《被疯批帝王横刀夺爱后,权臣他疯了》 第202章 地上跪着的郭垂容早已神情恍惚,听完温熙和的话,才是真的要疯了。 胎毒? 她怀孕期间,居然被人下了毒? 本以为皇儿得病只是天不垂怜,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人祸。 那为什么太医都没有检查出来?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是何人敢在皇宫之中对国母下毒?残害皇子之罪更是不可饶恕,若是他日危及陛下安危,可如何是好?” 玄礼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把事情上升了一个高度,“所以臣请陛下,彻查后宫,不能只查皇后娘娘一宫。” 此话一出,段清月像是有些心虚,目光悄然瞥向潘雪茹。 想到什么,又狠狠心冷静了下来,迅速低下了头。 另一边,楚流薇无声的冷笑,看着这一出好戏。 金銮殿上,年轻的天子沉默良久,目光落在玄礼身上。 “叔叔所言也不无道理,那就……” “报!” 时间卡的刚刚好,星参带着“证人”“证物”回来了。 人群中,潘雪茹在看到跟在星参身后的思雨的那一刻,目光沉了沉。 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启禀陛下,奴在长秋宫搜到了这个,是从这个宫女屋里找到的。 经过一番审讯,她对此供认不讳,言明此物乃西域奇毒,而这毒一直加在皇后娘娘的安胎药里。” 星参一身白衣羽冠,立于大殿之上,手中拿着一瓷瓶。 在他身后跪着一名低着头的小宫女,只能看清半边脸的轮廓。 罗廷昭猛然蹙眉。 玄钰仔细盯着瞧了眼,也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不由地冷嗤。 这样的货色,还比不上他训练出的那个。 而这时,殿上的天子开了口,目光落在这宫女身上。 “抬起头来,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在万众瞩目之下,听着天子的声音,思雨止不住的心神微微荡漾,轻抬起了头。 对上那双幽深疏淡的丹凤眼,她不禁想起了那一晚,天子将她揽在怀中时的承诺。 心神忍不住激荡起来。 她用余光扫过此时站在天子身旁的皇贵妃,想起之前天子不得已做戏对对方的维护,突然觉的可笑。 今日之后,姐姐的仇就能报了。 而她,也再不用藏起来,只能看着陛下宠爱他人了。 她要做这后宫最得宠的女人。 甚至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陛下答应了她的。 怀里的同心结紧贴着心口,有些滚烫,仿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于是思雨不再犹豫。 “回禀陛下,奴婢不敢有所隐瞒。 奴婢名唤思雨,从前在景阳宫伺候过,后来承蒙皇后娘娘信任,去了长秋宫。 但其实这样的信任,是早就算计好的,那西域奇毒也是奴婢的主子给的,目的就是除掉嫡子,嫁祸宠妃,掌控天子后宫,一箭三雕。” 听着这话,潘雪茹的心已经在不断的往下坠。 事情不是这样的。 “你背后的主子,手伸的够长的,都伸到朕后宫里来了。” 玄祁似乎轻笑了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罗定冶稳如老狗,之前的猜测一点点被证实了。 他偷偷瞥了眼玄礼,轻叹了口气。 “说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是……”思雨似乎是有些害怕,瘦弱的身躯都在发抖,眼神看向后妃所坐的方向。 潘雪茹浑身一震。 “是,是潘宝林,是她和大司马以奴婢姐姐的性命威逼,奴婢才不得不听他们的,给皇后娘娘下毒。 大司马想扶持大皇子上位,潘宝林想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所以皇后娘娘和嫡子就不能不除。” 第203章 听着这样的话,郭垂容此时心底恨意滔天,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但她的恨还没来得及爆发,就被思雨接下来的话弄的僵在了原地。 “但奴婢只下了毒,三皇子不是奴婢掐死的,是皇后娘娘自己做的,奴婢亲眼所见。”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最先跳脚的就是玄礼,他抽出腰间佩戴的宝剑,就跳了出来。 “大胆贱婢,胆敢胡乱攀咬,欺瞒圣上,我这就为死去的三皇子报仇!” 因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等特赐,玄礼是在场众人中,除殿外的侍卫之外,唯一佩戴了武器的。 思雨似乎也被吓到了,下意识就想寻求庇护。 朝臣眼看着大司马手持长剑往陛下的方向追去。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 “快,救驾,大司马要弑君。” 混乱之中,罗定冶的身影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罗廷昭一愣,眼中只有那道纤细的身影。 但不等他赶过去,郁献音就已经伸出了手,改良版连弩威力更大。 她现在瞄的也更准。 嗖嗖嗖,连射三箭朝着玄礼飞去。 玄礼下意识挥剑躲避,被逼退了几步。 罗廷昭眼神微动,配合着从身后辖制。 手中的剑被击落,玄礼不得已收手,盯着思雨,脸色难看至极。 那样的目光,让思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回头看了眼。 天子那双狭长的凤眼里好像满是担心,也在望着她。 思雨下意识浅笑,然后从胸口掏出了一把匕首,直视向玄祁。 在此刻她拥有了无限勇气。 “大司马,你和潘宝林勾结在一起,残害皇子,刺杀后妃,谋算皇位,你们还想扶持幼帝登基,你们会遭报应的! 姐姐已经被你们害死,我不愿再与虎谋皮,如今揭露你们的罪行,便是死也瞑目了。” 说完,思雨便握着那把匕首捅进了心口。 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 涣散的瞳孔像是不敢置信一般,飘向金銮殿上的天子。 她张了张嘴,粘稠的黑血不住的从口中溢出。 天旋地转间,她倒了下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息,她好像又听见了那一晚天子温柔的承诺。 “大司马咄咄逼人,朕需要你。” “风前带是同心结,杯底人如解语花,你就是朕的解语花。” “这把匕首你拿着,到时候捅进心口。” “你放心,这匕首是可伸缩的,朕怎么舍得真的让你死。” “等一切尘埃落地,朕会为你换个身份,光明正大的娶你进宫,让你做朕的皇后。” 走马灯结束。 眼角滚落最后一滴热泪,思雨最终还是不甘的闭上了眼睛,结束了这可笑的一生。 她不想做棋子,却到死都没能逃过棋子的命运。 郁献音望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心中有些讶异。 她没想到思雨会是这样死掉的。 用匕首自杀? 而那把匕首上还有毒。 “放肆!” 一旁的玄祁突然起身,揽住她的肩膀,手动合上了她的眼。 她没有动,只听到他凉薄冷厉的声音响起。 “叔叔,你刚刚是要当众行刺朕吗?杀了朕的一个皇儿还不够,如今叔叔看中了朕的长子,就迫不及待的想除掉朕了? 怎么?叔叔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朕都让你做大司马了还不够,莫非你是想要朕的宝座? 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朕都不知道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众人瞬间惶惶然跪地。 偌大的长乐宫里,最后站着的,只剩下玄祁,还有被蒙上眼的郁献音。 罗定冶低着头,屏住了呼吸。 在他身后就是玄礼和罗廷昭。 失去宝剑后,玄礼似乎就放弃了一切挣扎,只跪在地上,腰身挺直,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只可惜已经太晚了。 玄钰抬头看了眼天子,而后起身,当众宣读出了一条条罪状。 罗定冶闭了闭眼睛,边听边提醒自己,一定要引以为戒。 一共十大罪状,足以将玄礼抄家灭族。 不过若真是灭族,玄祁自己又何尝不在其中。 “以上种种,证据确凿,朕可曾冤枉了叔叔?” 殿下,玄礼闻言忽然大笑出声。 “臣无话可说。 陛下,英明。” 也是到此时,玄礼才彻彻底底的认清楚,一直以来,他都低估了这位年轻的帝王。 可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他也绝不会不敢承认。 玄祁凝望着玄礼,好半晌才收回目光,“来人,将大司马暂时收押在廷尉狱中,不得用刑。” 宗亲们眼睁睁看着玄礼被带走。 可却无一人敢求情。 只敢用怨怼的眼神看向玄钰,这个白眼狼。 罗定冶把头垂的更低,几乎贴地。 玄祁目光从对方身上扫过,像是刻意顿了下,然后才移开。 “这场宴会,到此为止吧!” 说着,他递给星参一个眼神。 掌心睫毛一直忽闪着,骚的他心尖微痒,于是他松开了捂着郁献音眼睛的手,拉着人转身就走。 潘雪茹跌坐在地上,目光闪动。 她还有儿子,她还没有到绝境。 另一边,郭垂容紧紧抱着儿子的尸体,宛如痴傻了一般。 群臣一个个离去。 罗廷昭眼神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星参目光扫过后妃,最后定格在罗定冶身上。 这位还面朝陛下离去的方向低着头跪着呢! 他三两步上前,亲自将人搀扶了起来。 “罗尚书,快快请起吧!” “不敢劳烦大内官,刚刚大司马拿剑,可吓坏老臣了,腰又不小心扭到了。” 罗定冶的待人接物言行举止,从来都无可挑剔。 星参自然也没忘记,之前眼前这位救驾的动作是有多敏捷。 “罗尚书忠心耿耿,陛下都看在眼里,正好温太医还没走,让他来为罗尚书瞧瞧腰。” 第204章 温熙和还没走。 听到星参的话后,便走了过来。 罗定冶扶着腰,含笑看过来,“大内官实在客气,那就有劳太医令了。” 斐成章的死,其实罗定冶暗地里留意过。 至于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的新一任太医令,似乎和郁家有些渊源。 “还请尚书大人伸出手。” 温熙和薄唇微抿着,飘渺若仙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就像是公事公办。 罗定冶伸出了手,一副慈祥老人脸,和蔼可亲。 一旁的罗廷昭目光扫了过来,眼眸微闪。 他当然记得温熙和。 罗廷煜和陈婉柔也没走。 陈婉柔的目光偶尔会瞥向仍旧在地上坐着的郭垂容。 罗廷煜则是满眼担心父亲的身体。 过了片刻,温熙和便收回了手。 “尚书大人的脉象…轻按细如琴弦,虚滑而细长,重按则显出挺直之象,是为弦脉。” “弦脉?还请温太医明示。”温熙和一字一句,说的罗定冶心肝颤。 他自认身体还是挺康健的。 至于腰疼,纯属夸大其词罢了! 温熙和,“弦脉为肝风,主疼痛如疟,主痰饮。 若弦脉出现在左寸,则心必疼痛,若出现在右寸,则胸及头部必痛。 尚书大人平日里过度忧心劳累时,是否会感觉到胸口以及头部疼痛?” 这话一出,罗定冶心里一咯噔。 好像还真是这样。 星参听到这里,低敛的眼皮微微掀起几分。 过度忧心? 忧心什么? “温太医不愧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医令,果然医术高明。” 不等罗定冶开口,罗廷昭便抢先一步,“我父亲他之前几次出征,日行千里赶路,的确有损元气,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 暧昧不清的回答,确是最合适的回答。 罗定冶顺势摆手,“老夫年岁也不小了,确实比不上年轻人啊! 但若陛下需要,国家需要,我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星参看着这父子俩一唱一和,阴柔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罗尚书不必过谦,您可是先帝爷钦点的辅政大臣,要保重身体才是,陛下和北周都离不开您!” “大内官折煞老朽了。”罗定冶可受不起这吹捧。 辅政大臣都倒下两个了,他可不想做第三个。 于是忙拉住温熙和的胳膊,扶着腰像是头疼发作,“大内官,您这边还有事要忙,我就不耽搁您了,我想和温太医细聊一下我的病况,总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星参和温熙和对视了眼,当然也不会阻拦。 “罗尚书慢走。” 说着像是感知到什么,他朝罗廷昭点了点头,“大将军慢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 罗廷昭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陈婉柔也忙跟上。 出长乐宫前,迎面走来一小黄门。 鬼使神差的,她又回头看了眼,似乎是那小黄门说了句什么。 另一边那位潘宝林面色大变。 “你在做什么?” 罗廷煜不满的催促声,将陈婉柔的心神拉回来。 她赶紧回过头,小步追上去。 罗廷煜皱着眉,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搀扶着老父亲。 而罗定冶还抓着温熙和的手不停的追问。 罗廷昭走在另一边。 陈婉柔目光瞥过去,冷不丁就想到前面大司马执剑朝向陛下时,皇贵妃射出的那三支箭,将人逼退。 然后是子让从后面夹击,两人配合的可谓是天衣无缝。 天子偏袒信任,竹马念念不忘,陈婉柔忍不住叹气。 这世间总有人独得上天眷顾。 第205章 可为何她却越活越差。 明明从前…… “爹,你们先回去。” 一行人出了宫,在长街上走没多远,罗廷昭就忽然没了人影。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只扔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 “这臭小子,看到鬼了,魂都丢了。” 罗定冶嘴上骂骂咧咧,心底却还在思考今日这一局。 他又看向温熙和,像是有感而叹,“我这儿子,如果能有温太医几分沉静就好了。” 温熙和面对大多数人的时候,话都很少。 真就像个谪仙人一般,清隽冷峻,出尘飘渺。 “骠骑大将军是做大事之人,某远不能及。” 这话…… 罗定冶仔细留意温熙和的神情,轻轻摇头,“他就是个武夫,只会打仗罢了!” 这次,温熙和没接话。 倒是罗廷煜忽然开了口,“听闻温太医曾经在郁府住过一段时间?” 温熙和闻言脚步一顿,直视向罗廷煜,倒也毫不隐瞒。 毕竟天子都不在意的事,其他人在意也不用。 “是,昔日承蒙皇贵妃娘娘行善施粥之恩,某才能苟活于世,有今日之造化。” “如此说来,那温太医和皇贵妃娘娘是很早就认识了?”陈婉柔冷不丁接话道。 罗廷煜皱眉看了她一眼。 温熙和目光扫过来,脸色有些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可皇贵妃娘娘救的人多了,又怎会每一个都认识?是某单方面承记恩情。 还请夫人慎言才是!” 陈婉柔表情变的有些尴尬,再次沉默下来。 且说回罗廷昭这边。 他尾随人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别院。 刚刚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就住在这里。 那女子…… 为何那么像阿音? 才死了一个三分像的宫女,他不信这世间的巧合就这么多,这么快就又出现一个几乎有八九分像的女子。 …… 与此同时的皇宫里。 昭阳殿内。 星参低着头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太医诊断,大皇子的右腿算是彻底废了。 潘宝林一直在请求陛下开恩,让她见一见大皇子。 皇后娘娘抱着三皇子的尸体,怎么都不肯松手,奴不敢擅自做主,请陛下明示。” 之前陈婉柔在长乐宫之所以会看到潘雪萍变了脸色,正是因为小黄门来报大皇子摔断了腿。 郁献音知道这件事时,正被玄祁抱在怀里。 她心底知道这事是谁做的。 也算是痛打落水狗,彻底绝了潘雪茹的希望。 玄祁当时沉默了一会儿,让太医尽全力医治。 但显然结果不尽人意。 此时此刻,她再去看玄祁的反应,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他好像有些可惜,但又好像并不是太在意。 “去告诉潘宝林,她死罪难逃,大皇子从此刻起就不再是她的儿子。” 说着他声音微顿,捏了捏郁献音的手,“你要吗?养在膝下解闷。” 郁献音当然不要。 “我更希望和陛下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玄祁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轻笑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说他们以后会有孩子。 虽然心里不怎么喜欢小孩儿,但若是她生的,好像也还不错。 “既然你不想要,那就送到景阳宫吧,顺便告诉潘宝林,她从前所有的罪行都已经被公之于众。”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的诛心之言。 潘雪茹害的楚流薇无法有孕,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以后成了楚流薇的儿子,心中是恐惧多一些还是后悔多一些? “那皇后娘娘那边?” 星参追问道。 郁献音垂下眼眸,有些心不在焉。 第206章 玄祁看了她一眼,静默一瞬,“不用顾忌她,孩子是她亲手掐死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人一旦狠心起来,骨肉血亲又算得了什么? 生前不得安生,死后总得让三皇子入土为安,你去安排吧! 三皇子的葬礼办的隆重些。” “是。”星参领命告退。 偌大的宫殿里,安静的让人心慌。 年轻的天子伸出手,轻抬起少女的下颚,让她的目光转过来。 “你在想什么,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出口。” 郁献音的确还有很多疑问。 但是那些猜测如果是真的,她怕控制不住,会害怕眼前人。 三皇子到底是谁杀的? 斐成章的死,究竟是皇后要捂嘴,还是玄祁要灭口? 为了铲除朝堂异己势力,利用牺牲自己的亲生骨肉。 那么从前,玄祁说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是希望她能尽快生下孩子,好给他利用吗? 历史上被掩盖的真相,如今身处其中,她好像能看的更清楚了。 于是沉默了许久后,郁献音回握住玄祁的手,把脸贴在他的掌心,凝望着那双狭长的凤眼。 “我刚刚只是在想,陛下会不会也会感觉很累?” “累?”年轻的天子摩挲着掌心滑腻细软的皮肤,笑容扩大,“如果这点儿累,能换来不再受掣肘,朕觉的很值得。” “可陛下,不会觉的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吗?” 郁献音这话问的很含蓄。 可玄祁听懂了。 他甚至看出了她心中的恐惧。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 郁献音在心里呢喃着这句话,却有一瞬间的兔死狐悲。 如今被舍去的是旁人,倘若有朝一日是自己呢? 是不是在玄祁心里,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舍弃的。 “陛下,我……” “朕不会。”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玄祁将她抱紧,“朕永远不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你。” “为什么?” “因为你的才华,你的品性,只有你才配得上朕,朕要你做朕的同谋,无论何时,都要和朕站在一边。” 玄祁这次的回答,好像更露骨。 也更现实。 但反倒让郁献音心底踏实了许多。 不谈情情爱爱,利益才是永恒牢固的。 “好,我会永远和陛下站在一边。”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 只要我们的利益一直一致。 …… 今年的冬天并不算太冷。 但菜市场街头满地的鲜血还是被冻成了冰。 鲜红的,血腥的,瑰丽的,形成了一道奇景。 让每每上朝途经此处的文武百官,无不心惊肉跳。 恨不能每日三省吾身,为人谨慎忠心乎? 与百姓谋而贪污乎?尾巴扫干净乎? 其中,罗定冶做的尤为到位。 因为和玄礼一同斩首的,又有他的人。 相信这其中也有门阀世家的暗桩。 但不约而同的,谁都不敢摆到明面上来。 毕竟都是私底下安插的,没看陛下铲除都是借着处置玄礼的名头吗! 要怪只能怪他们棋差一招,这一局输给了陛下。 而且输的那叫一个惨。 等这些消息传至东虞时,灵城正值雨雪霏霏。 皇宫里,赵温病了。 轰轰烈烈的君臣较量,以天子暂败告终。 夏侯寻几乎掌握了东虞全部的话语权。 但他依然一身道袍加身,行事稳妥低调,永远沉稳从容,是高山流水,沧海横流的具象化。 太傅府邸之中。 青年在研究曲辕犁。 北周已经推广到各处了,百姓们因此归属感更强,也更推崇维护北周正统统治。 相较之下,他们东虞就落后了些。 不过又休整了一年的时间,陛下也不再阻止北伐。 如今玄礼已死,夏侯寻想,或许新的时机已到。 墙上挂着的诗词依旧清晰。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来人,磨墨。” …… 腊月十五。 是郁献音十七岁的生辰。 也是她入宫后过的第三个生辰。 郭垂容在这一天被废。 天子为皇贵妃举行了盛大的生辰宴,广邀文武百官,皇亲国戚。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下一任皇后一定是皇贵妃。 可偏偏也是这天,前线传来急报。 东虞发兵二十万,一路北上,直逼北周边境。 眼看临近年关,谁也没想到敌军会来的这么快。 更何况冬日行军本就艰难。 好好的生辰宴,彻底变了味。 但此时谁也没心情再继续。 包括郁献音自己。 “东虞来势汹汹,不知爱卿谁敢领兵对战夏侯寻?” 玄祁的目光从罗定冶身上略过,稍作停顿,最后定格在荀邵身上。 从兵法布阵上来看,荀邵可继续担任军师一职。 但领军的武将。 张驰镇守西北,不能轻易挪动。 “启禀陛下,臣自荐。” 就在玄祁还在斟酌之时,罗廷昭站了出来。 他已是车骑大将军,又有数次退敌的战绩,的确是个好的将领人选。 罗定冶低着头,眉梢轻挑。 陈群左看看右看看,咬了咬牙,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可由郁将军为主将,罗将军为副将,程小将军为先锋,荀尚书为军师,领兵三十万迎敌。” 郁将军,指的是郁迟。 玄祁沉默了一瞬。 郁献音目光看向翁翁和爹爹。 第207章 私心里,郁献音更希望家人平安。 而战场上刀剑无眼。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夏侯寻再次发兵比现在要晚一些。 上次交手时,对方就改变了作战方案。 所以而今她熟知的历史只能做参考,一切都是未知的。 她甚至不敢确定,这一战爹爹如果真的去了,会不会受伤。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能免俗。 郁献音不自觉的攥紧了手。 玄祁眼神看过来,在桌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然后五指强势的将她的手打开,严丝合缝的紧扣。 “郁爱卿以为如何?” 玄祁看向郁迟。 站在左列第一排的郁嘉,垂下了眼眸。 “启禀陛下,微臣愿意出战,” 郁迟站了出来。 而对于他这样的回答,大多数人其实都不觉的意外。 北周老将和小将之间,青黄不接,能用的人并不算多。 能让玄祁放心的人那就更少了。 罗定冶其实是个领军人选。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但玄祁怎么能放心让现在的罗家父子一起领兵? 他用余光扫过低着头不言不语的罗定冶,最后拍板决定。 “既然郁将军也有此心,那就依陈爱卿所言,任郁将军为主将,罗将军为副将,程小将军为先锋,荀尚书为军师。 领兵二十万,明日出发,诸位可有异议?” 二十万? 刚刚陈群说的明明是三十万。 但此次东虞出兵也是二十万,这样来看,陛下的决定其实是合理的。 郁献音没有说话,她知道在这个时代,武将最大的荣耀,就是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郁迟也是如此。 “臣等无异议。”*n 文武百官,齐声应和。 当今天子登基才两年多,便已然大权在握。 不容置疑。 …… 一场生辰宴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 众人准备离开。 但是荀邵被天子单独留了下来。 罗定冶看着这一幕,有些沉默。 “走吧,回家还得给你收拾行李。” 拍了拍罗廷昭的肩膀,罗定冶转过了身。 罗廷煜和钟楼走在一起。 崔逸不知何时和玄钰熟悉了起来。 一行人前前后后走出皇宫。 罗廷昭看着父亲略微颓唐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他很清楚,如今他和父亲的仕途是此起彼伏的关系。 现在的天子,绝不会让罗家同时两人都官居超一品。 更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允许他们父子一起出征。 “爹,承认吧,其实,你也不甘心。” 罗廷昭追赶上罗定冶,父子二人并肩而行。 罗定冶闻言,侧过脸看了一眼,嗤笑一声,“你别管那么多,这次出征,切忌不可意气用事。 记住,夫处世之道,亦即应变之术,不可偏执一端,用兵之道,亦然如此,皆贵在随机应变。 夫将兵者,不战则守,不守则走,不走则逃,不逃则死。” “嗯,孩儿谨记于心。”罗廷昭其实也有自己的计划。 他知道父亲的身体大概是真的出了问题。 他日一旦父亲倒下,罗家会如何谁也不能保证。 玄真和玄礼曾经那么的辉煌,权倾朝野,可现在他们在哪里? 所以此一战,不能败,但也不能胜。 因为外敌若除,鸟尽弓藏。 但这次,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逼着天子不得不重用他,但又不能除掉他的机会。 “爹,上次温太医抓的药,今日是最后一顿了,你和大哥先回去,我去帮你取药。” 罗廷昭弯下腰,扶着罗定冶坐进轿子里。 一旁仆人掀着帘子,父子俩对视着。 最后罗定冶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去吧,早点回来。” “嗯。” 取药只是个借口而已。 他们都心知肚明。 轿辇走远,罗廷煜和钟楼停在罗廷昭身边。 另一边,玄钰边和崔逸说着话,边往这边看。 察觉到目光,罗廷昭也回望过去。 “子让,你不回去吗?” “你们先回去吧。” 罗廷煜还想再说什么,钟楼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摇了摇头。 不远处的崔逸,也往这个方向看了眼,“孝安兄这是与人有约?看来我得先行一步了。” 入朝一段时间,崔逸并不会轻易站位。 明面上崔氏忠心的是天子。 而他之所以会和玄钰走的近,也是因为玄钰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刀。 这把刀,陛下正用的顺手。 “子扬兄慢走,你我改日再约。” 玄钰拱了拱手。 崔逸回之以礼。 另一边钟楼也已经和罗廷煜离去。 仿佛心照不宣一般,玄钰独自一人往回走。 罗廷昭不远不近的跟着。 最终,两人停在了一栋别院门前。 玄钰转身,白净的脸上笑容诡谲,“查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把事情闹大,或是…直接杀了我?” 原来从上一回罗廷昭跟踪女子来到这处别院后,私底下就开始让人追查。 玄钰一直在等。 因为那本就是他故意引得罗廷昭看见宋今禾那张脸的。 只可惜,没能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要进去看看吗?有时候得不到本尊,有个替身以寄相思也不错。” 玄钰笑的风流,竟也不再掩饰心底的那点儿绮思。 罗廷昭拳头猛然紧握。 此刻周围没人。 他一个闪身上前,出击又险又急,掌风凌厉,拳拳到肉。 “凭你也配,你最好永远藏着你那龌龊肮脏的心思,连同这别院里的人一起,不要被人发觉。 否则,即使是天子,也护不住你。” 玄钰并没有还手,此刻嘴角溢血,被罗廷昭摁趴在地上。 他抹了把血,胳膊撑在地上,大笑出声。 即使衣领被揪住,喘气困难,他也还是一副挑衅的模样。 “龌龊?肮脏?你不是跟我一样吗?谁又比谁干净! 你瞒的过别人,瞒不过我,午夜梦回的时候,你难道不想? 不恨?” 声音像是海妖的蛊惑。 玄钰仰着脸,死盯着罗廷昭,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第208章 木门道口。 杨冲手执长枪,直冲云霄,胯下白马双蹄抓地。 对面,程燚双手铁锤已经染血,显然一通交锋后,越打越上瘾。 “敌军小将莫要逃,再来一次,看我如何将你打趴下。” 杨冲闻言冷笑,勒紧马绳掉头,“黄口小儿口气倒是大,你能追上我再说。 撤!” 眼看人又要逃,程燚皱起了眉,那顾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人很不爽。 于是他果断追了上去。 身后的将士见此,也只能跟上。 进入木门道没多远,杨冲似乎放慢了速度。 忽然大笑,言语猖狂,“小儿上赶着受死,那我们现在就决一死战吧!” 程燚闻言反而异常兴奋。 骑马提着铁锤,一锤一个东虞将士。 杨冲握紧了手,挺枪骤马,横举在头顶,挡住了砸下的铁锤。 只是对方力气太大,杨冲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你还真有点儿本事,但还是比不上我罗大哥,看我如何取你首级作为礼物送给我罗大哥。” 程燚双手全力压顶,杨冲咬紧了牙关,抬腿横扫,才借机博取到一线生机,落荒而逃。 双方的士兵交手的结果,同样是北周占上风。 杨冲带着残兵败将,尽弃衣甲,头盔,匹马引败兵望木门道中而走。 程燚彻底没了耐心。 “又跑?说好的决一死战呢!” 胜负几乎已分,可惜程燚并不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 他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取首级。 身后跟随的士兵,眼见胜利在望,也不愿放弃。 于是一行人又深入木门道追去。 两岸山谷夹击,山谷之下唯有一条道路。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一侧山谷之上,风吹的青年藏蓝厚重绸缎长衫的衣摆猎猎作响,周围是早就沿着山谷埋伏好的无数东虞将士。 “太傅,还要再等等吗?”副将看向夏侯寻。 只待他一声令下,就会立刻行动。 遥望着山谷之中紧追不舍的身影,夏侯寻沉默了一瞬,心中不免觉的有些可惜。 “罢了,就让对方借一次刀吧!” 胳膊挥动。 副将当即下令。 同一时刻,山谷之下的程燚等人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山上山崩地裂般乱石、木头滚将下来,将身后的退路阻隔。 这时,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但也为时已晚。 山谷两边都是峭壁,进退无路,只听山谷中一声梆子响,两边万箭齐发。 那些北周将士一息之间身中数箭。 马儿此起彼伏的嘶鸣声,划破长空。 程燚抬手试图阻挡,但已是杯水车薪。 最终,铁锤无力的砸落在地上,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荀邵已经先一步骑马来找罗廷昭。 此时罗廷昭率领的人马距离木门道还有一段距离。 “军师怎么来了?” 对荀邵,罗廷昭态度依然很客气。 他们仅有的几次接触,都是在外出征途中。 不过荀邵此刻的神色很冷,很复杂。 “罗将军,为何不与程小将军一起对敌?木门道是绝佳的设伏之地。” 这话像是质问,怪罪。 于是不等罗廷昭开口,就已经有将士帮他解释。 “军师,将军他阻拦了的,但是程小将军根本不听,带着人就追了过去,将军又不能未卜先知,能算准敌军一定走木门道这条路。” 事实的确是如此。 就算程燚此行真的出了事,也怪不了罗廷昭。 但荀邵不相信。 当然,他更不知道之前自己对程燚说过的话,早就被程燚告知给了罗廷昭。 第209章 荀邵曾对程燚说:你这么爱黏着他,岂不知他克你,所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如今这情形,倒像是这话应验了。 罗廷昭垂下眸,像是有些担心,并不为自己争辩一字半句。 “军师所言非虚,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木门道内或许有埋伏,如此我便更不能让剩下的将士们随我一起冒险。 但程燚我也不会不管。” 荀邵没说话,手中的羽扇被风吹动,他抬头看了看天。 不知何时,乌云压境,天空阴沉了下来。 要下雨了。 而此时郁迟率领大部队也已经赶到。 了解了情况后,郁迟深深的看了罗廷昭一眼。 “斥候何在?” “末将在。” 斥候就是侦察兵,郁迟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不会再让自己人去送死。 荀邵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 豆大的雨滴一颗颗砸落,将士们仍然纹丝不动的握紧武器。 斥候已经进了木门道。 慢慢的雨势逐渐变大,浑浊的雨幕之中,一道身影出现。 是刚刚进去的斥候,只是他此刻脸色难看,声音哽咽,嘶哑,“回禀将军,程将军他…所带人马尽数覆没。 是遭遇了伏击,身中数箭,尸体被摆放的完好,末将在程将军身上发现了这封信。” 这无疑是一个沉重悲痛的消息。 郁迟闭了闭眼睛,“信拿来。” 这封信出自夏侯寻之手。 青山垂首悼英年,江河呜咽泣英灵,壮志未酬身先陨,天妒英才恨无穷。 ———夏侯寻留。 “去,将程将军和众将士的尸首,抬回来。” 郁迟握紧了手,很快又松开。 荀邵也看了那封信,字如其人,可以窥见写字之人的风骨。 而这四句诗,也像是在惋惜一名将才的逝去。 …… 北周驻军大营之中,一片肃穆,沉重。 程燚的尸首几乎被箭矢扎满,一旁的两只铁锤上的血迹,也早已被雨水冲洗干净。 这一战,损兵折将。 而且是员大将。 此事郁迟不可能不告知天子。 罗廷昭站在程燚的尸首旁边许久,亲自开始动手,将那一支支箭矢拔去。 原本的小胖子几乎全身都是血窟窿,脸色惨白的躺在那儿,双目紧闭,死前应该是没有多痛苦。 “罗将军,您也别太伤心,要不还是我们来吧!” 有人伤心,有人觉的感动。 罗廷昭摇头,不打算假手于人,“我自己来。” 足足六十五支箭。 最后罗廷昭双手染血,从怀里掏出了用油纸包裹着的烤鸡腿,放进了程燚的怀里。 “这是他最爱吃的。 这仇,我必定会报。” 罗廷昭的声音低沉,但却掷地有声,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这句话。 一时间众人响应,“报仇,杀敌。” “报仇,杀敌。”*n 音浪一声高过一声。 荀邵看着这一幕,目光最后落在罗廷昭身上,心中只觉的讽刺。 于是他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中。 只是没走两步,忽然胸口猛烈剧痛起来,“咳咳!” 他下意识用羽扇掩面,可下一秒洁白的羽毛上,一道鲜红的血像是雪地红梅般肆意绽放。 荀邵一愣,天旋地转间,他侧过脸看去。 耳边只听到一声着急的惊呼,“军师被气晕了,快来人!” 混乱之中,荀邵被抬进了营帐之中。 随行军医匆忙赶来。 罗廷昭没有动,依然站在程燚尸首旁边。 之前北征乌桓,返程途经历城时,荀邵跟他说了几句话。 大概对方也忘了他当时的警告。 他说过的,话太多的人,是会短命的!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早朝结束,玄祁正在昭阳殿中批改奏折时,收到了前线急报。 前面一行是捷报,小胜小败,可越往后看,玄祁的脸色越阴沉。 星参很快意识到不对,剥了颗糖递了过去。 “陛下,打仗都是有胜有败的,郁迟将军经验老道,罗将军和程小将军更是我北周双星,又有荀军师在旁出谋划策,肯定能……” “程燚死了。”玄祁打断了星参的话,目光机械的看过去,“他死了,还有荀邵,他们都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星参胳膊僵住,有些不敢相信。 玄祁将一纸急报死死握在手中,漆黑的瞳仁里仿佛燃了一把火,想要将一切摧毁。 “程燚去追赶敌军,在木门遇到伏击,他身中百箭,你知道谁和他一起去的吗?” “是…是罗廷昭?”星参包括满殿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下来。 此刻玄祁眼角赤红,只听轰的一声桌案倾倒,他转身拔出天子剑,开始疯狂朝着桌子一通乱砍。 “死的为什么不是罗廷昭,还有夏侯寻为什么不死?” 仗还没彻底打赢,他就折损了一文一武两员大将。 而且还都是他信的过的。 玄祁此刻眼瞳充血,额角青筋暴起,恨不能立刻下旨将罗家赶尽杀绝。 “陛下,陛下息怒啊,此事定要彻查才是。”星参眼看着玄祁失控,担心不已。 糖果也没用了。 “彻查?怎么查?他打了胜仗,占了功,有其他人为他作证,他占了理,没了程燚,谁能打的过他? 没了荀邵,谁来抵抗夏侯寻?罗定冶吗?他可真厉害,逼的朕不得不忍耐,继续重用他们罗家人…咳咳…” 话还没说完,玄祁忽然捂住了胸口,像是一口气没上来。 星参满脸惊惧担忧,跪在地上抱住了玄祁的腿。 “陛下,陛下息怒啊!” 剧烈的疼痛过后,玄祁垂眸看着掌心鲜红的血,愣了一下,随即喉咙里溢出低哑的笑声。 “给朕一颗糖,朕还要继续批改奏折,批完去关雎宫。” 第210章 翌日。 早朝结束。 前线的消息百官已然皆知,天子命使臣携圣旨前往。 而这使臣,正是玄钰。 罗府内。 刚下朝回来的罗定冶,也顾不上先换下朝服,回到书房里,便匆匆提笔。 而桌案一旁放着一封书信。 来自东虞。 “爹。” “父亲。” 信写到一半,罗廷煜和罗廷笙便一同前来。 罗定冶没有抬头,只开口让人进来。 两人神色都很凝重。 “爹,程将军和荀尚书的死,陛下会不会怀疑是子让所为?” 罗廷煜很担心弟弟。 “陛下让玄钰前去,那玄钰和子让向来不对付,陛下还定了个期限,端午距今也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大哥,你还看不出来吗,陛下就是故意的。”罗廷笙可不觉得天子会手下留情。 “那二人的死,不管是不是二哥所为,陛下眼下都不会动二哥,最多会让人盯着我们罗家。 我们就是人质,稍有不对,或是二哥不能按期限退敌,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真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一家人的力总要往一处使。 哪怕罗廷笙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但此时此刻他也期望着罗廷昭能赢。 可关键若真的打赢,陛下恐怕才更不会放过他们罗家。 这也是罗定冶写信的原因。 而这封信,是给他的师弟的。 “子尚,子羽,为父另外有要事要叮嘱你们二人。” 写完信后,用蜡密封起来。 罗定冶这才看向面前的两个儿子。 只是他刚要开口说重点,门外便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罗定冶眼神一沉。 罗廷煜迅速起身,不动声色的来到门边。 吱呀一声,门猛然被打开。 吓的站在门外的人一个不稳,手中的茶杯砸落在了地上。 当看清楚门外之人后,罗廷笙眼神微动。 他的好大嫂,这是在偷听? “你怎么在这里?” 罗廷煜皱起了眉,看着陈婉柔。 一身绛紫色团花纹绸缎裙的女子眼神有些慌乱,又有些委屈的开口解释道,“夫君,我只是来送茶水的。” “送茶水的事自有下人去做,你……” “子尚。”罗廷煜还想说什么,却被罗定冶给打断了。 语气有些严肃的指责道,“婉柔也是好心,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妾室,说话不要这么厉声厉气。” 说完罗定冶又看向陈婉柔,语气和善了不少,“衍儿前两天不是病了,如今可好全了?” 罗承衍,是罗家的长孙。 也是陈婉柔为罗廷煜生下的第一个儿子。 不过偏房那妾室生的也是个儿子。 名字叫罗承钧。 罗承衍的名字是罗定冶起的,而罗承钧的名字则是罗廷煜起的。 因为这个,那妾室还常在陈婉柔面前炫耀。 罗廷煜也的确住在偏房时间更多,和小儿子相处也更加亲近。 陈婉柔没少因此而难过。 只是此刻听到公爹问起儿子的病情,陈婉柔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但是想到夫君因此这几天都宿在她房里,那点儿心虚又淡了不少。 “大夫说,衍儿是在胎中带的病弱之症,好生养着慢慢就会好。” “嗯。”罗定冶闻言点头,又看向罗廷煜,“你这个当爹的,也多关心关心妻儿,要一碗水端平。” “是。”罗廷煜没有反驳。 陈婉柔见此,心中很是感激公爹。 罗定冶暗里审视了许久,不由的松了口气。 罗廷笙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想着大嫂还真是够愚蠢的。 不过蠢一些也好。 不然刚刚若真是听到了些不该听的,那他的大哥就只能丧妻了。 第211章 …… 花风摆脱老红去,谷雨将迎稚绿来。 当玄钰带着圣旨抵达前线时,从洛阳而来的书信也已经送到了夏侯寻手中。 “太傅,您这位师兄写的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蛊惑您篡位?” 杨冲跟在夏侯寻身边,碎碎念道。 二人隔江遥望对面,能依稀看到北周军营之中升腾起的烟火气。 夏侯寻没有正面回答杨冲的问题,反倒问道,“新一批的粮草还有几日能到?” 杨冲,“三日之内,必定能到。” “那就好。”夏侯寻折起了手中的信纸,“我收到了信,想来对面也已经收到了北周天子的圣旨。 端午之前退敌,怪不得我这师兄心急了,兵法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他这是在攻心。” 夏侯寻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转身往回走。 杨冲紧跟上前。 “太傅,既然北周皇帝给了期限,不如我们就拖上一拖,反正这次我们准备了足够多的粮草,就跟他们打持久战,看我如何去拦截他们的粮道。” 夏侯寻闻言失笑,看向杨冲,“能以损失最小的代价战胜敌军,倒是也可行,正好,要起风了,又一场大雨将临,道路泥泞难行,北周的粮草应该也快没了。” “太傅都这么说了,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得了夏侯寻的点头后,杨冲转身匆匆离开。 而同一时间的北周军营之中。 郁迟在前,罗廷昭在后,正在跪接圣旨。 玄钰一身暗红色长袍,头戴进贤冠,站在众人之前,已经宣读完了圣旨。 接旨的是作为主将的郁迟,但玄钰另有一封密信,送到了罗廷昭手中。 “罗将军,这是陛下特地叮嘱我带来的,要我亲自交到你手里,让你在无人的时候再看。” 玄钰其实也很好奇这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途中他不是没想过偷看,只是陛下还派了个死太监跟来。 罗廷昭也注意到了月商。 而对方恰好看了过来,似乎笑了一下,然后走向了郁迟。 “郁将军,皇贵妃娘娘托奴为您带了两样东西。” 郁迟一听是女儿的叮嘱,眼睛都亮了一个度。 罗廷昭也看了过来。 只见月商拍了拍手,身后的侍卫推着一排庞然大物出现。 上面蒙了一层布,倒是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但月商手里的那一小件,很明显是平安符。 “这是皇贵妃娘娘亲自到佛前求来的,是开过光的,娘娘叮嘱,将军战场上一定要小心,娘娘在洛阳等您平安归来。” 郁迟闻言心里慰贴的很,还是女儿好啊。 “有劳皇贵妃娘娘牵挂。” 直到眼看着郁迟收起了那枚平安符,罗廷昭才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眸。 玄钰在一旁轻笑,惹来罗廷昭一记冷眼。 郁迟,“公公,那这是?” 月商,“将军请看,此乃木牛流马。” 遮布被掀起,那庞然大物的真面目显露于人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郁迟,“木牛流马?有何用处?” 月商解释道,“娘娘说,此物是为解决大军粮草的运输而发明的,其载重量在四百斤以上,行程可达三十里,具体使用方法,娘娘写在了这上面,还请将军收好。” 月商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交到了郁迟手上。 罗廷昭看着这一幕,眼神微闪,握着密信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然后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手指反复触摸信封,脑海里闪现出刚刚郁迟收到的那枚平安符的画面。 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封所谓的来自天子的密信,或许根本不是出自天子之手。 是阿音。 信封里,也有一枚平安符。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他的心便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第212章 北周前线军营里。 身为主将的郁迟,副将罗廷昭等大小将领正聚在一起,面前摆放着堪舆图,讨论战局。 玄钰也在。 不过他最多算是旁听。 “此次夏侯寻出兵,一路按左中右前后,连下五座大寨。 自斜谷至剑阁,接连进攻,分囤兵马,转运粮草,显然是吸取了上次粮草不济的亏,这回是做足了准备来的,怕是要与我军长久相持了!” 郁迟心情有些沉重。 陛下给的期限是在端午之前退敌,若是打持久战明显不利于他们。 那么就只能出奇制胜,主动进攻。 “诸位有什么看法?” 郁迟看向众人,目光着重落在罗廷昭身上。 不过没等有人开口,作为旁听的玄钰便出声了。 “那夏侯寻分散屯兵,自己却无法分身五处,其他四座营帐相对来说肯定防备空虚。 罗将军骁勇,何不领兵,出其不意的前去偷袭,烧了他们的粮草?毕竟陛下给的期限可不算长啊!” 此话一出,底下的确有人觉的可行。 郁迟没说话,目光落回到舆图上。 而作为被玄钰点到名字的人,罗廷昭半点不露情绪,眼神同样扫过舆图,着重在东虞五座大寨之间徘徊。 语气很肯定,不容置疑道,“这世上有几人能偷得夏侯寻的营?那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物,我们必须万分谨慎。” 玄钰闻言不由轻嗤。 “罗将军未免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这次罗廷昭干脆没搭理玄钰,而是看向郁迟,“将军,我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郁迟,“你说。” 众人的目光不由地聚集到罗廷昭身上,军营里大多都是慕强者多。 而罗廷昭战绩可查。 “我以为,可以分三步走,先让人在江上搭九座浮桥,让我们的人过江驻扎。 再派人率一万兵马,去东原筑城,作出一副要打持久战的准备,因为那夏侯寻肯定也已经知晓陛下给的期限。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对方猜不透下一步会怎么走。” 郁迟闻言点头,“去东原筑城,倒是可以阻绝敌军陇西之路,那这第三步呢?” 罗廷昭,“第三步,当然是毁其粮草,将军忘了,木牛流马那步棋我们还可以再用。” 有人听的云里雾里,但最后郁迟拍板决定,就按照这三步走。 玄钰在一旁看到这军营里的人对罗廷昭的信服与推崇,阴郁的目光逐渐扭曲。 有兵权就是好啊! ……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 东虞驻地内。 以夏侯寻为首的诸位将领也在议事。 “北周于北原下寨,是怕我取此路,欲阻绝我军陇西之路。” 夏侯寻眼神扫过舆图,脑海中已然出现各地形图。 作出应对之策。 “我今佯攻北原却暗取江畔南,北周必定会派兵去救北原。 我后军可先渡岸,却令前军在水中放火烧断浮桥,若能得江畔南,则进兵不难。” 底下的将士闻言点头。 杨冲看了看左右,说出了自己的不解,“太傅,既然北周天子约定了期限,我军粮草充足的情况下,大可不用偷袭,只固守即可。 等到那北周天子问罪郁迟罗廷昭等人,换个无能之帅来,再战,岂不更容易?” 夏侯寻轻笑了声,摇了摇头,“我军粮草也就只够三月,可如果约定的期限到,那北周天子再追加三月,我军当如何?” “这……”杨冲皱眉想了会儿,发现太傅说的是对的,“北周之人的确不可信,那成精的木头,咱们还抢吗?” 第213章 “当然要抢。”夏侯寻抽出了令牌,沉吟片刻,开始下达军令。 …… 一炷香后,北周营地内。 斥候来报。 “启禀将军,敌军出营,向北原而来。” 众将士闻言,立刻开口请兵出战。 郁迟意识到不对。 罗廷昭抬头,鹰狼之眸阴沉一片,“浮桥,夏侯寻以名攻北原,其目的却在浮桥。” 郁迟皱眉,“乱吾之后,却攻吾之前。” 罗廷昭,“可以让熟悉水性的士兵埋伏于江水之中,应击敌军。 再由五千弓箭手,提前藏于浮桥北侧,等敌军来烧桥时,一起射杀。 木牛流马中的士兵也要准备随时迎战,敌军多半会趁乱来抢,届时我军可水陆齐出,围而击之。” 郁迟这还是第一次和罗廷昭一起打仗。 但不可否认,抛却其他而言,这个后辈在战场上的造诣的确十分了不得。 郁迟,“罗将军说的很对,但还有一点,我军粮草要守好,以防敌军将计就计,反过来偷袭。” 两军对垒激烈。 但似乎双方都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最后一通混乱下来,各有损失,但损失都不大。 好像谁也都没赢。 之后的几次交手,结果也依然大差不差。 眼看着距离端午之期越来越近,洛阳城内不知多少人在观望。 就在这个关节点上,罗定冶病倒了。 与此同时,前线的夏侯寻收到了陛下病危的消息。 若是东虞天子赵温就这样驾崩,而夏侯寻不在灵城,难免会有人生出别的心思。 杨冲都要气疯了! “太傅,就差几日了,说不定陛下还能再多撑一段时间,可对战北周这样好的机会不会一直都有的。” “是啊太傅,还请太傅三思。” “请太傅三思。” 都打到这个地步了,谁又愿意先退一步? 众人齐齐请求。 一袭石青暗纹素缎道袍的青年,头束墨玉八卦道冠,坐在那里,盯着手中的信,沉默了好久。 “陛下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或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我必须回去。” 夏侯寻心里清楚,他如果不退兵,灵城或许真的会乱起来。 他的人也会有危险。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毕竟陛下终究是陛下。 但如果陛下真的驾崩,那太傅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那样的话,下次再出征,就不会再发生这种半路被召回的事了。 这都两次了。 “末将唯尊太傅之命。”*n …… 昼晷已云极,宵漏自此长,未及施政教,所忧变炎凉。 转眼夏至已至,大军凯旋归来。 天子于宫中设宴,以庆战功。 而那些战死的英雄,圣旨也都予以家眷安抚和补偿。 特别是程家和荀家。 郁献音这次坐在了玄祁右手边。 盛装出席,一头乌黑长发挽成流云髻,正中簪着鎏金点翠祥云样的桃心,鬓角掩着红玉髓镂雕九凤步摇。 身上穿着件杏黄底晕宝蓝百蝶穿牡丹纹绣裙,坐在那里,点到为止的艳,不可方物的美。 从踏入殿内的那一刻起,罗廷昭的目光便无时无刻不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郁献音却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多看一眼,只是跟随着玄祁的动作一起,举杯共饮,敬功臣。 期间,也会留意着郁迟的情况。 玄祁依旧剔干净一碟鱼肉,放到了她面前。 郁献音扭头看他,俯身靠近,温声细语道,“多谢陛下关怀,陛下也该少饮一些酒才是。” 玄祁眉眼含笑,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听你的,朕不喝了。” “嗯。”郁献音一直让温熙和关注着玄祁的身体情况,她孩子都还没生,他可不能出事。 殿下,罗廷昭注视着帝妃亲密的一幕,仰头饮完杯中烈酒。 郁献音察觉到什么,拍了拍玄祁的手,然后起身离开了席位。 第214章 此话一出,气氛一瞬间凝结。 郁献音表情没变,只是心底明了,原来他心里也什么都清楚。 可她已经不想再问什么情啊爱啊,不过都是权力斗争下的附属品罢了。 “好啊,我听子让哥哥的,会紧紧把你握在手中。” 郁献音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从腰间解下了一枚香囊,慢慢靠近,勾住他的腰封,系在他腰间。 “这里面,装的是风干的梅花花瓣,边关辛苦,子让哥哥别忘了阿音。” 久违的温度带着女子身上独有的馨香靠近,罗廷昭身子一瞬间紧绷,那些压抑的,渴望的,求而不得的,都在此刻蠢蠢欲动。 他伸手握住了那截??腕,隔着单薄的衣裙,缓缓向上。 “不会忘的。”喉结轻滚,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叫嚣着。 郁献音没有挣扎,只是抬起头,在他试探着靠近时,用手指封住他的唇。 后退一步,“若你能平安归来,我便还是你的阿音,现在,我是陛下的皇贵妃。” 罗廷昭闻言没有再向前,只是握住了唇上的手,直勾勾的盯着她,轻吻指尖。 “好,我会回来的。” 郁献音感觉到一阵酥麻,是他在轻咬她的手指。 她另一只手握紧了兵符,这时书琴突然出现。 “娘娘,大内官来了,陛下担心您更衣迟迟未归,让大内官来问一声。” 书琴低着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郁献音抽回了手,顺势将兵符收进袖中,“知道了,你去告诉大内官,牡丹花开的正好,本宫一时贪恋,马上就会回去,让陛下安心就是。” “是。”书琴再次离开。 郁献音也不打算再继续待下去,“内宫外臣不宜进入,再说你离开太久也不怕被人给盯上,我瞧着玄钰很是敌视你。” 冷不丁从郁献音口中听到玄钰的名字,罗廷昭瞬间皱起了眉。 但是想起那人恶心人的行为,又怕污了眼前人的耳。 “那人的确心思不正,不过我可不怕他。” 郁献音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你心头有数就好,我要回宫换衣服了,你先回去吧!” “好。”罗廷昭也知道自己出来的够久的了,若是再一同回去,会惹闲话的。 只说天子,恐怕就忍不下去。 但是君臣之间,不就是此起彼伏的关系吗? 从前先帝步步紧逼,当今天子即位后也不遑多让,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 回到长乐宫后。 庆功宴还在继续。 罗廷昭刚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听见玄钰突兀的开口道。 “罗将军这是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玄钰的位置在对面。 罗定冶因病没来,坐在罗廷昭右手边的是郁迟。 罗廷煜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 而钟楼和崔逸同样都坐在玄钰那边。 此刻听到玄钰语焉不详的话,在场众人多少都生出了些“好奇”。 管弦丝竹声还在继续,大殿中央彩袖翩飞。 玄祁刚听完星参的回禀,神色莫名,“想来是园中美景怡人,罗爱卿看花了眼。” 罗廷昭,“启禀陛下,微臣是有些不胜酒力,便出去透了透气。” “原来如此。”玄祁轻笑了声,看着殿下的少年将军,“你这酒量可不如你父亲,不过话说起来,你父亲这次好似病的很严重。 朕听闻民间有冲喜的说法,正好爱卿打了胜仗,朕为你指一宗室之女如何?” 玄氏之女,嫁入罗家? 这话令所有人心中心思各异。 罗廷煜看向弟弟,心知弟弟不会答应。 父亲也根本用不着什么冲喜。 玄钰依旧盯着罗廷昭,倒是很期待对方会怎么回答。 顶着众人明里暗里的视线,罗廷昭再次起身,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臣也担心家父,但臣曾在陛下面前发过誓,外患未平,绝不成家,如今初心仍未改。 臣以为夏侯寻还会卷土重来,匈奴也依然虎视眈眈,所以臣自请,戍守边关,抵御外敌。 有臣在一日,便绝不让敌军踏足国门半步,恳请陛下成全!” 此话如同惊雷一般,让在场之人讶异心惊。 罗廷煜更是想当场阻止。 坐在崔逸旁边的钟楼,倒是大概猜到了罗廷昭的心思。 只是刚刚皇贵妃和他说了些什么呢? 钟楼用隐晦的目光看向上座的天子。 只见天子的目光正直直的落在罗廷昭身上,手中金樽溢满,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大殿之上,乐曲已停。 跳舞的宫人也已经退下。 玄祁最后停在了罗廷昭面前,“外患未平,绝不成家,这句话朕记得。 但朕当时也曾说过,誓言这东西,只有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是真心的。 看来爱卿果然心够诚,我北周有你这样的忠志之士,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朕再敬你一杯,敬你与你父亲一脉相承的忠心。” 玄祁亲自将盛满酒的金樽递到了罗廷昭面前。 罗廷昭依然跪着,抬起头接过这杯酒。 君臣对视,罗廷昭先一步垂眸,毫不犹豫的仰头喝完了这杯酒。 “臣,谢陛下成全。” “起来吧。”玄祁并没有去扶罗廷昭,只是在对方起身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有爱卿镇守边关,朕,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