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段》 1. 第 1 章 段焉被挡在了上将大人家门外,看到这一幕的人有很多,因为今天是上将薛天守二十八岁的生日宴。 他刚打了胜仗,帮着圣陨帝国又成功地殖民了一颗星体。 皇族的最高统治者帝主为表彰功臣,特意要给他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 只上将不喜热闹,但又不好驳了帝主的面子,最终妥协在家中办一场生日会。所以今天来给他庆生的人络绎不绝,都是帝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这里面只有一人例外,身为普通研究员的楼克,只因早年他的父母救过上将且还是上将的恩师,他才得以被邀请在列。 谁都知道楼克算是薛天守的弟弟,半个亲人。同时还都知道的是,上将的这个弟弟喜欢上了一个下等种。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在帝国的上层阶级,就有高位者在外边养着年轻貌美的下等种,只要不带去正式场合,不给名分,这就不算事。 但楼克却不顾世俗的约束,与下等种交起了男女朋友,这就令人不耻以及嘲笑的了。 像今天这种场合,他竟然还把下等种带了来,如果不是顾忌着他与上将的关系,有些看不惯的早就出手了。 好在,上将家的守卫还是尽职的。 上将这座公馆里用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军人出身,全都有军衔在身。 守门的是一位下士,他身着军服对楼克与段焉道:“根据星律第九则第一条,末等族不得踏入英山。” 严格来说,上将所住的英山属于北区,是帝国的军事重区,末等族人不应踏入。 圣陨帝国是一个以种族来划分等级的国家,种族是由瞳孔的颜色决定,而瞳色是由血型决定。 拥有sima血型的种族,瞳色是棕色的,是帝国种族链里最低贱的存在。倒推一百年,他们见到尊族与皇族是要下跪行礼的。 一百年前,“尊重与平等”“反压迫反不公”之风兴起,星律进行了修改,下等种被官方重新定名为末等族,废除了他们奴隶的身份,不可以随意打杀,不可以再进行买卖。 一百多年过去了,阶层等级在世人心中固如山岳,末等族人依然在做着肮脏劳累危险的工作,反而去给皇族或尊族做仆佣,是相对轻松且拿钱更多的好工作。 此刻,站得笔直的下士把请柬递还给楼克,一丝不苟地道:“您可以进去了,但这位女士不可以进。” 下士虽用了“您”,也用了官方用语“末等族”而不是民间通俗的叫法“下等种”,但语气听上去十分冷漠,金色的眼眸冒着冷光,好像对试图违背星律的不守规矩者极为反感。 他是金瞳,在帝国被称为大族,很多普通人都是这一族的,人数最多,比他们再下一级的就是末等族了。 明明上面还有尊族与皇族压着,只比末等族高了一级的大族,就可以看不起棕瞳的段焉了。 这就是末等族经过一百多年的努力得来的结果,真正的平等与尊重从来没有出现过。 周围投来看热闹与不怀好意的目光越来越多,楼克暗想,他明明已与奥朗副将打过招呼,为什么段焉还会被拦在这里? 他欲理论,段焉及时按住了他,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快进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对于这种被歧视的情况她从小到大经历过很多,早就习惯了,但楼克习惯不了。 他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反正天哥一向宽容,回头我把礼物给他,参不参加生日会,他不会怪罪的。” 段焉闻言又笑了一下,若换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定会觉出这个笑容不简单。但楼克不行,他就觉得段焉只是笑了。 而这抹饱含深意的笑容背后,是段焉闪过的一丝心念,一向宽容的是楼克的天哥,而不是她所认识的薛天守。 楼克什么都不知道,他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天真单纯,善良正派,在等级分明的圣陨帝国,他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楼克嘴上这样说着,但他已经冷静了下来,这种场合,过多的纠缠会让场面更难看,他告诉自己要克制。 公馆里树影重重,稀稀落落间能看到不远处的一幢建筑。 三层的回廊上,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那位步伐有力,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又因其极具侵略的气质与迫人的气场而不敢多看。 虽在家中,他依然身着军服,与他身后之人不同的是,他的军服是全黑色的。这正是今天的寿星,也是圣陨帝国最高的军事统领薛天守上将。 薛天守只是随意地朝远处扫了一眼,正看到楼克被拦下的一幕,他停下脚步,黑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 稍许,他回头朝身后之人看去,平而深的目光带着询问的意味。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副将奥朗,奥朗低声道:“是我忘记了,我这就去安排。” 薛天守的目光依然是平的:“投鼠忌器,下次不要这样了。” 奥朗的脸上,被看穿的不自在一扫而过,他的确是存了私心。 与上将一样,他也觉得一个下等种、一个心思不正处心积虑的下等种配不上楼克。 所以,他在知道楼克会带段焉赴宴后,他特意没有告诉守门下士,今日有需要特别通行的情况。 因此,楼克一行才被拦在了外面。 此时,奥朗也是懊恼的,看到楼克与那个末等种经历着同样的尴尬,被那些宾客投去探究戏谑的目光,他知道此事做得欠缺考虑了。 奥朗微低了下头:“是,我知道了。” 楼下,楼克看了段焉一眼,本想安抚她的,但见她对着他微笑,好像一点都没有被眼前的窘迫影响到。 楼克更加心疼她,正想着要联系奥朗副将时,只见守门下士按了下耳脉。 不过三四秒的工夫,他挂断后,对楼克道:“二位可以进去了。” 楼克再次克制着质询的冲动,一言不发地拉着段焉走了进去。 他对段焉有些愧疚,是他没有弄好出了岔子,让她被当众歧视。 楼克改变不了帝国的种族制、改变不了星律,他能做的只有好好对待段焉,从内心尊重她,不带有色眼镜看待所有的末等族人。 从迈进大门开始,就不再是段焉挽着他了,而是楼克紧紧地握着段焉的手,十指紧扣,一丝一毫都不想分开的架势。 段焉明白楼克的意思,他心疼了。 他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歉意与安抚,这些年她就是靠着这些一直留在了楼克的身边,并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段焉任楼克拉着,直到面前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奥朗副将。 楼克依然没有放开她,反而手下紧了紧。 奥朗先开口道歉:“抱歉小克,我实在是忙晕了,忘记提前跟守卫们说一声了。” 楼克一下就释怀了:“不要紧的奥朗哥,你事忙,下次我会提前提醒你的。” 楼克就是这样的人,温柔的直性子,从来不把人往坏处想,他是真信了奥朗所说,信他身边所有人都如他一般表里如一。 奥朗同他的上将一样,对楼克了解至深,所以他笑着朝段焉道:“欢迎您,段小姐。” 段焉:“谢谢,很开心能被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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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见过好多次了,但楼克每次下来还是会忍不住特意看上一眼,看后还要在心里感叹其壮观,以及佩服这里的所有天哥都能熟练使用。 眼前一黑,是奥朗在后面关掉了照明,楼克回身跟上薛天守。 “送你到前面,自己去找好吃的好玩的,有事找奥朗。” 今日这场生日宴虽是帝主促成,但帝主因身体不适不能到场。他派了皇族继承人,他唯一的儿子少帝过来,薛天守要亲自款待。 除此,他还要应酬从军团各部赶过来给他庆生的将领们,他今天会很忙。 楼克抓住同行这段路的时机,有件大事要与薛天守说。 他快步跟上薛天守,与他并行的同时快言道:“天哥,我今天晚上要向焉焉求婚,求婚仪式定在了水晶堂。” 薛天守募地停下了脚步,缓缓扭头朝楼克看去。 “本来我打算等项目成功完成时,当做礼物向她求婚的,但觉得有些太以自我为中心了,所以就选在了今天,她也是今天生日。不过,她还不知道,我想给她个惊喜,可不能给我说漏了,为了今天我提前准备了好久。我就想着婚姻不是小事,我要跟你说一声。” 楼克继续说着,并没有注意到薛天守那双代表着尊族身份的黑瞳越发的暗了。 稍许,他才看似没有情绪地道出一句:“你也知道婚姻不是小事。” 2. 第 2 章 楼克是有些紧张的,所以他话有点多。 当今的情况是,虽星律并没有禁止末等族与其他种族通婚,但现实是连大族平民都不愿意娶末等族人,楼克不知道他的婚姻会不会遇到阻力。 他虽已做好要与世俗抗争的准备,但他还是看重他视为亲人的天哥的态度。 薛天守如深潭古井般的黑色暗瞳,迎着楼克期许的目光,终于肯吐口道:“长大了,是该成家了。” 楼克眼见着大大地松下一口气,随即嘴角不受控地上扬:“只是求婚,还不知道焉焉会不会答应。若我成功了,举办婚礼的时候,我会郑重请大家参加的。” 薛天守没再说什么,眼皮微敛,视线向下直至地面,再抬起时已重新开始迈步。 这回他走路的速度有些快。 楼克在后花园找到了段焉,他因心中的大石落下情绪有些高扬,被段焉感受到,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给你哥过生日这么高兴的吗?”段焉被男朋友感染,轻松着笑问他。 楼克心里藏着秘密,自然不会把惊喜提前说出,只道:“不及给你过生日高兴。生日快乐。晚些我们去庆祝。” 段焉微怔,是啊,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楼克想到什么,接着道:“不过,说起来也是巧,天哥的生辰是零点刚过,你是23点,你俩一头一尾,都是披星戴月没见到太阳。” 楼克之所以选择今日求婚,也是因为想要选在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与那些抱着少过一个纪念日的鸡贼算计不同,只因段焉很久之前曾与他说过,她很喜欢过生日,恨不得一年过好几次。 楼克虽不记得他们当时是在怎样的情境下说的这些,但段焉这句话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间。 所以他才想着,如果有可能,他会把他二人所有的纪念日都拿来当段焉的生日庆祝。 楼克不知道的是,自从段焉知道她与薛天守是同一天生日后,她就对过生日没那么热衷了。 加上后来薛天守也知道了,他虽没说什么,但不加掩饰地表现出了憎恶,好像与她同一天生日是对他的冒犯与玷污。 当然,这些过往楼克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每每楼克在段焉面前谈到他的天哥时,她心中经常会冒出来的感慨。 因为宾客都知道楼克与薛天守的关系,加上奥朗吸取教训,周全地招待,段焉在公馆里没再感受到不自在。 中途,奥朗称有事叫走了楼克。 两人刚走,薛天守身边另一得力部下海缇出现在段焉面前,她是一名士将,比奥朗低了一级军衔。 她拦住了段焉的去路。 在薛天守的地盘,面对薛天守的人,段焉能做的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海缇摊开右手手掌,五指并拢以标准的军姿朝一个方向指引着,嘴上客气地道:“段小姐这边请。” 段焉并没有去那边的需求,她在原地一动不动,默默地与海缇对视着。 海缇士将是个上过战场的战士,是杀过人立过功的真正军人。除了上将,奥朗有时都接不住她硬朗凌厉的气质。 但此刻,在身着白色连衣裙,比她矮比她小,柔美内敛的段焉面前,海缇率先移开了眼,只生硬地重复着:“段小姐,这边请。” 段焉知道这点儿小小的抵抗毫无用处,但有意义,于她自己。 海缇在前面引路,段焉跟随在后,直至海缇停下。 段焉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虽然她来过英山的这座公馆,但这里还是第一次踏足。 这又是楼克不知道的,他以为她今天是第一次上英山、第一次走进薛天守的家,实则不然。 段焉环顾周围时,海缇离开不见了。 左手边有一个可以用宽敞来形容的洗水间,段焉看了眼拿过小蛋糕的手指,她走了进去。 门外有脚步声,门内有水流声。 薛天守倚在洗手间的对面,揉了揉眉心。刚才西洲军区的将领,被他在战场上救过性命的老部下,有两年没见到他了,一时太过激动,多敬了他几杯。 薛天守平时并不好酒,整个帝国也没有需要他出面陪酒的人,但他的将他的兵,他总是给面子的。 醉倒是没醉,他还能清醒果断地安排部下支走楼克,带来段焉。 就是能感觉到心脏在酒精的作用下,跳得比往常稍快一些,人也有些燥。 薛天守一脚在前一脚在后,重心全都靠在了身后的罗马柱上,视线朝向对面。 他在听到楼克说要求婚时就下了决定,要阻止这场荒唐,就要从这个配不上楼克的末等种这里下手。 他本可以派奥朗或是海缇去给段焉下达他的命令,但他知道这个表面装得柔弱与温顺的末等种,有着他们这个种族的劣根性,善于伪装、撒谎成性。 若他不亲自来,她很可能阳奉阴违,节外生枝。毕竟她那些“丰功伟绩”劣迹斑斑,他可都记得。 八年前,十四岁的段焉,少女的心性与胆量令大她六岁的薛天守都感到震撼。 那时的薛天守刚立了战功,为圣陨帝国夺得了第一颗殖民星,他从东岛军区被调到了军部总区,军级提升为尉士。 就是在这时他接到了楼教授的信息,他与一同进入项目组的妻子抽不开身,楼克好像在学校出了点问题,想麻烦他去帮着解决一下。 楼木图与苏茹是楼克的父母,是薛天守少时的监护人及老师,薛天守从九岁到十八岁参军前,都生活在楼家。 所以,如同养父一般的楼木图难得求他办事,办的还是楼克的事,薛天守义不容辞。 随他从东岛军部调到军部总区的奥朗,这个时候就已跟随在他身边。 奥朗自动请缨,说这点儿小事,他一个人过去半天就能解决,不用长官亲自跑一趟。 这个想法被薛天守否决,对于楼家的事他一向上心,尽量亲力亲为。 他们从总区出发,坐的是军部的车舰。这种军舰车形大,最多可以搭乘十一士,还可以开上任何舰道,所以速度也快,没一会就到了楼克的学校。 奥朗多虑了一下,想到楼克就读学校的生员卧虎藏龙,虽还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多带人不输阵总是对的。 所以最后一刻他点了兵,虽没有坐满军舰,但加上他一共跟去了五人。 薛天守看到后,视线只多停留了两秒,并没有说话。 本来学校是不允许车舰入内的,但军舰除了皇族居住的圣宫,哪里都可以去。 黑铁晶所制的学校大门,在守校保卫震惊、学生好奇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奥朗重新启动军舰,无拘无束地行驶在校园内,最终停在了校领导所在的行政楼前。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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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中年男人是他们督局特意吩咐要被照顾的一方,但军部的人他们整个督察系统都是不敢惹的,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只有皇家兵队。 就在中年男人还在叫嚣着“凭什么拦着他”时,从楼下匆忙跑上来的一人与校长的耳语间接回答了他。 只见校长面色一惊,马上探出窗户向楼下望去,在确实看到黑漆漆的军舰后,他马上朝薛天守卑躬道:“长官,您消消气,这边请。请问,楼同学是您的?” 与校长只能从军舰上识别身份不同,两名督警早就看出薛天守等人来自军部总区了。 他们快速在中年男人耳边说了什么,男人哑声了。 薛天守利落地道:“我是他哥哥。” 与此同时,楼克叫了一声“天哥,你来得正好,他们欺……“ 薛天守凌厉地看向楼克:“闭嘴!发生了什么我会了解。” 校长一边领着众人去会议室,一边心下疑惑,楼克的父母都是搞科研的,他不是独生子吗? 因学校是圣都最好的学校,就读着一部分出生于权势之家,出身高贵的学生,为了规避得罪权贵的风险,每一个学生的资料都被详细地记录在册。 因楼克是黑瞳,校长亲自看过他的家庭关系表,他虽是尊族但家里只是搞科研的普通人家,什么时候忽然冒出个来自军部总区的高级将领? 薛天守心思缜密,在被请去会议室的路上,在场所有人的反应都被他看在眼里。 那个心术不正的末等种也没闲着,以一副楚楚可怜快要碎掉的模样,引得楼克立时递上关注与关心。 不过才十四五岁就会拿捏目标人物的情绪、娴熟地行骗。 薛天守收回视线,眼中的厌弃与鄙夷一闪而过。 3. 第 3 章 小会议室不大,但容下十来个人还是可以的。 在去会议室的路上,校长已把情况简单地与他说了一下。 会议室门口,薛天守回身对楼克道:“你留在外面,叫你时再进来。” 他看都没看楼克身旁的末等种,话也只是对着楼克说的,意思就是他只要那个末等种一个人进来。 末等种抬头看了他一眼,薛天守敏锐地逮到她的视线。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她的可怜破碎有那么一瞬间没崩住。不过瞬息,她就顶住了,顶住了他的审视。 薛天守转身进屋,眉头微蹙,这次眼中的鄙夷不见了,只余厌恶。 最终只有楼克留在了外面,奥朗与其他士兵在外面守着他。 屋内,中年男人没有了刚才的嚣张,但他觉得自己是占理的一方,于是先开口。 他述说的间隙,校长与老师在旁边补充,就连督警也在最后验证了大家所言。 薛天守坐在上位,军人的坐派,身姿挺拔。弄得其他人也都不敢倚着椅背,身正板直地像是在向他汇报工作。 事情说来与楼克并无关系,他只是替事件当事人挺身而出。 中年男人在这过程中,彻底冷静了下来。 护着那小贱人的小崽子虽因眼前这尊大佛,背景深厚到他惹不起,但他要算账的本来也不是楼克。 “放眼太阳系,乃至银河系,哪个星体的律法都是杀人犯法。”男人捋清了思绪,开始引向正题。 “我没有杀他,是他要杀我。”适时打断,语气平稳,没有一丝慌乱。 薛天守抬眼,看了那女生一眼。 中年男人显然被气到,一拍桌子:“我儿子现在还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而你好好地站在这里。” 他语气一转,面向薛天守:“我太太,孩子的母亲,守在医院快要崩溃了。本来这时候我应该陪在他们娘俩身边,就因为凶手被您弟弟护了起来,他们拿着‘十六年守护法’不让督察抓人,我才不得不留下,我是来讲理维权的,不是在以大欺小。” 这时,奥朗从外面进来,在薛天守耳边说了什么。 薛天守听完,轻挥了下手,奥朗转身离开。 就在刚刚,薛天守还想着顺坡而下,之前校长向他述说大致情况时,他就放下心来,这事跟楼克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奥朗替楼克带话给他,他若不帮他的女同学,他也会坚持帮到底,她去哪他就去哪。 楼克从小到大都是个听话温顺的孩子,这是叛逆期了还是被那些天生坏种带歪了? 薛天守十分了解楼克这孩子有多认死理,多执着。 薛天守的厌恶中多了一抹戾气。 有老师拿着瓶装的纯净水进来,这是校长提前交待的,怕大家谈崩了,适时来打断节奏当润滑剂用的。 老师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瓶,当事女学生也有。 薛天守注意到,末等种用她那沾满干涸血渍的双手接过瓶子道谢,并自然地拧开瓶盖。 她完全不在意捏着瓶身快要凑到她嘴边手指上的污血,以及血指扫过的瓶口,一口一口地,喝得稳稳当当。 这种状态,连他训练的新兵蛋子有时都做不到。大部分情况,都得是真见过血,滚过泥,近身厮杀过的老兵才能如此坦然,有此钝感。 薛天守敛下锐利的眼风,低头喝下一口校长殷勤打开并递到他手中的水。 本来挺简单一件事,却因楼克的执意参与,主动绑定,变得复杂起来。 又思及,若真是惊慌失措的自卫,怎么就能在第一时间想到用十六年守护法来对抗督警,保护自己。 至少楼克不会。 有那么一瞬间,薛天守是真想借着这次伤人事件,把这个对楼克影响至深,十分碍眼的末等种除掉。 但,帝国的十六年守护法不好撼动,而且星律中没有特明说明,末等种不被此律守护。 再者,他还没了解到楼克与那个末等种是什么关系、纠缠到何种地步,他不能贸然行事。 薛天守慢慢说道:“可他们说得没错,‘十六年守护法”护的就是她这个年纪的,你们确实抓不了人。” 中年男人听到他这样说,立时就明白这是想要护犊子。 薛天守接着说:“我身为军人,效忠帝国,帝国的律法是一定要遵守的。这位父亲还是去医院看护孩子吧,所有的治疗费用,以及后续追责,都应按律法向过错方的监护人讨要。” 说着转头看向两位督警,并没有征寻他们的意见,笃定道:“你们今天要白跑一趟了,带不走任何人。” 最后看向校长:“学校的主要职责是教书育人,还是不要让学生继续耽误课时了,该上课的去上课吧。” 屋里所有人,除了那位中年男子是黑瞳尊族,校长与两位督警都是金瞳大族,就算不顾忌薛天守高级军官的身份,只此种族之分,他们就不敢违抗薛天守。 是以,同为尊族的中年男人是最不服气的,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暂时忍了,一句话都不再说。 不能把那个下等贱种送到牢里,一口气出不来,那就在现有的星律下让她不好过。 薛天守正要起身,会议室的大门被撞开。一向纯良的楼克竟然骗了奥朗,趁他不备闯了进来。 楼克第一眼就锁定了女生,朝她而去。 薛天守眼见着那个末等种在形势对她有利的情况下,想要拦住节外生枝的楼克。 她本欲伸手去拦,但发现自己的满手血污,她改用手肘去挡,再用身体拦在了楼克面前。 少年少女对视了一下,不知交流了什么,下一秒楼克就像被放了气一样,泄了气势与力气。 薛天守并没有因为女生不想让楼克染上血污的那个小动作,而对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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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唯一一次在我面前承认是在利用小克时,还算坦荡,不像现在,卑劣又虚伪。”他接着说,“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小克今晚策划了求婚,不准答应他。” 段焉确实不知,但她内心起了波动,表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问道:“为什么?” 她漠然冷傲的样子让薛天守难得破功,与她的冷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心底起的无名躁火。 他忽然握住她的马尾,用力一拽,逼的她不得不仰起头来在镜中与他对视。 他盯着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因为你不配。” 这样明显带着恶意与羞辱的话,段焉从薛天守这里听到过很多。她像以往一样,面不改色,只安静地透过镜子看着他。 4. 第 4 章 薛天守松手,该警告的警告了,他要办的事情办完了。 薛天守走后,段焉双手搭在洗手池上,心绪乱滚。 一乱在她忽闻楼克要向她求婚上,这还真是个惊喜。那么一个情绪外露不擅隐藏的透明人,竟把她都唬了,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自然是高兴的,与楼克这么多年的相处,虽然一开始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但这一天她也期待了很久。 薛天守说她心思不纯,她不能全然否认。只是人都是感性的,这么多年被楼克珍惜善待,倾尽全力地维护……她怎么可能一点心都不动。 薛天守的警告不算什么,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警告过她,甚至更严厉的惩罚她都受过,不是都挺过来了吗。 再者,只要事关楼克,有楼克在,薛天守终会守住人性与底线,她完全可以不用担心。 静静等待,答应求婚,开启生活新篇章就好了。 这事一翻篇,另一个让她有些心乱的点冒了出来。都过去那么久了,薛天守怎么又提起以前的事情,这让一向缜密多思的段焉不得不多想。 那年她十五,因为是孤儿,加上棕瞳,段焉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其中一个仗着自己是尊族,带头欺负她。这种霸凌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演越烈、越来越没有底线。 他们下手越来越重,她回过手、玩过命,但她打不过,结果就是被打得骨裂。 她也求助过大人,但对方十分狡猾,从不留下证据,主谋又是个校方不想惹的尊族,所以正路走不通。 后来,她不止挨打,有几次她甚至差点被扒了衣服,这让段焉感受到沁入骨髓的恐惧。 她被打到骨裂那次都没有被吓到上下牙打颤,这一次无论她如何努力克制都颤到停不下来。 被逼到绝境的段焉决定自救,如同她优异的成绩一样,她拥有高超的智商。 先缜密观察再制定计划,很快她就锁定了目标,迈出了第一步。 楼克是个尊族,他的善良与阳光,连他那双让末等族不敢直视的黑瞳都透着暖意。 在段焉一系列安排与刻意的引导下,她与楼克成为了暧昧的朋友。 当她有把握,楼克会全力帮助她保护她后,她谋划了那场震惊全校的反杀。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满十六了,“十六年保护法”在她身上就不适用了,她必须在无需担责的时机动手。 她找到机会,与主谋单独相处的机会,而后激怒对方,并抽走了对方每天带在身上把玩的那把锋利异常、极为珍贵罕见的陨石刀。 对方看到她一个下等种胆敢用那双脏手玷污他的宝贝,他怒到双手掐她的脖子。 就是这个时候,段焉忍着颈上的巨痛,以及越来越不畅的呼吸,稳准狠地把刀子捅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她在施暴者不可置信的眼神下,镇定地转动了刀柄。 这把用黑陨石精制的匕首,是管,。制级别,属武器科。 一般就这样捅进去就能要人命,何况这样让刀子在身体里转动着,那是必死无疑。 段焉要的从来不是只伤到对方而已,她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杀一儆百,一劳永逸。 毕竟她这个下等种在其他种族眼里就是个光脚的,他们这些穿鞋的折她手上值不当。 施暴者的家人不肯放过她,甚至想动用权力把她从学校弄走,关起来动私刑,如她所料,楼克派上了用场。 只是出现了一些偏差,她知道楼克有个厉害的哥哥,但她不知道对方的权势与能量竟然这么大。 好处是,他可以轻易地把这件事平掉。 事情过后,他派人叫了她去。她大概知道作为楼克的大哥,他会对她说些什么。 只是不明白,这个本该把她当做蝼蚁,不屑一顾的上位者,为什么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 后来她才知道,他不止是讨厌她,他讨厌整个末等种。 他言辞犀利,极尽侮辱,把她损贬到泥里尤不解恨。而她那时还是太年轻了,就算薛天守把她利用楼克的虚伪与卑劣看透,她也不该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没有沉住气。 导致的后果,她在随后的八年里已深有体会,甚至到了今时今日,薛天守还会拿出来说。 段焉再次提醒自己,在薛天守这样的人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她得时刻保持冷静与思考,绝不能意气用事。 不过,想到楼克要给她的惊喜,一场精心准备的求婚,段焉心里眼里都亮了。 薛天守就算再看不上她、厌恶她,她都将成为他的弟媳,他家人的家人,他终是不能拿她怎么样。 一时,段焉不由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她走出洗手间,出了这幢房子,去找楼克。 现在她可以肯定,楼克是被奥朗故意叫走的,为了把她带去给薛天守警告训诫。 段焉经过一处拱形连廊时,迎面走来的一个女人撞到她,她刚洗干净的手又被甜腻的酒水泼洒了。 对方连连说着抱歉,并取出手帕要给她擦干。 段焉表示不用,两人拉扯起来,不过两下段焉的手一顿,随即女人撤回手,又说了一遍:“真是抱歉了。” 段焉:“小事,不要紧。” 互相点了下头,两人继续前行,背向而驰。 连廊尽头,一个把手帕收好,回头看向连廊那一头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另一个目不斜视,只是悄悄地握紧手心。 无人处,段焉摊开手掌,把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插到自己的通讯器里。 她连接自己的耳脉,里面并没有声音,而是一份邀请。令人震惊的是他们也知道楼克即将求婚于她,邀请她的理由是尊敬维护技术人员家属。 更令人惊奇的是,邀请方竟然是皇族。 段焉想着刚才那位给她东西的女士,并不能判断出她代表的是皇族中的哪一方、哪一位。 如果说,因为她可能是未来“穿轨”技术主项目人的妻子,就提前对她释放友好主动拉拢尚可理解。那么,像做贼一样地暗中联系就不太对味了。 段焉快速地想了一下,造成这种局面的唯一可能,只能是楼克与薛天守的那份亲属关系,特殊的亲情牵绊。 段焉作为一个末等族在帝国生存,不可能对时事政局一无所知。 她知道帝国内部从不平静安稳,皇家与军部之间的暗流一直存在,时而小溪湍湍,时而奔腾汹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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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正因为其身份太过低贱,是个被压迫与被侮辱的角色,才能有所求,才能成为棋子。 荪江尔图一直都忘不了那一幕,几年前,他还不是少帝时,忘了因为何事去到薛天守家中所见到的画面。 薛天守那时刚刚成为上将,刚刚搬去英山。 公馆里,他坐在暗红色的古董沙发上,没有穿统帅所着的黑军装,但依然一身黑,黑裤黑袜黑衬衫。 一双手,修长却不羸弱,反因为征战而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的双手随意地搭在膝上。 脚下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正踩在一只手镯上。紧接着入目的是一双纤细的手,顺着手看过去,是一个年轻女孩,她好像是要抢回这只镯子。 镯子是珠串组成,一看就不是帝国的东西,像是有些外星球才有的一种叫做水晶的宝石。 这东西在圣陨是珍贵的稀罕物,所以女孩看上去很着急。 但最后镯子没抢回来,反而更加惹怒了薛天守,她扑抢的手也被踩在了脚下。 彼时,还是少年心性的荪江尔图尚存几分稚嫩与共情,他替女孩感到手疼。 5. 第 5 章 那个被薛天守踩在脚下的女孩就是段焉。 少帝还记得,当时薛天守还对段焉说了什么。语气狠戾言辞刻薄,极尽恐吓与嘲讽之意。 那时他并不能理解,堂堂上将为什么会如此对待一个羸弱少女,甚至到了要亲自动手的程度。 后来,随着他被封为少帝,接触局势,被事实教训,再加上父王的坦言,少年的单纯迅速地从他身上抽离。 曾经对异能者的好奇、对战神的崇拜、对上将的天然亲近,这些他投放在薛天守多重身份上的各种情感皆一一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皇权被军权限制,皇族的尊贵与荣耀被尊族一点点夺走的愤恨与不甘。 醒悟与转变发生在一瞬间,随后动了杀心的少帝开始了隐忍与布局。 当年的那一窥在某个时间莫名的闪现,是啊,薛天守那样高高在上日理万机的人物,怎么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少女恶恨到那种程度? 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少帝上了心,派人去查,查到的结果说明了一切,二人的身世竟然有着那样的纠缠,随即所有说不通的地方全通了。 而他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对段焉上心,早就暗中把她列为未来争斗的工具、砝码。 少帝一直隐藏着这个查到的秘密,直等到最合适最充分的时机才会把它透露给段焉,以达到他想要的最佳效果。 自然,现在时机还未到,但荪江尔图等到了可以采取第一步行动的时候了。 楼克要求婚了,平衡快要打破了,薛天守容忍末等种染指他弟弟的最后心理防线要崩了。 所以,他向段焉第一次抛出了鱼饵,他知道大概率鱼儿是不会轻易咬钩的。 不要紧,若后续走向如他所判,可能无需抛出太多鱼饵,鱼儿会主动游向他。 再说,越难钓的鱼越聪明。荪江尔图喜欢与坚毅隐忍,胆大聪慧的人合作。这样的人越多地聚在他身边,为他所用,战胜薛天守的一天才能早日到来。 此刻,少帝接过薛天守递过来的生日蛋糕。 在众人面前他用双手接过,满眼都透露着小心与拘谨,这是他惯常在薛天守面前的样子,所有人都习惯了。 在大家眼里,这也是为什么,帝主明明只有一个孩子,却有违皇族传统,硬生生等到他十八岁才宣布他为少帝的原因。 因为他拖了帝主与上将多年明争暗斗的后腿,别说继承父志争抢了,在薛天守面前连一丝硬气都见不到。 荪江尔图插了一小口蛋糕放进嘴里,低垂的眉眼在阴影中敛住所有情绪。 而段焉这里,楼克拉上她的手,在她耳边道:“我们走吧。” 说着的同时,他拉着段焉往外走。出了宅子,上了车舰,他看了眼时间:“生日快乐,我们还有两个小时来庆祝。” 车舰被快速启动,驶下英山。 楼克的驾驶习惯一直很稳,今天有些不一样。若段焉不知道楼克之后要求婚,她只会觉得奇怪。 车舰一路驶到水晶堂,原来他是要在这里求婚,段焉脑中蹿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贵啊。 被精心布置过的花园厅里没有一个人,服务人员引导他们进入后,就悄然退下了。 这里的装饰风格与色系都是段焉喜欢的,她知道楼克用了多少心。 段焉贪婪地看着,想把眼前的一切永远地映照进眼里、心里。 她从未见过父亲,又在很小的时候没了母亲,只剩下一个哥哥相依为命,但没过两年,哥哥也与她失散了。 缺爱少教的童年与少年,楼克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帮助她,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 没有父母亲人在身边关照爱护的末等种过的是什么日子,段焉不想回忆,于别人来说快乐短暂的童年,于她来说漫长又艰辛。 纵然,基于此她对楼克产生了利用与依附的心理,对方的善良与真诚还是打动了她,哪里还分得清利用与真心占比几何。 楼克任段焉沉浸在他精心的布置中,稍许才默默向前,在段焉身后又说了一次生日快乐。 段焉回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他最喜欢看到她这样的笑。 在楼克认为的最美笑容下,他拿出一个盒子:“这是生日礼物。” 段焉打开,是首饰,贵重的珠宝首饰。如她觉得求婚在水晶堂太过奢华,这礼物也过于华贵了。 段焉因为文字与语言上的天赋以及楼克帮着走动关系的缘故,在“风物献俗”研究院谋得了一个工作。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研究外来星球风俗文物以及文字文献的□□门。 一开始,像她这种末等族在院里只能从事边角或打扫的工作,但她无意间破译了帝国监控的一个古星球的古文献,得到了教授的青眼,从那时起,开始接触到院里工作的核心内容。 段焉记得,她在那个星球的远古文献中看到过一句话,“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当时她并不能体会这句话的深意,此时此刻,段焉好像一下子就懂了。 生日礼物还没收起,楼克又拿出一个礼盒,这个礼盒看上去小一些。 虽然段焉有所准备,但当楼克打开盒子的一刻,段焉的心跳漏了一拍。 楼克说,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她。 段焉打断他:“喜欢我什么呢?” 楼克没有一丝磕绊:“外在内在都喜欢。” 段焉不再盈盈地笑,而是一侧嘴角微微上挑,她开始干,她觉得与楼克相处最有趣的事,就是逗他:“外在是?” 与她的狡黠不同,楼克十分认真:“聪明漂亮,沉稳大气。” 段焉嘴角的一抹笑快要压不住,忍住又问:“内在呢?” 楼克:“认真好学,对自己要求高,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能做到极致,独当一面。还有,” 楼克忽然顿住,段焉眼敛一抬,大大的眼睛问询地看着他,想知道能让他迟疑不语的会是什么。 楼克躲了一下她的目光,这让段焉更好奇了,一定要问出来。 楼克一向是拗不过她的,最终说了出来:“有一点点,狡猾,还有一点点小刻薄。” “小刻薄?”反应过来后,段焉声音提高了一度,“你说我刻薄?!” “不是不是!”楼克连连摆手否认,“我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你有自己的原则,讲道理会反击。就是,就是反击的方式会让不了解你的人对你有误解。” 段焉看着已红温冒汗的楼克,慢幽幽道:“这说的不像是刻薄,像是睚眦必报。” 楼克又否认:“也不是,是我不会说。你知道的,上学时我就偏科,文学与语言这门功课从小到大就只能混个及格。” 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段焉明白楼克的意思,只是喜欢逗他,看他微囧的样子。 但再多她又该心疼了,像现在,看着他额上真的有了汗,段焉马上拿出手帕,一边给他擦一边温声道:“好了好了,我明白,我知道的。” 语气温柔得比陷在被阳光晒过的棉絮里,还令人身心舒展。 楼克任她哄着擦着,整个过程专注地看着她:“我并不是因为这些优点而喜欢你的,我只是在看到,拥有这些特质会让你过得更好而替你感到高兴。于我自己来说,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少爱你一分。” 说着,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对戒,不再时下最兴的陨晶戒,而是简洁大方的银色素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1676|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楼克:“焉焉,你可以嫁给我吗?” 段焉垂头看着戒指,楼克看着她:“这是我亲手做的,你的那只刻了我的名字,我的刻了你的。我打磨改造了一年,才是这个我自认满意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 “喜欢。”段焉一向稳重自持波澜不惊的心性被拉扯、被捶凿了一下。 有点酸,有点疼。 她拿起盒子里的女款那枚,楼克眼疾手快,半空中抓住她的手:“我来。” 然后亲手,无比郑重地把戒指戴在了段焉的手指上,不知他怎么测的,尺寸刚刚好。 楼克吻了吻段焉的额头,他在笑,看得出来他很快乐。 段焉想,如果楼克想要的是她,快乐也是她带来的,那么她会满足他,会永远和他在一起,成为他的爱人家人,不离不弃。 段焉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幸福感是可以传染的,听到楼克说这一刻他很幸福,段焉觉得她也是。 只是这份幸福感并不踏实,究其原因,可能是之前薛天守的那番威胁。 但段焉刻意忽略掉了,首先不想扫兴,其次在她与楼克交往的这些年,这样的威胁也不是头一次了,但只要楼克的心在她这里,薛天守也做不了什么,拿她没有办法。 这一次一定也是这样,她一定可以嫁给楼克。就算过程会有些波折,但结果一定是好的。 就在段焉与楼克双双感到快乐与幸福的时候,英山上的生日宴终于结束了。 送走客人后,薛天守前一秒还挂在脸上的礼貌性浅笑,下一秒就不见了。 他站在檐下,对身后人下达着命令:“去查一查荪江尔图。” 站在薛天守身后的是奥朗与海缇,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等到下文。 因为少帝不老实,他一直在被查在被监控中。所以,如果上将不明确查什么,无论是奥朗还是海缇都没有方向,不好做事。 终于上将又道:“查他与段焉是否有接触。” 奥朗眼里只有如何快速顺利地完成命令一事,心直口快道:“这两人?会有交集?” 他说着看向海缇,但海缇目不斜视,没有给他共鸣。 只关心解析命令完成命令的奥朗详细问道:“您是出于什么考虑要查这两个人?要查到什么程度?” 薛天守:“之前所有人都聚在大厅的时候,她注视与举杯的方向,应该是少帝站的位置。” 一直低着头的海缇忽然抬眼看向上将,有些许怔楞。 领取了任务两个人出来,奥朗不解问海缇:“是累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不用明说,二人都心领神会,刚才海缇在上将面前失神了几息。 虽然只要他们公事上不出问题,上将在日常与私事上对下属、对侍仆都十分客气与宽容,但海缇今天的失态是不应该的,也是之前没有过的。 海缇的黑色眼眸与奥朗金色的眸子对视着,每次这种时候,奥朗都会有些大族在尊族面前的自卑,都会率先移开视线。 但这次没有,因为他在海缇的眼中看到了淡淡地忧心。 对海缇的担心占胜了其它所有情绪,他不错眼神地盯着她、等待着她。 海缇的失态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切蛋糕时现场那么多人,上将竟然能注意到段小姐的微小举动。 海缇到薛天守身边侍职比奥朗晚,她一来就被科普了“楼克”,这个于上将来说如家人般存在的年轻人。 自然,知道了楼克,就知道了“段焉”。 以她的视角来看,最近一年多,上将对段小姐的关注比以前多。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这些关注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上心与细致。 6. 第 6 章 直觉也好第六感也罢,全都是些无实无据,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不能说与奥朗听,海缇只摇了摇头:“可能是站了一天有点累吧。” 看奥朗不太信的眼神,她赶紧又道:“我真没事,就是累了。” 继续转移话题:“你打算从哪查起?要去查监控吗?” 奥朗终于被分散了注意:“如果他们私下有联系,今天也是个契机,要查的。” 就知道会这样,他一向对上将下达的命令十分认真,提任务就会占据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三天后,两份报告一前一后放在了薛天守的面前。 薛天守先拿起上面的,是他让奥朗去查的事情。 视频十分清楚,生日宴当天撞到段焉的女人藏得很深,但奥朗想要查一个人,是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照片里还可以看到,段焉在拐进监控盲点的身影,但之后的影像就没有了,只知道她在那个盲区停驻了一分钟。 那个被少帝派来的女人是有机会递东西给段焉的,段焉消失的一分钟里是在查看那东西吧。 薛天守轻嗤,平常的提审与警告还是轻了,让那个下等种还能生出胆量与心思对他这里的监控进行了解,甚至找出了盲区死角。 奥朗见上将将第一份调查报告看完放下,开口道:“他们之后没有过联系,还需要派人再盯吗?” 她别的没有,小聪明还是有的,目前来看她是不会与皇族扯上关系的。 薛天守晾她不敢回应,但是荪江尔图…… 薛天守:“荪江尔图是真小人,比他父亲难缠多了。他都把主意打到我身边人这里来了,我怎么也得表示下重视,继续盯。” 身边人指的自然是楼克,不用想都知道,少帝是想通过段焉来接近楼克,伺机找到拿捏他软肋的目的。 虽说小人作派无需多虑,但方式方法都很恶心,这中间还加杂着他一贯厌恶之人,这一刻薛天守的负面情绪达到顶峰。 尤其是想到那二人在他生日宴上的暗中交流,他们互对眼神,他们举杯互敬…… 薛天守逐渐烦躁,并开始掺杂怒气。 第二份报告是跟在楼克身边的人交上来的。 因为薛天守的敌人太多,加上人人都知道楼克与他的关系,所以从很早以前,楼克身边就被安排了暗中保护他的人。 楼克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但那个下等种应该知道。 所以,当薛天守看到段焉急不可耐地自己拿了戒指就要往手上套的照片时,鄙夷加杂怒火汹涌而至。 如抹不掉的卑贱烂泥,沾上了就弄不干净了。她竟敢无视他的命令与警告,答应了楼克的求婚,真是胆子不小。 他顾忌着楼克,对个下等种不够狠,手段还是轻了、软了,让她生出了可以玷污他羽翼下护着的人的幻想。 如果她不妄想嫁给楼克,在楼克正常娶妻成家后,也许看在她识趣的份上,他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允许她被楼克养在外面。 这于一个下等种来说可以算是很好的归宿了,但她野心太大,要得太多,碰了底线。 薛天守在书桌后静坐了很久,忽然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拜帖,亲手在上面写了什么,并盖上了私印。 然后递给一直立在角落,等待他下一步指令的奥朗:“送去正东街五号,那位明日白天在,你亲自送去,要他的明确回复。还有,叫海缇进来。” 海缇被叫进书房,呆的时间不长,出来后发现奥朗在等她。 她看了眼天色,不用看时间都知道,到下职的时候了。刚刚上将给她的任务,需要明日白天去办,所以她可以安心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吃晚饭了。 奥朗走上前问:“回家吗还是有任务?” 海缇:“回家,你呢?” “我也。一起吃个饭?” 海提:“我先回家换衣服,你到我家接我。” 天色彻底黑下来后,两个人坐着奥朗的车舰开向中南区。住在中南区最多的人种是金瞳大族,奥朗父母家就在这里。 比起皇宫所在的东区,以及英山脚下的北区,这里有着属于平民的烟火气,各种购物娱乐餐饮场所应有尽有,生活十分便利。 奥朗与海提来到他们经常光顾的一家餐厅,食物一上来,有些饿了的奥朗埋头吃着自己的,一抬头,发现海缇一副没胃口的样子。 奥朗:“怎么?任务很棘手?” 海缇想了想:“倒不是,只是暂时想不明白,上将让我去查的事,意欲何为?” 奥朗:“巧了,我的也是。” 海缇一般不打听别人的任务,但这次她好奇了,压低声音问奥朗得了什么任务。 不到保密等级的指令,只要海缇问,奥朗都会告诉她。 两人交换了各自得到的任务信息后,海缇陷入沉思。 奥朗自言自语:“你说,上将到底要做什么?真不如上战场,军令明确,不用猜来猜去。” 海缇看向奥朗,低声缓缓道:“你知道上将要你去送请柬的那位最近受伤了吗?” 奥朗不知道,所以很惊讶:“怎么会?!那可是四爵之一的兰爵殿下。” 皇族最高掌权人帝主有五个弟弟,除去早逝的一位,剩下还活着的四个被封为公爵。 荪江兰是帝主最小的一个弟弟,年龄上差了辈份,只比少帝大几岁。 他能力强人又狠,手握实权,皇族的兵权一直在他手上,他是皇家兵队的统领。 这样的人怎么会受伤? 海缇一边思考一边捋内在逻辑,所以言辞依然慢缓:“听我叔叔说,是被他养在外边的那个弄伤的。” 上阶圈层的人都知道,兰爵在外边养了个末等种。 这相当于被自己养的小宠啄了眼,不可想象,太不可思议了。 但奥朗知道海缇的族人是有些能量的,尤其是她叔叔家,能探听到一般人打听不来的消息,且准确率极高,基本没出过错。 再加上海缇的为人,她不信、没把握的事情绝不会拿出来说。 所以奥朗更加不明白,上将要他给一个受了伤的公爵送拜帖是要去探病吗?他们也没这交情啊,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军部与皇家兵队本质上是对立的。 海缇下边的话打断了奥朗的思考:“上将让我去探访前些日子带了假棕瞳的尊族小姐受伤的情况,你发现没有,这里面的共性都有一个受伤者,并且都是被被末等族人所伤。” 与兰爵受伤不同,假棕瞳事件闹得很大,差不多全帝国人尽皆知。 事情的起因是这位尊族小姐结交了一些不入流的朋友,然后被影响着,迷上了一个出身末等族的男祭演。 在圣陨帝国,末等族不能成为演艺明星,但在末等族聚集的下西区,有这方面天赋的男男女女,会在这里做着他们的明星梦。 虽然只有同族人的吹捧与关注,但这足以让他们以此谋生。只要他们不舞出下西区,掌权者根本不会给他们眼神,只是赐了他们一个称号,祭演。男的叫男祭演,女的是女祭演。 迷倒尊族小姐的就是这样一位男祭演。 贵族小姐被他的美貌与歌喉所吸引,为了能看到本人以及现场表演,她不惜给眼球戴上假棕瞳来遮住她原本的黑瞳,穿上粗糙的衣裙,平生第一次迈进长辈口中肮脏贫贱的下西区。 结果她用力过猛,因为并不了解生活在下西区的女孩们该穿什么,她穿的过于寒酸与廉价了,在生活在这里的末等族人的眼里,她应该是个没人照拂的下西区的底层。 再加上尊族小姐拥有一身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1677|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到大被精心保养的细皮嫩肉,她被下西区里的坏人盯上了。 他们以为,她只是个贫穷弱小的同类,被欺负了连帝国的律法都不能为她做主。 这些靠着武力与行事无底线的恶人们,在下西区拉帮结派有恃无恐,欺辱一个没有靠山的同族女孩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但这次闯出了大祸,谁能知道这小妞竟是个尊族假冒的。 好在,衣服扒到一半她把假棕瞳摘了下来。危机暂时解除,坏人在震惊中住了手。但随即,更大的危机降临了。 恶人们也有被吓坏的一天,知道此事的后果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末等族的下等男对尊族的贵族小姐下了手,这可不止是绞刑能完事的。 所以,在场的四个人起了杀心。 好在,带尊族小姐来的同伴家里的侍仆,在下西区住过,在这里有些人脉,找人来帮忙及时找到了尊族小姐,并救下了她。但她受了重伤,经过抢救才活了下来。 目前,四名歹徒除一名跑进了宇宙涡漩,生死不明,另外三个都被收押了起来。 至于他们的下场,全帝国各个阶层各个族群都看着呢。 这就是假棕瞳事件的全部经过。 而薛天守给海缇的任务是,让她去调查暗访整个事件,他要更详尽更据实的内容。 “是,咱俩任务目标的共性都是伤重者,你想说明什么?”奥朗听后道。 海缇纠正他:“是被末等族所伤的伤重者。” “你的意思是?” 海缇抿了抿唇,轻轻摇了摇头,一副犹豫摇摆的样子:“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得到命令的前提是,上将查了段焉,知道她无视警告,答应了求婚。” 奥朗别的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点:“上将不会让楼克娶她的。” 奥朗语气里的坚决与冰冷让海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总是不明白,身为大族的奥朗为什么比尊族的她,对末等族的成见更大。 这个念头一出,海缇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的判断无非就是,上将所下的意味不明的两道指令,一定与末等族有关,一定与楼克的婚事有关。 两点之间的交集就只有一个段焉,所以最终的指向会是她吗? 海缇对段焉的印象不坏,她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十分开明,她并不是很懂,帝国为什么要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她们同为女性,她比段焉大上几岁,她还有个妹妹,年龄跟段焉差不多,所以对段焉总有份怜惜。 海缇并不希望段焉出事,她希望这次是她想多了,想偏了。 就在奥朗与海缇去完成薛天守给的任务时,段焉这边正沉浸在准备订婚仪式的喜悦与忙碌中。 她原本并不想弄得太复杂,并不想搞订婚仪式,免得节外生枝。但楼克说,他父母不在了,天哥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他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天哥一定会给出意见,深度参与的。 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自然在这个范围内。 所以,全部的程序不能少,否则天哥那关就过不去。 再者,他曾在心里发过誓,要给段焉他能拿出的最好。求婚订婚以及正式婚礼,一个都不能少,他都要用心做到最好。 段焉被楼克说服了,开始专心致志地准备有关订婚的一切事宜。 楼克向来亲历亲为,不当甩手掌柜,两个人一同备婚的过程充实又甜蜜。快乐到,段焉常常一个人莫名地笑起来。 一声惊雷强行令段焉回神,她起身去到窗前,看着远处一大片乌云正朝她所在的办公室移动着。 没一会儿工夫,她头上的蓝天眼前的日光就被乌云覆盖,黑暗笼罩了她。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急急切切,天空却一点放晴的意思都没有,还是黑得她心悸。 7. 第 7 章 休息日,楼克与段焉约好要一起去买家具。 楼克的父母在三年前的一场实验意外中不幸身亡。之前一家人住的房子,现在只有楼克在住。 房子位于中南区,楼克的父母只是普通的科研者,祖祖辈辈从来没有接触过权势,也没人参军,并不能在北区拥有房子。 后来薛天守得了势,他在北区给楼家置了房子与地,但楼克的父母并没有接受,一家三口一直住在这里。 这房子的一楼有一百多平,二楼有个中空,面积稍小一些。 整体面积不算小,当初加上薛天守都够住,未来只住他们两个小夫妻更是没有问题。 此刻,楼克在一楼玄关处拿起摆放着的一张合照,久久地注视着。 照片上有四个人,楼克的父母坐着,少年与男童分别站在长辈的身后。他们都在笑着,而现在这样的时光再也没有了。 段焉在做着出门的准备,把屋里没关的灯关掉。做好这些,她来到玄关处,看到楼克在看照片。 那是不属于她的时光,楼克以前的世界。段焉默默地把鞋换上,动作轻轻的。 楼克喃喃地说了句什么,段焉听到了。他在说:“我又要有家了。” 段焉自认从下西区爬出来的经历足以让她变得血凉情薄,但只要涉及到楼克,她的万千心弦总会有一根软下来。 就像此刻,她知道他想爸爸妈妈了。 她用轻快的语气说着之前看到的一个很喜欢的卧室灯,想一起去看看。 楼克知道段焉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想带他走出不良情绪。 他把照片放下,回身给了段焉一个黏黏糊糊地拥抱。 表面看楼克是在领段焉的情,但其实他是在心疼段焉。 明明她才是真正的没爹没妈的可怜小孩儿,后来还弄丢了仅剩的亲人,她的哥哥,身世凄凉惨不忍睹。现在却还有心力来疼惜安慰他,楼克抱着段焉的手臂紧了紧。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会努力给她一个美满的家,做她的父母、她的哥哥。 小情侣间你宠宠我,我疼疼你,就这样抱着互相心疼慰籍着。 之后,他们来到位于最繁华最市井的中南区里的一间家居商场。 以楼克现在的收入还支撑不起东区或北区的消费场所,虽然薛天守总会给他打钱,但他从来不动。 他已经成年,手上有父母的积蓄以及他自己存的钱,不好意思也不需要拿薛天守的。 楼克还是一贯的原则,凭自己的本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段焉最好的。 一般两个人同时出门上街时,总会有人多看他们几眼,甚至还有小声议论的。 刻意的小声,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楼克与段焉作为当事人的感受并不好,就是那种你明明知道对方很不礼貌,却没有证据指责。且指责了还会被说成是在小题大做。 他们能做的就是大大方方,不把这些人、这些反应当回事。 楼克会像一般情侣那样,与段焉亲密的相处,一点都不在乎外人的眼光。 这个举动当然会很惹眼,在这些或拥护或被动服从种族制度的人们眼中,一个黑瞳的尊族男人竟然光明正大地把一个下等种带在身边出来逛街游玩,甚至对下等种还一副很尊重很在意很宠的样子,真是太匪夷所思,有碍观瞻了。 就算因为这个下等种长得好看,男人图色可以理解,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不该是藏起来把玩就好,为什么要舞到大家的面前来膈应人。 这就是大部分帝国民众,在看到楼克与段焉同时出现在公共场所时的真实想法。 但今天又有些不同,往常那些鄙夷唾弃的目光中,多了层浓重的敌意。 意外发生时,楼克去了卫生间,段焉站在商场中空围栏处等他。 最先跳出来指责她的是一对老夫妇,他们老态浑浊的眼球,还是可以看到金色的瞳色的。 但因为上了年纪,如果不仔细看,金色已不明显,这让第一眼看上去,容易与棕瞳混淆,变得跟末等族似的。 段焉早就看透这个族群,深知他们的毛病,明明在圣陨地位不高,上面有皇族与尊族压着,他们唯一的优越感就只能从低于他们的末等族身上找了。 所以,这个族群的大部分人是最看不起末等族的,在对末等族人所有不公与歧视中跳得最高的。 段焉想着躲开,不理就好,以前也碰到过这种极端者,她都是冷处理。 但这次好像不行,老夫妇没完没了,甚至情绪越来越激动。很快,一些人加入了进来,这些人里甚至还有皇族与尊族。 比起下西区其他种族不会踏入,大族居住的中南区却是皇族与尊族会踏足的地方。 这里有着东区与北区没有的热闹与世俗。对于住不起北区,家世中落,只是遗传让他们还拥有着黑瞳的一部分尊族人来说,他们就生活在这里,适应以及享受着这份便利以及世俗的乐趣。 而在那些有势有钱的顶层尊族,皇族的眼中,这不是世俗是低俗,但他们偶尔想要体会一下低俗的刺激,于他们来说,来这里是猎奇。 这些人忽然在这个小小的商场里团结了起来,恶狠狠地咒骂段焉。 “早就该下新的律法,这里就不该让你这样的进来!” “古律法就不该修改,存在执行了几百年自然有其道理,低劣基因永远低劣,你们改不了的。” “低贱害人的玩意儿,滚出我们的地儿!” “对,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滚啊……” 所有的咒骂攻击都变成了异口同声的“滚出去”。 段焉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架势,在她楞神间,有人开始朝她扔东西。 是一沓广告传单一样的纸张。段焉拿手去挡,有张落在她的手上,她本能地低头看去,然后大惊。 上面写着“下等种有罪”的字样,宣传着从远古到今时他们的罪行,他们的劣根性。 不止,还有呼吁。呼吁议厅,内阁,能够重视最近发生的恶,。性事件,重新恢复古律法,严格监管下西区,末等族。 段焉知道“假棕瞳”一事,但没想到会由此事发展成一场针对末等族的海啸般的讨伐。 “砰”的一声,一个瓶子扔在了段焉的头上,与此同时,楼克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段焉捂住痛处,朝围着她的众人看去。既明白又不明白,无怨无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些年来,她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对此不理解时常疑惑。但此时此刻,段焉心里依然保持着一丝疑问,真的至于吗?别的族群就不会犯错吗?远古时期犯过的罪孽真的无法消解吗? “你们在干什么?!”楼克跑过来一把护住段焉,说话间有瓶子砸在了他的身上。 可能因为他的愤怒,因为他是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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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远古的记载就一定准确吗?”她好像没想得到答案,接着说,“我在研究院的文库里看到一份文献,是有关太阳系那颗远古星球的。” “他们那个星球很大,分了好多的洲,生活着以亿为单位的生命体。他们的土地上同时生活着不同的种族的各族人,眼睛的颜色也各有不同,圣陨有的瞳色,在他们那里都有。” “可他们不会以眼珠的颜色来划分等级。歧视与不公在他们那里也有,但只敢悄悄地私下地讲,不敢放在明面上公然来说。” “甚至谁若是说了,还会被批判。律法不分种族不分尊卑,在所有人面前平等地保护着每一个人。” 说着这些时她眼里有光,但说到这里,段焉停了下来,知道这些在此地不可能后,眸光淡了下来。 最后她说道:“我好向往那里,如果我能生活在那里就好了。” 楼克头一次听段焉说起这些,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只从一个科研者的角度说道:“不太可能,我们与他们差着光年呢。” 段焉却道:“不过,你现在做的工作不就是制造先进的星轨,打破宇宙序乱的限制,去到任何地方任何时空吗。” 段焉的眼睛又亮了。 楼克一直都知道自己所做研究的价值,但这一刻,他忽然更有目标与动力了,这真有可能是造福生命的一项伟大工作呢。 楼克送了段焉回家,段焉住的房子是研究院给她的临时住所。 之前楼克父母意外离世后,大大的房子只剩楼克一人住,他请求段焉搬过来。 他说,他去住一楼原先父母的屋子,二楼之前他住的房间给段焉。 他那时刚失去双亲不久,情真意切地求她,段焉答应了。 但后来她还是搬了出去,在楼克看来,段焉是自尊心太强,在跟他客气。 但真实情况是,二楼还有一间空房间,是薛天守的。 二楼的这两间屋面对面,共用一个卫生间。 有一次薛天守忽然回来找什么东西,碰到了独自在家的段焉。他当时就气疯了,质问她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其实他只要稍微理智一点,就该知道是楼克让她住进来的,但滔天的怒火把他的理智烧没了。 他怒极的时候,面上会呈现过度的平静。 8. 第 8 章 段焉也被吓到了,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从对面房间里走出来的凶面罗刹。 好在她住在这里一向注意分寸,哪怕楼克一般是在一楼活动,很少主动上来,她也时时刻刻在家里穿戴整齐。 可今天毕竟是刚洗完澡出来,她穿的是家居服,嫩黄色的睡衣睡裤上印着金棕色小熊猫的图案。 而她头发是湿的,原本打算回房间坐着吹的,只简单擦了几下就出来了。有水滴下来,把睡衣洇湿了一块。 段焉本能地拿毛巾在胸前挡了一下,同时她看懂了薛天守眼中的怒气与鄙夷。 看来,哪怕她穿的并不清凉露骨,在薛天守眼中依然成了罪过,勾引楼克不知检点的罪过。 薛天守确实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极为愤怒。 一方面是他接受不了这个欺骗楼克,把楼克玩弄于股掌间的下等种住进他的家;一方面接受不了她现在的样子。 湿发披着,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水汽中,显得柔软脆弱。 睫毛上挂着细小水珠,轻轻一眨就落了下来,像泪珠。之后滑落到唇上,可能是因为惊讶,她双唇微张着,露出整齐的小白牙齿,当真算得上是唇红齿白。 脖颈上也有水珠,也是湿的,离得她越近,越能看清上面泛起的细密寒栗。 装得好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样子。 只是她这副媚态抛错了人,她可能以为是楼克回来了,却不想被他逮个正着。 被湿发洇湿的部分,身形的轮廓更加明显,虽她挡上了,不过是欲盖弥彰。 越看她这个样子,薛天守越气,她才十九岁还不到二十,年纪轻轻就学会了用姿色骗男人靠男人。 除去她的身世不说,她真的很符合他对下等种的一贯看法,自轻自贱,狡猾肮脏,做事不择手段,没有底线。 他终于把她逼到墙角,伸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她的小细脖与喉咙全部捏在他的掌中,很轻易地就把人治住了。 他声音极冷极阴:“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限你三天搬出去,若做不到,我来替你搬,我会亲自给你找去处。” 他找的去处那还能有好,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还动了手。 段焉哪敢不听,想说话但喉咙被掐着,她发不出声来,想点头也不行,根本动不了。 她试图去掰开薛天守的手,但以她的力气,掰不开一点。 能呼进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情急下,段焉用了指甲。 薛天守的力气再大,毕竟不是真的铜墙铁壁,但他不是因为吃痛而松手的,而是当段焉的指甲划进他手背上的皮肤时,他心上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甚至头皮麻了一下,他把这归结于他被冒犯了。 他看着她指甲上的属于他的血渍,奇异的感觉久久不散。 他想起一年前,他在得知了她的身世后,让人把她带上了英山,他的公馆里。 那一次他把她的指骨踩折了,但她只轻轻地闷哼了一声,全程没敢反抗没有吭声,可见是个能忍的。 加上她在他面前虽总是一副平静的,冷冷的样子,但一向滑跪很快,从不敢回嘴,怂得很。 此时,她敢把他抓伤,看来是他下手狠了点,在被掐死前她不得不自救。 薛天守看到手背上的抓痕,有地方破皮了。 他不养宠物,但奥朗有一只猫,他隔三差五就能看到奥朗手上各种各样的抓挠痕迹。 他曾不解问奥朗,这样养不熟的,为什么不一次性打服治服,或者干脆处理掉。 当时他这位能干的副将,竟笑得有些傻气,答案也傻气:“这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的互动,哪舍得呀。” 破皮的地方接触到空气,泛起轻微的痒意,薛天守可不会纵容任何物种对他的伤害。 他抓住段焉做乱的手,正是去年被他踩折的那只。只稍稍一用力,她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闷哼出声。 他就知道,虽然这只手表面上看去与好手无异,但他当时脚下使了多大力,他心里清楚。 恐怕平时一旦用力、一遇阴天下雨,她都会牢牢记起,她身后永远会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让她在想对楼克施展什么手段时而有所顾忌。 “我知道了,我会搬出去,马上。”手指的疼痛不耽误她说话,段焉快速答应着。 这些年来,薛天守对她所有的要求与命令她都做到了。只要他不提让她离开楼克,他确实一次都没有提过,除此,其它的她都会听,并照着去做,无意惹怒这头巨狮。 这次当然也会,不过是搬出去而已,又不是让他们分开,她怎会不答应。 薛天守像是丢弃什么脏东西一样,大力甩开了段焉的手。 又是一阵巨痛袭来,段焉这只有旧伤的右手,动都不敢动,慢慢地减缓着痛感。 薛天守离开,晚些时候楼克回来,段焉就与他提了要搬出去的事情。 楼克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同意,但段焉有无数办法在楼克这里达到她想要的结果,她没用三天就又搬回她之前住的房子。 今时今日,楼克送她回的家,并不是三年前她住的那个房子了,而是研究院给她暂住的一个离工作地点很近的住处。 楼克不放心,想跟她进屋,想把医生开的药用药格给她分好,提醒她不要吃错,不要忘吃。 但段焉难得婉拒了一回,她说她想休息,想补觉。 楼克只得在她下车前最后说道:“不要忘记按时吃药,还有,这两天先不要出门。上班日我来接你,你不要自己坐车去,现在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先去打听一下再做打算,保护好自己,安全最重要。” 段焉点头:“嗯,我知道利害,我会注意的。” 楼克打听来的消息是,眼下的情形于末等族来说很不好。 楼克对段焉说,不止是因为假棕瞳事件,皇族中的大人物也被末等族人所伤,两起事件的当事人全都伤势较重。 圣陨帝国几十年间不曾发生过如此严重的,针对两方贵族的伤害事件,自然全国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楼克还说:“听说内阁要展开国议,就此事给民众一个交待。” 段焉问:“你从哪里打听来的这些?奥朗副将吗?” 楼克点头:“是,所以消息应该保真。” 段焉:“要怎么样呢?把我们全部驱逐还是全杀了?” 楼克忙道:“怎么会,不会这么严重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不该那么决绝地抛下同族,抛下下西区的一切?他们不是说我妈妈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连帝国都承认了她的功劳吗,为什么现在只因为一两个伤人事件,就把所有的好都忘了呢?” 楼克听段焉提起她妈妈,心里有些慌,正想转移话题,听段焉又说:“当初我太小,周围大人对我妈妈的死都讳莫如深,没有人来告诉我前因后果,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一部分同族纪念她,说她是英雄,而另一部分人憎恨她,说她是叛徒?” 段焉因为小时候过得太苦,所以一直以来她把之前在下西区的一切都抛掉弃掉,不去了解与过问。 她只知道是因为妈妈,她才有离开下西区去到中南区上学的机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1679|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能认识楼克,最后去了研究院,改变了命运。 但现在她有些后悔,她至少应该把她妈妈的事情搞清楚。 段焉不知道的是,楼克对于那段过往却是清楚的。只因为事件涉及到他的亲人天哥,所以他不能说。 且从保护段焉的角度,她知道得太多并不好。 就在楼克劝解段焉的时候,东区国议厅里,十二席都坐满了。下西区的行凶者以及整个末等族的命运将在这里做出定夺。 皇族这边帝主荪江提夏,少帝荪江尔图,还有四位公爵皆在列,内阁中三位主事也在,剩下的坐席全都归于军部,薛天守上将以及两大战区的大帅,占据了三列。 谁也没想到,这场国议一开就是七天。 主要原因是,意见不统一。对于那三个歹徒,没什么可说的,自然是绞刑。 但受伤的尊族女孩,家世显赫,与在座的其中一位大帅是亲戚关系。 这位大帅在国议上提出,女孩的至亲请求各位把三名歹徒交给他们来行刑,这就是想要行私刑了。 这要求于国法来说是不妥当的,但当大帅拿出女孩受伤情况的图文时,除兰爵以外,所有人都投了赞同票。 少帝看向荪江兰,他这位小叔叔就是这样的人,严遵律法,不讲人情。 他目光中渐起探究,听说这次他小叔被养在身边的小情人伤得不轻,差点丢了性命,现在看来恢复得不错,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病态。 十一比一的投票结果出来后,帝主与上将是不会站出来说话的。一般这种国议,都是内阁来主持。 其中一位主事,宣布完结果,开始下一个议题,关于近期高涨的,要求修改星律上有关末等族权益的民意,是否要采纳,若采纳该采纳多少?如何修改? 最近民众闹得太凶了,末等族里的极端,。分子与其他种族在此期间发生了冲突,添加了新的伤亡。 所以,闹到这种程度,毋庸置疑,民众的意见是一定要重视并采纳的,只是力度和方向还需研判,研判后给出详尽的执行细则。 薛天守这边的两位大帅最先发言,皆表示该对末等族进行从严从重的管控,可以考虑封死下西区,让下等种们一辈子都生活在里面,不许出来。 这个提议得到了两位皇族公爵的赞同,但帝主与少帝没有说话,手握皇家兵队的荪江兰也没有表态。 不止,就连军部的最高统领薛天守也没附和他的两位大帅,内阁三位主事人没有实权,最会看眼色使船舵,所以他们也沉默着。 这种情况就无需投票了,很明显,这种极端的提议只有四票。 “剩下的各位可以说说你们的想法,我觉得从今往后,可以减少对末等族中未成年学生的资助。”帝主忽然发话,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知识越多见识越广,心也就野了,就会要自由要公平,近几年末等族极端,。组织成员越来越多,归根究底离不开这个原因。 帝主代表着整个皇族,自然也代表了少帝与其他公爵。 内阁三位主事心里有了数,朝着这个方向道:“还应该严格控制末等族人所能从事的工种。” 这条提议与帝主所提是一样的逻辑,高等工种接触的人不一样,眼界就会不一样,最后就会生出不甘与野心来。 皇族与内阁都提出了各自的意见,就只剩上将还没有发话。 薛天守终于开口:“我同意,我还要再加一条。” 他迎向众人的目光,缓缓地、坚定地道:“不再允许下等种与其他种族通婚,写入律法,即日执行。” 9. 第 9 章 “我不同意。”最先发出反对声音的竟是此次事件最大的受害者荪江兰。 少帝垂眸,他也不同意。这些日子薛天守都做了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 如军部监视皇族一样,他也一直在盯着军部的动作,薛天守接近不了探查不到,但他的手下还是可查的。 这几日奥朗去了他小叔家,海缇奔走在受伤的尊族女孩周围。 这些明面上的动作不算,荪江尔图相信,薛天守一定还做了什么。他总觉得现在民众的情绪有些过,似是被挑动被带了节奏。 他还知道,薛天守身边被信任的、能干的不止奥朗与海缇,他在暗处还有人可用。 挑动民众情绪,挑起两方争斗这样拿不上台面的事情,自然要交给那些隐在暗处的工具来做。 但他没证据,他查不到。 不管,但凡薛天守想做成的事,只要有可能,他一定是要反对的。 薛天守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布局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搅黄他弟弟的婚事。 看来他对这个便宜弟弟是真上心,上心到不敢直接反对,只能迂回操作,达到目的还要置身事外。 是啊,身处他们这个阶层,谁会任在乎的人去与一个下等种过多纠缠。像他小叔,放在身边养就可以了,何必真娶了呢。 但,楼克娶段焉于他有力,他还指着以后放出杀手锏,待段焉投靠他后,他能通过段焉来拿捏楼克。 拿捏了楼克就拿捏了薛天守。谢天谢地,这位活阎王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在乎的。 虽然他也没想到他小叔会第一个提出反对,但挺好,省得他站出来了。 这样想着,少帝眉眼舒展了一些,却在下一秒瞥见薛天守刚才好像看他了。 少帝心里一惊,连忙朝国议厅四周看去,看到屏蔽器都好好地开着,再看眼自己手上被打造成戒指形状的屏蔽器也好好的,他才放下心来。 皇族生活办公的核心区域,以及这里,都安装了屏蔽器。 帝主与少帝父子俩觉得这样也不够安心,身上都还要带着一个屏蔽器。 这些都是用来防薛天守的,防这个圣陨帝国所剩的最后一位异能者。 在薛天守出生那年,帝国掀起又一股要公平要平等的风潮。 而异能拥有者因其异于常人的各式各样的本领,是帝国最不公平的存在。 异能者天生自带异能,从出生时就有了,而附带的一个条件就是,每一个异能者身上都会长出相同的类似纹身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羽毛的图案。 “黑羽”出现在身体上的位置会有不同,显现的年龄不定,并不一定出生时就有。 正因为此,圣陨有星律规定,所有纹身师不得给任何人纹这个图案,否则重罪。 拥有异能的孩子,有的是先显露出黑羽,有的是先显现出异能,无论是哪一种,无数专家与学者都弄不清其成因,也找不到规律。 而异能种类也丰富多彩,有力大无穷的,有削铁如泥的,会飞的,能游的……等等等等。 这些技能对帝国的建设是有些帮助,但只要离开圣陨的土地,去到外太空,这些异能就使不出来了,所以不能用于最有用的对外作战上。 不能对外很可惜,但对内有时却是伤害大于益处。 时有异能者动用自己的技能伤害普通人,这样的事件每天都在上演。大到争权夺利,小到邻里纠纷,一言不和普通人就会被异能者动用能力。 受伤,死亡,有的甚至因为矛盾太大,异能者有意报复,对普通的一方进行磋磨与虐待,令其状极惨的都有。 后来,救世主一样的人物出现了,她就是薛天守的母亲,伊阿代。 她在薛天守三岁那年,发明了消除剂,只要打了这个东西,黑羽会消失,任何异能都能被消解。 失去异能后的异能者们,除了不再拥有异能变得与普通人一样,不会有任何负作用。 但世事就是这么奇特,伊阿代自己的儿子就是一名异能者,而因为薛天守的异能太过隐蔽,黑羽出现得又晚。这位发明了消解剂的开拓者,做这项发明时并不知道这对于她的儿子意味着什么。 直到薛天守七岁那年,从来没有显露出异能以及黑羽的孩子,忽然在左侧锁骨下方,沿着锁骨的形状长出了一柄黑羽。 那时,圣陨境内的所有异能者都被消解了异能,除却不甘心出逃到宇宙涡漩生死不明的,剩下还在圣陨生活的,全部成为了普通人。 并早在消解剂发明的第二年,伊阿代还发明了前抑。 为了防止再生出新的异能者,所有生育适龄段的男女,都会被注射前抑。 经过两年的实时数据,以及实际监测,前抑可以百分百阻断异能者的出生。 谁能想到,已被解决的“异能者问题”竟还是出了问题。漏网之鱼竟然还是伊阿代的亲生儿子。 七岁的薛天守不能上天入海,也没有力大无穷,但他的能力更令人忌惮,他能读取别人的心声。 好在使用这项异能并不容易,需要使用者付出极大的损耗,每读取一次需要缓几日才可再次使用。 没人知道伊阿代有没有后悔,但她没有藏私,她把儿子交了出去。 为了避嫌,她没有亲自给薛天守打消解剂,而是让第三方来做这件事。 但结果谁都想不到,消解剂竟然对薛天守无效。他的黑羽一直都没有消失,至于他读取别人心声的技能,他不再展示。 小小的孩童可能意识到了什么,他在保护自己。 因为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仅凭薛天守不展现异能、黑羽没有消失这两点,不能断定他的最终情况。 直到他妈妈来到实验室。伊阿代蹲下身子,温柔地抚着儿子的头,她让他展示给她看。 不知为何,妈妈的这份温柔里带着不合时宜的怜悯。但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妈妈就是整个世界,他照着做了。 他看向围在周围的一名科研工作者,然后指着他说道:“他想去卫生间,但他想留下来看到结果,所以忍着,但他快要憋不住了。” 说话间,那名工作人员立时快步离开,朝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而薛天守则是因为使用了异能,双手捂住脑袋,一副痛苦的样子。 在场所有人心凉了半截,看来,黑羽不消失异能就还在,他读取了那名工作人员的所思所想。 过后,大家问起那位跑厕所的,他说他当时确实是想上卫生间,也的确因为太好奇伊阿代教授来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憋着的。 到此,消解剂对薛天守无用已成定局。 而这个局一直都没有破,薛天守被关在了实验室,再没有回过家,也很少能见到妈妈。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七岁的孩童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实验,有些是连大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 如果薛天守不是异能者,帝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1680|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星律足够判这些科研者重罪。 而这些工作人员里,对他最好的,总是或明里或暗里保护关照他的就只有楼木图与苏茹,楼克的父母了。 薛天守几乎每天都要被打进各种药物,这样的日子无穷无尽,看不到头。 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楼木图与苏茹给了薛天守唯一的光亮与温暖。 这些过往,少帝都知道,所以他并不稀奇薛天守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楼克,真把他当弟弟看待。 少帝只是遗憾,当初没能成功地对薛天守进行人道毁灭。否则现在,军部何以能够与皇族平起平坐,国议厅这里也不会有他们的三席位置。 少帝转动着屏蔽器做成的戒指,看到薛天守那边的左帅与右帅,以及他的另外三位叔叔,都通过了薛天守对于进止通婚的提议。 少帝都不用去看内阁那三位,他们肯定在冒汗,因为军部一方的意见很明显,想要通过这个提案。 而皇族这边,四大公中,有三位也站在了薛天守一边。 少帝能理解三位叔叔,这不是什么关乎皇族利益的事情,他们本来就对荪江兰受伤一事不满,倒不是兄友弟恭,而是觉得被一个下等种折损了整个皇族的颜面。 而现在荪江兰还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怎么?难道他还想日后有机会娶了那个野蛮狠毒的下等种不成? 目前情况,薛天守已得六票,少帝不能不说话了。 他道:“我也不同意。” 内阁的三位一看,帝主没说话,这就说明少帝的意思就是帝主的意思了。 内阁毕竟还是在东区,挂在皇宫名下的机构,虽薛天守万不敢得罪,但现管对他们更有制约。 况且,就算他们都投向少帝与兰爵,不还是六比六平票吗。 平票就代表着没结果,不主动造成结果,上将也怪不到他们头上吧。 第一天,没有结果,国议厅散了。 第二天,还是没结果,又散了。 第三天,讨论得很激烈,兰爵与上将谁也不肯退让半分。这让少帝生出感慨,两个手握兵权的人就是不一样。 第四天,同上。 第五天,同上。 第六天,荪江尔图改了想法。 少帝看得出来,薛天守这次很强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父亲私下问过他为什么如此坚持,明明是无关他们利益的一件小事,他为什么要跟荪江兰站在一起,坚定地反对薛天守。 帝主的意思是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与薛天守对打。 而少帝在泄掉了一开始的对立情绪后,他想了更多。 有没有另一种,让他想利用的棋子更好发挥作用的方法? 比如,让楼克觉察到他敬爱的哥哥是破坏他爱情与婚姻的幕后黑手,亦或,让那个骨子里并不好惹的下等种从满怀希望到满心绝望,也许更能激发出她对薛天守的恨意,以及投奔自己的决心。 所以在第七天,在少帝的倒戈中,禁止末等族与其他族人通婚的提案被通过了。 而国议的这七天,社会上越演越烈的对末等族的讨伐,让楼克心生忧患。 他想略过订婚仪式,提前与段焉拿到婚契书,尽快用圣陨帝国神圣的、不可违背的星律来给他们的未来加上一层保护。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真的只有一步。 在他们去往婚契所的路上,禁止末等族通婚的条律即时发出,即时执行。 10. 第 10 章 国议厅外,侧厅甬长的走廊上,薛天守看到前面站着的人,停下了脚步。 他对身后的左帅与右帅使了眼色,两位行礼后离去。 薛天守这才上前,与荪江兰并排站在长廊上。 他二人同岁,一样高大挺拔,军人出身让他们的站姿都透着威仪。 薛天守先开口:“兰爵还有事?” 没有虚伪的寒暄,荪江兰挡在这里,肯定是在等他,所以薛天守也开门见山。 与他对待其他皇族成员的虚与委蛇,算计防备不同,荪江兰在他这里是唯一的例外。 之前,对外作战时荪江兰不像帝主与少帝那样,总想着保存皇家兵队的实力,只要北区部队去卖命。而是以国为重,以舰兵的生命为重,每一次在薛天守需要的时候,他都会出现,或上阵或待命或助力后方,荪江兰从不推脱自保,暗藏私心。 就凭这一点,同为军人的薛天守对荪江兰存了几分钦佩。 所以,他才在他受伤时送去拜帖。不止是想要得到兰爵在国议上的支持,也是真心地去探病。 但他想不到的是,当时没有表态的荪江兰会第一个站出来强硬且坚定地反对他。他的拜访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好像还让对方提前做了准备。 荪江兰:“星律自上次被修改已有百年,按照基本法,你若想改只能作补充条例,并不能做如此大的改动。上将您,有些过于傲慢了。” 薛天守没有顺着荪江兰的谈话方向,而是道:“你可以瞒住任何人,但瞒不过军报处,您不是已经与那位领了婚契书吗,新的律令对你们并无影响。” 荪江兰只讶异了一秒,然后就觉得这并不意外,任何事只要做过总会留下痕迹。 他本也不怕被人知道他娶了一个末等族,而是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被那些傲慢迂腐的老家伙来烦。 薛天守继续说道:“甚至我认为,这条禁止通婚的新律一出,于您更有利。” 荪江兰冷白的肤色衬得他皇族的瞳色无比湛蓝,内双的单凤眼上挑着看了薛天守一眼,连懒洋洋的尾音也是上挑的:“哦?” 薛天守的审美没有问题,他自然也认同大众对于这位兰爵的评价,拥有如神殿里的美神复活了一般的美貌。 只是,这样的样貌与出身,无论是伴侣还是情人,他都有无数的选择,但他不止看上了一个下等种,还自轻自贱地娶了她,甚至竟然蠢到差点丢了性命。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私事,薛天守对他的那份高看都要动摇了,怎么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下等种伤成那样。 收回视线,薛天守道:“补充条例里有说,之前已通婚的,下等种一方的去留与自由皆由另一方说了算,高阶的一方对他们有完全的决定权、处置权。” 薛天守的耐心快要用光:“从实际情况来看,处于婚姻中低阶的一方,已完全失去了权利与自由。未来的一切,他们只能听从高阶伴侣的。您家中那位这次连律法都不再保护她,她只能依附你,服从你,别说离婚,连离开都不可能。这样不是更好,对您更有利。” “您不许以伤人罪定她的罪,不许督警把人带走,只是关在了家中固若金汤的铁阁里,不就是想把人永远困住吗,没有什么比新律法更正合适的,连那些烦人的老家伙们都说不出个不字。” 荪江兰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一副话不投机的样子,摇了摇头:“你不懂,我要的不是这个。” 薛天守眉头一皱,他的耐心消失殆尽,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工夫站在这里说些没用的。 “借过。”他要走了。 荪江兰在薛天守转身前说:“希望您永远不懂,希望您没有对今日决策后悔的一天。” 薛天守说着“不会”,转过身去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他停了下来,身形不动只侧了头道:“就算有那一日,也没什么,再改过来就好。” “呵。”荪江兰楞了一下,然后轻呵出声。不知该说这位上将是自大还是自信,真是一如既往地傲慢。 他眼神一冷,冲着薛天守的背影道:“请您遵守律法,下等种的叫法已被废除,现在是叫末等族。” 薛天守这回连脚步都不停:“有什么区别,自欺欺人。不过,这真是一个好提案,下次国议时我会记得提的,要他们改回去。” 国议厅外,兰爵家的管家与司机在等着公爵出来,等得时间久了些,看上去有些着急。本来以兰爵的身体情况,不宜参加这样冗长的议会。 看到公爵出来,管家立时迎了上去,见自家公爵心事重重,问了一句:“怎么了?” 荪江兰坐上车舰后,只轻轻地道出一句:“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可以让他把想得到的人困在身边,可以令薛天守蔑视规则,说出那番狂妄之言。 薛天守真的很忙,这边从国议厅出来坐上车舰,马上要去位于中南区的一处兵器实验场,重新改良过的新型机甲臂等着他去验收试用。 去完中区南他还要回北区,再到外情处。 近日查到有不明星球的活动轨迹,外情处截获了对方的信息,但是看不懂,正在破译。事关圣陨星的外,。围安全,薛天守得去看一眼。 在他的车舰从东区驶进中南区后,一辆车舰从他的旁边驶过,坐在后座上的薛天守扫了一眼觉出不同,又看了一眼。 车里坐着楼克与段焉,这正是楼克的车舰。 跟在楼克身边的人早就汇报过,楼克打算不举办订婚仪式,直接去领婚契书。 刚得到这个消息时,薛天守一方面心慰于楼克对时局的敏锐,比起楼克不擅长的攻守格斗,他在其它方面还是聪明的。 另一方面,薛天守又庆幸,终于在今天拿下了议案。 薛天守看了眼时间,以帝国的速度,这会儿各个行政、民政、军,。政的角角落落都已开始执行新的律例了。 看楼克车舰所驶的方向,他们应该是去往婚契所,但他们要白跑一趟了。 就算楼克开得再快,一直超在他的车前,他们也来不及。 两辆车舰在下一个路口分道扬镳,驶向各自的目的地。 薛天守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落了下来,令人无比心安。 他想,是因为这几天的议会开得太损耗精神了,他闭上眼睛,打算在路上就这样休息一下。 另一边,楼克带着段焉确实是开往婚契所。在圣陨拿婚契书的手续非常简单,只需要本人到场,扫描录入瞳孔,个人信息就会显示,然后进行已婚登记就好。 楼克把车舰停好,段焉下车。她看了眼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就像她的心情一样美好。 两个人手拉着手,带着对婚姻生活的憧憬,迈进了婚契所的大门。 在圣陨,紫色是吉祥喜庆的颜色,婚礼现场一般都是用这种颜色来装饰布局的,婚契所也不例外。尤其是领婚契书的地方,放眼望去就是紫色的海洋。 段焉勾了勾楼克的手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1681|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会儿我们在那里拍张照吧。” 楼克顺着她看过去:“是挺好看的,还喜庆,我们多照几张,冲印出来摆在家里。” 段焉笑得灿烂,狠狠点头:“嗯。” 他们前面只排了一对,很快就到了他俩。 工作人员看到段焉的瞳色后一楞,标准的职业微笑僵在了脸上。 楼克不大高兴,从公论太没有职业素养了,论私,这人没有礼貌。 他就不信这位工作人员以前没碰到过不同种族的情侣来结婚契吗,一定是见过的,但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段焉看到的是,工作人员的表情慢慢变得为难起来。 他几次张嘴又合上,最后只憋出两个字:“稍等。” 等了一会儿,去了一位回来了两位,新来的这位好像权限更大,冲着他们说:“对不起二位,我们刚接到来自国议会即日执行的命令,星律第九则第十二条进行了修改。” 作为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末等族,每一个族人都对星律第九则再熟悉不过,那里面的每一条都是为他们而设。 段焉也不例外,对第九则全部的内容,她倒背如流。 她问:“星律第九则不是只有十一条吗?” 对方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马上纠正道:“不是修改,是新增,第九则新增加了一条。” 段焉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紧张地问道:“是什么?” 她不问对方也是要告知的:“严禁末等族与其他三族通婚、生育。” 顿了顿又道:“违触者要被判以监刑。” 监刑就意味着要入狱坐牢的。而且段焉听到了“严禁”二字,这又意识着,没有特殊地带,没有软执行的空间。 楼克完全楞住了,一时好像听不懂话了。 工作人员很耐心,又给他讲解了一遍。楼克脑袋木木的,人也木木的,他机械地说道:“哪里的命令,行文呢?” 正好,有工作人员把打印好的通知贴在了醒目的位置,与楼克说着话的这位一指:“真是刚接到的,这才打印出来,您可以去看一看,上面写得很清楚了。” 楼克没有去看,他木木的脑袋转动了起来,他抓着工作人员的手道:“请您通融一下,就当我们是在命令下来之前到的,谢谢您了。” 对方可不敢,比楼克还客气:“对不起,这是不行的,十分抱歉,扫描瞳色以及录入都是有时间记录的。我刚才还少说一点,协助以及隐瞒者,一样会被处罚,重则也是要入监的。真的帮不到您,太抱歉了。” 这时,段焉沉默地走到通知下,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过。 “不可通婚生育”的后面,还写着:末等族若怀有其他三族的孩子,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可以自行决定是否生下来,但孩子会被视为犯罪证据。 没有任何希望,这是一个针对末等族的极其严苛的新律法。对还未通婚的,以及已经通婚的都是当头一棒。 他们像是牲畜宠物一样,成为了被另三个族群隔绝在外的物种,不再被当成独立的个体。 这与一百年前被修改前的星律没什么不同,奴隶与牲畜没什么不同。 她要离开这,这里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去哪?”楼克追上段焉,而段焉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楼克看着毫无生气的段焉,摸着她冰凉的手,他急道:“你别急,我去想办法,我去找天哥,一定有办法的!” 11. 第 11 章 薛天守刚验试过机甲臂,离开了实验场,在去外情处的路上,接到了楼克的讯息,他接通后,听到楼克焦急的声音问他有没有时间,在不在英山公馆。 薛天守当然知道楼克为什么要见他,这一面好像也避免不了,于是他道:“我在外面,你晚上过来。” 挂断后,薛天守也到了地方。 外情处的人见到他来,全都站起来行礼,薛天守求意他们坐下。 他直接拿起那一串乱码信息,与往常他们破译过的完全不一样,不知这是新的未发现的星体的文字,还是以前“老朋友”们重置的代码?不论是哪一种都该提高警惕。 薛天守在临场作战,个人格斗,武器拆解,机甲的运用方面都很在行,但关于文字代码,情报解读这一块,他就不擅长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新的乱码又来了。 薛天守怵了下眉,对主管说:“严密监控,尽快破解。” “是,上将。” 主管送走上将后,却不知这个尽快是多久,外情处从今日起要加班加点,两班倒地抢时间了。 楼克来到英山公馆时,薛天守已经回来一会儿了。他早已卸下军装,脱下军靴,身着一套宽松的白色家居服,正在吃晚饭。 见楼克进来,他看了他一眼,道:“来了。” 楼克换好鞋后打招呼:“天哥。” 薛天守:“嗯,过来坐,吃过了吗?” 宽大的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用餐,两个菜一个汤,还有一些佐餐小食。他每餐都这样吃,从不浪费。 英山公馆的那个厨师非常厉害,手艺极佳,因为上将不允许自己身边出现末等族,所以在他这里服役的最次也得是大族。 楼克在这里吃过饭,真的很好吃,往常他过来,不论吃没吃过都会再来点儿。但他今天心里存了事,实在没胃口。 “吃过了。”楼克等着薛天守,准备等他把饭吃完再说明来意。 薛天守知他着急,楼克整个人都散发着急躁的气息。但他没有打乱自己的节奏,悠闲地把饭吃完。 这边刚离桌,楼克就跟了上去,不等薛天守问,他就说道:“天哥,我有事要求你帮忙。” 他不说什么事,上来就可怜巴巴地乞求。老实说,楼克从小到大没求过他什么,甚至他打给他的钱,他从来不动。 这回竟为了个下等种来求他。 薛天守自认他几乎没什么不能满足楼克的,唯独他要娶段焉这事不行。 “说说看,什么事?”让他死心还得慢慢来。 “我今天与焉焉去了婚契所,但他们说,国议出了结果下了命令,我不能娶焉焉了。” 薛天守:“是这样的,参会者与程序都没有问题,这条新增的律法已成定局。” 楼克再急也是有分寸的,他不可能打听国议的过程、细节,那属于国家,。机密 ,不是他能知道的。 但他听了薛天守的话更急了:“那要怎么办?我是一定要娶焉焉的。天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他也知道这势必是有些为难他哥哥了,但总要试一试。 薛天守有些暗气,这孩子从小懂事,最怕给人添麻烦,这会儿一而再地为了个下等种破例。 他的声音不易察觉地冷了两分:“怎么就成了一定要娶她?你才多大,后面的日子还长,谁知道会不会碰到更喜欢的。” 楼克语气坚定:“不会了,我自己知道我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我陷得太深,太喜欢她了,非她不可。” 薛天守咬着下牙磨了磨:“以前我不说什么,现在有了律法,你不会是想要违法犯罪吧,那样的话,我可不会纵着你,我不可能任楼教授与苏教授的孩子滑向深渊,堕落下去。” 楼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哥哥。 “堕落?”楼克嚼着这两个字,一个认知忽然砸进他脑中,他忽然觉得,有没有可能天哥对末等族的成见比他想得深。 或者不止是对末等族…… 楼克快速回忆着天哥面对段焉时的态度,以及他们相处的细节。 想了一圈,虽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但会不会,天哥其实内心里一直都忘不掉母辈的恩怨,把对段焉母亲的仇恨记在了段焉身上? 所以,他从来就不支持他与段焉在一起,他只是不说而已。现在新的律法出了,就更不可能了,他甚至把他们的结合直接定性为违法犯罪。 见楼克不再说出幼稚到让他生气的荒唐话,他缓了缓语气道:“你该面对现实了,本来尊族娶下等族就是会被诟病的,会影响你上司对你的观感,影响前途。现在,新律法替你下了决心。你收收心,我这里有些不错的相亲人选,你整顿好心情后见一见。你的生活该回归正轨了。” 楼克内心震惊又绝望,怎么连相亲对象都给他准备好了,他明白在薛天守这里得不到帮助了,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他甚至都没有拒绝薛天守要他相亲的提议,因为太荒谬根本不可能,他满心失望地离开。 在楼克想办法争取的时候,段焉踏进了她好不容易走出来的下西区。 自她离开那天起,她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这里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变,也是,帝国对这里的治理态度是放任自流,只要末等族老实安分地生活在这里,他们就不会理睬。 自然也谈不上建设,交不起税的一群人,又凭什么要求帝国为他们花钱。 这倒成全了段焉,她凭着记忆穿街走巷,来到了小时候住的地方。 看着熟悉又斑驳的老街巷,老房子,段焉陷入沉思。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厌恶这里,恨不得忘了这里的,但此刻重新站在这里,她对之前自己的想法与做法开始有了怀疑。 她在接连失去妈妈与哥哥后,她太怕了,怕这里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恶人,怕那些骂她妈妈的人恨屋及乌对她不利。 怕冷怕饿,怕无法生存…… 好在,她符合了现实孤儿的条件,以及她妈妈在末等族这里备受争议的举动,在帝国利益面前是被认可的,她得到一个离开的机会。 从那天起,她紧紧抓住这唯一的稻草,一心逃离向上爬,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主动结识楼克,利用楼克,了解他一切所需,投其所好,每一天都在为他的需求与快乐而活。 她做得很成功,楼克爱上了她,对她死心塌地,要给她一个她盼望已久的家。但现在,她多年的苦心经营,她畅想的未来美好生活,全都没了,塌陷了。 这对她触动很大,让她反思,她是不是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走错了路。 她迈进老院子,让人惊喜的是,邻居老奶奶还活着。 段焉与这位邻居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往,只是对方没害过她,在她最难的时候给过她一碗饭,这就足够她记着对方的好了。 如今看到老奶奶还活着,自然高兴。 奶奶的孙女比段焉大了一岁,今天也在家。初见段焉时没认出来,但当段焉开口与她说话时,对方满脸惊喜,竟还记得她。 “你是,焉焉?段焉是吧。”邻家姐姐道。 段焉:“你是热莱姐姐?” 热莱:“对,是我,你还记得,真是好久不见了。你现在比以前漂亮太多了。哎呀,我的意思是说,你小时候就好看,现在更好看了。” 说着话,段焉坐在了以前她常坐的院子里的小石凳上。 热莱性子活泼,话也多,大部分都是她在说、在问,段焉简单地回答着。 忽然,热莱道:“你是因为你哥哥的事情过来的吗?” 段焉立时变了脸色,问道:“我哥哥?为什么会提到他?” 热莱:“就前些日子,有外族的人过来,是大族人,来打听你哥哥的事。我以为你哥哥有了消息,你是为了你哥哥的事来的。” “是什么样的人?” 热莱说是个女人,并把这个女人的体貌特征说给了段焉听。 段焉听后,基本能判定是少帝上次派来与她接触的那名女士。看来,这事少帝做得隐蔽,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联系过她。可能这位女士是专门负责她这块“业务”的吧。 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1682|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帝为什么要打听她哥哥?难道他真有什么线索吗? 段焉这次过来确实有想打听的事,但与她哥哥无关,她是想知道她妈妈当年的事。 但那件事已被封密,别说现在年轻人不知道,老辈人知道的也会装做不知道、不敢说。 段焉把目光投到热莱的奶奶身上,她还是要问一问。 “奶奶,您还记得我妈妈卜丽吗?” 老人耳力有些不济,探着头凑上前:“谁?” 段焉重复了一遍,老人点头:“卜丽啊,记得。” “那您知道她当年立功的事吗?” 老人:“立功?什么功?卜丽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儿子,小的是闺女,都走了,都不在了。” 热莱赶紧解释:“我奶奶脑子有些糊涂了,她连你现在都认不出来了,更别说以前的事了。” 可她还记得他们一家三口不是,段焉想再试试,忽然,一个石子打到了她的脚边,打断了段焉要说的话。 段焉转头找目标时,目标自己过来了,嘴上说着:“这事你问错人了吧。” 语气有些凶,待他走近,段焉发现她记得他。 “递赛哥哥。”她说。 递赛是她哥哥的同学,当年他哥哥失踪时,递赛曾组织过同学寻找,但他其实与她哥哥并没有什么交情,尽了仅有的一点同窗情谊找了几天无果后,也就没下文了。 本也不是朋友,普通同学能帮到这一步,已然难得。 段焉觉得她今天的运气不错,碰到的都是曾经对她表达过善意的人。 但不知为何,递赛哥哥这会儿看着有些冷脸。 递赛的声音接着传来:“你现在生活圈子里的人,哪一个的回答,都会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更真实更详细,不要来这里问。” 段焉明白了,递赛哥哥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这里的人。 段焉站了起来,与奶奶,热莱,还有递赛告别。临起身时,她摸了摸身下的石凳,并把递赛甩她脚边的石头捡了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属于这个院子的,递赛经常用自制的手弓打这些石子玩,可能这块石子就曾被小时候的她踩过。 段焉忽然发现,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讨厌这里,当她长大成人,有了一点自保的能力时,她开始怀念这里,怀念自己的来时路。 就在段焉犹豫要不要与少帝联系,问一下哥哥的事时,少帝先找上了她。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次联系她的竟是少帝本人。 他说,这个通话可以放心说,他做了处理,不会被人监听到。他还说,他在国议会上尽了力,但敌不过强势的军部,他帮不到她。 段焉问他,为什么去下西区打听她哥哥。 少帝说:“想听实话吗?也没什么,就是想帮你找到哥哥,然后你能心甘情愿地帮我做事。但,目前没有线索,尚未找到。” 段焉:“我不能嫁给楼克了,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您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看重的不止这个,还有你的才华。如果不是你有天赋,文资的教授怎么可能破例收你进楼。” 少帝说的是之前,她破译疑难文献后,被她的直属领导录用到A楼的事。但段焉只觉出少帝的不简单,把她的大小事都查得清清楚楚。 薛天守是挺可怕的,但她也不会选择与少帝合作。 这通通话在段焉客气的拒绝中结束了。 后来几天,段焉发现,楼克受到的打击好像比她还大,他消沉了很多天。 但,生活还得继续。 这天,段焉按时到文资研究院上班,一进去就看见有舰兵把守,疑惑地走进A楼,米教授叫住了她。 段焉回头,就见教授旁边站着一高大男人,逆着光脸是模糊的。待她走近才看清,竟是薛天守。 四目相对,不知是因为他高还是光线问题,他好似在抬着下巴看人,又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嘲讽与志得意满。 嘲讽她机关算尽,竹篮打水一场空吗?还是在满意,他的弟弟终于要摆脱一个下等种了? 12. 第 12 章 “段焉,这是军部薛上将,这是外情处的殷部长。”米教授向段焉介绍着。 段焉分别冲他们微微躬了下身,分别道好:“您好。您好。” 米教授看向薛天守:“您带来的东西,我想让我这个学生看一看,她对这方面颇有研究,曾做出过成绩。” 因为薛天守带来的东西是属于机密文件,所以米教授得征得薛天守的同意,才能让段焉参与进来。 薛天守是知道段焉在文资研究所工作的,但他一直以为是楼克的运作以及他父母的旧情,研究所的领导才破例录用段焉的。 可听刚才米教授的意思,他对段焉十分满意,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保密工作都要带上她。 米教授实则还兼着副院长的职位,本来以他的资质与能力当个整个文资研究院的院长都是应该的,但比起管理他更喜欢实操的工作,所以到现在才是个副院长。 可整个文资研究院还是以他为尊,大小事情都是他说了算。 段焉能被这样的业界大拿看重,这是薛天守没想到的,他一直以为她有的只是小聪明。 “既然您这样说了,那就带上吧。” 段焉不知道薛天守来干什么,也不知教授让她跟去干什么。但在这两人面前,她只有听着与跟着的份。 薛天守与米教授走在最前面,殷部长错了半个身,段焉则在最后。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薛天守高大挺阔的后背,不由想起少帝所言。 他在国议上不敌强势的军部,没能阻止新十二条的颁布。话里话外的意思,薛天守是这条新律法得以出台的始作俑者。 段焉不是不信这种说法,她只是不相信少帝。 段焉又抬头看向薛天守,所以,他为了把她从楼克身边彻底弄走,会做到动用国议力量的地步吗? 如果是真,那她是不是也该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就此离开楼克呢? 只是想一想离开楼克的这种可能,段焉忽然心如刀绞,痛了起来。 这种由情绪转化到生理上的疼痛,从小到大她只经历过一次,就是小时候她意识到,她永远失去了哥哥,再也见不到哥哥的时候。 就连妈妈去世时她都没有这样的感受,因为那时她还太小。只有哥哥,哥哥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与她建立起亲情纽带的人。 难道,她在与楼克的相处中,对他也产生了亲情?把他当成了家人? 始于算计与利用的情意,迷了段焉的眼,惑了她的心,让她一时分不清这份难受与心疼的本质是什么。 段焉捂了下心口,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去想,才压下去。 这时他们一行已来到过料房。薛天守忽然对米教授说:“这项工作很重要,一旦上手,需要繁琐的长时间地工作,并不轻松甚至算得上辛苦,如果参与者身体不好,带病工作是不行的。” 米教授这才发现段焉脸色刷白,本来她就白,这下似乎连血管都要透出来,她额上还有汗,在这个不该冒汗的季节,一看就是病态的,刚刚松开的下唇上印着牙印。 他忙道:“段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是刚才那股心脏疼导致的,但现在那个阵过去了,不疼了,身体正在恢复中。 段焉摇头:“我没事教授,刚才可能是忽然有点低血糖。” 她倒真有这个毛病,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打开包装放进嘴里:“我吃颗糖就没事了。” 年轻女孩透白的脸颊上,鼓着一边的腮肉,被咬过的唇呈现一片艳红,说出的话因为含着糖有点吞字,看得米教授真想感慨一句年轻真好,可可爱爱的。 米教授纯是从长辈的角度来感慨的,就是单纯觉得段焉无意间展现出的样子,清纯又可爱,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孙女就好了。 米教授有两个儿子,两个孙子,从年轻时就有一个女儿梦,到了孙辈都没能实现。而他的小孙子正跟段焉是一样的年纪,偶尔对比总是感到遗憾。 米教授感受到的,薛天守也看到了,牙根忽然有些痒,他做了他下意识总会做的动作,咬着后牙磨了磨。 过料房里长年挂着厚重的帘子,一切照明只能靠特制灯源,这是为了保护在这里要展开的各类远古图文。 薛天守带来的东西倒是不用上这种保护措施,但这里工具仪器齐全,环境安静无尘,适合静下心来对文字与符号进行解读与破译。 “殷部长先介绍下情况吧。”薛天守坐下后道。 他坐在过料房里简易的工作椅上十分有存在感,薛天守连坐着都这么高,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压迫感。 殷部长拿出一副手绘的东西,有七八页的样子。他先递给米教授,米教授刚才看过了,接过来顺手递给了段焉。 当段焉看到纸上的东西时,周围一切都淡了,别说薛天守散发的压迫感了,就连他这个人忽然就跟隐身了似的,在段焉眼里不存在了。 “这是,密码?”段焉头都不抬地问。 殷部长:“是,我们部门的顶尖译者用了几天几夜的时间才把这些破译出来,但发现这种文字从来没见过。刚才我问过米教授了,咱们研究院里的文献资料里也没有。” 薛天守适时补充:“这些代码是在星宇外,。围截获的,识别出它的意思,可以帮助我们确定对方的用意,可以,” “嘘,别说话。”段焉快速地朝薛天守的方向抬了下眼,生硬地打断了他。 所以有都是一楞,只有米教授笑眯眯,护犊子般的解释道:“她就这样,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会这样,天生做文资的料。” 说完看向段焉,一副爱护期待的样子。 殷部长楞住是因为,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上将,说句不该说的,现在的圣陨,但凡了解一些高层时局的都知道,帝主在上将大人面前都要小声喘气。 事实就是,帝国拥有最高话语权的只有上将一人。 一个小小的文资研究员,是谁给她的勇气。 薛天守看着段焉,原来她工作时是这样的。眼睛里有光,唇线抿的看上去有些严肃,整个人连气质都不一样了。 薛天守见识过段焉的各种性情与面孔。少女时故意伤人后逃脱罪责时的狠绝与狡猾;骗楼克时的虚伪与超高演技;面对他时的胆怯与强撑…… 一时之间,她的每一面,薛天守全都能想起来。鲜活灵动,如在眼前。 但是,都不及他眼中现在的段焉。 她明明低着头素着颜,随意扎起的马尾有碎发落下,一身白色的排扣工作服,宽大地套在她自己衣服的外面,谈不上考究。 但就是让人觉得她眼里的光溢了出来,混金成碎地洒了她一身,让人移不开眼。 薛天守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看她思考时的小动作,看她写写画画。原来她拿笔这么偏上,中指顺着笔身沿下来,显得手指纤而长。 薛天守又想到,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他的生日宴上。 他把她困在洗手台前,她装得很好,有那么一瞬间,她故作的冷静与淡漠差点激怒他。 他控制住情绪明白过来后,就放开她,离开了。 而现在,她的冷静与无视不再是装的。她的眼里没有他,没有任何人,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这就是所谓忘我的状态。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1683|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薛天守想东想西,这会是她真实的一面吗?不带伪装,褪去面具的段焉吗? 她放了笔,他眸光加深,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薛天守发现,她的瞳孔是淡棕色,配上她过白的肤色,更接近于茶色,很干净很清透。 她说:“如果殷部长那里没有解错码,我目前只能确定,这是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的文字。不是异化,不是加码,不是变形,是新的文明。” 薛天守要的就是这个,至于内容可以再慢慢解读,但他要知道,这是新的星体还是老对手们隐化的。 “你需要多长时间?”薛天守直接问的是段焉,而不是米教授。说出来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哑沉。 段焉好像从刚才的状态里脱离了出来,落了地。 她不像刚才那样恣意地,冒尖地,而是转过头去看向直属领导米教授,温声问道:“您看呢?” 米教授歪头凑近她,用差不多只能她听到的声音反问:“你觉得呢?” 在米教授心里,放眼整个文资院,能最先把这个新东西翻译出来的,只能是段焉。所以,他当然是要问她。 段焉这才说:“一个月。”声音跟米教授一样地小。 看着像是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人,薛天守难得保持着耐心,等着这对师徒给出时间。 薛天守想起楼克曾说过,段焉在文资院如何被看重,教授都收了她做徒弟。当时他只是一听,觉得楼克是被迷了心窍,带了滤镜看人罢了。 现在看来,师徒之间的情分与默契还真是浓厚。 米教授把头摆正,看向薛天守道:“我们需要两个月。” 时间被乘了二,段焉一点都不惊讶,是教授的基操了。 段焉的目光朝屋顶看去,研究院也有装屏蔽器 ,所以薛天守应该不会知道她跟教授心里的小九九。 当然,就算没有屏蔽器,薛天守也不会把能力浪费在这种事上。 段焉跟他私下见过的那些面,他没对她使过一次。她特意试探过,在心里想一些能惹怒薛天守的话,他都全无反应。 而且虽然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国人都知道,这个帝国仅剩的异能者,每使用一次他的异能,都会令他十分难受,头痛欲裂,所以他轻易不用。 薛天守看了殷部长一眼,殷部长马上说道:“好,那我们两个月后再来,还请把文件保存好,这是战区绝密。” “当然。”教授答应着。 薛天守跟米教授说话的工夫,段焉人没了。应该是想起了她刚才忘我工作时呛他的事,躲了。 他走出研究院的时候,在台阶上停了下来。殷部长不敢越前,也停了下来,薛天守道:“你先回去。” 薛天守的目光看向远处,那里站着楼克与段焉,显然楼克是来接她去吃午餐的。 虽在楼克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就在旁边,但一顿午饭都要一起吃吗。 薛天守不知道,楼克已很多天没有联系段焉了,他今天来也不止是来一起吃午饭的。他是下了个决定,并来告诉段焉的。 距离有些远,薛天守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清他们的样子。 这一幕他很熟悉,他曾见过。 段焉在楼克面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但遇上事,她又能把楼克照顾得极好。 此刻,映入他眼中的她的每一个表情,她都不曾在他面前展露过。 她主动拉上楼克的手,轻轻摸着他的脸,好像在安慰委屈小狗。 薛天守忽然就不高兴了。岂止,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比起他以前碰到都会眼不见为净,他这次想要过去做点什么。 13. 第 13 章 理智告诉薛天守,这可能是楼克与段焉最后相处的时光了,这种场面以后不会再有,不用往心里去。 所以他最终没有过去,但他也没走,就这么阴沉着脸,满身戾气地看着。直到那对小情侣走远,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抬脚离开。 段焉这边,她有些意外地看着楼克:“你的意思是,” 楼克急于知道她的决定,马上补充道:“我保证,一切都与领了婚契书一样,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唯一没有把握的是,我不知道你有多喜欢孩子,能不能接受一辈子没有孩子的生活。” 楼克沉寂几天后想到的办法就是,他们不举行订婚仪式,不举行婚礼,不在乎那张婚契书。私下住到一起,像以前段焉借住在他家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要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生活。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室友,是一起成长的同学,是大类研究院的同事,而私下他们会以夫妻相处。 只要他们不在外面做出亲密举止,不生孩子,十二条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不能有孩子。新律法规定,孩子可以生下,但会成为违法证据。 就算他与段焉生的孩子有一半机率是黑瞳,但基因检验一测就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 也就是说,只要末等种生下其他三族的孩子,孩子的父母会被判刑关起来,从而失去孩子的抚养权,甚至再也见不到孩子。 楼克其实没那么喜欢小孩,他少年时甚至动过一辈子不要孩子的想法,因为他的父母太忙了,他小时候自己守着一个大房子,很孤独。 后来,薛天守来了才好些,但那时他早已过了幼年期,所以,童年时期缺少父母陪伴的创伤还是留下了。 再后来,他选择了与父母同样的工作,也成为了一名,上了项目就不太有个人时间的主导科研者。 他又想,如果日后有了小孩,他会不会步父母的后尘。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想要与段焉成立家庭的渴望,让他觉得,也许不用那么悲观。他的父母从没意识到他小时候的处境,而他是淋过雨的,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得同他一样。 如今,情况有变事发突然,整个帝国改了星律,他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只有这个。 但他不知道段焉会怎么想,能不能接受。所以,要把所有细节、利弊都提前说与她听,让她自己下判断做决定。 段焉的瞳孔变焦、转动,她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但她发现,她根本无法理智的多方面的来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因为有一种隐秘的快乐正在吞没她。 她好像一个绝望的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她得救了。 就算段焉再迟钝,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她喜欢楼克,不止是利用与算计,她真的爱上了他。 这些日子以来的绝望与痛苦,在此刻终于得到化解,新的希冀从心底升起。 她说:“我能接受,相比能一辈子与你在一起,我并不在乎有没有孩子。” 楼克深深地望着段焉,动情道:“我也一样,只要在一起,什么我都不在乎,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 两个人眼中同闪着泪光,这一刻,好像那令人窒息的严苛的十二条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两个人在工作区吃了午饭,一开始楼克还会忘记要避嫌,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给段焉倒水,拿餐具,拿饮料。 段焉提醒了他好几次,楼克心存侥幸:“在科研区不用吧,都是同事。” 段焉可没有他那么天真,有时候同事反而不如外边的陌生人。 再者,段焉知道楼克身边有薛天守的人守着。她虽不清楚在国议上,薛天守对新十二条的颁布起到什么作用,但她想一切像以前那样,留在楼克身边,不分不离。 这么多年,薛天守只是不让她嫁给楼克,并没有让她离开楼克。 忽然之间,因为新的律法,好像她与薛天守之间最大的不可调和一下子解决了。楼克不会娶她了,他们一辈子都会以薛天守能接受的方式相处。 但还是要注意不要惹到他,他偶尔是会乱咬的。不能像前几年那样,再给他把她叫过去踩断她指骨的机会。 在这些对未来的判断与决策中,段焉还存了一个想法。 如果她一直保持着分寸与低调,在薛天守派来看着楼克的人面前与楼克保持距离,像朋友一样相处,这样如果薛天守觉得还是不行,还要出手,那就说明少帝说的都是真的,她要做好与楼克分别的准备。 与刚刚明白自己心意的心上人分离,当然是痛苦的,但薛天守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这七八年来,她一直都在走钢丝,偶有走错的时候,就会在心理上或身体上受到惊吓与伤害,且过后她并不是每一次都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像最吓人最厉害的,手指折掉的那次她就不知道。 她当时真的吓坏了,以为他要无声无息地弄死她。当她托着手腕离开英山公馆的时候,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些年,在薛天守面前,无论她表现得多冷静、多不卑不亢,她心底都对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又怕又怵。 所以,她与楼克不摆宴不领契书,出了家门就一副普通同事的样子,到底能不能过关,段焉也很想知道。 楼克想到的对抗新十二条的办法,无疑是一次对薛天守底线的试探。 思考过这些后,段焉并没有顺着楼克,她只一句“特殊时期,还是谨慎些好“,楼克就听她的了。 吃完中饭,段焉回到岗位,发现一名同事总在看她,却在她看回去时又慌乱地躲开,不知在犯什么病。 这位男同事与楼克一样,是住在中南区的无家族背景的普通尊族,平常与段焉相处得还不错。 所以,一是不想再被他这样偷看了,二也是觉出他是遇到事了,于是段焉私下主动问他:“怎么了?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男同事只犹豫了一小下,然后问她:“你与楼工分手了吗?” 怕段焉误会他在打听别人的私事,男同事马上又道:“我女朋友与你一样,我们的情况也和你与楼工一样。本来打算明年领婚契的,现在一切都变了。我父母本来就不同意我娶她,好不容易这一年松了口,没想到……” 说着说着,这位男同事有些无力,就算段焉与楼工的情况与他们一样,在新律下除了同命相怜的感受,他又能问出什么呢。 段焉:“你们放弃了吗?” 男同事:“我倒是还没有,但我女朋友本就一直觉得配不上我,明年领婚契还是我劝了她很久,她才答应的。现在这种情况,她主动提了分手,无论我怎么挽留,对她说再想想办法,她都只会一个劲地说,她的下等身份配不上我。” 段焉从来不知道这位男同事的女朋友也是个末等族。 她不明白分手就分手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91684|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什么一定要强调被别人定义的身份。 段焉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是个低贱的下等种的自觉,所以她不理解。 她与楼克的应对办法当然不能轻易地告诉这个同事,这个不能说也就没什么能说的了,都是些安慰人的空话。 但段焉还是有感而发:“最怕的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了下等意识。” 男同事微楞,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经过几天的商量,段焉与楼克决定了两件事。 首先是住的问题,因为上次被掐脖轰出去的经历,让段焉明白了,薛天守把楼克父母的房子还当成家,占有欲满满,所以他们不能在那里同居。 段焉说服了楼克搬到离单位更近的,研究所的房子里。 以楼克现在的工作量以及手上的科研项目,他可以轻松地申请到段焉现在住的那幢楼。 正好段焉这一层对面的屋子还空着,楼克申请过来搬过来后,他们表面上是门对门的邻居,实则过着事实夫妻的生活。 其次是他们还是决定偷偷在家里举行一个仪式。 在圣陨,每一对新人的婚礼现场上,都会有一个固定的仪式。 就是取铃花的汁,然后用蘸有这种花汁的刻具,把两位新人的名字刻在一小块长方形的陨晶上,摆在家里,寓意长久美好。 陨晶因其性质,不易在上留下痕迹,但这种铃花汁可以,且还不失色。所以这两者的结合被视为永恒的象征。 这与圣陨帝国留传到现在的一个古老传说有关。 传说宇宙之神亲手种出铃花,亲手打造的陨晶,所以两者皆十分稀有珍贵。 楼克提前就做了准备,早就买下一块质地还算不错的陨晶。大的见不到也买不起,但一块方牌楼克还能承受。 而铃花汁为保其色彩鲜艳,当日去买就好。 之后,楼克搬进了段焉现在住的楼里,如愿做起了对门。而举行仪式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段焉并不怕薛天守的人察觉出什么,因为楼克不是薛天守的敌人,他是出于保护的目的才派人来盯着的。 这些盯守的人有分寸,不会吃喝拉撒全方面地死盯,更不会侵犯个人隐私,以及监看室内。 再加上,陨晶是提前买好的,单去买铃花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婚礼上所要用到的花汁。 段焉从谨慎的角度来看,那些看着楼克的人,不会察觉到他们的意图。 至于楼克搬家,搬去了她的对门,他们是一定会汇报给薛天守的,但这正好可以试探到薛天守的态度。 段焉总说楼克天真,其实这次她也想浅了。 这也不怪她,就连薛天守也没预料到,自从新十二条颁布以后、自打他去过一次文资研究院以后,他对段焉还围在楼克身边已不能容忍。 所以早前,在他知道少帝不仅派了人去下西区打听段焉哥哥的下落,还再一次亲自联络了段焉后,他就加强了对楼克与段焉的监护与监看。 这对胆大包天贼心不死的小情侣,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从来没有对楼克有过这么大的意见,生过这么大的气,这次,难得让他想要心狠一次。 正好,每次新法颁布初期,总有人观望,甚至挑衅,不抓些典型就会有人犯糊涂拎不清。 这次他们撞上枪口,自己送了上来,薛天守决定要给小情侣一个教训。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慢慢地成型。 14.第 14 章 海缇是在花店碰到段焉的。 她刚拿起一捧花,一抬头就见段焉走了进来。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以前,因为上将的缘故,海缇总是当传令者,在段焉面前总是一个俯视的角度。 为什么此刻,她竟会用到“逃”这么严重的字眼?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怕自己违背了忠诚守则,跟段焉说了不该说的。 海缇在薛天守身边颇受重用,上将大人不用则已,但凡放在身边启用的,都是他绝对信任的。 况且海缇是军职,军人最重要的就是守密与忠诚。 可她也是一个有自己思想与情感的女人,她内心紧里不想段焉受到伤害。 这个与她妹妹一边大的姑娘,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只是喜欢上一个人,或者她并不喜欢只是想依附对方来获得更好的生活。无论是哪一种,在海缇看来,过往与未来段焉要受到的伤害都有些重了。 看到段焉虽只买了一束这个季节正开的花,但视线总是在看铃花,海缇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该不该提醒她一下呢? 纠结来纠结去,在海缇发现段焉看到了她,两人四目相对时,海缇下了决心。 私下碰到海缇,与在薛天守那里碰到不一样,段焉对海缇不再是提防与冷漠,她很放松地对海缇笑了笑,像遇到熟人那般。 海缇走向正在结账的段焉,排在她后面。 在段焉付钱的时候,她小声道:“铃花不适合你,还是不要买的好。” 海缇在“铃花不好看”和“铃花不适合你”两种说辞间来回犹豫。真就一副怕她听懂又怕她听不懂的拧巴样子。 说完她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就放下手里的花,离开了花店。 “一共二十一,您在这里付就可以了。”售货员提醒着发楞的顾客。 段焉“哦”了一声回过神来,但还是付错了钱。一番折腾终于付好,她走出花店,茫然四顾。 海缇士将不会随便说那一句的,段焉有自己的判断,只是这判断让她体寒心凉。 她望向天空,目光似要穿透云层,还不够,她向往更高更远更浩瀚的宇宙,那里可以不用抗争就能拥有尊重与自由吗? 憋得慌,想透气…… 段焉转身重回花店,拿了两枝铃花。 铃花很贵,高阶贵族们在婚礼上用这种花来彰显身份。 他们不仅用花汁来刻名字,还会把装在精美器皿里高价买来的剩余花汁,拿铃花的枝叶沾了,在每位来宾的肩上轻点,进行着一种来自远古,而今花费巨大的祝福仪式。 普通人如段焉,把钱包中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才能买下小小的两朵。 她飞速回到家,去敲对面的门,楼克在家。 “正好要叫你过来吃饭。”自打楼克搬到这里来,他开始对做饭感兴趣,以前他们都是吃在科研院。 科研院里分了好几个分院以及部门,食堂有十多个。段焉虽然自己单过过一段年月,但人的天赋与技能点是有限的,很显然对于差点把厨房烧掉的段焉来说,她于做饭一事上最该做的就是放弃。 说实话,楼克做得并不好吃,但段焉在吃上是极不讲究的,只要吃不死就行。 好像上下游几十个分支分院里,他们这些搞科研的,大部分都这样,能吃饱就行。 段焉此时顾不上吃饭,而楼克也看到了她袋子里的铃花:“怎么现在就买了,不是说好二十八号正日子买的吗?” 他们共同定下的日期,这个月二十八号是个好日子,他们还都歇假。而今天是十号,还差好多天呢。 段焉:“我想今天。” 她坚定的眼神里带着紧张,楼克温柔地笑了,满是包容:“好啊。你说得算。那也要先吃饭。” 后来段焉想,如果她再坚持一下,没有先去吃饭,那他们的仪式是否就成了?陨晶上的“永恒”也能刻完? 事实就是,他们顺利地取了花汁,只把两个人的姓氏刻上后,房门就被暴力破开,几名督警进来把段焉与楼克不由分说地抓起来,堵上嘴蒙上眼,押上了警舰。 两个人发不出声,什么都看不见,并不知道对方的情况,自然也看不到他们在被区别对待。 除去都被堵嘴遮眼外,楼克只手腕上被套了柔胶制地的手铐,这种材质能很好地保证被铐者不会被磨到、伤到。 而段焉手脚都被绳子捆了,绳扣绑得随意又大力,并不考虑被绑者的感受,不考虑会不会痛,会不会折,像是在对待待宰的羔羊。 督警的动作很快,一气呵成,前后不过三五分钟,警舰就已带着犯人驶出了科研楼。 中间他们停了一次,段焉与楼克被带下车后,又分别被带上不同的车舰,驶向了不同的押解所。 在圣陨帝国,犯人族阶不同,关押的地方也不同。 楼克这样的尊族,去的押解所环境极好,更像是度假村。而段焉去的是专门关押下等族的押解所,那里比下西区要恐怖一百倍。 位于北区英山脚下的军部,薛天守手里把玩着一块透白陨晶。很小,还不如他住的英山公馆大门把手上,鹏鸟形装饰物的脑袋大。 上面只刻了一个“楼”字和一个“段”字。 薛天守知道这个东西,他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好奇心忽起,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这种据说去除不掉的花汁染色弄掉。 他试过后,果然是连一丝一毫都去不掉,这个小牌子慢慢地变得刺眼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0018|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薛天守把陨晶牌子扔给奥朗,命令道:“销毁。” 丢掉与销毁是不同的,上将是想要这块东西粉成渣碎成沫,不留下任何痕迹,彻底地消失。 但这对于陨晶来说有点难,也有点可惜。 奥朗小声道:“这块虽然不大,但也不少钱了。” 薛天守看他一眼,奥朗一惊,赶忙立正道:“是,我这就去办。” 奥朗出去的时候,正碰到要进来的海缇。 海缇的面色很不好,奥朗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有些痛心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有的话,” 海缇打断他:“没有苦衷。” 奥朗有些急:“你知道上将最不能容忍不忠诚,你真是要急死我。” 海缇越过他,快步进入上将的房间。 奥朗看着被关上的门,眼中尽是担忧。他想不明白,段焉那个虚伪的骗子、低贱的下等种,楼克也就算了,怎么连海缇都被她蛊惑了。 海缇一进屋,就行了军中的跪礼。 这里比起英山公馆的书房,军区的房间很简朴,薛天守脚下一蹬,他面前的桌子就朝海缇飞了过去。 海缇一动不动,被桌子打到胳膊肩膀以及半边脸。很疼,但没有流血。 海缇更怕上将不对她发火,那样的话他才是对她真的失望到底,不会再用她。 现在,他肯动手罚她,她也许不会被赶走,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上方传来声音:“你真的只说了那一句?” 海缇:“真的,我只说了‘你不适合铃花’。” “可她几乎没有迟疑,立时就改变了计划。” 说到这里,薛天守想到,以前他只觉得段焉是有些小聪明在身上的,但自从看到她工作时的样子,以及这些日子外情处殷部长给他汇报的破解进程, 她能只因海缇一句可以任意解读的话,而差点让她规避了风险,办成了事,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薛天守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给了海缇最后的判罚:“先跟我去办件事,回来后自己去军惩处领罚。下不为例。” 结果比海缇想象的要好,她很知足,声音响亮地应下。 海缇跟着上将,一路坐着车舰驶入中南区与下西区交界的地方,这里有一座只关押下等族的监狱。 这片区域很大,其中一个楼设为押解、审讯的地方。薛天守带着海缇去的就是这里。 海缇听着一路走来审讯室里的动静,那些被冠以安全起见的脱衣检查,冲水洗涮,在其他三族的罪犯里是不会出现的,只有犯人是末等族时才会被如此对待。 没有犯法的末等种过的不如守法的其他三族,同理,犯了法的末等种更是不被当人。 15.第 15 章 海缇忽然有些明白了,上将带她来是要做什么了。 这地方的规矩一直都在,不管它合不合理,没有强大力量介入去强行改变这个规则,就只能遵守。 海缇一直在军部任职,没接触过督警系统里的工作,所以她只是知道关着末等族的监牢里有这么一道程序,并没有亲眼见过。 海缇还知道,像这种地方这种规定,会无限放大人性中的恶。 如果真是为了安全起见所进行的检查与洗涮,也可以走正常的程序,具有人道关怀的程序,但她对这里不抱希望。 上将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也能想到这里的狱察有可能下手没有轻重,甚至会因为没有约束,而产生更过分的行为。 所以才找了对段焉不仅没有成见,还怜惜帮了她的自己,让她来给段焉走这个程序。 海缇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上将,一直以来她对上将大人是很尊敬与崇拜的,她虽不会质疑上将之前对段焉的所做所为,但现在看到上将能考虑到末等族被审讯前要脱层皮这一层,她心底那一点小小地不认同,也快要没了。 奥朗与上将对待段焉的态度是相同的、一致的,也许,这里面真有什么是她看不到,没想明白的地方吧。 在上将获得线索,知道段焉要与楼克阳奉阴违,准备违抗新法后,就开始令达督警院,让他们时刻听命,在二十八号仪式开始前行动。 后来就是她巧合地在花店遇到了段焉,一个没忍心,冲动下提示了对方,而段焉也真是聪明,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段焉并没有按她想的那样,被提醒后与楼克取消原定计划,反而转身回了花店买了铃花,竟大胆到以为可以靠打时间差而瞒天过海。 明明挺聪慧机灵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忽然就犯了糊涂。 但后来,在上将知道了她的行为后,奥朗震惊地骂她犯蠢时,她忽然就理解了段焉。 心里明白,知道做什么对自己最有利又怎样,还是挡不住那一刻的不忍,不甘,不服气吧。 上将看她的眼神,对她是有失望的吧。 之后他快速地下着命令,让督警院提前行动,即时对楼克与段焉进行批捕。 海缇当时很震惊,因为从她的角度来看,上将近期对待段焉的态度,让她有种微秒的感觉。 她凭着女性的直觉,自己在心里大胆假设,胡乱猜测,现在看来是真的胡来。 没有人会把上了心的人送进去,因为犯了法被抓起来的末等族真的是连牲畜都不如。 至此,海缇心底曾冒出的那些小泡泡都破灭了,只能怪她最近看的爱情小说害了她。 下完命令的上将打断了她不合时宜的想法,让兵士把她关了起来。一天后,关押她的人对她说,上将让她过去。 她想,可能是上将忙完楼克与段焉的事情后,想起来要如何处置她了。但她只是捱了一把桌子的砸,上将在让她自己去军惩处领罚前,还给她分配了新的任务。 就是海缇没想到,任务会与段焉有关,她竟还有机会能见到这姑娘。 海缇跟随薛天守走过长长走廊上一间间的押解房,来到了后面的审讯室。 这是要直接上审讯吗?海缇心里产生疑问。 审讯室黑暗不通风,分里外间。 从里间走出来一名女狱察毕恭毕敬地向上将行礼,然后道:“她很安静,所以没再给她上口堵,而且这间审讯室无论她闹成什么样,外面都听不到一丝声音。” 薛天守点头:“你去吧。” 女狱察从通往里间的铸门前闪开,看了海缇一眼后离开。 厚重的铸门被打开,薛天守迈步进入。这里的灯光比外间的亮很多,他眯了眯眼。 向前方看去,入眼的是一小团,段焉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上。走得近了看到,她不得不蜷缩着,因为她是被绑成这样的。 薛天守的眼力极好,能看到她手腕上的勒痕,都见紫了,显然被绑的时间不短。 看到这副情形,薛天守立马想到楼克。虽然知道就算不因他的关系,身为尊族的楼克也不会被这样对待,但他还是亲自过问了。 安静的,密闭的空间里传来薛天守的声音:“他怎么样了?”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又道:“他不会跑的,就算是软铐也不用长时间带着……他没有过敏的东西,但要注意……” 挂断后,薛天守又仔细想了想,看有没有什么没嘱咐到的。 他之前真的是被楼克气到了,所以才没有特意下令在抓捕时对楼克搞特殊,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3784|168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让从来没吃过苦、遭过罪的楼克经受了一把祸从天降的恐惧。 现在,当时的那股邪火消了,薛天守看到段焉的惨状,不由得想到楼克,有些许后悔是不是对自家孩子,药下得有些猛了。 这边海缇听着上将的声音在想,如果不是这环境不合时宜,如果不是她就算看再多的爱情小说,都不敢往上将身上投射,她一定会发出感慨,上将的声音真性感真好听。 是因为这环境拢音吗?还是因为她很少能听到上将如此温情的、真心实意的说出担心着谁的话语,所以才觉得格外的动听吗。 但对于身处惊吓与忐忑的段焉来说,这声音如同魔鬼。 她的希望破灭了,薛天守还是知道了,还是抢先了一步,是他主导了这场抓捕。 这一刻,试探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给出了结果。 段焉意识到,从此以后她与楼克再无可能,她将永失所爱。 除此,今天这一关还不知能不能过去,她的小命握在薛天守的手中,她的生死由他决定。虽然看似从她缠上楼克开始就一直如此,但段焉知道这次不一样。 心灰意冷下,她连坐起来都懒得坐,还是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薛天守好像看穿了她,轻呵一声,然后冲着海缇道:“知道让你来是做什么的吗?狱察虽然不在,但用了督警院,就得遵守这里的程序。” 说着他抬头环视一圈:“这里都记录着呢。” 海缇:“知道。” 薛天守:“那就去吧。” 海缇看了眼左侧被砌了水池,做了下水的区域,她忽然感到巨大的压力,她宁愿上战场,也不想做这些。 别说段焉在她心里根本不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就真是如此,也该是由星律来判决,而不是被类似于动私刑一样的对待。 可如果她不做,就该是刚才走掉的那位面相不好,一脸戾气的狱察来做吧。那段焉岂不是……海缇不敢想象,把心一横。 朝段焉的方向走了几步,她忽然发觉上将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疑惑回头。 薛天守稳稳地坐着,目视着她们这边,面色平静,从上面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他见海缇驻足回头,说道:“小心点,什么东西急了都是会咬人的。” 40-50 第41章 第41章“闭嘴。一个字都不许再…… 楼克先是楞住,而后温柔地安抚着段焉。 但段焉变得非常粘人,楼克又明显狠不下心来扒拉开她圈着他的一双手臂,以及朝他胸口靠上来的脑袋。 她像小猫一样,拿额头在他胸前蹭着,哼哼唧唧,粘粘乎乎,偏楼克的脾气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监控里,高清的画面以及清晰的收音,与现场看着没什么区别。 奥朗与女公爵有点不敢看上将,他整个人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四周很静,只有从屏幕里传出来的女人娇声,以及男人温柔耐心地哄劝。 他叫她焉焉,楼克一直是这样唤她的。 终于,楼克去到驾驶位,他刚坐好打算启动车舰,段焉又朝他靠了过来,发现被安全带限制了行动,她委屈得把头朝他枕过去。 楼克怕她碰到头,特意朝她那边倾了身子,让她能枕到他的手臂。然后就以这样累人的姿势,慢慢启动了车舰。 楼克的车舰消失在屏幕里,薛天守盯着监控里空旷的街,一动不动,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每个人都很自觉,没有人敢在这时打扰他。 终于,薛天守不再盯着监控看,他也没走。他发现女公爵这里有着发达的监控网路,可以连通各个要道。 他决定在此坐镇,亲自指挥这场追踪抓捕行动。 薛天守眼含冰霜,平常不太用的军鞭,此刻被他握在手里,他在想: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行驶在路上的车舰里,楼克感觉到手臂一轻,他朝旁边看去,见段焉抬起头并坐直了身子。 如果不是楼克见识过她喝酒后的模样,以及她眼中不正常的红丝,他会以为她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他,眼睛非一般地晶亮,她问:“我们去哪?” 楼克还是哄着她的语气:“先回家,给你煮一碗解酒的,你喝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段焉:“不!不要回你那。” 她态度很坚决。 楼克问:“那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段焉被酒精拿着,无比的清醒与无比的迷糊拉扯着她。她最终凭着本心做出了不理智,不明智,不计后果的决定。 “我带你去,你按我说的走。” 她对研究所那一片太熟了,她指挥着楼克躲避着沿途闭路系统。 到了目的地,车舰停下,楼克说:“这不是你们文资院的旧楼吗。” 段焉一边承认着一边解安全带,但她试了几次都没解下来,她发出疑问的声音,然后低头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楼克无奈一笑,这真是醉得厉害。 其实在他第一次见到段焉喝了酒的反应后,他去查了,这种一杯倒的情况,本质是一种过敏现象。 他还更深入地查了,说是过敏反应,但吃过敏药又不管用,只能交给时间,等她酒劲散了,自然就恢复了。 最终,安全带还是楼克帮她解开的。 她还有自觉,没自己开门下去,她现在走路都画龙。楼克把副驾那侧的车门打开,扶着她出来。 段焉张开双手扑向他,嘴里嘟囔:“抱我。” 楼克立时把她抱起,她指着前方:“那里。” 楼克按她说的走进这幢与文资院快要一个岁数的古董楼,她接着指路:“二楼。” 来到二楼,段焉:“放我下来。” 楼克都听她的,见她忽然朝地上瘫了下去,楼克吓一跳,赶紧去够她。 却见段焉在眼前这扇门前的地垫下,摸出来一把钥匙。她对了几次都没对准钥匙孔,楼克相信,以她的认真劲,酒不醒她能对一晚上。 楼克握着她的手,终于把钥匙拧了进去。 门开了,他才想起来问:“这是哪里?谁住在这?” 段焉被楼克扶起来,走进屋摸索着开了灯。她说:“这是老师最早住的地方,后来他一家搬出去,这房子就一直空着,没人住了。我刚来文资院那年,还没给我分住处时,老师让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 原来是文资院分给米教授的房子。楼克一边扶着段焉一边打量着,除盖布上落了灰,总体是整洁的。 他被段焉指挥着放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把家具上的盖布一一掀开,家具跟新的一样。 厨房能用,还有水,楼克放了会儿,煮了一壶。等水热的工夫,他还把地拖了。 段焉坐着,看着他忙前忙后,时光一下子回到了他们住对门时。那时,她以为他们会这样过一辈子。 楼克把开水晾凉,洗了杯子倒满,拿去给段焉。 段焉没接,她抚上他的手,说:“你喂我啊。” 楼克手一抖,她很不一样,这样的段焉,是上次醉酒后他都没见过的。 他一向什么都依她,小心地喂她喝了水。 “去睡一觉吧,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她伸出双臂,不用她说,楼克自觉放下杯,抱起了她。 卧房有一张两米多的大床,古朴厚重,与这幢楼、这套房子一样的味道。 楼克把段焉放下,可她不撒手,她又吻了他。 楼克呼吸渐重,问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醉了。” 段焉:“醉不醉的,你面前的我也是我,我想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 楼克试图转移话题:“几个月不见,快成哲学家了。” 段焉看着楼克红红的脸,知道他在硬撑:“你,是不是不会?” 说着,她眼神迷蒙起来:“我很好奇,如果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感觉。你知道的,我只要起了好奇探索之心,就一定要去弄个明白。” 段焉又亲了楼克一口:“我们把这一课补上吧。” 楼克一方面感觉自己快要克制不住,一方面在想,也许当初早早走了这一步,他与焉焉就能在一起了呢。 他还爱着她,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她,他早有了一个人终老的心理准备。他迫不得已见的相亲对象,都与她们在第一时间就坦白了自己的心思,并进行道歉。 他这么做的根本原因,不就是他还存着希望的吗。 他想起刚才牌桌上的一幕,天哥搂着她,这次是他先挑衅星律的吧。 如果他去求天哥,告诉他,他与焉焉已在一起,自己是不是既可以救下焉焉,又可以绝处逢生,与她重新在一起呢。 一下子,楼克捋清了情况,捋清了自己的心意,他回应了段焉。 两米多的古床,帷幔上的珠子叮咚作响。段焉眼角落下一滴泪,是心愿达成,幸福满足的泪水。 楼克不知道,她的疯狂是因为酒精的驱动,还是她做什么事向来都能做到极致的个性。 他来不及想这些,就被妖精一般的她,带着坠入到奇幻旋涡中,一夜不得好睡。 没睡的还有薛天守,奥朗走进来汇报:“之前她与楼克住的那个研究院的房子,一间是空的,另一间已住进了新的员工,他们不在那。” 楼克家当然是最早查的,楼克就没回家。同时查的还有整个陨都的酒店宾馆以及个人民宿,只要是能住人的都查了,没有。 之后查了公园,二十四小时营夜场所,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才是曾经小情侣住对门的文资院小楼,但奥朗带回来的结果是,他们没去。 薛天守脸色越发阴沉,他倒着监控,又一次搜寻起来。与前几次一样,最后能确定楼克车舰出现的地方是中南区,离研究院那片区域不远,但没见他们驶进去。 忽然,薛天守操作面板的手一顿,他问:“研究院有几条岔路?几个入口?” 奥朗查的时候,他也在查,他更快。得到答案后,他再次对比视频,然后“嚯”地一下起身:“封锁整个文资院,把那里能呆人的所有建筑都找出来。” 这个思路一定下,薛天守在赶往那里的车舰上,就查到了米教授在人迹罕至的旧楼有一套房,段焉曾被她老师接济,住过那里。 薛天守一手握着鞭柄,在另一只手里拍了两下,阴鸷的眉眼如鹰如狼。 此时,天边开始泛白。 屋内,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有光亮照进来。 楼克睁开了眼,他没睡多长时间,他大脑过于兴奋。 他看着怀里的段焉,她脸没有昨晚红了,酒精在她体内的效用正在一点点消失。 倒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开始发红发烫。 楼克想起来,去做点什么吃的,他想着段焉醒来后一定会饿。但这房里应该是没有食材的,他又想,要不要去买点什么。 但楼克有点舍不得,舍不得离开段焉,他想让她醒来后第一眼就见到他。 楼克拿过通讯器,拨通段焉最喜欢的一家早餐店的号码,并订了早餐。 他对于段焉爱吃什么,驾轻就熟,但一时没搂住点了很多,直到店家问他几个人吃时,他才打住。 这时,段焉动了一下,楼克赶紧放轻动作看她。谁料,她又睡过去了。 楼克轻轻地在段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旧楼外面,薛天守的车舰停在这里。 他刚下车舰,就有送餐人员问他们,知不知道这楼里到底有没有人住啊,他从来没出过这里的单。 奥朗本没在意,但看到送餐员手里的单子上的号码时,他一下子把单子抢了过来。 他递给薛天守,薛天守看后,对送餐员说:“是我弟弟定的,我帮你拿进去。” 送餐员觉得有蹊跷,但他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气势,他松了手。 薛天守把手中的餐盒扔给奥朗,快速上到二楼,他在看到门口地垫有近期被人动过的痕迹后,楞了一下。 他抬头看到有门铃,他抬手按了。 楼克没想到送餐员来得还挺快,他道:“来了。” 门打开的一瞬,他看到了薛天守。 比起薛天守的全副武装,楼克身下只围了一条床单,上身光着,什么都没穿。 薛天守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着往外冲,他眼睛立时红了,想要嗜血。 他戾声道:“都别进来。”然后迈步进去。 楼克往后退,看着薛天守把门关上。 奥朗虽听了令,但他心下忐忑,他觉得今天要出大事,他怕上将失了理智,做出事后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地等着。 “天哥,”楼克错愕地道。 “她呢?”薛天守声音低沉,阴寒。 楼克下意识朝卧房看了一眼,薛天守大步朝那里走去。 楼克赶忙去拦:“天哥,你不能进去,” 薛天守回手就给了楼克一鞭子,轻脆的鞭声让段焉惊醒,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以及她在哪。 而下一秒,薛天守就出现 在了她面前。那些沾了酒精后的断片,一点点地都回了来。 她没有与薛天守打招呼自行离开了宴会;她还是跟楼克走的;她亲了楼克。 不止这些,她还引诱了他…… 那些她都不相信是自己做出来的画面,一幕一幕地往她脑子里钻。 她就说她不能沾酒,她是疯了吗?!她还没有足够的本钱,足够的筹码,她怎么敢的,怎么敢去这样惹怒薛天守。 这个房子是老师的,她会不会再次把老师牵连进来?还有楼克,虽然薛天守不会真把楼克怎么样,但至少会影响到楼克与他哥的感情。 但这些都没有眼前更重要,她听到了楼克痛苦的呜咽,也看到了薛天守手里的鞭子,她急道:“他体格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你会打坏他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引诱的他。” “闭嘴。一个字都不许再说。”他并没有高声,但听得段焉打了个激灵。 她有种感觉,如果她不听他的,继续展现出一副苦命鸳鸯的样子,薛天守可能不会再顾念与楼克的亲情。 第42章 第42章死亡 楼克捂着脖子闯进来,从没捂到的地方可以看到,从脖子开始有一道红檩子,一直延伸到胸前。 薛天守回手又是一鞭,同样的方向,同样的抽打轨迹,楼克立时就皮开肉绽,跪扑在地上。 抽完,薛天守在段焉的惊呼声中,快速走向她。 他把鞭子往床上一扔,把段焉抓到身前,一只手掐住她的后脖颈,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套动作迅猛快捷,痛到快要晕过去的楼克急红了眼,想要救人,但他起身困难,只得用爬的。 还没等他爬到,薛天守就松了手,段焉已失去意识,昏厥在床上。 楼克艰难说道:“跟她没关系,是我,是我勉强她的。” 薛天守重新把鞭子拿在手里,“啪!”地一声,第三鞭朝着楼克抽了下去。 楼克连跪姿都很难保持了,他蜷缩在地上,出气比进气多,听薛天守说:“这三鞭需要你养上两个月才能好,这期间你不管是为了自己好,还是为她好,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薛天守把段焉身上的床单又裹了一层,连头都罩上了,然后把人抱起来,走出去。 奥朗看着上将抱着一个人出来,他也听到了屋里的鞭声,应该是挥了三下。 上将从他身边过,脚下不停,说道:“带他回去。” 奥朗进屋一瞧,大惊失色,他赶忙上前查看楼克的情况,好么,三鞭都打这孩子身上了。 上将既然让他来处理楼克,自然是要保楼克平安无事的,他赶紧联系最好的医师,对楼克进行一系列的救护。 薛天守抱着人坐进车舰,床单下是个什么光景,他隔着两层布单都摸得出来。 他自己能听到他咯咯地磨牙声,他在克制,极力地克制着,以超出常人的忍耐力与毅力。 刚才在屋里,他是真动过抽死楼克,掐死段焉的想法的。 但那岂不是太便宜了她!她害得他们兄弟之间关系崩裂,且在他心上撒下了一把愤恨与羞辱的种子。 薛天守清楚地知道,它们会扎根发芽,一辈子都铲除不掉。 泼天的恨意,让他手上失了准头,他狠狠地狠狠地,掐了她。 她疼到,以他高超手法掐晕的人,决不会提前醒的情况下,都皱着眉,脑袋动了两下。 薛天守还有很多事要安排,他不希望段焉提前醒来,他松了劲。 回英山公馆还需要一段时间,路途上,薛天守会控制不住地想起,刚才在那间屋里看到的。 想起楼克脖子上、胸前的那些痕迹。 他太清楚那是什么了,他给段焉制造过很多,但他从没想过,她也可以回给他。他不曾拥有享受的,另一个男人在她那里得到了。 当薛天守意识到那些印记只能是段焉留下,以及如何留下的时候,他用鞭子精准地抽向刺眼的存在。每一个她碰过的地方,都成了楼克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无论印记深浅,全都在他的鞭下不存在了。 薛天守低头,那她呢?她身上也会有吗? 薛天守没有撩开去看,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在车里拧断她的脖子。再者,前面有司机,虽然司机不会往后看,薛天守也不能容忍在这种情况下,有别的男人存在。 他只把手移到了段焉的脖子上,幻想着弄死她,就可以一了百了,不用再被她膈应恶心,不用费力地去对她进行彻底的清理。 但,依然是那个念头涌上来,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惹到他,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活着的不易,什么是真正的惩罚。 终于到达山腰,英山公馆内最高的那幢建筑,在密林中若隐若现。 薛天守依然是把段焉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儿。车舰停下,他直接把人抱去了地下室,抱去了他在这里一比一复刻楼上卧房的休息间,然后直接去了洗漱区。 在只有他一个人能随意进来的,只属于他的地方,他终于可以把段焉身上的被单全部去除。 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只有一枚。 在锁骨的下面。 薛天守狠狠地记住了这个位置,早晚跟她算这笔账。 他放了水,出去安排了几件事,然后脱掉外衣再回来时,差不多到了他算好的,她该醒来的时间。 薛天守用冷水管朝段焉冲,一边冲一边拍她的脸,段焉慢慢地睁开了眼。 她只惊慌了一秒,就接受了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她只抱臂蜷了起来。 薛天守把冷水管一扔,命令道:“洗干净。” 段焉扭头看他,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比起这个,她其实更想问楼克的情况,但她知道,她若问了,今日更不能善了。 段焉大大方方的,忽略着薛天守的存在。她的脖子很疼,她在镜中查看,发现脖颈上有一片指痕,已经红到发紫。 想到薛天守朝她冲过来扼喉时,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满心的不甘。 也是在那个瞬间,段焉明白了,她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人生,她对未来还有向往。 现在的她在薛天守面前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皆是这份心底的力量在支撑着她。 她按部就班,同日常洗漱一样地完成所有步骤,正要拿毛巾时,薛天守向她走来。 看出他不满意了,他亲自上手,重新清洁了一遍。 薛天守把手中的澡刷往地上一扔,冲干净自己的手后,把挽上去的袖口弄下来,重新系好。 他说:“收拾完出来,带你看个东西。” 段焉看着他走出去,微微怵眉,摸不准他接下来要干什么、要让她看什么,只肯定不会是让她好过就是。 她快速拿过浴巾披上,坐在梳妆镜前,利用这最后吹头发的时间,来好好想一想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段焉发现她在害怕。 从她醒来后,薛天守就表现得很冷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压抑得越狠,她越害怕他的后招。 吹风机吹出来的暖气,都不能让段焉驱散身上所起的细密寒栗。 她走出洗漱间才发现,外边的卧房没有窗户,虽看着很像她去过一次的薛天守的卧房,但这里应该是地下室。 她看见床上放着一件衣服,地上还有鞋,这是薛天守在她洗漱时让人备下 的。 段焉穿上,听到外面有动静,她走出去,这里果然是英山公馆的那个地下室。 她看到薛天守站在一架之前没有的模拟器前,应该是新添的。她仔细一瞧,竟是一架飞速仪的模拟器。 除了一双长翼没有,其它功能都是全的,能想象得到,坐进去操作的话,会何等逼真。 段焉上次过了把架驶瘾,对这款飞速仪十分熟悉念念不忘。 薛天守听到身后动静,他背对着段焉道:“曾经我与你组队去星外做任务前,在这里做了一个月的提前演练。那时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可以不再只有对抗,后来发现是我想多了。” “任务结束后,我明确地告诉过你,你哪都去不了,呆在我身边就好。这架飞速仪的模拟器,就是那时候建的,给你建的。可你一点儿都没听进去。你太不听话了,浪费了我很多的时间与精力,甚至愚蠢到要去跳宇宙涡旋。直到我找到了你哥哥,你才认清现实,才肯低头,不再鲁莽地去做蠢事。” “可这才消停没几天,你竟然敢再去招惹楼克,八年前看在你们还都是小孩子的份上,我容忍了你们。现在,你想都不要想。”薛天守声音与语气越来越厉,越来越狠。 “任何人做错事都要付出代价,你想知道他的情况,我现在就告诉你,捱了三鞭,死不了,但得躺两三个月才能恢复。这是他不尊兄长,不尊帝国最高统领所要受的惩罚。” 薛天守转过身来,看着段焉:“至于你,我对自己的东西一向爱护,不会轻易弄坏毁掉,所以我不打你,那就只有换种方式来让你长记性,长教训了。” 薛天守住了口,他注视着穿戴整齐的段焉,素白的连衣裙,同色系的小白鞋,让她看上去很好欺负,很柔软。 薛天守对美有着很高的要求,也拥有自己的审美,哪怕是临时让人准备的衣服,他也提了具体的要求。 他开始期待,一会儿,她穿成这个样子破碎起来,会不会更添可怜。 他眼神一凝:“跟我来。” 段焉忐忑地跟着他,想不出他会给她什么样的惩罚,她宁可挨鞭子,也比这种未知的恐惧强。 薛天守带她来到一个巨大屏幕前,屏幕的对面有一组沙发,像是一个影音室。她早就发现这个地下室的面积巨大,有很多她没有去过的区域,这里就是一个。 薛天守坐下,并没有招呼段焉也坐。他直接按了遥控,屏幕亮了。 屏幕里出现的画面令段焉双腿一软。她看到哥哥与嫂子被身穿黑衣,头戴面罩的一伙人抓了起来。 事故发生得太突然,哥哥与嫂子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像牲口一样捂嘴罩眼,捆绑了起来。 这一幕极其眼熟,当初她与楼克举行一半婚契仪式时,就是被这样打断对待的。 应该都是薛天守派去的人。 画面暂停,段焉颤着身子看向薛天守:“堂堂帝国军部的最高统领,受人敬仰的战神,被爱戴的上将大人,竟做出这样龌龊卑劣,触犯星律的行径。你德不配位!” 薛天守笑了一下:“好啊,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倒要看看,你这身钢筋硬骨,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手上一按,画面继续。 紧接着,段焉看着亲人被带到了一个仓库模样的地方,房梁上悬着提前打好的绳套。 黑衣人没有任何耽搁,就分别把绳索套在了段焉哥哥与嫂子的脖子上,然后利索地往下一拉,两个人就被悬梁吊了起来,前后不过一分钟。 他们的手脚还是捆着的,只有身子在痛苦地扭动。 段焉扑到薛天守的脚下,急得语无伦次,只一个劲地求他:“让他们停下!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放过我的家人,求求你,我求求你……让他们停下!停下……” 薛天守冷冷地看着,无动于衷。 很快,屏幕里的两个人不再挣动,只余惯性在轻微地晃着。 段焉瘫坐在地上,从刚才的目眦尽裂到现在的一脸麻木,隔了一个生死永别。 “后悔了?你是不是在想,早知就不那么傲气了,早知就早点求我了,还是早知,”薛天守语气一转,恶狠狠道,“不该背叛我。” 段焉一动不动,还在看着屏幕,她确实要碎了,像一具脆弱的,失去了生命力的雕塑。 薛天守凑近她,恶意地道:“你也不用太自责,这不是现场直播,你求我也没用,早在你洗去污脏时,他们就已经死了。现在,应该被丢去喂鱼了吧。” 第43章 第43章听话 段焉在听到“被拿去喂鱼”之后,开始听不清薛天守在说什么了,她耳朵里好像被灌了铅,只能听到“瓮瓮”声。 她不知道自己失聪了多久,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薛天守看着失神呆楞的段焉忽然起身,朝外走去,他并不担心她跑掉,没有他放行,她出不去这个地下室。 他慢悠悠地从沙发上起身,跟了出去。 段焉从那面摆满兵械的墙上,利落地取下一把匕首。一抬头看到最上面一排是弹械,这东西的杀伤力可比刀具厉害多了,但她够不到。 谁也想不到,她会用弹械,是她躲在下西摩羯区跟武装队学的。 递赛只让她利用摩羯区来避难,不让她跟那些人接触,但段焉当时的危机感极重,她得做点什么能自保的事情。学习弹械的使用,是当时最便捷,最有用的东西。 段焉把匕首别在连衣裙的腰带上,左右环视,在工作台上找到薛天守做机甲臂的一把工具,她拿在手里掂了一下后,朝那面兵械墙上抛去。 第一下只有上面挂着的长刀落了下来,她扔了第二下,这次,一把反手握式的弹械掉了下来。 段焉急忙捡起,查看里面是否有实弹,是否能使用。 与她想得一样,薛天守怎么可能弄些摆设放在这里展示,这面墙一定会有它的实用性。 这把弹械一切正常,解开扣锁,握准关键部位就可以发射。 薛天守走得很慢,没有特意去拦阻段焉,他也好奇她要做什么。 他想过了,她总不能架驶着那些摸拟器跑掉,若说他这里能够造成威胁的,就只有兵械墙了。 可她又能做什么,拿刀杀他?蝼蚁撼树。但如果她拿来自己用呢?她会因为死了个哥哥就不想活了吗?虽然这个可能性在薛天守心里几乎为零,但他脚下的步子还是快了起来。 薛天守目光锁定段焉的同时,瞳孔一缩。他看到,她极其熟练地,两三下就解锁了她手中的弹械。 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薛天守的反应与速度皆是异于常人的快。 段焉冲他发射出实弹,几乎是同一时间,薛天守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拧,她打偏了。 手上巨痛,段焉不得不松手,弹械还未完全落地,她就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朝薛天守砍去。 薛天守躲避不及,抬手去挡,小臂立时就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淌了下来。 这点伤势,薛天守理都没理,一气呵成地打掉刀,把她两只手往她身后一别,随手取了她连衣裙上的腰带绑在了一起。 接着拉着她到地下室的一根顶梁铁柱旁,用金刚铐把她铐在了上面。然后他才有工夫审视这一地狼藉,以及查看手臂上的伤势。 他一般不让人碰他地下室里的东西,他处理了伤口后,自己一点点地收拾。 他的兵械墙,是他自己设计,亲手打造的得意之作,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如今,被他做机甲臂的捶打钵毁掉了一半。 他看向段焉:“你可真本事,一步看不到都不行。从哪里学来的发射弹械,你还会什么?等我收拾完这些, 再收拾你,什么都给你审出来。” 段焉似疯了一样地挣脱着金刚铐,她眼睛血红,只想要薛天守的命,哪怕双手被缚,只要能让她靠近,她都要狠狠咬下一块他的血肉。 薛天守见她不顾疼痛,不怕毁了自己的一双手的劲头,他找来专用绑绳,换掉了金刚铐。 他用的是没有余量的绑缚法,可以最大限度地控制住段焉不乱动,防止她不管不顾地弄伤自己。 段焉造成的破坏,收拾起来并不容易,再加上他有伤,饶是他身经百战,不在乎多这一道伤,他手臂动起来还是会疼的。 薛天守心里冒火,全程憋着一口气。 终于收拾好后,他冲着罪魁祸首去了。此时她嗓子都哑了,却还在说着狠话地骂他。 薛天守冷哼一声,解了她与铁梁之间的绳扣,并没有解开她双手的,就这样拉着绳子的一头把人带去了休息间。 他一推,她倒趴在床上。 薛天守不喜欢在这事上强迫人,他对强迫的定义是表面的挣扎与抵抗,不包括精神。 她心里不情愿又怎样,别摆出来他就不在乎。 但薛天守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不在乎段焉心里是否愿意,他为什么不直接对她使用异能呢。只要他用了,她肯定是一点表面的挣扎与反抗都不会有。他只是还没有意识到,他只是自己认为的,他不在乎她是否心甘情愿。 眼前,段焉虽然双手动弹不得,却表现出了抵死的反抗。 薛天守本以为她能一直聪明下去,没想到她也有犯糊涂的一天,他只轻轻道:“那个孩子,已经让人送去了运福公寓,治疗照旧,下个月学校开学,他想去哪个学校就送他去哪个。” 段焉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不动了。薛天守又道:“还是说,送他去见他父母比较好。” 段焉闭上了血红的眼,迟来的眼泪奔涌而出。 薛天守如胜利者,仰着头,视线向下俯视着她,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她果然老实了,不再反抗他。 薛天守中间得闲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逼问她:“给我说说,从哪学的发射弹械?” 段焉不说,他就给她安罪名,每一项罪名后面跟着的惩罚,都以小杰为代价。 段焉哑着嗓子如实告诉他,薛天守想起那个拐带她去跳涡旋的下等男,眼里含着霜,下着死力。 一轮后,把人翻过来,看到锁骨下面的印记,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 之后的两天里,薛天守没让段焉出过地下室。 他自己倒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着一个箱子。 他把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时,他看到段焉如一汪死潭的眼波,动了动。 尖锐的纹身针,泛着冷光,蘸上墨色,朝她逼近。 薛天守把她拉过来,看着她锁骨下方的一小块皮肤,印记浅了很多,但轮廓清晰。 他说:“这儿脏了,坏了,重新让它生长一遍吧。” 纹身针可以把这块皮肤破坏掉,然后长出新的,这是薛天守想到的,可以让自己心里能过去这一关的办法。 他把他锁骨下方代表着异能者的黑羽缩小了几倍,亲手纹给了段焉。 段焉对他的那个“黑羽”深恶痛觉,因为只有一种情况下,她会见到它,清晰地,近在眼前的见到它。 严格来说,这个与生俱来的异化标志,并不是真正的羽毛,它是由看不懂的古老文字抽象在一起,组成的视觉上的羽毛图案。 按理段焉对这种未知文字是最感兴趣的,但这个不行,她不愿意把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一秒。 现在,薛天守却把它永远地留在了她的身上。她还不能反抗,只能乖乖地倚在他工作室里的工作椅上,被移动顶灯照着,忍着纹身针在皮肤上留下的刺痛,任薛天守施为。 待他花了三个小时弄好后,拿了镜子给段焉看,段焉望着镜中幽幽道:“这样也好,这个位置算是彻底被标记了下来,想忘都忘不了了。” 说着,她还不顾皮肤的刺痛,上手去抚摸,像是在怀念什么。 薛天守把镜子一扔,镜子应声碎了。段焉扭过头去不闻不见,只听到薛天守粗促的呼吸。 稍许,他阴笑着道:“本来还想带你去看看那孩子,现在看来不用了。” 段焉猛地回头,正撞上薛天守的眼。他们互相看着,对视了很长时间。 最终,段焉说道:“我错了,我很喜欢这个图案。” 巨幕上,薛天守的人干脆利落地杀掉哥哥嫂子的一幕,深深地刻在了段焉的心上,她不能拿小杰冒险。 她偶尔的反抗也是基于,她心里觉得,小杰于薛天守有用,没有小杰他拿谁来威胁她的这一点。 杀楼克,他舍不得,老师身后也有一股中坚人才力量护着,他不会轻易动,除了这两个人和小杰,她在圣陨再无牵挂。 可谁又能说得准呢,薛天守的狠她算是见识了,她不能赌。 薛天守见她认错服软,倒也没难为她,她趁机提出要见小杰,他答应了。 段焉是在运福公寓见到的小杰,现在是他在住307。因薛天守懒得找人,抿娃继续在这里工作,只不过工作对象换成了小杰。 她没有看孩子的经验,但能为上将工作,什么内容她都能学,都能胜任。 段焉进屋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抿娃十分耐心地在教小杰认字。这是治疗的一部分,家庭协作的内容。 段焉仔细了解过,她知道。所以,她看抿娃的眼神都变了,不论之前她与抿娃相处得如何,至少抿娃对小杰是用心的。 段焉苦笑了一下,抿娃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只要是交给她的工作,无论什么工作内容,她只要接了就一定要做好。 段焉走近小杰,小杰看上去与往常一样,这让段焉有种感觉,他父母的离世对于他来说,并无区别。 也好,段焉想,至少不用体会她的丧亲之痛。 段焉蹲下,眼里有泪光,小杰转了头看她,抿娃有些惊讶,这孩子从来不与人进行眼神交流,他竟然主动去看了段焉。 段焉也有所触动,她搂着小杰的肩磅,对他说:“好好听阿姨的话,听医生的话,姑姑会给你带糖来。” 小杰却向她伸出了手,段焉解释:“这次没有糖,我来得匆忙,下次补给你。” 小杰不再理她,段焉被限定只能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里,小杰在画画,而她在他身边默默地陪着。 这一幕让段焉痛苦,因为她会想起来,之前在哥哥家的那些画面。而现在,除了小杰在画画,其他的都没了,永远不存在了。 两个小时,段焉的心一直被泡在眼泪中,或许应该说,这几日她都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此刻心脏被淹得更深一些。 时间到,段焉与小杰道别,她刚要转身,小杰拉住了她,递给她一幅画。 他画的是一家三口,画得很好,一看那个小孩就是他,但哥哥与嫂子就不太像了。 但段焉知道,小杰画的就是他们一家。 “送我的?”段焉问。 小杰木着一张脸,不摇头也不点头,只道:“他们没死。他们还在。” 段焉眼泪落了下来,她把小杰抱在怀里:“他们还在,他们还在看着小杰,保护着小杰,就算他们不在了,你还有姑姑。” 小杰难得眼珠转了转,但段焉看不到。 段焉从运福公寓回来后,就又被关到了地下室去。对于薛天守的这个安排,她很顺从,没有异议。在哪里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喘气罢了。 奥朗终于松下一口气,他向上将汇报了楼克的情况,经过两个月的治疗,楼克除了留下些疤痕外,没有任何后遗症。 他说完发现上将在走神,奥朗轻唤了他一声,薛天守忽然回过神来问道:“荪江兰这次是不是也出席?” 他问的是皇族传承下来的祈福仪式,虽现在不似几百年前那样宏达,差不多是个大型宴会的样子,但对皇族来说也是大日子。 奥朗:“兰爵就算再特立独行,这种日子 他也必定会去的。” 薛天守:“你安排一下,今年咱们也去。” 荪江兰参加完祈福仪式,遇到了薛天守,上将主动发出邀请:“一起坐坐。” 上将大人可不会无事闲聊,荪江兰应允下来。 可他没想到,上将真的跟他闲聊起来,一聊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到正题。 荪江兰急着回家监督老婆吃饭,他主动问:“上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薛天守转着手中的杯,然后盯着杯中的旋涡看。他觉得从他把段焉从楼克那里抓回来后,他做得非常好。 本来他就看那个假货碍眼,再加上手串的那个疑点也是块心病。她虽然当时没表现出异常,但谁知她心里有没有存疑。 这一点上,他倒与那个假货意见一致,终是个隐雷,以段焉的心计,说不定哪天就爆了。 正好“绞死”了两个早该下线的,任务结束得正当时。 效果也很好,段焉真的是比以前还要听话,但也太听话了。 听话到没有活人气,那个地下室像个坟墓,她把自己埋在了那里。 一开始他觉得没什么,听话乖巧还不好吗,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但慢慢地,他觉得不对劲。他像个作天作地的叛逆少年,又希望看到她不羁不服的样子。 他听说荪江兰家里的那个,不给他下毒了,兰爵的日子好像要好起来了。 他也略微听过一耳朵这两个人的爱恨情仇,他想问些什么来解决他的困惑,但他也不知道具体该问什么。 转动的杯子终于停了下来,薛天守道:“我启用军谍处给我办事,这事你知道吗?” 荪江兰一挑眉:“这是上将的私事。” “你知道。”薛天守肯定地道。 荪江兰不说话,默认了。 就在薛天守向兰爵请教问题时,难得段焉有一整天独处的时间。 这两个月以来,薛天守只要在陨都,他每天都要下来。 段焉有些事要想,要琢磨,薛天守天天在她身边,耽误了她很多的时间。 她为了不跟他产生过多纠缠,她十分听他的话,从小到大她就没这么乖巧过,但薛天守留给她独处的时间并不见多。 此时,段焉手里拿着七张画,这是她这两个月里每次见过小杰后,小杰给她的。见了七次,给了七张。 一开始,她没太在意,是从第三幅开始,她才起了疑心。 疑心一起,就会越来越多,她想到之前水晶珠串的事。 第44章 第44章半真半假 水晶珠串是段焉妈妈的遗物,哥哥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嫂子为什么要说那是别人送给她的呢? 而且哥哥并没有反驳嫂子,他接过去的话头,当时觉得说得过去,但现在看有些模棱两可。 把妈妈遗物当成是楼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的,只有薛天守。 段焉还记得,她那天从哥哥家出来,她在路上走神了。后来,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办时,就出了一堆事。她也从那天起,就再没见过哥嫂。 小杰给她的第三张画,画得是她。与他画得他自己一样,惟妙惟肖。 他还在这张画上写了称呼,不是姑姑,是姐姐。 第一幅与第二幅,画的都是一家三口,他在上面分别标注了“爸爸,妈妈,自己”。 段焉是有些不解,为什么画自己画得那么像,爸爸妈妈却画成了那样?她找的理由是,小杰可能不习惯注目别人,他记不得爸爸妈妈的长相了,画的是他们在他心中的形象。 直到第三幅出现,段焉有了别的猜测。 再加上每次见面,小杰都要冲着她,无比认真地说上一句:“他们没死。” 段焉开始研究起这三幅画来,开始思考。 第四幅小杰画的是抿娃,逼真到抿娃想从她这里要走的程度。 段焉当时深深地看了小杰好久,然后她蹲下,在避开抿娃的情况下,她轻声问小杰:“他们没死是吗?” 小杰不知是在重复还是在回答:“他们没死。” 段焉叹口气:“小杰,什么时候你能回答姑,姐姐的问题啊。” 段焉发现,她自称姐姐时,小杰就会给出反应。就像现在,他认真看着她,他握她的手。 第五幅他画的是他的医生,没有例外,医生也很像。第六幅是她与小杰两个,第七幅他又开始画一家三口。 这次段焉收了画,问他:“他们才是你的父母?之前的是假的,告诉姐姐,是这样吗?” 段焉没指望小杰这么快就能理解她的意思,但小杰看着画里的人说:“这个才是。”然后又指了指外面,“他们是假的。” 段焉摸了摸小杰的头:“姐姐知道了。不过小杰,我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姑姑。” 小杰坚持:“姐姐。” 段焉这次没有悄悄行动,而是在告诉小杰的情况下,拔下了他两根头发。 那一刻她心情复杂,但至少看到了希望,哥哥还在人世的希望。 段焉虽被薛天守困在地下室,但她的个人通讯器并没有被没收,她还可以使用加密频道与少帝联系。 少帝在得知她又要验头发时,告诉她这么做有风险,还帮她捋清了眼前迷雾。 他说,如果他认定了哥哥是假的,那就当他是假的,反正就算小杰不是她的亲侄子,难道她就能看着他被薛天守伤害吗。 她不能的,所以验不验没意义。 再者,有关真假哥哥一事,他也会帮她查。以前滴水不露查不到,是因为进行的都是单线搜证,现在薛天守做出仓库杀人的事,哪怕是演的一出戏,那么多人参与进来,总会留下痕迹的,多线搜证可好查多了。 段焉认同了少帝,她挂断并关闭频道,然后把画与头发收好,做完这一切薛天守还没有过来。 此刻,薛天守正听着荪江兰关于见不见光,于人的精神、情绪的影响的高论。 薛天守:“你的意思是,只有人工照明,不见自然光,人就容易生精神方面的疾病?” 荪江兰:“上将您理解得很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薛天守沉默了一会儿,听荪江兰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薛天守摇摇头:“没有了,今日耽误兰爵的时间了。” 荪江兰已说了很多,主要意思是,不能一味地狠,不能像对战场上的敌人一样,皮筋都有崩断的时候,如果他不再稀罕,那无所谓,怎么来都行,如果他还想要把人继续留着,那就不能只打棒子不给甜枣。 荪江兰走到外面,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这场谈话,他有所保留。他曾对上将真诚过一次,给出了能培养出良性关系的建议,但上将不听。 荪江兰回到家,马上把今天这桩新奇事说给夫人听,最后他感慨道:“就算我把当初真正有用的建议再与他说一遍,也没用了,他把事做绝了,竟然当着人家的面杀人家的家人,不知是怎么想的。虽然那家人是假的,但对方不知道啊。” “呵,”兰爵夫人忽然冷笑。 荪江兰息声看她:“怎么了?” 兰爵夫人道:“我能怎么了,感同身受罢了。我们下等种被你们这样戏耍,这不是你们最喜欢玩的游戏吗。” 荪江兰表情严肃:“不许这样叫自己,你一点都不下等,下等的是我。” “那又怎么样,你们还不是自己人向着自己人。你有本事,就把薛天守做的那些事曝出去,我可能会高看你一眼。” 荪江兰明明知道他枕边人的目的,只要是一丁点对他不好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这次是为了不想他与上将联手,想从这件事上破坏他们的关系。 荪江兰不在乎,没了薛天守,他也有信心,早晚有一天能够把皇族握在手中。 连他的这份野心都是因为她,他还有什么不能成全她的。 他说:“好,既然夫人起了恻隐之心,那我就如了你的意。” 英山公馆的地下室,睡着的段焉,被她身后搂着她的人弄醒了。 她睁开眼,薛天守回来了,他身上有酒味。他没安分一会儿,就开始做他想做的。 段焉放空自己,每一次她都能这样蒙混过去,但这次,薛天守掐着她的下颌,对她说:“高兴点,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你那么聪明现实,应该知道怎样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段焉随口一说:“怎么过好,在地下室吗?” 谁知薛天守道:“你若不想在这里呆,也可以上去。英山公馆有的是房间,有的是地方给你住。” 段焉呆住的表情引得薛天守一笑:“别犯傻,告诉我,你想离开这,上去吗?” 当然,总比被关在这里机会多。段焉点头,薛天守这才吐口:“明天让他们帮你搬。” 说着他看着段焉锁骨处的小号黑羽,他说:“以前异能者盛行时,每一个人的黑羽仔细看都不一样,是独属于自己的标记。后来,异能者都没了,我这枚是不是独属,已没了意义。现在,它有了附属品,追随者。” 薛天守忽然咬上,他亲手纹给段焉的独属于他的标记。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以至于刚纹完时,她的这块皮肤恢复得很慢。 野兽永远改不了进攻,啃噬的习性,段焉忍着痛想到。 第二日,果然如薛天守所说,仆役长一个人下来,帮着她把东西搬上去。 段焉看着有些上了年岁的仆役长忙上忙下好几趟,尤其是地下室还没有电梯,上下都得走长长的一截楼梯时,她提出要不要再叫些人来帮忙。 她不理解,这座府邸有那么多的侍仆,为什么这时候反倒不用了。 仆役长疏离礼貌地解答了她的疑问,原来是上将的规矩,地下室整个公馆里,只有他和奥朗能下去。严格说来,如果不是需要帮段焉搬东西,这里连仆役长也不能进。 段焉在心里翻着白眼,她对薛天守的一切都感到憎恶。 段焉发现她的东西全被搬到了薛天守的主卧里去,仆役长说,这是上将大人安排的。 仆役长安排好一切,就离开关上了房门。 段焉来过一次薛天守的主卧,她试压晕倒后,就是在这张床上醒来的。 她走向窗户,只罩了纱帘,她把它撩开并打开了窗。段焉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光明,感受着阳光的照耀以及微风的吹拂。 她每周只能出一次地下室,就是去见小杰的时候。 虽然她心里不愿承认,她对光明与新鲜空气的渴望,但想到以后能天天感受到这些,也算是苦中添了点乐了。 明明该是日常的生活,对她来说却成了难得的恩赏。 段焉之所以不愿承认她对光明的向往,是因为那样会显得她很可怜。 她的遭遇当然值得可叹可惜可怜,但她自己不能陷在这些情绪里,一点都不行。这种东西会上瘾,尤其是在内心极度痛苦的时候,更易依赖上然后逃避现实。 那样的话,她就真的完了,被薛天守毁掉了。 但此刻,她允许自己沉溺稍许。她闭着眼把手伸出窗外,更直观地感受着风的波动。 可这点自愉自乐也很快没了,段焉闻到一股熟悉的青草味,就是那种雨后清晨的青草味,薛天守的身上总带着这种味道。 每次闻到,段焉脑中就会出现画面,锋利的草叶划破肌肤,有血珠冒出来,草汁与血液混合在一起。 段焉惊觉睁眼,欲回身去看,但薛天守已来到她身后,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抓住了她伸出去的那只。 他问:“干什么呢?” 她已被他完全地搂在怀里:“没什么,好久没感觉过风了,都快要忘了是什么感觉了。” “你也不用这样说,前几天不是才出去了一趟吗。” 她人柔软地倚在他的怀里,没骨头一样,薛天守对这一点感到满意,于是止了话。 他想,荪江兰说得可能是对的,光明与空气确实能左右人的情绪。不管她这情绪是真的还是假的。 显然,薛天守不信她,她那么狡猾,他一直保持着对她的半信半疑。 但他觉得把她重新安排在英山公馆是个好主意,他甚至把她安排在了三楼,他的主卧。 会好的吧,她会重新鲜活起来的,还会像以前那样给他带来更多新奇好玩的体验的。 两个人这样的搂抱姿态,谁也看不到谁,高大的那个面色舒展,眼神平和,娇柔的那个则是面色紧崩,满眼狠决。 两个人都在畅想未来,但,南辕北辙。 自此段焉就在英山公馆住了下来,薛天守没再限制她的自由,除了不能出去,除了二楼薛天守的书房他不能进,她可以在这座可以被称为建筑群的巨大府邸里自由走动。 段焉像是个在沙漠中行走了好久才见到绿洲的人,她去遍了英山公馆里的树林花园。 但她从来不在这样的公共区域接通加密频道,她只在薛天守的卧房里与少帝通话。因为整片地界,只有这里是没有监控的。 段焉坐在能第一时间发现门外动静的地方,听少帝说:“你应该不用再去验头发了,我得到确切的消息,你之前见到的哥哥嫂子都是假的,是军谍处的人做的你这单任务。你那个假哥哥,听说是他们内部前三的存在,你被他骗了也不新鲜。” “您哪来的消息?可靠吗?” 少帝轻笑了一下,她还怀疑上了,不过:“一开始我也存疑,因为给我消息的人,我怀疑他与薛天守已经结盟。但我查了后,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他还提到了‘击豹行动’,我一并查了后,就知道假不了了。” 段焉没打断他,等着少帝把话说明白。 “你的,你的哥哥,就是在这场行动中发生的意外。” 荪江尔图深思熟虑后,才决定把这个真相告诉给段焉。比起哥哥亲眼死在面前,意外身亡的打击与恨意会减轻很多吧,他不确定,段焉在知道全部真相后,还会不会保持初心。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她,她脑子转得太快,心眼心计皆不少,既然要合作,还是要拿出些诚意来,信任对于结盟来说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在看到他小叔给盟友背后捅刀子的操作后,他更注重这一点。 段焉依然没打断少帝,但她的呼吸乱了。 少帝把当年击豹行动的整个过程讲给了她听,最后,他得公正客观地说一句:“他并不是枉杀无辜,是形势所迫,任谁在那个位置,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都会像他那样做。” 段焉还是那句话:“消息可靠吗?” 少帝无比郑重地道:“绝对可靠。” 一时,段焉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少帝给了她些时间,然后说:“你看得出来,也亲自经历了,你一个人是无法战胜他的。你需要我这个盟友,我也需要你。” 他语气一转:“但现实情况是,他并没有杀死你哥哥,那两个假的也活得好好的,而你真正哥哥的死,虽与他有关,但那终究是个意外。我想问你,你的想法还与之前一样吗?我需要你重新给我一个答案。” 段焉没让他等太久:“从没变过,我要他死。” 少帝舒出一口气:“好,合作愉快。” 在少帝要挂断前,段焉叫住了他:“等一下,我有事与你说。” 少帝听着听着,表情越来越严肃认真。 “你确定这么做了后,就能自由出入他的书房?”少帝的声音有些凝重。 段焉:“总要试试。而且,他是个极难对付的厉害人物,不是只放饵就行的。在我认为他杀了我的家人后,我能放下芥蒂,完全地去接受他,你觉得他会信吗。” 少帝的声音变得轻快:“还是那句话,我既然找了你,就相信你。祝你,祝我们成功。” 之后,段焉忽然又变成了在地下室的样子,薛天守不解,忍了她两天就不忍了,直接把像死人一样躺了一天的段焉拉起来,质问威胁她。 “又跟我犯病是吧,还想被关回去是吧,这次再下去就永远别上来了,你那小侄子别说去见了,你连他的丁点消息都不会听到。” 段焉哀凄的一双眼,深深地望着薛天守,她说:“那真的是我的侄子吗?” 第45章 第45章演 薛天守松开她,段焉顺势坐了 起来,全程盯着他,眼神没有错开。 薛天守后退了一步,也看着她,两人这样无声地对峙着。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薛天守道:“你想说什么?” 段焉把小杰的画拿出来拍在薛天守面前,薛天守不紧不慢地拿起看了。 “就凭这?”薛天守放下画纸,抱臂看着她。无论他表现得多轻松,这都是个防守动作。 段焉:“当然不止。还有水晶手串的事,还有,小杰不傻,他亲口告诉我,他的父母不是你找来的骗子。” 说着段焉又拿出头发来:“这是小杰的头发,你敢当着我的面,再去验一次吗?” 原来,是那下等小崽子治疗有了成效,居然能与人交流了。 “不用了。”薛天守说,“确实都是假的。” 段焉先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紧接着面色崩紧:“那他们,有没有被,被,” 薛天守:“他们都是效忠帝国的专业人才,这不过是他们执行的一个任务,都活着呢。” 段焉的脸色一缓,再抬眼看薛天守时,目光中带着一丝怯意的希冀。 她郑重地站起来,对薛天守说:“那就是说,我哥哥并没有死。” 薛天守一秒都没有犹豫:“是。” 即使段焉知道薛天守一定会这么说,但她心中还是感到愤怒,他骗得她好苦。 但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甚至连偷偷握拳咬牙都不可以,面对薛天守,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把小心与谨慎严苛地执行下去。 被薛天守挑起的胜负欲,让段焉不想输。他能骗人,她也能。 段焉眼里的希望更盛了一些,开始冒光,她朝薛天守走了一步。薛天守预感到了什么,把手臂放了下来。 立时,段焉主动抓住他的手,双手捧着,语气是软的:“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她一副求人的姿态,薛天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段焉。新鲜感中带着几分雀跃,她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开始有所期待。 他一动不动,也不回应,任她一双手极力地握着他的手,传达着她的小心与讨好,生怕他会撤手似的。 她眼波流转,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松开他手的同时,抱住了他。 脸贴在他胸口,苍白细柔的一双手,紧紧贴在他后背上,只穿了一件衬衣的薛天守能感受到来自段焉手掌的温度。 她还在他后背上抚了两下,依然带着小心与讨好。 下一秒,她把他推向自己,让这个拥抱再无一丝缝隙。她没有抬头,在他胸口那里,像是在对着他的心脏说话:“帮我找到他,好不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薛天守明明知道她做这些不是真心的,但还是很享受。 他依旧不回应,只问她:“你在求我?”不是温声的循循善诱,声音听上去甚至有些严厉。 埋在薛天守胸口的段焉的一双眼,缓缓抬起,里面藏着蔑视与了然。了然他很吃这一套,希望她继续下去的程度大到,不敢使用缓和手段,而是以威严来提醒她,她没有退缩的余地。 她扔出牌,新的玩法,他接了就不许她反悔,后退也不行。 段焉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了解薛天守,她顺着他的想法与节奏,当真表演了个退缩,然后就听薛天守道:“从我十几岁到军部开始,求到我这里来的人太多了,我本来以为我对此已习惯,但却发现,我想听你说,看你做。” 段焉感慨,薛天守真是个天生的恶人,他本可以对她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在圣陨没有我做不到的”这样的话来诱惑她,但他偏不。 这足以说明,对于他真正想要的,他都是直接上手掠夺,因为他强到,懒得与她迂回。 薛天守,圣陨帝国的上将大人,真是比她想得还要难对付。 段焉怕吗?当然怕,不是怕死他手里,而是怕失败。这样的强敌,她必须以取他性命为终级目标,否则,她将永无宁日。 段焉闭上眼睛,声音里透着臣服:“我求你,求你帮我找到家人。求求你了,薛天守。” 叫他的名字是她灵机一动的结果,她自己都说不清原因。 她很快得到了反馈,薛天守终于不再稳如泰山,他回抱了她,用,。力又,。急又,。猛,她被箍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说:“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段焉说不出来话来,她快被他嵌进怀里了。 他察觉到一时的失态,松了劲,但还是把人敛在怀里,重复道:“再说一次。” 段焉:“求求你了,薛天守。” 薛天守不是个名字,是名讳。 在圣陨,就连帝主都没有直呼他姓名的时候,无论私下还是公开场合,帝主都称他为薛上将。他记忆里,连他母亲叫的都是他的小名阿守。 忽然被段焉软软糯糯地唤了大名,让他没来由地心头一颤。 他说:“我答应你,帮你找。” 不!要!脸!段焉心里在狂奔,真恶劣啊,她的哥哥早已死在了他当年执行的任务中,可怜她哥哥尸骨未存,薛天守就是根骨头都帮她找不回来。 他如此欺她骗她,就算她哥哥的死不是他主观造成的,难道他就不该死吗。 该死的,他该死的,他一定会有报应的,她一定会等到那一天。 段焉的苦痛就来自于这一点,心里憎恶痛恨得要死,但她还要与敌人虚与委蛇,甚至像现在这样,在※上,委曲求全地讨好他。 段焉虽有心理准备,但当薛天守对她提出的要求,已超出她的认知与道德时,她真的装不下去了。 好在,薛天守知道她不是真心的,也知她脸皮薄,所以她一到,要动真刀真枪时,态度就会有反复。 但她既然有求于他,要假装温柔小意,要跟他演,那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站在被求者的高位上,就能一步步地逼着她打破自我,突破重塑。 薛天守像是被点燃了生命,且一直热烈地燃烧着。 热烈到段焉又求他了。他让她说全,一开始她没懂,怎样算是说全,后来才明白,他是让她带上他的名字。 “求你了,薛天守。”就这一句话,段焉不记得被勒令说了多少次。 他混蛋的是,她按他的要求说了也没用。 她又哭了,没有怜惜,他忽然想听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段焉终于被他逼得破了防,她把混蛋骂了出来,说她早就后悔了,后悔当初在执行任务时不该救他,应该让他死在星外初层,尸身飘着,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些话,好像在她以为他绞死了她哥哥时,也骂过,但当时他没仔细听。 现在,两人之间没有距离,薛天守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他不在意,他无所谓:“现在才后悔,太晚了些吧。我那时就说过,你让我活着,就是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此刻,他说出了当时的未尽之言:“那是你最有可能成功逃离我的机会,可惜,你心软了。你这个人啊,太正,太有底线,会吃亏的。像现在 这样,被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段焉想用顺势破防,拿话戳他肺管子的方法,让他失了兴致。结果不管用,段焉放弃了。 她终于明白一件事,就算她谋划得再周全,算计得再完美,在这件事上她永远斗不过薛天守,她注定是输家,是被毁坏被凌迟的一方。 他们两个晚饭都没吃,仆役长在门外只提醒过一次,晚饭做好了。除此,整个英山公馆安静地跟没有人一样。 英山公馆与运福公寓还不一样,这里是独属于薛天守的真正王国。 这个事实让段焉感到难过,因为,王国的主人是可以对关在这里的任何人,为所欲为地做任何事的。 这是段焉在一切结束时,胡乱想到的。 薛天守承认,他今天是有些过分。她骂他混蛋,他都想认下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一边叫着名字,一边求着,会让他如此兴,。奋。 酣畅淋漓,身与心都得到了极致的享受,甚至心灵上的满足更多一些。 别样的征服感、掠夺感,不输于打胜仗,占资源。 薛天守起身,慵懒地做了个拉伸,回头看了一眼段焉,他扯起嘴角,他是不是太恶劣了一些,怎么就趁火打劫地把人欺负得那么惨。 他后知后觉地提醒自己,荪江兰说过,不能太狠,要适时给些甜头的。 可他没地方给她变出个哥哥来,那个误闯进爆弹区的倒霉蛋,连灰都不剩。 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可能再找个假的来。他听奥朗说,军谍处的那位假货,在任务结束后,私下朝他打听过段焉。 这对于他那个级别的军谍人员来说,是犯了低级错误。 想到此,薛天守的眼睛眯了起来,眼尾上挑,这让他看上去又阴又戾。 他俯身临摹着她的黑羽纹身,恨恨地想,她一直都这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深不可测,引人坠落。 上到她老师下到那个假侄子,都会被她吸引,甘愿为她做事。 这次更是本事了,引得军谍处的王牌都因她犯了低级错误,被降职被调岗,被列为重新考核人员。 他不会让经不得考验,不称职的废物有回去军谍处的机会,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假段木的真实姓名,只确定1051将会被永远地从军谍处抹除。 不止,这些可以按规矩办的事不提,私下里,他只动动手指,1051哪怕是个尊族,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前途。 第46章 第46章隐藏剧本 做到这一步,薛天守也不觉得解恨,只要想起1051执行任务时,段焉对他的那些亲近之举,薛天守甚至动过杀心。 好在他理智尚存,没有把人赶尽杀绝。 段焉被薛天守掐醒,黑羽上的牙印尚在,他竟还在发疯。 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就是人往上贴,手也不闲着。这种类似于生理性喜欢的举止,不知道的还以为薛天守有多喜欢她呢。 这个念头一起,段焉那颗在情情,。爱爱上迟钝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敲打了一下…… 有没有可能,薛天守有一点喜欢她呢?像薛天守这样的人,如果他对她只有玉望的话,那他应该用完就走,把她当成工具,不会像现在这样,怎么形容呢,爱不释手? 对,这就是薛天守表现出来的,也是段焉感受到的。 少帝曾明示暗示过她,说她可以利用薛天守的感情,也许少帝并不是在异想天开,她当事者迷,而他是旁观者。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很显然,薛天守有蓄势待发的苗头,她若再躺下去可不妙。 段焉立时起身,对薛天守道:“我饿了,去吃饭吧。” 说完她去洗漱,换上衣服,等着比她慢的薛天守。 晚餐已送到三楼的餐厅,他们不用下去,拐个弯就到了。 段焉看着桌上的饭菜,谁说的权贵人家天天山珍海味,她在英山公馆吃的每一顿饭,都不太可口。 可能是他们这样的人怕死吧,菜品的摆盘与营养绝对是有了,就是没滋没味。对吃的从来没什么要求的段焉,都开始想念以前在外面凑和一口的日子了。 段焉忽然生出一个主意,她都没在餐桌前坐下,转头对薛天守道:“要不要出去吃?我带你去。” 但凡薛天守对她有一点别的心思,他会同意的。他若同意了,后面就好办多了,感情这种事情,是要培养的。 至于怎么培养,段焉知道的方法就是,吃饭,聊天,玩闹。而出去吃,能把这三样都占了。 薛天守刚要坐下,听她这样说,抬眼看她。 她歪着头,眼睛亮亮的。出去吃?薛天守从来,真的是从来没有在外面吃过饭。 小时候家教严,又因他得隐藏异能者的身份,别说出去吃饭了,就是出去跟同龄小朋友玩,他都没有过。 后来在实验室,他连自由都没有,晚上睡觉都在被观察着。 终于被放了出来,住进了楼克家,楼教授两口子对吃更是不讲究,他们自己的饭都是在单位解决的,楼克和他的也是。所以前些日子他才惊讶楼克竟然会做饭了。 待到他自己生活时,他延续了母亲的做法,每顿都讲究摆盘与营养。 所以,出去吃饭对薛天守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东西,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他其实并不想尝试,他的时间宝贵,为什么要浪费在吃饭上。 但,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跃跃欲试,看着段焉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问都不问地答应了。 当“可以”从薛天守口中说出时,段焉心里楞了一下,他竟如此痛快地答应了。 段焉开始站在一个全新的角度,来评估薛天守抓着她不放的动机与目的。 她不再歪着头看他,她摆正昂起头,笑着走向他。 然后,自然地拉了他的手:“走吧。” 薛天守手腕一颤,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任段焉带着他下楼,带着他走出公馆。 很新奇的感觉,他高高大大地被娇小的她领着,头皮开始发麻,刺激程度比他在她身上获得的还要有后劲。 他们不可能走下英山,段焉在看到车舰后,回头对薛天守说:“你来开好不好?今天不要别人。” 薛天守没回她,而是直接挥手让等着给他开车门的司机离开了。段焉看到松开了他,先他一步朝车舰走去。 薛天守驻足看了眼,上一秒还被她握着的他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他坐上驾驶位,段焉理所当然地坐进了副驾。她正要扣安全带,忽然被薛天守拉住了她的手腕,她不解看他,他道:“别动。”然后亲手给她把安全带扣上。 段焉还是不解,她问:“你这车舰,有什么不同吗?那一会儿解的时候,也要你来吗?” 段焉的想法很现实,听说帝主的专用车舰结构就与大众的不一样,薛天守这辆是不是也有这个问题。 薛天守扣着自己的:“没有不同,就是普通的安全带。” 段焉点了点头,有话憋了回去。车舰启动,没开出去多久,她旺盛的好奇心,让她开始研究起安全带的卡扣来,好像并不相信他所说。 薛天守忽然来了一句:“对,就是不一样,特制的,弄坏了你赔不起的那种。” 段焉立时抬起手:“我没碰它,只是看看。” 薛天守当然不会告诉她,她扣安全带的样子,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画面,是她醉酒楼克抱她上车的那一幕,她的安全带是楼克贴身给她扣的。 薛天守这会儿心情非常好,他不想被这灵光乍现的画面所影响,他主动问段焉:“去哪里?你选地方,你指路。” 段焉刚想说,去人气最旺的中南区,但她想试探一下薛天守的底线。 她道:“之前我在下西区打工的那家餐馆就很好吃,我对它的卫生状况很了解,后厨挺干净的。” 薛天守:“换一家。”说着他打开舰内通讯,联系了奥朗,问他东区与北区有什么好的餐厅。” 奥朗哪怕已坐在上将大人的副将的位置上,还是对自己的大族身份感到自卑。东区与北区的娱乐场所,他基本不去,但他知道。 他提了两家,薛天守记下,挂断了舰内通讯。 他好像忘记了之前还让段焉选地方来着,直接输入奥朗所提的餐厅,让车舰自动驾驶着带他们前往。 段焉看着窗外心想,这算是试探失败了吧。也是她心急了些,薛天 守的底线哪有那么好破。 当他们坐在东区的这家餐厅时,连薛天守都觉出了气氛的尴尬。精美的壁画,奢华的吊灯,陨晶而制的餐桌,有营养且摆盘好看的精致餐,这与在英山公馆吃有什么区别。 段焉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在内心叹气,早知道不提什么下西区,直接带他去一家中南区的小馆子,也不用在这里味如嚼蜡。 薛天守看着兴致不高,安静的段焉,根本来不及深想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因她而上下波动,就拉起了段焉往外走:“去你以前工作的地区找一家。” 换了地方后,段焉的脸上又扬起了神采。 虽然薛天守偶尔会在公共场合露面,但并不是每一位圣陨公民都认识他。 但有很多人看他们,不知是因为薛天守突出的身高,出众的长相,还是真的认出了他。 反正就算真认了出来,也没有人敢说出来。所以,薛天守大大方方地坐着,观察着周围,这就是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她过的生活。 她带他来的这一家,是不是也跟楼克来过?他们吃了什么?也是眼前这些吗? 薛天守正想着,段焉把洗好的餐具递给他,还贴心地把擦嘴纸巾抽出来,叠成一个小三角形状放在他手边。 薛天守乐享的同时,忍不住又想:她是不是也这样伺候过楼克?还有,她逃到下西区,在餐馆打工时,有没有在那里与那个叫递赛的一起吃过饭? 薛天守看着段焉脸上的笑容,他转变了想法:她也开始对自己这样笑了,也跟他在外面坐在一张餐桌上吃过饭了。还有,他也给她扣过安全带了。 以后,还会有更多。她对那些人的好,跟那些人做过的事,也会跟他一一补上,一一做来。 薛天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但他知道,心里泛起的些许酸,。涨,被他这种想法全都驱散了。 说实话,他不适应这样的环境,过于嘈杂了,但她好像乐在其中。 餐厅里这会儿响起了音乐,有乐队在现场演唱,底下还有食客跟着一起唱。 这种情况下说话要很大声,对方才能听到。于是段焉每要跟他说话时,都会身体前倾凑近他,像是在跟他耳语。 只要她凑近,他就能清楚地看清她的睫毛。她很多地方都很美,这副睫毛也是,他餍,。足后,曾吻过也数过。因为忍不住,它忽闪着挑动着他。 此刻,在这种穿戴整齐的公共场合,一样忽闪着,一样地被挑动着。甚至配上她的明媚鲜活,更令他心悸。 周围的声音消失了,耳畔只有她的声音,廉价餐厅空气中的乌烟瘴气他也闻不到了,鼻尖都是她的味道。 台上开始唱起一首外星舶来的老歌,餐厅里安静了下来,男歌手低沉忧郁的嗓音,很配它的歌词:结局还是失去你,我被爱判处终身孤寂,不还手,不放手…… 薛天守朝台上看去,这歌听得人好不舒服,莫名的感到心慌与绝望。 他转回头来,对段焉道:“回去了。” 可算是结束了,段焉都演累了。她提着最后一口气,准备给今天的演出来个完美收尾,她对着薛天守璨然一笑:“好啊。” 一路上山,回到公馆。车舰停下后,薛天守又按住了段焉想要解开安全带的手:“等一下。” 他在段焉的疑惑中,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她那一侧,打开车门,俯身进去给她解了安全带。 做完他没动,保持着姿势低头看她。他们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僵持了一会儿,薛天守问:“你不该做点什么吗?” 段焉满头问号,她试着道:“谢,谢?” 薛天守没说话,但压迫感上来了。 就在段焉想,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是哪里出了问题时,薛天守把她从车舰里抱了出来。 他抱她上三楼的路上想,楼克那个姿势给她解安全带时,她主动亲了上去,也不知是醉到不知还是在跟他装傻。 来到主卧,他把人放在床上,头埋在她身上,又不说话,也不动。 段焉困了,心里还惦记着换衣服洗漱,但若是这样睡过去也行,毕竟她今天身体与心灵都太累了。 可薛天守在她似睡非睡时,忽然开始小动作,段焉迷迷糊糊中拍开了他,嘟囔着:“我要睡觉,困死了。” 第二天段焉没能自然醒来,薛天守在上面看着她,看到她睁眼后说:“这会儿又不娇气了,折腾了这么久才醒。” 这是昨晚放过了她,这会找补来了。 但昨天晚上他竟能忍住,倒让段焉感到意外。他以前对她十足心狠,是不可能照顾她的感受,给予怜惜的。 昨夜她记得,她不仅拒绝了他,甚至还拍开了他,他竟任她睡过去了。 但他讨债的时候连利息都要了回去,这让段焉清醒地认识到,在这件事上,他保持着他的强势与霸道。 段焉再醒来时,薛天守已不在,不用打起精神应付他,她可以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薛天守可能真有点喜欢她,这是段焉昨晚刻意试探,得出的结果。 有喜欢就好,无论是谁,只要与人产生情感上的连接,都会有情绪化,麻痹大意的时候。 她与少帝的计划中,希望能利用到这一点。 段焉心里有了数,一旦她明确了目标,她就会开始做计划,然后义无反顾地朝前冲。 英山脚下的军部,奥朗发现上将今天虽然来迟了,但心情不错。 但这种好心情只维护到了中午,荪江兰公爵来访后,奥朗进去送过一杯茶饮,是兰爵主动点的。 他一进去,两位沉默着,但上将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今日天气预报有大雨,这样的天气,兰爵都要亲自跑一趟,再加上上将的变脸,看来兰爵要说的事情,事关重大。 奥朗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你是说,你不仅把假段木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还把真段木已死的事也说了?” 荪江兰很少见上将这样阴鸷狠戾的样子,但这是他能想出来的两全之法。 一方面满足了爱人的愿望,一方面也不算全然背叛盟友。 荪江兰倒不怕失去这个盟友,因为他掌握的东西,薛天守会需要的。 他正要开口,又听薛天守说:“他们联系了多久?” 上将好像更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荪江兰把他知道的,少帝与段焉合谋的时间说了出来。 薛天守听后,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是在假意顺从,有意讨好,但他以为,她是因为求他帮找哥哥才这样的。 她是如何做到,在明明知道她哥哥已死的情况下,还能那样真切地求他的。 原来,演戏是真,但她拿的剧本跟他以为的不一样。 第47章 第47章夺心 见上将许久不说话,荪江兰问:“您打算怎么做?” 薛天守转过头来,盯着他,阴冷未退一分:“与你无关。” 荪江兰难得认真道:“您若对她有情,真的喜欢她,就不要在气头上做决定。设身处地,我们被人限制自由,被人强迫,甚至至亲还因对方而死,恐怕比她们做的更狠更绝。” 哪怕是现在,他在所爱之人面前表面卑微,实则所有的控制权皆在他手上。他也不是真心要去帮助爱人的同族的,帮这一把,不过是他权谋计策里顺手的一件事。 少帝现在是荪江兰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他要借薛天守的手,尽快除掉少帝,所以他才在他们之间玩了这一手。 他们这种人啊,习惯了高高在上,配得感极高。根本就不在意蝼蚁的死活,等到发现蝼蚁竟能左右他的情绪,被他放在心里拔不出去后, 才来后悔补救。 而做这些,本质还是为了自己。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永远快乐地占有着一个人。 荪江兰终是利用了上将,所以他才以过来人的身份,跟薛天守说了点心里话。 可薛天守却说:“有情?喜欢?” 他嗤笑一声:“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卑微到被人日日下毒,还要笑脸以对的地步。” 荪江兰笑笑,以上将大人现在的心理状况,只是对他出言讽刺,他该感到庆幸。 该说的荪江兰都说了,他起身告辞。 至于上将的小情人与少帝密谋的是什么,上将没问,他也不知道,只能上将大人自己去探查了。 荪江兰这个级别,得奥朗亲自把人送出去。待送完公爵回来的路上,奥朗内心纠结,要不要把刚刚楼克又找来的事禀给上将。 楼克这不是第一次过来了,那孩子犯了轴,自打他身上的鞭伤好了七七八八,能下地走路开始,他就总来军部找上将。 他到也知道不能去英山公馆,因为那位在,要是让上将知道楼克与那位有可能在他家里见面,会招祸的。 楼克前几次来,奥朗都有禀报上将,但今次,荪江兰带来的消息,明显不是什么好事情。 奥朗想起,楼克每次来都让他给上将带的话,“段焉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心意相通,属于彼此,请天哥放人“,再想着年轻人那副越来越削瘦的肩膀,奥朗不忍。 终于他做了决定,不把刚刚楼克来过的事汇报给上将,他真怕上将在盛怒下再教训楼克一回。 奥朗在看到屋中碎裂的杯子,以及墙边靶体上的飞刃时,他觉得他的决定无比正确。 奥朗大气不敢喘地道:“兰爵离开了,我亲自送他出去的,走的是二区道。” 北区军部很大,英山脚下的是二区,这里没有秘密,或者说是薛天守刻意制造出来的透明区域。 荪江兰得防,所以务必要保证他只能看到、接触到二区。 薛天守挥手就让他出去,奥朗还以为他会得到什么命令呢。 他刚转身,就听上将道:“明天开始,她只要出去,派人跟着。她见过谁,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执行一级监控。” 明天是那位去运福公寓见小孩的日子。奥朗:“知道了。” 自从段焉住进英山公馆,段焉在奥朗心里就不再被称为下等种了,而是以“那位”代称。 奥朗也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大概是因为上将是他的信仰,他是上将的忠实信徒,所以就连上将踩过的泥土,他也不忍亵渎。 奥朗出去后,下达完命令的薛天守,情绪依然没有平和下来。 在他听到段焉与少帝早就勾搭上,准备一起对付他时,他想过很多种能让二人痛不欲生悔不当初的惩罚手段。 每一种从他脑中过时,他都能感受到解气的快感。但另一个画面,会在这时强势地闯进来。 她拉着他手的样子,她冲他笑的样子,她细致地叠完小方巾放他手边的精巧心思…… 意犹未尽,他贪恋,他还想要。 所以,薛天守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他今日特意晚些回去,就算如此,他心里的怒火也没有消去多少。他上到三楼的时候告诉自己,他怎么可能输给她,她能演得炉火纯青,他也有自信,能够骗到她。 然后薛天守发现,她人没在三楼。也没在主楼,她在偏楼,他不用的一个工作间里。 虽然这个工作间,被薛天守弃用了很久,但里面的很多工具,材料还是可以使用的。 薛天守有好久没到偏楼来了,里面被侍仆们打扫得很干净。就是因为没人住,一直闲置有些冷清。 二楼的灯光最盛,工作间就在二楼,薛天守一步一步上着楼梯。 她倒知道把行踪提前告知仆役长,否则,他可能会在回家看不到她时,因找人的声势过大,而让她察觉到她有暴露的风险。 他看到她了。她穿着他的防护服,戴着他的护目镜,把头发全部扎起盘在脑后,专注认真到没有发现屋里进了人。 她在进行有一定危险性的操作,用“雷光”切割东西。这个时候冒然进去或叫她,她若被惊到可能会受伤。 薛天守拿出当年沼地侦察的隐藏本领,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段焉的身后,稳准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快速地关掉了操作仪,安全地把她与雷光分隔开来。 段焉确实被吓到了,她甚至认为自己受到了攻击,本能地想要反击。 如果不是他们力量悬殊,薛天守的格斗经验又太过丰富,她可能真的会给他一肘击。 薛天守顺势把她向上抱起,平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然后,他才怒目相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胆大妄为到一定程度了你!” 段焉摘下护目镜,眨眨眼道:“我问过仆役长爷爷了,他没说这里不能进。抱歉,我动你东西了。” 她全没答在点子上,谁问她这个了,他生气是因为,经验不足的人操作雷光仪会有危险。 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一样抓不住重点,他问:“你管他叫什么?” 段焉被问得一楞,反应过来是在说仆役长,她道:“他看着岁数挺大的了。” 胡闹,差了辈分了,他一直自认仆役长是他的叔伯辈。 “以后不要这么叫,他来这里是工作,不是认亲。”薛天守冷冷纠正她。 段焉把手中的工具与护目镜放下,穿着于她来说过于宽大的防护服,笨拙地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东西。 薛天守看着她,看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给你做的,你看看做的对吗?” 是一对袖扣,主体图案是一枚勋章。这是他荣获过的最高等级的帝国勋章,而托着这些勋章的是他的“黑羽”。 她手可真巧,栩栩如生分毫不差,所有细节都能对上。 薛天守接过来,抬头看她,这可不光是手巧就能做到的,还得有心。 她若行诱惑之举,铁石心肠也会化成粉末了吧。 “怎么?不对吗?我是按着这本书做出来的。”她见他迟迟不语,拿起一旁的参考书翻了起来。 薛天守一看,是一本记录他个人事迹的册录,里面收录了他所得的所有的勋章图案,自然也有这枚的。 他随口一问:“哪里找来的?” 段焉却忽然紧张起来:“我没去你书房,这是在卧房矮柜里找到的。” 薛天守心一沉,她在引导谈话的走向吗?她与少帝的计划,就是她帮着少帝,从他的书房里偷情报吗? 所以,她先以亲手制作的礼物攻心,然后再装可怜,让他放开权限,整个英山公馆再无她不能去的禁地? 薛天守的心肠冷硬了起来,但他脸上是笑着的,一副收到礼物的高兴样子,脱口而出的“谢谢”却是没有温度的。 段焉脱下防护服,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又拿出一样东西。 她说:“这个也是我做的,之前做的,有些简陋,没有刚才那个有着高大上的象征意义。” 薛天守有被吸引到,因为这东西他见过,小时候从窗户往外望,就看到小朋友们几乎人手一个。但他没有。 “这是,”他声音起了波动。 段焉给他演示:“这是榫锲,这样玩的。” 小小的正方体,不知被段焉触碰了哪里,竟然可以一点点地打开。 就是个玩具,很幼稚,却也很精巧。 她可能是觉得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拿不出手,讪讪道:“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我是想着,你小时候可能没玩过这些,就想着补给你。” 薛天守接过来,拿在手里,认真地看。 所有人都认为他什么都不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幼时少时,一直在缺失本该在那个年纪拥有的所有东西。亲情,陪伴,玩具……他失掉的太多太多了,找都找不回来。 现在,有人帮他找回了一样。 如果这不是在演戏,如果这是真的……薛天守的 心脏忽然难受起来,他被潮水般地失落与遗憾,剧烈地冲击着。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对她使用异能的想法,为什么不行呢,困住她一辈子,让她永远对他这样。 但,真的不行,这个疯狂的想法,很快就被他压下否定了。 要的就是份真心实意不是吗,使用异能带来的,只有绝对地听话与服从,连臣服都算不上。 因为有的人,异能可以控制他们的行为,却控制不了他们的思想。 如他母亲,来实验室见他的最后一面,他感觉到了什么,他情急之下,冒险对母亲使用了异能,让她为了他好好地活下去,但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回去后还是选择了轻生。 他都不用想,段焉一定也是这类人。 曾经从段焉身上获得的单一的、短暂的快乐现在已经满足不了薛天守,他想向她索取更多,他要,她的真心。 “为什么想起送我礼物?”薛天守温和地问着段焉。 段焉:“因为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做这礼物需要时间,我得提前准备。既然被你发现了,就现在送你了。” 他生日?上次过,是帝国主持给他大办的那次,这都一年了吗? 薛天守记得,他的生日也是她的,他自己不过生日,也就想不起来给别人过。 眼下收了礼物,虽明知都是她的伎俩,但他却已经开始想,要如何还礼了。 回主楼的路上,薛天守问起,她怎么什么都会,连雷光仪都会操作。 雷光仪是楼克在研究院工作后,教她的。这话不能说给薛天守听,否则白搭她的两个礼物。 段焉只告诉薛天守,她从小就对天外星体特别感兴趣,研究它们的一切,总想着自己能做出那些从文献里看到的东西。后来跟着米教授,有机会接触到雷光仪,她就试着拿它做东西了。 说着,她委屈地道:“所以,我不是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干,我是真的会。” 薛天守没忍住,发自内心的,嘴角翘了起来。 段焉看到了,回想起白天她接到少帝从加密频道发来的加密信息,大意是,荪江兰意在挑起他与薛天守之间的争斗,他找去军部极有可能再次向薛天守投诚。提醒她要早做打算。 段焉回少帝:“可以执行L计划了。” 第48章 第48章他怎么没死呢 段焉进了洗漱间后,薛天守去到二楼书房。 他想了想,才走进一墙柜子的最左边,一层层地拉开其中的抽屉。他不记得他把那些勋章放在哪个抽屉里了,只记得这个大概的位置。 终于,在最底下的一层抽屉里,他找到了他所有的勋章。 一开始放进去的还有盒子,后来眼看要装不下了,他干脆把盒子一扔,直接把勋章扔在了里面。 现在一眼望去,整个一个杂乱无章横七竖八。 薛天守在合上抽屉前,在里面挑了一个满意的盒子,拿出来打开,恰巧里面装的就是那枚被段焉拿来当袖扣图案的,代表着他最高荣誉的勋章。 他一丝迟疑都没有,拿出来随手一扔,勋章与勋章发生碰撞,发出脆响。 薛天守把袖扣小心仔细地放在这个刚空出来的保管盒里,放完又觉得不满意,上下左右换着位置摆放了好几次,终于达到了他的要求,他才把盒子盖上。 紧接着,他找到一个空闲的抽屉,郑重地把盒子放了进去,静静地看了会,才轻轻地关上。 而那个小玩具,薛天守没有放起来,而是拿着来到奢华宽大的书桌前,找了个他觉得适当的地方来安置,就是右侧他拿笔最得劲的位置。 榫楔放在这里一点都不突兀,与那些他随手就能取到的常用文具,名字刻章等私人物品放在一起,像是与它们一样,一直在陪伴着他。 做完这些,他离开书房回去三楼。 段焉刚好从洗漱间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薛天守抱起放到了床上。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的嘴就被他堵上了。 他很急很猛,但不凶。段焉能感觉到与往常的一丝不同,虽不多,但有些无形的,说不上来的东西正在改变着。 一楼的古董钟,在新时辰到来时报响,这时的段焉已收回刚才的想法,他改变个屁。薛天守就不是个人,是头野蛮的,吃不饱的凶兽。 该死的是,转天还是她见小杰的日子,她一周才得一次的放风机会。也是,L计划开始的时机。 所以,第二天一早,段焉忍着睡眠不足以及腰疼的状况,坚持去到运福公寓。 小杰现在的治疗情况越来越好,他已经可以跟抿娃眼神交流,跟她说话了。 当然,他对每周都来看他的段焉更加依恋。段焉这周没有给小杰带糖,因为抿娃说,小杰有虫牙了。 临走时,小杰倒给了段焉一颗。问他哪来的,他说是她每周带来的两颗,他只吃掉一颗,剩下的都留着呢。 段焉开始感慨小杰的牙齿,一周就吃一颗糖都能吃出虫牙来。 回去的路上,段焉坐的车舰被人追尾了。她下车与对方交涉,撞得不厉害,对方留下了联系方式,说车舰修好后,他会付钱。 段焉重新回到车上,对方的车舰在超过她时,落下车窗,冲她点了下头,然后就蹿了出去。 这就是少帝派来的人,看着挺稳妥的,就不知后面的事能否办得也稳妥。 段焉与少帝定刺杀计划的时候商量好了,如果中间出现差错,他们就执行L计划。今天这场撞车,就是启动L计划的前奏。 段焉回头看了眼周围车流,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薛天守的人,也不知道少帝的担心是否多余。 但只要过了今天,就会见到结果。 她想的没错,在她身后有两拨人,一拨继续跟着她,一拨跟着与她发生追尾的那辆车舰去了。 段焉回到英山公馆的时候,跟踪的人已站在薛天守的面前,向他汇报情况。 “目前查到的信息,此人身世普通,家庭简单。但我们不能确定,撞车后,二人有没有交换东西或信息。当时一切发生的太快,为不引起怀疑,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您看,后面还要再跟吗?” 薛天守:“跟。对那个撞她车舰的,也执行一级监控。” 段焉这里,少帝的加密信息又来了,这次是一串数字。这是段焉根据外星球的一组密码编造的联系方式。知道其中奥秘的,很简单就能使用与破译,像少帝这样。 段焉对这个更熟了,一眼就看明白了。少帝派来的人被跟踪监视了,她等来了结果。 他们没有骗到薛天守,他已经洞察到,她并不是让他帮找哥哥,而是有其它的目的。 果然,想要战胜上将大人,真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几天过后,一份完整详细的情报放在了薛天守的面前。 他的人截获了一组加密频道。加密频道由于其隐蔽性与干扰因素过强,轻易不能被跟踪。如果不是因为施行了一级监控,他们也发现不了这组加密频道。 薛天守桌上的就是加密频道里的全部联系内容。 可以肯定的是,那天撞段焉车舰的人就是少帝的人,他也是负责用加密频道向段焉传递信息的中间人。 属下继续汇报:“我们跟踪了这个新的加密频道,由此查到了之前他们联系的内容。这份就是。” 薛天守拿起来看,这些联络记录都在说明着一件事,段焉与少帝做了一笔交易。 她帮少帝拿到军部四区的真实情报,什么都可以,地图,武器数量,装备分布,只要是四区的真实情况,她能拿到一样,少帝就保她顺利出逃,逃到他鞭长莫及的遥远外星系。 这是知道了她侄子是假的,亲哥也没了,可以无牵无挂地逃走了。 外星系?真让她跑了,他可能真的拿她没办法,时差就是最大的问题。 不提时差,就算他知道了她所逃的星系,赶过去抓人,他的异能在那里也无法使用,当地的法律如何也不得而知,极有可能没有高低阶层一说。 而帝国更是不会举兵去征讨不属于同一星系的星球的,不现实,且得不偿失。 上次她想借外派任务坐星轨离开,他就是看到这个结果,才 会果断地断了她的路,甚至用她老师来威胁。 现在看来,她一直都没死心。薛天守点着桌面,是啊,她为了逃离,可是连宇宙涡旋都敢跳的。 以前,他不可能放她走,因为他霸道,他想要的东西必需得到,他只要还对她有兴趣,她就哪也去不了。 现在,他依然霸道,想从她身上要到的东西更多了,对她的兴趣有增无减,对她的得失心、占有欲越发浓重。 她却想在这时候逃走,她想都不要想,他绝不会手软,他也有的是手段,困囚她一辈子。 她想要四区的情报,那就给她。待她把假情报给了少帝后,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逃走。 他会在最后时刻出手,在她以为她要成功时斩断她所有希望。他要狠硬到让她明白,他是无法战胜的,他只要不主动放手,她就挣不脱逃不掉。 颁布了新的监控命令,薛天守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晚上,他回到英山公馆,迎接他的是段焉的主动与热情,她笑着说:“你回来了,吃了吗?” 薛天守想,这样也不错,管她真的假的,至少这一刻他是快乐舒心的。 “吃过了。”他说,把人拽过来抱在腿上,肆意地满足着他贴近亲密的需求。 知道她会顺从,不会反抗,因为她怀惴着梦想,自认为做这些,是在进行他们那愚蠢的计划。 有一个说法叫“清醒的沉沦”,有什么不对吗,他是沉溺其中,但他也是清醒的。 清醒地看着她刻意制造出来的假相,享受着她的讨好,她的温柔小意。再清醒地等着她的绝望,她的臣服。 如果把段焉这样的人彻底折服,让她在心里认主,让她再生不出离开他的心,那该是何等的快乐与满足。 薛天守忽然意识到,荪江兰说得不对,折服折服,得先把人折了,治服了,再给甜头,她才会珍惜。 就像荪江兰,嘴上说一套,实际做的是另一套,兰爵家那个下等种,可是跟了他十年。十年里那个女人闹得再欢,也从来没有一天跳出过荪江兰的手心去。 这样想着,薛天守随意在段焉后脑上一抓,一把头发被他握在手心里,一种掌控与被掌控的感觉在二人之间蔓延。 他怎么忽然起了这么大的攻击性,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刻意泄露给他的假频道,假信息。 L计划就是为了让薛天守认为,少帝只是想知道神秘的四区的真实情报,而她只是想逃走。所以,他忽然这样,是因为在气她还在妄想逃走吗? 但其实,她与少帝要的不是四区的情报,不是逃走,而是他保密级别的出行行程,一场周全地万无一失地刺杀。 他们要的,一直都是薛天守的命。 他死了,少帝可以直接去四区亲自看,而她,也不用过着逃亡的日子,而是想去哪就去哪。 段焉没想到,他们的计划才刚开始,薛天守竟真的遭遇了一场刺杀。 不幸的是,她也在车舰上,这趟出行只有他们两个,想来行刺者就是瞅准这个时机才出手的。 段焉现在无比的后悔,早知道就不答应薛天守提议的,过一个二人世界的生日了。 他好像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做了很多计划,同样的,他的敌人,也做了准备与计划,打算在他落单时杀掉他。 最开始失控的是薛天守驾驶的车舰,明显被人做了手脚,车上所有的通讯与设备全部失灵,且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定格在最高迈速,一路往前冲。 但它不是瞎开,它的路线是经过设计的,只是不知要带他们去哪。 薛天守在使用车舰上的联络器联络奥朗失败后,问她:“怕吗?” 段焉点头:“怕。不想死。” 更不想跟你死在一起。 她没说出来,薛天守也能猜到她的未言之意。 他道:“把通讯器给我。” 这个时候,段焉知道,要想活还得指望薛天守。 正好车舰也不用他驾驶,他空出的双手,在段焉的通讯器上快速地打着什么。段焉看了一眼,好像是坐标。 打完,他就还给了她。然后看着她道:“把安全带打开,去后座。” 段焉一丝犹豫都没有地照做,她刚到后座,薛天守也跟了来,两个人很快地从主驾与副驾移到了后面。 与此同时,段焉看到,眼前不再是公路,而是开阔的土路,以及土道尽头的悬崖。 风灌了进来,是因为薛天守打开了他那一侧的车门。 段焉刚想问“你要干吗”,薛天守就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抱紧双臂护住头,别怕,我不会让你死。” 下一秒,他抱着与他同向的段焉,往后面一躺,以后背着地的姿势跳了车。 段焉先是感到巨震带来的闷痛,哪怕身下有薛天守充当护盾,她还是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 紧接着是眩晕,她不记得他们在地上滚了多少轮。停下时,段焉听到车舰坠入谷底的爆燃声。 声音渐小,灰尘渐消,段焉没有听到薛天守发生任何动静,她睁开眼查看。 他还活着。 段焉虽震惊于薛天守刚才跳车的方式,凭良心讲,他对她算得上是舍命相救,但她能清楚地听到来自心底的声音,他怎么没死呢。 薛天守不仅没死,看上去眼神清明机警,他冲段焉比了个“嘘”,段焉也听到了脚步声。 可惜,他们身在空旷的地方,又都受了伤,根本没地方也没能力躲。 “还没死啊,命真大。”一道声音在前面响起。 薛天守冷静地,不慌不忙地问段焉:“还能动吗?” 段焉:“嗯。” 薛天守:“扶我起来,我动不了了。” 段焉起身后,看到眼前来人,她一时楞住,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第49章 第49章放生 薛天守顺着段焉的视线看过去,他轻轻“呵”了一声,原来是他们。 “看够了吗?”段焉被薛天守语气里的凉意惊到,转回神来,按他说的去扶他。 好在他们滚落的地方,还有一棵枯树桩。 薛天守被段焉艰难地移动着,好让他能够倚在这颗树桩上。虽然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但薛天守被拖行的过程中,疼痛难忍,五脏俱裂。 多年的作战伤病经验,他知道自己必定是受了重伤。这个结果也没什么稀奇的,若他自己跳车,他甚至有把握毫发无伤。 但带着段焉,又要保她周全,他不过是人们口中所封的战神,不是真的神明,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保一个。 终于,段焉拖完了,在这个过程中快被去掉半条命的薛天守,后背已被冷汗洇透。 他看着对面的人,咽下嘴里的一口热血,又是一声轻嘲。 薛天守听到那个1051质问他的同伙:“怎么还有别人,不是只杀他一个吗?” 他的同伙也是熟人,极端末等组织的第二任首领,也是组织被剿灭前的最后一任首领,亚尼库。 薛天守微微怵眉,他竟然没死,这意味着他亲自带队执行的任务出现了纰漏,又是一场虽胜利但不完美的行动。 亚尼库不以为意:“你以为她无辜吗?你敢说,你不是被她牵连才落得如此下场。我跟你一样,没碰到这个灾星前,一切都好好的,沾上了,就是霉运的开始。你看不到吗,薛狗为了救她,半条命都没 了,她跟着薛狗一起去死,一点都不冤。” 亚尼库后悔死了,他一个不察,他最信任得力的副手,答应了递赛的要求,把这个女人,这个灾星引到了他在下西区的摩羯老巢。 他们哪里知道,一个下等族会是帝国上将心尖上的女人。为了把她弄回去,薛天守甚至不惜打破双方多年的平衡,把经过了两代人创造经营的武装队给毁了。 所以,亚尼库在知道今日与薛天守出行的还有段焉时,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觉得是在牵连无辜。 说起来,薛天守车上的手脚是他做的,但他能潜入进去做这些,皆是因为他的同伴曾在英山公馆做过侍仆,凭着丰富的谍战经验,发现了那里的安保漏洞。 至于他们是怎么伙同到一起的,就说来话长了。 亚尼库的余光瞥到薛天这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之前与薛天守的那场生死之战中的异样感,似又要涌现。 那场对决,他们输得太惨,太莫名其妙。亚尼库虽并没有弄明白其中奥秘,但他知道不对劲,薛天守不对劲。 他赶紧提醒同伴:“记得我说的,不要去看,” “砰”地一声闷响,亚尼库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头就没了。是的,没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一些弹械常识。这一看就是被远程巨型弹械轰的,它甚至威力到连个洞都没有留下,脑袋直接就没了。 段焉被吓了一跳,她不怕死人,但这种惨状的死法,她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快,感到恶心。同时,她知道,她得救了,薛天守的人哪怕不能马上赶来,但他们已远程掌握了场上情况。 这么说来,另一个刺杀者的结局已注定,段焉复杂的目光投在那人身上。 她曾把他当成了哥哥,他也真的很像,像到在段焉知道了真相后,都忍不住想,如果她的亲哥哥还活着,一定也会对她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给她相同的温暖的感觉。 薛天守在看到亚尼库被爆头后,他心里彻底放松下来,他看向段焉,正好看到她在用一种复杂地饱含情感的眼神,看着1051。 他的目光随之落在1051身上,阴寒无比。 假段木惊诧之下,拿着弹械对准了薛天守,他忘记了同伴的叮嘱,他迎向了薛天守的目光。 他正要开口说话,盯着他看的薛天守目光一厉,他听到自己说:“我在军谍处是王牌谍报人员,但接到的任务却是帮你得到一个女人,”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想说的,他想说的是:如果我知道我接到的任务,是要帮助强权,强迫囚困一个女孩子,我是不会接的。 假段木眼睛瞪大,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没有用,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们说,任务最后失败了,我的任务对象知道了真相,但那关我什么事,是你们没有打好配合,最后降了我的职,凭什么?!” 不,他在说什么,他明明要说的是:薛天守嫉妒他与任务对象相处的那段时光,公报私仇,把他赶出了军谍处,他被帝国抛弃了,被家族抛弃了,但他不怪他们,如果他死了,请段焉帮他把话给他家人带到。 嘴里吐出的是:“我被赶出了军谍处,我的家族抛弃了我,而你们却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了,你们都该死。” 不,他怎会觉得段焉该死,她明明也是受害者,他想呐喊:我要替帝国清理奸佞,还帝国清明,还段焉自由与尊严。 在假段木说出“你们都该死后”他与薛天守同时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假段木是因为,他自身强大的意志力,比亚尼库意识到了更多,他差不多知道了亚尼库说不清的异样是什么了。 是薛天守被低估的异能,或者说是薛天守刻意隐瞒,从未展示过的异能。他在抗争,想要拿回自己的意识与自主性,所以他痛苦。 薛天守则是,使用了太久的异能,让本已受到重创的身体雪上加霜,一口忽然上涌的心血,让他快要撑不下去,不得不分神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假段木找到了机会,他向薛天守扣动弹械,而薛天守强行把精神力提到最高,只来得及改变对方发射的方向。 一切发生得太快,当薛天守发现,弹械被改变的方向是朝着身旁的段焉而去时,他来不及多想,扑挡过去,弹械打在他的后背上。 “轰轰”连着两声,沉浸在以为自己要误杀了段焉的恐慌中的假段木,拿着弹械的手臂没了,胸口随即也破了一个大窟窿。 他歪着头倒下去,他视线已模糊,但能看到那一片模糊中有段焉的身影,他死死盯着,用尽最后一口气:“我叫,柯贡。” 段焉身前是扑过来倒她怀里的薛天守,眼前是惨死的……柯贡。 她忽然抱住薛天守,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 薛天守全身无力地闭着眼,这是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了动静,他心头只一个念头:这不会也是演的吧。他已分不清。 奥朗带人终于赶到,由于远程发射,中间需要时间,这才给了歹徒发射弹械的机会。 奥朗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段焉的哭喊声,他心里一沉。 到了现场近身一看,说他神魂俱灭都不为过,奥朗一身战功,被人砍了大腿骨都没腿软过,此刻,他差不多是爬过去,抖着手地查看上将的伤势。 他不说他们第二弹与第三弹发射晚了,他一味地用淬了毒的目光看向段焉。 段焉心中醒铃大响,她相信如果奥朗在探得薛天守没了呼吸与脉搏后,一定会亲手扭断她的脖子。 这也是她倾情表演着急救人一幕的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在薛天守两次舍命相救后,段焉在巨大的震惊中,敏锐地抓住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可能会是,触发他们任务成功的条件。 所以,她一边醒戒着奥朗,一边悲痛不断,眼泪不停。 奥朗在摸到上将微弱的脉搏后,一秒都没有耽搁,展开急救。 薛天守醒来时,已是三天后。 这种情况在他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往常不是没受过伤,事实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与疤痕有很多,但从来没这样凶险过。 他的命是被好几个医术高超的医者,费了很大的力气救回来的。如果不是他强大的精神内核,与过硬的身体素质,他差一点就死了。 薛天守是在军部医院醒来的,醒来的消息一经放出,围在外面以所谓担心为名的帝主派来的人,立时就带着表面庆幸,实则失望的嘴脸散了。 这些,刚刚醒来的薛天守不关心,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如何处置段焉。 他要处置的人,此刻就趴在他的病床边,她一只手臂枕在下面,一只伸过来,手指抓着他的手指。 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把他的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不用别人来告诉他,薛天守也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命悬一线,能醒过来有着运气的成分。 第一次救她,他对自己会受到什么程度的伤是有把握的,所以不算为她舍命。 但第二次,他救她之前没有考虑的时间,正是因为没有这个时间,更说明他一切的反应都是出自本心,出自下意识,这才可怕。 薛天守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是危险的,是该被制止的。 他力气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准,但不耽误他握拢手心,甚至手掌发出咯咯地骨节声。 他盯着段焉的细弱脖颈,骨节声不停。 只要他把手伸过去,像现在这样捏住她的脖子,几秒钟他就可以无声无息地了结她,了结一个触到他安全底线的危险品。 段焉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她对上了薛天守的双眼,她眨眨眼,一副刚睡醒的懵懂样子。 眨了几下后,她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的高兴是那么的真切,她眼里含着泪光,她抓住他握紧的手,放在她双手之间。 哽咽地说:“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然后她就哭了,哭得很没有形象,眼泪鼻涕直流。 薛天守看着她,感慨:若这也是演的,他该认栽,因为他快要相信了。 还是有可能是真的吧,她曾因为楼克的爱护,而爱上他,也因递赛的保护,而一心追随着对方。 现在是他,不要命地救了她两次,她就算再铁石心肠,也会有触动吧。况且她还不是,她一向重感情,知恩图报。 薛天守心底的另一道声音在警告着他,真假重要吗,他不能在保过他好几次的自救雷达响起后,再去贪恋她制造出的糖衣炮弹,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绝不能允许这世上有他,舍命去保的东西存在。 心底的声音占据了主导,薛天守不再摇摆,平静了下来,他做出了决定。 段焉终于察觉出薛天守的不对劲,她问:“哪不舒服吗?” 说着,她松开一只手,抬起在薛天守的眼前晃了晃,不能是挨了一弹,给打傻了吧。 薛天守抽回自己的手,打开她乱晃的手,一气呵成,态度凉薄。 他在段焉的不解中,低沉阴寒地吐出一个字:“滚。” 段焉一惊,问:“你怎么了?” 薛天守越发阴鸷:“要么滚,要么就死我手里,你自己选。” 第50章 第50章离开 段焉一惊,眼睛瞪圆,薛天守的意思莫不是,让她彻底滚蛋,不再相见的意思? 可能吗?他是不是另有目的,是不是在试探? 如果是段焉舍命相救的薛天守,她倒可以找到他如此做的理由,良心尚存,打算报恩。 但现在是他救的她,以薛天守的品性,他可不是吃亏的主,救她一命,还是两次,他不得把她榨干。 薛天守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明明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于他的决定来说,并不重要,但他还是忍不住关注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她开口了:“你要我滚去哪里?是英山公馆还是……随我意?” 薛天守寒着一张脸,身受重伤加上卧床三天,让他的脸部线条看上去削瘦锋利。 他盯着段焉,语气是平的凉的:“随你意,把你的东西都带走,以后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段焉好似已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她也一副平静样子,好像两个人谈论的是一件小事:“那小杰,还有你给的那些钱,” 薛天守:“与我无关,有人会管到他十八岁。至于钱,是你应得的。” 忍了忍,没忍住,薛天守阴阳了她一句:“怎么,怕我找你要治疗费?感谢金?” 段焉该问的都问清了,心里有了数后,她在病床挡着的地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立时眼圈就红了。 “能不能让我过几日再走,等你伤好点,” 薛天守扭开头打断她:“滚出去。”声不高语不厉,但能听出点咬牙切齿的劲。 段焉早在惊诧过后,把所有可能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只差最后一演了。 她向前两步,离薛天守更近了一些,然后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两天,” 薛天守猛地转过头来瞪着她,她改口:“一天,我再呆一天,怎么也让我听听医生怎么说,” 薛天守出手了,段焉的脖子被他掐在了掌中。 她眉头一皱,本能地去掰他的手,却不使劲,双手只是轻轻地覆在了他掐人的手上,像是在顾念着他的伤:“命是你的,你想要就拿去。” 汹涌的情感涌向薛天守,他憋得眼睛都红了,狠狠地甩开她,指着门口说:“滚!” 太过激动地嘶吼后,薛天守开始咳,气管与喉咙的震动牵动了全身,他的五脏六肺开始疼。 看到薛天守呈现出病痛的样子,段焉赶紧无措后退:“我滚,你别着急。” 她借着这个顺理成章离场的机会,转身离开了病房。还不忘做戏做全套,帮他叫了医生。 出了医院,叫了车舰,直接奔向英山公馆。段焉一口气上到三楼,连电梯都没等,进到屋里,就开始收拾行李。 收拾时,她想好了,不管是她自己的,还是薛天守给的,她都带走。别回头不知哪件旧物让他再想起她来,节外生枝。 收拾好,段焉还仔细检查了一遍,吸取之前的教训,这次她连个发圈都没留下,可以说是把她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全都抹除得干干净净。 提着行李出去,发现仆役长已在等她,显然是接到了薛天守的命令。 “车舰已备好,这就送您下山。”仆役长永远是这副礼貌且严肃的面孔。 段焉没矫情,谢过后上了车舰。司机是薛天守所有司机中的一位,段焉有印象。 对方问她要目的地,段焉早想好了,以前任何一个旧址她都不去,她要直接去住宾馆。 还没出北区的路上,段焉就接到了奥朗的来电,他冷冷地道:“上将让我转告,您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去找楼克,这是命令。” 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完后,他压低声音,以他自己的口吻道:“你若为他好,就别违抗。” 段焉:“好。” 她疯了才会去找楼克,她连落脚地都不敢选老师给了她钥匙的旧楼,也不敢回下西区的老房,就是怕勾起薛天守不好的记忆点。 这一路上段焉的脑子转得飞快,从薛天守与她说出那个“滚”字开始,她的精神与大脑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崩与高速运转的状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段焉隐隐约约明白薛天守为什么这么做,他快要陷进去了,或者说他已经深陷,在还能自拨的时候,他在努力地进行自救。 他会成功吗?段焉没有把握。她不能把命运交到薛天守的自制力上。 司机把她送到中南区,段焉找好宾馆,放好行李后,一下子坐在床上。 明明大脑已在超负荷运转,但她不觉得累,也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她打开与少帝联络用的真的加密频道,接通了少帝。 段焉把此事的经过简单与少帝叙述了一遍,少帝意外过后,却又觉得并不意外。 他只一个评价:“呵,他终于意识到了。该恭喜你吗,他爱上你了。” 段焉从胳膊到脖子逐一起着鸡皮疙瘩,只感到恶寒。原来被厌恨的人喜欢是这种感觉。 “说正事,你之后打算怎么做?”少帝语气变得严肃。 段焉:“我想再等等,如果他反悔了,计划继续。但他向来强大,如果他这次战胜了自我,我想坦诚地与您谈一谈。” 少帝笑了一下:“你虽不敢信他,但你终归抱了希望。说吧,我要听真话。” 段焉不是信任少帝,只是就算他们不再坐一条船,少帝也知道她永远不可能站在薛天守那一边。 “如果薛天守没反悔,我将不再有机会参与这个计划,我想离开,永远不回来。”这就是段焉燃起的新的希望。 少帝叹息一声:“我这人做事不像薛天守那样狠绝,但也向来霸道自私,可我竟然不敢得罪你,怕强迫了你,你回头弄死他的时候,再顺手给我来一下,你是有这个本事的。” “少帝,我,” “别急着否认,我能找你合作这么大的事,是对你进行过全方面评估的,我知道你的性格为人,了解你的能力,也见识过你的胆识。所以,我也不忍,不忍你放掉唯一能逃走的机会。去吧,按你想的,去找出路吧。” “我跟他的争斗是长久的,我那位颇得我父亲看重的小叔也卷了进来,我不急了,后面且有好戏看呢。” 段焉:“谢谢。” 少帝:“你想去哪?用我给你安排吗?毕竟只凭你自己恐怕走不了吧。” 段焉:“我要去的星球,必须是与圣陨有时差的地方,凭我自己当然做不到。但您不要出手,薛天守不反悔还好,如果他出尔反尔,我离开一事若让他知道有您的手笔,他没有办法再装成不知你我联盟的事,我们的计划也没办法再进行下去,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你可真是把什么都想到了,那你要怎么离开?”荪江尔图感到好奇。 “我有办法,不过得麻烦您帮我打听一个人。还有,过会儿我会接通假频道。” 少帝:“我的人会配合你,你想让我打听谁?” 结束了这场通话,段焉在假频道里发出一条联系少帝的信息。 说是消息,更多的像是一封剖白信,段焉在里面说了她被赶出来的前后经过,她没办法再帮少帝完成他的计划,另外她的心境也发生了转变,她再也做不出伤害薛天守的事。 她还说,她从小缺爱,活到现在,没有什么人为 她拼过命,严格来说,薛天守是第一个,对于薛天守的舍命相救,她到现在都还处在震惊与混乱中。 段焉尽量写得真情实感,力保可信度,她在为薛天守反悔以后做着准备。 段焉扪心自问过,她觉得自己能顺利离开吗?她给不出答案,她也不知道。 一方面她不认为一国之上将会心甘情愿披上爱情的软肋,一方面她又怕他迈不过去爱情这道坎儿。 薛天守会如何做,只能交给命运,但在那之前,段焉要把自己的事做好。 军部病房内,薛天守已能自己坐起来,扶着东西下床了,他自从醒来后,就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之前医生向他汇报病情,他的脾破了,肾脏擦伤,肋骨断了三根,弹械还穿过了他的肺…… 总之是伤痕累累,主治医师不建议他这么快就进行康复训练。 但上将大人好像心里有着沉重心事,以自虐的方式在对待自己的身体。 奥朗已经劝过,但没有用,他进到病床看到,上将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竟然自己下了地。 他赶忙过去询问上将需要什么。薛天守不耐地道:“有事说事,别的不用管。” 奥朗只得向他汇报近期的工作,汇报到最后,是一段最近截获的加密频道的文字信息。 奥朗看着内容,停顿了下来,薛天守:“继续。” 奥朗其实是有些念不出口的,这说是情报,其实更像是一封信。不过好在,他只念了两句,上将就自己要了过去。 奥朗暗中观察着,上将看了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直到他走,都没有把东西还给他。 病房里只剩下薛天守后,他几次看向桌上的那沓纸,所有的工作汇报都在那里,其中有一页,是段焉给少帝的留言。 他后悔了,后悔看到这个。 他从来都是个,只要做出正确决定,就不会更改的统帅,而此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动摇。 他把手再次向那页纸伸去,但他终是克制住了,他喊了外面站岗的人进来,让他们把桌上的文件全都处理掉。 终于,他的视线范围内清净了。 就在薛天守做着自我斗争时,段焉来到排在帝国第一位的最高学府,陨都大学。 她来这里找人。果然,如少帝打听来的情况,那位真的在这里,以外招生的身份在听课。 段焉等到下课时,她走上前去拦住了她的目标:“您好,兰爵夫人。您不认识我,但您帮过我。” 兰爵夫人神色淡淡,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冰的。但她很敏锐,看着段焉的棕瞳,样貌,以及年龄,一下子就猜出了她是谁。 兰爵夫人直接问:“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段焉也直截了当:“我需要您再帮我一次。” “你不会以为,与我同族,我就一定会帮你。” “我来求您,是因为您帮过我一次。” 兰爵夫人难得有了点情绪:“这算什么理由,难不成是有帮人一次就要永远帮下去的规定?” 段焉:“夫人,我走投无路了,只能求到您这里,还有,我看过一个研究报告,与其去求朋友家人,有时不如去求帮过你一次的人。” 段焉说着不好意思地笑笑:“还真有,出手帮过一次就会再次出手相帮的严谨数据,统计结果就是这样的。” “你别叫我夫人,我叫沈石含。”眼前这个女孩,不知是不是同族的原因,沈石含对她印象不错。 段焉:“沈姐姐。我叫段焉。” 沈石含:“听过,你是住在应山公馆的那个女孩。” 这话说得含蓄,自打薛天守带她出席过一次女公爵的私人宴会,上层圈的都知道她是薛天守养在身边的。 “你先说说,要我帮什么。” 荪江兰回到家,看到了位不速之客,还不能请走,因为是他夫人带回来的。 荪江兰对沈石含没有秘密,段焉也不想绕过沈石含。所以三个人坐在一处,听着段焉说着她与上将之间发生的事,以及她的请求。 听段焉说完,荪江兰不知在想什么,他沉默稍许,然后才道:“原来他那一身重伤是因为你。” “怎么?你这就放弃了,不是感激他,对他改观了吗,不再争取争取了?” 沈石含移开了眼,往自己手边的花瓶看去,手指拨弄着里面的花。 荪江兰不会错过沈石含任何小动作,他知道,她在不耐烦。心下叹气,他不就是逗逗薛天守的女人吗,这就烦上了。 段焉:“他赶我走也好,反正我也想不明白以后要跟他如何相处,他是恩人也是掠夺我的仇人。” 荪江兰是第一次与段焉接触,他深深看了一眼段焉,小小年纪,滴水不露。 凌厉一闪而过后,他眼中含了笑。 薛天守也是遇到了对手、克星,难怪他要把人轰走,若他的含含是这样的心性,他可能早被毒杀成功了。 听到段焉问“您可不可以帮我离开”,荪江兰道:“在我这里,我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既然把你带了回来,就是答应了你,所以,我会助你离开的。后天正好有项目,你可以跟着去,回去做准备吧。” 荪江兰忍到快到零点,这一天快过去的时候,才联络薛天守。 他倒是有心明天再告诉薛天守,只给上将一天考虑的时间,让上将大人更纠结一些,但他怕薛天守醒过味来找他麻烦,他还是决定在今天把消息传出去。 薛天守的反应,与荪江兰想象得差不多,他很冷静。 荪江兰把段焉是如何找上他夫人,如何被带过来见他,以及他们之间的谈话,都详细地告诉了薛天守。 薛天守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问上一句。他问了她的目的地,问了哪天,只是没问离开的具体时间。 待荪江兰全部说完,对方也没有想问的,薛天守主动挂断。 薛天守看了眼时间,零点已过,也就是说,明天她就要走了。走去一个与圣陨帝国有着年差1:8的星球。 也就是说,圣陨的一年相当于对方星球的八年,而那个星球的平均死亡年龄是120岁。 段焉今年23,差不多十二年后,他就算飞过去,见到的只能是她的墓碑。 也好,比8:1,他衰老着,而她还处在正当年,能少些遗憾和后悔吧。 这一夜,薛天守没睡,他坐了一整夜,看夜幕消失,光明升起。直到接到第二通能直接打给他的来电,他才惊觉时间的流逝。 是运福公寓的抿娃有事汇报,原来是一向乖巧安静的孩子,昨晚吵着要见段焉,抿娃没办法,联系了段焉。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段焉过来要接走小杰。段焉还说,上将不会管这事的,他会同意的。 抿娃觉得不妥,忍了一晚上,在天亮后将此事主动汇报了上来。 此刻,薛天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接走小杰,她要带小杰走,她只带小杰走。 不是假侄子吗?她对一个假货都能产生情感上的牵绊,假货冲她哭闹一通,她就心软了,不惜带个累赘走。 那他呢?他可是救了她两次,她亲口承认的救命恩人。 无论是从她传递给少帝的信息,还是她说给荪江兰的那番话中可以看出,她也在挣扎,她也在逃避,只是她逃得有些远,远到过不了多少年,他们就会经历生死之别的地方去。 薛天守从病床上起身,唤了人进来,然后他打给荪江兰,他问:“明天几点?”【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51章“跟我回去。”…… 得到了确切的时间,薛天守做了部署。 虽然他觉得,段焉这次不似往常逃跑时决心那么强,但他还是以防万一,做了万全的准备。 就算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段焉是在骗他,等着她的也只能是天罗地网。 他想好了,或者说想通了,他有什么可怕的。最坏的结果就是荪江兰那样,多提防一下枕边人就是了。 再者,段焉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杀他一定会正大光明地来,而且,她说,她现在做不出伤害他的事来了。 让她爱上他,她就不是危险品了,他甚至想到,就算他以后因局势或因生孩子的需求而娶了妻,他也可以一直留着她。 只不过,他是不可能让他自己有一半风险生出下等种来,不让她怀上就好了,以现在的科技多的是解决办法。 薛天守说服了自己,多日以来的压抑与难受,终于得到了释放,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还有期待,对未来的期待。 这种期待与当初对段焉的势在必得是不一样的,这是一种更深层的快乐。 薛天守从来没想过爱情一事,这东西他以为他不需要,一辈子都不需要。 之前,他想到结婚娶妻一事,想的都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与伴侣彼此尊重,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就好。 而现在,他对一个人产生了浓烈的感情,浓烈到可以为了她,不顾未来妻子的脸面,成为他最看不上的,瞒着妻子在外面圈养着下等种的那类人。 一想到,对方对他,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感情,他又觉得,推翻以前的自己是值得的。 薛天守只要一想到,段焉爱他,比起单纯的臣服与认主,对他更有吸引力。 甚至两者不能相提并论,一种只是屈于银威下,一种是从心到身的征服。哪一种更能给他带来快乐,不言而喻。 薛天守又是一夜未眠,但这次是因为兴奋。 对此一无所知的段焉,正在给小杰收拾行李。因为要多带一个人,要准备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听抿娃说,小杰昨天晚上都睡下了,但忽然从梦中惊醒,开始哭着闹着要找她。 段焉问过小杰,小杰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昨天晚上一定要见到段焉。 但他庆幸自己的坚持,否则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姐姐了。小杰现在被允许叫段焉姐姐了,他很开心。 被带出运福公寓的小杰,对什么都好奇,对宾馆的房间好奇,对段焉给他收拾的行李好奇。 段焉试着给他解释,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开始什么样的生活,小杰只听着,一个字都不问,在他心里,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段焉之所以决定带走小杰,是因为小杰是个失去亲人的末等族,他们有着相同的出身与相同的家庭情况。 小杰更可怜一些,他还被人拿来利用,跟着相当于陌生人的假爸妈强行生活在一起,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恐怖的事情。 段焉相信薛天守所说,会管小杰到十八岁,但之后呢?末等族在圣陨的地位与生活质量,与她要奔往的那个星球没有可比性。 虽然这次要去的目的地,不是段焉心目中的那个蓝色星球,但她要去的地方,生活在那里的生命体与蓝色星球差不多,也是相对平等的。 段焉觉得,那里的环境与人文,更适合小杰的成长。 再有一个,段焉听着小杰的哭声,确实心软了。她是有一段时日,把小杰当成亲人来对待的。 她无父无母,失踪多年的哥哥也没了,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亲人了。而小杰把她当成了亲人来依赖,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把小杰当成自己的亲人呢?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就再也抹不去了。就这样,段焉决定给自己找个亲人,让自己在未来的生活中,始终有一个锚点。 小杰今年八岁,段焉让他自己睡一张床,到了那边,她也会给他布置出一间房,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弟弟了。 这一夜,小杰倒是睡得很好,这孩子睡觉的样子也很乖,一点动静都没有,占着他自己那张床的一小角,蜷着身子睡,看在段焉眼里有点心疼。 比起小杰,段焉睡得不好,她在担心明天。 距离离开的时间越近,她越来越发现,比起与少帝合作弄死薛天守,她更希望能离开圣陨,开始新的生活。 但不知,薛天守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终于天亮,兰爵塞她进去的这趟星轨,出发的时间是上午10点。 段焉给小杰穿上新衣服,两个人吃了顿丰盛的早餐,点的都是陨都特色,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 不紧不慢地吃完早餐,段焉带着小杰出发了。她贴身口袋里装的,是搭乘这趟星轨的搭乘证。 她带着行李,小杰带着自己的,一大一小并排走着。 段焉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星轨,她对这个东西太熟悉了,它的雏形是楼克带领团队做出来的,她曾见过他日日夜夜伏案画它,设计它,测量它。 段焉抬脚正要走向星轨,她看到脚下有落叶,她弯腰捡了一片。 她对圣陨没有留恋,没有故土情结,但这里曾有过她的家,她的亲人。她将带走这片树叶,保存起来,想家人时,就看一看。 她说:“小杰,我们走。” 小杰本想牵她手的,但看到姐姐手里拿了片叶子,他就改牵她的衣角了。 走出去没几步,段焉就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是,星轨的登梯那里,刚刚还在有秩序地往上走的几个人,忽然就被身着军装的人请了下去。 之后,星轨的舱门处,也有了士兵把守。段焉的心往下沉。 因为星轨的每次运行,都是经过审批去执行任务的。能调动得了军部的人来插手星轨运行的事,除了薛天守,段焉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还是机械地往前走着,其间没有人拦她。 直到她走到星轨下,她看到眼前越来越清晰的一列士兵全都行起了军礼,她知道他们是在朝她身后来人行的。 段焉没有回头,但已驻足,小杰不解地抬头看向她,然后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姐姐的名字。 段焉也听到了,希望还是破灭了,薛天守来了。 段焉看着眼前的登梯,她甚至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她冲过去呢。 没有如果,她势单力薄,别说薛天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他一个人来,他不让她走,她也休想登上去。 他还是不放过她,段焉在转身前,眼里闪过黯然。 她看了看手中的叶片,手一松,树叶重新落到地上,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她不需要了。 再抬眼时,她眼神变了,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只有一条路可走,与薛天守不死不休。 小杰十分敏感,他感受到了段焉的情绪,他见过身后的男人,就是他骗的姐姐,现在也是他让姐姐这么绝望与难过。 身后又是一声“段焉”,但比刚才那声听上去,威压更重。 段焉慢慢地转身,薛天守站在离她几步之外。她看着他,不动,脸上眼里都是委屈与倔强。 她的情绪给的很到位,是薛天守想要看到的。这得益于段焉这几个月以来,恶补了很多表现爱情的文艺作品。 她凭借与楼克的单一恋爱经验为基础,学习着其它种类爱情的形式。聪明人就是学什么都快,终于她也能照猫画虎了。 薛天守看着她委屈又倔强的样子,心里是又欢愉又暗道刚才错怪了她不转身的原因,对她过于严苛了。 他收了些威势,向她伸出手来:“过来。跟我回去。” 忽然,小杰扑过来,蹿上来咬住了薛天守的虎口。 薛天守眼神一厉,立时甩开,但没想到这小子有些狼性,竟然不撒嘴。 薛天守重重地朝小杰打了一巴掌,小杰的一边脸立时肿了起来,但他红着眼,忍着痛,就是不撒嘴。 段焉大惊,过来护着小杰,才让他没有再挨上一巴掌。 薛天守不再管小杰,就这样任人咬着,冷冷地看着她。 段焉发现不能再 让小杰咬下去了,这孩子是下了死劲的,真要把上将的手咬下块肉来,小杰活不到明天了。 “小杰!你在干什么!松开!”段焉严厉地斥责着小杰。 但小杰好像进入到一种状态,似乎已听不到段焉的声音,段焉情急之下,照着小杰的后背,狠狠地打了下去。 小杰挨了段焉的打,终于楞楞地松了嘴,他嘴里都是血,也不知是被薛天守打出来的血,还是薛天守自己的血。 小杰还是把薛天守咬破了,不止破了,伤口还很深。 段焉赶紧拿着巾帕给薛天守擦拭、止血,一副心疼着急到不行的样子。 这还真不是演出来的,她是真着急,真心疼。着急小杰会不会受到惩罚,心疼小杰肿到半边眼睛都要睁不开的伤情。薛天守天生力大,会不会给孩子打坏了,那可是脑袋啊。 薛天守本来是愤怒的,他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暗算过,缠斗过。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虎口处已血肉模糊。他最近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被人暗算,受伤。 奥朗一把就给小杰提了起来,问都不问薛天守,提着就要走。 段焉给薛天守擦血的手一抖,忍住没冲过去,而是抬头看着薛天守说:“我认了小杰做弟弟,他现在是我的家人了。我只是恨你这时才来接我,小孩子误会了,以为我真的在怪你。当然,无论怎么说,都是他的错,也是我的错,我没把他教好。” 说着眼圈一红:“这可怎么办,才刚好一些,这又受了伤,你罚他吧,他该罚。” 薛天守的怒气与憋闷,一下子散去不少,他缓了缓道:“真罚了,你又不愿意。” 他看着段焉,不错眼珠地道:“奥朗,放他下来。” 奥朗先是往上一提,才听令松手,小杰掉了下来,落地不稳,膝盖着了地。 “不过,他毕竟不是你亲弟弟,你不会教,就让别人来教吧。”薛天守说着打了一个手势,小杰立时就被带了下去。 第52章 第52章恶寒 段焉见薛天守并没有叫人来处理他的伤手,就这么一直伸着手,让她拿着一块巾帕擦着,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她收起敷衍,真的在认真地帮他擦血,止血,最后还用这块并不合适包扎的巾帕,把他的虎口包了起来。 她打上最后一个结:“好了,但回去要找医生重新处理,小心感染。” 她说着抬起眼来,看着薛天守问:“疼吗?” 薛天守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段焉打的蝴蝶结,然后朝身旁伸出手去,随行人员立时递上一根手杖。 他的病才刚好一些,需要铺助才能走路。 薛天守把通体银色的金属杖拿在手中,在地上敲击了两下后,重新拿起来,把手杖的一头递向了段焉。 段焉猜测他的意思是……让自己拿着,被他牵着? 她不能理解薛天守这么做的背后深意,但她在扮演着对救命恩人臣服的状态,尤其是这一次薛天守信了,那她就不能浪费这难得的机会,得好好演。 甚至每一次与他相处的时刻,她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一丝纰漏都不能出。 还有,上一次针对薛天守的刺杀,段焉是全程看在眼里的,她除却震惊薛天守的拼力相救,也震惊他的实力。 薛天守比她想像中还要强大,强大到令人生畏的可怕程度。这提醒了段焉,她开始重新评估,她与少帝的刺杀计划的成功概率。 他们需要对计划进行完善,要更严谨才行。毕竟万一失败了,以薛天守的为人,他是不会容忍自己被骗的,尤其是欺骗他的感情。 段焉甚至觉得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如若失败,恼羞成怒的薛天守会真的杀了她。 所以此刻,段焉一丝犹豫都没有,伸手抓住了薛天守递来的手杖。 他虽依然没说话,但看他样子,对她的顺从是满意的。可能在他眼里,这样就是她知恩妥协,开始拜服依赖他的表现。 薛天守转身,以这样牵引的方式,带着段焉坐上车舰,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 薛天守在车里没有放下手杖,而是往下拿了一些,露出了手杖的顶端。 手握的地方,是一颗圆形体,同样金属质地。 回去英山公馆的路上,薛天守没闲着,最近强他强行压抑的可不光是情感。 他用手杖的手握部分,临摹着段焉的唇。 他死死地盯着他在做的事,眼神眯蒙,有时拿不准力,金属质地的柄端,会磕到她的牙。 在薛天守把手杖放下后,他觉得车舰内空气躁热,温度偏高,他降下了车窗。 薛天守顺势把病房搬到英山公馆他的房间,他要在家里休养康复。 回到家中,他换上病号服,因为衣服材质与功用的特殊,对他这种受了重伤还需要换药的病患来说,还是穿着它更合适。 段焉是第一次看到薛天守这满身的新伤。他身前打着绷带,依然能看到淤紫,身后,弹械造成的伤口,还在敷药。 对于没见过这样伤情的段焉来说,确实有些触目惊心。这些伤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确实有很多是薛天守不必身受的。 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如果他肯放过她,她也许日后想起,可能会顾念起他的救命之情,在日后岁月中放下与他的恩怨。 但现在,他们之间和解的最后一次机会,也被他亲手掐掉了。 薛天守换上病服后,看到段焉行李放在一旁,都没来及收拾出来,就围着医生询问护理的注意事项。 医生给薛天守做了检查,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这个样子就敢离开病房往外跑。 在看到他手上又添了新伤后,医生欲重新给他处理,把那粗浅的包扎给剪开,但被薛天守制止了。 他道:“教给她,以后都让她来做。” 医生照做,段焉认真学,待医生走后,屋里只剩他二人时,薛天守伸出被小杰弄出来的伤手,对段焉说:“你来。” 段焉走到薛天守倚坐的沙发前,半跪着蹲下,上手剪掉她之前亲手扎上的巾帕。 薛天守毫无预兆地抚上了她的脸,虎口正好卡在她耳下,本就没处理好的伤口再次开裂,他的血沾到了她脸上。 他一点都不顾及伤口,真的是铜皮铁骨不怕疼。 段焉闻到血腥味,耳朵甚至有点疼。她不仅得忍着,还要装出心疼的样子:“没见过你这样的,也不怕再厉害了,会感染的。” 薛天守看着她,眸中泛着意味不明的懒慢:“感染?那你帮我消消毒。” 他把受伤的虎口下移,移到她唇边:“在战场上,条件艰难时,听说唾液是可以消毒的。”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段焉没动,薛天守审视着她:“怎么,你不愿意?不是心疼我,怕我感染吗?” 段焉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薛天守更恶的人了,他好像先天存在情感缺陷,被他看上、喜欢上,是不幸是悲哀。 他是整个圣陨帝国最后一个异能者,少帝告诉她,薛天守能读取人心,所有他们这些上层人士,都怕到在皮下植入了屏蔽器。 段焉也有,是少帝给她弄的。否则以薛天守这种逆天的技能,别说她永远斗不过他,就是到他身边来也是不敢的。 她就算演得再像,骗得再好,也不能管住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只要一使用异能,就能把她看得透透的。 是不是宇宙之神给了他太多,所以也让他失去了一些。 薛天守“嗯?”了一声,段焉回过神来,照做了,她腆了他的手,他的血。 而他笑着把她唇上的血擦掉,再一点点地把她脸上耳上的血渍擦掉。 然后他说:“处理伤口吧。” 段焉按医生所说,刚冲洗完伤口,正要往上涂药时,听薛天守道:“你母亲叫卜丽,我曾叫过她丽姨。” 段焉的手一顿,抬眼看着薛天守。 “她以前总来我家,来找我的 母亲。”薛天守看着正在被处理的伤口,一点都没被她影响,“但我不喜欢她,一开始就不喜欢。” 他抬起眼,回视段焉:“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爱听,但这是实话,我一向看人很准,她确实不是个好人。” 段焉以最大的忍力克制着,在分析过这种情况她可以翻脸后,她说:“不要侮辱我的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薛天守:“我并没有侮辱她,只是在告诉你这段往事,难道你不想知道吗?你如果不想,我可以不说。” 她还真想知道,之前,她只从少帝与楼克那里听到过一点。 薛天守见她点头,继续道:“卜丽利用了我的母亲,为自己的族群争取利益。他们那个组织,纯属乌合之众,所有成员都有着不切实际的自负。偏巧我母亲是个善心泛滥的人,或者说,她对拯救别人有着强烈的,不可思议的虚荣心。” “你看,我连我死去的母亲也同样批判,我谁也不向着。我在说一个事实,一件往事。” “卜丽利用了我母亲,在谋得了利益与我母亲的信任后,把她告发了,说出了我们母子最大的秘密。就因为她的行为,我在实验室的日子更难过了,甚至面对了好几次,要被他们投票处死的境况。” “可我还是挺了过来,但我母亲没有。她受不了之前还被人歌颂敬仰,一夕之间就被冠上了为了儿子,自私自利不顾帝国的叛国者的罪名。她来实验室见了我最后一面,然后回到家就自我了结了。” “别停啊,只用耳朵听就行,不耽误你处理伤口。”薛天守动了动伤手,段焉整理了下情绪,继续给他上药。 他说:“你说,我母亲算不算是被卜丽害死的?” 段焉一边上药一边摇头:“不算。以我来看,你母亲才更可怕。” 薛天守把手一抽,段焉不得不抬头看他,他脸色有些沉,但他说:“你说的对,我母亲怕别人早晚会研究出来异能消解剂,所以她主动把消解剂的配方公布了出来,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她口中的公平,而是为了保住我,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为了保住我的异能。” 薛天守自嘲似的一笑:“她甚至极端到把所有人的异能全都消掉,只让我一个人留有异能。她确实自私又虚荣。” 段焉有些讶异,他不像是在为他母亲讨公道,他好像真的只是在讲述那段往事。 薛天守顿了顿,又说:“我再问你,那你说,你哥哥算不算是我害死的?” 段焉忽然就明白了薛天守的目的,他在试图告诉她,他们两家之间是笔烂账,根本分不清谁更对不起谁一些,他主动提起,就是想要把这些过往揭过。 段焉心里有自己的账本,就算不提两家过往的恩怨,只论现在的,薛天守剥夺了她的自由,践踏了她的尊严。 他这人极恶到,哪怕他意识到他喜欢她,都不肯退让分毫,一切都得按他的需要来索取,他想要什么她就得给什么。 就像现在,他想要的是抹掉过去所有恩怨,那她就得高高兴兴地放下芥蒂,放下她哥哥的死,与他心无旁骛地在一起。 明白了薛天守想要什么,段焉把纱布给他裹好扎上,然后主动把脸轻轻地埋在他掌心里,按他的心意道:“我母亲害死了你母亲,你害死了我哥哥,虽都是事实,但也都情有可原,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我们朝前看,好不好?” 薛天守用好手把她拽起抱在怀里:“我喜欢你的聪明与顺从,以后都要这样。” 段焉回抱了他:“但你以后,不能再随意赶我走。你为了我舍命,这世上没人对我好到这种程度。” 她在他耳边接着说:“你知道的,我从很小就没了家,父亲在我对他没有印象时,就抛下了我,母亲与哥哥因为死亡也抛下了我,我再也不想被对我好的人抛下了。” 说着她搂紧薛天守:“我告诉你,你甩不掉我了。” 薛天守眼波颤动,这一刻他深刻地体会到,得到她的依恋比打了胜仗,征服敌人,占领新的土地,更让他感到满足。 心灵深处的渴求得到了回应,薛天守给出了承诺:“只要以后你都这样乖巧听话,我不会不要你,就算是日后英山公馆里有了女主人,我也不会抛下你。” 段焉眸中闪过了然,这就是薛天守所谓的喜欢,他不止有情感缺陷,他还根本不懂爱。 段焉忍着恶寒,任薛天守放她下去,还内卧都来不及去,就引导着她,怎么服务一个病人。 第53章 第53章发牌 段焉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薛天守这个病号,连奥朗都认为她变了,她终是被上将的恩情所感化,不再忤逆抵抗了。 而薛天守从早到晚都沉浸在,他从来没体验过的愉悦的情感氛围中,愉悦到他甚至有点后悔,如果一开始,他不对段焉使用强势的态度,强硬的手段,那他们是不是早就这样了。 在段焉每天对他做的事中,其中触动到他,甚至让他感到有些尴尬的是,她每天都会打盆热水来,坚持给他泡脚洗脚,她说这是她的偏方,这样做有助于他的恢复。 如果是之前,薛天守只把她当玩物看待的时候,她这样伺候他倒没什么。可他现在对她产生了感情,他并不想让她做这种事,他觉得这是侍仆该做的。 洗脚这种事,曾在薛天守的记忆里,留下过深刻的记忆点。 记得他小时候,从窗口望向那个他不承认,但其实羡慕得要命的小朋友家,看到小孩的妈妈在给小孩洗脚,那小孩不老实,蹬出水花,母子二人打打闹闹的,他似乎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而他的母亲,别说给他洗脸洗脚这样的事了,从小到大,薛天守的记忆里,母亲好似重度的洁癖患者,很少与他有肢体接触。 但他知道她没有那种病,因为她跟别人在一起时很正常。后来他明白了,母亲只是没有那么爱他罢了。 包括她费尽心力地保护他的异能,也不是真为了他,而是为了她的虚荣心。 在实验室里的那几年,薛天守无数次地幻想,如果让他来选,他宁可不要这个异能,像其他异能者那样,接受消解剂的去能,做一个普通人,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在每日承受痛苦。 而现在,段焉很自然地打了盆水来,让他倚在沙发上坐着别动,然后一点都不嫌弃地把他的双脚摁在盆里,时不时问问他水温是否合适。 一开始他不习惯,还躲,段焉拍了他脚踝一下:“这么大人了,还不如小杰呢,小杰都不乱动。” 薛天守不动了,但他问:“你还给他洗过脚?” 段焉:“嗯,在假哥哥家时,假嫂子在忙别的,我就帮着她做了。” 说完,她抬头看薛天守,薛天守不见一点为曾经骗过她,而感到不好意思或尴尬的样子。 段焉重新埋头,感慨薛天守的心安理得,可能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觉得亏欠过谁吧。 时间一晃,十几天过去了,薛天守的伤全好了,走路不再需要手仗。 他也从抗拒泡脚洗脚这样的亲密接触,到现在他伤好,她不再这样对他而感到遗憾。 但这种遗憾可以用别的来补上,就是他终于不用再隔靴搔痒,酣畅淋漓了好几天。 这日,清晨的光亮照进屋来,段焉缓缓睁开了眼。 她这几天睡眠不好,因为薛天守刚好,还没有恢复到回军部办公的常态,整日里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他,又赶上他精力充沛,她感到日子很难熬,每天都在撑 着过下去。 她看着眼前还未醒的薛天守思考着,想要尽早地结束这种煎熬,她就得下些猛药,想些歪门邪道了。 薛天守其实已经醒了,段焉不知道他可以通过她呼吸的轻微变化,不睁眼就能判断出,她是醒是睡。 但他没有急着睁眼,一是还挺享受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只躺在床上的这种状态,二是,他觉得难得,难得她今日醒来没有在第一时间下床。他想等等看,看她要做什么。 忽然,他眼前有阴影罩上来,他警觉并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反应,不管面对的是谁。 下一秒,他额头上覆了东西,她吻了他,很快很轻。 薛天守还未反应过来,段焉就坐起来下了地。听着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薛天守慢慢地睁开了眼。他不爱吃甜,但此刻心里的甜意让他十分欢喜。 这就是……被人爱着的感觉吗? 薛天守有一点与段焉相似,他也没见过他爸爸。父爱于他天生缺乏,而母亲对他很少有温情的时候,总是在教导他甚至是命令他,按照她的标准做事。 后来更是因为异能,母子之间,除了个共同保守的秘密,再无其它的亲情流动。 再后来,他被关进了实验室,基本上一年也见不上一两面,后面几年就更见不到了,她死了。 而楼教授夫妇有自己的小孩,他们只是可怜他,出于善心与责任才给了他一个家,也算不上爱他。 事实就是,薛天守活到现在,没有人真心地爱过他。而此刻,他接收到了段焉对他释放的爱意。 段焉发现,自从她耍了些心眼,在二人相处的细枝末节上,时不时地给薛天守来一下小亲昵,比如假装偷亲他,偶尔主动拉他的手,忍着寒栗回应他的吻……等等这些,他都十分受用。 每当她这么做了,薛天守都像是被捋顺了毛的野兽,收起他的獠牙与利爪,对她释放善意。 甚至他会说:“在你之前,我没有与任何异性有过情感经历,我甚至都没怎么跟异性接触过。之前,我对你存在偏见,对待你可能不够公平,与你相处的方式也可能是错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就算到了现在,对于如何与你相处我还时有困惑。但,我想说,你不要看我说过什么,要看我做过什么,之前我被刺杀,在关键时刻做出的选择,已足够说明我对你的心意。你觉得呢?” 段焉暗思流转,他这是在向她认错以及解释吗? 段焉当然不会被打动,他说只要看他做过什么就好,可他只提他救过她的事,却选择性地不提他就算真诚道歉也不值得被原谅的,在她身上犯过的那些恶行,更不要说,他还在用“可能”这样的字眼。 段焉压下真实想法,面对薛天守的问题,她轻快地一笑:“我觉得,你在说谎。” 薛天守认真无比:“我说的都是真的,有哪里不对?” 段焉逗他:“你说没与异性接触过,那海缇与女公爵不是女的吗?” 薛天守爱死了她这个狡黠的样子,被她逗笑的同时,心里还升起一丝异样,酸甜涩痒的,他顺着这种感觉问:“你在嫉妒吗?” 段焉虽有在努力地学习与模仿“谈恋爱”,但还是诧异薛天守怎么会这么想?她不过就是想活络气氛,转移话题,不想与厌恨之人进行这种深度讨论罢了。 但既然薛天守这样想,段焉只得寻找大脑储备里的恋爱合集,找出与这种情况相匹配的一幕……还真有。 段焉与薛天守面对面,她踮起脚尖,伸出双臂搭在他的肩上,薛天守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她的腰,看她一脸郑重地对他说:“是的,我会嫉妒,你要与异性保持适度距离,不然,不然,” 薛天守心里翻滚着快乐,这让他变得话多:“不然,你会怎样?” 段焉:“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跟异性去,” 薛天守以吻堵住了她的嘴。 吻后,他还不忘警告她:“以后这种话不许说,想都不许想,我也不会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不适度的接触的。” 段焉忽然想到一个点,她松开他,脚跟落地时,她的头也低了下去。她轻声喃喃道:“可你会结婚,会有妻子,你总不能跟她也保持适当距离吧。” 她说完扭头就走,薛天守没拦她。背对着薛天守的段焉眼神暗了一下,火候还没到,他还得陷得再深些才好。 随着段焉落寞地离开,薛天守的情绪落了下来,愉悦消失。 他不排除段焉是故意的,故意装可怜,想要在他这搏个上将夫人的名分。 她这样想无可厚非,他不是在气恼她,他是在气自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真的在思考娶她的可行性。真是色令智昏。 他是喜欢她,但不能喜欢到连原则都抛了。 他所在的位置,以及所处的时局,他必须要有继承人。多少人都在盯着上将夫人这个位置,薛天守心里有数。 每年,帝主也好,分区首领们也好,甚至内阁的那两位大人,都有给他介绍他们想他娶的人。 他迟迟未应,皆因这些人里没有他觉得合适的。 皇族的人他不会娶,分区首领们介绍的,娶了哪一方,另一方心里都不会痛快,他不会做出分离自己势力的事。 倒是内阁那两位墙头草,如果从他们身后细细挑选,倒还是能挑出各方面条件都符合他要求的。 他虽有这么个想法,却迟迟没应允,是因为他对婚姻一事看得很淡,没有兴趣,他给自己定下的底线是三十岁再来考虑此事。 可就在刚刚,他却因为段焉极可能是装出的落寞样子,而差点推翻他一直以来的设想与计划,这让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这个话题,薛天守与段焉之后没有再触及。 两天后,一切恢复正常,薛天守开始天天出门去到军部。他开始变得忙碌,而段焉也终于有机会与少帝联系。 少帝开始催她,按之前的计划行事。但段焉因亲眼看到薛天守是如何破解上一次刺杀,而觉得之前的计划不再稳妥。 少帝有些不明白:“他都因为你差点就死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拿到他不对外的行程,我自会安排。你不要拿上次说事,那两个蠢货,要人没人,要武器装备也没有,跟我所做的充分准备没有可比性。” 段焉很坚持:“我正要与您说,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我要参与进去,以防万一。” 少帝:“你要怎么参与?” 段焉:“偷他的行程有风险,不如像上次那样,来一场只有我与他的私人行程,您只要在沿途寻找到合适下手的地方就好。如果万一您不能一击即中,我也可以从旁补刀。” 少帝沉默了,因为他与段焉都知道,哪怕他们运气差到如之前的那次刺杀,哪怕她没有同盟,段焉也有很多机会置薛天守于死地的。 稍许他说:“我会考虑你说的。” 段焉:“还有,您提前备上一些药,无色无味的那种,如果按我说的来,在路上总是能找到机会把药给我的,如果可以不废一兵一卒悄悄毒死他,岂不更好。” 少帝不同意,因为他不想薛天守悄悄地死,他在薛在守面前装了太久的怂货,也就这一年多他才直起脊梁,他要以牙还牙,要让薛天守在他面前也弯下脊梁。 但少帝没有反驳段焉,只说:“好。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段焉眉头一皱,忧心道:“您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他是不要命地救了我,但那是他来不及思考的结果,不代表他会为了我一直犯蠢。” 少帝:“我不是心急,我是觉得像他这样,一点亏都不能吃的主,能在你身上栽了这么个大的,就一定还能在你身上栽第二次,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段焉:“再等等吧,我有 衡量的标准,时机到了,我一分种都不会耽搁。” 段焉面对少帝的催促能够保持冷静,但其实她心里也急,但她心里的标杆不能降,她只有这一次彻底摆脱薛天守的机会了,她得稳住,不见兔子不撒鹰。 半个月过去了,兔子没见着,段焉自己病倒了。 她心里明白,她是急的。这一年来,她在薛天守的高压下,她一直在与他斗。 薛天守是强大的劲敌,她斗得很辛苦,好几次都到了绝地,她拼了命地搏了个逢生,最后发现没有用,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中。 如今,就差这最后一局,生死之局,她却迟迟等不到出手的时机,还要天天与他耳鬓厮磨,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段焉太累,压力太大了,终于在一场秋凉中病倒了。 这一病,如山倒,高烧不退,吃了药也不见好。 薛天守并不知道这些,他看着没缘由高烧不退的段焉,着急地问军医,但军医也给不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当天,薛天守就亲自抱着人到了装备最全,最先进的医区,做了全面的检查,结果还是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 薛天守怒了,在他的怒火下,诊疗团队里有人说出了,不该是他们这个群体说出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心病。” 段焉迷迷糊糊地听见薛天守在骂人,也听到了医生说的话。还听到了薛天守在她耳边的低语:“你若能快点好起来,像以前一样好好的,我可以保证,我不会与别人结婚。”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火候终于到了,这把牌可以开了。 第54章 第54章入局 段焉虽病得难受,依然高热,但心里如流过沁凉清泉,舒爽安心。 她不过是病了六七日,根本谈不上生死,就换来了薛天守的退让与妥协,他的底线在倒退。 这在段焉看来,比薛天守在情急之下救她的两次还有分量。 段焉想得没错,薛天守能做出这个决定,不是下了一般的决心,是对他自己一直以来信念的颠覆。 薛天守在这七天里,看着段焉病怏怏,慢慢地失去生气,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忧心。 她一直不见好转,在医生都束手无策时,他的忧心变成了恐惧。 这种恐慌感,在弹械射向段焉时他曾体会过,只是那时事急,他没办法细品。而今,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在他小时候被关进实验室时,他有过这种体会,在他得知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放弃了生命放弃了他时,他也恐慌过。 之后,他再也没有过这种糟糕的体验了,直至遇到段焉,看到她身处险境。 薛天守是个极其自信的人,认为这世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之前他也成功地救过她两次,这次又有什么可难的。 但她就是不好,所有的检查与治疗都做了,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直到他听到医生口中的“心病”,他好似找到了方向,抓住了稻草。 她能有什么心病?这次接她回来,她一直是积极快乐的,她对他放下了芥蒂,他们冰释前嫌,她甚至开始依恋他。 只触及到那件事,他终究要娶别人的那件事,她就会话少,落寞,藏都藏不住。 之前,他还存有疑心,怀疑她有可能是装的。 但现在她无缘由地病成这样,他又能肯定,在英山公馆,尤其是发生了刺杀一事后的英山公馆,任何外物就算是根针都递不进来的情况下,段焉除了真生病,她是没有别的办法把自己成心搞成这样的。 薛天守不再觉得她在刻意博可怜,她是真的苦恼,以至郁结成病,最终被心病打倒。 有了这份了然,他其实没太纠结,在圣陨,他就算谁也不娶,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至于继承人,他本心并不喜欢孩子这种生物,对父亲这种身份也没有向往。 继承人这种他死后才会出现的东西,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薛天守一下子就想通了。 但哪怕到了这一步,他的内心深处都不能接受,自己会有一个混着下等的,XIMA基因的孩子,就算它有一半机率会是黑瞳也不行。 他已经看不起,甚至鄙视对段焉生出真情的自己,他为了她以身犯险,改变人生信条,一退再退。 他终是,得守住点什么吧。 接下来,段焉的康复速度可以以小时来计算。七天没有退的烧,在两个小时内,就退了下去,而她做得只是主动要了水喝。 段焉从来没这样渴过,她一口气喝了两大杯,如果不是医生拦着,她还想喝。 这几天,她灌不下水去,一直都在采用注射的方法给她补液。 连医生都说,能这样主动喝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他们在看到温度表的报数后,心里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开始本着医者对疑症探索的精神,想要对她进行研究。 但薛天守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只要人好起来,不留任何后遗症地彻底好起来就行。 中间,段焉还复烧了一回,这可把薛天守吓着了,虚惊一场是美好的,但回马枪不是。 于是,他在病房里只有他与段焉两人时,认真地又与她说了一遍:“好起来,你只要好起来,我以我的性命与荣辱来起誓,一辈子不娶别的女人,一辈子对你不离不弃。” 段焉觉得她该感动,最好落下几滴泪来。但她缺水,真的挤不出来。 她只能尽量含情脉脉地看着薛天守,握住他的手:“我信你。” 接着她又去够他的脸,薛天守见状,主动凑过来,念恋着她掌心的温柔。 她摸着他的脸,一脸心疼地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好起来。你也去歇一歇吧,我没事了,别在这里熬了。” 说着轻笑起来:“胡茬都长出来了,扎死个人。” 薛天守反客为主,拿她的手狠狠地去蹭他下巴上的胡茬:“还知道疼是好事,昨天掐你人中都不带醒的。” 看着段焉不再是一张烧红的脸,眼神清明了起来,恢复了一些以往的生气,薛天守缓缓地闭上了眼,在心里庆幸自己做对了。 第三天,段焉觉得自己全好了,但薛天守让她住够了七日,才带她离开病房。 回去的路上,驶到旷野处,段焉把车窗降下,侧身把手伸了出去。薛天守见没有被撞到的危险,就随她去了。 忽然,她指着远方问:“那是什么?” 薛天守看了:“那是最东边的鹰山。” 段焉回头:“也叫鹰山?” “对,因为存在感低,不常被人提起,就一直没改名。” 这里面还有一段往事,因为涉及到皇族与政斗,所以薛天守没打算说与段焉。 不过,她这一问,倒是提醒了他,还是早些让这鹰山改了名的好。 之前少帝把手伸到段焉这里来,想要跟她联手害他的事,他还没来及找少帝算账呢,不如就从这鹰山改名开始,就如当年他们逼他改应山的名一样。 鹰山在东区皇族聚集区内,是皇族的象征,里面有天然温泉,皇族成员总爱去那里泡一泡,他们对这座山很重视。 后来,另一座完全没有名气的应山被薛天守的军部占了下来,后又在上面建了应山公馆,成了薛天守的府宅。 慢慢地,英山的风头超过了鹰山。 皇族不乐意了,帝主也以此来试探他,让他改名。 当时差一点薛天守就退让了,但一场外星族人的入侵,带来了一场战争。那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他赢了,从此再没有人提让应山改名的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薛天守现在已能明白帝主以及皇族的心态,就算鹰山不声不响地躲在那里,他也不希望它与他的应山叫一个名字。 还是改了好,薛天守看着渐行渐远的山峦,心里想着。 段焉忽然问:“它有多高,比咱们的应山高吗?” 薛天守:“没有咱们的高。” “可它好漂亮,烟雾缭绕的。” “那是因为它里面有温泉。你喜欢这样的?” 段焉一下子来了兴趣:“天然温泉吗?你去泡过吗?感觉如何?” 薛天守只 去过一次,是帝主约他去的,至于什么感觉,他不记得了,当时只顾着跟帝主打机锋了。 他只回答了一个:“是天然的,据说有很多年了。” “哇,我听以前的同事说过,她跟家人去泡过人造的温泉池,她说感觉很好,还想再去。假的都这样好了,那天然的肯定更好了。” 薛天守看着段焉因为生病而更加消瘦的肩骨,想着鹰山上的温泉有疗养的功效,他道:“想去的话,我带你去。” 段焉的心“咚咚”地跳,她没想到,薛天守就这么答应了,一切都太顺利了,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因为是她心之所盼,所以她眼中冒出的光无比的真实夺目:“可以吗?你会有时间吗?” 薛天守正要说话,段焉的通讯器响了,上面赫然显示着楼克的名字。 段焉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薛天守,他的目光正落在通讯器的屏幕上,平静到看不出其它情绪。 段焉知道她应该当着薛天守的面接起来:“喂,你好。” 很生疏的语气,楼克在那边道:“听说你住院了,什么病?严重吗” 原来,他知道她生病了。 段焉:“我很好,已经出院了。” 听她这样说,楼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对不起,我知道不该给你打电话的,但我实在太担心了,我没忍住。好了,知道你没事就好了。” 楼克主动挂断,段焉连句客套的谢谢都没来及说。 她望着黑掉的屏幕还没一秒钟,就听薛天守沉声沉气地道:“怎么?话没说完?要给他打过去吗。” 段焉赶忙抬头,灵光一闪:“扯平了,谁让你之前总是拿跟别人结婚来刺激我,害我别扭到生了这场病。” 薛天守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加上知道她没与楼克联系过,他把心中的不快压了下去。 段焉心里的波动很大,一是因为楼克,自上次的那一夜过后,她与楼克再没见过,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二是,她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到最关键的地方,却被打断了。 她在想,要如何续上之前的话题,又不能显得刻意,引薛天守多想呢。 好在,薛天守先提了起来:“行了,又这副样子了,你心思太重,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知道,你开不开心都挂在脸上呢。不是想去泡温泉吗,明天就去,正好因为你这场病,我把后面的行程都往后推了,能挤出两天的时间,去趟鹰山足够了。” 段焉:“两天吗?” 薛天守点头,忽然她朝他怀里扑了过来,以极快地速度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然后说:“我很开心,你不结婚了,以后完完整整地属于我一个人了。而这趟温泉之行,也是我们第一次出游,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薛天守心脏漏跳一拍,满心满眼的幸福,他用从来没有过的宠溺语气对段焉说:“至于吗,高兴成这样。” 其实他比她更高兴,她高兴的是计划顺利的推进,而他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段焉听到薛天守说今天不回军部了后,她找时机借去卫生间的时候,联系了少帝。 “我赶时间,长话短说,明天出发去鹰山,您准备做得如何,我要的东西呢。” 少帝:“你放心,早就准备好了,东西也给你备下了,不过不是你要的那种,是让他意识尚在,却无法行动的那种。” 段焉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定要在鹰山弄死他,你管他怎么死,他死了不就好了。我还是认为我的计划更严谨完美。” 少帝:“不行,我一定要让他死在我面前。你放心,我演练了很久,只要他是一个人来的,他必会有去无回,整座山都会屏蔽掉信号,他谁也联系不了。再说,不还有我给你的药吗,我们会成功的。” 段焉没有时间再与他说了,这计划本来就是少帝做的,他不听她也没办法。 挂断加密频道,段焉一边往车舰走去,一边在想,如果她能顺利地把药下了,她要不要违背少帝的指令,趁薛天守没有行动能力时,一刀封了他的喉呢。 其实用弹械更保险,但她没办法弄来,且弹械发出的动静太大,没有刀子用起来隐蔽。 段焉小时候,没了妈妈哥哥后,为了一顿饭,曾帮邻居宰过鸡鸭,这还不算,下西区的混子们养的恶犬盯上了她,她怕极了也恨极了,最后以生肉诱之,让恶犬中了她的埋伏。 她那时小,没有力气把恶犬吊到树上去,就是用宰鸡鸭的刀,用着宰鸡鸭的方法,给恶犬脖子放的血。 薛天守再厉害,他的脖子也没有那只恶犬粗。 这么想着,段焉拉开了车门,看了眼薛天守的脖颈后,坐了进去。 另一边,楼克挂断通讯器后,忽然觉得自己莽撞了。 他并不知道与段焉通话时,天哥是否与段焉在一起,天哥会不会因为他这个来电而为难段焉。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楼克的思绪,他看到外面来人后,开了门。 奥朗一进来就把楼克推开,然后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楼克跟在他身后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奥朗不理,直到确认屋中没人,他才道:“你胆子真大,你是不是要气死你哥哥。” 楼克有些心虚,奥朗看着他的样子,摇头道:“你这样一眼就能被人看透的纯良性子,就不要搞那些小动作了。你不怕他再抽你一顿?” 楼克之所以知道段焉生病住院,是他最近在下西区的黑,。市找了私人探子。 这些探子拿钱干活,听到要跟踪的人与上将有关都不带怕的,只是加了高价,楼克心甘情愿地付了钱。 奥朗还在说:“你找的那些人,你以为能瞒得过上将吗。” 楼克惊慌:“他知道了吗?这跟焉焉没关系,这是我自己拿的主意。” 奥朗:“你该庆幸是我先发现的,帮你做了遮掩,否则,哼。还有,她现在与上将挺好的,为了你也为了她好,你放弃吧。” “奥朗哥,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楼克不信,他知道焉焉一定是被迫的,她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以致于她都病倒了,他一定要救她。 奥朗一直觉得楼克是个温和听话的年轻人,他最后嘱咐道:“把钱给他们,不要让他们再盯了,这事到此结束。” 楼克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他请的人是有些真本事的。只要让他抓到一次焉焉外出的机会,他一定会带她走。 他手上有母体星轨的密钥,而这密钥可以启动驾驭任何一架子星轨,他只要接到她,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可以带她逃离这里。 到那时,天哥应该会对他失望吧,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为了焉焉,只能舍弃这段亲情。 英山公馆,难得的,薛天守顾及着段焉的身体,只是 抱着她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在段焉叽叽喳喳的催促中,看着她收拾着对于他来说,过于臃肿的行李。 他想说,不过就两天,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吧,但看到她兴奋的样子,他把话咽了回去。 出发前,奥朗又问了一遍上将:“真的不用派辆车在后面跟着吗?我被派了任务去不了,但可以安排一些眉眼活份,保证打扰不到您的跟着去。” “你觉得会出什么事,我有让自己出过事吗。”薛天守问着奥朗。 是的,在奥朗的记忆里,上将从来不出错,总是能化险为夷,战无不胜。 奥朗看着车舰离开,向四周看了一眼,没看到楼克找的那些人,他放下心来,楼克应该是听明白了他说的。 但奥朗不知道的是,那些私人探子也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在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后,他们改了方案。 在他们设置的定点上,他们发现了薛天守与段焉的行踪,并还破译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他们把这些发给了楼克。 楼克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天哥带焉焉要去的是东区鹰山,那里有个研究中心,里面正好有一架子星轨。 于是,楼克出发了。 他想得很好,拿到他们的房间号,然后找到天哥不在的时候,带走段焉。 他计算过时间,从酒店到研究中心只要一刻钟。一刻钟不够天哥找到他们的。就算天哥最后找了来,他与焉焉已经坐上子星轨离开了这里。 楼克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好在他精通一切智能机械,薛天守与段焉住的房间,是酒店里的独立区域,外部人员不能进入,但楼克只用了半分钟就破译了。 他来到段焉所住的楼层,正好看到段焉打开房门,从酒店服务人员的手中接过签单,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服务员问:“女士,需要我帮您推进去吗?” 段焉:“谢谢,不用了。” 诡异的是,楼克看到,他们在说话时,还在打着眼色,好像他们认识一样。 并且那名服务员借着拿回签单之际,把一个小拇指一般大小粗细的瓶子,交到了段焉手中。段焉收了,并偷偷地藏在了袖中。 楼克觉得奇怪,他暂时放弃了房间那里,反正现在天哥在屋里,他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去跟着那名服务员,搞清楚段焉在做什么,她有没有参与到某种危险中去。 楼克虽单纯了一些,但是他不傻。 他看到段焉与服务员所做的事后,他有自己的猜想。而这个猜想,让他心惊。 他跟着服务员来到偏僻的楼道处,他听见服务员对着通讯器在说:“东西已经给她了,剂量没有问题,薛天守就是头牛,也一定会倒下的,他今天一定会死在我们手里的。但是,你确定那女的会听话吗?” 楼克虽猜到了,但还是大惊。他转头就走,他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他不能看着天哥殒命,不能让段焉卷进这种事件中,这些人肯定是要挟她了,否则以她正义善良的本性,她是不可能帮着他们杀人的。 他要告诉段焉,他来了,他要带她走,她不用走到这一步,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在那之前,他要尽早地让天哥与焉焉知道。 他在回去那间房的路上,先是打给了段焉,但一直没人接。楼克怕了,他怕段焉已经开始行动,他纠结着还是给薛天守打了过去。 屋中,薛天守正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鹰山,他们预计明天爬上去,再去泡温泉。 餐桌那里,段焉正在摆放着他们叫的食物。 通讯器就是在这时震动起来的,薛天守看到是楼克,他回头看了眼段焉,然后接了。 对方声音急促,好像是在奔跑:“天哥,别吃、别喝任何东西,等我过去再说。” “嘟”的一声,那边挂了。 薛天守紧紧地抓着通讯器,都要把它捏碎了。 第55章 第55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通讯器不是楼克主动挂断的,他在楼道里转身离开时,还不知道他已被发现。 少帝派来与段焉碰头的是他身边的得力干将,是亲护队的副队,而正队此时,正与少帝在鹰山上候着薛天守呢。 副队在发现有可疑人在楼道外离开时,他追了上去。不过还是晚了半步,让那小子拨通了手中的通讯器。 副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在追上的第一时间,就用绳子勒住了楼克的脖子。副队倚着墙,手上的劲不松,两个人一点点地坐了下去。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他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楼克一手去够脖子上的绳子,一手去够通讯器,副队两个手都被占着,但他快了楼克一步,用脚把通讯器挂断。 楼克开始双手去抓绳套,但没有用,他眼睛凸起,只看得到头顶上的一片酒店用作装饰的图案,周遭空气于他来说越来越少,他感觉不到是肺在疼,而是整个胸腔都在疼,像要裂开一样。 再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闭上了眼睛。 确定楼克已经没有了呼吸,副队放开他,取回绳索,在他身上开始搜索。他看到了初代母星轨的密钥,他虽不知道这个东西具体用来干什么,但他还是小心地收好,准备交上去。 之后,副队把通讯器拿在手中,看到这个刚刚被他杀死的人,之前是在与一个被标注为“哥哥”的人通话。 副队没有掉以轻心,把这事向少帝进行了汇报,通讯器的号码也被他报了上去。 少帝由此推断出,被副队杀死的应该是楼克,薛天守的那个弟弟。 少帝觉得倒不算滥杀无辜,他不知道楼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他知道楼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然后想要通知薛天守。 只是不知,楼克到底说了没有,说了多少,他与段焉的计划有没有被破坏。 少帝这个时候不能再与段焉进行联络,他让副队继续假借服务人员的身份,去给段焉送瓶红酒,以此来探查那边的情况是否有变。 副队照做,再一次来到段焉与薛天守所住的房间门口,他按了门铃。 门开了,段焉看到他很惊讶,但马上变得一脸平静,副队以服务人员的口吻道:“这是酒店赠送的红酒,您慢用。” 段焉伸手去接,副队没松手,而是往屋里撇了下头后,紧张地看着她。 段焉对他做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副队松开了手中的红酒:“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段焉在关门的瞬间道:“谢谢。” 副队没有注意到,段焉放在门框上的手,都要把门框抠下来了。 他只看着紧闭的房门,看了眼走廊四周,确定没有异样,抬腿走人。他转了个身,在下楼的时候,向少帝发出了“一切正常行动照旧”的代码。 而他并不知道,房间内与他上次来,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十分钟前。 薛天守捏着通讯器的手青筋乍现,听到身后段焉在招呼他:“过来吃饭。” 他把通讯器缓慢地放到口袋里,因为他需要时间来调整呼吸,抑制杀人的冲动,让自己的情绪尽快地平静下来,也让微微抖动着的手恢复常态。 他自认调整好了,朝段焉走过去。 他刚坐下,她就递给他一杯果汁,然后她举起她自己的那杯:“你可真扫兴,都出来玩了,也不能喝一杯。那咱们就以果汁当酒,干一个。” 她说着与他碰了杯,率先喝空了。 她可真心急啊,送他上路前,连口菜都不让吃。 薛天守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酒杯送到嘴边,看着段焉自然流畅的,挑不出一丝毛病的精湛演技,他停了下来。 她表现得依然很自然,看不出一丁点异样,薛天守没有喝,而是举着这杯果汁问:“既然是干杯,不说些祝酒词吗?” 段焉点了点自己的空杯:“我都干了你才想起来整这些,你先把你的喝了,我们再重新来过。” 薛天守不动,只道:“是你太心急了,要不我们可以喝杯交杯酒的。你愿意与我饮交杯酒吗?你愿意永远与我在一起吗?你,爱我吗?” 段焉已经在给自 己倒第二杯了,听到这,她倒果汁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把果汁瓶放到一边,抬眼看薛天守:“怎么忽然想起,要我表白了?” 说着她笑了一下:“就算这屋里没别人,但还是大白天呢,不好意思说这个。再说,你不是说了吗,不要看怎么说,要看怎么做。” 薛天守坚持:“那轮夕阳马上就要下山了,这可不算是大白天。说吧,我想听。” 段焉盯着薛天守看,她眸中映出,他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杯子倾了倾的画面,他看着上面的挂壁,笑得寒凉。 诡异感开始在段焉心头蔓延,细密的寒栗不受控制地遍布全身。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果绝地做出了判断,她说:“交杯酒啊,那得换着喝。”说着,她伸手去拿薛天守手中的酒杯。 他松开给了她,而她一个没拿好,眼见杯子从她手中脱落,薛天守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段焉马不停蹄地拿餐巾布给他擦手,顺带着想再次把这杯果汁拿到手里。 薛天守任她擦着,任她再次把果汁拿走,然后看着她起身,一边朝吧台走去,一边道:“我去给你换个杯子。” 薛天守微眯着眼,盯着段焉的一举一动。她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后,忽然朝门口跑去。 薛天守目光一凌,迅速起身。段焉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像是猎豹发起了攻击一般,她玩命地朝房门奔逃。 他早有准备,且他本就比她快,在段焉的手触到门把手刚拧开一道门缝时,薛天守一只手大力地拍在门板上,把门重新拍上了,一手扭了她的胳膊到她身后。 动作一气呵成,尽了全力使了狠劲。 他咬着后槽牙,寒声问她:“要去哪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事已至此,段焉现在只对一个问题感兴趣:“我输哪了?是眼睛还是味觉,你是不是能看到或闻到别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薛天守没有回答她,他现在恨极了她,心脏处持续传来的疼痛,让他最想看到的是,她也要遭受痛苦,她要比他还疼。 但他知道她没有心,她不会为了他而心痛。薛天守暗中告诉自己,不要紧的,只要能让她痛了就好。 心随意动,“咔”的一声,段焉痛呼出声,他把她一侧胳膊弄脱臼了。 随即他拉着她转了个身,把她朝屋内一推。跌倒的过程中,段焉不得不强行抬起双臂保护自己,但剧烈的疼痛与关节的错位,让她有一只手臂无法做到。 只有一边胳膊可以勉强帮到她,帮她不至于摔得太惨。她扑倒在地,好在她倒下的地方是酒店的高级厚绒地毯,这才没有把她的头磕破,脸搓伤。 薛天守以跨坐的姿态,把她的头摁在地毯上。 声音更冷了一些,语气偏执:“我不喜欢重复问题,回答我。” 他偏执的程度,让段焉明白,他今天是一定要听到她的答案。 计划已然失败,她不用跟薛天守再装深情,也没有骗下去的必要。既然他如此在意这个答案,她不能白白地告诉他。 她说:“你告诉我,我败在了哪里,我就真真实实地回答你这个问题。” 薛天守一下子怒极,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跟他谈条件。就像刚才,她感觉到不对,竟还想着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一样,根本没意识到,他若不允,她根本没有与他谈的资格。 她好像对逆境与绝望免疫,不懂得什么时候该放弃。 呵,还是吃得苦头少了,他就不信扳不过来她。 薛天守掐着段焉的下颌,把她的头转过来,他死死盯着她的同时,马力全开地对段焉启动了精神控制。 他一字一顿地道:“告诉我,你愿意与我永远在一起吗?你爱过我吗?” 段焉感到一股巨大的,未知的,令人生畏的力量在引导着她、召唤着她。 她觉得不对劲,想要抗争时,这股力量压迫着她,震慑着她,把她拉回既定轨道,让她无处可逃,让她心生恐惧,只想臣服。 这是什么?!来自于神明的力量吗?段焉觉得,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之力,那一定是薛天守此刻施加给她的如此这般。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宇宙之神,那衪一定是以薛天守的面貌降临示人的。 段焉发不出自己的声音,好像神明不充许她说话,她就连嘴都张不开。 而当她能开口时,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回答他,真诚地回答薛天守提出的所有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天守看着段焉,评估着她的精神力。 对她,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轻敌,相反他十分谨慎。他决绝地消耗着他的异能,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她果然在一开始表现出了反抗,而后是自我怀疑,到最后,她如其他被施过异能的那些人一样,面容平静地顺从了下来。 他已完全地控制了她,所以薛天守松了手,从她身上下来,起身。 她用没脱臼的那只手臂,把自己撑着坐起来,抬头仰视着薛天守道:“我从来都不想与你在一起,别说永远了,一分一秒都不想。我也从来没有爱过你。” 薛天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她只能看到他脸上的阴影。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薛天守对段焉命令道:“呆着别动。” 段焉听到后,十分听话地,乖乖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薛天守从猫眼看到来人后,他轻声问段焉:“那个服务生是给你药的人?” 段焉:“是。” 薛天守:“不要让他起疑心,让他走。” 薛天守本来想着,把她脱臼的胳膊安上,但他想到了什么,没有亲自动手,而是给她下命令道:“自己把错位的骨节弄回去。” 她没有一丝犹豫,两下就把骨节归回了原位。果然,只有他想不到,没有她不会的。 他总是小瞧了她,而她也总在用事实来提醒着他,他在她身上犯的那些轻敌的错误。 段焉在看到少帝派来与她接头的人后,意识有过短暂的清醒,她顾不得回想她刚才对薛天守说了什么,她想向对方求救,哪怕能让对方感觉到不对劲也好。 但她做不到,她抗拒不了薛天守给她的指令,她按他说的把人支走了。 不情不愿地把门关上后,薛天守拿过她手中的红酒,放在玄关柜上。然后让她后背倚着门,他把她困在了他与房门的中间,他们捱得很近。 他看着她说:“把你刚才说的心里话再给我说一遍。” 段焉听话地道:“我从来都不想与你在一起,别说永远了,一分一秒都不想。我也从来没有爱过你。” 第56章 第56章“这就对了,你该怕我的…… 此时,段焉的言行已完全在他掌控中,所以薛天守知道,她的话有多真。 唯一的遗憾是,她在精神控制下说出的东西有一种机械的念书感。 薛天守思此,不再对她使用异能,撤回了他的精神力。他后退几步,看到段焉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鼻子。 鼻子里有血流出来,这是她全力排斥反抗异能的结果。 薛天守虽然没对几个人使用过异能,但从来也没见谁抗争成她这个样子。 段焉被他拢在阴影中,他说:“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不用再演戏,可以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还是你,想被我控制着说?你自己选。” 薛天守并不打算做些能缓解他心脏疼痛的事,因为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除非用异能控制着她说违心的话,控制着她继续骗下去,但他的自尊不充许,做不到自欺欺人。 所以,不如一痛到底,来个痛快。 段焉抹了一把鼻下的血,还好血很快就止住了,没有流个不停。 她一直保持着双手撑地起不来的状态是因 为,她的身体与意识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都需要缓一缓。 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他们之前的认知本就是错的。 薛天守拥有的不是普通生命体所能拥有的力量,一个个体可以对另外的个体随意地使用精神控制,且还会成功,那不是神力又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段焉真有想过薛天守是神明的可能性。 但最终她还是否决了,她始终坚信,神明不会是薛天守这个样子。神明不会因为私欲而欺负衪眼中的弱者。 薛天守只是,拥有逆天技能的霸权者,仗着这份异能为所欲为的傲慢之辈,无耻之徒。 他是很可怕,几乎无法战胜,但,已做好死掉准备的段焉,此刻什么都不怕。 她终于可以站起来,脸色异常的苍白,薛天守甚至可以看见她若隐若现的青丝般的毛细血管。 一抹血被她抹到了脸上,让她看上去多了分惨烈与脆弱,好像他们之间刚刚进行了一场战斗,而这抹血就是她受到的战损。 她对他说:“我选自己来说。那你呢?你确定要听真话?” 薛天守阴恻恻道:“你在我面前,再说一句假话试试,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段焉嘴角微挑:“你放心,我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肯定都是真心话。” 薛天守目光一寒:“我时间有限,收拾了你以后,还要去收拾你的同谋。” “我讨厌你,从见你第一面就讨厌你。”段焉把这些当成遗言来说了,她要在死前让他明白,他们天生不合,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她这样说,是薛天守没想到的,他以为她第一次见他,应该是怕他且庆幸的。 怕他好理解,一个十几岁的下等种小姑娘,见到军部统帅当然应该怕。至于庆幸,是指她找的靠山身后,还有意外之喜,楼克的家人竟然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 但在八年后,她告诉他,她对他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讨厌。 好,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他想不到的,他今天要一次听个够,让他死得明白,也让她死得明白。 只不过一个是心死,一个是需要为欺骗他而付出代价。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如此欺骗欺辱他后,还能好好地活下去。 段焉继续说着:“你明明不认识我,却在第一次见面时,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鄙夷与恶意。你凭什么?就凭你的黑瞳吗?狗屁的尊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一肚子龌龊,满脑子卑劣。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你最该瞧不起的是你自己。” 他知道她还算牙尖嘴利,但没听过她骂人。倒也是,她跟着楼克时就在骗、在演,后来跟他更是如此。 薛天守不吃亏也不吃话,他回击道:“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吧,粗鄙不堪。” 段焉没有被打断节奏:“我除了讨厌你,我还恨你。你害死我的哥哥,却一点愧意都没有,好像他当日是只路过的阿猫阿狗,死了也就死了,谁让他不长眼呢。” 薛天守:“我以为,这个死结已经解开,你也说过,不知谁更欠谁一些。” 段焉:“这你也信,我还说过我喜欢你呢。” 薛天守发现,他的心还可以更疼。他质问:“可我救过你,全然不顾自己安危的救了你。” 段焉提高了声量:“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用面对那种危险,我本可以过着平淡安宁的生活,是你强行剥夺了我的自由,像对待我哥哥一样,没把我当人,只当成可以肆意摆弄的物件。” 她越说越恨:“你救我?呵,如果要以一辈子都被你控制,呆在你身边为代价,我宁可去死。” 他们中间出现了一息的沉默,之后薛天守嘲讽她道:“以前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你可真能忍。也是,怀着厌恶与憎恨,还能跪在我脚下讨好我,服侍我,让我阅尽你各种下贱的样子,可见,你完全匹配得上你下等种的身份,骨子里的低贱永远也改不了。” “是啊,每次对着你说那些假话,每一次的身体接触,我都恶心得想吐,你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吗?你怎么就信了呢?下等种怎么了,还不是骗得你团团转。薛上将,我在去见冥神的路上,也不会忘记你自负的,深情的可笑样子。” 冥神与宇宙之神,在圣陨帝国各有一座神殿,他们分别代表着死与生。 所有圣陨人,活着时受宇宙之神的庇护,死后则归冥神眷顾。 段焉眼见着薛天守因为她这番话而彻底变了脸色,她想差不多是时候了,她的人生要止步于此了。不说薛天守忍受不了她的欺骗,就只她知道了他异能的真相这件事,他也不会让她活着。 她听到薛天守说:“说正事吧,你跟荪江尔图的计划是什么?别想着隐瞒,不想再被我控制,成为一个傀儡,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段焉心里暗道,难得他终于想起正事来。她也确实不想再经历那种身不由己,被操控到心里泛着无边恐惧的体验了。 她不会告诉薛天守,她有多怕他的异能。 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与他在星外初层单独执行任务时,她在一瞬间做出的悔恨终身的错误决定。 她怎么就在他坠落的关键时刻拉住了他呢,她被自己人性底色中的善,给害惨了。 她若那时知道薛天守身怀这样的异能,她一定不会,等等!段焉觉得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段焉可以肯定,当日,她最终出手救下薛天守,绝不是因为薛天守对她使用了异能。 可他为什么在那种千钧一发,万分危险的时候都没有对她使用异能呢?不可能是来不及,他早就看出了她欲见死不救的杀心,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了,他当时用不了或者使不出他的异能。 是因为在星外吗?段焉想到,薛天守在星外打的那些战争,虽都赢了,但有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说他那一身伤,就是奥朗都差点成了英烈殉了国。 薛天守对自己人相当维护,他不可放着有异能不使,而让自己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副将差点送命。 由此可见,薛天守的异能有局限性,至于这种局限是单一的还是多项的,不得而知。至少被她窥到了一个,就是他的异能在星外不能使用。 她思考的时间有些长,薛天守催她:“怎么,又在想着编瞎话,要不要我帮帮你。”说着他眼神变得深邃。 段焉可不想再被他精神控制了,且她确实说不了谎,骗不了他了。 她把她与少帝的计划全都告诉了薛天守,薛天守意识到了什么,他开门出去之前,还不忘对段焉施以异能,他带着怒气道:“跪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段焉防不胜防,“扑腾”一声就跪下了。 房门在她面前关上,她对他的异能又多了一些了解,原来,他人不在身边,他的精神操控依然有效。 薛天守没有找到楼克,也没有看到打斗的痕迹。但他打楼克的通讯器,一直都是盲音。 本来薛天守在听完段焉与少帝的刺杀计划后,心中已有对策,他想要一个人上鹰山,以一己之力干掉荪江尔图的亲保队,用管种方式极尽所能地侮辱对方。 但现在情况有变,他急需确定楼克的情况,他不得不找人过来。 薛天守回到屋里前,段焉发现,在薛天守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对她的控制力越来越小,她可以一点点地夺回自己的意识。 可惜,她还没完全摆脱他的精神操控,他就回来了。 回到屋中的薛天守,没有让段焉起来。他好像知道他的控制在失效,于是重新压制了段焉。 他与奥朗通过几次话后,阴沉地对段焉说:“如果楼克出了事,就是你害的。” 段焉虽不能说话,但她通过薛天守与奥朗的通话内容,猜到了一些。 她想挣扎着开口,想告诉薛天守,这个时候就不要想着对付少帝了。 让她或是薛天守自己联系少帝,让少帝知道他已暴露 ,楼克已不重要,没必要对其出手。 但段焉口不能张,身不能动,她觉得她又要留鼻血了。 而这时,薛天守说:“我现在没工夫和心情与你周旋,我问你,刚才说的可有隐瞒?” 段焉虽已领教了他的本事,但还是惊诧于自己的听话,她说:“有。” 薛天守没想到她还敢骗他,他蹲下来,瞪着她:“是什么?” 段焉:“我没告诉你的是,我除了厌恶憎恨你之外,我还怕你,怕到骨子里,所以才要杀死你,只有死人才不会让我感到害怕。” 薛天守:“这就对了,你该怕我的。还有吗?” 段焉:“还有,我嫉妒你,嫉妒你的异能,凭什么只有你有这种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像你这样?” 知道她好胜要强,没想到她这么好胜要强。 她之前没有把对他的怕与妒说出来,而嫉妒显然是她执念最深最在意的一点,被她放在了最后,藏得最深。 这也解惑了薛天守的一个疑问,就是他放开对她的精神控制时,她明明那么震惊,都流鼻血了,却没问他有关异能的一个字。 原来她是在嫉妒啊,嫉妒到逃避。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直到半夜,奥朗都没有查到楼克的踪迹。这时他们还不知楼克是被少帝亲保队的副队亲自料理的,他的“活”向来做得干净。 这一夜,薛天守倚在沙发里,睡意全无,一方面是对楼克的担心,一方面是想着明日如何对荪江尔图大开杀戒。 屋中没有开灯,他就着夜色,阴翳地盯着段焉。段焉撑不住,倒在地毯上,她闭着眼,同样睡不着。 她不知道薛天守的异能有没有时限,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在他的控制下。 天蒙蒙亮时,薛天守的通讯器响了,他接了后一言不发,只听着。 听了一会儿,他把通讯器砸向了对面的墙,四分五裂的碎片如同段焉此刻的心。 她看向薛天守,希望他能告诉自己,是她理解错了,楼克没有事。 但薛天守同样看着她,那带着痛且充满恨意的眼神,让她的心往下沉。 忽然,她感觉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压势,她的心脏在被挤压,她的骨头都在痛,她好痛苦,却没有办法解脱。 只能任薛天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对她说:“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先带你去看出好戏。” 他们如原计划一样,坐上车舰,朝不远处的鹰山驶去。 第57章 第57章覆灭 少帝在鹰山上安排了一整个亲保队,一共三十二人。 他相信,这么多人,且个个都是这些年他挑出来的战斗精英,围剿一个薛天守绰绰有余。 薛天守就算再强大,有三头六臂,这鹰山也叫他有来无回。 一切都很顺利,有人来报,薛天守载着段焉,已朝他们这里驶来。 少帝在观察到,薛天守的车舰已进入他的埋伏范围内,他下了指令,即时切断了离山的退路。 但薛天守把车停下后,一直没有下车,段焉也没有。车窗没有开启,防窥窗致使整个亲保队的人都看不到车内情况。 少帝发了第二个指令,立马有人装成山脚下的守山人,前去打探。 “守山人”以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去敲了薛天守的车窗。 只见,薛天守降下车窗,不知与派去的人说了什么,这名假守山人向前凑过去,离薛天守更近了一些。 这样一来,他把薛天守挡住了,一时所有在观察着这一幕的暗中埋伏者,视线都有些受限。 好在时间不长,几秒钟后,“守山人”从车窗处直起身子,转头离开了车舰。 只有车里的段焉,知道薛天守对敲窗的人做了什么。并且她无意中,切身实地的对薛天守的异能又多了一点点的了解。 他在对敲窗的人使用异能时,对她的控制会减弱,段焉就是借着这个时机,把手放在了她身上藏刀的地方。 薛天守让段焉下车,然后他自己也步下车舰。他亲密地拉着她的手上山,俨然一副情侣郊游的样子。 只有段焉知道,薛天守的手有多凉,攥得她手有多疼,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愤怒与悲伤。 段焉还不想悲伤,她马上就要见到少帝,虽然她不知道楼克为什么会牵连其中,但她还抱有希望,楼克只是被抓了起来。 他们一路来到林中温泉处,这是少帝原先计划要活捉薛天守的地方。 少帝把这里的通讯信号全部中断,吸取之前那场针对薛天守的暗杀的失败经验,就算奥朗要来救人,四周的密林,也无法让军部的远程武器进行精准打击。 少帝活捉薛天守是要侮辱他,是对这些年压抑的泄愤,但他也知道对付薛天守这样的人要速战速决,不能给对方留下太多反应的时间,以防被反击。 所以,少帝的计划就是,在温泉池这里捉住薛天守后,让他下跪求饶,让薛天守在他的亲保队面前颜面扫尽的同时,亲手解决了他。 少帝带人开始行动时,激动到面庞都泛着兴奋的红。 但薛天守的冷静让他心脏颤了一下,不过他的人早已在后方探查过了,薛天守并无准备,他身边只有一个段焉,没有其他保护他的人。 少帝冷嗤,薛天守不过是故作镇定。 没关系,他不信薛天守能在死亡面前一直镇定下去,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况且,他还要额外送给薛天守一份礼物,让他亲眼看着来自于他所爱的人,段焉的背叛。 他会让薛天守在死前认清他失败的现实,被一个下等种耍得团团转,色令智昏,以至于死在了他的手里。 薛天守看都没看眼前这些持着真弹实炮的,他只看见荪江尔图溢于言表的激动,说道:“我早与帝主说过,让他另做打算,他唯一的儿子是个不中用的。” 少帝面色一冷:“再不中用,你也要死在我手里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女人一直在骗你,她背叛了你,是我们一同作局把你引来了这里。” 薛天守回头看了段焉一眼:“哦?背叛吗?你来告诉少帝殿下,你敢吗?” 段焉的手开始抖,她不想离开她的刀,但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又来了,她说着既从心又违心的话:“我不敢,我永远忠于你。” 少帝在疑惑中,看到环视一圈后的薛天守,目光寒凉,语气冰冷:“你们,可以去死了。” 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他亲保队的队员们,全都调转弹械,每个人都把弹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们手指扣动,下一秒全都倒在了地上,就这样自己杀死了自己。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议,少帝楞在原地,没有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正队与副队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就在少帝震惊地把弹械对准薛天守的时候,他的正队与副队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把他控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发生的一切不过在瞬息之间,根本没有给少帝捋清情况的时间。 薛天守打算帮一帮他:“很疑惑是吧,我只给你演示一遍,你可看清楚了。” 说着,薛天守冲着他的正队道:“跳下去。” 旁边不远处是有些落差的小山群,虽不到悬崖的程度,但失足也是可以摔死人的。 少帝看着他最信任,最得力的干将,听到薛天守的话后,头都不回地,迅速决绝地纵身一跃。 少帝的一声“不要” 还没落下,他的正队就不见了,只听得坠落的声音。 就算眼前的一切再魔幻,少帝也反应了过来,他抖着声音问:“你,你控制了他们,你的异能是罕见的意念类,但并不是我们以为的读取思想,而是控制思想?” 薛天守:“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少帝本还想争取点时间,山顶处有他提前埋伏好的狙击手,如果能把薛天守一弹爆头,那眼前这可怖的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他眼神向山上瞥的那一下,被薛天守看在眼里,他说:“别想了,他们早死了。” 那个冒充守山人来敲车窗的,早就被薛天守控制了,他向少帝汇报完,就溜上了山。 在少帝带着人冲出来抓薛天守之前,他早已完成了薛天守的命令,弄死了狙击手后,自裁了。 少帝看着薛天守,对方甚至没有发出声音,他只看着薛天守的口型就跪下了。 薛天守冷冷看着这一幕:“在你的计划里,选择了更冒险的活捉,为的就是这个吧,让我给你跪下,向你求饶?无聊。” 薛天守只是指了指少帝掉在地上的弹械,让他拿起来自我了断。他用一种十分潦草,一点仪式感都没有的方式,结束了少帝的生命。 荪江尔图扣动扳机的时候,段焉忍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凭借着超强的自我意识,在头痛到快要裂开的情况下,她抓住少帝被牺牲的这一时机,朝薛天守的后心扎去。 当刀尖刚一触碰到薛天守,薛天守格斗的本能让他回身躲开了,这一幕发生时,背景音是少帝用自己的弹械自戕的声音。 薛天守阴狠地瞪着段焉,愤怒的他用意念控制着她的手,刀尖转向了她自己。 他控制着她手腕,刀子在段焉手中横了过来,一点点地朝着她的脖颈而去,薛天守这是想让她抹了自己的脖子。 段焉抗争着,但抗不过,眼见锋利的刀刃快要捱上来时,她忽然不想再抵抗了。 薛天守如此强大,如神似魔,她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他把她留到最后处理,想来是想让她不得好死。 不如此时来个痛快,也省得在死前被他侮辱磋磨。 此念一起,她放弃得极快,不用薛天守的精神控制,她握刀的手一紧,想给自己来下狠的,最好一刀了结。 千钧一发之际,薛天守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他立时改变了控制方向,段焉手中的刀飞了出去。 见薛天守不让她这么爽快地死,段焉更加确定了,他要折磨她的判断,她抓住最后一丝的自我意志,打算戳瞎双目。 这也是她的发现,她发现薛天守在使用异能的时候,是要与被施与者对视的。 她既然死不了,那就变成个瞎子,他就算逼迫,她也看不见他了,他就不能再用精神力来控制她了。 对于段焉来说,比起成为薛天守手中的傀儡木偶,她宁可瞎掉。 但她依然没有做到,虽然她在刀飞了后一丝犹豫都没有,已经用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行动,薛天守还是及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薛天守甚至没来得及对段焉使出异能,他怕晚上一秒,就让她做到了。 之所以差一点就让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是因为薛天守也没有想到,段焉会生出自,。杀自,。残的想法。 他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一只手困住她的双手,然后在她耳边说:“道歉。” 段焉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原来是这样啊,他不仅可以通过对视,还可以通过声音来进行精神操控。 如果不是她起了变成瞎子的决心,让薛天守暴露出他异能的更多情况,她就被误导了。 他可真狡猾。 薛天守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她瞎了也没用,也逃不脱他的掌控。 段焉只能清醒地意识到这些,之后,她的意识就不是她自己的了,她开始听他话的向他道歉。 因为薛天守没有给出具体道歉的内容,段焉只能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 再之后,她因为这番折腾,最终昏了过去,陷入黑暗世界。 段焉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她被关在一间屋子里,窗户很高,是她够不到的高度。 门是铁铸的,看不到外面。屋内没有床,没有屋椅,什么都没有。 她缩在墙角,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她现在是清醒的,她没有被薛天守精神控制。 段焉看着窗外的天色,只知道现在是白天,但她不能确定时间。 她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眼前的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第58章 第58章“我给你两个选择”…… 进来了几个穿着军装的人。 他们像是没看到她一样,抬着张桌子进来。他们把桌子放下就离开了,门没有关。 段焉起身先是看了眼这奇怪的桌子,它更像是大型刑具。 段焉想象了一下,如果她被这样用刑,她是受不了的,她朝着门口跑去。 两名士兵拖架着一个满身是伤,血肉模糊的人正要进来,与要跑出去的段焉撞了个正着。 其中一名士兵见状,把那一舵血糊糊的扔给了同伴,就来抓她了。 段焉发现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知是否与她之前全力抵抗薛天守的控制有关。 她全身都是软的,她还能站着,还能跑这几下完全是在强撑。 段焉用光了她最后的力气,耗干了最后一滴心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瘫。 来抓她的这名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段焉抓到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如面条一样,软软地朝他身上趴。 他是接也不是,松手也不是,待薛天守出现在这里,看到的就是段焉与一个身材高大,身形健硕的年轻士兵搂在了一起。 对方是真年轻,应该是没经历过什么女人,表情非常不自然,脸都红了。 可他的手还是牢牢地托住了段焉,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薛天守面如寒冰。 他大步上前,一把把人抢了过来,段焉投撞到薛天守的怀中。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她对薛天守太熟悉了,他似锋利的刀,又冷又硬。与刚才她被迫倒入的那个怀抱截然不同,明明那是个陌生男人,但段焉宁可倒在那位的怀里。 段焉用着她此刻能使出的唯一的力气,去推薛天守。 薛天守很气很不耐烦,他直接把她扛在肩上,然后问着年轻的士兵:“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年轻士兵平常很少能接触到上将大人,极度紧张地回答:“报告上将,是,是把犯人锁在审讯桌上。” 薛天守朝身后回了半个头,说道:“执令不明,你来处理。” 奥朗马上对年轻士兵道:“去外面进行四圈围跑,再罚你下区域拉练一个月。去吧,去领罚吧。” 奥朗下完处罚看着上将扛着人进了屋,他知道他的处理在上将那里过关了。 可无论是受罚的这名士兵,还是之前与他一起搬东西的同伴,都觉得这处罚过重。他们虽不敢言,但奥朗还是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们懂什么,他若罚轻了,上将就会亲自出手,那就不是这点力度了。 两个年轻人,一个认头去外面领罚,一个也在长官的眼神下把话咽了下去。奥朗走过去,搭了把手,帮着把血肉模糊的人搬到了屋里。 他因为楼克恨死了手中这人,刚才对这人用刑的时候,是上将全程亲自动手。 奥朗因为没有动手的机会,到现在心里都是愤恨的。他把人扔到审讯桌上,把对方的四肢绑在了上面。 薛天守扛着段焉进到屋中,把她往地上一扔。这里可没有酒店里绵软厚实的地毯,她摔在地上,有些疼。 可她顾不上疼,她看着那个受过刑,快没了人样的被放在了刑具上。 这时,段焉认了出来,那个血乎乎的人形应该是少帝派来与她接头的“酒店服务生”。 在鹰山上,薛天守异能大开,她晕过去前记得,只有这个人还活着。 薛天守一挥手,奥朗等人出去了,关上的房门声惊到了段焉,她这时才发现,屋里只剩三个人。 瘫坐在地上的她,不知是否还活着的血人,以及居高临下盯着她的薛天守。 她不知他要干什么,薛天守向来心狠手辣,做事没有底线,偏他有资本与能力这样无所顾忌,肆无忌惮。 就像他在鹰山上的所作所为,就完全出乎段焉的预料,是她想不到的狠与绝。 薛天守俯下身来,拿出一把刀递给她。 段焉一看,这刀正是她之前被打飞的那把。当初,她为了万一需要补刀时用着趁手,可是对其有好好打磨的。 不可否认,这是把难得一见的利刃。 段焉没接,她不知道薛天守是什么意思。她还很累,她感觉她的精神与魂魄在与薛 天守的对抗中快要耗干了,她现在不想思考。 薛天守见她不接,开始自说自话:“那个人,你认出来了吧,就是与你在酒店接头的那个。” 果然是他,段焉淡淡地想。 薛天守:“他是荪江尔图亲护队的副队,很能干,能干到在勒死小克后,把一切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段焉终于有了反应,她几次想要开口,但都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明白,她的那些问题,已没有意义,薛天守不会以死来诅咒楼克,不会因为要图谋什么,而编造楼克的死讯。 他这样说,那就是他已调查清楚,且他已找到了楼克。 薛天守看着段焉一点点地展现出痛苦,是那么的真切,确实与骗他说喜欢他时不一样。 段焉合拢五指扣着心脏,开始只是无声的抽泣,到最后她忍不住哭出了声,呜呜咽咽的,哭得很压抑。 薛天守的眼圈也红了,他的弟弟,活在这世上的,他唯一的亲人,还那么年轻,却躺在了冰冷的冷柜中,薛天守觉得他杀得还不够。 楼克善良,纯真,没有人会不喜欢他。薛天守也喜欢,虽然他有时会挑他的毛病,但他内心深处以有这样一个弟弟而感到心慰与自豪。 尤其是,他在经历了残酷的战争与丑陋的权力斗争后,更是觉得楼克的难得,是需要被他一辈子保护起来的。 他怎么就忘了初心呢?他是什么时候撤掉对他的保护呢?是楼克犯了他的大忌,碰了不该碰的人后,他在怒极恨极妒极的情况下,撤回了那些人,撤回了他与楼克之间家人般的牵绊。 可薛天守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决定,到最后害死了楼克,害死了一向尊敬他,听话乖顺的弟弟。 薛天守的眼圈更红了一些,但他没有让泪流下来。 他看着段焉哭得稀里哗啦,不明白她有什么脸在这哭,楼克可是死在了她与少帝的阴谋中。 他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一指刑桌上的人道:“你又在哭什么,是你与那个人合力害死的他啊。” 段焉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卷进来,为什么会死掉。” 薛天守低喝道:“因为他看到了你们的勾当,看到你们在交换害人的药,于是他就被灭口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识破你们的计划的吗,是小克告诉我的。” 段焉只记得,她在叫薛天守过来吃饭时,他手里攥着通讯器,但她当时的注意力都在给果汁下药上,并没有看到薛天守有接过来电。 原来,计划中的那个意外是楼克,而楼克还为此丢了性命。 她可真是一败涂地,输得彻底,明明那天该死掉的是薛天守。 “为什么不是你?死掉的为什么不是你?”她抬头,满脸挂着泪地问着薛天守。 薛天守闭了闭眼,楼克的死他当然心痛,但都没有这一刻,听着段焉说恨不得他马上死掉时痛。 再睁开时,薛天守的眸中只有狠意。 他把刀放在段焉的手中,命令她:“去,把那个人按我说的方式肢解了,我要让害死小克的人,在痛苦与绝望中死去。” 段焉曾为了一口饭杀过鸡鸭,为了生存杀过恶犬,也为了摆脱霸凌杀过人。 但薛天守要她做的是虐杀,她做不到。 她可以过去直接一刀了结了那人,也可以为了解恨多捅他几刀,但再多的,她真的做不到。 可薛天守不会放过她,他让她做的,她就必须得去做。 他诘问:“不听话?” 说着他使用纯力量把段焉困在身前,强行把刀放进她的手中,然后握着她的手朝刑桌走去。 这次他没有使用异能,他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清醒地对刑桌上的人进行着肢解。 :. 段焉在整个过程中虽然没有被薛天守控制,但她依然承受着精神上的摧残。 她嘴上说着不要,够了,但她挣不脱薛天守的禁锢挟制。刀下之人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身上,她呼吸急促,感到极度的不适与恶心。 那人发出痛苦的叫声,但薛天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他竟还没有死。 刑桌上布满了血,开始向地上流淌,屋中弥漫着血腥味…… 薛天守操控着段焉的手,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他想要的步骤与结果,他没有放过害死楼克的人,同时也没有放过与他一起完成这一切的段焉。 终于,躺在刑桌上的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薛天守放开了她,段焉终于可以把刀扔了。 她艰难地,不可避免地踩着地上的血远离了刑桌。她退到墙上,倚着墙,抹着手上的血。 薛天守看着她,淡淡地道:“我就算不用异能,也有的是法子把你疯逼,让你生不如死。” 段焉缓了缓道:“我当然知道你能,从我被你盯上开始,我就已经踏在生不如死的路上了。” 以前的段焉并不晕血,但这次她看着双手上抹不掉的血迹,她晕了过去。 这次她晕的时间不长,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这个房间里,只是刑桌没有了,刑桌上的人也没了,甚至地上的血也被打扫干净了。 只有薛天守还在,他侧身对着她站着,看着屋中唯一的窗户,他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是选被我无限期地用异能控制着,成为我的傀儡,没有自主意识行尸走肉般地呆在我身边。还是选,被我送进重刑监牢,一辈子出不来,失去自由,过着暗无天日,没有规则,弱肉强食的生活。” 段焉想都没想:“我去监牢,生死由命。” 薛天守笑了一下:“就知道你会选这个,押运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奥朗会带你出去。” 段焉扶着墙站起来,她看到了适时出现在门口的奥朗。 她走过去,即将消失在房门口时,听到身后的薛天守说:“我们两兄弟最倒霉的就是遇到你,以后,老老实实地给我在那里呆着,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第59章 第59章大变革 段焉跟在奥朗身后,出屋后她发现,这里应该是北区军部的某个区域。 没容她多看,奥朗随手扔给她一个眼罩,让她蒙眼用的,他们防她防得紧。 奥朗扔眼罩时看都没看段焉,东西打在她身上,掉落到地上。 段焉一直都能感觉得到奥朗对她的不友善,但此刻,不是不友善那么简单了,他在压抑着恨意。 显然,他们把楼克的死归结在她身上,对她充满了责怪与恨意。对此段焉心知肚明,她不接受,但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把眼罩捡起戴上,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薛天守远远的,生怕他一会蹿出来,再反悔一次。 重刑监区听起来就很可怕,且薛天守毫不掩饰其中的暗黑与失序,但段焉还是觉得呆在薛天守身边更可怕,更让她不能接受。 戴上眼罩后,眼前黑了下来,奥朗一个眼神,段焉被士兵押着来到一辆黑色全铸金属的押运车舰。 眼罩被解开,这辆车舰赫然出现在段焉眼前。 它如一个黑色怪物,周车泛着阴森的冷意。就好像她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一样,竟要被这样的押运车舰亲自来接。 “上去吧。”奥朗语气也是阴森的。 双排后车门由内向外打开,从里面下来三个人,两名女狱察,拿着黑铁锁链,把段焉从头到脚都锁上了,让段焉对重刑犯的待遇有了初步印象。 另一名的着装与这两位不同,她明显等级更高一些, 与奥朗说着话。 段焉被狱察押上车,被摁坐在专用位置上,手上与脚上的链条可以被铐在上面。这样一来,她能活动的空间基本没有,只能保持一种坐姿,不能动。 段焉向外望去,只见奥朗与那名职位更高的女狱察在说着什么。期间女狱察看了她几眼,他们应该是在说她。 终于,他们说完了。狱察上车后,车门一关,有白炽灯照着,光亮无比。 车舰刚一启动,最后上来的狱察,冲下属使了一个眼色,坐在段焉右手边的那名狱察在宽敞的车身里站了起来,紧接着就狠狠地抽了段焉一巴掌。 段焉动不了,她瞪着眼前人,没等坐她对面的女狱察说话,动手的人对着她又是一巴掌:“你看什么看,还敢不服,这是狱长大人。” 段焉想起刚才车门关上那一刻,奥朗射向她的充满怨恨的目光,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里边有奥朗的手笔。 虽然不见得是抽耳光这样具体的折辱手段,但她们一定是接收到了来自于奥朗的授意。 挨些巴掌没什么,段焉已有心理准备,但令她担忧的是,奥朗的背后是薛天守。 薛天守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让她自生自灭,而是早就给她安排好了死亡的过程?就算是死,她也必须按他的想法,受够了折磨再咽气? 不容段焉多想,她得先把眼前这关闯过去。 “我是您的监区里的囚犯,从今以后归您管,我哪敢不服。” 麦如则来了点兴趣,她其实对这位上将大人亲自送进来的女犯,感到好奇又棘手。 她不知上将把人送来,是从此不再过问,放任自流,还是另有打算? 所以,明明只是押个犯人回去这种小事,她还是亲自来了。 她看到了奥朗副将,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就她的问题仔细地进行了询问。 奥朗副将的意思,上将确实想要她们对这个女犯进行特殊关照。当然这个关照不是好意的那个关照,而是她们最擅长的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摧毁。 奥朗副将还告诉她,要万分小心这个女犯,所以麦如则才在她们相见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上手段。 这样,既满足了上将的要求,还可以试一试这个女犯。 结果,看上去年纪轻轻,柔柔弱弱的一个,在她这辆密闭的押运车里,被狱察无顾殴打,这女犯却还可以面不改色平静地接了话,可见她真得小心,防备一些了。 麦如则接管重刑牢狱的女监分区以来,五年时间里,有功无过,要知道这是极不容易的。 管理重刑女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上一任之所以没落得好下场,就是因为在贵人身上犯了一个错,放任了一个下等族女犯的死亡。 可这也怪不得当时的狱长,谁能想到,那位贵人改主意了,如今,他甚至娶了那个枉死鬼的姐姐。 前任狱长没去给贵人的妻妹赔上一条命,都算她逃过一劫了。 所以,现任狱长麦如则,时刻记得这个教训。五年来,监区的死亡率下降了,但该干的脏活,她是一点没少干。 只不过她干得更加小心谨慎,把活儿做得更漂亮隐晦,不像上任狱长那样简单粗暴。 眼前这个漂亮妞也是,既然上将没有亲手处理了她,自然是想看到这个女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一下子就打死了,那肯定是不行的,属于活儿没做漂亮,贵人是不会满意的。 麦如则左腿搭右腿的坐着,放在膝上的手腕抬了抬,扇了段焉两巴掌的狱察坐了回去。 段焉听到狱长说:“在重刑女监区,我的话你要无条件的听从,对所有狱察,不许质疑不许顶嘴。与狱友要友好相处,互帮互助。” 段焉信她前面所说,但最后一句,她是不信的。如果能友好相处,薛天守也不会在给她两个选择时那样说了。 比起这个面色不善,透着阴狠的狱长,对于重刑监区里生活环境的描述,段焉更相信薛天守。 之后的路程,押运车里再无人说话,一路沉默着到达了目的地。 奥朗在送走段焉之后,转身回去复命。 走去上将呆的房间,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走廊上,奥朗想,他实在是做不到不报复段焉。 奥朗自从跟随在上将身边,就认识了楼克。虽然他比楼克大不了几岁,但一直拿那个一见到他就脆生生喊他“奥朗哥”的阳光男孩当孩子一样看待。 他无法接受楼克的死,他比上将更早见到楼克的遗体,他被填在泥石块里,取出来时费了好大的劲。 就算找了专业人员来弄,弄得再小心,也还是伤到了遗体部分的完整度。 陪上将去看时,是已经进行了修复的结果,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上将才对段焉轻拿轻放。 他有些后悔,如果让上将看到最早楼克的样子,会不会不用他出手,段焉一早就得到了她应得的惩罚。 去联系重刑监牢来接人时,他问过上将,要不要对狱中段焉的情况进行跟进,上将说不用,一副已下定决心,不再管段焉,让她自生自灭的样子。 如此,他才敢使那些小动作,才敢明示麦则如的。 再长的走廊也有尽头,奥朗看着站在没有开灯的军部审讯室里,对比他离开时,双脚几乎没离开原地的上将,他道:“已罩了眼罩,她没有看到屋外的地形与布局,押运车舰已出北区,一切顺利。” 薛天守头都没回,只摆了摆手让奥朗出去。奥朗顿了顿足,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 薛天守透过窗能看到一角天空,但因窗户太小且只有一个,屋内光线昏暗。 他就站在昏暗处,看着头顶唯一的光芒随着云层的遮挡,一点点地消失,就如他身边留不住任何人一样。 薛天守收回视线,冷冷一笑,没有让自己陷在负面情绪里太久。 他是圣陨最强大的存在,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那些不值得的人,不该再去关注再去想,更不该再感到疼痛与痛苦。 他就当自己被毒蛇咬了一口,放血刮毒后,伤口虽在,其作用也只是在提醒他,不可重蹈覆辙。 薛天守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如今少帝死了,他毫不顾忌地向世界展示了他的异能。可想而知现在外面肯定是一团乱,他该去办正事了。 薛天守转身,大步走过长廊,把心痛与不甘强行压制下去,自认为都已抛在了身后的房间里。 薛天守想得没错,外面已乱成一片,各种有关鹰山的小道消息乱飞,反倒是皇族保持着冷静与克制。 就在薛天守处理害死楼克凶手与段焉时,帝主找来了荪江兰,几个小时后,荪江兰脸色凝重地离开。 几天后,整个帝国,各阶层观望的事情有了结果。 听说是帝主召见了薛在守上将,并打算在圣宫,对上将进行刺杀。而同样在场的荪江兰公爵,早已与上将结盟,他二人联手除掉了帝主。 老帝主步了少帝的后尘,父子二人双双殒命。 就在皇族慌乱恐惧之际,荪江兰成为了帝国新一任的帝主。 这是普罗大众看到的结果,他们看不到也想象不到的是,新任帝主正与上将坐在圣宫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寸步不让。 他们争论的不是涉及军部与皇族双方权益的新条款,而是荪江兰作为帝主要行使他特有的一项权利,提起议题召开内议会,他要修改星律。 薛天守没想到,荪江兰刚坐上圣宫的主人椅,急急可可要办的竟然是修改当下星律。 更想不到的是,荪江兰要修改的是执行了千百年的族阶等级制度。 薛天守把手中荪江兰亲手起草的议案往旁边一扔:“您不觉得,有关这 方面的修改有些过于频繁了。” 荪江兰:“我倒不觉得,一百年前,不过刚刚解放了末等族奴隶的身份以及称号。一年前,您又亲自主持没收了他们的一项权利,与其他族人通婚的权利,虽然对你我来说,不受制于这个新增的第十二条,但很多人还是被禁止通婚挡住了姻缘。同百年前的修改放在一起相比,可谓是前进了一大步,又后退了一小步。” 薛天守:“可你现在要将族阶等级彻底废掉,你有经过皇族的同意吗?” 荪江兰:“我是帝主,是他们新的家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会支持我的。” 荪江兰的这份底气,来自于皇族对薛天守异能的恐惧与忌惮。 但以荪江兰对薛天守的了解,上将并不能完全没有顾虑地使用他的异能,他有其它要考虑的东西。 这份考量就是,之前,薛天守就他的异能可不是光瞒着皇族与民众,他也瞒了他身后的力量,帝国的整个军团。 再加上他的异能太强大太逆天,到了能一个人上山把整个亲护队都灭了的程度,这让任何人都心生畏惧,哪怕是他的跟随者。 毕竟谁也不愿意被别人精神控制,失去自己的独立意识,哪怕他们忠心于上将,也不希望是傀儡式的效忠。 所以,薛天守不会再轻易使用异能,况且以前他一次都没有用过,除开他极度自信不屑于以外,恐怕这种情况也被他考虑到了。 是以,荪江兰在目前这种局势下,并不怕薛天守的异能。 当然,他也不能与上将大人硬碰硬。 荪江兰有别的办法说服他:“上将,我若是与您说,我要废除掉族阶等级制度是为了反歧视,为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那我肯定撒谎了。” “真话是,我想要修改星律,是想讨我爱人的欢心,为我曾做过的对不起她的事而赎罪。这是我的私心,但您就没有私心吗?” “您现在就走在我之前的老路上,您真的打算把路走绝,再不回头吗?重刑监区是个什么地方不用我来提醒您,再加上您的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荪江兰此话一出,他观察着薛天守的反应,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说薛天守的女人,他不爱听了。 荪江兰直言不讳地点出了这一点:“连我对她的一句评价您都受不了,您就真的信,能一直做到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吗。” 薛天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你想说什么?” 荪江兰心里暗嗤,上将大人还真急了,急了好,薛天守若毫无波动,他后面的话也就不用说了。 “我想说,就算有一天能把她捞了出来,你们就能冰释前嫌,毫无顾忌地在一起吗?恐怕是不能。所以您先要解决的是根本问题,而不是把人放在哪里。” 薛天守看着荪江兰,既不接话,也不禁止他说下去。 “我太太与您家那位,皆是因为她们受人歧视的身份,导致的她们天然对我们充满了敌意与不信任。” 荪江兰不似往常,一脸严肃:“我是很能理解她们的,因为是末等族,从小到大都生长在不受尊重,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她们当然会不择手段,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同样地,她们的防备心很重,不敢轻易地托付终生。” 他看着薛天守:“你只要伤害过她们,她们就会在心里排斥你,甚至摒除你。所以,如果把她们内心深处最恐惧最困扰她们的东西毁掉去除,那她们才有可能考虑接受之前与自己云泥之别的阶层。” “只有把自己降下去或者把她拉下来,你们才能真正的看到彼此。” 薛天守嗤笑一声:“说这么多,您不就是要拿这个去讨好,去邀功。” 荪江兰:“您不需要吗?不想试试吗?不想在还有挽回的机会时,再拼一把力吗?万一成功了呢。” 薛天守不笑了,他最近天天睡不好,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之所以醒来后再也睡不着,是因为他不想再做那样的梦了。 他的梦单一且执着,一开始都是之前,他们在一起开心的片断,然后就是他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后,梦境开始崩塌,段焉随之一起陨落。 他没有觉得解气,反而是在施不了援手的情况下惊醒的。 薛天守这七八天以来,几乎每天都要做梦,虽梦里的内容不会一模一样,但也大差不差。 根本不用荪江兰来提醒他,他心里明镜一样。但他用刻意忽略而忍下了,他不能再被不值得他付出的人扰乱心神。 如果有一天,段焉死在了重刑监区,那他再放不下也要放下了,于他来说可能是好事。 如果她凭本事在里面一直活了下去,那他想什么时候反悔,什么时候把人弄出来,不过是手拿把掐的事,根本不必急在一时。 从薛天守本心来说,他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段焉那个祸害,在哪里都能顽强地活下去。 但荪江兰的话还是触动了他,就算他把人弄回来,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而荪江兰对下等种的一番分析,听起来是有道理的。 还有一点,是荪江兰窥不到的,薛天守知道横在他与段焉之间的,还有一份能力上的不平等。 段焉太过要强,他改变不了他的异能,让自己变弱,也不能让她拥有异能,让她变强,那就只能在身份地位上中和一下了。 最终,荪江兰找对了方向,走对了路。薛天守告诉他,对于此番变革,军部概不插手。 于是,一场震惊全帝国的星律修改开始了。 没有想象中的难,帝主的积极运作,加上上将的默认,新星律顺利出台,末等族被改称为西族,下西区也被改为了西区。 西族的叫法音同他们XIMA的部分发音,以及他们所住的西区,所有棕瞳族人全都同意这样的命名。 他们燃放了烟花,大肆庆祝了三天三夜,有些接受良好的中南区的大族们也来凑热闹,一时好像两个族群之间没有隔着千年的不对等。 而身陷重刑监区的段焉,并不知道外面的这场大变革。 就算知道了,于她来说意义也不大,在女监区,这里有着另一套划分等级的残酷规则。 第60章 第60章楼下 段焉第一天进来重刑女监时,最担心还不是里面的光景,而是个人身上携带的物品,会不会被搜走? 搜走后会不会像其它监牢那样,会替犯人保管,以后还有归还的一日? 当日在鹰山上,她在薛天守对少帝下了自戕的命令时,朝薛天守发起的攻击。 薛天守回身防守时,他没有看到少帝举最后之力把一个物件扔到了段焉脚下。 这也是段焉在刀刺薛天守失败时,立时装作晕倒的主要原因。她知道那是少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薛天守最后的回击。 所以那个被少帝抛出来的东西一定是能给薛天守造成麻烦,于她有利的东西。 待她借晕倒之际把东西藏在身下时,她是激动的,因为那东西她认识,她在楼克那里见过,是母星轨的密钥。 同时她也明白了,少帝是从楼克那里拿到的这个东西。楼克当日来酒店,是抱着带她走,带她坐上星轨逃离圣陨的打算吧。 在段焉进入女监区之前,所有的想象都没有用上,负责把她送进去的狱察们,只是让她把自己的衣服脱掉,然后给了她一身暂新的狱服。 而密钥就在衣服的口袋里,她们压根没翻,她的衣服则被装在一个袋子里,上面还有她的名字。 段焉在把密钥偷偷拿出来自己收着,还是维持现状中,纠结。 最终她没有拿出来,看着藏着密钥的衣服,被狱察装进了袋子里封存。 她想,只有她有机会出去,密钥 于她才有用,她若出不去,那密钥在哪里也就不重要了。 况且,监区里面情况如何,她尚一无所知,谁知道她进去后会不会被搜身,她也不认为在里面她能有保护自己财物的可能。 事实是,段焉的判断是对的,她一进去就遭到了搜身。不是狱察做的,是里面的犯人。 段焉感觉,她像是被放进虎笼里的兔子,被或好奇或恶意地打量着,评估着。好在这些老虎都是被喂饱了的,并不打算捕食。 虽无生命之忧,但难免会被扑咬。 麦则如给领头的狱察,领头的犯人都下了暗示,新来的这个漂亮妞只要不弄死,怎么对待都行。 至此,段焉终于知道在外面做为末等族的不公待遇,艰难生活,与这里相比,要好上千百倍。 这里的犯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欺负她、打她。 她的聪明才智在这片土壤上没有用武之地,她的学习能力,在这里恐怕没等她发掘利用,她就被打死了。 她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她们人数众多,她要对付的是一整个势力,而狱察是根本不管的。 那几日,段焉天天没有干衣服穿;被她们粘头发、剪头发;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有时哪怕是在夜里熟睡时,她们也不放过她,用秽水把她的被子弄脏。 每当这时,段焉收拾着,后面几乎无法入睡。但她也知道,这一天才算是真正结束,她们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 而她,就利用这段时间来思考对策。 思考的结果就是,她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试,那就是找出这些犯人里面真正的老大,然后,弄死她! 在这里,只有干一票大的,把事情闹大,她才有可能摆脱现在这种要被欺负死的局面,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糕了。 之所以说找出真正的老大,是因为段焉觉得每次冲在最前面欺负她的那几个,都是受人指使,伤害她们没有用,还会把她的真实目的提前暴露了。 就这样,段焉面对暴行,她忍耐着,观察着…… 终于,段焉找到了那个狡猾的,藏在众人身后的无形之手。 段焉一点都不惊讶对方的瘦小与无害,把这幕后之人与欺负她的众人放在一起,任谁第一反应都不会想到,前者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老大。 确定了目标后,段焉的“武器”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一把被她磨得尖利的牙刷。 她当年能设计捅死霸凌者,现在也能杀了对她施以暴行的带头人。 前提是她不能失败,她必须一击即中。 想要做到这一点,在白日里是无法达成的。必须是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进行。 但段焉与幕后老大不住在同一监室。她得想办法。 一次,段焉又被欺负了,她跑的过程中精准地摔倒在老大的脚边。身后追上来的人来拖她时,她抓着老大的裤角,求喊着“救命”。 虽她还是被那些人拖走了,但段焉在老大的眼中,看到了嗜血般的兴奋。 这就对了,这种变态之人最喜欢见的就是别人哀凄求救的惨状,也最喜欢玩弄人心。 后来,段焉又一次状似无意地向老大求救时,她竟然没有把她的行踪告诉追她的人。 她们配合的很好,好像真不是一伙的一样。想来,在监区无聊的漫长岁月中,这种游戏她们玩过很多次了。 段焉要让她们知道,任何事情玩多了,都有玩脱了的时候。 她全当不知她们的把戏,对老大表达着感激与依赖。 终于有一天,狱察毫无缘由地给段焉换了监室。到地方一看,果然那个老大也在。 段焉骗薛天守的那段日子,练就出了不俗的演技,她表现出一副真心诚意高兴的样子。 她这个样子看在老大的眼中,是日后揭开残酷真相时最好的兴奋,。剂。 段焉没有在第一天晚上行动,她要熟悉一下环境。起夜去方便时,借机看一下夜里的监房是个什么情况。 一样的六人监,三个下铺三个上铺,段焉争取到了老大旁边的下铺。与老大并排睡着,中间只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到第二天晚上,段焉怕夜长梦多,决定不等了。 她把牙刷握在手里,借着铁门外面的光,向旁边床上的老大看去。 对方正好平躺着,段焉都能看到她要攻击的要害,老大的脖子。 时机刚刚好,段焉忽然起身,快速冲过去,照着老大的脖子一划,快准狠三样她都占了。 段焉看着老大睁开眼,脸上先是茫然,然后是惊疑,最后是恐惧。 没有人不怕死的,变态也一样。 段焉看着这位老大眼睛越来越突,上身开始挺直,直至她咽气。她要保证对方的死亡,所有她全程紧盯,做好补刀的准备。 在确定了对方已死得透透了后,段焉看了看其他人,没有人醒来,没有人发现。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凶器”,回手就把牙刷结结实实地扎在了死人的脖子上。 段焉看着效果,这样的确更震撼了一些。她不喜欢杀人,不喜欢血腥,也不喜欢她制造的这一幕,只是在这里,不表现出疯子与变态的特质,是活不下去的。 做完这一切,段焉忽然觉得很累,她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临睡过去之前,她想,不久前她对着刑桌上的残忍与血腥还感到恶心,现在她已能平和地伴着血腥味入眠了,她可能离疯也不远了。 待她醒来时,她看到好多双眼睛在盯着她。是同一监室的几人,不过她们离她很远,眼中都是惧意。 段焉刚坐起来,外面就传来脚步声,狱察赶来了。 来的狱察看到眼前景象时,瞪了她一眼就出去了,没一会儿狱长亲自过了来。 麦则如拨出尸体上的牙刷,看了看。其尾端尖利的程度不是一天之功。 惹恼上将大人、被奥朗副将特意提醒要小心的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麦则如马上封锁了现场,封锁了消息。虽然重刑监区死个人跟吃饭一样简单,但她不能让她的无能传出去。 这可是上将大人授意奥朗副将交代下来的事,她不仅没办好,还让上将大人怨恨针对的人在她这里搞了把大的,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藏好的。 她看着段焉,阴毒冰冷。她说:“带她下楼。” 段焉被抓出牢房,这就是她在做这个计划时想到的唯一不确定,她的后果。 段焉能肯定,如此杀死老大后,她在女监区可以不再被欺负,被打。但狱察那个层面的人会是何种反应,会对她做什么,她不知道。 下楼是什么意思,直到她被带到楼下,一个她没有涉足过的区域,她才知道。 这里有好几个禁闭室,麦则如亲自打开最后一个房间的大门。说是房间其实只有容下一个普通人坐下的空间,小到连躺都躺不了。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段焉在被押过来的一路上看了,其它房间还会有个通风的气孔,只有这间房,黑色的厚重的铸铁门,阻隔着门内门外,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麦则如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她,直到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段焉什么都看不到了,这里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她听说盲人也是能感受到光亮的,她现在的状况是比瞎了还要严重。 很快段焉发现,这里不止看不见,还听不到。一丝声音都听不到,若不想以为自己聋了,她得自己特意弄出些声音来。 段焉一开始还能下意识地记算着流逝的时间,但随着被关押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慢慢地混乱了。 厚重的铁门外是感受不到铁门内的绝望的。 门外是安静的“楼下”,“楼下”的楼上是狱察们换岗的地方,再上一层是犯人所呆的监区。 监区的外面,是犯人活动的空间,再往外就是装了隔离网的高墙。 这层高墙外面还有一层,而这一层就是外人可能看到的重刑监区的围墙。 此刻,一辆军用车舰从它面前驶过,坐在车里的薛天守朝它看了过来。 “停车。”他说。【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61章怕了 开车的是奥朗,上将的目的地不是这里,且通往上将要去的地方的路线不止这一条,但上将让他走了这里。 奥朗的心慌了一下,听令把车舰停下。 停下节奏的细小偏差,让薛天守朝驾驶位上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奥朗开车一向很稳的。 薛天守收回视线,朝高大的围墙看去。 他有了解帝国的重刑监区是个什 么样子,这里关的犯人可不光是下等种,都是不分族群的亡命徒,极刑犯,反社会人格,以及高智商到以精神障碍为自己脱罪的变态们。 那她,算是哪一类呢?薛天守想,从她少女时期就干得出利用“十六守护法”来杀人脱罪的行径看,她肯定要被归到最后一类。 这类人也是狱察们最为头疼的一类人,无论男监区还是女监区,狱察们都不会去主动招惹,会让这类人自己杀出来,然后再利用他们去管理其他犯人。 薛天继续想,她已经被送进去二十三天零八个小时了,应该已经打通了狱察那一关,在里面如鱼得水了吧。 “开车吧。”薛天守收回粘在高墙上的目光,对奥朗道。 奥朗舒出一口气,马上启动了车子。 一只鸟儿飞过,鸟粪不偏不倚地溅落到车顶。 它比人自由,排泄着也不耽误它飞,它飞过了重刑监区的两道高墙,飞过放风的操场,甚至挤进了通风窗户。 最后它被虫子吸引,来到了最下面一层,布列着一排禁闭室的楼下。 鸟儿的自由,段焉看不到,段焉的痛苦,小鸟同样不懂。 就像它不懂,人为什么被关在了这里以后,就不能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排泄就排泄了。 段焉每天吃饭喝水靠人送,送饭的小门在头顶,很高,任何人都够不到。 狱察来送饭时,会打开它,把饭与水吊下来。 因段焉一拿到饭,头顶的小门就会被关上,她每天吃进嘴里的东西都得靠味觉来分辨是什么。 就算段焉不挑食,她也总是饿,总是渴。因为送饭送水的时间不固定,生怕她会因此而计算出天数时间一样。 此刻,段焉听不到外面小鸟的鸣叫,她把额头抵在铁门上,闭着眼睛骗自己,她看不到是因为她闭了眼。 骗自己她不害怕黑暗,她不想用头去撞门,她不想死。 可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没骗过去,她真的好痛苦,她想到了死。 天知道,每当头顶的孔状小门被打开时,段焉有多渴望那点光亮。 但随着她在黑暗中呆得时间越来越长,她发现她看不了了,再看她就真的要成瞎子了。 狱察根本不会提醒她,但她自己发现了这个问题。现在,只要一听到头顶有动静,段焉就会立时把眼睛闭上。 内心里对光明的极度渴望、在黑暗下的极度恐惧和绝望,与现实中的眼睛会瞎掉,激烈地冲撞着她。 再后来,每次来人送饭时,她就会在门里用指甲划一道,在心里记一个数。她记到七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十天。 终于禁闭室的门打开了,强光照刺进来,段焉闭上眼用胳膊肘挡在了眼睛前面。 她们把她放了出来,她被告知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自己。 段焉撕掉内衣的一部分,把眼睛遮了起来,不撕狱服是因为,监区有规定,损坏狱服是违规。 虽然没有犯人会遵守这一条,但经过了十天的禁闭,段焉不敢再给狱察找到惩罚她的理由。 禁闭的经历,在段焉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有了怕的东西。 段焉眼上罩着她自己箍上的遮挡布料,在淋浴头下冲洗着自己。 稍稍洗干净一些后,她根本等不及回去喝水,就大口大口地接着淋浴的水喝。 人的尊严是会被践踏掉的,如果没有,那就是下手不够狠。 坐在狱长室里的麦如则,正想着接下来要隔多久再把段焉放进去,以及万一段焉能挺住,后面要如何处置时,她接到上峰的通知,上将大人明日要来重刑监区视察。 麦如则紧张起来,她只是刚刚关了段焉头一个禁闭,不知这样的效果会不会令上将满意。 段焉甚至眼睛都没有受损,精神看上去也还好,放出来的第一件事就知道用布条来保护眼睛。 麦如则自己对这个结果都不满意,更别说上将大人了。 麦如则想起男监区“楼下”的电击床,听说他们那最难对付,最难驯服的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犯人,被用了这个惩治后,都开始知道怵了。 麦如则没考虑多久,按上峰所说,后天上将就到了,她的时间不多。 这事得麦如则亲自去安排,她起身正要往外走,桌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奥朗副将的来电。 麦如则眼波一动,平常她是不能主动联系这种级别的长官的,但现在对方主动打了过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麦如则决定主动向奥朗副将汇报情况,还打算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从那日上将让奥朗绕路从重刑监区的围墙路过时,奥朗就知道,有关段焉的事恐怕又要生变。 果然之后,上将看似临时决定,把这次视察的地方加进去一个重刑监区,范围还是全监区,那也就是说女监区也被包括在内。 从那一刻起,奥朗知道上将动摇了。 他难以安眠,想着联系麦狱长后,要如何给她下令。 是放手一搏,赌上将不会把他怎么样,直接让段焉消失,还是在一切还都来得及时,掩盖他以上将之名私自下令的行为。 但当此刻,他听到段焉还好好活着时,在想到她对上将的影响时,奥朗下了决心,做出了决定。 他对麦如则说:“都一个多月了,你都在干什么。” 麦如则眼波一颤,有些意外,明明她理解的上将的意思,不是要慢慢来的吗? 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折磨一个人的意志,摧毁她的健康,怎么现在忽然变得这样急? 奥朗的命令来得又急又躁,他让她无论用何种方法,都要尽快让段焉死。 麦如则敏感地觉得不对劲,她问:“要当着上将的面吗? 奥朗:“不要污了上将的眼,你私下处理。” 她又问:“那上将要亲自确认吗?” 奥朗开始不耐烦:“都说了不要污了上将的眼,一个下等种犯人而已,还值不当上将亲自过目。” 听着这话,麦如则想的是,如果不值当,那当初为什么要她们开了押运车去接,还让她特殊关照呢? 奥朗副将在催着她接受命令,麦如则在奥朗这个级别的长官面前,只有答应的份。 但挂断通讯后,她有自己的想法。 女性的敏锐以及多轮权力交迭下生出的经验,让她品出此事的反常。 麦如则不仅不会去执行奥朗的命令,她同时还打消了她自己刚刚下的决定,她不着急把段焉第二次送往禁闭室了。 她做事稳妥的个性,让她觉得,比起做错事、被别人利用,不如让上将认为她只是不太能干的好。 段焉被带回了监房,是她杀死老大的那屋。 她终于可以喝上干净的水,吃上有色有味的饭。 但她的精神不敢有一丝松懈,她总觉得狱长还有手段没有对她使出来。 段焉在禁闭室里根本睡不着,虽然环境是暗的,但她躺不下,只能坐着睡,精神也在一直受着折磨,这都是她无法正常入睡的原因。 现在,她被放了出来,段焉发现她依然睡不着。 她像一只熬惊了的鹰,整个人是警惕的,敏感的,亢劲的。 尤其是在她听狱友说,所有进过禁闭室的人都会再被送进去第二回,有的甚至进去过三回。三回过来,人就真的疯了,就会被拉走。 段焉听着 这话,打着哆嗦。她宁可在外面睡脏湿的被子,被人打,也不要再被关进去。 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挺过第二轮,如果再把她关进去,不如死掉。 段焉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无法面对的恐惧,是暗无天日的黑暗,是失去时间概念的无边无际。 段焉摸着她胳膊上的划痕,这是她用勺子划的,不让自己痛一点,她就总想着撞门去死。 她对禁闭禁这项惩罚怕死了,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她不敢回忆一丝一豪。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段焉不知道别人,但关禁闭于她来说,是她有生以来最怕的事情。 她听着同屋狱友的话,蜷缩在床角,疯狂地想着,要如何摆脱第二轮的禁闭。 薛天守出发前往重刑监区时,他对身后跟着的奥朗说:“你不用去了,去把下期的训练盯紧,那个更重要。” 奥朗不似往常那样听令,上将让干什么就立时去干什么,他有些固执着想要同去。 薛天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坚持了自己的安排,奥朗最终没有跟去。 军部的车舰进入重刑监区,狱典长与两位男女监区的狱长都候在门口,等着薛天守的到来。 狱典长记得,上次上将过来还是在五年前。今时看似与往年没什么不同,但因上将暴发出来的异能,以及灭掉老帝主时的杀伐决断,让他们更怕更惧他了。 狱典长甚至在猜测,上将大人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要拿那些重刑犯来给他的异能练手的? 车舰停下,三位上前恭迎。 薛天守先去到男监区,一番查看后,他来到重刑监区最著名的“楼下”。 他看到了禁闭室与电击床。 他的军部里,也有刑讯房,但这两样东西他没有。他来了点兴趣,男监区的狱长在得到狱典长眼神的首肯后,立时上前给他介绍起来。 薛天守一边听着一边摆弄着电击床上的电棍,忽听见禁闭室那里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声音不大,但很有规律。 没等薛天守问,男狱长马上解释道:“是五级禁闭室里关了袭击狱察的犯人。关了有一阵了,估计是忍不住开始自残了。” 薛天守走向最右端的五级禁闭室,这个等级的禁闭室他知道,无声无息,无光无亮,时间都是混乱的。 确实可以算是施加在精神上的酷刑了。 里面的人应该是在撞门,但他们在外面听到的声音很小,因为这特制的门,隔音效果极好。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关心里面所关之人这样撞下去会如何。 薛天守只淡淡问了一句:“是不是没到时间,就算是撞死在里面,也不会被提前放出来?” 狱典长马上回:“是的,这是‘楼下’的惩戒规定。 薛天守点点头,率先转身离开,后面的人立时跟在后面。 一行人上去后,就该前往女监区了。 第62章 第62章他亲自来教! 麦如则很紧张,她已经不知道上将对于那个女犯是个什么态度了。 她不能刻意把人藏起来,也不想放在显眼的位置,提醒着上将来关注。 思来想去,麦如则最终没有把段焉放在被视察的工区里,而是让段焉今日去做了后厨的工种。 这样一来,段焉有正常在活动,又不会主动舞到上将面前。进退得宜。 薛天守站在回字型楼廊上,看着下面正在做工的女犯。他知道,能在这里老实做工的,都不会是那些不好摆楞的变态与疯子。 所以,他不稀奇在这里面没有看到段焉。 一开始,薛天守是被一股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内动力推着,让他把重刑监区划进了巡查范围的。 他最近的军务确实是环境巡查,但重刑监区是不需要他来的地方。从某一天他梦到她后,他心里一直刻意关闭的一扇门,开始松动。 他绕路路过了重刑监区,还停下车来看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但他就这么做了。 从那次之后,他内心开始躁动,可他成心与之较劲,好像能多压制一天,他就能多赢一分似的。 直至前两日,他看到下西区,现在叫西区了,它被重新修建,再不似之前的落后与灰暗。 而每一个西族人,开始涉及各行各业,每一个脸上都能看到朝气与希望。 他们与段焉同样的棕眸所迸发出的光芒,让薛天守不由自由地想到了段焉。 曾经,在西族还是下等种时,她的眼中就有着这样的光。 薛天守听到了碎裂的声音,是他坚守的心门碎了。 那一刻,他才看到本心,听到内心真正的渴求声。从一开始,他给她两个选择时,他就有着自己的目的。 他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就是要让段焉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才能知道自由的可贵。 只有把她关起来,让她看不到蓝天,呼吸不到外面的空气,她才能比较、领悟出来在他身边的好。 但他不会主动地把她从这里接出去,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的权衡利弊也不允许。 他了解段焉,她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地自己想出去,他就得不到她的心甘情愿。 所以,他今日过来,是来验收结果的。但他不急,如果这次不行,那他以后再来。 不过他不会像以前那样,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了,他会给她的狱长下达指示,要对她进行特殊关照,关照到她视这里为炼狱,一心想要逃离才好。 虽然对第一次验收,薛天守没抱什么希望,但他不能连人都见不到。 他侧目直接问麦如则:“所有犯人都在这里了吗?” 这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怎么可能都在这里。麦如则不再抱有侥幸心理,她把心一横,做了决断,只要上将过问段焉的事,她就有什么说什么。 这是麦如则在权力旋涡中的生存经验,不揣测上峰,实事求是才能度过难关。 想清楚后,麦如则回道:“不是的,还有一部分在监房,一部分在后厨做工。” 狱典长马上补充道:“后厨那里油烟重,所以没在巡查的范围内。” 薛天守看了狱典长一眼,嫌他碍事:“女监狱长陪着就好,其他人都去忙吧。” 上将发话了,谁敢不听。狱典长离开前看了麦如则一眼,提醒的意味明显,提醒她打起精神,把这尊大佛陪好,再好好地送走。 人一走,上将直接问道:“上次让你们去军部接的女犯,她人呢?” 终于还是来了。 麦如则:“她换了新的监房后,在半夜把同室狱友给杀了,刚被关了第一轮禁闭,后续第二轮的惩罚还没来及执行。” 薛天守一时没有准备,消化了好一会儿这段信息量极大的回话。 杀人让他略过了,他的注意力全在关禁闭上。 “哦,关过禁闭了?” 麦如则如实道:“是,根据狱律,关了五级禁闭室。” 薛天守刚看过男监区的五级禁闭室,他想,两个监区该是一样的。 他问:“关了几天?她没撞门?” 麦如则老老实实地:“按规定关满了十天。当值狱察没说她有撞门的行为,被放出来后,也没有在其额头上发现撞过的痕迹,应该是没有。” “带我过去。”上将说话的同时,脚下已启动。 麦如则快倒几步,在前面带路。 麦如则把那十日接触过五级禁闭室的狱察都叫上,几人来到“楼下”。 这里的布局与之前男监区那里差不多,只是没有电击床。 薛天守一眼就看到了最角落里的五级禁闭室,它肃穆阴森地矗立在那里,泛着寒光,越走近它越觉得冷。 与刚才在男监区看到的感觉不同,薛天守的步子越来越慢。 他站在门前,命令道:“打开。” 麦如则亲自打开了厚重的特制门。里面什么也没有,这也是薛天守第一次见到禁闭室的内部,果然是小到躺不下。 他向前两步,站得更近地观察着。 还真让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他蹲了下来,发现是女人的指甲。连肉带血的,应该是奋力挠门所致的脱落。 虽血迹已干涸,但一看也知是近期留下的。 “最近,在她前后,这里还关过别人吗?”薛天守看着那断甲问道。 麦如则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还是如实答了:“没有,近一年都没有人被送进过这里。” 闻言,薛天守把那断甲拿了起来,放在了手心里。他有洁癖的,确定了是段焉的,他才会碰。 都说十指连心,指甲掀了也会很疼的吧。她那么能忍的人,也会受不住,做些让自己白白受伤的无用功吗? 薛天守往旁边的门板看去,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抓痕与挠痕,还有陈旧的没有清干净的血迹。 这不是一人所为,是许许多多曾被关进过这里的犯人共同制造的。 薛天守摸着这些触目惊心,感受着那些绝望,哪些痕迹是她留下的呢? 他把断甲握在了掌心里,起身问道:“她为什么会杀人?” “她杀的是她那个监区的老大,之前,老犯人欺负新人,那个老大怂恿手下打她。她可能受不住了,就把人杀了。用的是削尖的牙刷,划了对方的脖子,最后还挑衅地把牙刷插在了死者喉咙的正中间。” 麦如则看出上将对此人、此事的上心程度,她把更多的细节主动说了出来。 打她啊,打到了什么程度,竟让她动了杀心,还在尸体上用了震慑的手段。 她不是挺能……不,她一向是用脑的,她只是学东西快,有些急智又够狠,却从来都是没有什么武力值的。 她那细胳膊细腰的,她能打得过谁呀。 薛天守没想到,重刑监区的生存环境,比他想得还要残酷,他好像对这里有些误判。 他还以为,她该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开始通关。却不想,她一直在挨打,好不容易反杀了,就被关进了五级禁闭室。忍住没有撞门,却没忍住自伤断甲。 薛天守想,段焉熬不住第二轮的,再在这里呆下去,她不死也要废了,他哪还有心境等着慢慢来验收。 今天,她必须做出选择,给他一个结果。她若还不会选,他就亲自来教! 薛天守对麦如则道:“不是要开始第二轮吗?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耽误了正事,去把人带过来吧。” 麦如则微怔,她一直有在观察着上将的反应,他那些心疼与震怒虽表现得并不明显,但以她阅人的水平,她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若她看得没错,他为什么要亲自执刑? 麦如则今天的职责,是要一直陪同在上将左右的,她让身边的两名狱察去带段焉过来。 在等待人被带来的过程中,她听到上将说:“你一会儿这样做……” 薛天守对麦如则使用了异能,其实没必要的,但他懒得教了。 加上他这次全境巡查,就是要向各个重要的领域与人员,去显现他的无敌去的,以异能来震慑,来消除地方的猜测与不稳定性。 重刑监区虽然不算重要领域,但使了也就使了。 段焉正在后厨分饭,忽然来了两个狱察要带她走。她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手也开始抖,难道是要带她去禁闭室? 看到熟悉的楼梯,段焉开始挣扎,但女监的狱察个个孔武有力,身手了得,段焉根本就挣不开。 段焉吵着要见狱长,说待她见了狱长,再关她不迟。但没人理她,两名狱察不听不说,把她带到了“楼下”。 段焉一开始还挣扎,但见到眼前的两人后,她一下子僵住了。 她要找的狱长就在这里,但这不是重点,薛天守为什么也在?! 麦如则开口道:“上将,这是今天该受罚的犯人,您若不想看,请往这边来,下面该巡视监房了。” 段焉可不信薛天守只是单纯来巡查的,她立时判断出,薛天守过来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对她选择了这里终是不满,特意过来磋磨她,观刑来解恨的。 还有一种可能,他又一次地反悔了。 薛天守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瘦了,脸色也不好看,是不健康的白。 他努力地移开了视线,让他操控的傀儡麦如则为他在前面带路,而段焉则被两名狱察拖向那个,她曾呆过的禁闭室。 段焉回头看向正在离开的薛天守,她知道眼前的这一幕极有可能是薛天守一手导演的,他等的就是她的自投罗网。 可她,要不要选择跳进网中呢? 段焉已被拖到禁闭室的门口,熟悉的绝望感扑面而来,她的手扒着边框,她怕极了,她宁可现在死掉,也不想再被关进去。 她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随即,段焉大喊出声:“薛天守!” 薛天守听到段焉撕心裂肺地叫了他的名字,他心头巨震,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往上涌,他好像还听到了她指甲划着门框的声音。 他顿足,但忍着没有回头。他也不出声,就只是停在原地,留给她一个背影。 狱察见上将与狱长都没有新的命令下来,又开始把段焉往禁闭室里塞。 段焉接着喊出了:“你别走!你带我走,带我走!我选错了,我该选你的!” 背对着段焉的薛天守闭了闭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来,盯着段焉道:“再说一遍。” 狱察见此松了手,段焉双手撑在地上,仰望着站在高处楼梯上的薛天守,一字一字地道:“我错了,我选你。” 第63章 第63章痛灼 薛天守大步地下了楼梯,一路带风地来到段焉面前,把趴跪在禁闭室门前的段焉直接抱了起来。 段焉一点抵抗都没有,而是软软地把头往他怀里一歪,被她窝到的地方,立时酥麻起来。 薛天守把人往上一惦,再往怀里紧了一下,一副对心肝宝物失而复得后,独占护食的样子。 待他们离禁闭室远了些,段焉被吓到不正常的脸色,终于缓上来了一些。被恐惧占领的大脑,开始正常运转了起来。 薛天守抱着她,一路旁若无人,看意思是要直接把她抱出重刑监区了。 那可不行,段焉还有东西要拿。 她伸手拉了拉薛天守军装上的扣子,虽柔声但坚定:“我不要这样出去,我要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像来时一样。” 薛天守看着她乖觉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麻。 他嗤笑她:“事真多。”但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情极好。 所以,她如了愿,薛天守放了她下来。然后薛天守看了眼麦如则,麦如则立时带着段焉去办出监手续。 重刑监区并不是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了,只是能出来的不多。 麦如则一介狱长,全程亲自带着段焉走流程办手续。她跟薛天守一样,也觉得段焉事太多,都达成目的了,被人救出火海了,就不能什么都不想地被抱出去吗。 麦如则现在没有被薛天守精神控制,她心里很乱,心情极度复杂。 被上将所操控的恐惧感慢慢消失后,麦如则心里只剩下兴奋与荣幸。她居然领略到了传说中的异能,这可是连狱典长都没有过的经历。 麦如则就是在这种复杂心境下,帮着段焉走到了最后一步。 她回头看了一眼全程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只眼睛粘在女犯人身上的上将大人,转头对段焉说:“这是您的私人物品,请看看可有缺失损坏,如果没有的话,请您签收。” 麦如则对段焉自然而然地使用着尊称,除段焉看了她一眼外,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不妥,好像就应该这样。 段焉的注意力马上被装着她衣服的袋子吸引住,她坚持去旁边更衣间换衣服,她在口袋里摸到了星轨密钥。 她看着手里的密钥想了一下,然后把东西重新收好。 出了监区大门后,薛天守就开始走在了前面,段焉在后面跟着他。 不远处一排车舰的跟前,狱典长等人笔直地站着头车处,等着恭送上将大人离开。 他们看到薛天守身后的段焉一楞,狱典长朝麦如则看去,麦如则不敢给出任何反应,只等着送走大佛后,再汇报。 狱典长眼快手快,抢了司机 的活,亲自替薛天守开车门。 连跟在薛天守后面上车的段焉他都一并服务了,距离一近,狱典长看到了段焉齐颈长的头发上狗啃豺咬般的发尾。 他一楞,这是新来犯人被老人整治过的痕迹,这女人是个女犯。也是,从他这里带出去的,不是女犯又能是什么呢。 狱典长只想着,一会儿赶紧问一问麦如则这是怎么回事。能与上将同车而坐的女人,若在他这里受过罪,上将会不会降罪于他?会不会牵连到整个监区? 车舰内,薛天守没发话去哪,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静静等待着上将的吩咐。 而薛天守一开口就是在问着段焉:“想要开去哪里?你来说。” 车舰没在发动,还停在监区大院里。段焉能感觉得到,薛天守在不遗余力地,强烈地释放着一个信号,就是如果她选的让他不满意了,他会立时再把她投进女监里去。 段焉道:“回英山公馆。” 薛天守觉得心脏上的酥麻开始往脑袋上冲,畅快无比,他说:“开车吧。” 在看到段焉跟着上将回来了英山公馆,奥朗有些慌乱,她竟然没死。麦狱长那边是没成功,还是在阳奉阴违地哄弄他? 当下,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重要的是,上将知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还好,上将对他的态度与往常无异。奥朗又看了眼段焉,她好像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整个人的气质变了,温顺了很多。 看来还是监牢能改造人,麦如则应该也是对她下过狠手了,段焉这样头铁的也知道怕了。 奥朗提着的心稍稍松下了一些。 段焉把目光悄悄地从奥朗身上收回来,掩下了一切情绪。 她不需要弄明白,当日在押运车外,奥朗与狱长的暗中交谈,是薛天守授意的还是奥朗的个人行为。 她只知道,奥朗是薛天守的人,那就是她的敌人,不管奥朗之后还会不会给她制造麻烦,她都想除掉他。只不过,她需要合适的时机。 段焉又回到了之前的房间,薛天守的主卧套房。 她看着薛天守把军装外衣脱掉,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松开袖口挽了上去。 他走近她,手掌先是抚在她的脸上,随后掌心向后移,箍住她的后脑问她:“要不要停止思考,把你的意识交给我,被我操控,做我身边听话的傀儡?还是,你尝试着放下过去,不要总想着跟我斗,朝前看,让自己过得轻松些,来依靠我,过正常人的日子呢?” 薛天守以自己的额头抵了抵段焉的额头,这些时日,连他这个被背叛的都想通了,她怎么就不能看开些呢。 “我原谅你之前对我的欺骗,原谅你与外人联手要害死我的罪行,所以,你要怎么选?” 看似又是在让她选,实则她根本没得选。 段焉望进薛天守的眸中,薛天守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 她这副动容的样子,与之前在这个房间里骗他时,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不同。 她让薛天守觉得她变了,她被触动了,她此刻的情态是真诚的,她以这个样子说出的任何话,他会信。 这个念头一出,薛天守立马心生警惕,因为他是见识过她骗人的高超段位的。 他告诉自己,她现在说出的任何一个字,都是她权衡利弊后的产物。她依然不可信,她只是被重刑监区的生存环境、被五级禁闭室,吓怂了,吓怕了。 早知道她怕这个,他该早点把她弄进去。 段焉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薛天守,我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人得有自知之明,得量力而行。而我,现在才明白,我斗不过你,永远斗不过。说好听了是我累了,其实是我认输了。你说得对,人得朝前看,让自己过得轻松些。” 她说着主动投到他的怀抱里,双手环住他:“只是不要再对我使出异能,你不知道,被你用精神力压制,控制的感觉,有多恐怖。” 薛天守:“比五级禁闭室还恐怖吗?”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段焉的轻颤,光是听到“禁闭室”三个字,都能把她吓成这样。 接着,她把他搂得更紧,像是要把自己嵌在他的怀抱里。 薛天守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极爽感觉。 他们站在窗户边,他回搂着她,他的吻一下一下地落在她头发上,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耳垂她的嘴角。 间隙中,他道:“我真的很想信你,可你有太多的前科,我不能保证不会对你使出异能。” 段焉忽然松开了他,同时离开了他的怀抱。薛天守有些失望,紧接着,看着她从衣兜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了他的手里。 薛天守低头一看,神色一变。他见过各式飞行舰体的密钥,这无疑是这一类的密钥,只是他无法确定,这一枚具体用到哪一种舰体上。 段焉:“是楼克研发的母星轨的密钥。” 她这样一说,薛天守立时明白了,也就是说,这枚密钥,可以开启任何一架子星轨。 薛天守的脸色冷了下来,阴着声音问:“哪来的?” 段焉:“你先别急,先听我说。这是在鹰山上,少帝在最后关头丢到我脚下的。” 薛天守“呵”了一声:“原来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们还有这一出。怎么,若不是你在里面受够了教训,是不是还想着拿它开了星轨跑掉?” “是,我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我刚才说了,我想通了,我不跑了。我主动把它交给你,这是我的决心与诚意。” 薛天守顶上来的一口气,忽然就没那么气了。 但他面色不变,把密钥递向段焉:“去毁了它。” 段焉接过,看了眼周围,然后她向书桌走去,拿起上面的一个摆件,用力地朝这把密钥砸去。 砸了一下还不够,直到密钥成渣,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了,她才住手。 薛天守慢悠悠走过来,低头检查。之后他抽出一张纸,把砸碎的这一堆收拾到了纸篓里。 然后,他冲段焉一招手:“过来。” 段焉才迈了一步,就被他迫不及待地拽进他的怀里。 他咬了她一口,有些恶狠狠:“下次,无论在不在我眼皮子底下,都不许耍这些小聪明。你要知道,在帝国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可不只一个重刑监区,可以施在精神上的酷刑也不止一个禁闭室。” 怀里的人又开始抖了,薛天守安抚了她两下,终于给了承诺:“好了,不吓你了。你只需记得,只要你乖乖的,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不会用异能控制你,我更想要你的心甘情愿。” 今后他二人相处的基调算是定了,薛天守可以心无旁骛地向她索取,心灵与佑体上的享受了。 这是白日,薛天守拒绝了段焉要他拉上窗帘的请求,为他提供视线上的享受,也是她该做的。 但当坦承相见时,薛天守变了脸色。这哪里是享受,这是在扎他的心。 他眼神阴鸷,他问:“怎么弄的?” 段焉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什么怎么弄的?” 薛天守明明心里已有答案,却还是想要弄个明白:“这些伤,怎么弄的?” 段焉还是有些意外的,他把她逼到那种地方去,会想不到她将遭遇什么吗?还是说,他并没有暗中知会狱长,那只是奥朗的擅做主张。 段焉心里燃起一簇小火苗,她好像找到除掉奥朗的方法了。 “说,怎么弄的?”薛天守死死盯着她身上的大小、新旧伤痕,非要问个明白。 段焉一副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样子:“非得说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影响了你的兴致吗,要不还是挂上窗帘吧。” 薛天守胸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火,这股火烧到心脏,痛灼着他的心。 第64章 第64章大白 她咬着嘴唇,一副抗拒回答的样子。 是了,他怎 么忘了,她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这样不肯说的。 薛天守确实是兴致全无,他看着那些还没消掉的青紫,他连手都不敢上。 她不说,他就一处一处地检查。他看到不能理解的伤痕时,指着那个位置问道:“这个,是怎么造成的?” 段焉被如此具体地问着,她好似避无可避的样子,终于开了口:“是被一边一个人拽着,朝栏杆上撞的。” 薛天守艰难地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回到那片青紫上,他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继续查看着,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一道道划痕。这一看就不是别人弄的,她自残过。 薛天守心头大震,他万万想不到,会有一天,他能在意志顽强的段焉身上,窥见到她的崩溃。 她是忍住了没有去撞门,但她用了别的方法来让自己在禁闭室里撑下来。 他声音有些抖:“拿什么弄的?” 段焉看了一眼:“勺子,吃饭的勺子。”她的表情与语气都很淡,就好像真的在说,吃饭一般的平常小事。 顺着手腕薛天守看到了她的手指……原来,她断掉的不止一片指甲。 之前在禁闭室里,只看到断掉的那部分时,薛天守虽有痛怒,但尚能克制。 这会儿见到这些应接不暇,遍布在段焉全身各处,各式各样的伤痕时,薛天守的眼睛红了,慢慢地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像是对待易碎文物一般,轻手轻脚地把段焉放进被子里,段焉任由他摆楞,只是在他给她盖好后,她转身冲着窗外的方向侧躺着。 而薛天守也躺了下来,与她同一个方向。 他让她枕着他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臂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他不敢抚到她,哪怕隔着被子,他也怕她会疼。 他的手伸向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捋着,她这里应该不疼。 捋着捋着,薛天守手上一顿,他当然看得见她剪了头发,这没什么稀奇,进到任何一所监牢,都是要被理发的。 他喜欢长发,虽然段焉之前的头发没有很长,但也比现在长了不少。 薛天守在禁闭室那里见到她剪了短发的样子,确实觉得有些可惜。他甚至还想着,早知吩咐下去,不让她剪头了。 此刻,段焉的发尾扫落在他的手上,他看到了参差不齐。在薛天守楞住的时间里,他第一次意识到了男监与女监的不同。 原来欺负虐待一个人,还可以在这样细枝末节的地方下功夫。 他咬着牙把暴烈的怒火暂且吞了下去,他捋着她的一撮头发,轻声地问:“这又是怎么弄的?谁剪的?” 段焉呼吸很轻,人也轻,轻到薛天守的胳膊上像是枕了朵云。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却听到她喃喃地道出:“好多人弄的,有些我甚至记不得她们的长相,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她们打我时,凶恶的表情,好像我是她们的仇人一样。” 段焉把头低了低,随之而动的发丝在薛天守的胳膊上撩拨而过。 薛天守没有感觉到痒意,只觉得刺痛,全身哪哪都刺痛着。 段焉还在娓娓道来,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你说头发啊,怎么,还是没洗干净吗?我也是进去过一次那里才知道,她们整人的阴招可真多。” “但好在,她们粘完胶水后,还给我剪了。跟狗啃的一样我也认了,总比一直粘着胶水要好。比起她们把尿倒在我的被子上,这都是小事啦。” “但我得告诉你,我不是疯子,也不是变态,我杀人是因为我实在忍不住了。你知道我的性子的,一开始她们打我时,哪里忍得住不还手,可还了手就换来了变本加厉地虐打。” 薛天守一动不动地听着,之前发红的眼眸,现在越发地沉黑。 他看着段焉说到这里时,佝偻了下身子,他想把她抱紧一些,却又怕碰到她的那些瘀伤。 她呈现出一副自己搂抱着自己的姿态:“每天,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挨上一顿打,她们下手重,真的是太疼了。我求助过狱察,根本没有用,她们看见了也会把头扭开,甚至有几次,她们连演都不演了,直接看着我被打我的人拖走。我求她们,低声下气地求她们,她们却一直在笑。” “我实在是受不住了,我怕我会被她们打死,所以我才杀了人。只是没想到,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段焉的声音小了下去,小到薛天守挨她如此近,都听不太清。 他凑得更近些,不敢发生一点干扰的声音,才听到她喃喃的是什么:“所有的监牢都有这样的潜规则吗?每个新人都要过这道坎吗?还是说只有我反抗了,所以才被整治得最惨?” 她不再发出声音,薛天守听着她的呼吸慢慢浅下来,他道:“睡吧,这里很安全。” 她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她的呼吸骗不了人。 薛天守怀里搂着段焉,眼睛盯着远处一动不动,与这份平静不符的是,他眸中酝酿的风暴。 他上次杀人还是血洗陨宫的时候。那是帝主主动献祭生命,交出王位的条件。让他给世人留下一个杀害帝主的残暴野心家的印象。 薛天守不是不知帝主的目的,也知道荪江兰参与在其中,但他不在乎,他既然把异能公开在阳光下,他们就该知道他已强大到何种程度。 他留着皇族,让荪江兰坐上了帝主之位,也是从帝国大局考虑的结果。 所以,他容许了帝主自杀式的算计,按他的意愿,杀了帝主以及他的亲信。那天,陨宫台阶上的血,从最上面那一层淌到了最下面。 那是三十多天以前的事了,之后,他采取了怀柔政策,一个人都没有杀。 而现在,他知道,他又要杀人了。不同的是,这次,他不会让要杀之人死得那么痛快,他要把段焉遭受的一切,百倍千倍地还给她们。 薛天守把他要做的暴戾行为想象了一遍,一点都没有解恨的感觉,他恨不得现在就去亲手把事办了。 但段焉还在睡着,他不能动。她这些日子天天提心吊胆的,肯定睡不好,一切都等她醒后再说吧。 刚这样想完,他怀里的人忽然抖动了起来。不止,段焉还脸色刷白,额头上都是汗,显然是被恶梦魇住了。 薛天守欲唤醒她,但段焉好像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哪怕已经睁开了眼,她还是满面惊恐,没有完全地醒来。 她一边用手背挡着眼,一边流下眼泪:“我不能瞎,我得忍住。我不能撞,我得活着。” 她重复着这两句话,直到听得薛天守的心脏如被扎了窟窿眼一样的疼痛难受,段焉才慢慢地住嘴,慢慢地清醒过来。 自打被薛天守带回来,段焉所有的行为与说过的话,都是经过设计的,只有这场梦魇是真的。 段焉想过关在禁闭室的十天会终其一生地影响着她,但她没想到,这影响会这样地深。她是被吓醒的。 不过,看面前的薛天守,他好像也被吓得不轻。 她强者的心态,让她本能地脱口而出:“我没事,我能克服,调整一下会好的,你不要这个样子。” 薛天守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她的这句话让他更加心疼她了。 他说:“不用着急去克服调整什么,慢慢来。你只要记住,你已离开了那里,再也不用回去,你在我这里很安全就好。” 段焉为眼前的一幕感到恶心,她遭的所有的罪,都是他造成的,现在又要来惺惺作态,把自己撇个干净。 但她只能说:“好。” 段焉不敢再睡了,她不想再经历一遍刚才被魇住的经历。薛天守见状,给了她地下室的通行权。 薛天守心里清楚都很,他的很多喜好,段焉也都喜欢。他在地下室给自己打造的快乐王国,里面有很多东西,都适合她去探索。 他抱着补偿的心态,允许她去尽情地接触那些东西,最好能给她带来精神上的抚慰,让她早日 走出阴霾。 而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薛天守随手点了些人,重新回到重刑监区。 一个小时后,女监区里寂静一片,只有“楼下”热闹。 不算死掉的那个女老大,一共十六名女犯,参与到虐打段焉的行列,人数多到,连要惩罚她们的禁闭室都不够用的。 难怪段焉反抗不了,难怪她绝望了。 薛天守把这些犯人,分成两拨,一拨送去了男监的禁闭室,一拨关在了这里。 他要关足她们三轮惩罚期,熬不熬得下来,就看她们自己了。 至于跪在地上的麦如则以及她手下的狱察,薛天守准备先让她们群欧一下。 刚才他还没怎么问呢,女犯们就把麦如则供了出来,说是她特意关照,让她们那样对待段焉的,她们只是听从狱长的命令。 薛天守看着瑟瑟发抖的麦如则,乞求着他的麦如则,想到的是,段焉与他说的,她卑微求着狱察的画面。 他的怒意与恨意狂嚣着,眼神狠蛮地看着众人:“她当初求你们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她的,还记得吗?” 到了这个时候,麦如则的那些生存之道全都用不上了,她不能再为奥朗副将背全锅了。 麦如则赶忙道:“可我们那么对她,是您安排的啊。” 薛天守瞪着她:“我安排的?” 麦如则:“是过去军部接人那日,奥朗副将亲自交待的,说是您的意思。我们都是照章办事,否则我们哪里敢动军部送过来的人。” 是了,这就是薛天守认为段焉在监区不会过得太差的底气。再不通透的人,也该想得明白,他亲自送进去的人,自然是他在乎的。就算他没有明说,她们也会掂量一番的。 而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薛天守本就不善的脸色,更添了几分戾气:“奥朗?他说了什么?” 麦如则抓住这丝生机,把一切都交代了:“奥朗副将说,这犯人背叛了您,还害死了对您来说的重要之人。还说,我该明白的,这样的人被送进去,不该只是被关起来那样简单。” “我认为这暗示已足够明显,就是您觉得光把人杀了不够解恨,是特意放进重刑监区受折磨的。” “后来,在您来巡查的前两天,我又接到了奥朗副将的指示。他让我在您来之前,把人杀了。但您知道的,人好好的,我没有那样做。我是觉得不对劲,才违抗了奥朗副将的命令。” 麦如则说完后,一片沉默。过了会儿,薛天守才说:“你敢说一句假话,” 麦如则不等薛天守把话说完,马上道:“都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和奥朗副将对峙。” 薛天守知道不用对峙了,奥朗的那些反常行为,足以说明问题。 他自认为绝对忠诚的下属,竟然在私下打着他的旗号,想要了段焉的命。 第65章 第65章凉薄 段焉不知道薛天守去了重刑监区,只是看他走之前,表面上是一副耐心地对她讲解开放地下室的事,实则离开的步子有些急。 段焉沉吟片刻,并没有去到那个,对她完全开放的地下室。 而是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她有事要思考,有书拿在手里可以掩饰她走神的状态。 书拿在手中正要转身时,段焉瞥见纸篓里密钥的残躯。 带着可惜的心态,她告诉自己,放在她手上用不到的东西,就是无用之物,毁了也就毁了。 在初得密钥后的兴奋过去之后,段焉在狱中就想明白了,这密钥好是好,但放在她手中没有用。 想进入任何一架子星轨的轨室,需要的不止是一把密钥。还需要军部与皇族共同签发的进入许可,发动许可,派遣许可,等等繁琐的文件。 想要越过这些去,除非是星轨的创造者,楼克本人能够做到。 他真的是把星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把他的视网膜与指纹,还有一组谁也不知道的密码植进了母星轨的系统内。 不需要任何人的许可,他只要通过了这三层密码,再加上一把启动密钥,就可以开走任何一架星轨。 但这些,只有楼克一个人做得到。段焉除了一把密钥,剩下的,她既没有两方批文,也没有那三重密码,私架星轨出逃这条路,她走不通的。 与其被薛天守搜出来节外生枝,还不如主动交出来获得进一步的信任,为她真正的打算增加筹码。 段焉把目光收回,若无其事地倚坐在窗前的沙发榻上,她把书摊开放在腿上,借着书本与半幕窗帘的掩护,开始心无旁骛的琢磨着眼前的情势,以及脱离薛天守的办法。 她是一定要逃走的,就算是经历了五级禁闭,段焉也接受不了一辈子呆在薛天守的身边。 她对他有着生理上的惧怕,厌恶,憎恨。几乎她身上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来自于他,让她一直在他身边过日子,对段焉来说,太过痛苦。 她还年轻,她还有大把日子要过,她必须给自己谋一个她能接受的未来。 此心如磐石,动摇不了,也摧毁不得。 之前她背叛了他、她给他下药,她想他死、她与他之间还隔着几条人命,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对她执念依旧,可见,薛天守是不可能主动放了她的。 这是目前,段焉可以确定的事情。 她还能确定的是,她真的斗不过他。不说他在圣陨帝国的滔天权势,就说他所拥有的,罕见的意念控制类的异能,他就能把她玩死。 就像这次,看着去重刑监区是她自己的选择,实则薛天守早就胜券在握,知道她但凡还想要活下去,早晚会来求他,放她出来的。 他不过一句话,她却要经历刀山火海,被剥一层皮。 薛天守有一句话说对了,她不要再跟他斗了,也不在做着要他命的妄想,她只有一条道可走,拼尽会力地逃走。 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抵不到的地方,用星际时差完成最终的逃亡。 这就是段焉思考的方向,而想要实现这个结果,她只能铤而走险,破釜沉舟。 她要首先获得能出去的自由,不被人监视跟踪的自由。这样她才有机会,去靠近她想要去的地方,宇宙涡旋。 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从宇宙涡旋中出来,包括递赛。段焉知道,有很大可能她跳下去也是个死,但她愿意。 与其一辈子被囚在薛天守身边,她宁可死在那个闪着绚烂光芒的地方。 段焉都把书本放回去,吃了晚饭了,薛天守还没有回来。 她从餐厅回到卧房,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漆黑的夜色,段焉的头开始晕,心脏开始不好受,她慌忙地去拉上窗帘,把黑色隔绝在了外面。 薛天守就是在这时回来的,他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本就心有余悸的段焉,心跳一下子更快了。 她那场下午觉,已经把要说的都说了,从他平静的反应上,她看不出来,是不是他授意狱长对她特别关照的。 如果不是,也看不出来,他会不会去追究奥朗瞒着他的私下行动。 段焉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因为现在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逃跑。 所以,她不想再次把她受到的心理创伤展现在薛天守面前,她松开了紧紧攥着窗帘的手,定了定神转了身:“没干什么,黑天了,想着把窗帘拉上。” 薛天守朝她走过来,她一边离开了窗前,一边问:“你吃饭了吗?” 薛天守:“不饿。” 段焉没再表示关心,他们两个都明白,她不过是畏于他的权势与能力才甘愿留在他身边的,这些之前骗过他的,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虚情假意,就没必要再来一遍了。 随着薛天守的走近,段焉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淡,但能闻到。 薛天守伸手抱她,这下她闻得更清晰了,的确是血的味道。 薛天守抱着她时,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然后他放开她,对她道:“去放洗澡水。” 段焉去了。 薛天守看着她听话乖巧的背影,心疼的感觉 没有减少一分。哪怕他对欺负过她的那些犯人与狱察下了狠手,哪怕他去了军部,撤了奥朗的职,还把人关起来,进行了军惩,他心里依然不觉得痛快。 放好水后,薛天守把段焉留了下来,没让她走。 他们在巨大的圆形浴缸里什么都没做,全程薛天守只是在轻手轻脚地给她上药。 不得不说,这药是真好,段焉那些一碰就疼的瘀伤处,清清凉凉的,痛感也似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上好药后,他没有放手,他搂着她,声音平,语气沉:“以后,有什么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想知道是不是我让她们那样对你的,可以直接问。” 段焉心里一紧,全身一僵,薛天守抚着她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抚她的炸毛:“不是在怪你,你紧张什么。以后的日子还长,轻松些,不要把日子过得这样累。”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太敏锐,也越来越看得穿她。她得快些逃走,否则都不知道,还有没有逃掉的机会。 面对薛天守这样强大敌人的无力感,让段焉身上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她听薛天守又说:“不是我让她们那么做的,是奥朗因为……小克的死,以及我之前有意无意地引导了他对下等种的看法,所以才想着让人私下教训你的。他受了军惩,之后会被赶出军部,另谋生路,你不会再见到他。” 段焉发现,她对这些真的是不感兴趣了。奥朗不过是薛天守的狗,这次没听话,胡乱咬了人,也是主人多方纵容的结果。 而薛天守却是一副都是别人错的样子,好像他在她身上做过的恶行,都不存在了一样。 厌憎,是段焉在这一刻唯剩的情绪。 他的手掌慢慢向上,开始箍她的脖子,那是她少有的没有瘀伤的地方。 他手劲不重,但段焉的扼喉感十足,对薛天守之后说的话,有些注意力分散。 当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他说:“我记得海缇与你相处得不错,她能共情你,时不时地向着你。我把她调了回来,让她来坐副将一职,以后有事你可以跟她说。” 段焉的“好”字与薛天守的吻同时落下。 她身上的瘀伤确实是疼的,嘤了一声后,他克制着放开了她。 薛天守把段焉裹着抱了出去,像下午那样,搂在一起相拥而眠。 在薛天守把灯关掉后,段焉浑身一抖。 她开始后悔,她不应该关上窗帘的,现在屋里连一点夜色都没有。 而薛天守对她说:“怕了?怕就抱紧我,这不是在禁闭室,是在家里,有我在你是安全的。” 对于全黑的极度恐惧,让段焉试着朝薛天守引导的方向想了一下,但不行。 禁闭室与薛天守都是她畏惧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在薛天守的身边找到安全感,他在痴人说梦。 段焉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眼前的黑暗是因为她闭了眼,之前被关在禁闭室里,她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到现在依然管用。 但,正因为她是在这种状况下睡着的,睡梦中的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还处在关禁闭的状态。 就这样,到了半夜,段焉被自己惊醒了。 她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呈现出比下午更严重的不正常的肢体症状。 眼睛发直,浑身发抖,脸色全白…… 薛天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唤醒。他想安抚她,但她只要一醒来就立时恢复了正常,不用任何人的可怜,尤其是不想看到“鳄鱼的眼泪”。 第二日,奥朗来到军部,乞求给他一个向上将辞别的机会。 薛天守拒绝了,并让来人回去告诉奥朗,以后在外面不要打着他的名义,他们这段上下级关系,从此刻起永远地断了。 奥朗听人学话后,脸色青白一片。他从十几岁就跟着上将,他以为他可以跟随上将一辈子的。 他确实错了,错在没听令,擅自动了上将的人。从某种层面来说,这也算是对上将的一种背叛,他犯了与段焉一样的罪,这是奥朗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曾经奥朗的下属,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下子就矮了下去,他被两名士兵看着,并带了下去,步履艰难地朝军部外面走。 下属心下欷歔不已,有一种时过境迁之感。 上将收回了奥朗副将所有的荣誉与职位,甚至褫夺了他的军职。他再也当不成军人了,他以前为此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他只能以一个普通民众的身份在圣陨生活下去。 这可能对别人不算什么,但对于曾经拥有过的奥朗副将来说,是残忍的。 他犯了大错,他被上将大人永远地弃用了。 忽然,这名属下看到了海缇士将,现在她是副将了,她接替了奥朗副将。 海缇副将拦住了前副将,他们在说着什么。 海缇没想到,奥朗会闯出这么大的祸,比她当年的都大。但她不会帮奥朗求情,她对他很失望。 海缇把这种失望说了出来:“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就因为她身处歧视链的底端?可惜现在没有下等族了,帝国开始迎来真正的强大,不再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你之前问过我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了,我不想与你交往,我们不是同路人。” 奥朗知道海缇的为人,她不是见他失了势,沦为普通人才拒绝他的,她是真的对他失望了,是真的觉得他们不是一类人。 奥朗有些激动,他的爱情与事业,全都离他而去。他颤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直观察着他们的那名传话属下,看到海缇副将朝他这里走了过来,而渐行渐远的奥朗前副将,身形佝偻得更厉害了。 晚些时候,段焉在英山公馆里见到了海缇。 她一直对海缇心存歉意,看到她回来,比看到奥朗被赶走还高兴。 但她不打算与海缇交往过密,她终是要逃走的,她不想再连累一次海缇。以及,段焉发现,她根本不用刻意与海缇保持距离,她不想亲近任何人。 任何人靠近她,她都会感到难受与别扭,这是在她进重刑监区前没有过的体验。 海缇也发现了段焉的变化,她身上的活泛气没了,她不想评判好与不好,但段焉看上去确实有股凉薄的味道。 这天晚上,薛天守问起段焉,她是否见过海缇一事,段焉语气平平道:“我与海缇副将并没有什么交往,以前也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没有必要让她来见我。” 段焉语气里的寒凉,让薛天守一楞。毕竟连海缇都能看出的问题,薛天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这几日,段焉是听话顺服了,明明他没有用异能控制她,她却像极了被他操控的傀儡木偶。 甚至在床上,他都不能让她热起来,她干什么都是平的,静的,凉的。 薛天守想起一个人来,他主动提起:“你还记得小杰吗?” 她没反应,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薛天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要告诉你一声,很早之前,他就离开了运福公寓。他是自己走的,不知道跑哪去了。” “走了?走了也好,本来他与我就没什么关系。”段焉除此,再没问过一句有关小杰的话。 薛天守想起一件可能会提起她兴趣的事,他道:“明天带你出去,有件事你还不知道。” 她只点头,却不问是什么事。 薛天守心里沉了沉,这人以前的鲜活,是一点都见不到了。 薛天守不知道,段焉在听到明天可以出去时,她心里充满了鲜活。 她不指望明天就能跑掉,但这是她迈出去的第一步。 转天是个好天气,薛天守亲自开着车舰,带段焉去了她想不到的一个地方,下西区。 不用薛天守说,段焉就发现了不同,这里的旧门头被换掉了,新的上面写的不是下西区,而是西区。 薛天守把车舰停下,对她说:“你不在外面的时候,新任帝主修改了星律,全面废除族阶制度,我同意了。现在下等族改叫西族了,享受的地位与权利与其他三族一样。你们XIMA一族千年来所受的压制,被彻底推翻了。高兴吗?” 不等段焉说什么,薛天守接着说道:“也不用高兴得太早,有些东西是永远推翻不了的。比如,荪江兰虽然当了帝主,虽然修改了星律,但以前的兰爵夫人,依然得呆在他的身边,过得日子与以前没有任何不同。自由的,拥有平等权利的,只是她的同族,一切都与她无关。荪江兰一天不放她,她就永远是他的人。” 薛天守掐着段焉的下颌,让她转过头来。他看着她:“你也一样,下等族也好,西族也好,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呆在我身边服从我一个人就好。” 她就算心灵受到了创伤,就算不再鲜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放过她。这是薛天守早就想通的问题,爱不爱的不重要。 她不爱他,也得呆在他的身边,她爱的,他不会让她再有爱上别人的机会。她若不爱他,那这辈子就谁都别爱了。 这么一想,薛天守觉得,段焉现在对什么都冷情的样子也挺好。 段焉不在乎薛天守怎么想,并且她同意薛天守所说。XIMA族群变成了什么样,都与她无关,改变不了她被困囚在薛天守身边的现状。 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被改造了的新西区,宇宙涡旋应该还在吧? 第66章 第66章决绝的,义无反顾地跳了…… 段焉提出要在西区逛一逛。薛天守有事,不能跟她一起,他想了想道:“我让人跟着你,注意安全。” 段焉想到了,他对她还是不放心,她没有反驳,点了点头等待着薛天守安排的人来。 竟然来了四个人,都穿着便服,但看身形与气质是军人无疑。 段焉问:“这下可以走了吗?” 薛天守允她下了车舰,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控制着想把人只关在英山公馆,只在他目光所及的范围活动的冲动,启动了车舰离去。 他们的日子还长,他也不希望一辈子都囚着她,他想与她过上正常生活。 在这种思想的驱动下,薛天守压制了他的霸道。他对她还有期望,他也想看一看,他的适度松绑与自由,能不能换来回报。 如果不能,那他再把人拘在公馆里就好。 段焉走在曾经下西区最宽的一条马路上,这里真的是变样了,有了中南区的雏形,眼见着甚至比中南区还要热闹。 段焉在这里看到了不少金瞳大族,也看到了按理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尊族与皇族。 原来,看似牢固的,不可打破的规则,只需要短短几十天,就会被新的规则所覆盖,速度快到看不到先前的影子,甚至好像之前的族阶等级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段焉内心平静地看着、感受着新气象,一切的热闹与欣欣向荣,都与她无关。 她的故土圣陨帝国,只要有薛天守在,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依然是她要全力逃离的地方。她的往后余生,注定是要在外星漂泊的。 段焉心不在焉地逛了逛,见薛天守叫来的四位,前后左右地把她包围了,他们亦步亦趋,对她实行着紧盯。 段焉判断着,就算宇宙涡旋与以前一样,在这样的跟盯下,她恐怕连靠近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按压着今日就纵身一跃的渴望,只打算先摸摸情况。 段焉开始流连各种小店与摊位,挑挑拣拣地买了一样。就以这样的状态,有目的向着宇宙涡旋的位置走动着。 这样走走停停地,一个小时后,段焉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她的目标,她给自己找的归宿。 宇宙涡旋当然是在的,但因为西区被重视了起来,西族人也被当人看了。所以这个巨大的,神秘的,生死未卜的地方,出于安全的考虑,被围了起来。 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自由地靠近,倒是很好地避免着失足的危险。它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景观,吸引着其他三族人驻足观看、不时惊叹。 那被围起来的一圈外,甚至有西族人在给那些第一次见到宇宙涡旋真身的外族人,进行着讲解。 有真的,有传说,但谁会不爱猎奇故事呢,每个外族人都听得十分认真。 这就是段焉看到的景象。她有种不过离开一会儿,整个世界都变了的感觉。 但好在那围栏并不是不可跨越。 段焉没有停留,也没有靠近,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她没在西区多停留,但鉴于薛天守并没有限制她在外的时间,段焉出了西区,并不打算回公馆,又去别的地方逛了逛。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之前文资院的附近,人总是下意识地去到过去熟悉的地方。 段焉找到一间她以前经常光顾的餐厅,点了熟悉的菜品。跟着她的人也走了进来,各自坐了旁边的桌子。 段焉没理,埋头吃着饭。刚吃了两口,就看到以前的同事们走了进来。 段焉不想被看到,不想社交,她转了个身。就这一个动作,引得那四位齐刷刷地盯过来,真的是一点疏忽都没有。 同事们没注意到她,但段焉却观察起了他们。其中一点的变化就是,有好几个与她一样棕瞳的生面孔也在其中。 她听着他们闲聊,了解到这些她的同族人,刚刚入职了文资院。 :. 变化的不只是西区面貌,族群的称呼,还有择业的权力。 现在的西族人,被歧视的壁垒被打破了,不再像她那时,需要有人推荐,需要天大的运气,才在她擅长的岗位上谋得一个位置。 而是,只要你符合条件,你就可以从事任何你想要从事的工种。 段焉觉得她熟悉的饭菜口味变了,不像以前那么好吃了,还有,照进屋中的最光太盛了,恍着她的眼。 她忽然觉得不舒服,赶紧吃完,快步地离开了餐厅。 出来后,她看到街上行人的笑脸,与今日的天气一样,灿烂明媚。 而她抚了抚手臂,怎么这么冷呢。 段焉准备叫车回去,跟着她的其中一人,毕恭毕敬地上前道:“上将已安排了送您回去的车舰,您若是想回了,无需叫车,吩咐我们一声就行。” 这种恭敬让段焉不适,狐假虎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不是她的追求。她想要的,是她身后餐厅里,她同族过的生活。 段焉有心逃避着什么,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坐上薛天守安排的车舰,一路回到英山公馆。 薛天守忙完回来,看见段焉窝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什么。 他忽然地出现,吓了她一跳,她本能地把怀里的东西一遮。 遮完觉得多余,她又把手摊开了。薛天守这才看清,是一个毛绒玩具。 他想起来了,她一向对这些东西情有独钟。 她见他盯着她手里的玩偶不说话,解释道:“是今天逛街时买的。” “嗯。”他去换了衣服出来,“怎么就买了一个,我记得你原先有一大堆。” 段焉:“那是年轻时的喜好了。” 薛天守看她一眼,明明是不大的一个小丫头,说出的话竟带了点沧桑。 他没限制她回来的时间,但听跟着她的人汇报,她很早就回来了。 还有地下室,告诉过她那里对她完全开放,她可以下去做任何事,但她一次都没有下去过。 薛天守眉头微怵,她好像失去了之前的好奇心与旺盛的求知欲。就如同她现在的懒洋洋,一副对生活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薛天守不忍苛责,毕竟是他不察,才让她被折磨至此。 她的睡眠依然不好,总是会半夜惊醒,这让薛天守颇为头疼,请了医师来看,也是心病难医。 薛天守看了一眼她抱着的玩偶,若有所思。 段焉看到后,问:“怎么了?盯着我看干什么?” 薛天守的思绪被她打断,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知道她路过了宇宙涡旋,他不确定她是否还有跳下去的想法。 虽他觉得她不会,她若那么不惜命,就不会求他带她出重刑监区了。 她至少是想要活下去,不想死的。而那个 宇宙涡旋,但凡跳下去有一线生机,也不会自打有跳入记录开始,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她不仅聪明,做事一向深思熟虑,他相信她不会去做傻事的。 但,薛天守还是对她说道:“看到宇宙涡旋了吗?” 段焉心跳加快,面上一点不露,只凉凉地吐槽道:“看到了,还加了围栏,快成景点了。” 薛天守笑了一下:“可不就是景点,半个月前,有位皇族的不务正业的纨绔,不知道怎么想的,弄了几头羊来,给全部扔到了里面去。他还提前准备了一小截截网,虽离把整个涡旋盖上差得远,但还是让他捞回来一只。”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这是第一次,人们见到从那里回来的生命体。那羊全身的绒毛都没了,所有骨骼都断了,死状极惨。想来,以前那些走投无路的,逃避法律制裁的,也逃不过那只羊的结果。” 段焉知道薛天守不会编这种一打听就知真假的故事,此事只能是真,她的心有些沉。 难道,那里真的没有生机,是个死亡之地吗? 段焉没有动摇,一是因为宇宙涡旋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二是她早就想过了,就算死在那里也好过现在,任薛天守摆弄她的人生。 她说:“你说这个是怕我会去跳吗?怎么可能,末等族成为了历史,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时代,我怎么舍得死呢。” 薛天守:“我只是怕你不知道,给你提个醒。” 薛天守过来,把她手中的玩偶拿开,他要做什么,她明白。 她的瘀伤好得差不多了,他所谓的疼惜也忍到了极限,段焉知道今晚这一遭她是逃不掉的。 她全程闭着眼,回想在禁闭室里的日子,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更令她痛苦些。 她暗暗下定决心,她要尽早地获得出去的自由,早早奔向她绝望下,唯一能指望的地方。 几天后,段焉正在白日里补觉,薛天守兴冲冲地进来,哄着她换衣服,要带她出去一趟。 他带她来到一处民宅,段焉没来过这里,她很疑惑薛天守要干什么。 她看到一名老者带着一个小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待离得近了,段焉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女孩手里拿着的是她的加加。 薛天守查了扔掉这个玩偶的那个雨天的具体日期,然后再查当日监控,让工作人员一帧一帧地过目,终于看到在雨过天晴后,有个小女孩,捡起了已干涸水坑里的玩偶。 有了小女孩的影像,找到她对于军部来说太容易了。 是以,薛天守查到了这里,他之前亲自上门,想要以高价购回,但小孩死活不愿意,她的长辈也是个宠溺孩子的,竟然拒绝了他。 薛天守只得告诉他们,这个玩偶本就有主人,现在是主人要找回,并不是他们想不给就不给的。 小女孩的爷爷最后提出来,只要是真的主人来要,他们就物归原主。小女孩虽不舍,但想到原主人丢了这么可爱的玩偶一定很伤心,脸上挂着泪痕地答应了。 所以,薛天守才带了段焉亲自过来。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段焉,推测出了当日薛天守对她的加加做了什么,他把它扔了。 他明明记得扔在了哪里,在她上门去讨要的时候,他还骗她说忘了。 像薛天守这种霸道到一点人味都没有的独,。裁者,她真的是一秒都不想在他身边呆了。 段焉走向小女孩,然后蹲下来,平视着孩子哭肿的眼睛问:“你很喜欢它吗?” 女孩瘪瘪嘴,忍着没有哭出来:“喜欢。你是Lucky的主人吗?” 段焉:“Lucky的原名叫加加,我是加加的主人,但它现在叫Lucky了,它以后是你的了。你答应我,要珍惜它,好吗?”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赶紧道:“我保证,保证永远不会丢掉它。” 段焉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加加,她没想到,在她离开前,还能再见加加一面。 她在心里与加加做了诀别,它被薛天守扔掉后,没有被丢去垃圾场,还找到了喜欢它的新主人,没有给这更好的了。 段焉看着小女孩抱着加加的样子笑了,而薛天守的脸色并不好,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回去的路上,他问:“为什么那么珍视的东西却不要了?” 段焉轻声轻语地:“因为不需要了。我已经习惯没有它的日子了。再者我命不好,它换个主人会更好。” “胡说什么!”薛天守对她发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头一场火。 段焉被他忽然的怒喝,吓得一哆嗦,薛天守见了又开始心疼。 他缓了缓语气:“以后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命不好,就算不好,跟了我,你以后只有被人艳羡的份。” 段焉忍着嘲笑,只道:“嗯,以后不说了。” 段焉就这样听话顺从了五个月,在这五个月里,薛天守一点点地放开了对她的全部限制,她终于获得了相对的自由。 所谓相对的自由是指,段焉出门前只要提前告之薛天守,得到他的同意,她就可以随时走出英山公馆。 至于那些跟盯她的人,也由四人变成了一人。 可以了,够她施展的了。忍耐了五个月,不管她迈向的结局是什么,一切都要结束了。 像往常一样的频率,段焉向薛天守提出了出门的请求。 薛天守想了想,对她说:“等过几日,我就能腾出时间了,到时把你爱去的那些地方选一选,你也带我去逛逛。” 这几个月以来,段焉虽然没有恢复到之前的精神气,但也比刚从监区里出来好多了。 薛天守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有滋有味的。 他乐观地想,反正也没有了禁止通婚一说,再过个一两年,他就娶了她,再要上个孩子,以前种种就可以彻底抛下了,后面有的是好日子。 他怀里的段焉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差点被他吓到,以为他不要她明天出去了。 好在,他没说要她等他忙完一块去,她赶忙应下:“行,明天我再多逛些地方,然后都发给你,你来选。” 薛天守把她搂得更紧一些,低头亲了亲她的肩膀:“好。” 第二天,薛天守见外面的天有些阴,他本不想让她去的,但又不想扫她的兴,只提醒她别忘带雨具,早去早回。 段焉一一应下,像往常那样帮他穿上军装大氅,半蹲半跪地给他系上军鞭的鞋绳。 这些工作,他只要求过她一次,但她看得出他的意思,从那之后,日日都帮他做了。 她往常都是披好衣服下床的,可能是他昨晚放纵恣意了,起得晚了些要迟到,她没顾上披上外衣,直接穿着睡衣过来帮他穿戴了。 她在他脚边忙着,他一低头就能看到旖旎风光。 饶是昨晚都那样疯狂殆尽了,他还是有些意动。 但时间真的来不及了,他把人拉起来,困在怀里,哑着嗓子恶狠狠道:“今天不许去太久,我回来一定要能见到你。还有,就穿着这身迎我。” 他掐了她:“嗯?听明白了吗?” 就差一步了,只要把他送走,她离了这里,她就可以逃了。 她忍耐着,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他:“听明白了。” 薛天守终于走了,段焉回到浴室去洗了澡。 她看着昨晚以及刚刚被他留在身上的种种,安慰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她身上带着被他践踏的痕迹。 段焉为了让跟着她的人脱敏,每次出来都要去西区走上一趟,每次都要去宇宙涡旋那个大围栏那里看上一眼。 只是今天有些特殊,她与盯着她的人都打了伞。不止他们二人,其他行人也打了伞,在这种有雨有伞的情况下,视线多多少少会被遮挡一些。 而且段焉打的是圣陨的“国伞”。所谓国伞就是全黑,没有图案的雨伞。 圣陨民众喜黑尊黑,连英雄般的上将大人的军装都是独一无二的黑色。 因为此,民众不是处处都可以使用黑色,而雨具可以,所以全黑的雨伞生产得最多,卖得也最好,几乎人手一把。 段焉今天穿的衣服也是深色,在蒙蒙的雨雾里,在一眼望过去的黑色中,有些看不真切。 等到跟盯她的人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他只来得及看清,段焉是如何跳下去的,决绝的,义无反顾的。 第67章 第67章添加了新的内容,需重看…… 跟盯段焉的人,是可以直接向薛天守汇报的。 可当他扒着围栏向下看,一点生命的痕迹都看不见时,他知道他失职了。作为盯人跟梢的老手,他懊悔不已,羞愤难当。 但慢慢地,这些情绪全被恐慌所替代。一时,他竟不敢拨出通讯器,亲自与上将汇报了。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直接赶回了军部,找到海缇副将,把情况先与她进行了说明。 海缇震惊,且有些不明白,明明这世上没有末等族了,段焉所属的族群终于等来了光明的前途,她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傻事。 有点外空经验的人都知道,宇宙涡旋跳进去就出不来了。 她这是……自杀? 已目前海缇了解到的情况,她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她看着来找她的护踪部门的尉官,严格来说,也算是她的属下。这位看起来吓坏了,不敢独自去面对上将,拉着她来顶在前面。 海缇暗叹口气,她也不愿意去。 她多少知道些上将与段焉的事,她知道段焉背叛过上将,还导致了楼克的死。这种情况下,他们都没有分开,可见上将是动了几分真心的。 可今时今日,段焉跳下去的原因无论是逃离还是自杀,都是对上将的又一次背叛。 海缇在战场上看到过上将大人的雷霆之怒,她就是觉得,弄不好她又要见证第二次了。 心里想的十分多,但海缇的动作可是很快的,听尉官说完,立时就带着他跑步进入上将厅。 虽人已跳下去好一会儿,但他们的上报不能再耽误了。 薛天守所在办公厅的大门,被来向他汇报工作后离开的士官刚一打开,海缇就闯了进来。 正要出去的士官一楞,从没见海缇副将这样着急忙慌过,薛天守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对海缇的不稳重也是眉头一皱。 海缇顾不上这些,回身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尉官,给了他一个跟上的眼神,然后急忙挤进门内。 薛天守在看到畏首畏尾的护踪部尉官时,变了脸色,目光也凌厉起来。 “上将,尉官刚来报,段小姐跳进了宇宙涡旋,生死不明。”海缇刚站定,就把情况汇报出口。 薛天守听到后,一动不动,屋里静极了。 忽然“咚”的一声,海缇见到,上将拿在手中的印章掉在了地上。 随即,上将“嚯”地一下站起来,因他动作太猛太急,身后的椅子都被他带倒了。 他一边朝外边疾行着,一边沉声道:“路上说。” 一路上他点了兵,跳上军舰,亲自驾驶着。尉官更具体的汇报,让他听得绝望。 但他没有亲眼看到,他始终不信。假的!她那样的有勇有谋,机智聪慧,一定是假跳,一定有后手。 薛天守提着一口气,虽操纵着驾驶仪的手有些抖,但还是一路狂飙到了西区,排列兵速度地封锁了现场。 天空越发阴沉,之前的蒙蒙细雨虽停了,但却像是排山倒海前的短暂平静,为之后酝酿着更大的风雨。 薛天守迈下军舰,大步朝宇宙涡旋走去。 他在围栏前停下,不许任何人上前,然后目光如炬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完围栏又蹲下看地面,所有细节都不放过。 但他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段焉跳下去的整个区域,没有任何作假的痕迹。 薛天守一脸阴霾地起身,没有望向涡内,而是下命令道:“都拆了。” 一声令下就把刚建起不久的护拦,全部拆掉,宇宙涡旋的边缘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捱得很近的海缇,甚至感觉到,周围的风旋好似都变大了,没有桎梏的涡旋像是在撒欢。 薛天守一步一步地向前,在海缇忍不住要出手拉他回来时候,他站定在涡坑边缘。 他低头向下望去,如此边缘的位置,他能够把整个涡坑尽收眼底。 这还是薛天守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宇宙涡旋的内部。以前他从来没把这个地方当回事,不关注也不感兴趣。而现在,他恨不得把它盯穿盯破,想要了解它的一切。 他目光所及之处,除却它本该有的眩烂多彩,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说段焉的身影了,就是一片衣角,一根头发丝,薛天守都没有看见。 不知是不是盯得太专注,时间太久,薛天守两边的太阳穴开始疼,眼前开始发昏。 他一口气顶上去,回头道:“拿重械来。” 重械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是需要前面一人把重械扛在身上,后面一人要扶住重械尾端,两人配合才能发射成功的重型武器。 当看到上将把重械放到肩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难不成他要轰了宇宙涡旋?!这在圣陨帝国所有人的认知里,是万万不可以的。 因为有专家学者进行过勘测与预测,宇宙涡旋的底部可能与未知的地界是相连的,且并不排除,它连的就是陨都。 破坏了涡旋转动规律,谁也不知道对帝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几千年以来,虽一直有人跳进去,但帝国的一代代掌权者一代代的民众,都没有想过要对它做什么。 现在,薛天守要做千古第一人,要不管不顾地破坏宇宙涡旋,这让在场的他的属兵们,没有一个敢帮他扶着重械的尾端。 他们犹豫着不敢上前,薛天守看向海缇,海缇却在劝他:“上将,如果段小姐没死在里面,您不怕这样反而会伤到她吗?” 她知道别的劝法没用,只能先拿段焉说事。 此时的薛天守眼底是压抑的风暴,他声音又冷又厉:“如果她死了,又怎么可能伤到她,如果她没死,我就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连着哪里。” 海缇知道拦不住他了,那名失职的尉官好像找到了戴罪立功的机会,主动就位到重械的尾端。 薛天守坚定地冲着宇宙涡旋发射了第一枚轰弹,涡底的绚彩光芒被打散了,涡旋的规律也乱了。 大家都注意着自己的脚下,没有地动山摇,但此时,位于东区的,象征皇族的鹰山却开始不明缘由地塌陷着。 荪江兰同时得到了两个炸裂消息。一是薛天守用重型武器轰了宇宙涡旋,二是连锁反应出现了,好好的一座鹰山倒了。 好在山上因为薛天守曾经对少帝与亲护队的屠戮,那里的温泉池不再有人去泡,被封禁了起来。 而山下,周围没有房屋,目前的损失只有一座鹰山。 但薛天守并没有收手的打算,荪江兰代入自己,如果是沈石含跳了下去,他可能比薛天守还要不管不顾,还要更疯。 所以,他立时带着皇家卫队,赶赴宇宙涡旋所在的西区。 薛天守听到一弹轰倒了鹰山,他眼睛一亮,这涡底难道真的连着陨都? 薛天守深深地看着涡底,那样子让荪江兰以为他要跳下去。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但薛天守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自己不跳,却打算多轰几弹。 荪江兰不可能让他为了一个女子而摧害陨都。他要制 止薛天守,但薛天守虽表面看着正常,行为却已说明,他失控了,他处在疯狂当中。 荪江兰忌惮他的异能,他给自己的皇家卫队下了命令,所有人都要全力抓捕薛天守。 他一共带来了两千兵士,就算薛天守有逆天的能力,也不能用意念同时控制这么多人的精神。 最朴实的叠人战在这时候反而是最有效的,加上,薛天守带来的军部的人,已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他们也想制止他们的上将大人,让他先冷静下来。 薛天守看向荪江兰:“你要阻止我?” 荪江兰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道:“你已经在涡底与地面上造成了破坏,让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薛天守不耐地打断他:“什么办法?把帝后扔进去试试?” 沈石含是荪江兰的底线,他朝薛天守打去一拳,薛天守为了速战速决,他对荪江兰使用了异能。 从帝主出手开始,皇家卫队就开始执行帝主的命令,朝薛天守发起了抓捕行动。 海缇带人退到一旁,她就算是上将的副将,也不能看着上将把陨都毁了。 她与军部的人此时只想保证,皇家卫队的人伤不了上将,只是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荪江兰的办法是有效的,薛天守到最后,鼻子与嘴角都流了血出来。他终于不支,倒了下去。 海缇第一时间把人带回了军部。 荪江兰只有一个要求,把薛天守放在隔绝舱里,让他不能发挥他的异能。海缇同意了。 荪江兰感到万幸,如果现在呆在薛天守身边的还是愚忠的奥朗,他的战术恐怕不会成功。 薛天守是在两日后醒过来的,他看着头顶的舱板,一时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待他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薛天守的心脏又慌又闷又疼。慌的是他失去了段焉的行踪,他找不见她了,疼的是他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结果。 他忽然发现,自从段焉在少女年岁闯入到他的生活中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他的生活。 哪怕没见面,他也一直知道她在哪,可以说,她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下。 而眼下,他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滋味。所以他慌了,他疼了。 绯色染上他的眼,阴鸷爬满其中,薛天守坐了起来。 他一定要找到她,就算她死了,他也要见到她的尸,她的骨。 薛天守看着熟悉的隔离舱,他们是不是忘了,当初他被困在这里,是因为他要隐藏真实的异能。 他不出去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出去,而不是不能。 薛天守看到衣服上的血渍,荪江兰利用人海战术,确实让他的意念因过度使用而受到了损伤。 他试着调动意念,发现虽还能用,但一定时间内,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大肆使用了。他得经过几日的调整,才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准。 但,以他现在的能力,从实验室的隔离舱里走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海缇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上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薛天守看都没看她,只道:“我不会再去损坏涡旋,也不会对你使用异能,我只以上将的身份让你去帮我做件事。” 海缇立时道遵命,她还以为上将醒过来后,会重罚她呢。 事实是,薛天守根本就不在乎他的人与荪江兰站在了一起,他也知道他的行为对于圣陨来方有多危险,他们阻止他无可厚非。 而且他发现,当他意识到看不见,摸不着,抓不到段焉后,以前他在乎的一切,如权力,政局,驭下这些,于他来说通通不重要了。 段焉的逃离,让他意识到,他最想要,最在乎的是什么。原来只有一个她。 他让海缇在整个圣陨,掘地三尺也要把段焉给他找到。有着鹰山给出的反应,薛天守相信,段焉一定没死,她只是不知躲在了哪里。 于是,薛天守在全帝国通缉段焉,不说他给出了丰厚的赏金,就是能防止他再次发疯,干出损毁宇宙涡旋或陨都的事,所有人都积极地行动了起来。 但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有关段焉的踪迹一点线索都没有。 薛天守的理智只够维持到此,在所有地方都被翻过,依然没有找到段焉后,他再一次失控了。 这一次他打算开着机甲舰下去,他要去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曾用重械轰过这里,宇宙涡旋里面的转速比以前慢了不少。 薛天守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生命的踪迹,浓重地绝望感,让他起了自暴自弃,同归于尽的想法。 他打开了攻击舰口,冲着里面就是一顿扫射。 赶来的军部与皇族,只能眼睁睁地,提心吊胆地看着薛天守的疯狂之举。 宇宙涡旋被他扫射得失去了大半的光彩,它好像真的有生命一样,它没把机甲舰拖下去,而是把机甲舰送了上去。 薛天守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与他驾驶的机甲舰推出了涡坑,并在刹那间它收回了光彩,停止了旋转,如死物一般慢慢现出了全貌。 它在众人的震撼中,好像按了保护键,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坑。 这时候大家还以为,宇宙涡旋只是被薛天守给毁掉了,却不知他们真正失去的是什么。 直到四个月后,曾有一个因受不了被歧视,低人一等境况的下等族人,冒险跳进了宇宙涡旋。 他在得知帝国修改了星律,圣陨再无下等族后,决定回到故土。 而这时,薛天守已病了好久。 四个月前,在被他疯狂攻击后,宇宙涡旋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大坑,而坑底是满满的白骨。 是几千年来,无数跳进去之人的骸骨。 薛天守看着比高楼还要高的“骸骨楼”,他怕了,他甚至不敢面对这个现实。 他开着机甲舰下去,本来是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但当他发现,他在涡旋里找不到段焉时,他才开始狂轰烂炸,以泄心中愤恨。 他自然是恨段焉的,她又骗了他一次,她为什么就是不肯试着了解他,倚靠他,跟他好好过日子呢。 每每这样想着,薛天守就恨不得把人抓回来,永远锁在地下室。 但偏偏,他找不到人,他空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空有强大的异能,却在使尽力气与手段后,还是找不到她。 这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同样也是使尽力气与手段,可他就是得不到她的心。 薛天守被不甘,被执拗,被心结折磨得他一定要有个结果。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结果,他发现他承受不来。 当时被眼前景象惊到的,不止薛天守一人。从来没有人想过,那绚烂的光彩下面,会是个万尸坑。 薛天守瞬间失神,他驾驶的机甲舰撞上了一堆白骨,最终失控掉落坑底。 薛天守没有被伤到,他从舰里爬了出来。 堆在他周围的白骨,让他觉得窒息,他有一种快要憋死的感觉。 薛天守觉得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他要逃,从这里逃开。 他没有等多久,很快上方出现了新的机甲舰,把他接了上去。 自打从坑底上去后,薛天守没有像他之前想的那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是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去过失去了光彩与旋动的宇宙涡旋,好像他之前的疯狂举动不存在一般。 薛天守好似在见到累累白骨后,瞬间就恢复了理智,变得正常起来。 他收兵回去,每天按时到军部处理公务,只一点与往常不一样,他不再回英山公馆,而是在军部里临时落脚的宅子里住了下来。 一个月过去了,圣陨帝国除了宇宙涡旋成为了个死坑,东区鹰山变成了石堆,其它的与往常没有任何变化。 两个月过去了,上将除却对地方军营进行了一次巡查外,其它时间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海缇认为上将已经接受了现实,应该没事了,一切终归会正常起来。 第三个月里也是风平浪静,所有人都放下心来,所有人都在想,上将不愧是上将,他果断坚毅的品性,让他迅速调整恢复了过来。 只有荪江兰有别的看法,在他设身处地后,他认为薛天守很难迈过这道坎,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平稳度日。 但他也不能完全排除薛天守已放下的可能性,毕竟上将大人的喜欢与他的不一样,毕竟那位大人可是能狠到把心爱之人关到重刑监区里去。 唯一还在支撑着荪江兰的论证是,薛天守从出事到今日,他一天家都没有回过。 荪江兰想,至少要等到薛天守敢回家,他才会相信上将大人不会再发疯,他才能安下心来,不再提防着可能会再次面对的失去理智的异能者。 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军部那边传来消息,薛天守在一次巡查军营后,直接回去了英山公馆。 薛天守面对迎接他的仆役长,面无表情地迈入大厅,上去三楼。 他在主卧大门前停了下来,缓缓伸出手来,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大力推开了房门。 与他想象的不同,与她分别那日,他记得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她生活的痕迹。 餐桌上总是摆放着她最喜欢的一套杯碟,椅榻上放着她没有读完的书,床尾的矮条凳上有她穿过或要穿的睡裙,洗漱台上,她用的零零碎碎的东西更多。 而现在,这些东西都不见了,想来该是仆役长自做主张收拾掉了。 薛天守既感到庆幸,又有些怅然,情绪复杂到,他一时不知该在这房间里干些什么,只楞楞地出神。 还好,他认为自己会像之前三个月一样,撑过去的。 然而,太过刻意地压制、忘却,换来的是更大的反弹。 不过一根没有打扫干净的头发,以及掉落在床头柜后面的,段焉新买的那个玩偶,就让薛天守红了眼。 那个玩偶上有她的味道,薛天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心莫不成是会流血的吧。 他蜷缩在床上,抱着那个玩偶也抱着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薛天守忍着心头巨痛,不做任何抵抗与防护。早上,仆役长迟迟不见上将出来,他不得不开门进入。 他看到上将躺在一侧床边,眼睛紧紧闭上,他上前轻唤。 上将缓缓睁开了眼,但紧接着,他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仆役长赶紧去拿毛巾,回来时正看到上将吐血的场面。 他连忙去叫人,英山公馆此后陷入一片混乱中。 上将病了,病得很重,医师也束手无策。 薛天守不会告诉医师,他天天做梦,梦到那些白骨。 他不愿面对,也无法想象,那些散落在坑底各处的,数都数不清的骸骨里,会有段焉的白骨在其中。 但无论他都不想面对,甚至为此还逃避了三个月,他终是知道,段焉已经死在坑底,是最合理,最有可能的结果。 他被这个结果,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最引以为傲的意志与精神垮了,随之身体也垮了。 他病到起不来身,病到连荪江兰都感慨,帝国神一样的上将大人,却在短短三个月内,被一个抛弃他的女人,以及一堆白骨打倒了。 荪江兰看着身旁熟睡的帝后沈石含,有些庆幸又有些优越地想,他就没犯过薛天守那样的错误。 他不会把心爱之人送到监区里被人折辱磋磨,他放进去的都是能拿捏住沈石含,她在意的人。 他也不会放松对沈石含的监控,她只要出去,他都会跟着。 这样做,自然是不可能得到所爱之人的原谅与爱慕,但没关系,只要能把人一辈子困在身边就好。 就像现在这样,沈石含睡在他的身旁,触手可及。而薛天守,就只能心痛到病倒在床上,不知还能熬多久。 就在荪江兰以为,一代名将,强大的异能者要就此陨落时,薛天守的生机出现了。 跳过宇宙涡旋的人活着回来了,他没有成为坑底的白骨。 听说,薛天守得知此事后,当天就下了床。虽身形比往常削瘦了很多,但精神却很好,他又活了过来。 薛天守的确是瘦了,凹下去的眼眶显得他的眸色更深,整个人像把薄刃,比以前更冷更戾了。 他身休还没有完全恢复,拄着手杖站在窗前,看着被人带过来的那个跳过宇宙涡旋的“归来者”。 第68章 第68章活着 放不下亲人,回归故土的男人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他是在十年前跳下去的。 他有想过,回来后会引起全帝国的关注。但没想到,他会被私下带去见了上将。 他跳宇宙涡旋的时候,上将的位置刚被年轻的,帝国唯一拥有异能的薛天守坐了上去,不知现在还是不是那位。 海缇把人带进去,做着介绍:“这是薛上将,这位就是消失了十年的开日先生。” 开日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他离开前,以末等族的处境,是不会有人叫他先生的。 他心里不免有些兴奋,这几日他已感觉到族阶制度废除后的新气象了,但在族尊权重之人面前,也能获得这样的礼遇,是他万没想到的。 上将向他伸出手来,上将的真容就这样忽然地撞进了他的眼里,开日心里一惊一颤。 饶是这十年他在外面已见过不少世面,自觉比一辈子呆在圣陨的人有见识多了,但在这位不怒自威的上将面前,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控制不住地抖着手地递了过去。 薛天守与之握了一下,开日觉得对方的手很凉,一点活人的热乎气都没有。 薛天守盯着他,扯出一抹笑来:“坐。” 开日拘谨地坐下,海缇立在一旁。 薛天守甚至亲手给对方倒了茶,然后似聊家常一样地道:“首先,欢迎回家。看得出来,您对帝国的感情很深,在得知了族阶制度被废除后,您是第一个回来的。” 一聊起这个,开日就没那么紧张了。 他刚想说什么,又听上将道:“我前些日子生了一场病,没有在第一时间听到有关您的事情,现在外面传什么的都有,恐怕有些是不实的。今天特意请您过来,是因我养病期间太过无聊,又有些好奇,您是从哪里得知帝国改了星律的?” 原来,一国的上将也会有如此世俗的时候,竟也会对他的离奇经历感兴趣。 开日立时道:“从我来的地方,乌睼星。” 薛天守羽睫一颤,敛了敛神色道:“原来你们是去了乌睼星啊,” “也不全是,一开始我也这样以为,但后来我们发现,还有被卷去其他星体的。” 薛天守目光一凌:“什么意思?” 他的样子吓了开日一跳,再一细瞧,上将依然是刚才的那副笑模样。 他道:“我去过好几个星球,只要是乌睼星的科技能去到的星球,我基本都去遍了。在那些星球里,只要他们有与外星接触的基地,就都有可能通过咱们的宇宙涡旋被卷过去。” 薛天守:“卷过去?” 开日:“这只是我们的叫法了,这其中的奥妙与原理我们是不懂的。” “你知道宇宙涡旋现在废了,里面发现巨量白骨的事吗?”薛天守问。 “知道,我还去看了呢。算我比较幸运吧,被卷去了其他星球,那些白骨应该是直接掉落下去,没有被卷走的那些人吧。” 开日也是回来后才知道, 原来不是每一个人跳下去的都会重获新生。 薛天守又问:“成功的机率呢?” 开日诚实道:“这我哪知道,我之前都不知道还有人是不成功的。” 薛天守一抬手,让对方喝茶,而他,沉思着。 开日的茶喝完了一杯,薛天守才开口:“您们这些离开故土,分散到各个星球的,是不是经常联络啊。” 开日放下茶杯:“是的,我们有联络网。” “那最近几个月以来,有没有从圣陨这里,新被卷出去的?” “没听说。” 薛天守忽然想到什么:“以前我手下的副将有一个朋友,在剿灭西区极端,。组织时,被逃脱的首领推进了宇宙涡旋,他叫递赛,您认识这个人吗?” 开日双手握了握,脸色发生了瞬间的变化,但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笑笑道:“没听说过。” 薛天守也笑笑,不甚在意地道:“之后会有专家学者与您联系的,您的经历对于帝国来说,是了解外星体系的宝贵经验。谢谢您能来这一趟,我没有什么要知道的了。” 如薛天守所说,开日当天就被带去了研究院,有这方面的专家对他的经历进行问询与记录。 两天的时间,开日把他知道的,他愿意说的都告诉了研究人员,然后他在离开研究院的路上,被人绑了起来。 他被直接带到了军部刑房,薛天守在那里等着他。 这次不再有尊称与握手,也不再有笑脸与热茶,开日的眼罩揭下来后,就看到了一身军装,已不再需要拄着手仗的上将大人。 上将眉眼阴鸷,开日觉得那日他偶尔感到颤栗的感觉是对的,枉他自认见多识广,却会认为上将是个温和的人,会是个与普通人一样,有着好奇心的人。 薛天守拿起桌上的鞭子,还没等他用,开日就道:“您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说。” 他本就是个没什么心理承受能力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承受不来被歧视,而去跳了涡旋。 薛天守沉声问:“段焉,四个月前,最后跳入宇宙涡旋的,她现在哪里?” 开日一脸莫名:“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薛天守改口道:“可能她改了名字,她二十多岁,女的,差不多一米六五左右,人长得,” 开日打断道:“我不认识这样的女的,我也从来不知道最后一个跳进宇宙涡旋的人是谁。” 薛天守有节奏地拍着鞭子,开日吓坏了:“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薛天守:“那递赛呢?也不认识?” 开日立时不再叫嚷,哑声了。 之后,薛天守亲自上手,把他所有审讯的技能全都用了个遍,把被审之人这十年来的所有经历,问了个清清楚楚,自然也问出不少,科研人员没有问出的东西。 于是薛天守得知,递赛是幸运的,他确实活了下来。只是开日说,他已好久没有递赛的消息了,不知他现在在哪个星球落脚。 他还说,他们这种人在星系里被叫做“流星”,意为流亡在各个星球的意思。 只要当地一对移星政策有所收紧,他们就会奔赴下一个星球。好在他呆过的星球都不像圣陨这样,限制居民的移星权。 薛天守这次是真的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他放下手中的刑具,重新换上开日第一次见他时的笑脸,温和地道:“别怕,会送你去就医,我还要留着你钓回更多的叛逃者。” “做了我的鱼饵,你不仅能保住性命,我还能在军部给你安排一个位置,从此你在我手下做事。怎么样,你要怎么选?” “我愿意做您的鱼饵,做您的属下,永远忠诚于您。”开日带着一身的伤痕,与吓尿的一身污垢,殷勤地保证着。 他错了,他不该不听那些与他情况一样的同圣陨人的劝,因厌倦了漂泊的身份他选择了回来,这与当年因不堪受辱,跳下涡旋一样,都是承受不住生活压力的结果。 如今,他在薛天守的威逼下,更是别无选择,只能按上将说的去做,去骗更多的当年叛逃的人回来。 薛天守从审讯室里出来,直接奔去了已成万骨坑的宇宙涡旋。 这次他没有驾着小型舰下去,他只是内心平静地在上面看着。 当他病入膏肓的时候,他心里还存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景、他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希望。 就是让宇宙涡旋变回以前的样子,然后他在段焉纵身一跃的位置上跳下去,看能不能寻见她的踪迹。 虽然希望渺茫,但就算如她一样被削肉成骨,落在坑底,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永远在一起了。 理智告诉薛天守,这些都是他的妄想,信这些不如信宇宙之神的创世论,他死后,终会在未来某个节点,与她重逢。 所以,薛天守没有足够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爬起来,反而带着,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再次见到段焉的企盼,一心求死。 此刻,薛天守的目光,比坑底的白骨还要阴森。 他转身而去,从此他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去往所有星系,所有星球,找到段焉。 在他离去的同时,他身边走过去一纵小队,是学校组织学生来参观失了旋动的宇宙涡旋。 宇宙涡旋现在虽然只是一个落满白骨的大坑,但它的吸引力比之前绚烂旋动时还大。 连各个年龄段的学生都会被学校统一带来参观,并给他们讲解着这个千年之谜,关于之前跳下去的人的归宿。 在这个学生队伍里,有一名学生恶狠狠地目送着薛天守的离去。 薛天守没有注意到,从运福公寓出走的小杰,正从他的身边走过。 小杰收回视线,不想引起薛天守的注意。 此时,他听到老师说,跳下去的一些人中,有不幸者没有被旋动带走,而是从缝隙中落到下层,被旋波削肉成白骨,直接落到了底下的白骨堆上时,小杰强忍着眼泪,告诉自己,不会的,姐姐不会成为白骨,不会死的。 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长大后,他一定要成为一个可以被派往各个星体的科研者,去找姐姐,完成当年与姐姐一起离开这里的心愿。 段焉并不知道,在圣陨还有一个孩子在掂记着她,她也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圣陨帝国回去了一名“叛逃者”。 她只知道自己十分幸运,幸运到她可以原谅,她人生前二十四年所遭受的一切磨难。 这一年来,她过得充实快乐。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纵身一跃的结果,竟是来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蓝色星球,这里的人给他们的星球命为蓝星。很好听的名字。 当段焉确定她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后,她想,宇宙涡旋莫不是许愿池吧。 后来她才了解到,很多星系内的星球,都接收过来自圣陨的“流星”们。 只要这个星球一直在研究宇宙,研究天外之物,有成熟的星外研究基地,就都可以拥有连通圣陨宇宙涡旋的通道。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科学家们有着五花八门的猜想。 其中最被认可的一种理论是,神秘的,他们无法抵达的圣陨帝国,可能是宇宙的发源地。 所有他们才会拥有能到达很多星球的技术,除却科技,他们当地的一个天然之坑,竟也能把人送往各个星球去。 蓝星人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圣陨与许多星球都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年差,圣陨人可能会发动更多的战争,侵吞殖民掉他们这些窥不见它的星球。 蓝星与上次段焉要与小杰一同前去的那个星球不同,那个星球与圣陨的年差是八比一,而蓝星与圣陨的年差是一比五。 也就是说,段焉在蓝星呆的这一年,圣陨那边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一年里,段焉碰到了她想见的人,活得好好的递赛哥哥。 这五年里,薛天守严格按照他列的计划表行事,他先去了时间流速比圣陨大的星球,他怕去晚了,就算在那些星球上找到段焉,她极可能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他依然与她面临生死相隔。 但在那些星球里,他都没有找见段焉。 这些年,寻人的时候,他还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因为他的异能离了圣陨就不能用了,能帮到他的,只有一身出色的格斗本领。 他用了五年时间去遍了流速比圣陨快的星球,后面他要开始去流速比圣陨慢的星球了。 而他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居于太阳系中的蓝星。 比圣陨流速慢的星球不止一个蓝星,之所以先去那里,是因为它在流速比圣陨慢的星球中,与圣陨相差的年差最小,只有五年。 蓝星的体积比圣陨大了一倍,不同种族的人以洲来划分区域,他们与圣陨还有一点不同,他们各洲的文字与语言不是统一的。 薛天守一到这里,首先就把目光,放在了与他们圣陨人体貌特征最相符的亚洲上。 在蓝星找人很好找,蓝星对于“流星们”有着成熟的接收管理规章。他们对待生命是宽容与温润的,对外来生命体有着海纳百川的自信与气魄。 这着实方便了薛天守,他只用了半个月,就找到了线索。 薛天守一八,。九的身高,加上出色的外貌,强者的气势,走在蓝星的路上十分引人注目。 他里面穿着白色衬衫配黑色裤子,外面搭着一件过膝大衣,他来到的城市、段焉所在的这个城市,眼下是深秋时节。 薛天守拿着地址,虽然他早已背记在心里,但他还是紧紧地攥着。他站在一幢高楼的马路对面,抬头估算着十二层的大概位置。 他有些近乡情怯,他怕线索有误,他怕搞错,所以他没有急着过去。 就在薛天守做足了心理建设,人行横道上的红绿灯也再次变为了绿色,他正准备穿过马路时,他看到从那幢楼里,走出来一男一女。 薛天守的目光粘在那女人身上,他的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只能捂住心脏,它跳得实在是太快了。 段焉还活着的事实,让他甚至顾不上去关注,那个与她一同走出来,有说有笑的男人。 第69章 第69章登堂入室 待段焉与那男人快要消失在街道尽头时,薛天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男的是递赛。 薛天守的心被两面煎着,一边是看到段焉好好活着的快乐,一边是被嫉妒啃食的愤怒。 他不是没想过,找到段焉的时候,她身边可能会围有异性。 毕竟,这个女人从内到外有多优秀,无意间散发的魅力与吸引力有多诱人,没有人比薛天守更清楚。 但薛天守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递赛。比起陌生男人,递赛带给薛天守的冲击更大,更让他不能接受。 因为他们曾经患过难,还因为,他们曾经想要生死相随过。 当年段焉就想跟着他,一起跳涡旋,虽然被他及时制止了,但没想到,最终两个人还是相遇了。 薛天守非常有存在感地矗在斑马线的一边,红绿灯几番变化,他都一动不动。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忽然迈步,步履坚定地朝马路对面的大厦走去。 他随着其他住户进入大堂,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地爬楼梯到了十二层。 这一层一共四户人家,薛天守来到段焉的门口,这地方的智能锁对于他来说等同于无,他摆弄两下门就开了。 薛天守进去后,就看到了摆在鞋架上的男式拖鞋,一看就是被人穿过了。 他脸色阴沉,脱掉大衣搭在手臂上,朝屋内走去。 这套房是简单的两室一厅,客厅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薛天守把大衣随手扔在窗前的沙发上,好像这里是他的家。 然后,他像对军营那样,把这里当成他的地盘来巡视。 卫生间里的洗濑用品只有段焉一个人的,薛天守的脸色稍霁。 离开卫生间来到厨房,第一眼看去,看不出什么,只看到杯碗碟筷有好多。 薛天守从中看出了生活情趣,看得出来这五年,不,对段焉来说是一年,这一年里她过得很好。 可洗水池里堆着的,是没来及洗掉的调酒用具、喝酒的杯子,地下摆放着几个酒瓶,显然不是段焉一个人喝的。 垃圾袋里是吹过的生日蜡烛、生日帽。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蛋糕。 最近都不是段焉的生日,所以她是在为别人庆祝。 薛天守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往卧室走去,床品是一人的,衣柜的衣服也没有男装。 紧接着,薛天守去往另一间卧房,这里的色系与整套房子不一样,是偏冷的蓝色。床上虽然看不出睡过的痕迹,但枕头上赫然摆放着叠得整齐的男式睡衣。 显然昨夜,段焉在她的住处,容留了男人留宿,且在那之前,他们还喝了酒。 有了同出大厦的那一幕,薛天守不用想也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通过门口的男式拖鞋,以及次卧的男式睡衣,薛天守看得出来,递赛不仅经常出没段焉的住处,而且在这里拥有了留宿的权力。 薛天守眸中的阴翳重重,之前段焉与递赛走在街上有说有笑的一幕,他都要克制着不去想,就怕之后直面段焉时,会做出失去理智的行为。 但此刻,他快要忍不住了。 他当然不会伤害段焉,从那次他看到她在重刑监区受到的伤,了解到她所受的折磨后,他就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自己早已做不到为了私欲而伤害段焉的事了。 只是,他对她有着超强的占有欲与嫉妒心,只要触到这两样,薛天守也怕自己会理智全无,当场失控。 现在,递赛的出现,无疑是在考验他。 刹那之间,薛天守在脑中闪过好几种弄死递赛的方法,以及在那之后,如何把段焉带回圣陨,像荪江兰对帝后那样,关在身边一辈子。 薛天守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眼中的狠决退了下去。他知道,如果他真那样做了,他与段焉就再也没有解开心结的一天了。 而眼下,他在蓝星无权势无异能的现实处境,让他看到了他与段焉修复关系的可能。 薛天守不想亲手打破这种可能。 另一边,递赛在与段焉庆祝他的生日时喝了酒,所以昨晚没有开车回家,而是宿在了段焉那里。 今早更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怕体内酒精含量还是高,所以他选择把车继续留在大厦的地下车库,跟段焉坐地铁去上班。 昨晚不是他第一次睡在段焉那里的次卧了,之前还有过一次,是他帮她搬家,收拾到太晚没回去,就住下了。 说起来,他们相逢已有半年多了,这场相遇,真的只是巧合。 当年递赛跳下涡旋,被卷去的星球现在已经毁灭了。 在那个遥远的星系,长年发动着星际战争,他侥幸活下来,逃亡到了别的星系,他与开日就是在这时认识的。 递赛是个有脑子的,这些年他占尽星球与星球之间年差的便宜,让他的容貌与年龄还保持着青年的状态。 来蓝星是心血来潮之举,却没想到成全了他与段焉终将相见的约定。 递赛看着段焉熟练地用手机在地铁站里扫码的时候,他知道,段焉已对蓝星的生活越来越熟练与习惯。 段焉收回手机,看着他道:“委屈你了,大老板跟着我一起挤地铁。” 递赛笑笑:“咱们这样的,永远不会有吃不了的苦。就算如今稳定了,我其实时刻做着失去一切重新开始的准备。” 段焉深有同感,他们对于任何一个落脚的星球来说,都是外星人。 但段焉很乐观,与她曾经受过的磨难相比,现在的自由自在,以及人格尊严都不会受到侵犯的日子,简直不要好太多。 再加上还能他乡遇故知,有递赛在她的身边,她真的很满足了。 段焉甚至不再怕黑,不再做被关禁闭的恶梦了。每天醒来她都要确定一下自己的现状,发现是真实的后,她都会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心里跟泡了蜜一样。 这种感觉,只有小时候妈妈与哥哥都在时,她曾短暂拥有过。 昨天她给递赛庆祝生日,她难得喝了一杯,对于她这种一杯倒的,自然是醉了。但递赛却是喝了很多,还能一直保持清醒。 清醒的他问她:“用一个词来形容你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 段焉醉得不清,但思维还算清晰,她说出了真实感受:“一个词哪够啊 ,快乐,满足,充实,安全感,最少四个词才行。” 这就是段焉现在生活的真实状况,是递赛狂野的漂泊冒险之心,被他自己硬生生压下来没有离开蓝星,想要帮她保持下去的原因。 之前在圣陨,递赛对段焉更多的是怜惜与欣赏。这半年多以来,怜惜与欣赏还在,只是多了一些更复杂的情感。 递赛这些年在外星漂泊,也遇到过出色的异性,有些很主动,但他都没有感觉,或直接或委婉地拒绝了。 他一直认为,是他的不安定的性格让他不想考虑感情问题的,但这半年,在他与段焉的相处中,他才知道,他以前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可递赛心里清楚,段焉虽然不再喊他“递赛哥哥”,但她心里还是把他当哥哥看的。 是同乡,是哥哥,甚至是亲人,就没有可能是恋人。 至少目前,他看不出任何可能。 段焉这丫头,好像压根没长恋爱的脑袋,可她当初也是有过谈婚论嫁的。莫不是,她对于初恋感情过深,一直走不出来。 一路乱想着,他的目的地到了。递赛先于段焉下车,他二人虽工作地点的方向一致,但下车的站点却相隔了七站。 递赛的公司,在商圈最繁华的地域,他开的是解压玩具类公司,经营着给人提供情绪价值的事业。 他其实并不喜欢修东西,只不过以前在圣陨,受末等族身份的限制,那个工作能让他接触到更多高族阶人群,能够赚到更多的钱,他才做的。 现在好了,在蓝星,只要他遵守蓝星对外星人的管理规章,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而递赛喜欢的就是做玩具,如他从小到大都带在身上的手弓。手弓在这里被叫做弹弓,因有一定危险性,不能随意使用。 递赛在了解了蓝星的玩具后,他喜欢上了EDC,他一头扎进了这一行。从玩到设计再到制作,直至他的客户越来越多,生意越做越大,开了自己的公司。 半年前,他遇到段焉时,他其实已经有卖掉公司,向着下一个能占到年差便宜的星球移去,但段焉阻止了他的脚步,他想要停下来,安顿下来。 他是不会把他的心思告诉段焉的,他不想她背上心理负担,他可太爱看她现在的状态了,活得劲劲地状态,他不想破坏这一切。 比递赛多坐了七站后,段焉也下了地铁。 她工作的地方不像递赛,要靠繁华的地段来彰显公司的实力,她从事的是她最喜欢的研究工作。 在蓝星,段焉靠着对一些星球的文献的了解,找到了研究外星文献的工作。 段焉听递赛说过,他去过的那些星球对于外星来人是什么样的。可以说,每个星球对于“流星”都有着不同的态度与管理办法。 蓝星的规定就是,官方是不承认外星人的存在的。在她来的第一天就被带走进行问询,然后自称外太空管理局的人给她一个小册子,里面是像她这样的外星来人要遵守的规章制度以及保密条约。 一共有三十条,段焉看了看,都在合理的,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她当即就签了,然后领到了属于她的身份信息。工作人员告诉她,她可以保留原名,也可以改名。 段焉是觉得,她来到的是一个与圣陨帝国有年差的星球,应该会很安全,所以她没有改。 在与外太空管理局的人交谈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她竟然会使他们的语言,看得懂他们的文字。 于是他们给了她一份试卷,考验的结果就是,他们发现她是个可用的外星来人,直接给她分配了工作。 段焉就这么幸运地,一天找工作的苦都没有受过,直接入了职。 她在蓝星的幸运没有结束,半年后,她偶遇了递赛,这让她的生活更加多彩与安心。 段焉与同事们也相处融洽,外太空管理局下面的各个研究所,工作环境都极好,待遇也好,福利还高。 这些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段焉可以享受早九晚五,一周三休的工作时长。 今天周四于她来说就是周末了,从明天周五开始,她就要开始周休了。 五点一到,段焉刷卡下班。赶在地铁还没被晚高峰的大军们占领的间隙,坐上了还有空座的地铁。 虽她要坐十一站,但中间不用换站,下了地铁,过两个路口,就到了她现在住的大厦。 段焉想着家里还有没吃完的生日蛋糕,她再简单做点什么,就可以享受惬意的周末了。 她带着耳机,手机里放着歌,下了地铁过了马路,进入大厦坐上十二层,密码锁一开,进了屋。 她没觉得屋里有什么不对,加上她还带着耳机,有碍五感。 她也没注意到,鞋架上少了一双没有剪掉标签的新的男式拖鞋,那是她给递赛多准备出的一双。 直到她打开玄关柜门,把书包放进去时,她才看到最下面一层多了一双男士皮鞋。 段焉先是断片了一下,在想这是不是递赛的,下一秒,她意识到了什么,她瞳孔猛缩,人被定在了原地。 第70章 第70章给我等着 “回来了。”一道声音在这时响起。 这声音对段焉来说太过熟悉,她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门把手就在旁边,段焉只要一拉,门就会开,她就可以在开门的瞬间跑出去。 但最终,她没有这么做。 她不能冲动,不能因为对美好生活即将被打破的恐惧,而乱了方寸。 段焉继续把包放好,然后关上玄关柜,转头朝屋里声音的来源看去。 薛天守一身蓝星的装扮,却一点都没有折损他的威仪,好像蓝星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但段焉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她告诉自己不要被吓到,这里不是圣陨。 她走进客厅,薛天守走向厨房,他端着一锅东西出来,看都没看她,把东西放到了餐桌上。 段焉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里是她的家吧,怎么薛天守一副主人的模样。 “你,” 段焉刚一开口,薛天守抢先道:“先过来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她从来不知他还会做饭,实在有些好奇,段焉朝锅里看了一眼,味道不知道,色与香还可以。 段焉看着薛天守平和的样子,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她在薛天守对面坐了下来,并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 薛天守自己先盛出一碗,吃了一口后道:“没下药,放心吃。” 段焉心思不在这上面,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吃了几口后,把碗放下道:“我吃好了,你可以说了,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她没有问他怎么找到她的,那不重要,不如直奔主题。 在吃刚才那几口饭时,她脑中想的是曾经她有过的一个疑问。 薛天守在与她单独去星外初层做任务遇到危险时,她起了借刀杀人之心,而他在察觉了她的用心后,并没有对她使用异能。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异能也是有使用条件的,比如说,离开圣陨的土地就不行了?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事实真是如此,那在蓝星,他就不是不可占胜的了。 薛天守一副不急的样子,按着自己的频率把饭吃了。然后认真擦了嘴和手后,他道:“我想用递赛威胁你,让你乖乖跟我回去。” 段焉脸色巨变,他连递赛都知道了。 薛天守看着她这个样子,笑笑:“我只是想想,并不一定会这样做。” 说着,他看向四周:“你喜欢这里?这个星球?喜欢现在的生活?” 段焉点头,薛天守低头沉思了下,随即也点了点头:“那你就好好在这里生活,而我也会尽力地了解这里,看看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可能性。” “你什么意思?”段焉警惕地问。 薛天守起身走到她面前,扳过她的身子,单膝跪下,抓住她的双手。 段焉想挣开,但他虽然姿态是放低的,可内里的强势一点都没少。 段焉感受着他的力道与态度,她不再挣动,听他说:“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抓你回圣陨,但你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这个居中的相处模式,你同意吗?” 段焉不同意,且不说,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与失去自由没什么区别,从根本上她就不信薛天守,不信他能装多久。 他就是悬在她头上的刀,随时随地会落下来,她不能成为他刀俎下的鱼肉。 但段焉嘴上说:“你说的是真的?你不 会让我回圣陨?” 薛天守觉得,他在这间房里思考了一天做下的决定是对的。此刻,她眼里有光,语气里充满了希冀,对于他的出现,她也开始慢慢地不那么抵触了。 薛天守:“你知道的,我若想带走你,现在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此话一出,薛天守能明显感觉到段焉的肩膀松了下来。 这一次她一挣,他就松手了。他看到她转回去,在餐桌前坐好,拿起碗筷,继续吃饭了。 薛天守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她真正地吃饱,看她收拾桌面,把用过的餐具拿去厨房放进水池里。他也起身,把那口锅重新端了回去。 段焉洗着碗筷,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薛天守,见他因为她占了水池,而把锅放到了灶台上。 电光火石间,她抄起一个酒瓶,回手用尽全力地砸向了薛天守的头。 他没立时倒下,还能回过身来瞪着她。 段焉没犹豫,又抄起一个,朝他太阳穴的位置挥去。薛天守在这种情况下,反应也是极快的,让他拿手挡了一下。 段焉没敢停留,赶忙朝房门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拨打着,外太空管理局给她的守则上的特殊报警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段焉快速清晰地报了她的住址,然后简单说明了情况:“有外星来人私闯我的住处,我正当防卫打了他后,就跑了出来,你们快点派人过来。” 接线员告诉她,让她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他们那边会派特殊警员去处理的。 段焉没有给递赛打电话,她最不想的就是让他掺和进来,她最后打给了她的领导。 两个小时后,段焉在领导的陪同下坐在了特殊警所内,她在这里见到了执意不肯去就医的薛天守。 他手上戴着手铐,因为是非法入星,没有报备,没有身份卡,薛天守将面临蹲监以及驱逐的惩戒。 但在受罚之前,蓝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是会给他医治的,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这才被先带来了这里。 段焉此刻看着一脸阴鸷的薛天守,终于确认了一件事,他的异能在这里失效了。 段焉欢欣雀跃,她迎上薛天守不善的目光,心里想着,终于可以不怕他了。 薛天守的眼眸不知是被头上的血映的,还是气的,里面绯红一片。 他的头破了,血顺着太阳穴的位置流了下来,流到脖子上,肩膀上。 他没做任何处理,连擦都没擦一下,而有些血迹快要干了。 他如此骇人的样子,在段焉眼里却比他往日看上去要无害多了。因为她知道,他现在伤害不了她了。 看到警员给她出示的执行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薛天守会被关进外星监区五日,然后在第六日于入监的时间驱逐出蓝星。 这样的执行单薛天守手上也有一份,但他看都不看,只死死地盯着段焉。 段焉的领导是位女士,她看不过眼,站出来挡在了段焉的面前,阻隔了薛天守的视线。 段焉心里正盘算着,只是驱逐出星恐怕不够,这岂不是意味着,她要随时防备着薛天守的卷土重来,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段焉开始想要怎么趁这个机会,彻底除掉薛天守。 她拉了拉挡在她前面的领导的衣角,她有些私下的话要与领导说。 段焉的这位女领导姓张,是她们外星物献研究局的科长,段焉平常叫她张科。 张科之所以能出现在特殊警所里,是因为她也是从事外星研究工作的,是知情人。 张科知道段焉有话要与她说,加上她所在部门与特殊警所是同类单位,彼此都认识,所以她得已要来一个单独的房间,来听一听段焉要说什么。 段焉告诉张科,他们不能放薛天守走,因为他是圣陨的上将,是发动过很多次星际战争的侵略者。 虽然圣陨帝国与蓝星不在同一星系内,又有着五年的年差,但薛天守的存在对蓝星,甚至是对整个宇宙都是个不安定因素,是个威胁。 张科听后立时把情况向上进行了汇报,圣陨是他们知道其存在,却到达不了的地方。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圣陨星的掌权者为什么会单枪匹马地跑来蓝星。 很快薛天守被暂时关在了特殊警所里,警员还是给他叫了医生,医生帮他清洗处理了伤口,并打了针。 在做这些事时,外星管理局更高级别的领导来到了特殊警所。 简单介绍后,这位官员问段焉:“你觉得只是驱除出星不够,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拿他怎么办?” 段焉没有一丝迟疑:“判他死刑,或者是关他一辈子。我看过蓝星的刑法,是有发动战争罪的。” 领导摇摇头:“恐怕不行。其一,他的身份只是你一个人在说,我们不能排除,你们是有私人恩怨,你是在报复他。其二,就算他是圣陨星的最高统帅,他没有对蓝星发动战争,也没有触犯蓝星的法律,我们不能那样对他,不能触犯他的人权。” 段焉:“可他回到圣陨,集结部队攻过来时,可不会跟您讲法律讲人权,蓝星会被这些死规定害了的。” 与段焉更熟的张科这时开了口:“如果没有蓝星对这些规则死板地执行,最先伤害的会是你们这些‘流星’的权益。我们的法律规章,不是针对一个人,一群人,而是所有人的。最大力度地遵守它们,才能最大范围的保护到每一个人。” 段焉心里明白,张科与这位领导是对的,这也是她喜欢蓝星,愿意留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原因。 段焉放弃了,她只一个要求,第六天一定要按时把薛天守驱逐出去。 她得到的回答是:“这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程盯着他的。” 段焉直接离开了特殊警所,没有从前面走,没有见薛天守。 薛天守则是连夜被送往了外星监区。一进去,他就笑了,笑得阴恻恻,这里真是有不少“老朋友”啊。 薛天守被关进去的第五日,也就是最后一日,段焉接到警员的电话,让她去一趟监区医院。 他们说薛天守伤得不轻,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段焉本不想去的,但她怕耽误了该对薛天守执行的驱逐,最终还是去了。 段焉被带到一间带着铁网与铁栅栏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病床,薛天守躺在上边,紧闭着双眼。 他穿着囚服,盖着单子,段焉看不出来他伤在了哪里。 她往前一步,听薛天守眉头紧皱地说着什么,听不清。她再往前一步,薛天守忽然睁了眼,一把抓住她,用床单把她的手系上,一手拉着她,一手去拿氧气瓶。 快速来到房门处,薛天守把氧气瓶横在两个拉手中间,把段焉按在门上。 这一套动作快到,好像是在报复她那日拿酒瓶砸他一样。 外面守卫发现不对,使劲撞门却撞不开,薛天守根本不理,他把段焉翻过来,让她正对着自己:“我这一身伤,你可满意。” 段焉这才看见薛天守光着上身,那上面添了很多的伤。 他继续说:“我找了你五年,这五年让我意识到,我的那些手下败将,那些漏网之鱼,逃亡在各个星球。五年里,几次险象环生,我都是凭着一定要找到你的信念闯了过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我同你一样,弄死了想害我的人,虽一身的伤,但我活了下来。” 薛天守说着把段焉额前的碎发敛到她耳后,动作轻得仿佛怕吵醒她。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门撑不住多会儿,我就是想告诉你,乖乖等着我。” 说完他狠狠地亲了上去,这算不上亲吻,而是一场嗜血的宣泄。 很快门的另一侧被撞开,他们救下了段焉,把薛天守铐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薛天守一直盯着段焉。段焉把手上缠的布单扯掉,看向薛天守。 他那沾着她的血的嘴唇,无声地对她说着:“给、我、等、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第71章落幕怨侣 段焉这时才觉出嘴唇上的疼,她对薛天守一句话都没有,转 身就走。 她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虽烦恼被薛天守缠上,但她却并不惧怕。 原因很简单,她与薛天守之间的强弱关系已发生了转变,她才是他们之间的主宰者。 让她生出这种感觉的是薛天守找到她后的行为。 她这次出逃已不知是第几次欺骗薛天守,背叛薛天守了,但他找到她后,什么过激的行为都没做,只给她做了顿饭,还承诺了不会强制带走她。 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卑微了,说了一堆,其实只有一个诉求,允许他也呆在蓝星,呆在她的身边。 之后她拿酒瓶可不是打了他那么简单,而是奔着要他命去的,可他借斗殴受伤引她过去,抓到她后,他也只是对她进行了言语上的警告与恐吓。 他甚至有些委屈,拿找她这五年所受的一身伤来搏同情。 所以,他说要她等着,等什么呢?等他再次过来,然后呢?他若是想伤害她,他刚才就可以做到。 但他没有,他也只是放狠话,他最大的发泄怒气的方式,就是在强吻她时咬破了她的嘴唇。 这些事实再加上,薛天守不能对她使用异能与权势,让段焉不再像在圣陨那样,从骨子里惧怕薛天守。 回家时,她碰到了来找她的递赛。 递赛一直打她的电话没人接,心里一急就直接过来找她了,正好在楼下碰到回来的段焉。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异样,唇上的异样。 段焉这时没办法再瞒他,加上,她怕薛天守会对递赛不利,她得提醒一下递赛。 递赛听后眉头紧皱,问段焉有什么打算,段焉早就权衡过了,与其去别的星球前途未卜,不如留在最能保护她这样‘流星’的蓝星。 递赛又问起薛天守的去向,段焉望着蓝蓝的天空,并不知道外太空管理局什么时候会驱逐薛天守,但她知道一旦薛天守离开,她会收到新的执行单。 薛天守在病房里的行为,被管理局试为挑衅行为,他们不再考虑薛天守伤情恢复得如何,在第二天,也就是原定羁押的第六日对他进行了驱逐。 虽然他在外星监区的斗殴中,弄死了最先动手的一名外星来人,但他被判为自卫,加上他太能惹事,外空管理局维持了对他的放逐惩罚。 在回圣陨的路上,薛天守憋着一口气,一心想着回去做两件事。 第一件是除掉荪江兰,成为帝国最高权力的拥有者。、 第二件是,在他成为圣陨说一不二的唯一统帅后,他不用经众议,可以消灭一切反对的声音,对蓝星发动战争。 他虽然在蓝星无法使用异能,但只要蓝星成为圣陨的殖民星,在他的统治下,那段焉就只能折翅于他掌下。 薛天守在蓝星呆的几日,在圣陨的时间线上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在他离开的这一两天的工夫,圣陨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帝国的大事。 荪江兰死了。 是自杀。 薛天守回来后,立时赶往陨宫。他不信,让他相信荪江兰会自杀,不如信这是皇族针对他的阴谋。 毕竟这五年来,他因为要找段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星系,这可能助长了某些人的野心,想要把帝国的军权从他手中抢过去。 薛天守相信,如果不是他们忌惮他的异能,可能早就这样做了。 直到他看到,摆放在神台上的陨晶棺里的荪江兰的遗体后,薛天守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陨宫里的侍从们在上将面前排成一列,从他们口中,薛天守知道了真相。 他们说,两天前是帝后的生日,帝后不喜热闹,要与帝主私下庆祝。 一开始荪江兰还很高兴,沈石含能主动提起过生日的事。但之后在沈石含提出要亲自准备餐食后,荪江兰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以往常的经验,沈石含心里一不痛快,就要亲手去做点什么给他吃,而且每次都会下毒。 当然,她也知道他心知肚明,根本毒不到他,只是为了恶心他。 只是,这种行为,沈石含已很久没做了,荪江兰还以为,她终于被他感动了一点点,且看在他废除了族阶制度上,对他改观了一些,开始尝试着与他开启新的生活。 没想到,沈石含提出亲手准备餐食,让他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 荪江兰不是没存希望,他也想,这次是不是他想多了,沈石含只是单纯地想要亲手下次厨而已。 但当他安插在沈石含身边的侍仆来报,她又拿出了那盒毒药时,他的希望落空了。 虽失望,虽低落,荪江兰在只有两个人的宴席上,还是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很捧场,但他只吃沈石含入过嘴的东西。 因为沈石含知道哪样东西里有毒,他往常也是这样跟着吃的。 那日,餐席过半,沈石含把蛋糕上的一颗雕琢得十分逼真可爱的小寿桃,夹起放进口中。 她吃完这个就放下了筷子,对荪江兰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那姑娘吗?” 荪江兰也切了一小块蛋糕,沈石含吃过了,那证明这个蛋糕没有问题,今天是她的生辰,他怎么也要吃块蛋糕给她添寿。 荪江兰一边往嘴里送着蛋糕一边问:“哪个姑娘?” 沈石含:“段焉,从薛天守身边成功逃掉的那个姑娘。我不仅羡慕她,我还佩服她。” 原来,她又开始给他下毒,是因为这个在不痛快。 他说:“谁说她成功逃掉了,不是还有可能成为了坑底的白骨吗。” 沈石含:“不,我相信她一定成功了。宇宙之神不会辜负她那样的勇者。” 荪江兰不想谈这个话题,无论沈石含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放她走,也不会像薛天守那样傻,给她逃走的机会。 他向来在这方面严防死守,早早就截断了沈石含出逃的可能。 他想不厌其烦地再告诉她一遍,他对她的好,以及一些劝解的话。 但他刚想开口,就看到有血从沈石含嘴边流出。 沈石含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慌,真难得啊,她有多少年没看到他这样了。他为人阴险奸诈,小心谨慎,她就是他手指下一直按着,不曾松开过一秒的蝼蚁。 她除了死,再找不到任何逃脱他的办法。 这些年她过得浑浑噩噩,直到她看到段焉,那个女孩甚至连族阶的废除都没有见到,就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从而给自己搏得了一个机会。 无论段焉是死是活,她在沈石含的心里,都得到了新生。 而她,在荪江兰身边的这些年,她连跳宇宙涡旋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是没想过办法,没争取过,最成功的一次,是她得到了荪江兰的允许,去学院里重新读书。 上课是假,她想找机会逃走是真,但荪法兰安排了半个班的眼线进去,她甚至不知道哪位讲课的老师,都是荪江兰派来监视她的。 也是从那次之后,她就绝望了。她不再做任何尝试,她怕失望,怕努力了什么都得不到。 而段焉给自己选的结果,狠狠地打醒了她。 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死,何尝不是种选择,不 是种她唯一能在强权者面前做出的反抗。 那颗小寿桃是她给自己雕的,只有那里面被注满了毒药。 在生日的日子死去,是她给自己选的归宿。她没有留情,药下得很足,她很痛,但她心里是安详平静的。 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看不到荪江兰狼狈的样子,听不到他失控的颤音…… 她不再感到痛,连同心里的痛苦,全都结束了,一切都安宁了下来。 荪江兰在她死后,一直抱着她,不肯让任何人来碰。 一天后,他忽然唤人进来,亲手帮沈石含换上丧服,看着她被烧掉,把她的骨灰撒在了宇宙涡旋的深坑里。 然后,他回到陨宫,服下了沈石含那个盒子里剩余的毒药。 他的遗言是:“把我埋进皇族的墓群中。” 薛天守听完事件的整个过程,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起身朝身后的陨晶棺看去,荪江兰在死后给了沈石含自由,没再强行把他二人埋在一起。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薛天守大步离开陨宫,他心里受到了震撼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心底全是后怕与庆幸,后怕他与段焉还好没走到这一步,庆幸的,不知是段焉的顽强乐观,还是他无意间的那些自大,让她总能搏得一线生机。 荪江兰的死,让薛天守不用抢,就得到了皇族的那份权势。 皇族内部土崩瓦解,他趁机废除了皇权制,改军国制,他成为了圣陨帝国唯一的领,。袖。 举国欢庆,民众就是这样,天生慕强。皇族的帝主因为一个女人而自戕,在他们看来不配成为帝国的掌权人。 他们把带着帝国一直强大下去的希望,都放在了薛天守身上。如今他不是上将了,他是帝国统帅。 庆祝的民众中,有一个人激动到不能自已。奥朗眼含热泪地遥望远方,行着军礼,向统帅表达着自己的忠诚与景仰。 几个月前,他做着司机,帮人运货的工作。后来他出了车祸,断了一只胳膊,就失业了。 海缇知道后,看他实在可怜,给他在军方后勤找了个文职的工作。 奥朗很感激,但他感激的方向有些畸形,他认为这个工作是上将给他安排的,上将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只是不好出面,这才安排了海缇帮他。 所以他对薛天守成为统帅,帝国的最高领导而感到兴奋与高兴。 他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工作当中,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统帅。 可最近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第72章 第72章变局 奥朗毕竟是做过副将的人,他对于军部的一切都是熟悉与敏感的。 再加上他对统帅十分了解且关注,看到统帅近期下发的一些命令,以及统帅对军队的几次调整,都让他隐隐不安。 奥朗越品越不对劲,直至他开始睡不着,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海缇。 海缇深知,如果奥朗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并没有捕风捉影。她把奥朗的提醒记在了心里。 海缇留心后发现,统帅最近确实在收集圣陨最高精尖,最机密的科学技术,还放权给了一些驻地军营的将领们。 最不寻常的是两点,他开始大肆培养、征集西族人进入军队,以及对完全失了权的皇族没有任何提防的,放他们依然在东区活动,给了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像海缇与奥朗这样,有着作战经验与一定政治头脑的将领都能看出,统帅这些举措与他现在独揽大权的现状背道而驰。 他这不是集权,而是在分权养蛊,再这样下去,各方势力都将成长壮大,帝国必有内乱。 海缇与奥朗皆不信,他们都明白的道理,亲手把他们教出来的统帅会不知道。除非他有什么深意,在布什么局,否则这样下去于统帅不利,于帝国不利。 统帅还保持着之前的习惯,对身边他用着的人从来不疑,所以海缇才得已暗中观察窥探到他的真实意图。 在她得出统帅这样做的结论后,她震惊且不敢相信。这次轮到海缇好几天睡不着了,她最终去找了奥朗。 奥朗看着海缇芯片里的资料,沉默了。 这里面是统帅想要把圣陨称霸宇宙的先进的科学技术,如何引导,低科末技的星球蓝星吸收与运用的计划。 几页详细且深思熟虑的过程之后,是统帅留存的蓝星对外来星人的三十条规则,还有那边气候,风俗,工作,居住,与美食的详细科普内容。 时间线上来看,这些都是他上个月从蓝星回来后新建立的内容。 结合这个来看,统帅近期施行的政策就可以理解了,他打算放弃圣陨了。 他要带着能让他在蓝星立足,以及得到尊敬的,圣陨千年以来的科技成果去投靠蓝星,并要在那里工作生活,再也不回来了。 他甚至贴心地为军事力量远不及圣陨的蓝星着想,走之前在圣陨埋了长年内乱,自顾不暇的大雷。 别人可能不知,但海缇与奥朗心知肚明,他们的统帅之前去蓝星是去干什么的。 原本他们以为,统帅这次回来没带着段焉,是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不想,统帅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舍弃他奋斗得来的一切,舍弃他的国家。 但一切又很合理,因为帝主荪江兰刚刚因为一段孽缘,也是放着权势、家族、帝国于不顾,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海缇比较感性,她在奥朗的沉默中道:“统帅是不是受到了帝主的启发,怕永远失去段小姐,所有才,才这样的?” 奥朗阴沉着脸,恶狠狠道:“她们这个XIMA基因就不该被留着,几千年前就是这一族搅得我圣陨帝国不得安宁,因此他们才落得被全族歧视、打压、迫害的后果。几千年后,压制才刚消失,她们就开始发力了。真应该让这个基因从宇宙中消失。” 海缇是不同意奥朗这种极端思想的,她刚反驳了一句,从不厉声对她说话的奥朗,一时没控制住,严厉地对她道:“你说我极端?!我有她们极端吗,退一步都不肯,不知在坚守什么。对,你说得对,我早该极端一把了!” 奥朗眼冒凶光:“你想想办法,把我送出圣陨,我要去蓝星。” 海缇:“你去干什么?” 奥朗:“去把那祸根除掉,统帅是被迷了心智,只要那个下等种消失,统帅会慢慢明白过来,什么才是他该倚仗的,是权势,是我们,是帝国。” “你要去杀了她?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死她一个,救的是整个帝国!” 海缇不说话了,她心里乱极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奥朗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我想要离开圣陨有的是办法。” 海缇知道,就算她当日不出手,奥朗以前的下属们,也有的是人会帮助他。甚至现在,军部里还有人企盼着他有回来的一日。 所以他说,他有的是办法离开圣陨,她是相信的。海缇的心更乱了。 接下来的几天,海缇万分纠结,一边是她的道德观,她是否要对一个无辜的姑娘见死不救,一边是对帝国的忠诚,她不愿看到一直敬仰的统帅,会做出对帝国不利的事。 让海缇下定决心的,是她听到统帅在一次内部会议上,对荪江兰事件所评的一句话。 他说:“还是得感谢荪江兰,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地推翻了皇族。我倒是佩服他,只是独自死去,没有把他的悲伤绝望,愤怒怨怼发泄扩散,换了我可做不到。” 听到这话的海缇瞳孔巨震,怕统帅看出异样,她连头都不敢抬。 她心跳如捣鼓,她怎么就忘了呢,这位可是当初因为怀疑段焉死了而毁掉宇宙涡旋的疯子。 海缇现在还记得,那段时日,统帅癫狂失控,一副与宇宙万物同归于尽的样子。 如果不是有人从宇宙 涡旋中活着回来了,统帅那时已心灰意冷到不想活了,他与殉情的荪江兰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让奥朗得了手,那圣陨面临的,就不是内乱那么简单了。 清醒过来的海缇相信,如果让统帅知道了段焉死亡的原因,他一定会血洗了整个帝国。 海缇控制着开始抖动的手,在会议结束后留了下来。 薛天守看向她,从刚才起就发现她不对劲。他问:“有事?” 海缇下定决心,惨白着脸起身道:“我有事向您汇报。” 奥朗心急,他最后也没有经过海缇,而是自己找人想办法离开了圣陨。目前圣陨没有去蓝星的机会,他退而求其次,先去了别的星球。 一番辗转,奥朗终于非法入境了蓝星。 他与当初薛天守一样,选择走的楼梯。走到十一层,楼梯间的灯灭了。 他停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继续向着十二楼爬去。这时是深夜,每层只有一扇小窗,微弱的夜光洒进来,只能看到一点光亮。 忽然,这一点光亮也被挡了起来,奥朗感到杀意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把尖刀抵上他的脖子,他正要反抗,但瞬间明白身后袭击他的人是统帅时,他抬起的手,他的攻击性,一下子就散了。 奥朗绝望地任刀子划过他的脖子,用最后一口气道:“您不用这样,您,只要把,把刀给我,我,我就会,” “去死”两个字未说出,奥朗就倒仰在薛天守身前。 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不是薛天守认为的死不瞑目,而是他想再看统帅一眼。但他没有坚持到,就咽了气。 薛天守把尸体留在了现场,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把刀上的血擦了,理都没理倒在楼梯间的奥朗,迈过他朝着十二楼走去。 薛天守站在段焉家门前,只要轻轻弄一下,门就会开。 但他就这样站着,站了好久。 最终,他转身离开。他不能为了今日的一面,而毁掉今后的日日夜夜。他为了他与她的未来,做了太多的计划与部署,他得忍。 撑着薛天守默默离开的,是心中的念头,早晚他可以随意进出这里,早晚,他要被她迎着进门。 段焉第二天就听说,她住的这幢楼离奇地死了个人。 她正要为了居住安全去保安室打听一下的,就被太空管理局的人找来了。 她被带到与特殊警所同一属性的特殊尸源存放处。在停尸床上,她看到了死不瞑目的奥朗。 这时段焉才知道,邻居口中惨死在十一层楼梯间的人是奥朗。 特情警员在他身上翻出了未被使用的绳子与刀子,段焉看着这两样东西,心里发寒,这本该是用来取她性命的。 她听警员说道:“我们查看扣下了监控,杀死这位外星来人的,应该是上次你报警,袭击你的人。他在被驱逐后,再次非法进入蓝星,目前下落不明,想要提醒你,注意个人安全,有事及时报警。” 段焉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奥朗身上移开,她点了点头。 警员又道:“另外,还想向你了解些情况,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指着奥朗。 段焉:“认识啊,是圣陨星的副将,曾经的副将。我早说过,那个人是圣陨的上将。” 段焉被问了一堆问题,然后他们说她可以离开了。 段焉却没动,还在看着奥朗,终于,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把奥朗的眼睛合上了。 同为圣陨人,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恩怨,这一刻,段焉想让他走得体面些。 走出停尸房,她才发现里面有多寒,她的心有多寒。阳光消除着寒意,暖意慢慢回到她身上。 奥朗要杀她,薛天守把奥朗杀了。他昨晚来过,虽没有在她面前露面,但她并不确定那人有没有进屋。 薛天守故意没有处理掉尸体,是想让她知道,他又救了她一次,以及,他对蓝星可以来去自如,她摆脱不了他的。 蓝星的外星情报,是无法探知圣陨发生了什么的,因而段焉也无从得知,故国正发生着巨变。 荪江兰与沈石含的结局,深深地刺激到了薛天守,他放弃了之前要攻陷蓝星的想法,一下子醒悟了。 没有什么比段焉好好地活着更重要,如果他得到她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那他可以不再逼迫她,可以试着放手。 不是放过她的放手,而是不再限制她自由的放手。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让他不关注,不靠近,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可以不理他,可以砸他的头,可以想方法设想地对付他,他都能容她。只是让他从她面前、从她的生活中消失,除非他死,否则决无可能。 被那对怨侣吓到,薛天守明确了自己不敢再逼段焉的心境,也确定了他要去蓝星生活的决定。 至此,他开始调整方向,重新计划他的未来。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出了奥朗那个意外。 薛天守至今都后悔,一个早就对段焉出生过杀心的人,他早该除了他。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他最终消除了奥朗这个隐患。 薛天守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做好了离开的全部准备。 而蓝星才过去了十几天。 圣陨最神圣的宇宙之神的殿堂里,薛天守向全帝国宣布了自己退位卸权的决定。 他说:“从今往后,我不再担任帝国的任何职位,至于新的领,。袖人选,帝国新的掌舵人,会从你,你们之中产生。” 他通过全国直播,使看到他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他说的自己。每一个自我感觉良好,有抱负的人,都得到了蛊惑。 薛天守还在说着:“这是崭新的时代,帝国再不会以阶级,种族划分尊卑,人人都有机会,人人都可以成为我。” 他退后两步,谢幕一样,最后说道:“祝各位好运。” 说完他取下军帽,卸上肩章,转身大步离去。 这一夜,很多圣陨人,曾经高高在上的皇族,卑贱如泥的末等族,不敢妄想的大族,心中都有一股冲动,无处宣泄。 蛰伏于黑夜之下,只待明日的天光大亮。 而此时,谁又能知道,一双不符合年龄的阴鸷眉眼,盯着屏幕中的薛天守,没等他说完,就扯起嘴角离开的一名少年,将在这场残酷的战斗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以曾经的末等族之身,成为圣陨帝国继薛天守之后最年轻的统帅。 第73章 第73章底色 薛天守这次过来蓝星,不再是非法入星,他老老实实来到外空管理局报备。 工作人员看了他的信息,没有流畅地给他办理入星手续,而是上报了上级。 薛天守似乎早有准备,安静且顺从地等待着。 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出现在薛天守面前,问他:“之前你有过被驱逐的经历?” 薛天守点头:“有过,但只有一次。” 工作人员:“不止一次吧,你还涉嫌华星大厦楼梯间的一桩谋杀案。” 薛天守左腿搭在右腿上,换了个坐姿:“守则第十条,蓝星不保护非法入星之人的任何权益。” 工作人员一楞,他低头看了一眼守则,还真是一点不差。因为三十条守则经过多次修改,他也不太能确定这一条内容是第十条还是第九条的了。 显然,眼前这位记录在册的刺头,这次是有备而来,把规则了解得十分透彻。 工作人员抬头:“那这么说,你承认了两次非法入星?” 薛天守:“守则第十七条,非法入星两次及以上者,终生不再允许进入蓝星。但我没有进入两次,你们只记录了我有一次非法入星的行为。” 工作人员:“第二次有拍到你出入华星大厦的画面。” 薛天守:“有拍到?就是没有记录了。” 工作人员脸色一凝,薛天守紧接着道:“我申请复议。” 复议就意味着,要把情况向再上一级提交,工作人员看了眼薛天守,刺头果然是刺头。 他连守则三十条里没写,只在下面备注的一行字里的“复议”都知道,想来是哄弄不过去了。 这位工作人员无奈,把有关薛天守的资料拿着,向他的上一级汇报去了。 之后来的,制服上有了官级。薛天守这才把腿放下,坐正一些道:“我有些东西,请你看一下。” 段焉在见过奥朗的尸体后,就有些睡不好。圣陨的人与事,她哪怕身在蓝星,好像也没能完全摆脱。 连着几日没睡好,上班午休时,段焉倒在桌子上午睡。 她隐隐听着周围嘈杂了起来,但一时又醒不过 来,直到同事把她推醒。 段焉觉得她在做梦,为什么会看到外太空管理局的局长与她们科长一左一右地走在薛天守身旁? 来人站定,不知是不是段焉的错觉,她觉得张科在开口说话前,看了她一眼。 “事出突然,打扰大家休息了。”张科指着局长与薛天守道,“今日,局长与新来的专家,是来咱们这里挑选,新建的全球外空组织专项科研组成员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段焉心头蔓延。 张科说这些话时,段焉注意到,薛天守并没有看她,一眼都没有,但这不影响她品出阴谋的味道。 果然张科继续道:“咱们这里有没有懂圣陨星语言与文明的,都可以报名。” 段焉感到周围向她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她没理会。 张科只得又道:“这次的专项科研组,是由全球外空指挥部牵头新建的,汇集了全球七大洲四大洋的力量,是百年以来的重点项目,也是百年以来,唯一一次地全球性合作。希望大家认真,积极地对待。” 段焉还是没支声,张科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这时,总局的局长道:“我听说你们科有一位圣陨星过来的,是吗?” 张科:“段焉过来一下。” 段焉起身,走到两位领导与薛天守的面前。 张科:“段焉与薛专家来自同一星球,语言与文明,科学与技术方面,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薛天守朝段焉伸出手来,一副他们不认识的样子:“你好,我叫薛天守。” 别说段焉,连张科都对薛天守感到佩服,明明之前他去骚扰人家,闹到了特警局,现在却装成这样。 段焉没有伸手,局长的脸色微变,姓薛的这位外星来者,带来的东西足以震动、改变整个蓝星的未来与命运。 他们外太空管理局所属洲的洲长对此人、此事十分重视,亲自传话给他,虽薛天守带来的科技成果不能被一洲独吞,是属于全星球的宝贵资源,但既然他落脚在了咱们洲,总要把人留下,让科研项目组落在他们这里。 其实不用洲长嘱咐,局长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这几日,他们把薛天守当座上宾,唯恐有所怠慢。不想这会儿,被一个研究员抹了面子。 薛天守笑眯眯地看着段焉,一点都不尴尬地收回了手:“开个玩笑,我们在圣陨时就认识了,段小姐之前在陨都的文资院工作,她是项目组缺一不可的对口人才。” 局长也笑:“那好,从现在起,你跟随薛专家去往总局,开展新的工作。” 三位来得快去得也快,段焉整个下午都是心神不宁的。她明明还算了解薛天守,但这次却看不明白了,她只能靠猜,猜一猜薛天守到底在做什么? 段焉猜到下班,在单位门口,她看到站在外面等着她的薛天守。 她拉着背包的带子,手指泛白。 薛天守看到,又像刚才那样笑了笑:“别紧张,我好不容易得到合法留在蓝星的机会,我不会违反任何一条三十条守则的。” 他说得有理,但段焉一点都不敢放松,她咬着牙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问完摇头,她大概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她更想知道的是:“你做了什么?” 薛天守:“一起吃晚饭,我都告诉你。” 段焉后退一步,态度坚决,她不可能跟他走。 薛天守:“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去我家,对了,这是我的住址与电话。我十分之一的东西交上去不过一天,他们就给我安排了住处,还给了车舰。啊,我又忘了,这里叫汽车,他们落后的科技还不足以把‘舰’发展成家用私物。” 这段话里有很多的信息,段焉忍不住问:“你交了什么上去?” “你想知道,就陪我吃晚饭,我什么都告诉你,餐厅你选,总可以了吧。再说,你又能躲到什么时候,明天我们就是一起共事的,同事了。” 他说得对,这是事实。 但段焉还是拒绝了他:“不说就算了,我也没那么想知道。如你所说,明天我自然会知道。” 薛天守又笑了,笑得有些无奈,他看着段焉离开的背影,小声喃喃:“还是那么犟,永远学不会听话。” 换做以前,他当然不会惯着她,但如今他明白了,他喜欢、看重的就是她这份鲜活,他已经从想要私有成长到懂得欣赏了。 但,他的底色不会变,薛天守收起笑,叫住了段焉:“段焉。” 沉沉的声音传来,段焉被他的语气慑到,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她听到薛天守在身后说:“不要想着离开蓝星,我为了这一天抛弃了曾经的所有。我保证你的自由,你的安全,你也别排斥我的存在,我们就试着在这里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相处吧。” 段焉回身看他:“否则呢?” 这才是薛天守要对她说的:“否则,递赛会死。” 段焉看着台阶上的薛天守,她昂了昂下巴,以一种嘲讽的姿态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地转身离开。 薛天守永远是薛天守,他的算计,他的欲望,从来没有变过,也一分不会少。 她确实动了再次逃走的念头,他也确实及时抓住了她的弱点。 虽然没有薛天守的威胁,她也知道她离开蓝星去往别星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也让她明白,薛天守的所谓改变只是表面层次,他根本不关心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说,他就算是明白,他的自私也令他做不到只为她好。 段焉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着递赛,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希望,她从来没有在蓝星遇见过递赛。 她当然希望他活着,希望他好,但比起现在,递赛成为了她的软肋,她更希望从来没有遇到他,只是听说他有好好地活着就好。 这个想法一经冒头,段焉开始骂自己,明明是她给递赛带来了危险,怎么能如薛天守那般自私自大地,光想让事情朝着于她有利的方向进行。 段焉一路想着递赛的事,直到接到递赛的电话。 “我要出差几天,有事打我电话,这几天照顾好自己。” 段焉:“什么时候走?” 递赛:“今天晚上的航班,展馆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我得过去协商一下。” 递赛公司生产的那些小玩具,总是会去参加一些玩具展会,段焉是知道的。她道:“好,知道了。一路平安,落地告诉我一声。” 挂掉电话,段焉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递赛离她远一些,薛天守就会离递赛远一些似的。 这一夜自然是又没睡好,有点风吹草动,段焉都恨不得再去确认一下门锁。 她还是怕薛天守会私闯进来,似睡似醒,没等到闹表叫,段焉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洗漱后,吃完早饭,她出门前往外太空管理局,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来到总局。 上一次还是她做完测试卷,给她安排工作时来过这里,在这里她选择了文献研究科的工作。 从这天开始,陆续从全球飞过来,加入到项目组的各洲各国成员。 段焉目前在学习其它洲国的语言,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她还是有很多看不懂听不懂的,但也没什么,项目组有专门的翻译员。 薛天守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为了薛 专家,是项目组中的最高领导。 第74章 第74章约法三章 从进组第一天,薛天守就表现得跟段焉很熟络。大家一开始没当回事,都知道他们来自同一星球。 不过,在看到薛天守旁若无人地亲手给段研究员倒咖啡,递笔,嘘寒问暖后,大家立时明白了薛专家的意思,他对这个漂亮女人有那个心思。 于是,组里几位与段焉适龄的男组员,所有的跃跃欲试全都掐灭在了摇篮里,与她保持着,比一般女同事还远的距离。 段焉对此不关注,不在意,她只是惊讶于薛天守所说的,抛出的十分之一的东西,竟都是圣陨帝国最核心的科技。 这还只是十分之一,那他带过来的科技成果究竟有多少?段焉不敢想,他这是把圣陨掏空了吗? 段焉这时才对薛天守那句“我为了这一天抛弃了曾经的所有”有了实质的感知。 她曾经在圣陨从事的是文字文献方面的科研工作,也在与薛天守执行任务前,被他传授训练过有关机械机甲方面的知识与技能。 所以段焉知道,薛天守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有多珍贵,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在真心帮助蓝星。 显然,全球的蓝星人也是这么想的。 段焉从圣陨科学结晶的详尽数据中抬头看向薛天守,正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眉眼立时就弯了,不管他是不是有所伪装,他现在的气质都与在圣陨时不一样了。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霸道与强势消失了,他似一个来蓝星重新开启生活的失忆者。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他用释权卖国来投靠蓝星,来向她展示他一辈子都不会对她放手的决心。这是要……赖上她了。 段焉打了个激灵,她不冷只是心凉。而薛天守立时起身,把正在制冷的空调,调高了一度。 外空局给薛天守配了助理、学生、还有司机,他如在圣陨当上将一样,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任何事。 是以他调空调的举动,立时被他的助理发现,并小声俯身对他言:“是温度不舒适吗?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我就是帮你解决生活上与工作上的所有问题的。” 薛天守:“只是温度开得低了点,现在没事了。” 段焉早在他起身去弄空调时,她就不再看他,重新低下头来,面对一桌的资料与数据。 她并没有被薛天守所谓的暖心举动而触动,她只是感到可怕,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如芒在背。 晚上,薛天守又向她发出了邀请,段焉还是拒绝。 薛天守并没有强迫她,只是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递赛出差了吧。” 段焉警惕地看着他,薛天守笑,而段焉却皱了眉。 他最近有点笑太多了吧,这让她莫名的烦躁,段焉还不能适应这个样子的薛天守。 薛天守一副轻松的样子,深深地吸上一口空气,然后道:“这里的氧气是不是比圣陨的足,让人容易心情好。你还真会选地方,你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段焉不知他想说什么,她习惯性地去揣测薛天守话里的意思,不想收获到的是薛天守没忍住的笑声。 “我只是在跟你闲聊,你紧张什么,我又回不去圣陨了,只能落魄地苟在蓝星,想让你给我介绍个好吃的餐厅你都不肯。” 段焉看着他,他明明提了递赛,却又说只是随口说说,这给段焉一种感觉,薛天守是一只刚刚吃饱的慵懒猛兽,等他哪天不满足于只是能看到她,呆在她身边时,他就会饿到,亮出利爪与獠牙。 那种心凉的感觉又来了,段焉立时转身走掉。 而薛天守在心里默念:下次,就不能这么依你了。 几天后,递赛出差回来给段焉带了特产,送到了她家里,段焉这次没有按惯例开口留递赛在家里吃饭。 直到递赛直接问出来:“我怎么感觉,你在赶我走呢?我可没吃饭呢。” 段焉想着该把薛天守的事与他说清楚,就道:“留下吃饭吧,正好有事与你说。” 饭刚弄好摆上桌,还没吃呢,门铃就响了。 段焉莫名心里一惊,递赛已经去开门了。他在看到薛天守的一瞬间,本能地想把门拍上。 但薛天守身手极快,摁住了门板。段焉看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她赶紧过来挡在递赛与薛天守中间,问向门外人:“你来做什么?” 薛天守先是脸沉了一下,随即扯起一侧嘴角,阴恻恻地笑着:“他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你问过主人了吗?”递赛说着就要上前。 段焉立时回身安抚递赛:“还记得我说有事要告诉你吗,你先进去,我一会儿跟你说。” 说着抓了下他手臂:“我没事的。” 段焉把门关上,与薛天守在楼道里说话。 “你先走,我正在招待朋友,有事明天项目组说。” “他能来你家吃饭,我却连约你出去吃都不行。段焉,你若是再这样不公下去,我会心理失衡的。” 段焉深吸口气:“明天下班,我跟你去外面吃。” 薛天守不语,看他表情是同意了。段焉正要回屋,他却忽然上前,带着攻势。 段焉本能抬手,她的双手分别抓住了他的两侧胳膊,而薛天守如开始那样突然,突然地停了下来,再无进一步举动。 段焉:“你干什么?!” 薛天守没说话,看了眼自己被她抓胳膊的样子,然后慢慢后退,举起双手,离她有一段距离后,他道:“说好了,明天。” 段焉看着他离开,这才开门进屋。 突然一个念头蹿出来,薛天守刚才莫不是因为她抓了递赛,在跟她要所谓的公平吧。 她摇摇头,在递赛关切的目光中,跟他说了薛天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他以后可能会时时出现的前因后果。 递赛满脸惊讶,他万没想到,薛天守会跟随段焉落脚在蓝星,更想不到,他还舍弃了圣陨的一切,甚至背叛了他曾经以帝国为尊的信仰。 不用段焉多说什么,递赛也觉得,薛天守是赶不走了。 “你刚才答应了他什么他才肯走?他是不是用我来威胁你了?我们要不逃吧。”递赛说到最后,觉得逃走是现下唯一的办法。 但这个提议被段焉否定了:“逃到哪里去?我很幸运地被卷来了这里,我喜欢这里的一切,我听你说的那些你去过的星球,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我跟你不一样,喜欢冒险刺激,我只想过现在这种平淡小日子。” “可现在有他在,你过不了这种安稳日子了。” 段焉做思考状:“也不见得,只要我不,我不触到他的神经,他的底线,应该是能和平相处的。” 这是她看明白薛天守的意图后,得出的结论。 递赛不傻,立时了然:“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不交异性朋友,不交男朋友,他就不会发疯,会与你进行着所谓的,你自欺欺人式的和平共处。” 段焉没有告诉递赛的是,她累了。这几年,她与薛天守斗了太多次了,她杀不了他,他至死不放手。 她对他下的那几次杀手都失败了,她以为自己会被他报复,死在他手里,但并没有。 段焉后知后觉,她无论对薛天守做什么,他都舍不得弄死她。 如今,薛天守抛下一切来到蓝星,她更加肯定了,薛天守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她。 他要人也要心,但哪一个 她都给不了。 如果现在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平衡能够一直保持下去,段焉可以勉强地无奈地接受。 第二日,薛天守让司机回去,本想开车载着段焉去吃饭的。但段焉不坐他的车,她说附近有家餐厅不错,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薛天守依了她。 去的路上,段焉在前面走,薛天守跟在后面。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薛天守看着前面段焉的影子,小心地躲着走,生怕踩上一点。 段焉一回头,看到薛天守幼稚地把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了一起,心情复杂。 来到餐厅点完餐,在上菜前,段焉对薛天守说:“我们约法三章。” 薛天守挑了挑眉:“说说看。” 段焉:“你不能随意去往我家,除非是我请你去。” 说完段焉看着他,薛天守点头:“可以。” 段焉:“你不能拿我的朋友来要挟我。” 薛天守想了想:“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段焉:“你别急,那是我马上要说的。第三条就是,我除了递赛,不会再有异性朋友,我也不会交男朋友。当然,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薛天守深深地看着她,从面上看不出他的情绪,段焉补充道:“我给出了我的底线,你答应的话,我不会再逃,我会试着与你保持正常社交距离地相处。” 服务员来倒水,待人走后,段焉道:“我说完了。” 薛天守倚在椅子的靠背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饭菜上完,他才道:“别的都可以,只那个叫递赛的,他从此不能再进你家门,你们不可私下单独相处。” 段焉点头:“我答应。成交吗?” 薛天守给她倒了一杯果汗递过去,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举起酒杯,与段焉的碰在一起:“成交。” 薛天守喝了几杯红酒后,眼眶有些泛红,他忽然哑着嗓子对段焉说:“其实我有一点疑问,我对你是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比不过你,一次次地要致我于死地吧。” “就那么恨我,真恨到想我死吗?” 段焉:“我第一次杀人,还在上学。他们因为我是末等种,就欺负我打我骂我。我反抗失败后,他们变本加利,有一次那个带头的把我的校服扯坏了,那是夏天,里面的衣服露了出来,他们眼神就不对了。那时候我知道,再这样下去,结果不是我能承受的。所以我设计杀了他。” 她喝了一口桌上的清水:“在重刑监区,又有人欺负我,打我骂我,朝我泼污水,我也反抗了,但换来的结果是变本加利的欧打。我知道我若再不出手,会被打死的。所以我又杀人了。” 至始至终,段焉的语气都是平缓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而你,你没有打我,也没想要我的命,但你与他们有何区别。不把我当人,看不起我,欺我辱我,强迫我。我反抗过、逃过,但都不行。所以你当然该死,你是这里面最该死的。” 薛天守的眼眶越发的红了,眸中升起水汽,他似喃喃自语:“我的人,原来受了这么多的磨难与委屈啊,而我现在才知道心疼。” 第75章 第75章你是逃兵 吃完饭,段焉要回家。 薛天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提出送她到她家楼下的提议。段焉道不需要,薛天守让她不要误会,他不是想要控制她,而是天黑了,怕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段焉看了看他,又想了想后道:“你也不要误会,如果现在真的晚到路上没什么行人了,我会让你送的。但现在还不到九点,街上路灯通明,行人很多,没什么不安全的。” 薛天守朝街上看了一眼,还算利落地道:“那,路上小心,明天见。” 这一次换段焉,看着薛天守的背影,注视着他离开。 直到薛天守彻底消失在她视线中,段焉才暗暗松了口气。她虽然对他没有丝毫改观,但心底也明白,让薛天守放弃他霸道,说一不二的个性,做到现在这样有多不容易。 当然,她也付出了代价,交异性朋友、不谈恋爱不结婚的代价。 倒也还好,本来段焉也不是个好热闹呼朋唤友的人,至于婚恋,她早就没有了这个心思。 一路想着劝着自己,段焉走着回了家。她并不知道,薛天守一直跟在她身后,他若不想让她察觉到他的存在,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没想打扰她,他只是想多看看她,多与她呆一会儿。 他看着她走进大厦,看着她房间的灯被点亮,薛天守倚在对面的一棵树上,就这样看了好久。 他在想,如果当初在圣陨,他从一开始就正视自己的欣赏与喜欢,懂她,尊重她,他们是不是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这已经不知,是薛天守在面对他与段焉过往时的第几次悔恨了。 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皆覆水难收,他如今也只能忍痛捱悔地吞下自己亲手酿出的苦果。 在约法三章下,段焉与薛天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两个月。 两个多月后,本地的一场展会让这种平衡出现了波动。 展会是上次递赛出差去参加的展会的延续,是玩具协会承办的为期一年的全国巡会。 这个时间段,轮到递赛所在的城市了。作为东道主,递赛带着全公司的人投入到这场展会中,他也得到了全场最佳的展示位置。 他变得很忙,除了公司正常的运营、销售,一下子又多了很多有关展会的细碎事情要处理。 段焉曾帮递赛的公司搞过宣传,对他公司的业务与人员还算熟悉,展会又都是开在节假日里,她正好休息,就过来帮着递赛一起忙展会的事。 这在段焉看来,她与递赛似朋友,似家人的关系,本就是她该做的。 再者,这也没有违反与薛天守的约法三章,他们没有私下独处,没有什么比人山人海的展会更公共场合的了。 但段焉在展会忙碌的时候,见到了薛天守。 “你来干什么?”递赛先于段焉质问道。 薛天守理都没理递赛,而是看向段焉。段焉过来拉他走,他看了看拉着他胳膊的手,心情好了起来。 段焉拉薛天守到无人处,问了同样的问题。 薛天守:“来逛展,来帮忙,来找你,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段焉朝递赛公司展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对薛天守说:“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薛天守:“我真是来帮忙的。” 段焉一边朝展台走去,一边道:“那倒不用,我们人手够了。” 递赛一直看着他们这里,看着段焉与薛天守一同回来,他正要上前再与薛天守理论,忽然,周围有人发出不寻常地声音。 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来是展馆用作宣传,竖立起来的大型展架出现不稳,晃了两下朝着一侧砸了下来。 而递赛公司的展台正在这一侧的下方。待他寻声抬头去看时,架子已经倒了下来。 他本还有机会跑走的,但他心系他的员工,第一想法是先提醒大家躲避,耽误了最佳逃生的机会。 等他再想动身的时候,已经晚了。 段焉一边惊呼,一边欲抬脚朝递赛那边跑去,忽听身边一道厉声:“呆着别动!” 她听到的同时,感到旁边刮过一阵风。 然后她就看到,薛天守快速拉了递赛一把,由于惯性与冲劲,他们两个滚倒在地,这倒帮助了他们躲过了砸下来的断裂架子。 周围还是有不少人被砸到,段焉看得清楚,如果没有薛天守,那么躺在那里流血的伤员里,肯定会有递赛。 她马上跑过去,查看递赛有没有受伤。 人在紧急关头做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薛天守坐起来揉了揉手腕,冷眼看着旁边,段焉对递赛一脸关切的紧张样子。 “有受伤吗……能起来吗……脚试一试,能动吗?” 段焉查看一处问一句,而递赛每句都有回应,语气里满满都是怕她担心着急的安抚意味。 “我没事,真没事,不信你看。” 递赛一通乱动,惹得段焉斥他:“让你动动看是怕你伤到骨头,不是让你乱动的,别回头只是小伤,再让你弄严重了。” 薛天守就这样不错眼珠地全程看下来,倒不是他有多想看,事实上,段焉第一时间跑向递赛,就足以让薛天守难受的了。 他只是没办法躲开,因为他的脚在拉递赛时扭到了。在他感到一阵阵疼痛时,递赛正灵活地动着他的手腕脚腕给段焉看。 段焉把递赛扶起来,两人向前走了两步 后,递赛忽然停下,回头朝薛天守看去。 段焉随着他回头,一时被薛天守的样子骇住。她从来没见薛天守有过这样的表情,委屈的眉眼,受伤的眼神,混着悲伤,直冲着她袭来。 递赛这时开口道:“刚才,谢谢了。” 薛天守自己站起来,忍着脚腕上的疼痛,依然没有给递赛任何眼神,只看着段焉,一言不发。 段焉拉了下递赛,递赛顺着她转回头去,去查看他员工们的情况。 后来,段焉没有在现场再看到薛天守。晚些时候,递赛又提起薛天守救他的事,段焉若有所思地低声道了一句:“谢他做什么,还不知这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呢。” 递赛一楞:“你是说,架子倒塌是他做的?那他又救我干什么?” 递赛看着段焉一脸忧心的样子道:“为了在我面前表演救你,利用你让我觉得亏欠他,对他心软。” 递赛这才知道,段焉对薛天守的提防与不信任到了何种地步。 他看着段焉忽然起身,低着头啃着指甲走来走去,忽然她停下抬头道:“他会不会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递赛看出段焉的焦虑与紧张,他安抚她,但她说他不懂,不懂薛天守。 段焉一夜未眠,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去办公室找了薛天守。 薛天守也是一夜未眠,因为段焉对他的无视让他难受,又因段焉对递赛的殷勤而嫉妒,看到段焉主动来办公室找他,他本来还有些释怀的。 不想段焉话里话外怀疑展馆的那场事故,是他策划的。 他爆发了:“我以为你是来关心我的,没想到你是来说这些的。别人都看出我今日走路的异样,只有你没有。你是为他来打抱不平的吗,好,那我告诉你!你猜对了,就是我弄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下次他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段焉:“我不能确定这场事故里有没有你的手笔,你也不用一副赌气的样子,我只想告诉你,如果递赛有事,你再也见不到我。” 段焉说完就走,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加快脚步,但还是被薛天守拦住,把她扣在了墙上。 “威胁我?”他恶狠狠地问,现在的模样倒是段焉看习惯了的。 为了递赛,她必须赌这一把:“对,就是在威胁你。我除了我自己,在你面前没有任何筹码,你大可以不受我威胁的。但我必须告诉你,只要递赛出事,我保证,你将永远见不到我,你可以试试。” 薛天守的拳头砸在了墙上,段焉能感觉到他的拳风,但她眼都没眨一下,与薛天守对峙着。 薛天守慢慢地松开了她,指着门,手指哆嗦着说:“你走,不要在这里气死我。” 段焉半秒都没犹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眼里不仅没有薛天守的脚伤,也似没看到他手背流着血。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薛天守,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段焉算是抓住了他的命门。 她拿自己来威胁他,而她是他在这广阔宇宙间,唯一的软肋。 她现在是厉害了,能耐了,不动一根手指头就能令他,于外手脚全部带了伤,于内五内俱焚。 薛天守压下无数次想要即刻去弄死递赛的念头,因为他真的被段焉威胁住了,他承受不了递赛出事的后果。 段焉在见了薛天守后,给递赛打去了一个电话,她跟他说以后两个人就不要见面了,也尽量不要再联系了。 递赛当然不依,追问她原因。 段焉说了实话:“我压力太大了,我怕你会出事。薛天守是个疯兽,我没有把握能一直锁得住他。你就当是为我着想,如果无事,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递赛听明白了,他哑着嗓子说:“好。” 一个月后,递赛做完所有准备后,来找了薛天守。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递赛开门见山。 薛天守眉心一动,按兵不动。 递赛:“离开蓝星,去继续流浪。本来我就喜欢这种不安定的生活,是段焉让我停下了脚步。但现在我发现,我成为了她不快乐的根源,让她活得畏手畏脚。我看不得她这样,她该是张扬的,快乐的。你没来的那一年,你都不知道她过得有多好。” 薛天守:“你要走就走,你有什么立场来跟我谈论她。” 递赛不接薛天守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要去的星球,是一个与蓝星有着巨大年差的地方,去了我就回不来了,我与她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放手,是我爱她的方式。” 薛天守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他寒着眼看着递赛。 “让她安心,让她的日子好过些,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在乎她,会处处为她着想,什么事都想要成全她。这些,我为我所爱的人做到了,你呢?上将大人。” 薛天守嗤笑一声,一脸不屑:“呵,你之所以放手,是因为她不喜欢你,而你又没有能力与魄力,让她不得不把你放在心上,扭转她把你放在朋友上的定位。” “你只是自以为是地认为你是在牺牲,实际上,你不过是个逃兵罢了。” 第76章 第76章段杰 递赛同样报以嗤笑:“所以,你明知道她不喜欢我,却还如此逼她。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与她相处的,难怪呢。” 递赛就要走了,一辈子回不来了,薛天守心情极度愉悦,不屑也无意解释给递赛听。 至于对方的阴阳怪气,他不欲与其计较,毕竟段焉与其再不会有交集了。 不过,递赛的那番真爱论,薛天守是不同意的。成全对方,只做一个远观的守护者,在他看来就是不爱,至少是爱得不深。 递赛临走前,都没有再见段焉一面。 他给她打了电话,段焉听到他此时已站在空间站的离星塔上时,非常震惊。但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随后更是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递赛能在蓝星安稳下来,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 现在好了,递赛可以随心所欲按自己的想法去活,而她,孑然一身,身边再无牵挂。 只要有薛天守在的地方,段焉就本能地保持着战斗状态,递赛的离开,无异于让她轻装上阵,可以随时奋力一战。 “保重,递赛哥哥。”这是段焉心底对递赛最真实的情感,她把他当哥哥,当亲人。她以这个称呼来与他送别。 这是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递赛从段焉的生命中消失了。 时间比段焉想象的,过得快多了。薛天守来蓝星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项目组迟迟不得解散,原因是,他们刚刚完成一项科技成果,薛天守就会又抛出来一个。 所以项目组不仅没有解散的迹象,反而成员越来越多,他们来自全球全宇宙。 段焉粗略估算了一下,照薛天守带来的科技结晶的数量,以及蓝星学习研发的速度,没个三十五十年的,是弄不完的。 虽然做的事情是段焉喜欢的,但她总有一种,她的生活与工作全部被薛天守圈控在一方天地的感觉。 他很高明,自打递赛离开后,薛天守把控着非常好的边界感。 这让段焉有时会猛然惊醒,怕自己被薛天守温水煮了青蛙,丧失自主权与警惕性。 就像今夜,段焉做了恶梦。 梦中,她周围的一切都在退散,只有薛天守从远处朝她走来。 他走近一步,她身后熟悉的世界与人就会退后一步,直至她的眼前只有薛天守一人。 他什么都没做,她就被吓醒了。 醒来后,恶梦的影响还在,段焉缓了会儿,然后开了灯。她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多,但她再无睡意。 与明亮的卧室相比,客厅却是黑黑的一片,段焉又去把客厅的灯也打开了。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不少,恶 梦的影响在慢慢地消退。 段焉不知道的是,在她家楼下,有一个人,在刚刚来到蓝星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她家楼下。 段杰看着十二楼某一处暗掉的窗户,本并没有什么期待。但没想到,他运气极好,才刚呆了五分钟,他望眼欲穿的那扇窗,忽然就被灯光点亮了。 一盏还不够,随后又多了一盏。 段杰默默地笑了,这不止是因为他运气好,这还证明,他们有缘。 段焉后来还是睡着了,所以第二天起晚了些,从总是最早到的那批,成了最后踩点上班的。 她一进项目组,就觉出了气氛的异样。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望去,段焉也随波逐流地看去,看到面试那屋,主管这方面工作的同事正在面试着一个年轻人。 也不怪大家注目议论,那年轻男人,看着二十出头,坐姿挺拔,一看就很高。 能看到无可挑剔的侧脸,还能看到他回答问题时,所展现出的举手投足间不俗的气质。 段焉只是对薛天守去了魅,但对其他人,她的审美与同事们差不多。不可否认,这位新来面试的同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个大帅哥。 段焉忽然问了句:“是哪里人?本星的还是外星的?” 因为有很多外星来人与段焉的情况一样,生物特征与蓝星人没有明显区别,不验血的话,根本分不清是不是外星来人。 同事说:“不知道啊,人才刚来,还没人看到过面试资料。” 紧接着同事表现出惊奇:“难得能有你感兴趣的人,我还以为你要入定皈依了呢。” 段焉在递赛走后,真的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对人和事,尤其是人,更具体地说对异性上,她是从来一点都不带沾的。 这才在同事中留下个,四大皆空的半僧形象。 段焉笑笑,却也在纳闷自己为什么会问那一句,她抛开杂念,低头工作。 面试结束了,年轻帅哥从主管那屋走出来。 段焉觉得她是受了同事们窃窃私语的影响,否则也不会注意到年轻男子离开的动静。 年轻帅哥从工位旁走过去,目不斜视,段焉也不知为什么,目送着他离开。 比起那些脸红的女同事,段焉清楚自己对帅哥没有一丝非分之想,但也无法解释她为什么总是把目光放在那人身上。 有人去问主管,人留下了吗?带回来的消息是留下了。 段焉听见了,但她的疑问还是没有解决,这人是蓝星人还是外星人,不得而知。 第二天,新同事来报到。主管把他介绍给大家认识。没说他的具体情况,只留下一句话:“这是新同事,有什么情况让他跟你们说。大家欢迎一下。” 大家表示了欢迎后,新同事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他的笑容极具亲和力,表面看是个人畜无害的阳光大男孩。 他没有介绍自己,只说了些“以后给大家添麻烦了”的客套话。 但他带了见面礼来,在段焉看来有些多此一举。 来到段焉这里时,新同事向她伸出手来,非常正式地道:“你好,我叫段杰,我是蓝星人。” 听到他的名字,段焉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但在听到他是蓝星人后,这种感觉又莫名地消失了。 段焉伸出手来,没有多余的话:“段焉。” 段杰笑了起来:“我们的姓氏一样啊,姐姐。” 说着他把手中的一个包装得十分漂亮的小礼袋交到段焉手中:“这个请收下,一点见面礼。” 虽然别的同事都收了,但段焉是个不会还礼,不走人情的人,所以她在收下之前问道:“是什么?” 段杰道:“朋友去外星旅游带回来的糖果。” 糖果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具备一定要还礼的价值,段焉收下了:“谢谢。” 段杰又是一笑,没多做停留,去往了别的工位。 段焉把这袋糖果随手往包里一丢,开始了工作。 下班回到家,她想着把糖放到冰箱里,省得天气太热化掉了。 她放进冰箱前,拿出一块放进了嘴里。 几秒后,段焉把糖吐在手心里,然后楞住了。包糖的纸是没有任何印字的素色糖纸,但糖的味道以及糖的样子,却是段焉熟悉的。 这是一款产自圣陨的糖,她之所以对这款糖这么了解,是因为以前有一段时间,她常常购买此糖。 段杰说,这糖是他朋友去外星旅行捎回来的,但圣陨是不欢迎任何外星来人的,帝国并没有向其它星球放开进入的权限。 段焉看着这块糖,一个场景在脑中冒了出来。 那是很久之前了,她被一个男孩依恋着,她看对方可怜,与她有着一样的身世,曾动过带他走,给他一个家的念头。 那个孩子叫小杰,每次她去看他时,都会给他带去糖果,就是这种糖。 段焉算着年差,在圣陨生活的小杰,也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 新来的同事叫段杰,二十多岁。 段焉仔细回想段杰的眉眼,小杰的模样,却发现无法进行比对,因为她最后一次见到小杰,是在他六七岁的时候。 他在星轨的下面,咬了薛天守,薛天守让人把他带了下去。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孩子,只后来听薛天守说过一次,说小杰跑了,下落不明。 段焉把糖放好,摇了摇头,她在瞎想什么呢,段杰是蓝星人,他根本没去过圣陨。 圣陨产的这款糖,也可能别的星球也有,这并不是什么稀有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一周后,薛天守从另一洲回到了本洲。 之前他需要亲自监工新空间站的建立,他本来打算带上段焉一起去的,但段焉从工作角度出发,以她没有必须要去的理由拒绝了他。 为此,薛天守难得地给了她脸子看,所以段焉才会做那个恶梦,源头就是薛天守的不知足。 他已经不满足于在上班时间看到她了,出差还要带着她。 段杰就是在薛天守出差这个时间段来到项目组的。所以,当薛天守看到一个年轻的帅气的男人在跟段焉说话时,他心里开始不爽。 在得知这是新加入项目组的成员后,他立时在心中开始了警惕。 段杰在问段焉问题,不得不说,别看新同事年岁不大,但行事老道,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段焉在不知不觉下,与他说了很多的话,提点了他工作上的很多问题,这种情况在别的同事身上根本见不到。 段焉在项目组一直以冷漠疏离示人,加上谁都知道薛专家对她的态度,都不太敢往她身边凑。 段杰曾被别的同事好心提醒过,对方让他不要与段焉走得太近,他笑着问为什么。 对方压低声音,隐晦了说了段焉与薛天守的关系。段杰前一秒还带笑的眉眼,一下子被阴鸷取代。 瞬间的变脸,没有被同事看到,他又立时恢复如初,人畜无害起来:“谢谢啊。” 第77章 第77章着了道 段杰好不容易与段焉搭上话,还不令她反感,他怎么可能远离她。 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这一天都做过什么,不是只有薛天守懂得放弃。 段杰在一年前,就开始布局,一年前他来过蓝星。他忍住没有出现在段焉的身边,因为怕被薛天守发现。 他只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找到了一位狂热爱好天文宇宙的蓝星人,而这个人还必须要与空间站,外空管理局这样的部门有关联。 这样的人并不难找,因为在蓝星能研究天文宇宙的人,多少都有些狂热。 段杰在里面挑选了一位年轻人,与之相识后,慢慢地称兄道弟,直至取得对方的信任,他提出要带对方回自己的母星圣陨。 这人当时眼睛就亮了,段杰知道这事成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这位“蓝星朋友”还他一个人情。他现在蓝星人的假身份与推荐信就是那位“朋友”帮着搞定的。 段杰这些年一直关注着蓝星的情况,他不想像段焉的那位故人递赛那样,成为她的负担,也不想一上来就被薛天守针对,所以,他要先隐瞒身份。 但他没想到,就算他不以小杰的身份接近段焉,薛天守也一样容不下他。 段杰开始心疼段焉,成为同事的这几日他发现,段焉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当然他不希望段焉有,可与她的幸福比起来,他的需求可以退到第二位。 现在他知道了,造成段焉现在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是薛天守,薛天守把她当成了他的私人物品,圈禁着她的人生。 段杰只恨自己来得太晚,他应该更努力 一些,早些把圣陨的情况局势平定好,早些完美地脱身。 此刻,段杰正享受着与姐姐相处的时光,听着她温柔又严肃地告诉他手头上的工作应该怎么做时,一片阴影罩了过来。 段杰与段焉同时抬头,是薛天守出差回来了。 他看到段杰后,脸色无比地难看,他说:“你是新来的?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段焉这才惊觉,她最近是不是与这个年轻人有了过多的交集,薛天守是不是又要发病? 她不想让这个,总让她想起小杰的年轻人受到伤害,她甚至想跟他一起去面对薛天守。 但她忍下了,因为这样做,反倒显得她太在乎新同事了,看在薛天守的眼里,反而会让他恨上段杰的。 段杰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轻松且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我向来擅于对付领导,你放心,没事的。” 办公室里,薛天守审视着段杰,段杰也在看着薛天守。 只打这一个照面,薛天守就知道这个新来的不简单,但放在他面前桌上的个人简历,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孤儿,被资助上了大学,读的天文学,各项指标都符合来项目组工作的条件,薛天守一时也想不到赶他走的理由。 是的,在见到段杰第一面时,薛天守就起了赶走他的念头,这于他这种自信到极致的人来说,也是不寻常的。 薛天守没有问一句有关工作的事,直接冷声道:“离段研究员远点,有问题去问别人。” 段杰是领略过薛天守的霸道的,但他问:“为什么?” 薛天守:“我是你的领导,我说的话你遵守就行,不用问原因。” 段杰不说话,只看着他。薛天守:“没事了,出去吧。” 段杰都已经准备走了,但他没忍住,他问:“您是以什么立场来要求我的?您是姐姐的男朋友?” 薛天守眉头一皱,眼神一凛:“你叫她什么?” 段杰:“我习惯对比我大的女性叫姐姐,怎么,有问题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您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就不应该干涉她的生活,她有交友的权利与自由。” 从递赛离开以后,再没有人敢靠近段焉,她如生活在一座独岛上,薛天守已经习惯了对段焉的这种全盘掌控感。 忽然来了一个挑衅的,在态度鲜明地告诉他,他在觊觎他的东西。 段杰越想越气,段焉以前是多么明媚热烈的一个人,如今死气沉沉,连多回答了一些他工作上的问题,都会被薛天守提醒着,而变得战战兢兢。 他如何会看不出,看他被薛天守点名叫到办公室,她有多紧张与懊悔。 段杰在心里骂着街,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套:“您不会是在圣陨当惯了领导,跑蓝星又来过领导瘾的吧。” 段杰忽然俯身低头,声音小了下来:“看您年岁也不小了,中年人就不要觊觎年轻女性了,看上去很猥琐,很流氓。” 段杰是懂如何戳人心窝的,薛天守两额的青筋崩了起来。 段杰不打算收手,继续道:“我不会离她远远的,未来,我会在我跟她的婚礼上,请领导您来当证婚人的。” 薛天守出手了,一直没有放下过的格斗技能与体能训练,让他这一拳快如疾风,力如牛。 但被看上去劲瘦的毛头小子躲了过去。 他还继续挑衅地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没用的老东西。” 薛天守被彻底激怒,朝段杰打出了第二拳,这次对方只躲开了一部分,但却没有完全避开,捱上的一拳,既避了要害,又能让人一眼看出他被打了。 两个人都是身手不错的练家子,薛天守可不认为第二拳是对方躲不过去才捱上的,他是成心没想躲。 在薛天守挥出第一拳时,紧盯办公室这边动静的段焉就冲了过来。 第二拳刚刚落下,办公室的门就被飞速地推开了。 段焉冲进来,段杰躲到她身后,托着下巴,捂着嘴角,所以动作一气呵成。 薛天守冷眼看着,冷静了下来,他竟然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很幼稚,但很奏效。 因为段焉脸上的表情,他有很多年没见到过了。 她这是两年里,第一次为了别的男人在愤怒,上一次还是为了递赛。 “你发什么疯?都多大年纪了,还在搞这套。”她声音不大,但语气阴冷,说出的话让薛天守的心又阴又冷。 薛天守发现,他的冷静很难维持下去:“你要不问问他,是谁在搞事?” 段焉侧头看向段杰,段杰把手拿开,右侧脸颊已经肿了起来,他眸中似含了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与惊吓。 段焉骨子里的侠气,立时发作,她拿出手帕递给段杰:“拿这个去茶水间,里面有冰块,包上先敷一敷。” 段杰特别听话地:“嗯,谢谢姐姐。” 他拿了手帕出去时,对上薛天守怒极的眼,心下默念:你赢不了的,就算你之前没有做过错事,她也不会喜欢你的。你不了解她,她爱的从来都是单纯的良善之辈,她不慕强,她自己就是强者。 段杰扯着他受伤的嘴角笑了一下,他不单纯也不良善,但好在他了解她,洞察到了她的所需,他只要扮演好她所好异性的品质就好。 她的爱以前给了楼克,以后会都是他的。 本来薛天守离开前,就与段焉闹了不愉快,这次回来他特意给她买了礼物,打算让这事过去的。 此刻,两个人互相瞪视着,气氛很僵。 薛天守心里明白,这个时候他该向那个阴险的小子学习,开始示弱,但他的性格实在是做不到。 直到段焉冲他说出:“别碰他。” 她根本不用说出后面的“否则”,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她在明晃晃地威胁他。 薛天守又怒又急的同时,心还在往下沉,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以为随着递赛的离去,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让她如此,不想他只是出个差,看似坚固的平衡,轻易地就被一个才刚入职的年轻男人打破了。 段焉警告完就出了他的办公室,薛天守内心的巨大波动,让他没有气力去阻止她,只看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我是右手出的拳,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伤的是右脸。” 明明那小子躲开了,却把右边脸又凑了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段焉像是没听到一样,步子不地停出了屋。她紧接着来到茶水间,看到段杰按她说的在冷敷。 段杰看到段焉过来,立时像个快乐小狗一样朝她奔过来:“姐姐,我好多了,谢谢你的手帕。” 段焉听到他这声姐姐,上次她就想说,让他别这样叫她。可她当时没听到他是不是也这样叫别的同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阻止他。 这些天相处下来知道了,他好像不叫别人姐姐,只叫过她。 眼下,听到他第二次这么叫她,本想阻止的,但看到他脸上的伤,矫正他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段杰看着段焉一瞬间的为难,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心里软成了一团,他的姐姐一点都没变,就像他小时候认识的一样,温柔刻在骨子里,她从来就是个外刚内柔的女子。 段杰适可而止,不再叫姐姐,他问:“你会开车吗?” 段焉:“会,怎么了?” 段杰:“我刚请了假,但我这边肿得厉害,眼睛有点看不清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段焉这两年来,从来没被人麻烦过,一时被段杰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震了一下,但他变成这样皆是因为她,所以她答应了。 段杰不是在利用她的愧疚,而是想与她建立联系。 就像他在工作中总是请教段焉一样,一个人帮助一个人次数多了,会潜移默化地把对方当成自己的责任。 薛天守站在窗前,看着段焉坐进一辆陌生车辆的驾驶位,而副驾的位置坐进去的是段杰。 车子很快驶离,薛天守眯了眼。 段焉没 有送段杰回家,她不会随便去别人家,再者段杰的伤,没到送他回家的程度。 她是把车开去了医院。段杰没想到,但也顺滑地接受了,在段焉面前保持着听话的形象。 段杰去照片子,段焉在外面医生递过来的单子上签字。 段杰出来后看着这张单子,笑着对段焉说:“姐姐你看,我俩的名字,在蓝星文字里是一样的,都有四点水。” 这也是什么值得说的巧合吗,也太牵强附会了吧。但看着年轻人忍着脸上的疼,还在笑着等着她的回应时,段焉生硬地憋出了一个“嗯”来。 段杰笑得更开心了,扯得他另一边脸都跟着疼。 晚上,段杰在右手的每一个手指上都缠上了绷带,关上所有的灯,于黑暗中坐在能观察到全屋情况的地方,沉下气来,眼神凌厉地盯着大门。 “咔”地一声轻响,门开了。楼道的灯光照进屋中,段杰看得清楚,是薛天守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第78章 第78章坦白 薛天守对于段杰在等着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向段杰走去,段杰伸手把旁边的落地灯打开。薛天守站定,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来蓝星的目的是什么?” 段杰:“你竟然真的没有在圣陨留下眼线,否则你现在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了。” 薛天守眉目一凝:“你是圣陨人。” 薛天守确定了此事后,随之想到的可能越来越多。 “段,杰,小杰?你是那个孩子?”薛天守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心下已然确定。 段杰:“是我,又见面了,薛统帅。” 薛天守:“我早就不是什么统帅,你来蓝星是为了她?” 段杰一丝迟疑都没有:“是。” 薛天守:“她是你的长辈,她拿你当孩子看,她不会接受你的。” 段杰:“那可不一定。事实就是,我现在与她是同龄人,相差的几岁可以忽略不计。” 比起递赛,眼前这个陌生的不了解的年轻人,实力到时底如何,薛天守要亲自摸摸底。 薛天守没再废话,直接亮了刀子。段杰早有准备,知道这场恶战不可避免。 两个人在室内,开始了无声的缠斗。结果就是都有受伤,却都不能致对方于死地。 打到最后打不动了,二人分别躺在屋内一角,看着天花板忍受伤口的疼痛,恢复着体力。 恶战后的粗促呼吸稍缓了些后,段杰忽然道:“我不是楼克,也不是递赛,你赶不走我,我也不会离开她。我不像你,只想着自己的私欲,我来蓝星更大的目的是保护她。” 薛天守嗤笑一声,坐了起来:“她会需要你的保护?有我在,她不会受到一丝伤害,我早就把她的人生方方面面地圈在了安全的堡垒内。” 段杰也坐了起来,两个人盘腿打座似地对峙着,脸上都挂着血。 段杰无比严肃地道:“她的危险就是你带来的。” 段杰不似在逞口舌之快,他的样子过于郑重肃穆了。 薛天守心口一突,又听段杰道:“你真是太自负了,自认为圣陨在你走后,会按着你的剧本演绎,却不知世事难料的道理。” 薛天守沉默着,段杰开始道来:“你的异能并不是唯一的。” 薛天守大惊:“不可能,还有谁?” 段杰看着他:“我。” 薛天守眉头一皱,并不相信:“你?” 段杰:“不用这样看着我,一开始我也不能相信。直到我一年年地长大,直到经过鹰山一战,你异能的真正属性暴露出来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人的思想与行动,可真是个美妙的体验啊。” 段杰话音刚落,薛天守又扑了过来,他这次的目标非常明确,在他短暂地控制了段杰的一秒中,他看到段杰的锁骨下方没有黑羽。 段杰知道薛天守在找什么,异能者的标记,但他没有。 这番较量后,两个人又全都力竭了,换了个地方开始续力。 这次是薛天守先开的口:“解释。” 段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这个标记,可能因为我是天生的异能者。” 薛天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觉得段杰是在吊他的胃口。 段杰确实存着坏心,他慢慢说道:“还记得我曾咬过你一口吗?当时把你咬破了,咬得满口血,你那个副将拎我拎得太突然,嘴里的血没来及吐掉被我咽了下去。我猜想,你的血可以让普通人拥有与你一样的异能。” 段杰忽然加快了语速:“除了我,还有没有人,曾喝下过你的血?” 薛天守带着震惊,认真思考后的结果是,没有。除了当年这个小崽子,没有人敢让他流血,更不要说喝下去。 “继续。”薛天守沉声道。 段杰:“你走后,我用这个异能步步为营,到我成年,我拥有了角逐权力的资格。” 段杰把头一歪:“你知道的,有了这个异能,我爬上顶峰只是时间问题。” 薛天守幽幽地看着段杰,听他说:“你刻意制造的那场内乱,最终的胜利者是我。我在把圣陨的一切都安排好后,抹掉了所有人有关异能的记忆。但还是百密一疏,有人逃出了圣陨,成立了反叛军。” “这些人都是我曾经强劲的敌人,也是你临走时亲手扶持的隐患,皆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的首领好巧不巧,当年目睹并参与了,你在星轨出发前阻止她与我离开的那场拦截。他扒出了我的身世,自然就认出了我,他猜到了我那样的身世能拥有异能,可能是因为你的血。” 薛天守哼斥一声:“废物。” 段杰没理,继续道:“他们一开始是想取我的血,但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猜出了我拥有异能的原因。在他们发动的一场战争中,举全军之力划伤了我,让我见了血,看到他们把带血的刀收了就逃后,我才意识到他们的目的。” “不过,这也了我的一份疑惑,就是我的血是不是也可以让普通人拥有异能。结果是不行,于是他们盯上了你。” 薛天守眼冒寒光:“你故意的。” 段杰:“不要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我之所以要抹掉所有人的记忆,就是怕被人窥到这个秘密。倒不是怕他们来取你的血,而是怕连累到她。在这件事上,我毫无私心,我是不可能拿她的安危来为自己谋私的。” “我跟你不一样。”段杰与薛天守对视着,斩钉截铁地道。 段杰接着说:“我急着把圣陨的一切都安排好后,急忙赶来这里,就是为了保护她。现在你明白了吧,应该离她远点的是你,你才是那个最该离开的祸根。” “那些人为了异能已经红了眼,他们在我身上得不到的,一定会来找你拿。而且,他们都知道,当年你为了她,撞毁了宇宙涡旋,她就是你的软肋。你觉得他们若想制服你这样的,会不会拿她来牵制你?” 段杰再次斩钉截铁地道:“你的存在,就是她的危险。” 薛天守不得不承认,他相信段杰所说,但他还是强辩了一句:“这都是你的猜测,是尚未发生的事,再说,我有能力护住她。” 段杰目露鄙夷:“就知道会这样,你的需求永远在她之上,你的爱太廉价。” 薛天守离开前问了段杰一个问题,如果他所说是真,他为什么敢让段焉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段杰没藏私,让薛天守看了他一早就对她所住的地方进行的安保措施,并告诉薛天守:“我明天就会搬到她所住的公寓。就算有这些东西我也不能放心。我也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他们就快来 了,你离开了,她就是安全的。” 第二天,段焉下班回家吃完饭,扔垃圾的时候,看到段杰在搬家。 她惊讶又警惕地问:“你搬来了这里吗?” 段杰知道不能再用巧合来解释,晚些时候,他收拾好一切去敲了段焉的门。 段焉只把门打开了半臂之宽,没打算让他进去的样子,段杰拿出一袋糖果,就是他之前给她的那袋。 段杰说:“姐姐,上次的吃完了吧,这个给你。” “不要再给我送糖,也不要再这么叫我,我们只是同事的关系。”不相信段杰搬过来只是巧合的段焉终于忍不住说了。 段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委屈:“我以为姐姐喜欢吃这种糖的,小时候,你每次来看我,都会给我带的。” 段焉瞪大眼晴,瞳孔地震,好半天她才道:“你,你是,小杰?” 段杰有些哽咽:“是的姐姐,我是小杰,段杰是我现在的名字。” 难怪,从他来第一天她就想起了小杰,原来他真的是小杰。 段焉看着小杰红了眼,她也眼睛红红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全打开了,她抱住了小杰。 段杰心头巨震,他颤着双手,一点点地抬起,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轻轻地礼貌地,又无比珍视地回抱了她。 一抱上段焉才发现,小杰高出她许多,有着成年男子的体魄,再不似她印象中的小孩。 她忽然觉得这样抱着不合适了,她马上松开,而小杰也随她立时松了手。 他跟着段焉进屋,简单看了眼内部环境后,在段焉去给他倒水时,在屋里各处安装着安保器。 他没有说自己在圣陨当上了统帅一事,也没有说他因为喝下过薛天守的血,拥有了和他一样的异能。 因为段杰知道,段焉一定恨透了这个曾经对她进行过精神控制的异能。他不想段焉对他心存芥蒂。 段杰最先说到了自己的名字:“姐姐,当年我父母死后,留给我的只有小杰这个名字,没人记得我的大名,连我自己也不记得。所以,我用的是姐姐的姓。不知姐姐是否介意,我可以用吗?” 段焉当年就动过认小杰做弟弟的想法,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姓氏。 她说“段杰,挺好听的。” 段杰笑了,面对段焉问他为什么会来蓝星的问题时,他说:“因为这是跟姐姐的约定,我们要一起离开圣陨,一起生活。” 虽然看到小杰健康平安地活着,段焉很高兴,但小杰现在已经不需要她来抚养了,他其实没有必要搬到她这里来的。 再者,她想到薛天守,开始忧心起来。 段杰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没办法来说服段焉相信,他不是递赛,他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薛天守是可以战胜的。 加上他现在还顶着一脸的伤,就更没有说服力了。所以他选择闭嘴,岁月漫长,她终会了解。 第79章 第79章危机 段杰知道段焉一时接受不了心中的小孩变成了成年人。但他有备而来,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很多,忍耐了很多,他知道要段焉拿他当个男人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循序渐进。 当然他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她的安全。 “姐姐,我今年二十三了,我有好好地长大,你高兴吗?”段杰笑着道。 段焉看着小杰的笑容有些恍惚,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小杰不爱笑。 段焉的记忆没有错,段杰不仅小时候不爱笑,现在也不爱。他只是知道,什么样的笑容能讨人喜欢,能让人放松下来。 事实上,段焉看着孤僻少言的孩子,成长为阳光开朗,极具亲和力的段杰,虽然缺失了看着他长大的过程,但依然觉得亲切,也削弱了不少他高大身材带来的陌生感。 小杰还是以前的小杰,段焉依然有拿他当弟弟的感觉。 她说:“我当然高兴,这些年你在圣陨过得好不好?怎么找到我的?” 段焉问了,段杰就会说,他如实道:“姐姐,我在圣陨当过统帅。” 段焉:“统帅?”她走的时候,皇权还没有被废,圣陨还没有统帅一职。 段杰非常耐心地给她讲了,在她走后圣陨都发生了什么。 段焉这才知道,薛天守所说的,他放弃的是什么了。原来,他在圣陨的大权在握更进了一步,变为了独掌权柄。 段杰没说的是,他拥有了与薛天守一样的异能。他不是有意瞒她,而是不想在第一次相认时,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在意,段焉对他的看法,感观。 从他进到这屋,他就在不错眼神地观察着她。这会儿忽然看到段焉轻怵了眉头,很轻很快,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姐姐在担心什么?薛天守吗?”段杰又露出他标准的人畜无害的笑容,轻声问道。 段焉看着他好像比昨天还要严重的脸伤,怎能不担心:“所以他打你,是因为知道了你伪造了身份,还是知道了你是谁?” 段杰:“昨天在办公室打我时,他还不知道,晚上找上门我家时,他知道了。” 段焉直接站了起来:“他去你家了?又动手了?” 这一脸更加严重的伤已经回答了她。 段杰看到她着急又忧心的样子,一下子就心疼了。 他小时候是个心思非常重,什么都埋心里的孩子,所以他从来不说,每次姐姐来,他生怕他惹她不高兴,她会不再来看他。 直到后来,段焉要带他走,要给他一个家时,他才把那种惧怕被抛弃的心态放下了。 段杰小时候只是反应慢了一些,但他心智一点毛病都没有。后又因父母忽然离世,让他暂时封闭了精神。 但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他知道新的爸爸妈妈都是假的,是在利用他去骗人。 那时在他弱小的心灵中,那位被骗的他的“姑姑”有点可怜。 之后接触下来,他对段焉的印象非常好,因为只有她在真心地对他。 现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与姐姐之间的不可能被两个星球的年差抹平了。他长大了,这次换他来照顾她。 所以,他看不得段焉这个样子。 犯了心疼的段杰被另一种情绪拉扯着,虽然他觉得不该那样,但他确实在心疼之余还享受着段焉为他着急、为他出头的样子。 最终还是心疼占了上风,他立时道:“薛天守今天也没去项目组吧,因为他伤得比我重,我昨日白天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才让着他的。” 确实今天薛天守没有来,原来昨天晚上两个人已经挑明了身份。 段焉准备跟小杰讲道理:“小杰,你听我说,你离开蓝星,离薛天守远远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段杰:“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有自保的能力,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紧接着他转移段焉的注意力,拿起他要送给段焉的糖袋子问:“姐姐,现在还喜欢吃这种糖吗?” 段焉知道年轻人固执,一时半会也不能说服小杰,决定劝阻的话先放一放,她还似以前哄小孩的语气:“喜欢啊。” 段杰闻言,把糖袋子递给她:“那姐姐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给我一颗糖吃呢?” 段焉的心软了一下,想来当年给他糖吃是他留存在记忆里,不多的美好回忆。 段焉拿出一颗,放在段杰的手里。段杰看着手心里的糖笑了,这确实是残存在他破碎童年里唯一快乐的时刻。 姐姐的笑容与甜甜的糖果,是段杰这十几年来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段杰掌心合拢,第一次相认,他不打算多呆,他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手心里的糖纸扎到了他,他忽然停下。 段焉察觉到异样,问:“怎么了?” 段杰慢慢转过身来,下定决心地道:“姐姐,还有些事我要与你坦白。” 段焉看着段杰挨个指出他放在她家里的安保器,听他说着他是如何当上统帅的,以及他来是为了保护她的等等。 至此,段杰除了他心底最隐秘地对她的那份企图心没坦露出来,剩下的全都抖落个干净。 段焉消化掉这些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我好,但小杰,以后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好吗?” 她很温柔,但段杰心里一紧,后怕涌上心田。 他差点失去他最在意的,她对他的看法。还好,对她的这颗真心关键时刻起了作用,让他最终没有做出,所谓善意欺骗的举动。 他保证地道:“好。只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把这个带上。” 段杰拿出来的是定位追踪器:“有危险的时候,你只要按一下,我就会飞速赶过去。姐姐,你带着这个我才能安心一些。” 段焉能感受到段杰的心意,她接了过来,并答应会随身携带。 段杰走后,段焉几乎一宿未睡。被她埋在心底的对薛天守的怨恨,又被翻了出来。 他就是来克她的,永远在害她。 她在蓝星过得好好的日子,又要被他害得腥风血雨。 之后她又想到小杰,与对待递赛的心态不一样,她对小杰永远有着一份怜爱,她不能让薛天守伤害他。 这样想着,一直到天快要亮了,她才眯上一会儿。 薛天守今日也没有去项目组,一是因为他刚从外洲出差回来,本来就有一周的休假,二是经过前夜的激战,他脸上的伤还没完全消掉。 他在家里也没闲着,他去查了这几年圣陨的情况。 这两年,随之蓝星技术的发达,现在也有渠道能打探到一些圣陨的消息了。 他两年里从来没有关注过圣陨,不是因为段杰所说的自负,而是他有意斩断之前在圣陨的一切。 现在看来,他错了,他应该一直密切关注着圣陨在他走后的每一步发展,在适当时候进行干预矫正,那样的话也就不会给段杰可乘之机了,更不会被贪他异能的人来打扰了。 薛天守正看着眼前的资料,忽然门铃响了。 已被薛天守放下了两年的警惕性忽然上线,他谨慎地走到门口,用侦察的方式去查看来人是谁。 他没想到,段焉会在外面,这是她第一次登他的门。 薛天守立时开了门,他一脸伤地出现在段焉面前,段焉这时才知,小杰所说的“他比我伤得还重”是什么意思了。 段焉的怔楞不只是因为薛天守受伤的样子,还有对小杰产生的割裂感。 那孩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强了?再一想,他在圣陨都当上统帅了,怎么可能光靠那个二手异能。 薛天守被段焉盯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虚挡着脸,划了眉骨一下,但又觉得这样太过自欺欺人,随即把手放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 说着把门让开,让段焉进来。 薛天守忽然有些紧张,好在他家里一向干净整洁,他把人请到客厅,段焉一语不发地随他进去。 薛天守不知怎地,看着段焉顺从地走进他的屋子,心里热热的。 但听到段焉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后,所有的,随她到来而产生的隐秘愉悦一下子全消失了。 她说:“你昨天为什么要去找小杰的麻烦?” 原来她是为那小崽子打抱不平来了,甚至不惜来到她从来不会踏足的地方。 “他隐瞒身份,我怀疑他的动机。”薛天守这时尚能保持冷静。 段焉:“薛天守,我们再来个新的约法三章吧。” 薛天守眼中一冷:“就为了他?” 段焉:“为了他又怎么了,他可是小杰啊。” “他对你的心思并不单纯,比当初的递赛还要心怀不轨,你看不出来吗。” “你能不能脑袋里有点别的东西,不要总是这些感情的事。我说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一辈子不可能谈情说爱,不可能结婚。” 薛天守睛眼瞪起:“你在怨我,怨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段焉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是,我不该怨你吗?是谁把我的生活变得不正常,让我不能过我想过的日子。” “我以为这两年我们相处得不错,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薛天守话音刚落,段焉就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朝她刺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薛天守就扑了过来,与此同时,她身后的玻璃窗碎了。 薛天守这套房处于四层顶楼,有人身上挂着降绳,从碎掉的窗户进来了屋里。 段焉感觉到后背是刺痛的,但她不知是什么伤了她,她只觉得意识开始模糊,在最后清醒的时刻,她按下了段杰给她的定位器。【你现在阅读的是 】 【正文完】 第80章 第八十章了结 薛天守抱住段焉滚向一边,意识到右手摸到了什么后,他双眼怒极,眼底发红。 破窗的东西不止一枚,有的打碎了玻璃,有的打进了段焉的后背。 薛天守看着手心里的鲜红的血,似被烫到,没忍住抖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极恶极狠。 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来,这是经过昨天段杰那番话的提醒后,薛天守提前做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对方当然也是有备而来,也带了武器,但圣陨的弹械虽然与蓝星的枪械有着一样的杀伤力,但两个星球的重力不同,弹械在这里略逊一筹。 薛天守借着这个机会,把已经昏过去的段焉小心地放在隐蔽的死角,这时他才知道,那破窗器上还有来自圣陨的捕药。 捕药相当于蓝星的迷,。药,能置人昏睡。 薛天守还不忘探了探段焉的鼻息,心稍稍放下来一些后,下一秒他拿着枪冲了出去。 闯进来的有四个人,薛天守刚才打中了一个,剩下三个躲避了起来。 薛天守利用对家的熟悉,主动发起了进攻。他等不起,他要带段焉去看伤。 他先是打掉了家中的照明,在黑暗中枪声、弹械声不绝,屋中闪光不断。 又一个闯入者被薛天守打中,两方陷入暂时的平静。薛天守一边换着弹药,一边判断着剩下两个人的位置。 很快他就通过他的超绝耳力,追踪到了微弱的呼吸声,从而确定了两个藏身的方位。 弹药重新装备充足后,薛天守再一次主动出击。 可就在他解决那两个人时,一个黑影悄悄地接近了段焉。 他们其实是五个人,守在薛天守住的这片区域已经有几日了。一直没有贸然行动,是因为没有战胜他的打握。 就算他们观察到,无论是薛天守还是段杰,他们在蓝星都没有使用过异能,得出异能在这里是被封禁的结论后,他们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忽然决定行动,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段焉。 于是一个新的,更安全可行的计划横空而出,他们打算以牺牲四个人的代价,来掩护一名“隐者”抓获段焉,以便让薛天守就犯。 如果行动成功,就以人质相胁,让薛天守拿血来换人质的安全。 计划进行到这里是成功的,薛天守的确没有发现第五个人。 时间紧迫,只要把人运到楼下,隐藏起来的第五人就可以利用安排在楼下的,有屏蔽功能的车辆把人快速带离,就算薛天守发现了,也来不及追上。 隐在暗处之人已经把升降绳挂在了段焉身上,这确实是个不会被流弹伤到的死角,但同样的,与剩下的两名闯入者激战的薛天守也看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第五个人抱起段焉的一刻,把掩护他作为唯一目标的两名队友,开始不管不顾地对薛天守发动攻击,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堪称以命相搏。 薛天守短暂地处于下风, 就是这个短暂的时机,让第五个人把段焉带到了窗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薛天守又解决掉一人的同时,发现了窗边的异动,以及他家的大门从外面被人暴力破开。 薛天守隐隐猜到了来人是谁,但他顾不上去看,他一边向窗边扑去,一边朝挟持段焉的人开枪。 他打中了,但他没注意到,被他击中之人身上的绳索与段焉是连在一起的。 中弹之人向窗外栽去,与他在一根绳上的段焉眼看要随他掉落楼下。 薛天守想扑过去,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等于是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敌人。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从心出发选中一头,他选了保住段焉。 段杰破门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快速地做出判断,最先做的就是一枪打死了薛天守身后瞄准他的人。 他不是在救薛天守,是在救段焉。因为,就算他速度再快,都没有薛天守飞扑过去的快。解决了薛天守的后顾之忧,薛天守才有可能救下正在掉落的段焉。 段杰的判断是正确的,薛天守拉住了绳子,减缓了段焉的坠落。 段杰紧跟其后,也来拉住了绳子,两个人合力终于阻止了绳子向下的滑落。 段杰蹬着窗下的墙面,把刀子放过嘴里咬住,然后一点点蹭过去。 找到关键的索扣部位,用刀子割断了捆绑段焉的绳索,把她从窗边救了下来。 薛天守最先扑过来抓住绳子的右手,被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淋漓。这血落在了段焉的身上,地上,段杰看到后,赶忙查看段焉的情况。 他后怕,如果他晚来一步,薛天守在扑过去救人的同时,会被他身后的闯入者击中,段焉极有可能就掉下去了。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她。 段杰痛悔至极,明明知道会有危险,却只是给了她一个定位报警器,他就应该寸步不离地保护她,不让她离开他视线一秒。 而罪魁祸首的薛天守也在后怕着。他也在想,他差一点就害死了她,害了一条鲜活美好的生命,害了他在这世上最在乎最爱的一个人。 他内心震动着,面对着段杰冷冷地鄙夷的眼神,他没有被激起斗志,反而觉得段杰此时的沉默是对他最大的鞭笞。 但他不能多想,因为段焉后背还有伤。他道:“去医院,我来开车。” 他的手本已不能开车,但车子是他的,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开到医院去。 救人要紧,段杰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他争,他抱起段焉:“车子在哪?带路。” 一辆黑色的车子从地下车库疾驰出来,连闯一路的红灯到了医院。 这期间,段杰抱着段焉坐在后座上,测着段焉的脉搏呼吸,与薛天守毫无交流地来到了医院的急诊大楼。 太阳落下又升起,段焉还没有醒。 薛天守的手一直没做处理,掌心的血都干了。 他就这样守在段焉身边,不吃不喝。段杰对此嗤之以鼻,他不管薛天守,他按时吃饭,后面他还要照顾病人呢。 看到段焉没事,伤口被处理了,情况也稳定了下来,只等捕药的效力消失后就会醒来后,薛天守才安心地在这一天里想了很多。 他忽然就明白了递赛当初离开的举动,也更加深刻地认同了段杰所说的,他的爱太自私廉价。 回顾这几年,他先是愚蠢地忽略了自己的真心,傲慢地不懂得尊重人,又一味地霸道强制,把他与段焉之间的路都走绝了。 在他意识到这些问题后,他痛定思痛,斩断一切想要与她在新的地方有个新的开始时,他又以表面开明实则控制的姿态,逼走了她在乎的,如家人一般,这世上不多的唯一牵绊。 如今可能是报应,谁能想到,他的异能会给他惹出麻烦。 而当年那个差点咬下他一块肉的小孩,好像天生克他,成了这一切的导火索。 薛天守终于肯把目光从段焉的脸上移开,他看向段杰。 这个年轻人正在大口地吃着饭,他强大,智慧,临危不乱。唯一让薛天守不放心的是他身上的一股邪劲。 毋庸置疑,这小崽子在段焉面前一直在伪装自己。 段杰在感情上比他通透,知道段焉喜欢什么,所有从一开始,他就朝着她的喜好装扮上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但薛天守知道,段杰不管能不能得逞,都会演一辈子的。 段杰发现薛天守在看他,他终于开始跟他说话了:“现在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吧,你就是她身边的潜在危险。如果你不能正确地解决这个隐患,我会亲自出手。” 薛天守沉着脸:“你杀不了我,而且你需要我与你一起保护她。” 段杰不想与他兜圈子:“直说吧,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薛天守望向窗外:“我会去找他们,把所有散落在外星的隐患都解决掉,然后,” 他把目光从窗外移到段焉身上:“回圣陨去。” 段杰放下吃饭的勺子,手指微微弯曲放下来,掩饰着他的激动与紧张。 “然后呢?”他问。 薛天守知道段杰在想什么,他给出答案:“没有然后,我不会再离开圣陨了,我会在那里把一切可能的隐患都消除在萌芽里。除非有一天,她需要我。” 段杰忍不住地嘴角上翘,看到薛天守忽然眼冒冷光,尽显锋芒道:“你记住,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如果你对她,” 段杰连听都听不得他对段焉不好的话,他阻止薛天守说下去:“我不会,但保证没有用,我欢迎你的监督,一辈子都欢迎。如果有一天,我像了你,请你一定要来了结我。” 薛天守与段杰对视着,仿佛空气都安静了几秒,他道:“好,一言为定。” 薛天守起身,段杰问:“现在就要走吗?” 薛天守:“嗯。要在他们开始第二次行动前,找到他们。” 这是理由之一,还有一个理由是,他怕她醒过来,他就舍不得走了。 这样的突然戒断,虽然痛苦,但不会摇摆,反复。 薛天守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段焉,转身大跨步地离开了病房。 段杰难以抑制心底的愉悦,以及不为人道的隐秘感觉,姐姐身边只有他一人了。 段焉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段杰。 她开口第一句话是:“我怎么了?”之后她慢慢地想了起来。 她在段杰关切地询问她身体状况时,她问:“是那些人找来了吗?薛天守呢?还活着吗?” 段杰:“是他们,薛天守没事,他活着。” 随后,段杰给她讲了他们救下她的过程,他没有隐瞒薛天守对她的奋力相救,他原原本本地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段焉知道了始末,不再问相关的一切。 临出院那天,段杰看到段焉看着电话发呆,他楞了一秒才拿着鲜花走进去。 段焉接过道了谢,然后她问道:“薛天守是受伤了吗?我打他电话一直不通。” “姐姐找他做什么?” “跟他商量一下之后要怎么办,我不能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中。” 段杰这才与她说起:“他走了,去解决他惹出来的这些麻烦去了,之后他会回圣陨。” 段杰盯着段焉的眼睛,认真道:“姐姐,他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薛天守,从你的人生中永远地消失了。” 段焉一脸惊讶,茫然且不信。薛天守曾经反悔过,她怎么可能还信他。 段杰:“这次是真的,不然,我们一起看着,我会陪在你身边,若他再来,我们就……弄死他。” 段杰笑着说着杀人的话,这一幕若落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觉得心惊又诡异。 但段焉不觉得,她觉得小杰说得对,若这次薛天守胆敢再反悔,她就弄死他。而有小杰在,她就多了一个帮手,她的胜算更高了。 当段杰看到段焉 没有反驳,对他的说法接受良好时,他就后悔了。 他一个没注意,尾巴没藏住,露出了一丝本性。而他深知,当他说出那样的话后,段焉会更多地把他当成知心伙伴,而不是灵魂伴侣。 她从小的生长环境,她手上沾的血,让她认为自己不是个良善之辈。 她能爱上楼克那种,性格软到极致的人,是因为她越缺什么,越想补什么。 她是不会爱上能共鸣她心中黑暗的人的。 段杰心中警铃大作,大意了,失算了。 他马上改口道:“姐姐,我开玩意的,你不会当真了吧,我们怎么能杀人呢。放心,圣陨那些事没个十几年,是捋不顺的,薛天守若想一直震得住局势,他必不能离开圣陨。” 之后的几天,段焉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薛天守离开了项目组,他的位置由蓝星的其他专家补了上来。 他留下的东西还在,研究还在进行,项目组几年内都不可能解散,段焉安心地在这里呆了下去。 忽然某一天,段焉的邮箱接到一封定时信件,寄信人不详,她打开来查看。 内容不长,看上去只有三四行: 第一行是:“对不起”。 第二行是:“你放心,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第三行:“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去空间站,用最新上线的通讯技术,打我以前的通讯器数字,就可以找到我。当然,我希望你用不上,愿你快乐平安。”。 后面附上的是一串通讯器的数字,段焉还能记得一些,这正是薛天守之前在圣陨所用的通讯器的号码。 段焉看到这是一封没有回信途径的信件,当然,就算有,她也不会回。 段焉没有去记那个号码,而是把这封信件删除了。 一年后,蓝星的太空宇宙科技进一步得到了发展,总有圣陨的消息传来。 那些与圣陨差不多年差的星球来说,时间过去了五年,这五年里,薛天守在外面刚把反叛军消灭干净,并于这一年回到了圣陨。 蓝星上,又一年过去了,蓝星探到的有关圣陨的零星消息显示,薛天守再一次消灭了皇权,这次他做得很绝,没收了皇族的军队,只保留了他们的财产,皇族成员连似吉祥物一样,在议会上出现都不被允许了。 在后面的一年里,陆续有圣陨的消息传来,薛统帅整合了军部,为此他杀了很多人,观测站甚至观测到了大型武器使用后的余波,在圣陨星外表层漂浮着。 可见这场整顿有多铁血,多激烈。 看到这个消息时,段杰给段焉算着:“薛天守今年应该五十二了,他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头子了,他那样的自尊心,不可能再出现在姐姐面前了。” “还有,圣陨并不安宁,他异能不能在外星使用的事情已经遍布整个星系,很多星球都在蠢蠢欲动,他忙完内部还要对付外部的战争,接下来几年有得他忙了。” 段焉也是这么想的,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三年前在她中捕药前,与薛天守最后的那场言语交锋,已变得模糊起来。 有白云从窗前飘过,段焉看着。时光真是匆忙又绝情,她生命中有很多人,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 母亲哥哥,楼克,递赛,以及最想不到的薛天守。 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摆脱他,谁知忽然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说不出什么感想,段焉回头看到段杰,一下子觉得,心里没有那么轻了,人也没那么飘了。 这三年来,小杰的善良与温润让段焉得到了很多的温暖,她看着他阳光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段焉心头涌上幸福的感觉,一切好像回到了她最初来到蓝星时的状态。 阳光很好,白云很好,一切都很好。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