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宫女,咸鱼翻身成宠妃》 第268章 南宫将军赶忙道:“微臣救驾来迟,已是惶恐。如何还能担得起三皇子一句谢?” 沈晏辞勉力支撑,目光追在阿容的脸上,微笑着冲她点头, “也要多谢锦姑娘救命之恩。” 他昏迷之前,恍惚听见了有人在山洞外喊她的名字。 是叫她锦儿? 他理应不会记错。 而在场众人闻得此言,皆是面露茫然之色。 尤其是阿容。 她趋前一步,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沈晏辞,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家人自幼亲昵叫她阿容,倒是外家姑婆她们来了,才偶尔会叫她锦儿。 阿容指了指自己, “你刚才说是我救了你?” 知笙从旁瞧着,也是摸不着头脑。 不过因着她二人是女子,实在不便外男有过多的接触。 于是南宫将军便让人先将她们带了出去,又问沈晏辞, “三皇子感觉如何?腿上的伤疼得厉害吗?” 沈晏辞活动了一下腿脚,眉头微皱, “好些了。尤侍卫将我安置在山洞中,我等了他许久也不见他回来。入夜后,山里冷得人发寒。就在我几乎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锦姑娘她发现了我。” 沈晏辞言辞恳切,字里行间满是感激之情, “若非她帮我敷上伤药,又鼓励我坚持下去。我只怕早就没了求生的意志。” ...... 短暂的沉默过后,南宫将军敛起眸底的疑惑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皇子说的可是容锦?” 沈晏辞的目光迅速追出窗外。 庭院幽深,知笙和阿容的身影缓缓没入夜色之中。 少顷,他兀自沉吟一句, “原来......她是叫容锦吗?” 【还有一更】 听得这一句,南宫将军心底已然开始泛起了嘀咕。 阿容今日分明在府中,又岂能现身云蒙山,且还抢在他们之前救下沈晏辞性命? 然而,沈晏辞的伤处确实被人处理过,这是不争的事实。 今日寻见沈晏辞时,南宫将军就已经发现了他腿上的伤被敷了一层草药。 起初还以为是沈晏辞自行处理,可现在看来,应是有人在他们抵达山洞之前,已先行为沈晏辞处理过伤处。 而沈晏辞因着失血过多,意识模糊,所以才错把那个人当成了阿容? 可也不对。 若是如此,他又怎么会知晓阿容的闺名? 这事儿越是深思,越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阿容要是真被沈晏辞视为了救命恩人,那么于整个南宫家而言,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沈晏辞又道: “锦姑娘不愧是南宫将军的女儿。这般小的年纪,在山洞中见我满身鲜血,又身着北狄衣物,却是一点也不见怕。” 他缓一缓,又说:“只是我有些不解。南宫将军赶来施救我,为何会带着您的爱女?您难道就不惧她遭遇危险?” 南宫将军稍作思忖,很快就想到了一番妥帖的说辞。 他道:“也不怕三皇子笑话,今日正赶上小女的生辰。微臣正在家中为她庆贺之时,忽而得知您行队遇险一事。 那些北狄余孽是从微臣手底下逃脱,若让他们伤着三皇子,微臣纵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微臣心系三皇子安危,本欲即刻赶去营救。奈何小女闹了性子,非要央着微臣带她同去。微臣被她缠得一时不得脱身,只得依了她,寻人将她看住了。” 他长吁一口气,面露无奈之色。 仿佛当真是被阿容的顽劣给闹得头疼了。 “偏那丫头是个鬼精灵的,到了云蒙山趁着微臣和属下搜救之际,觅得空隙偷偷溜走。幸而她误打误撞钻入山洞中,反倒是救了三皇子性命。” 他摇头苦笑,“这也是这丫头少有的不给微臣闯祸的时候了。” 沈晏辞道:“南宫将军大破北狄,为大懿朝立下汗马功劳。这些余孽伺机报复,实非将军所能掌控。将军无需为此事自责。 反倒是今日,若非将军与锦姑娘搭救,我或许当真要丢了性命。此等救命之恩,晏辞无以为报,还望将军受我一拜。” 沈晏辞撑着胳膊想要起身,却把南宫将军吓得不轻, “三皇子万万不可!” 他赶忙扶住沈晏辞,又道: “三皇子安心把身子养好,便算是对微臣最大的慰藉了。微臣已禀报皇上,最迟明日正午,宫中便会遣人来接三皇子回宫。只是今夜,还需委屈三皇子暂留寒舍了。” 沈晏辞颔首道:“那便叨扰南宫将军了。” 安顿好了沈晏辞,南宫将军与南宫煜合门而退。 他们徐步于庭院之中,心中不约而同在思考着今日这桩奇事。 南宫煜笑道:“今日这事儿当真稀罕。二妹一直都在府上,哪里能练得了分身的本领去救他?” 南宫将军面沉似水,语气凝重道: “可听三皇子所言,他对此事倒很是笃定。” “再笃定也是无稽之谈。”南宫煜应了一声,很快又道:“儿子适才听父亲所言,似乎是要顺着三皇子的话往下说了?” 南宫将军并不答这话。 他与南宫煜并肩坐于庭院凉亭内,叹声道: “我且问你,如今朝中局势如何?” 南宫煜道:“中书令、镇国公府与咱们南宫家,是最得皇上器重的。且彼此相互制衡,成三足鼎立之势。” “三足鼎立?哼。”南宫将军冷笑一声,“那你觉着,咱们这一足,何时会被撤下去?” “父亲?” “如今北狄已被彻底攻克,皇上对西域的态度又晦暗不明。而今的大懿朝,早已没了外邦环视之危。” 南宫将军轻拍南宫煜的肩膀,笑容苦涩, “你觉得,皇上日后还要如何重用咱们?” 闻此一言,南宫煜心中大抵也明白了南宫将军的意图。 他沉默不语。 只听南宫将军接着说道: “三皇子是皇上最为器重的皇子,也是来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人。今日他误将阿容认作救命恩人,倘若日后他能得势继承大统,那么南宫家与新帝有着这一层渊源,咱们的前路,定也会好走许多。” 南宫煜微有怔忡,“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南宫将军瞥一眼知笙和阿容的房间,又将目光落在沈晏辞所住偏房的菱窗上, 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 “将错,就错。” 第269章 回到房中的知笙与阿容,经此一事,已是毫无睡意。 阿容端坐于黄梨木月牙桌前,双手托腮,撑起那张圆滚滚的丸子脸,歪着脑袋看着知笙, “阿姐,你不觉得那个三皇子很奇怪吗?咱们都没见过他,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还说是我救了他?可救他的不是爹爹吗?” 知笙摇头,“或许是认错了人?” “砰砰砰。” 一阵轻缓的叩门声,打断了姐妹二人的交谈 门外传来南宫将军的声音, “俩丫头睡了吗?” “还没呢~” 阿容跳下椅子,一路小跑着将门打开。 南宫将军负手而入,故作神秘地将一方乌木盒子递给阿容, “打开瞧瞧,看可喜欢?” 阿容忙不迭启开盒子。 便见一对小圈口的冰种翡翠手镯,静静躺在其中。 知笙凑近前去瞧了一眼, 手镯玉色剔透,清亮如冰,通体不浮絮花,堪为极品。 这样好水头的冰种翡翠,向来有价无市,并非给足了银钱就能得。 母亲就有一对。 前几日阿容央着南宫将军说要生辰礼物时,便讨了此物。 但母亲觉得此物过于贵重,且阿容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如今买了适配的手镯,过不了两年穿戴就会紧箍着,反倒不好看。 她劝着阿容,等她长大些再买来做了嫁妆也好。 可阿容正是爱漂亮的年纪,嘴上虽答应着,小嘴却噘得老高。 这会儿得了,阿容眼泛星芒,如获至宝地捧在掌心, “爹爹当真给我买了?” 南宫将军笑,“只顾着傻乐呵了?来,戴上让爹瞧瞧。” 阿容小心翼翼地戴上了一只手镯,转动着手腕向知笙炫耀着, “阿姐你瞧,好看吗?” 知笙点头,“自然。” 下一刻, 阿容却拉起她的手,冷不丁将另一枚手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嘻嘻,阿姐戴着也好看。” 她牵着知笙的手,向着南宫将军高高举起, “爹爹你瞧,我跟阿姐一人一个,往后我便是入睡也不愿摘下了。” 那时阿容脸上的笑,直至今日,都深深印刻在知笙的脑海中。 后来南宫将军又问阿容, “你不是嚷着从未见过大海吗?爹跟你娘商量,赶着这次你生辰,带你和你阿姐一同去云州看海,可好?” “好耶!”阿容兴奋地跳起来,“这次爹爹可不能再骗我了!” 南宫将军颔首道:“那是自然。只是在这之前,你得先答应爹一件事。” “什么?” “明日三皇子就要回宫。他临行前,若来谢你救了他,你切勿多问,只管应下即可。” 阿容的心早已飞到了海边。 她唇角噙着笑,眼神专注地盯着新得的手镯,几乎想都没想,便颔首应道: “好!” 她并未追问缘由。 在她的世界里,父亲做什么都是对的。 而知笙却已经明白了。 父亲这么做,是想借此机会,顺势拉拢三皇子,将错就错。 只是少时的她,即便知道父亲这般行事有所不妥,却也无力改变分毫。 此事之后,朝廷果然对南宫家更为看重。 沈晏辞与南宫家的渊源,也就此结下。 第二年,沈晏辞出宫立府。 知笙和阿容时常会受邀去他府上做客。 或许是因为阿容年纪小的缘故, 她虽然是沈晏辞的‘救命恩人’,但沈晏辞只将她当做妹妹对待, 事事关怀备至,却也谨遵礼数,并不多加亲近。 反倒是相处日久,沈晏辞与年纪相仿的知笙互生情愫。 而阿容也不是没有玩伴。 那时端王也常会来沈晏辞府上,他只比阿容年长一岁,二人又都是‘顽劣’的性子,一来二去的,也便走在了一起。 第270章 时日长久,四个人时常形影不离、出双入对,倒也成就了一段‘四小无猜’的佳话。 直至后来。 皇帝驾崩,沈晏辞以太子之位守丧监国。 彼时,南宫将军已战死捐毒,南宫家亦随之衰败。 是沈晏辞力排众议,给了南宫煜正一品东阁大学士的文职, 他对知笙说: “南宫将军战死沙场,我明白你心中悲切。你唯余这一个兄长,如今我既有实权在手,必会护得南宫将军这独一脉一世安然。你可安心,南宫家若无所依仗,那我便是你的依靠。” 少年郎字句真切,知笙如何能不感动?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这一切美好的开端,不过是始于一场南宫家精心编排的骗局罢了。 救命之恩是假, 而用谎言算计得来的真心,反倒越是赤诚,越是叫人患得患失,终日煎熬。 其实有好几次,知笙都想告诉沈晏辞真相, 可每每她与南宫将军提及此事,都会得了训斥。 那时的她没有勇气, 等她生出勇气时,沈晏辞已经成了帝王。 若再说出实情,便成了罪犯欺君,她唯一的兄长也必然会遭受牵连。 世间诸事,大抵如此。 许多事,往往一步踏错,便再没了回头的余地。 这边厢。 沈晏辞去探望了宜妃母子。 他对宜妃好生宽慰了一番,又许下诸多恩赏,然而宜妃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于此。 她依偎在沈晏辞怀中,神色黯然,泪如泉涌, “臣妾万般谨慎,哪怕历经再多苦难,只要能为皇上平安诞下皇嗣,臣妾绝无怨言。 可贞妃她……她平素与臣妾多有龃龉倒也罢了,可她此番竟敢谋害皇上的亲骨肉!她怎么能......” 沈晏辞宽慰她道:“她如今已经不是贞妃了。” “只是降位为嫔,实在难消臣妾心头之恨!” 宜妃紧咬银牙,一双朦胧泪眼,紧紧盯着御儿榻中的小皇子, “今日若非瑾贵人相助,臣妾与小皇子恐难再见皇上!皇上仅事降了她的位份,比之她所犯下的罪行,实在不算是严惩!” 这日后来,沈晏辞虽陪伴了宜妃良久,也听多了她的委屈与愤恨, 但除了宽慰,再是没了任何对贞嫔实际的惩处。 晚些时候,沈晏辞去看望了皇后,陪她一并用了晚膳,方回了清平宫。 他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 案前的灯火略显昏暗。 于是他便从屉子的角落里,摸出了一把火折子。 宫中所用火折子,外壳多用铜贴鎏金。 而这一把,却是民间所用,竹筒所制。 粗细如拇指,表面涂了漆,从竹色中透出一抹突兀的焦褐色。 这是南瑾当日送给他的。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带在身边。 表层的漆,他反复上过无数次。 筒内所塞的棉絮、硫磺、硝石与松香,也皆是他亲手更换。 以至于历经十载,它仍旧可以正常使用。 沈晏辞轻抖手腕,筒内火星遇氧骤亮。 赤金色火苗“啵”地跃出,如破茧萤虫,伴随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火光摇曳,映得筒身斑驳焦痕分外惹眼。 点了灯,熄了火, 沈晏辞于指尖把玩此物,眼神迷离间,思绪也不觉被拉扯回了从前。 彼时他刚离宫开府,心中感念南宫家当年的救命之恩,在上京也与他们往来甚密。 南宫家的姐妹俩,也常常会来他府上做客。 相处中,沈晏辞发觉南宫将军对这两个女儿十分上心。 他将她们捧在掌心视作明珠,哪怕只在上京走动,也要派遣七八名护卫随侍左右,唯恐她们有丝毫闪失。 那时沈晏辞便心生疑惑, 南宫将军既然如此重视她们,当日又为何明知京郊北狄余孽环伺,还会因为阿容哭闹,就带着她一同前往云蒙山? 更看丢了她,让她只身一人摸索到了山洞里去? 这着实不合常理。 还有。 还有那把火折子。 竹筒的外壳,多为民间穷苦百姓所用。 上京高门大户,多用铜乃至鎏金。 如此不匹配身份的物件,怎会出现在南宫家的二小姐身上? 南宫将军说,当日是阿容的生辰。 可阿容出现在山洞里时,身上穿着的怎会是粗布麻衣? 这许多不合理之处遽然涌上,使得沈晏辞猜忌更甚。 这一日,知笙与阿容又来他府上做客。 趁知笙方便之际,沈晏辞带着阿容去了他的书房。 书房案几上,摆放着两盆色泽鲜艳的花束。 一束根茎挺直且分枝规整,顶部承托着密集的红色花序,鲜艳似火。 一束苞片黄绿,与紫色花冠形成强烈反差,瑰如烟花。 这两束花色彩虽是艳丽,但花苞小巧,并非供养赏玩之物。 只是因为沈晏辞摆放的位置十分惹眼,才得了阿容的瞩目。 沈晏辞佯装不经意问她,“阿容妹妹觉得这花可开得好看?” 阿容点点头,客气道:“好看是好看,但是比不得赤芍、照殿红那样热烈。” 沈晏辞观察着她表情的变化, 她显然并不认识这两束‘花’,分别是地榆与小蓟。 二者并非观赏之物,更多的则是被拿来药用,敷于外伤,作止血之效。 当日沈晏辞腿上咬伤敷着的伤药,便有这两味。 阿容既不认得此物,那么她一个世家贵女,当日匆匆出行,身上又为何会携带止血的草药? 打那时起,沈晏辞便已然笃定,当日在山洞中救下他的人,绝非阿容。 而整个南宫家,因着他的错认,也选择了将错就错。 沈晏辞知道南宫家此举的意图是什么, 他们需要他来日得势的扶持, 而那时的沈晏辞,尚未得了太子之位,对南宫家亦有所需。 故而选择将错就错的,从来都不只是南宫家一方。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沈晏辞都觉得他失去了那束于绝境之中,给予他救赎的光。 幸而如今。 他的光,回来了。 “皇上。” 李德全躬身入内,打断了沈晏辞的思绪。 他道:“敬事房的人来了,请您翻牌子。” 沈晏辞摇头,“不必了。” 他手腕轻甩,复又将火折子点亮。 火光倒映出他眸底微浅的笑意。 他抬眸,看着李德全,吩咐道: “去传瑾贵人罢。” 第271章 这日夜里,李德全是亲自来南熏殿接人的。 他一见到南瑾,就笑吟吟道: “瑾贵人大喜,皇上今夜翻了您的牌子。” 彼时南瑾正和荣嫔在庭院里侍弄花草,乍听了李德全这样的欢喜话,南瑾下意识先是看向荣嫔。 荣嫔倒也没吃醋,仍牵着她的手说: “昨日咱们才来了温泉山庄,今日皇上就念着你了,可是好事。快别愣着,进去换了衣裳随李公公去吧。” 南瑾笑着摇头,与荣嫔低声耳语道: “哪里是惦记我呢?姐姐忘了,今日采颉保全了宜妃母子平安,皇上兴许是为了这事儿才会叫我去。” 体面话是为了维系彼此表面的和平, 南瑾懂,荣嫔也懂。 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成了天家女眷,共侍一夫就成了她们躲不开的宿命。 既知无力改变结局,若终日里还只剩下了拈酸吃醋,那就是不愿意给自己讨得好日子了。 这样的道理,荣嫔也是在经了大起大落后,近几日才悟出来。 她念着南瑾帮衬过她,这会儿笑着吆喝说: “走吧,我陪妹妹进去梳妆。” 入了房中,梳妆一事自有宫人伺候。 荣嫔站在一旁,透过铜镜与南瑾对视着,表情略有沉肃道: “这会儿李公公不在,我有件事得提醒着你。” 南瑾回头看她,“姐姐何以这样严肃?” 荣嫔低声道:“方才我叫古丽去领些炭火。回来时她路过清平宫,瞧见贞嫔在宫门外跪着。” 南瑾默了默,道:“她被降了位份,少不得要去找皇上求情。” “她要求情,也要皇上肯见她不是?” 提及贞嫔,荣嫔脸上闪过几分快意,又说:“瑾妹妹等下去清平宫时,叫宫人们绕开些吧? 贞嫔那性子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她去求情皇上不愿意见她,再让她见到了今夜是你侍寝,她可不得嫉恨得发了疯? 她父亲到底有权势,即便今日势颓,难保来日又因为母家荣光复了恩宠。总归能躲则躲,别叫她也记恨你就是了。” 南瑾颔首应下,感激道:“多谢姐姐提醒。” 将南瑾送出南熏殿后,眼见天色尚早,荣嫔便在庭院内继续侍弄着花草。 古丽递了把金剪给她,“娘娘近来倒是和瑾贵人走得愈发亲近了。” 荣嫔专心修剪着花枝,随口道:“宫中人情冷漠,瑾贵人帮过我,我又和她同住,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古丽有些担忧道:“可瑾贵人如今盛宠,娘娘跟她住在一起,来日便是皇上向来看望娘娘,总有她横在娘娘和皇上中间,也是不好。” “无所谓。”荣嫔语气冷漠,剪下一段杂枝丢入稀松的泥土里去, “我入宫这么久,今日才算彻底想明白了。我原先费尽心思去争夺皇上的宠爱,又是为着什么呢?” 她看着古丽,语气后怕道:“你今日也见到了宜妃的产程有多凶险!她小心翼翼成那样,还不是险些落了个母子俱损的下场?” 荣嫔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腹部,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我想都不敢想,要是来日也要让我为了生个孩子遭那样的罪,那我宁愿这一生无儿无女,也落得清净了。” “娘娘不想要子嗣?”古丽稍有诧异,“可汗叮嘱过,您唯有生下子嗣,才能在大懿的后宫中站稳脚跟。” “我就算不生,皇上也不能把我废了。” 荣嫔浑不在意道:“我被送来大懿原本就是和亲的,阿塔还要我怎么站稳脚跟? 第272章 我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我不出挑,也就没人会在我身上动心思,变着法想着要怎么害我了。” 古丽仍是不解,“可娘娘从前不是也很喜欢皇上吗?” 荣嫔一愣,很快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也说了是从前吗?” 荣嫔是楼兰最高贵貌美的公主,她自幼受臣民爱戴,被众星捧成了天上的月。 然而到了大懿,她这轮明月再是皎洁,也得落入水中成了倒影。 经不起丝毫波澜,仅是一阵风吹,便轻易要碎成了涟漪。 初见沈晏辞时,荣嫔是喜欢他的。 他是中原男子,虽不似西域男子五官深邃,但也挺拔英气,不觉寡淡。 加之她一入宫,就近乎得了沈晏辞的专宠。 那时的她,比之今日南瑾所得恩宠,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后来呢? 荣嫔放下金剪,垂首对着莲池临水自照。 水中波光粼粼,泛着皓月柔银的光,映出她那张美璧无瑕的脸。 “我知道。皇上从前宠爱我,是因为我的容貌。而后来他冷落我,也是因此。 即便如今我脸上的暗疮已经好了大半,可纵然日后痊愈,我又能维持住这份美貌多久?十年?二十年?” 她摇头,“中原人不是有句话?以色示人者,色衰而爱驰。” 她抚摸着光洁的脸颊,先是叹了口气,很快又笑, “从前再是想不通的事,今日见宜妃遭难,也是该想明白了。 这宫里头太可怕了,得了皇上的宠爱,就意味着日日都要活在刀尖上。 更何况我如今又不喜欢他,为了个男人要去害这个斗那个的,我实在觉得累得慌。 别人需要讨好皇上,或许还有母家的缘故在。可我不同。 我本就是和亲公主,只要我不犯错,楼兰不犯错,我就能安安稳稳在宫里头把日子过好,也没必要去为了他的喜恶,讨好他什么。” 古丽还想劝:“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荣嫔截断她的话,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闲来可以和瑾贵人聊天解闷,得空再去陪皇后娘娘赏花看月。 虽然比不得从前在大草原上的肆意,但也总好过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活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她缓一缓,目光盈盈看着古丽,莞尔摇头, “那太不值得了。” 这边厢。 南瑾在采颉的搀扶下,缓缓地从南熏殿走出来。 她的步伐显得有些迟缓,右腿仿佛失去了力量,看起来似乎是跛了脚。 上轿前,李德全关切道: “小主这是怎么了?” 南瑾微笑摇头,缓声道:“今日帮衬着给宜妃娘娘接产时,一时不留神崴了脚。” 李德全忙问:“可叫太医瞧过了?” 南瑾道:“不打紧,只是寻常扭伤,并未伤着骨头。这两日休息着,少挪动些就好。” 她端详着李德全,见他闻此言语面色略有窘迫,于是问: “公公这是怎么了?” 李德全无奈道:“小主有所不知,适才奴才奉旨来接您时,贞嫔娘娘已经跪在清平宫门前,等着要向皇上陈情了。 奴才劝过,贞嫔娘娘执意不肯离去。估摸着这会儿人还在门前跪着。小主此时要从正门入内,定会和贞嫔娘娘撞见。奴才是担心,她心情不佳,会对您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南瑾微微皱眉,“清平宫可有后门?” “有是有,就是温泉山庄不比宫中,清平宫的后门连着九台花苑。要想绕后进去,小主少不得要费些脚程。” 南瑾面露难色,沉默了少顷后说: 第273章 “有采颉搀扶着,我倒不是不能走,只是担心耽搁了时辰,要让皇上久等了。” 沈晏辞让李德全去传南瑾来,甭管是什么原因延误了时辰,他肯定都会遭了沈晏辞的斥责。 李德全思索片刻,谄笑道: “到底是小主身子康健要紧。咱还是从正门进去,若是遇见了贞嫔,凭她说些什么,小主莫要理会便是了。” 南瑾微笑颔首,“一切依着公公安排就是。” 鸾鸣承恩轿稳稳落于清平宫门外。 南瑾方掀开轿帘,便瞧见了跪在门外的贞嫔。 她并未褪去簪环,只是着了一身颜色素雅、清丽不张扬的素服。 虽是跪地求情,却也衣衫整齐,妆容精致,丝毫不见落魄邋遢之相。 这已是南瑾第二次目睹贞嫔跪在沈晏辞的宫门外求情了。 宫中人常说,沈晏辞对贞嫔甚是宠爱, 然而,若是真心疼爱,他又怎会忍心让自己在意之人一再陷入窘迫之境? 又或许,沈晏辞宠爱的人太多了。 那么不懂事的,即便曾经宠爱有加,久而久之,也是落不得在意与心疼了。 反正权势在握的男子,身边从不乏貌美的女子。 正如采颉昔日所说的那般, 帝王家,从来都不会生出情种来。 李德全引着南瑾朝宫内走去,路过贞嫔身旁时,他躬身劝道: “贞嫔娘娘,您还是请回吧。皇上已经说了,他今日谁都不见,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 “谁都不见?”贞嫔抬眸,眼神凌厉地盯着南瑾,“那这贱人又是谁召来的?呵。” 她即便跪着,仍旧笑意轻蔑,“怎么?难不成连皇上也只当她是个新鲜的玩物,全然没把她当人看吗?” “您这......” 贞嫔向来言辞犀利,一开口便怼得李德全哑口无言。 她昂首拭去泪水,端的是南瑾见惯了的恣肆, 又敛回目光,盯着紧闭的内寝房门,冷冷抛下一句, “你去告诉皇上,皇上若不肯见本宫,本宫就在此地长跪不起。” 李德全摇头,无奈叹了声,“娘娘何必如此?” 而贞嫔却是再不理会他了。 南瑾静静打量着贞嫔, 她有时候实在摸不透,以贞嫔这样的性情,是如何在宫中多年还能屹立不倒的? 先是借大皇子生病争宠,再是跪在皇帝宫门前如逼宫般威胁。 丝毫不顾及沈晏辞的脸面,反而是要彼此闹得更僵了。 李德全眼见劝不动贞嫔,只得对南瑾道: “小主稍候片刻,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他走后,南瑾她守着规矩,向贞嫔福了福,道: “夜深露重,温泉山庄虽比上京暖和些,可入夜后也总有秋意了。娘娘身子要紧,不如今夜还是先回去吧?” “用不着你在这惺惺作态地劝本宫!”贞嫔扬眉瞪着南瑾,气息浊重道: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劝走了本宫,皇上在里头没了挂念,倒更能让你这狐媚子安心侍奉在侧!” 她啐了一口,挺直了身板道:“本宫再是遭了人算计,也轮不到你一个镇国公府出来的卑贱婢子,来此看本宫的笑话!” 南瑾对贞嫔的‘夹枪带棒’早已习以为常。 她也不恼,仍是平心静气地劝道: “娘娘误会嫔妾了,嫔妾从未有过要看娘娘笑话的念头。只是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娘娘这般跪在清平宫门前,让来往宫人瞧见了,还不知明日背地里会如何议论。 再者说,如今端王也在。若端王等下来找皇上,见了娘娘如此,岂不是更让皇上难堪?” 南瑾所言句句在理。 贞嫔听罢神色变了变,不过很快又厉声道: “你装什么?你以为你在这儿说几句看似帮衬本宫的话,本宫就能认了你的好?” 她自上而下打量着南瑾,不觉翻了个白眼, “你与皇后一丘之貉,皇后并非良善之辈,你更不是个干净的!” 贞嫔油盐不进,南瑾要是再劝,便唯余自取其辱了。 可她刚收声,岂料跟在身后的采颉,却蓦地呛了贞嫔一句, “这干净不干净的,也不是贞嫔娘娘说了算。” 贞嫔诧异地盯着采颉,“你个贱婢想说什么?” 南瑾脸色阴沉下来,“采颉,闭嘴!” 可采颉却似疯魔了般,又讥笑着念叨了句, “娘娘说我家小主不干净,可现在皇上愿意见的却是我家小主。您倒是个干净的,可为何您跪在这儿这么久,皇上都不曾来瞧过您一眼?” “采颉!”南瑾喝断她的话,“不得对贞嫔娘娘无礼!” 旋而屈膝下去对贞嫔说:“娘娘息怒。这丫头今日不知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这般口不择言。嫔妾定会好生教训她,让她知道了规矩。” 贞嫔气得唇齿发颤,一双美眸遍布血丝,目眦欲裂地瞪着采颉, “你这个贱婢!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敢在本宫面前出言不逊? 雨燕!去给本宫扎烂她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雨燕本是和贞嫔一起跪着,领了命旋即起身,拔下发簪朝着采颉的脸挥过去。 “贞嫔娘娘!” 南瑾趋前一步,横在采颉身前,对贞嫔道: “娘娘息怒。采颉言语无状,是嫔妾管束不力,她理应当罚。只是采颉今日救了宜妃母子,实在有功。娘娘若在清平宫门前罚了她,只怕更要让皇上无端猜疑了。” 她三言两语唬住贞嫔,趁她默然之际,赶忙拉着采颉赔礼, “你还愣着?快跟贞嫔娘娘赔了不是!” 采颉这才努着嘴,不情不愿道: “奴婢知错,还望贞嫔娘娘宽恕。” “你......” 贞嫔正要发作,奈何李德全由内寝而出,笑脸迎上前,对南瑾道: “瑾贵人,皇上请您进去。” 南瑾颔首应是,不敢再多看贞嫔一眼,只匆匆拉着采颉朝宫内走去。 第274章 南瑾入内时,见沈晏辞靠在宽阔的蟠龙椅上,手中捧着一卷书。 闻得响动,他转头看向南瑾,随即将书置于案上,神色沉稳地笑道: “你来了。” 沈晏辞向她伸手。 南瑾不疾不徐地迎上去,与他十指相扣。 “皇后娘娘有孕,宜妃娘娘又才为皇上诞下小皇子,嫔妾原以为皇上怕有些日子都要想不起嫔妾了。” 南瑾故作娇嗔。 沈晏辞眉目澹澹地看着她,“正因如此,朕才更惦记着你。” 他掌心稍施力,将南瑾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今日事皇后都与朕说了。是你临危不惧,识破险情,这才保得宜妃母子平安。 倘若宜妃产程不顺,小皇子恐有性命之忧,皇后也会受惊动了胎气。” 他下颌抵在南瑾光洁的眉心上,声音低沉温柔, “你此番立下大功,朕总想着要赏赐你些什么。” 南瑾摇头,“嫔妾做这些,并非想要讨了皇上的赏赐。” 她轻抚沈晏辞的面庞,目光盈盈看着他, “皇上待嫔妾好,嫔妾无以为报。宜妃娘娘腹中是皇上的子嗣,嫔妾自当全力守护,保得娘娘母子平安。 况且这事也不算是嫔妾的功劳。采颉的母亲从前就是稳婆,采颉自幼跟在她身边,是学了些真本事的。今日给宜妃娘娘接生,全程都是采颉经手,嫔妾不过在旁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当下事发凶险,人人为求独善其身都避之不及,你能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沈晏辞缓了缓,又道:“至于伺候你的那个婢子,她是很不错。平日照顾你也算尽心。朕想着将她擢升为五品宫女,你意下如何?” “五品宫女?”南瑾有些吃惊。 在宫中,宫女也是有品阶的。 前朝有九品芝麻官,后宫自然也是。 犯了错的宫女被打发去慎刑司服役,就成了无品的庶人,是宫中最末等的奴才。 像是九品、八品这些,也只能做些各处洒扫的脏活累活。 非得是到了七品,才有资格入东西六宫,在嫔妃身边伺候着。 至于五品宫女,那已经是可以被称作‘姑姑’了。 必得是伺候在妃位身边的掌事宫女,才能得的殊荣。 而南瑾如今还只是个贵人。 她有些惶恐道:“嫔妾位份只在贵人,身边怎能有五品宫女侍奉?这不合规矩。” 沈晏辞执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 “你怎么知道,来日你就得不了更好的位份?” 二人距离不足三寸, 几乎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沈晏辞凝视着南瑾。 他的眼神情深几许,像是要将南瑾的模样深深烙印在眸底,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朕原本想再给你晋一晋位份。只是你入宫时日不久,膝下也无子嗣。这般骤然得了嫔位,少不得有人吃起醋来会动错心思,反倒对你不好。”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 可这不正也说明了,沈晏辞明知道自己的后宫乌烟瘴气,却并不想费心思调停过问吗? 男子当权, 尤其是像沈晏辞这般集权力于一身的帝王, 许多时候他一句话就能休止的纷争,却偏要看着这些女子为了争夺他的宠爱而斗得你死我活。 仿佛只有这样,让世间一个个极优秀的女子,都因着他被逼疯了去,才能彰显出他作为帝王的优越。 可若女子一个个都逼得不堪,那么他又会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南瑾心下这般鄙夷思量着,但表面上该有的欢喜也得让他瞧见。 第275章 南瑾悄然一笑,温婉嫣然道: “皇上该知道,嫔妾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朕知道。”沈晏辞低头,于南瑾的眉心落下一吻, “纵是你不求,朕也愿意给自己心爱的女子这份尊贵。” 他的吻骤然下落,很快,温热的唇就贴上了南瑾的唇瓣。 南瑾双眸微微眯着一条缝,打量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 沈晏辞双目紧闭,吻得认真。 南瑾感受得到,至少当下,沈晏辞对她的这份喜欢,是真挚的、热烈的。 只可惜南瑾贯是清醒的,有自知之明的。 她自觉容貌不比荣嫔,身段不及宜妃,才情、门第更是要在这些高门贵女面前落了下乘。 难道仅仅是乖觉顺从,房事大胆,就足以让一个见惯了天下美眷的帝王沉溺至此? 南瑾没有侥幸觉得,她能得到沈晏辞这样的宠爱,是因着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过人之处。 除非, 在这份宠爱背后,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热吻间,沈晏辞的手不觉于南瑾身上游走着。 落在她腰间时,恍惚摸到了一物。 南瑾慌忙推搡着沈晏辞的胸口, 而那东西,却还是被沈晏辞握住取出。 那是一枚明黄色纹绣蛟龙出云图的香囊, 绣样不算繁复,针脚也不够细腻, 然一针一线虽然蹩脚,但也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沈晏辞把玩着香囊,于掌心掂了掂, “这香囊择了明黄色的料子,上面的绣样又取天家云纹。瑾儿做来,是要送给朕?” 南瑾羞红着脸,低下头没有说话。 沈晏辞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 “你的手艺很好,朕很喜欢。” “皇上贯会取笑嫔妾。” 南瑾上手要抢,沈晏辞举高了香囊,故意逗她。 南瑾无奈道:“原是想送给皇上的,可见着皇上腰间所佩,嫔妾做的这个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了......” 南瑾目光落在沈晏辞的腰间。 腰封上系着的那枚香囊,是贞嫔送给沈晏辞的。 有回在宫中长街上,南瑾遇见了贞嫔。 她在一旁拘礼请安时,看见雨燕捧着这香囊,笑着对贞嫔说: “这是娘娘亲手做的,皇上肯定喜欢。” 贞嫔颇为自得道:“那是自然。你可捧好了,要是落在地上见了灰,仔细本宫罚你。” 后来南瑾再见到这香囊时,它已经系在了沈晏辞的腰封上。 可眼下, 南瑾却见,沈晏辞动作利索将贞嫔所赠的香囊解开,语气淡淡道: “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你这份心意?” 说着将南瑾赠与的香囊仔细系好,又随手将另一枚香囊丢在了桌上。 香囊的面料与金丝楠木桌案俱是光滑, 落在桌面的一瞬,因惯性向前滑动了些许, 恰巧掉落在桌案另一头摆放的鎏金丹鹤大鼎中。 只一瞬间,火光就攀上了香囊,轰轰烈烈将其焚成灰烬。 那香囊用料极好,燃烧不见黑烟,反倒是淡青一缕,缥缈逸出。 又很快消散,彻底湮灭,恍若从未存在过一般。 南瑾静静瞧着,不觉心念一紧。 而沈晏辞却是浑不在意。 他揽着南瑾的腰肢,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袖风晃动桌案红烛,漾出一室旖旎。 沈晏辞抱着南瑾,只是抱着。 他轻抚着南瑾如雾青丝,语气温然道: “昨日后半夜你便去了宜妃那儿,折腾一宿,想来今日也不得空休息。今夜你不必侍寝,只留在朕身边,好好睡一觉。” 这样的话让人听来感动。 第276章 可南瑾却不敢感动。 若是感动了,谁知道哪一日,她就要落得跟方才那一缕青烟一样的下场? 无声无息,被人随意一抛,就消散了去。 如今贞嫔还在外头跪着, 南瑾倘若留下,明日定会遭她嫉恨。 若换做从前,南瑾肯定是不依的,她就算是想了借口也得从沈晏辞宫中离去。 可今日,南瑾需要留下来。 她需要贞嫔的妒忌, 贞嫔最好是妒忌得发了疯,或许才能帮南瑾解开那团一直萦绕在她心底的谜团。 于是乎,南瑾紧紧依偎在沈晏辞怀中,双手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肢,似有无限感动道: “嫔妾多谢皇上关怀。” 次日一早。 南瑾离开清平宫时,宫门口已经不见贞嫔身影。 她问李德全,“贞嫔娘娘什么时候走的?” 李德全喟叹摇头,“哪里肯走?四更天的时候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奴才这才叫人将她挪回了住处。” “昏过去了?”南瑾蹙眉,“为何不禀告皇上?” 李德全尴尬道:“皇上说了不许因着贞嫔的事叨扰他,奴才也没这个胆子啊。” 南瑾知道,他不是没这个胆子。 他是太了解沈晏辞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了。 奴才跟着主子久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许多时候也就代表着主子的真实想法。 出门上轿前,李德全特意叮嘱南瑾道: “贞嫔昨日得知您留宿清平宫,哭了许久,心里怕是记恨上小主了。 奴才多嘴提醒您一句,这几日您最好避免跟她接触,免得彼此闹了不愉快。” 南瑾含笑应下,“多谢公公提醒,我知道了。” * 贞嫔在被抬回住处两个时辰后,才悠悠转醒。 她只觉头脑昏沉,一时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雨燕迎上来,焦声道: “娘娘可算醒了!” 她见雨燕急得都快哭了,懵然问了句, “本宫不是在清平宫跪着吗?怎么回来了?” 雨燕红着眼道:“娘娘体力不支,昏厥过去,李公公急忙命人将您抬了回来。” 闻言,贞嫔这才回过神来。 她蓦地坐起身,紧紧抓着雨燕的手,连声问道: “皇上呢?皇上知道本宫昏倒了,肯定会来看本宫的!” 雨燕低垂眼帘,避开贞嫔殷切期盼的目光。 贞嫔的语气骤然一冷,“皇上没来是不是?不、不会的,皇上不会不理我。” 她的嗓音愈发尖锐,咬牙切齿道:“是不是南瑾那个贱婢一直纠缠皇上,李德全不好进去禀报?” 雨燕见贞嫔如此,实在心下不忍。 眼瞅着窗外已然日上三竿,沈晏辞想必早就去了丹凤殿陪伴皇后,他哪里又会不知道此事? 贞嫔如此问,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雨燕端来一盏温水,敬奉给贞嫔,劝道: “娘娘,皇上如今还在气头上,您且忍一忍,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耐心听您解释的。” “他气什么?”贞嫔愤愤拨开雨燕的手,水渍溅了满身, “我没有害过宜妃!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他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贞嫔近乎是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一句。 她咬白了嘴唇,竭力忍住泪水,低低啜泣着, “本宫不信皇上当真这般绝情......” 贞嫔怔然须臾,倏然掀开被衾下了床, 却双脚甫一落地,便觉膝盖似有千百根针在密密匝匝地搅动着,疼得她难以承受,整个人失了重心向前倾倒。 “娘娘!” 所幸雨燕追得紧,稳稳将她扶住。 她见贞嫔眸中噙满泪水,心疼不已道: “娘娘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太医说您膝盖受损,需好生卧床静养。否则落下病根,日后行动都成了难事!” “你让开!” 贞嫔推开雨燕,手扶墙壁勉强稳住身形,咬着牙步履维艰地向门外走去。 却此时,门外传来禀报声: “娘娘,瑾贵人来了。” 贞嫔闻声止步,声色俱厉道: “贱人还敢来?倒省了本宫一番力气!” * 正厅。 有宫人前来向南瑾回话: “瑾贵人稍候片刻,娘娘才起身,正在里头梳妆。” 南瑾笑着颔首,“那我便在此等候娘娘。” 而站在南瑾身边的采颉,却是一脸的委屈。 她的脸颊高高肿起,上面落着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显然是刚挨了打。 主仆二人在正厅里被晾了半个时辰,采颉终于按捺不住, “这是做什么?要给人下马威吗?小主都来了半个时辰了,贞嫔不见人也就罢了,怎地底下的人连杯茶水都不晓得奉上?” 她因着脸颊高肿,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南瑾抬眸横她一眼,泠然道: “你脸上的伤,还不足以让你长记性吗?” 采颉捂着烧红的面颊,不忿道: “小主责罚奴婢,奴婢自当受着。可奴婢实在是替小主觉得委屈!从前贞嫔跋扈,小主为避其锋芒没少被她欺辱。 可昨日皇上明明跟小主说了,不日就会许了您嫔位。贞嫔是从潜邸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她倚仗着有个好家室,又为皇上生下了大皇子,才有了从前的风光。 可您入宫才短短数月,就已能与她平起平坐。皇上究竟是宠爱您还是宠爱她,这宫中之人,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分辨出来。您又何必还要在她面前作践自己?” “住口!”南瑾压低了声音,怒斥道: “你若再多说一句,我即刻叫人打发了你去,往后也再别跟在我身边伺候了。” 正厅无人。 故而采颉才会如此放肆地说出这些话。 可无论是宫里宫外,哪儿又有不透风的墙呢? 这些目中无人的话,几乎是前脚才从她口中冒出来,后脚就已经传入了贞嫔耳中。 第277章 又过了一刻钟,贞嫔才肯传南瑾入内说话。 贞嫔穿着一身玫红色团赤芍对襟长衣,慵懒倚在内寝靠窗的暖座上。 她如旧敷胭染脂,青黛红唇,通身珠翠华贵逼人,半分也看不出跪了一夜的憔悴落魄。 南瑾见她面色不善,快两步上前,欠身福礼道: “嫔妾给贞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贞嫔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就这般静静打量着南瑾,也没有叫她起身的打算。 南瑾素知贞嫔睚眦必报的性子,怕是还在为了昨夜采颉说的那些胡话而气恼着。 于是更屈膝下去些,态度谦卑道: “昨日实在是采颉不懂事,言语无状冲撞了娘娘。嫔妾今日回宫,已经严厉责罚了她。” 说罢连声催促采颉,“你还在这儿杵着?快跪下给娘娘磕头认错!” 采颉惶然跪地,敷衍地磕了两个头,口中不情不愿地说道: “奴婢无心冒犯娘娘,还请娘娘宽恕。” 贞嫔探身向前,仔细端详着采颉的脸。 南瑾当真是下了狠手。 不知道多少个巴掌招呼上去,眼下采颉两侧脸颊皆高高肿起,像是松鼠鼓了腮帮子似。 白皙的皮肤上,巴掌红印依稀可见,又有如蛛网般的红血丝在印上蔓开,嘴角也结了半干不干的血痂,叫人看来不适。 贞嫔食指抵着太阳穴,歪着脑袋瞧着南瑾,冷笑道: “瑾贵人不是向来体恤下人,舍不得打骂吗?这才当了几个月的嫔妃,怎就忘本了?” 南瑾恭声道:“采颉有错在先,自当认罚。嫔妾亲自管教,也免得脏了娘娘的手。” 贞嫔目光悠悠荡在采颉脸上。 她虽是垂着头,但贞嫔居高临下看去,仍能将她的表情一览无余。 采颉蹙眉抿唇,态度是明显的不忿。 贞嫔摇头,“只可惜,瑾贵人的这些管教,似乎对这贱婢不太管用?到底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贱骨头出身的东西,那都是要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她曼声唤道:“雨燕,瑾贵人入宫不久,对宫规不甚熟悉。你去与她好好说一说,宫中奴才妄议主子,该当何罪。” “是。”雨燕应下,对南瑾道: “采颉所犯过错,没有先例可循。只因从前即便有奴才议论主子,也都只敢在背地里。 便是这样,一旦被人出首,内务府的人也会立刻将罪奴扭送去慎刑司。再取半尺长一寸宽的木尺,抽打其唇瓣、口条。 什么时候打断了尺,又或是打断了舌头根,这惩罚才算是到位了。” 贞嫔扬起唇角,“光说有什么用?总是要给瑾贵人演示一遍,她才能明白个通透。” 贞嫔早有准备。 一寸宽的木尺就在她面前小几上摆放着。 雨燕顺势拿起,于手中掂了掂,信步朝采颉走去。 “且慢!” 南瑾不得贞嫔免礼,兀自起身迎上前,拦住雨燕, “娘娘要亲自责罚采颉也不是不可,只是在这之前,还请娘娘荣嫔妾说两句话。” 贞嫔横她一眼,“你有话就说。” 南瑾道:“娘娘愿意打烂她嘴也好,愿意割了她的舌头也罢。总归她与嫔妾非亲非故,若是不中用了,打发她走就是了。” 她看着贞嫔犀利的眼神,笑意嫣然, “只是皇上念及采颉保宜妃母子平安有功,昨日已下口谕,将采颉擢升为五品宫女。等下内务府的人来宣了旨,采颉便要去御前叩谢龙恩。 她如今脸上的伤,上了水粉尚能遮盖。可要真挂了满嘴的红,跑到御前去咿咿呀呀成了个哑巴,让皇上瞧见这血渌渌的场面,嫔妾只怕皇上要误会了娘娘的一片苦心,还以为是您对他的安排有所不满。那就不好了。” 第278章 “你说什么!?”贞嫔诧异不已,登时坐直了身子, “五品宫女?唯有伺候在妃位身边的掌事大宫女,才可得此殊荣!你不过一个小小贵人,你身边的婢女如何能擢升为五品?” 南瑾故作为难,“皇上圣意如此,嫔妾也不好揣度。” 她向后让出一个身位,含笑对雨燕说: “我要说的都已说完,你可以动手了。” ...... 雨燕攥着木尺的手彻底僵住。 她愣愣回头,满面无措地看着贞嫔。 贞嫔怒意浮上了眉间,却也只得暂且耐住性子,抬给雨燕一个眼神,叫她退到一旁去。 南瑾见状,忙对采颉说: “还不快多谢娘娘宽宥之恩?” 于采颉叩首谢恩之际,南瑾施施然走到贞嫔身前。 她取出一方锦盒,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奉上。 贞嫔不屑道:“什么呀?” 南瑾应声将锦盒启开,唯见红锦缎上静静躺着一枚觉卧佛玉坠。 贞嫔拿起来瞧了瞧。 玉坠并不算大,但却是用整块羊脂玉精雕而成。 莹润白玉精琢涅槃卧佛,双目微阖,唇角含笑,侧卧莲台,袈裟垂叠如波。 贞嫔并非爱玉之人,但她用惯了好东西,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出好坏。 这玉坠用料上乘,雕工精湛,自是价格不菲。 她指腹在玉坠上轻轻摩挲着,问道: “你什么意思?” 南瑾微微含笑,“皇上昨日赏了嫔妾许多玩意儿。嫔妾不识货,认不得好坏,也是从前义父好弄玉器,这才懂得分辨一二。 嫔妾知晓此物珍贵。可这么好的东西,嫔妾哪里配用?嫔妾想着娘娘您气质雍容华贵,此物最是配您,于是借花献佛,想要将此物送给娘娘。” 她的语气恭敬谦卑,可在贞嫔听来,却是字字都在炫耀! 在这宫中,从来都是贞嫔赏赐给别人东西,什么时候轮得着一个贱婢羞辱到她头上来? 不过贞嫔当下倒未发作。 她将玉坠子丢回锦盒里,用力合上盖, “既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就没有什么配不配。你好生收着便是。” 话落莫名笑了笑,“这样好的羊脂玉,西域一年也上供不了几件。如此贵重之物,皇上轻易就赏了你,看来皇上很喜欢你吧?” 南瑾闻言略有羞色, 她微微垂首,掩着粉腮玉面,娇羞道: “原是皇上抬爱。可嫔妾在乎的,也从来都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哦?”贞嫔眉尾一飞,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位份?皇上今日既能许了贴身伺候你的婢女五品宫女的身份,那么你为嫔位妃,不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儿?” “嫔妾不敢!” 南瑾慌忙摇头,腮色愈发绯红,“嫔妾自知出身微贱,做梦也不敢奢望能得了皇上垂怜。 不怕娘娘笑话,成了宫嫔这么久,嫔妾还总是恍恍惚惚的不敢相信,这福分能落在嫔妾身上。” 提及沈晏辞,南瑾言语间不觉流露出几分暖意, “能有幸伺候在皇上身边,嫔妾已然知足,哪里还敢肖想其它?哪怕嫔妾不是宫嫔,仍旧是个不起眼的宫女,只要能陪伴在皇上身边,时时相见,嫔妾也已知足。” 贞嫔似有感慨道:“你当真是对皇上一片痴心。这份情意,也属实难得。好在皇上不是也没有负了你吗?” 她轻笑几声,忽而伸手向南瑾, 尾指的鎏金珐琅护甲勾起她的下巴,迫她仰面抬头, “昨夜皇上在温泉山庄头回翻牌子,妹妹就拔得头筹,足见皇上对你在乎。只是......” 第279章 贞嫔尾指一寸寸上移,于南瑾细腻的皮肉上游走着,忽而话锋一转道: “啧啧,妹妹当真是生得好模样。” 护甲寒凉,仿若寒刃般刺痛着南瑾的脸颊 贞嫔只消稍一用力,就能立刻让南瑾脸上挂彩。 因而南瑾也不敢激怒她,赶忙恭维道: “贞嫔娘娘谬赞!嫔妾貌若无盐,远不及娘娘凤仪万千。” “妹妹过谦了。”贞嫔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极温柔的笑容, “你的确有几分姿色,只是要论起容貌,与你同住的荣嫔,自是更胜一筹。 你既无显赫家世,又无才学,容貌也并非最为出众。你可曾想过,皇上如此宠爱你,究竟是为何?” 南瑾瑟瑟道:“皇上曾说,他与嫔妾很是投缘。” “投缘?”贞嫔一怔,旋而放声大笑,“哈哈哈,当真是投缘!” 她拍打着南瑾的脸颊,“毕竟这世上,也很难再找出跟她这么像的人了。” 贞嫔顿一顿,倏然捏住南瑾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 “像。实在是像。雨燕,你说是不是?” 雨燕应道:“总有六分像。只是南宫家的二小姐到底是高门贵女出身,气质远非瑾贵人可及。” 贞嫔冷笑道:“有这几分相像,便足以保她一生荣华顺遂。” 南瑾愣了片刻,“娘娘说嫔妾像谁?” “皇后的胞妹。”贞嫔笑意幽微,直言不讳道:“你难道丝毫未曾察觉?不仅是皇上,就连皇后娘娘在你成为宫嫔后,也对你颇为关照?” 南瑾瞪大了眸子,满面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皇后娘娘的胞妹?” “不然呢?”贞嫔倏然松手甩开南瑾,“你以为你是有多与众不同,能让皇上对你一个出身低微的贱婢侧目?” 因着惯性,南瑾向后退了两步,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她眼神空洞茫然,嘴唇麻木地张合,却是连起身都顾不得了。 贞嫔十四岁嫁入王府,与皇后同为沈晏辞的侧妃。 她当然见过阿容。 “皇后的胞妹阿容,曾对皇上有过救命之恩。又与皇后一样,与皇上交好多时。这样的情分,你稍有沾染,便足以受用终身。” “不、不可能!”南瑾一双明眸覆上了浓稠的雾气, “皇上怎会对我没有真心?他说过他会护着我,让我安心陪在他身边。他说......” “无论皇上说过什么,也是看着你这张脸,将自己未曾出口的话语,说与阿容罢了。”贞嫔挺直了身子,唇角挑起明媚的弧度,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皇上。亦或是皇后?再不济,你也可以泛舟去蓬岛瑶台,问问端王。” 她稍顿,笑意更甚,“端王与阿容是青梅竹马的情分。阿容死后,他便一蹶不振,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若让他见了你,还不知该如何欢喜呢~” 贞嫔的话如疾风骤雨般密集落下,化作如重锤接连砸向南瑾, 她愣神了好半晌,忽地想到什么,才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膝行至贞嫔座下,声音哽咽道: “可皇上与皇后娘娘才是青梅竹马!即便......即便我真的与皇后娘娘的胞妹有几分相似,皇上也绝不会......” 贞嫔道:“朋友之妻尚不可欺,何况阿容是端王的心上人,皇上怎会与他的亲弟弟争抢一女子?” 只是从前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而今得了你这冒牌的‘神女’,留在身边,也算是有所慰藉了。” 南瑾须臾间卸去力气,仿若一株萎靡的蒲柳般颓然倒地。 雨燕斜睨她一眼,“能有几分像皇后的胞妹,实在是你的福气。若不然淑妃自戕,你早就跟着殉主去,哪还有今日风光?而今瑾贵人这般做作,是要给谁看?” “瑾贵人?”贞嫔忽而笑道:“呵呵,瑾儿?看来你很喜欢皇上赐给你的这个名字?” 她满眼戏谑地打量着南瑾,“你以为皇上赐给你这‘瑾’字,是为着什么?事已至此,本宫也不吝与你说了实话。皇后娘娘的胞妹,闺名便是容锦。” 贞嫔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彻底击溃了南瑾的心理防线。 南瑾泪眼婆娑,却是疯魔了般痴笑着说: “容锦?瑾儿?呵呵......那我又算什么?” 贞嫔轻抚鬓发,白她一眼, “你要发疯滚回你的南熏殿,少在本宫面前碍眼!雨燕,送客!” 这一日, 南瑾近乎是被宫人推搡着逐出了贞嫔的住处。 她泪如泉涌,整个人似丢了魂魄,连路都走不稳。 采颉一路搀扶着南瑾。 见南瑾这般失神,她心里也是难受。 只待稍走远些,才赶忙将含在口中、顶着腮边的两团棉絮吐了出来。 高肿的腮帮子瞬间恢复原状,说起话来也顺畅了许多。 “小主您别难过。指不定贞嫔方才所言,就是要故意气您......” 难过? 错了。 南瑾仰起头,掌心向上抚去眼泪。 她望着澄澈的天,唇角隐隐含笑。 她又不喜欢沈晏辞,她难过什么? 她该高兴才对。 时至今日,她才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她手中,竟是握着如此重要的一张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