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际都在等我掉马》
1. 吃吃吃(1)
“你的拟态十分罕见,在拟态百科图鉴上记录为饕餮。”
佣兵招募广场的拟态鉴定室内,青年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拟态鉴定结果告知安静乖巧坐在咨询椅上的女孩。
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身材纤细瘦弱,双瞳是罕见的银蓝色,如冰原之上深不可测的寒潭,冷而瑰丽,偏眼睫略显疲惫地耷拉着,错眼之后便再不可见那抹幽冷。
女孩脸上沾了灰扑扑的尘土,但一头银灰色的垂耳兔披肩编发格外惹眼。
这样的发色很少见,至少普通人不可能有,得拥有某种特殊的血脉,或是觉醒了能够影响发色的拟态。
此时的她穿着一件黑色兜帽外套,隐约可见脖子上缠着几圈绷带,绷带边缘微微泛黄,有着血液清洗后晕染开的痕迹,显然是二次使用。
细观她的长相,琼鼻杏眼柳叶眉,由内而外透出乖巧柔弱的气质,而左边眼尾下方的红色泪痣又为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添上少许绮丽。
医生别开眼,再次推了推眼镜,看向光脑屏幕上女孩的身份信息。
【姓名:季沅】
【性别:女】
【年龄:18】
【身份:蔷薇404星难民】
【现居住地址:小芒星第三贫民区621号】
【备注:父母不详,黑户,未注册身份ID】
难民?难民能觉醒位列拟态排行榜第一梯队的血脉拟态?
医生眸光微闪。
时一沅偏头看向正趴在桌上的巴掌大拟态幼崽。
除了浑身纯白如雪的毛发之外,它与普通猫咪几乎没有区别。
她迟疑道:“饕餮?”
奶白色的小猫咪正揣着前肢,试探性朝长桌边缘探出小脑袋,又在看到桌面与地面的距离后,四只小短腿警惕地往后挪了挪,还抬起脑袋不知含义地嗷呜一声。
你们星际的饕餮长这样?
饕餮就算变成猫咪也不能、至少不应该是奶白色的。
医生看着几乎看不出——
不,是完全看不出攻击性的拟态幼崽,再对比拟态百科图鉴上长相凶恶怪诞的凶兽,难得有些迟疑:“它可能是罕见的白化种。”
时一沅:“……”
她礼貌指出,“连眼睛的位置都不对。”
虽然拟态百科图鉴上关于饕餮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但是附了图片,眼前的小猫崽和大名鼎鼎的凶兽饕餮不能说完全一致,只能说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医生这次比较自信:“血脉拟态幼崽时期与成年时期的长相有所出入是正常的。”
这倒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时一沅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医生又道:“你的拟态标签天赋为吞噬、凶残、贪婪,觉醒的天赋应该与此有关,需要你自行探索。”
话到这里,医生也兀自心惊。
初看这只饕餮幼崽的外形,他原以为是血脉稀薄的亚种,但亚种最多只有一个标签天赋,三个标签天赋是血统纯粹的饕餮才会有的配置。
时一沅不知医生内心的猜想,犹如万年冰髓的银蓝色双眸注视着被检测仪工作的声音吸引的小奶猫。
它悄悄挪过去仰着脑袋好奇地往上看,却被检测仪打下的光束吓得迅速后退到她手边,直往她掌心底下钻。
胆小猫猫。
时一沅觉得它要变成饕餮,可能需要一次究极进化。
她的食指在小奶猫头顶的软毛处打着圈圈,询问医生:“那我能获得佣兵资格吗?”
医生点头,“当然,你有意愿加入哪个佣兵公会吗?级别较高的佣兵公会大多需要审核,审核有可能不通过,部分级别较低的佣兵公会免审核,可直接进入。”
时一沅摇摇头,“哪个公会都行,我服从调剂。”
进入佣兵公会,她便可以获得小芒星的居住权和暂居身份ID,并建立资金账户进行最基本的交易活动——购买和消费。
登记好信息,医生道:“你的暂居身份ID已经生成,佣兵公会的录取情况会在招募广场的光屏公布。”
时一沅道了声谢,轻轻捞起小猫崽,把它塞进外套里,再戴好黑色兜帽,低头弓身离开了拟态鉴定室。
医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收回目光看向光屏上被标红的“吞噬、凶残、贪婪”三个标签天赋。
由于长时间没操作,屏幕上弹出提示框【是否确认向帝国天赋者管理系统提交该天赋者信息】。
纯血的饕餮。
黑市悬赏上,100cc的亚种饕餮血液便高达1000万永曜币,纯血饕餮的价格……
医生的眼底掠过一抹贪婪。
从蔷薇404星过来的难民。
多半是天都姬氏脱离了主脉繁衍多代的旁支,侥幸觉醒纯血饕餮而已。
医生强行按捺住即将上扬的唇角,点选了提示栏中的否,飞快删除拟态信息一栏,才进行信息提交。
没有拟态信息,即便天都姬氏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知道小芒星有一只尚未长成的饕餮幼崽。
-
时一沅揣着小猫崽来到佣兵招募广场。
偌大的广场人满为患,超过八成是从蔷薇404星逃过来的难民,和她一样想加入某个佣兵公会,获得小芒星的居住权。
每个人的临时身份卡只有七天效用,倘若到期还未得到暂居身份ID,便会被驱逐出小芒星。
时一沅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展开光脑,用新的身份ID注册个人账户。
崭新的身份卡生成,叠加在旧的身份卡上。
【姓名:季沅】
【性别:女】
【年龄:18】
【身份:小芒星佣兵公会实习佣兵(观察期:90天)】
【所属佣兵公会:暂无】
【现居住地址:小芒星第三贫民区621号】
【备注:请在72小时内完成个人注册】
时一沅盯着季沅这个假名看了两眼,拉高虚拟屏幕扫描某个广告牌上的佣兵公会识别码,进行佣兵身份认证。
完成注册和认证后,佣兵公会的录取结果会直接发送到她的个人邮箱。
在永曜帝国,佣兵公会是大多数普通拟态天赋者的聚集地,受帝国官方监管,职能包括且不限于猎杀异化生物获取报酬、护送商队通过异化区,市场上流通的绝大多数异化材料、异化结晶都经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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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公会之手。
佣兵是永曜帝国数量最庞大的职业。
完成注册,时一沅正准备离开,忽然注意到前方的某个光屏正在播放新闻,女记者优雅知性的声音传来。
“我永曜帝国棠溪靳元帅已率领金乌军团入驻蔷薇404星,血蔷薇首领赤桑已伏诛,残部退至蔷薇313星……”
骁勇铁血的青年战将身着曜黑色的星武铠甲,他单手扶着腰间配剑,赤色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不等人看清他的长相,便从镜头中一晃而过。
战后废墟的景象随之播出。
战争与硝烟完全毁去了蔷薇404星曾经的富丽与繁华,处处是残垣断壁,有被打码的模糊血块,温斯顿帝国的士兵俘虏在金乌军团士兵的扣押下,垂头丧气走进囚车。
镜头给到被拷着双手双脚,低头跪在地上的十来个年轻男女,他们的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只穿着最简单的背心,露出右脖颈处盛放的血色蔷薇图腾。
女记者继续道:“今早,我永曜帝国金乌军团俘获十二名蔷薇序列杀手。为警告包庇血蔷薇杀手组织的温斯顿帝国,震慑血蔷薇残部,我方将于一小时后向全星际播放对该十二名杀手的处决过程。”
小芒星是永曜帝国的边缘星球,位于白狮座北域边缘,毗邻温斯顿帝国辖下的蔷薇座。
血蔷薇则是活跃于蔷薇座的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他们的首席杀手0于七年前成功暗杀永曜帝国皇储,又在半年前杀死上一任皇帝,与棠溪皇室结下死仇。
五个月前,永曜帝国对包庇血蔷薇的温斯顿帝国宣战,皇室亲王棠溪靳率领金乌军团进攻蔷薇座,连克九颗蔷薇序列星,并在一月前对血蔷薇老巢所在的蔷薇404星发起总攻。
半个小时前,时一沅的身份还是因为这场战争从蔷薇404星逃到小芒星的难民。
叽咕,叽咕。
时一沅收回视线,摸了摸干瘪的肚子。
又饿了。
她早上明明喝了十支营养液!十支!
趴在她衣兜里的小奶猫探出脑袋,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
时一沅:“……”
不能说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至少能吃这一点可以证明小奶猫是饕餮幼崽。
时一沅认命地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摸出最后一支营养液喝下。
勉强垫了垫肚子后,她走进佣兵广场旁边的帝国银行,准备把旧账户里的温斯顿币兑换成永曜币,却被告知两国正在开战,温斯顿币在永曜帝国已经成了不具有任何流通效力的一串数字。
时一沅:“……”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水都塞牙缝。
她抱着小奶猫,蔫头巴脑走出帝国银行,忽然听到一声抓小偷。
时一沅郁郁看去,原来是有人的背包被抢了,在街上/你追我赶。
随着大量难民通过联通蔷薇404星和小芒星的星门世界涌入小芒星,小芒星街道治安日益混乱,偷盗抢劫的事情时有发生。
时一沅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正准备抱着猫崽儿往后退,忽然注意到追逐小偷的少年衣着不凡。
她微眯起眼,果断抬脚踹向即将从自己身边冲过去的小偷。
2. 吃吃吃(2)
进入秋季的小芒星天色黑的很快,落日踩着地平线,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蒙着脸的小偷摔趴在地上,被他抱在怀里的背包掉出两米之远。
不等他爬起来继续跑,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已然伸过来捡起背包,看也没看他一眼,朝后方追来的少年走去。
少年跑得双颊泛红,见有人出手相助,停下狂奔,一边喘气一边接过时一沅递过来的背包,“谢、谢谢你。”
时一沅打量着他。
十七八岁的年纪,鼻梁高挺、眉目俊朗,眼睛是很漂亮的浅棕色,微微发亮,犹如映着日光的琥珀。
他有着一头浅咖色的短发,因刚才的追逐奔跑,额前掉落几缕细碎的发丝,与沁出的汗珠黏在一块儿,显出几分狼狈。
再看他的穿着,整套衣服由S级材料白玉蚕丝所织,冬暖夏凉,不沾任何尘土与污渍,寻常武器根本破不开它的防御,兼具美观与实用,市价绝对在百万以上。
把几百万永曜币穿在身上……
万恶的资本家!
时一沅决定让他成为自己今晚的饭票。
她摘下兜帽,不慌不忙道:“不用谢,请我吃顿饭就行。”
少年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索要回报,擦汗地动作微顿,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转而笑出一口大白牙:“好呀!你想吃什么?”
-
时一沅不挑吃什么,但能把几百万永曜币穿在身上的大少爷显然很挑,带着她去了附近装潢最好的餐厅。
这个饭票还真是找对了。
祁焕要了包间,且完全没有节约的美德,问过时一沅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之后,把招牌菜全点了一遍。
负责接待的服务员笑得牙花子都快出来了,笑盈盈出了包间。
时一沅无暇关注其他,迫不及待拿起盘子里的水果,一口一口吃起来。
这些水果生长在异化区,是蕴含充沛星力的星果,普通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天赋者吃了有助于修炼。
甘甜的果汁流进喉咙,时一沅的胃不受控制加快蠕动的速度,快速吸收果汁里蕴含的星力,强烈的饥饿感立即得到缓解。
被她收进精神力泉的小奶猫一改之前的蔫吧,趴在精神力摇篮里吐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前肢垫垫,毛茸茸的小尾巴也摇来摇去。
吃蕴含星力的食物果然要比喝维持身体基本消耗的营养液更顶饱。
祁焕见她一口接一口,也被勾起了馋虫,拿过一片水果咬下。
还算甘甜,但也没那么好吃,比不上他平时吃的,他吃过一片就不再动了。
等待上餐的过程中,祁焕主动问道:“你是从蔷薇404星来的吗?”
时一沅的穿着打扮堪称狼狈,脸上还有未擦的灰迹,任谁都看得出她是个一穷二白的难民。
她点点头,不意外祁焕直接点出蔷薇404星。
目前为止,小芒星只开启了两扇星门,其中一扇星门通往白狮座的狂狮星,另一扇则是在半个月前开启,连通小芒星和蔷薇404星的跨国星门。
星门是连接星球与星球的通道,星门通道内会形成异化区,也叫星门世界。
时一沅正是通过星门从蔷薇404星来到小芒星的。
祁焕微微向前倾身,眼底流露出明显的好奇之色,“你知道血蔷薇吗?”
时一沅面露诧异,并递来疑惑的眼神,好像在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祁焕清咳一声,“我就是想知道他们的首席杀手0真的死了吗?”
那个在七年前成功暗杀永曜帝国皇储,又在半年前成功暗杀永曜帝国皇帝的3S级通缉犯。
祁焕摸着下巴补充道:“传闻TA和血蔷薇闹翻了,要和首领赤桑同归于尽,结果被反杀,但我觉得这消息是假的。”
咔嚓!咔嚓!
时一沅把最后一块水果吃完,勉强给肚子垫了个底。
她抽出一张纸擦掉唇上沾到的果汁,茫然道:“我哪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祁焕打探的眼神有瞬间凝滞,抬手抓了下头发露出懊恼的神色,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了人。
时一沅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顺嘴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这消息是假的?”
祁焕当即回答:“0暗杀了皇帝陛下都能全身而退,怎么可能栽在赤桑手里?”
“噢。”时一沅应了声。
正巧这时候,包间的门响了,端着喷香饭菜的服务员鱼贯而入,摆满包间里的大圆桌。
等他们离开,祁焕也忘了刚才的话茬。
时一沅在他诧异的眼神中要了个大饭碗,并以风卷残云之势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祁焕狠狠呆住了,看看她扁平的腹部,再看看一个又一个空盘,下意识道:“你还要加餐吗?”
眼前的女孩绝对是他见过的最能吃的人。
时一沅双目发亮,“可以吗?”
说实话,桌上的盘子看起来多,每道菜的分量却有限,她也就吃了个半饱。
祁焕揣着微妙的心情把菜单递了过去,“你自己点吧?”
这家餐厅里的饭菜全部蕴含星力,普通人一碗饭便能管饱,天赋者也吃不了太多,他原想着点这一桌子菜绰绰有余,现在看来真是草率了。
时一沅不跟他客气,挑着合胃口的菜全点了一遍。
祁焕食不知味道:“你是天赋者?”
“嗯嗯。”时一沅头也不抬地应声。
祁焕想问她是什么拟态这么能吃,可看她吃得专心致志,而自己从进包间到现在问了好多问题,再问下去似乎不太礼貌,便又闭了嘴,细数拟态百科图鉴上特别能吃的拟态。
最强的无疑是饕餮,但天都姬氏这一代只觉醒了两个亚种饕餮,他都认识,首先排除这个可能性。
其次……
时一沅吃饱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发出幸福的喟叹。
自从觉醒了拟态,她就时时刻刻处在饥饿的状态下,已经很久没有吃饱的感觉了。
看着淡定结账的少年,时一沅由衷赞美:好人。
准备离开餐厅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祁焕?”
他们同时转头,只见不远处的包间门口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站着,眉宇间带了些许惊讶。
“还真是你啊?”其中一个少年微微挑了挑眉。
他有着一头水蓝色的短发,身穿皮夹克、紧身裤、中筒靴,正把左手搭在身旁冷着脸的黑发少年肩上,眉目间尽是笑意。
黑发少年抬起头来,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四条长生辫与青色的发带一起垂落后腰。
他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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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角分明,淡淡的神情配上冷冽的气质,给人很强烈的距离感,尤其是那对纯黑色的瞳孔,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幽井。
祁焕眉头紧皱道:“玉溪泽,应豫?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祁、玉、应。
时一沅在心头默念三人的姓氏。
永曜帝国除棠溪皇室之外,有六大地位仅次于皇室的顶级家族。
天穹祁氏螣蛇家族。
天南玉氏麒麟家族。
天渊应氏应龙家族。
恰巧对应三人的姓氏。
另外三大顶级家族分别是天都姬氏饕餮家族、天梧凤氏凤凰家族、天衡云氏白泽家族。
这些贵族子弟来小芒星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干嘛?团建吗?
叫做玉溪泽的蓝发少年哟了声,“怎么?你能来小芒星?我们不能来吗?”
他转过视线看向时一沅,见她穿着粗陋不堪的衣服,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尘土,故意顿了顿道:“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品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猎奇。”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几乎把嘲笑两个字摆在明面上,成功让祁焕变了脸色。
祁焕把拳头捏得吱嘎作响,周身涌出暗红色的星力,危险的气息让时一沅稍稍侧目。
玉溪泽见他要动手,不仅没有收敛,还收回搭在应豫肩膀上的手,活动着指关节进一步挑衅道:“怎么?想打架?你打得过我吗?”
祁焕的双目赤红,浅咖色的头发也隐隐泛着红光,他挥起拳头狠狠朝玉溪泽砸去!
玉溪泽同样挥起拳头,水蓝色的气息蓬勃扩散,在他身后形成一只上扬前蹄蓄势待发的麒麟虚影。
应豫非常熟练地闪到一边,不打算掺和他们之间的争斗。
恐怖的拟态气息席卷整个餐厅,有顾客尖叫一声,想也不想往外跑去,包间内外乱成一片。
两拳对撞前,一股更凶戾的气息从两人身旁的包间冲出,恐怖的威压瞬间瓦解怒气冲冲的螣蛇虚影与咆哮挑衅的麒麟虚影。
时一沅默默退至燃起星力护罩的应豫身后,得他瞥来淡淡的一眼。
她露出怯怯的神情,应豫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祁焕和玉溪泽同时被瓦解拟态力量,又在更强势的星力冲击之下摔飞出去数米之远。
包间的门打开,身穿绯红色束腰长裙的女孩双手抱胸倚着门框。
她瞅了眼狼狈倒地的两人,幸灾乐祸道:“呀!这不是天穹祁氏的小少爷和天南玉氏的独苗苗吗?蛇矛座和玉琼座不够你们拆?还得来前线凑热闹是吧?”
女孩梳着较为复古的发髻,金簪玉坠,好不华美,尤其是发间那支振翅欲飞的凤凰金钗,流光烁金,令人不敢直视。
刚刚那股威压,不是她释放出来的。
时一沅越过她往包间里面看,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细细品味茶香。
“凤西鸢!你找死!”玉溪泽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唇边溢出的血迹叫嚣道。
凤西鸢唰一声展开流光溢彩的凤凰折扇,半遮着面轻笑道:“把你摁地上去的可不是我,别乱咬!”
言罢,她对着包间里的人喊道:“姬司谕,玉苗苗问你是不是找死?”
“他尽可一试。”
温润悦耳的声音响起,从容而优雅,说出来的话却充满挑衅。
3. 吃吃吃(3)
时一沅没有掺和一群贵族子弟间的逞凶斗勇,找个机会溜了。
她的临时落脚处是一栋废弃许久的民房,因着前两天出现过异植袭击事件,死了不少暂居于此的难民,其他人全搬走了,倒是给她落了个清静地儿。
光线晦暗的破旧房屋内,时一沅坐在生锈的铁制沙发上,光脑屏幕映照出她恬淡的面孔。
她正在浏览永曜帝国明令禁止公民访问的非法网站——星海,也被人称之为黑市。
星海的创立者来自混乱星域的黑山羊家族,该家族拥有星际最强的情报网,以买卖消息为业。
金蓝色的网站页面右上角有五个字非常显眼,特意加红加粗。
星际通缉榜。
它记录了星际目前所有悬赏金额以亿作为单位的通缉令,并从高到低排列。
位居首位的是一个数字0,后方盖了个印有SSS的血色字母圆戳,代表这个名为0的人是星际3S级通缉犯。
圆戳的后面实时滚动着与TA有关的通缉令以及悬赏金额,悬赏金额最高的一条通缉令高达百亿永曜币,由永曜帝国发布。
这个背负了星际最高悬赏金额的人正是晚餐时祁焕提到过的血蔷薇首席杀手0。
七年前成功刺杀永曜帝国皇储使TA一战成名,从籍籍无名的小角色跃居血蔷薇的首席杀手,却没人知道TA是男是女,年龄多少,长相如何。
时一沅看也没看通缉榜一眼,专心搜索与小芒星有关的信息,但出来的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连平时最活跃的几个信息贩子都没有与之相关的消息售卖。
小芒星这小破地方,可不值得永曜帝国五大顶级家族的年轻后辈扎堆过来凑热闹,肯定是有什么……
低不可闻的脚步声传进时一沅的耳中。
她中断思绪收起光脑,动作轻巧如灵猫,悄悄立到门边,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咔哒!咔嚓!
锁芯弹起,老旧的铁门也被轻轻推开,有人踏进腐朽的木质地板,发出不太明显的吱嘎声。
时一沅从破门上裂开的一条缝隙往外看,正巧见一道黑影踏入对门的屋内。
一个人。
她从五开始倒数,数到零的时候,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破地方根本没人住,你tm玩老子呢?”
“什么不可能?你自己滚过来看看,这里的灰都有你祖宗的坟头草高了!去错地方?你当老子眼瞎吗?第三贫民区621号!要老子把这个门牌摘回来给你吃下去?”
骂完最后一句话,瘦矮男人把通讯关了,大步朝门口走去,嘴里还吐着各种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清冷的月色洒进楼道,无端生出一股寒凉之感,破败的废楼里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犹如地狱里的魔鬼张开了大嘴,随时有可能择人而噬。
瘦矮男人不自觉停下了嘴里的叫骂,搓了搓爬上鸡皮疙瘩的手臂,忍不住道:“这鬼地方狗都不来,有个屁的大买卖?”
幽幽的声音响起,“什么大买卖??”
瘦矮男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向后退去,不等他反应过来谁在说话,一股强大的冲力便从侧面的楼道里袭来,粗糙的皮质手套扼住他的喉咙,狠狠把他掼到地上!
剧烈的疼痛瞬间爬上瘦矮男人的肩胛骨,飞扬的灰尘在他的瞳孔中无限放大,浓郁的血腥气从他的喉头涌上鼻腔,他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一团尽是潮霉味的粗布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巴。
脑袋被坚硬的鞋底踩着,瘦矮男人什么也没看见,视线便被压向昏暗的角落,手腕和脚腕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痛。
断了!
他的手筋和脚筋被人挑断了!
“呜呜呜!”生理眼泪从瘦矮男人眼角滑落,偏偏他的嘴被堵着,哀嚎和惨叫都只能憋在喉咙里。
时一沅将匕首刀刃上的血迹擦干净,低头打量了两眼惨如死狗的瘦矮男人。
这么个货色,也敢来做杀人越货的买卖?
她摘下瘦矮男人的光脑手环,又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意外找到了一只星螺。
星螺诞生于异化区,每只星螺都有自己独特的潮汐之音,互相交换潮汐之音的两只星螺可以实时交流,因其以星力为介质传递信息,无法被任何手段监测,深受不法分子的喜爱。
时一沅也有一只星螺。
她不着急审问瘦矮男人的同伙是谁,因为稍加思索就能知道。
时一沅在临时身份卡上填写的居住地址不是她真正的落脚处,而是对门,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曾想真有不知死活的摸上门来。
看过她临时身份卡的人只有一个,再联想黑市上高价悬赏的饕餮之血,答案呼之欲出,是今天给她做拟态鉴定的医生。
时一沅拿起星螺,翻看记录在内的潮汐之音,最近一条潮汐交互在一分钟前。
看来瘦矮男人和那位拟态鉴定医生是用星螺进行联系的。
她把星螺收起,打开瘦矮男人的光脑,差点被相册里不堪入目的照片恶心吐。
忽略掉那些无用信息,时一沅找到了加密相册,需要扫描光脑所有者的虹膜和面部信息才能打开。
瘦矮男人就在她脚下,这些自然不成问题。
加密相册里只有一则视频,是一颗散发着灿金色光芒的菱形晶体缓缓坠入植被丛生的山谷里的场景。
时一沅诧异地挑了下眉。
星钥?
星钥全名星门钥匙。
连接星球与星球的星门通道是客观存在的,诞生后便不会消失,有的星门有钥匙,有的星门没有钥匙。
得到星门钥匙的人可以在宇宙的任意一颗星球上开启临时星门,抵达对应星门所在的异化区并能在一定时间内返回。
简单来说,星钥是一个固定目的地的双向传送阵。
视频拍摄的时间在三天前。
难怪永曜帝国顶级家族的年轻后辈会来小芒星团建,原来是新开启的星门诞生了星钥。
在永曜帝国与温斯顿帝国开战的关键时刻,谁得到这枚星钥,谁就拿到了前线军队的优先补给权。
永曜帝国能以更快的速度碾压蔷薇座,温斯顿帝国也有可能一改现今的颓势,夺回蔷薇座的控制权。
再看光脑的浏览记录,收藏栏的第一条网址就是星海。
交易界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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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一沅看到瘦矮男人已经把星钥的消息卖给了不少人,一人十万永曜币,赚了五百多万,倒是比他一个人卖五百万安全的多,也算是个人才。
但她没在账户里找到这笔钱,翻了翻资金流向,一时无语。
全进了星海开设的赌盘。
她收回刚刚的评价,这傻比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
时一沅低头看向软在地上涕泗横流的男人,“刚刚和你通讯的人在哪?”
瘦矮男人听到她的话,还以为出现幻听了,直到汩汩向外冒着血的右手腕被踩住重重碾了碾,他才回魂般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疼痛侵蚀着他的神经,血液流失的感觉令他无比恐惧,即便那张脸完全隐没在兜帽与黑暗之中,他也能感觉到对方冰冷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脸上,犹如屠夫在考虑该怎么对眼前的猪肉下手。
我说!
我什么都说!
瘦矮男人在心头呐喊,涎水沾湿了堵在他嘴里的粗布,散发出阵阵臭气。
时一沅嗤笑一声,踢掉潮湿的粗布,听他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嗬嗬喘息声和哭泣声,慢条斯理道:“在哪?”
瘦矮男人打了个哆嗦,把拟态鉴定医生卖得干干净净。
-
星螺里的潮汐之音没有任何响应,青年医生烦躁地摘掉鼻梁上的眼镜,低咒了一声该死。
怎么会没人住?难道那个小丫头给的地址是假的?
想到黑市里的天价悬赏,青年医生额前的青筋便突突直跳。
如果那个小丫头察觉到自己觉醒的是纯血饕餮,肯定会联系天都姬氏。
对那些顶级家族而言,旁支不旁支的根本不重要,血脉拟态的强大与否才是重中之重,她肯定会被马上带离小芒星。
不行!拖得越久,越容易产生变故!
青年医生咬了咬牙,打开星海找到开价最高的几条饕餮血脉悬赏,一一发送信息。
-
不久后,小芒星的某处高级住宅区内,身穿燕尾服的老管家轻轻敲响了漆成朱色的木质房门。
“进来。”微哑的嗓音传出,带着沉沉的冷。
老管家推开门,对着赤足从浴室里走出来的青年道:“司谕少爷,我们挂在星海的悬赏有动静了,对方说可以提供详细的纯血饕餮信息,开价十亿永曜币,但人需要我们自己找。”
湿润的墨色长发从青年肩上披下,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露出结实整齐的腹肌与胸肌,水珠从微微绷起的臂膀一路滑落至骨节分明的长指,是一具完美到没有瑕疵的男性躯体。
姬司谕低笑出声,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狭长的凤眸因发笑而微微眯起,更显五官分明的轮廓。
他颇为满意老管家带来的消息,温言道:“答应他,再联系黑山羊家族。”
天都姬氏已有百年不曾有后辈觉醒纯血饕餮,旁支家族觉醒的几个亚种饕餮都在回到家族之前因为黑市的悬赏夭折。
姬氏家主愁眉不展,作为养子的姬司谕便让人在星海上挂了价格最高的饕餮血脉悬赏令,标明了要活的。
悬赏挂出去不到一年便有了消息,如今看来,此法甚好。
4. 吃吃吃(4)
“这破地方,连个鬼影都瞧不见,有巡逻的必要吗?”两个巡警开着星梭在第三贫民区巡逻,1号巡警打着哈欠抱怨道。
2号巡警摇摇头,“还是小心着点吧,刚开启了一扇星门,附近空间不稳定,异化生物随时有可能逃出来,真出了事遭殃的不还是我们这些打工的?”
正说着,前方的废楼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两个巡警吓了一跳,连忙操控星梭朝惨叫发出的方向飞去。
这里前几天才遭受过异植袭击,地上可见倒塌的废楼,还伫立着的几栋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惨叫声凄厉犹如恶鬼,两个巡警听得头皮发麻,向巡逻队汇报的同时,调用拟态力量燃起星力护罩警惕偷袭,并小心靠近发出动静的楼层。
破旧的铁门敞开着,夜风将它吹得吱嘎作响,屋中的惨叫乍然一停。
1号巡警立刻从腰包里取出照明星石扔进屋中,莹莹的光芒驱散层层黑暗,四肢瘫痪、躺倒在地上的瘦矮身影闯入两人的眼底。
他双目瞪圆,直勾勾盯着爬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嘴巴大张流出腥臭的涎水,手腕和脚腕各流了一滩血液,脐下三寸血淋淋一片。
两个巡警条件反射夹紧大腿,蹭蹭蹭往后退去,却见一条苍翠欲滴的藤蔓从瘦矮男人的心脏处抽出,开出一朵妖冶艳丽的星棘花。
短短几秒钟,瘦矮男人便成了一具白骨。
星棘花,A级异植,种子触碰到血液会从休眠状态中苏醒,迅速生根发芽将寄生体蚕食一空,结出种子后又会马上枯萎,是异植里出了名的分解者,也是不法分子毁尸灭迹常用的工具。
-
音乐声震天的酒吧里,只扣了两枚衬衣扣子的男人与舞伴作别,他从吧台端起一杯鸡尾酒,对着调酒师比了个飞吻之后,进了大厅旁边的包厢。
隔绝震耳欲聋的音乐,男人狂放的脸色冷了下来,随手拉了拉布满口红印的衬衫,朝坐在沙发上低头看光脑的女人走去。
女人身穿高开叉的旗袍,脚下踩着红色高跟鞋,栗色的长卷发披肩而下,浓妆红唇。
她头也不抬道:“有消息了吗?”
男人坐倒在她身旁,喝了口鸡尾酒道:“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她,之前会折损那么多人吗?”
女人抬起头,盯着他微微眯起眼:“你最好是有在认真找。”
男人不爱听这种近似于威胁的话,漫不经心道:“你要是觉得我在摸鱼,可以换个人来找她。”
女人似笑非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她亲手训练出来的,过去整天追在她身后喊教官。”
男人冷冷瞥她一眼,“你也当我不知道三年前你任务失败差点被主人掐死是她救了你一条狗命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又不约而同冷哼一声别过脑袋。
-
“阿嚏!”时一沅揉了揉鼻子。
小奶猫从她的颈边探出脑袋,贴着她的面颊蹭了蹭,一改下午的颓靡,连皮毛都变得油光水滑,让时一沅觉得自己好像和一条柔软的小毛毯贴在一起。
“你怎么跑出来了?”时一沅站在墙下的阴影里,仰头注视前方的双层别墅,随口问着。
二楼书房的位置还没有熄灯,一个人影坐在书桌前,正在看光脑屏幕。
不知他收到了什么消息,突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并时不时看一眼光脑屏幕。
时一沅微微眯起眼,拿出瘦矮男人的星螺,共鸣青年医生的潮汐之音。
别墅二楼的男人停下了踱步,看着微微震动的星螺,犹豫几秒后还是把它放到了耳边,语气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老子抓到那个小丫头了!”时一沅开口,发出的声音和说话的口吻竟然和瘦矮男人一模一样。
青年医生懵了一秒钟,而后狂喜道:“在哪里抓到的?人怎么样?”
如果能直接交付悬赏,他可以再要十倍的报酬!
“你先说说,你要这小丫头干嘛?”
贪婪的声音从通讯另一头传来,青年医生不是第一次跟瘦矮男人合作了,自然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在心底暗骂一声狗东西。
他面不改色道:“有人出价两百万永曜币买她,你把人给我送过来,按照之前说的,钱到手后我跟你五五分。”
对方并不买账,“两百万能算得上是大买卖?你当老子是被骗大的吗?如今人在老子手里,你要是不老实点交代,老子可就撕票了。”
青年医生骤然攥紧了星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瘦矮男人’的威胁上,根本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已经立在了别墅二楼的小阳台上。
十亿永曜币。
十倍。
青年医生的呼吸不受控制加重,他紧咬着牙根,眼底略过一抹狠色。
他缓了缓语气道:“你把人带过来,我自然会告诉你,毕竟之后还要你去交货,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你现在急什么?”
“自然是急着要你的命。”
熟悉的腔调毫无预兆从他身后响起,青年医生仓皇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冷沉的银蓝色双眸。
如此独特的瞳色让他顷刻间想起今天那个觉醒了饕餮拟态的年轻女孩。
星螺从青年医生手中滑落,他条件反射燃起星力护盾,调用拟态的力量。
曼陀罗花虚影堪堪在他身后浮现,还没来得及凝成实质,巴掌大的小白猫便从时一沅肩上一跃而起,狠狠咬住即将绽放的花苞!
纯白色的星力喷薄而出,形成逆时针旋转的白色漩涡,自上而下将幽紫色的曼陀罗花吞噬殆尽。
青年医生如遭重创,一口鲜血从喉间喷涌而出,灭顶的恐惧夺走了他的行动能力,把他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动弹,直到锋利的匕首抹断他的颈动脉,他才后知后觉抬手去捂喷涌而出的血液。
但为时已晚,米粒大小的灰褐色花种已经在他的脖颈上扎根,短短几秒钟抽芽生长,开出一朵靡丽至极的星棘花。
青年医生的血肉被星棘花蚕食殆尽,徒留一具白森森的骨架,时一沅随手抽出桌边的纸巾,低头擦拭匕首上的血迹。
吞掉曼陀罗花拟态的小奶猫打了个饱嗝,喝醉了酒似的东倒西歪蹭到她脚边。
时一沅抬手将它捞起,感知到它只是吃撑着了才轻轻掂了掂它的小屁股,把它收回精神力泉。
刚刚小奶猫主动出来,是因为觉醒了拟态天赋【饕餮-吞噬】。
时一沅没有了解过饕餮拟态,不知道【饕餮-吞噬】的威力如何,便把青年医生当成猫崽儿练手的对象。
现在看来,凶兽饕餮不愧是拟态百科图鉴上排名前十的顶级拟态,【饕餮-吞噬】果然非同一般,连比它整整高出两个等级的曼陀罗花都能一口吞掉。
时一沅收好星棘花枯萎后结出的种子,捡起青年医生的光脑和星螺,忽然感觉到精神力泉里泛起层层精神力涟漪,像诞生了一尾灵活的游鱼。
她顾不得查看光脑,连忙内视精神力泉的情况。
时一沅的精神力泉是一片银蓝色的汪洋,俯瞰四方,只觉一望无际,唯有一抹沉郁的红潜藏于深海之下。
海中央飘浮着一枚古朴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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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拟态图腾,它是在猫崽儿觉醒【饕餮-吞噬】后出现的。
图腾四周充斥着凶戾残暴的气息,且源源不断向外释放出纯白色的光点,精神力泉在纯白色光点的影响下变得雾蒙蒙的,猫崽儿侧躺在图腾上方形成的精神力摇篮里,睡得小肚皮一鼓一鼓。
时一沅四处寻找那抹荡漾的涟漪,终于在距离图腾十万八千里远的海面上发现了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幽紫色曼陀罗花,说是花不准确,应该是曼陀罗拟态印记。
传承久远的血脉拟态印记被称为图腾,曼陀罗花只是普通拟态,它的印记还没有强大到能够扎根在人类的血脉中绵延传承,所以只是印记。
这枚曼陀罗印记看起来可怜极了,顺着荡漾的海波一个劲儿的往更远处飘,试图远离不断侵占这片海域的纯白色光点。
时一沅大为惊奇,控制精神力把曼陀罗花印记从海水里捞起来。
小可怜似乎觉得找到了靠山,连忙抽出枝条攀住精神力触手,死也不肯松开。
看着它的反应,一个诡异的想法从时一沅脑子里冒了出来。
为了验证猜测,她调动精神力渗透曼陀罗花印记。
现实世界中,巴掌大的幽紫色曼陀罗花自她掌心绽放,柔软的花瓣讨好般轻轻蹭着她的指腹,时一沅心念微动,淡雅的香气便从柔软的花瓣中飘出。
天赋【曼陀罗-幽毒】。
只有一级。
时一沅眸光微凝。
猫崽儿吞掉了青年医生的曼陀罗花拟态,不仅是把它作为养料吸收,还在她的精神力泉中复制出一个初生的曼陀罗花印记,约等于她拥有了曼陀罗花拟态。
好强大的天赋!
难怪饕餮之血能在星海的拟态悬赏榜上高居第一,普通拟态吸收它,怎么也能进化成高级拟态,幸运的话指不定可以进化为顶级拟态。
时一沅眼中异彩连连,若是这个猜测没错,她日后完全可以靠【饕餮-吞噬】获得更多拟态,掌握无数种拟态天赋。
她收起手中的曼陀罗花,淡雅的香气也随之消失。
压下心头泛起的涟漪,时一沅正准备看看青年医生用她的信息做了什么大买卖,一条消息率先从光脑上还未关闭的星海网页中弹了出来。
【某某某:十亿永曜币已存入星海银行,合作愉快[握手][握手][握手]】
时一沅眉心一跳,连忙点开对话框,发现青年医生还没交付商品,不由松了口气。
虽说她已经打算放弃‘季沅’这个假身份了,但能拖一时是一时,觊觎饕餮之血的人太多,她如今重伤未愈,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可等她再次看到合作愉快四个字,心头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想起黑山羊家族有钱便是爹的做事风格,时一沅嘶了声,这黑心医生肯定已经被卖了!
她拉紧兜帽从口袋里取出星火石,一边点火一边快步朝阳台的方向走去。
可她刚踩上阳台,后脚还没来得及抬起,一艘又一艘星梭便快速从空中降落,其中一艘径直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青年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墨色的长发从他肩上披下,带着未干的水汽,他的瞳仁是灰黑色的,注视着人的时候宁静而温和,但望见那幽深的眼底,会发现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
两厢对视,时一沅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来的可真快!”
等等!
怎么是天都姬氏的人?
姬司谕见她没什么表情地望着自己,微微弯唇道:“需要帮忙吗?小饕餮?”
5. 吃吃吃(5)
星海上的消息有真有假,招摇撞骗的人不在少数,即便天都姬氏不缺钱,也不会拿着十亿永曜币去打水漂。
既然消息递到了跟前,姬司谕便不会允许出现差池,回复青年医生的时候便让老管家联系了星海的幕后掌控者黑山羊家族,买下他的位置信息,并在第一时间查清他的身份履历,以确保交易的真实性。
青年医生的身份很好查,但他怎么得到饕餮血脉消息的事情却要进一步筛查。
迟疑生变,姬司谕不想等,便直接带人上门来。
若青年医生的确有饕餮血脉的消息,十亿永曜币自然会如约打入他的账户;若他是信口开河,那也好说。
姬司谕也没料到会撞上前来寻仇的时一沅,还在她身上感知到了未散去的饕餮之息,说明她不久前使用过拟态天赋。
这不巧了么。
小饕餮自己送上门来了。
-
装潢典雅的茶室里萦绕着淡淡的清茶香,博古架上摆满或精致或古朴或华美的收藏品,地上铺着绣有饕餮图腾的羊绒地毯,处处透露着高贵与奢华。
好几个小时过去,时一沅已经洗过澡换了身崭新的衣服,是暖黄色的连衣裙,园领的设计,胸口的位置簇着几朵小花,透明的纱带束过她纤细的腰肢,在身后绑成漂亮的蝴蝶结。
老管家为她挑选了一双精致的小皮鞋,与她裸露出来的白皙足踝格外相衬。
银灰色的头发也被细心打理过,梳成了乖巧漂亮的垂耳兔编发,两条淡黄色的发带穿梭其中,末端坠着四颗滚圆的珍珠从她肩上垂下。
时一沅坐在姬司谕对面,微微抿一口他给自己斟的清茶,揣摩对方把自己带回来并精心打扮的目的。
姬司谕也换了件黑色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露出喉结和锁骨,长袖向上挽起到手肘,左手腕上戴着颗颗圆润饱满的3S级墨寒玉串成的珠串,有市无价。
正常人佩戴这种极寒之物,不被冻死也得脱层皮,他竟完全敛住了墨寒玉霸道的寒冰之息,即使时一沅与它相隔仅有一米,也感受不到丝毫寒气。
时一沅在打量姬司谕的时候,姬司谕也在打量她。
姬司谕的目光扫过她左边眼尾下方生动艳丽的小红痣,停留在缠绕着雪白绷带的脖颈上。
绷带几乎把时一沅的脖子完全捆住,与精致优雅的打扮格格不入。
“你受伤了?”姬司谕问道。
时一沅知道自己脖颈上的绷带很显眼,但她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回答他的问题,“你带我回来要做什么?”
如果想要她的命,没必要把她装点得跟个公主似的,既然不是想弄死她,那肯定另有所图。
姬司谕见她避而不答,笑了笑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你的哥哥。”
“咳咳咳!”时一沅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一时不察,被茶水给呛着了。
姬司谕淡定地抽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时一沅连忙接过擦了擦嘴,回了声谢谢后迟疑道:“哥……哥?”
她上下两辈子都没叫过某个男人哥哥,着实难以启齿。
“嗯。”姬司谕依旧非常淡定,“我的母亲是天都姬氏家主姬芜,她在十几年前丢失了一个女儿。”
永曜帝国无人不知统帅饕餮军团的姬芜元帅,时一沅不算初来乍到,自然知晓饕餮家族后继无人的窘境。
可尽管她知道自己觉醒了饕餮拟态,却也不觉得自己能和高高在上的贵族扯上关系,顶了天有点旁支血脉。
她指了指自己,漂亮的银蓝色双瞳注视着眼前俊美无俦的青年,颇为荒诞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她丢失的女儿?”
‘落魄多年我竟是豪门千金’的剧情竟会发生在她身上?
果然,穿越之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遇上。
时一沅是十二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时候的原主和许多小孩一起被关在漆黑的集装箱里,因为生病发烧无人为她救治而死,她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不知道她有没有家人,也不知道她来自何方。
姬司谕为她添茶,回答道:“的确如此,我家小妹和你一样,左边眼尾下方有一颗小红痣,除此之外,你觉醒的饕餮拟态是最好的证明。”
众所周知,血脉拟态只有拥有拟态图腾的家族子弟能够觉醒,纵观整个星际,能够觉醒饕餮拟态的家族只有天都姬氏。
所以,觉醒饕餮拟态的天赋者一定是天都姬氏的血脉后代。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几根头发,我会让人送去做基因鉴定。”
姬司谕的声音轻缓温和,像山林间淙淙流过的溪水,举手投足随和而不失优雅,能看出他有着极好的教养,无端令人心生好感。
时一沅端起茶,垂眸细细品味,脑中则迅速分析天都姬氏大小姐这一身份带来的利弊。
温斯顿帝国她是回不去了,追杀她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却还是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如果能得到饕餮家族的庇护,未尝不是件好事。
而对饕餮家族来说,她是不是家主的亲生女儿并不重要,是最好,不是也没什么。
因为她觉醒了纯血饕餮,只要不是蠢到无药可救,就能在姬芜元帅退下来之后统率饕餮军团,至少再为天都姬氏延续百年荣光。
永曜帝国七大军团实行血脉继承制,倒不是因为血脉歧视,而是军团士兵的作战体系与七大拟态图腾休戚相关。
图腾之力能赋予士兵们更强大的战斗力,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这也使得七大图腾军团地位超然,帝国天赋者皆以加入图腾军团为耀。
偏偏七大拟态图腾的力量只有对应家族的纯血后代才能调用。
饕餮军团后继无人在永曜帝国贵族之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许多人都在等着这只庞然大物倒下,以期在最后的盛宴中分得一杯羹。
时一沅放下茶杯,抬眸笑得无害又纯良,连声音都甜脆了几分:“好呀!哥哥!”
这回轮到姬司谕被茶水呛住,他抽纸擦过唇瓣,对上女孩漂亮的杏眼,回想昨晚她一边麻溜地点火,一边准确无误走在监控死角的情形。
不是善茬。
不久前,他收到消息,第三贫民区621号死了个黑色佣兵,而他恰好和那个拟态鉴定医生狼狈为奸,干过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
更巧的是,黑色佣兵死了没多久,他就在拟态鉴定医生被火焰吞没的住处遇到了时一沅。
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下手又快又狠,还马上找到幕后黑手,毁尸灭迹,以绝后患。
若非他不想节外生枝,第一时间堵上门,恐怕是别想再找到她了。
姬司谕把纸巾扔进垃圾篓,再看乖巧喝茶的女孩,起了坏心思:“再叫一遍。”
时一沅:“?”
姬司谕迎着她茫然的眼神,捻了捻茶杯,耐心道:“再叫一遍?”
时一沅:“……”
不叫。
-
姬司谕至少在表面上是个贵公子,他有着俊美的容貌,优雅从容的气质,简单几句交谈,便能让人心生好感。
而且他很有分寸,没提青年医生相关的事情,只简单询问时一沅以前的经历,仿佛不曾见过她夜半时分杀人放火的举动。
在星海上‘钓鱼执法’,收到交易消息第一时间就果断联系黑山羊家族,锁定青年医生的位置并直接找过来。
既有敏锐的嗅觉,又有强到可怕的执行力,还进退有度,时一沅觉得天都姬氏有他在,即便没有纯血继承人统帅饕餮军团,也不会式微。
但她从未听说过姬司谕这个人。
时一沅抱着软乎乎的猫崽儿,半趴在床上思索姬司谕把她这个竞争者找回来的目的,忽然听到光脑传来消息提示。
是佣兵公会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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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通知。
录取时一沅的是个叫北原的中大型工会,这让她颇为诧异。
不管在哪里,中大型佣兵公会录取佣兵都会有相对严格的筛选,要么是战力,要么是拟态,以保证公会成员的战斗素养,基本不太可能吸纳普通新人。
时一沅在小芒星佣兵论坛上搜索了与北原公会有关的信息,发现这是一个刚成立的采集公会,论坛内几乎没有与之相关的帖子。
采集公会是专门与狩猎类公会合作的辅助型公会,主要负责采集异化区内的资源,处理异化生物的尸体。
一般大型公会内部会设有采集部门,不会特意去雇佣其他公会的人,只有中小型公会有这样的需求。
采集不意味着没有门槛,时一沅不觉得以自己鉴定个拟态都能被人盯上的运气,会在没有提交任何过往履历的情况下,幸运的被中大型公会录取。
论坛里也有人开帖在问北原公会是什么来头,一堆顶帖的人中夹杂着几条说该公会背靠大山,待遇相当不错的回帖。
紧接着,北原公会发送了任务通知。
次日午后,公会所有成员在指定地点集合,前往星芒森林的风狼谷进行采集任务,酬劳为1k永曜币/天的基础工资加采集提成。
连通小芒星和蔷薇404星的星门世界被小芒星政府命名为星芒森林,近段时间不仅有难民通过它来到小芒星,在小芒星落脚的各大佣兵公会也争相进入星芒森林,对其进行探索,想得到星门开启后的首批资源。
这条通知一出,论坛更加热闹了,时一沅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看了几眼便退出了论坛。
她加入佣兵公会的最直接目的是从蔷薇404星的难民转变为小芒星的暂住民,获得新身份,再伺机前往永曜帝国的其他星球,摆脱源源不断的追兵,顺便接取任务赚钱,以免因为突然觉醒的拟态饿死。
未料,自家不管是横看竖看还是上看下看都是只小猫崽儿的拟态会是饕餮幼崽,导致横生枝节,还阴差阳错被姬司谕找到。
如今新身份有了,还是饕餮家族给的,暂时不可能出问题,老管家为她准备的餐点质量高且美味可口,猫崽儿吃得肚皮鼓鼓,时一沅完全不用担心饿不饿死的问题,自然对成为一名日夜奔走的佣兵失去兴趣。
她关掉光屏,抱着猫崽儿躺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准备睡个好觉,光脑再次传来消息提示。
时一沅心情很好地展开光屏,意外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星空,验证消息是一句相当有礼貌的话,无形中透露着对方的修养。
【我是姬司谕,我向阿德莱特要了你的光脑ID,方便通过申请吗?】
阿德莱特是老管家的名字。
吃晚餐的时候,阿德莱特询问她明天想吃什么早餐,以后想吃什么也可以发消息告诉他,两人便加了好友。
时一沅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并对便宜哥哥发了个‘猫猫你好’的表情包。
姬司谕回了个相同的表情包过来,并发送了一份文件,是基因鉴定结果。
她和姬芜元帅确认为母女关系。
意料之中的结果。
时一沅唇角上扬,兀自感慨凄惨苟命了十二年,这泼天的富贵总算是砸到我身上了。
正想着,她收到了一条帝国银行的开户信息。
【尊敬的贵宾,您在帝国银行开通了星卡账户xxxx……xxxx,当前账户总余额为1000000000.00】
夺少?
【姬司谕:开户信息收到了吗?见面礼,不用客气】
时一沅:“!!!”
好哥哥!
亲哥哥!
哥~
星海的交易如果未完成,存入星海银行的交易金会被原路退回,青年医生已经被烧成了骨灰,自然不可能完成交易,这笔钱便又被退了回来。
6. 吃吃吃(6)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上顿没下顿日子的时一沅数着零睡了过去,又被饿醒了,小奶猫蹭着她的侧颈,发出小声的嗷呜嗷呜。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不想从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爬起来,索性把小奶猫捞进怀里,翻了个身。
叽咕!叽咕!
饥饿的胃部发出强烈的抗议,时一沅痛苦地睁开眼,与怀里扑腾着四肢的猫崽儿对视,得它仰着脑袋又是一声嗷呜。
时一沅认命地拎着它的后颈皮从床上坐起,准备去吃早餐。
不等她坐直,强烈的抽痛感忽然从右颈处传来,几乎在一瞬间夺走她除了疼痛以外的知觉。
时一沅死死咬着牙关,短短数秒钟额前便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脸色也褪去初醒后淡淡的红晕,迅速变得苍白。
她抬手捂着右侧脖颈,掌心能明显感觉到绷带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她的血管里,肆无忌惮地生长。
小奶猫摔在被子上,柔软的毛发全部炸起,嘴里发出急促而焦躁的低吼,紧接着化作一抹流光回到了她的精神力泉。
时一沅微仰着头,银蓝色的双眸扩散出细细密密的血色光点。
“扣扣扣!”房门忽然被敲响。
姬司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沅沅,你醒了吗?”
时一沅死死攥着被子,眼前出现虚幻的血色花影。
只隔着一扇门,姬司谕肯定能察觉到她已经醒了,不能装睡。
血腥味涌上喉咙,时一沅松开攥着被子的手,赤脚下床,却虚弱地跌坐在地上。
强烈的虚幻感几乎淹没她的意识,她死死掐着掌心,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发出的声音却是微哑里带了点没睡醒的慵懒,“刚醒,怎么了?”
话音落下,血液从她的嘴角溢出,又被她立即抬手接住。
不能留下痕迹。
“母亲送了礼物过来,你要看看吗?”姬司谕站在门外询问,他没有释放感知入侵时一沅的私人领域。
“我想再睡一会儿,晚点儿看。”时一沅接住从嘴里溢出的血液,忍着深入骨髓的疼痛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朝盥洗室走去。
“好,别睡太久。”
温和有礼的叮嘱过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时一沅单手撑在盥洗台上,解开脖子上被鲜血染红的绷带,镜子里倒映出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没有触目惊心的伤口,是一朵盛放的蔷薇花图腾,图腾只有她的掌心大小,血色的花瓣相互簇拥,带刺的绿色根茎消失在花托之下,似扎根在时一沅的血肉中。
不知在镜前站了多久,疼痛渐渐消退,时一沅打开水龙头。
浓稠的血液被冲散,在盥洗台里打着小小的水旋,最后流进下水道。
她掬起一抔水泼在脸上,冷冷的感觉彻底把她的意识从虚幻中扯出。
等缠上新的绷带,时一沅走回房间,从沙发的背包里取出巴掌大的星螺,找到被她标记为‘死要钱’的潮汐之音,发送信息。
“我要的东西有消息了吗?”
-
时一沅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姬司谕已经出门了。
最近几天,温斯顿帝国加派了圣天使军团进入蔷薇座,对蔷薇404星发起进攻,要夺回它的控制权,收复被金乌军团攻陷的蔷薇座。
永曜帝国的螣蛇军团正在赶来的路上,要通过星芒森林支援金乌军团,为找到星钥争取时间。
如果是之前,时一沅或许会认真考虑温斯顿帝国与永曜帝国的战火会不会烧到小芒星,自己什么时候跑路最佳。
现在,她佛系躺平就好,天都姬氏总不会让她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纯血饕餮死在这里。
便宜哥哥没撤,也没把她打包送回后方,说明圣天使军团没那么容易攻破金乌军团的防线,小芒星暂时是安全的。
阿德莱特戴着单面镜片,把银色的微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此刻正领着几个佣人在客厅里清点物品。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慈爱而不失尊敬地喊了声:“青沅小姐。”
姬司谕说姬芜元帅失踪的女儿叫姬青沅,昨晚给她开通银行账户的时候,已经替她添加了新的身份信息,但并未自作主张注销季沅那个根本经不住查的假身份。
知晓此事后,时一沅觉得这个半路认来的便宜哥哥着实有趣。
她和阿德莱特打了声招呼,一眼扫过琳琅满目的珠宝盒,迟疑道:“这些是……”
拳头大小的深海黑珍珠、工艺精美的极品宝石腰带、华美瑰丽的水晶王冠……
阿德莱特笑道:“这些是元帅从加西亚家族的蔷薇庄园里得到的战利品,也是她送给您的见面礼。”
时一沅:“……”
她走到包装精美的礼盒前,拿起镶嵌着各色宝石,并镌刻有镂空蔷薇花图腾的水晶王冠,一寸寸摩挲而过。
她不说话,偌大的客厅便静悄悄的,捧着礼盒的两个佣人悄悄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机灵的介绍道:“据说这是加西亚家族现任家主赛勒斯·加西亚亲手为其未婚妻铸造的蔷薇王冠,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咱们元帅缴获了呢!”
时一沅描摹蔷薇图腾的动作停下,眨了眨眼,由衷赞美道:“母亲真厉害!”
加西亚家族是温斯顿帝国五大圣图腾家族之一,家族图腾是蔷薇花,蔷薇座也是温斯顿帝国赐予加西亚家族的领地。
血蔷薇名义上不属于任何官方势力,实际上却是加西亚家族养的恶犬,专门为他们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棠溪皇室与血蔷薇的死仇,也可以说是与加西亚家族乃至整个温斯顿帝国的死仇。
时一沅放下水晶王冠,不再看这堆奢华的礼物,轻快道:“阿德莱特,我待会儿要去找朋友玩,晚点回来。”
阿德莱特垂首询问:“需要安排星梭吗?”
时一沅摇了摇头,离开众人的视线。
阿德莱特说道:“把这些都收起来吧,不要再让它们出现在小姐面前。”
佣人们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不由面面相觑。
-
“妹妹?我上哪冒出来一个妹妹?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星螺里传来少年暴躁的吼声。
姬司谕用精神力把飘在面前的星螺挪远了一些,在少年怒吼结束后才不慌不忙道:“事实就是如此,母亲已经恢复了她的身份,过段时间我会带她回来,你最好收一收暴躁的脾气,不要针对她。”
少年愈加愤怒了,“什么叫我针对她?我有必要针对一个从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野丫头?”
姬司谕摩挲着腕上的墨寒玉手串,意有所指道:“青池刚被接到天都星的那段时间,是谁在他进巨蟒雨林训练的时候,三番四次带人去堵他的?”
少年:“……”
姬司谕恍然道:“差点忘了,某人不仅没堵到他,还给巨蟒雨林的血蚊加了餐,差点被吸成干尸。”
如愿听到磨牙声,姬司谕语重心长道:“我是在好心提醒——”
啪!
海浪拍打而来的声音层层叠叠,潮汐之音断了。
姬司谕眉峰微扬,把备注为‘麻烦精’的潮汐之音拉进黑名单。
“和谁聊天呢?”凤西鸢牵着枣红色的星马走过来。
不等姬司谕回答,半是调笑半是揶揄的声音率先道:“我听说前天晚上他捡了个宝贝疙瘩回家,估摸着是在哄小宝贝吧?”
荣邈骑着一匹纯白色的星马慢悠悠从后头过来,还顺带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他留着半长的头发,末尾抓成兔尾巴长的小揪揪,眉梢眼尾间满是促狭。
凤西鸢头一回听说这事,眼底烧起熊熊的八卦之火,“真的?”
姬司谕各瞥他俩一眼,“是只小饕餮,纯血的。”
保镖为他牵来一匹浑身漆黑唯有眉心一点白的星马,姬司谕长腿一跨便翻身上了马,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养眼。
异化区内存在特殊磁场,星梭无法使用,三人要前往星芒森林,星马是最佳的代步工具。
凤西鸢眼中的八卦之火瞬间熄灭,微蹙着眉道:“哪来的?那你的处境……”
姬司谕笑了笑,“是母亲失散多年的小女儿,怪有意思的。”
凤西鸢挑眉。
荣邈摸着下巴道:“漂亮吗?”
姬司谕斜睨他。
荣邈断定:“看来是很漂亮了。”
“你最好别招惹她。”姬司谕慢条斯理道。
荣邈当即露出夸张的神情,“不是吧你,这就护上了?”
“这是忠告。”姬司谕丢下四个字,策马远行。
-
“阿嚏!”时一沅揉了揉鼻子,思考自己是不是因为出门前洗了冷水澡,所以有点着凉了。
没有迎来第二个喷嚏,时一沅开始细数谁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她‘念念不忘’,掰了几个手指头之后发现数不过来,便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她换回了原来的装束,面容完全隐在兜帽之下。
第五贫民区居住的基本是小芒星本地人,街上来往的人行色匆匆,有醉汉从酒馆里出来摔在胡同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时一沅越过他,走进简陋的酒馆,老板是个泡面头青年,这会儿叼着根烟和正在清洗酒杯的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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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生聊天,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碎碎念。
服务生长得又高又壮,留着卡尺发型,无端让人觉得他很不好惹,他低眉垂眼擦拭着玻璃酒杯,沉默面对叽叽喳喳的泡面头青年。
酒馆里侧的竹帘被人掀开,轮椅转动的声音响起,绑着双侧垂马尾的盲眼女孩把手中还剩几粒花生米的餐盘递给沉默寡言的服务生。
听到脚步声,女孩抬起头,没有焦距的视线落在时一沅脚边。
泡面头青年也听到了动静,捏着烟屁股弹了弹,嘴里吐出一口烟圈,笑容满面地招呼道:“客人喝点什么?”
“桂花酒酿。”时一沅改变声线,扔给他四个字后便径直往里走。
路过盲眼女孩的时候,对方往她所在的方向微偏了下头。
泡面头青年应了声好嘞,又把烟屁股咬回嘴里,招呼讷讷不言的服务生顾着点生意,亲自去取桂花酒酿。
-
用脚别上包间的门,泡面头青年捧着酒坛笑吟吟道:“客人还要点什么?”
时一沅轻轻拨弄桌上的水仙花,不疾不徐道:“你的命怎么样?”
泡面头青年神色一僵,干笑了两声,“您要是出得起价格,咱也不是不能卖~”
贫了一句,他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桌边,提起另一件事转移她的注意力,“您也知道,那玩意儿生长环境特殊,向来可遇不可求……”
“没消息?”时一沅拨弄水仙花的动作微顿,不带任何情绪的视线划过他的脖颈。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泡面头青年却觉得自己像被人架了把刀在脖子上,凉飕飕的叫人胆寒。
他心里暗暗叫苦,后悔自己干什么不好,怎么就招惹了这尊杀神?
他连忙道:“无生花我的确弄不到,但另一种异植或许能解您的燃眉之急。”
时一沅继续用指尖点着水仙花纯白细嫩的花瓣,“什么异植?”
无生花是3S级异植,但攻击性不强,唯一的作用是吸收诅咒之力。
它只会诞生在白骨累累的死地,小芒星通向狂狮星的星门世界内有个地方叫埋骨坡,那里曾经出现过一朵无生花,但很快就被人摘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泡面头青年见她有所松动,连忙为她斟了杯桂花酒酿,神秘兮兮道:“永生花。”
“永生花?”时一沅微微蹙眉。
永生花也是3S级异植,只生长在生机旺盛之地,最大的作用是续命,即便是重伤垂死的人,吃了永生花,也能恢复到巅峰时期,即将老死的人吃了,至少再活三个月。
泡面头青年打了个响指,“您急着找无生花,无非是有诅咒需要解除,永生花虽然吸收不了诅咒,但以其庞大的生机之力,完全可以延缓诅咒生效的时间。”
目前发现的诅咒类拟态,全是以攫取被诅咒者的生机为最终目的,达到各种各样的诅咒效果。
泡面头青年看她沉默不语,可怜的水仙花也被戳得蔫巴巴垂着花苞,他用指腹擦了擦鼻尖,告饶道:“老大,我这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打听不到无生花的消息,但永生花的消息保管童叟无欺,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三个月!不!再有两个月,我保管给您弄到无生花的消息!”
时一沅终于吝啬抬头,在泡面头青年要哭不哭的眼神中甩出一张不记名星卡。
泡面头青年瞬间不装可怜了,食指与中指并用,飞快溜达到星卡前要将其拿起,却发现没拿动。
无形的精神力将星卡牢牢压制住,泡面头青年当即露出讨好的笑容,“老大?”
“一个月。”时一沅直接开价。
泡面头青年垮下脸来,嘟囔着想说什么,但到底是不敢跟这尊杀神讨价还价,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一个月内保管给您打听到无生花的消息!”
还是挪不动星卡。
“你应该不会拿钱跑了吧?”时一沅似笑非笑道。
泡面头青年头皮一麻,指天立誓:“我跑了谁的单也不敢跑了您的单!”
压着星卡的力道松开,泡面头青年一把将它摸起在光脑上一碰,在原定的价格基础上多出来的那个0让他喜出望外。
他果断把星卡塞进口袋,掏出原本不打算给的引路石扔给时一沅,笑如老鸨接客:“永生花在星芒森林的风狼谷,跟着引路石走,您就能找到它的位置。”
时一沅用精神力扫过引路石定位的坐标,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起身离开。
泡面头青年看着桌上分毫未动的桂花酒酿,啧啧了两声,掏出口袋里的星螺,找到备注为‘抠死你算了’的潮汐之音,重新为其编辑备注——
富婆。
7. 吃吃吃(7)
时一沅本来不打算参与北原公会发布的采集任务,但她要找的永生花在星芒森林的风狼谷,正巧与北原公会的任务地点重叠。
这让她不得不思索北原公会突然创立,并且招收大量佣兵,又急吼吼前往风狼谷执行采集任务的目的。
也是为了永生花吗?
单枪匹马前往佣兵聚集的风狼谷容易惹来旁人的注意,仔细斟酌过后,时一沅还是决定跟着北原公会的佣兵队伍,伺机而动。
佣兵广场上很是喧闹,因星门开启而来小芒星寻找机遇的天赋者不在少数,加上想要进入佣兵公会获得小芒星暂住权的蔷薇404星难民,出入的人员堪称鱼龙混杂。
时一沅坐在花坛边的阴影处,听那些常常来往于各个星球的流浪佣兵高谈阔论。
忽然,她注意到了个背着背包的少年在不远处翘首张望,赫然是前天被她当成饭票的贵族少年。
叫什么名字来着?
祁焕。
在她思索这位大少爷怎么也在这里时,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停住左右扭头的动作,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他好像认出了她,高兴地踮起脚尖对她招了招手,还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过来,非常自来熟地打招呼:“季沅?”
时一沅微微抬起头,露出藏在兜帽下的银蓝色双眸。
“真的是你呀!”祁焕语气轻快,但很快挠了挠头,“那天真是不好意思,遇见我的死对头了,你没有受伤吧?”
时一沅只把他当临时饭票,压根儿没想过会与他再产生交集,所以在姬司谕出手阻止祁焕和玉溪泽把餐厅掀翻,并勒令他俩给出赔偿的时候,悄悄溜了,没和他打招呼。
这种情况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多少有些尴尬。
祁焕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主动过来跟她搭话。
时一沅自然不可能心虚,摇了摇头揭过这个话题,询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祁焕眉飞色舞道:“我加入了北原公会,是来参加采集任务的,我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感觉会很有意思!”
时一沅:“……”
这位大少爷怕不是钱多人傻,看他这一身‘我是大肥羊’的穿着打扮,进了异化区,没准转头就给人刀了。
哦,不对!
他的拟态气息还挺强的,一般人弄不死他。
祁焕问道:“你呢?你也是北原公会的成员吗?”
时一沅点点头,“嗯。”
祁焕立刻高兴起来,“那待会儿我们一起行动怎么样?”
正说着,两人的光脑同时弹出北原公会的通知,要已经抵达佣兵广场的成员进行线上打卡,有意愿组队的天赋者可以互相绑定,每组最多四人,打卡结束后,公会将会对队伍未满的成员进行随机组队。
祁焕要和时一沅绑定,她也乐得在大树底下乘凉,于是没有拒绝。
分组结束后,时一沅见到了队伍的另外两位成员——
“为什么会是这俩家伙?”玉溪泽冷笑。
应豫不置可否。
祁焕怒瞪着玉溪泽:“你是跟屁虫吗?怎么我去哪你就跟到哪?”
“哈?”玉溪泽深觉这话可笑,“你要不去照照镜子,到底谁是跟屁虫?”
眼看着一场争端即将爆发,应豫向前一步拦在他们面前,凉凉道:“要打架的话,先把公会退了,别给我找麻烦。”
他的话暗含警告。
两只斗鸡互瞪一眼,又不约而同哼了声扭过头去。
时一沅:“……”
她开始考虑下次出门前要不要看一看黄历,怎么一次两次都能遇上这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大少爷。
思索间,她发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便对上了玉溪泽打量的目光。
玉溪泽被她逮住了视线却丝毫不慌,还故意道:“这不是丢下咱们祁少跑路的‘好朋友’吗?祁少果然宽容大度。”
短短一句话,他咬了好几个重音,生怕祁焕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
祁焕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挡在时一沅面前,对她说道:“你别理他,他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嘴贱!”
时一沅应了声:“嗯嗯。”
肚子又饿了,她从背包里取出阿德莱特为她准备的星果咔嚓咔嚓吃起来,还大方地把水果盒递到祁焕面前,“你要吃吗?”
祁焕看到星果的品种,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这种星果的星力含量高,价格不低,怎么看都不像是时一沅能买得起的。
想到她之前说自己好几天没吃饭,这盒星果对她而言应该是很难得的食物,祁焕便摇了摇头,“谢谢,你吃吧!”
玉溪泽不甘心被骂,扬眉要怼回去,话还没出口就被应豫捂住了嘴巴。
他瞪向应豫,得他冷飕飕道:“回来再打,我不管。”
-
风狼谷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里面生活着名为风狼的异兽,而且从高处俯视,风狼谷的地形地貌像一只正在对月嚎叫的巨狼。
佣兵们在星芒森林的入口处下了星梭,跟着北原公会的管理人员往风狼谷的方向快速前进。
这次任务并不是北原公会单独进行,而是与好几个狩猎公会联合行动,参与者多达两百余人。
有狩猎公会在前方开道,一路走得还算顺畅。
抵达风狼谷之前,北原公会给各组成员发放了一份地图,每个小组负责采集圈定范围内的资源。
祁焕皱着眉:“这么模糊的地图,怎么确定位置?”
地图只有简单的轮廓,根本无法进行精准定位。
星芒森林开启到现在不到半个月,已探索出的区域有限,更别提风狼谷还是一个颇为危险的区域,哪会有详细地图?
北原公会的安排堪称草率,抵达风狼谷后便让公会成员自由活动,三天后在解散地点集合,遇到危险发放信号弹,公会管理人员会前去救援。
其余小组的天赋者也在窃窃私语,觉得北原公会是个草台班子。
玉溪泽嗤笑:“乖宝宝,你不会以为北原公会真是让我们来执行采集任务的吧?”
祁焕被他的称呼恶心到了,立刻冷下脸来。
应豫果断把玉溪泽拽走,简单丢下八个字:“就此别过,到点汇合。”
时一沅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慌不忙在地上刨了个坑,把吃剩的果核埋进去。
瘦矮男人光脑里的视频显示星钥出现后坠入了一处植被丛生的山谷,星芒森林里的山谷还挺多,是以过去这么多天也没人找到星钥。
难道那片山谷是风狼谷?
如此一来,倒也解释得通北原公会为什么招募这么多人来风狼谷,采集资源是假,寻找星钥的线索是真。
玉溪泽和应豫显然是知道点什么,又不想惹人注意,所以才混进佣兵队伍里。
时一沅微皱起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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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星钥在这里,无疑会给她寻找永生花的过程增加难度,甚至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
她对星钥兴趣不大,但对永生花势在必得。
祁焕暗骂玉溪泽有毛病,但也从他的话中意识到了点不对劲,提醒身旁在小土包上踩来踩去的时一沅:“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咱们得小心点。”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有公会跟黑色佣兵合作,专门把人骗进异化区,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时一沅诧异地看向他,原来这位大少爷知道社会险恶啊?
祁焕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拧着眉头试图分辨基本看不出具体位置的地图,“我们该往哪走?”
时一沅随手指了个方向,“这边吧?我看挺多人往这个方向去的,人多安全点。”
遭遇危险容易得到支援,心怀歹意之人也不敢贸然下手,很符合普通天赋者在异化区活动的心态。
祁焕没怎么注意其他人是往哪里走的,听她这么说便点点头。
时一沅指的正是玉溪泽和应豫离开的方向,也是‘死要钱’给的引路石所指的方向。
风狼谷很大,密林深深,处处是灌木,因为来的人少,还没有开辟出道路,偶尔能听见远处的山坳里传来不知名异兽的吼声。
祁焕看起来像第一次到异化区,这边瞅瞅那边看看,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是个菜鸟。
时一沅对此颇为意外,螣蛇家族的后辈,怎么如此天真且毫无防人之心?若她心存歹意,这小子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既有收获,也遭遇过被异植偷袭的小危机,总体上有惊无险,路上遇到过其他小组的人,但大家都默契地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方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祁焕道:“我们先回去吧?晚上的异化区很危险。”
许多异化生物白天会蛰伏起来,到了晚上才出来觅食,风狼谷还未被完全探索出来,谁也不知道生活在这里的异化生物具体战斗力如何,若是被盯上可就麻烦了。
时一沅正欲说话,前方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间或夹杂着沉闷的打斗声。
有人遭遇了风狼群!
祁焕立刻紧张起来,踮着脚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好像有人遇袭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时一沅感知了一下引路石所指的方向,点了点头:“好。”
祁焕沿着有人踩踏过的潦草小路往前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山坡前。
山坡底下是一片宽阔的湖泊,湖泊两侧的中型灌木上爬着许多青藤,藤蔓上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粉红色小果子,很是香甜诱人。
湖边的草地上,五只风狼围着应豫,他的左臂被咬伤,鲜血正滴滴答答往下掉,和他一起离开的玉溪泽不见踪影。
祁焕没想到被袭击的人会是应豫,眉头紧锁流露出犹豫之色。
时一沅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这会儿在犹豫什么,于是非常贴心地递台阶,“要过去帮忙吗?”
祁焕咬牙道:“如果是玉溪泽那个混蛋,我就不过去了!”
言罢,他大步一踏,雄赳赳气昂昂,却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时一沅:“……”
应豫看着直挺挺滚到自己面前并刚好把伺机偷袭的风狼撞湖泊里去的人影,迟疑道:“祁焕?”
祁焕:“……”
我死了。
还好玉溪泽那家伙不在。
8. 吃吃吃(8)
从山坡上滚下来,并且以脸着地的姿势实在过于丢人,祁焕很想装死到底,但风狼群还在虎视眈眈,他只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顶着草屑从地上爬起来。
应豫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嘴角微抽,“你怎么来了?”
还是以这么诡异的出场方式。
祁焕是要面子的,在自己踩空从山坡上滚下来和撒谎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面不改色道:“我被异兽追,不小心掉下来了。”
应豫瞥他一眼,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祁焕恼羞成怒,“你管我怎么来的?这里又不是你的私人领地!”
应豫无所谓他怎么来的,侧身躲过扑咬而来的风狼,动作轻松灵巧。
与此同时,他释放出青绿色的星力,形成一条栩栩如生的应龙,应龙长约一米,自下而上环绕着他游动,并发出阵阵龙吟。
当应龙游走到他的手部,迅速蜕变为一杆青绿色的长枪,流淌的碧色星力犹如正在燃烧的火焰,危险而美丽。
拟态化武【应龙-潜渊神枪】!
应豫紧握潜渊神枪,小臂处的肌肉微微鼓起,精准挑飞扑来的风狼,动作流畅姿态优美,长生辫随着他战斗的动作飘起,既轻盈又有力。
祁焕顾不得丢人,连忙调用星力加入战局,他的打法简单粗暴,直接用拳头跟风狼硬碰硬,赤红色的星力十分霸道,一拳砸在风狼脑袋上,打得它口齿流血,倒飞出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玉溪泽那家伙呢?”祁焕逼退一只风狼,忍不住询问道。
应豫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却像什么都感受不到,接连击退互相配合进攻的风狼。
闻言,他看了眼泛起层层涟漪的湖泊,言简意赅道:“掉湖里了。”
湖面波纹阵阵,刚刚被祁焕撞进去的风狼已经爬起来了,玉溪泽却不见踪影,他幸灾乐祸道:“到现在还没出来,不会是被淹死了吧?”
应豫飞快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跟着你的那个人呢?”
“在山坡——”祁焕抬头看向时一沅所在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不由大为诧异:“人呢?”
应豫提□□穿一只风狼的腹部,合理推测道:“不会是被追你的异兽吃了吧?”
哪有什么异兽?
“你别瞎说!”祁焕紧张起来,一拳砸开挡路的风狼,急急就要往山坡上去。
应豫刺死最后一只风狼,挽了个华丽的枪花,意有所指道:“也有可能是掉湖里了。”
-
引路石指引的目的地在湖里。
时一沅考虑过后,觉得‘死要钱’应该没那么大胆子敢糊弄自己,避开正在与风狼交战的两人,悄悄下了水。
永生花只会生长在生机旺盛之地,但这四个字的描述过于笼统。
什么样的环境可以被称之为生机旺盛?
风狼谷的植被郁郁葱葱,时一沅和祁焕一路走来,遇见的异植数量不少,只不过等级相对较低,基本没有对他俩造成阻碍。
而能够诞生大量异植的地方,的确谈得上‘生机旺盛’。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湖底环境更加昏暗,仅凭肉眼很难看清水下的情形,而且异化区里的大湖,通常有水生异化生物,是很危险的区域。
时一沅撑起星力护罩,整个人像飘在一个巨大的透明泡泡里,与湖水隔开。
她小心观察四周的同时按照引路石的指示慢慢往下潜。
湖水流动,有小鱼从星力护罩旁边经过,察觉到危险的星力气息,又立刻避开。
这片湖比时一沅想象中的要深很多,她潜下来小半分钟还没见到底,再往下看,黑沉沉一片,也不知究竟有多深。
永生花真的会长在这种地方吗?
引路石依旧指向下方。
忽然,时一沅感知到左边水流的震荡频率加快了许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剧烈挣扎。
要过去看看吗?
她还没有做出决定,一道泛着水蓝色光芒的庞大身影已然从水波震荡的方向冲了过来,磅礴的水息颇为熟悉,是玉溪泽的拟态之息。
仔细一看,那道影子正是天南玉氏的血脉拟态——瑞兽麒麟。
时一沅能感知到麒麟身后有一股危险凶戾的气息,多半是生存在湖里的异化生物,她正处在麒麟逃跑的必经之路上,肯定会受到牵连。
玉溪泽也看到了她,深蓝色的瞳孔流露出些许诧异,而他此时冲得很急,不可能突然停下。
不等他做出反应,时一沅已经控制着星力护盾微微向后退,避免了被直接冲撞。
玉溪泽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这个和祁焕凑在一起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如果任由她留下,肯定会被他身后的异兽一口咬死。
思及此,玉溪泽准备捞她一把,岂料时一沅已经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条长鞭,径直朝他甩过来,并且精准捆住了他的前肢。
玉溪泽瞳孔微扩,在心里暗骂一句该死,又不能停下来,只好忍着前肢被鞭子捆缚住的糟糕感,带着时一沅往前狂游。
拥有水系天赋的麒麟拟态在水里畅游的速度果然非比寻常,时一沅确定鞭子捆得足够紧,这才回头往后看,被异兽丑陋的大脑袋吓了个机灵。
那是颗鲶鱼模样的大脑袋,眼睛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绿油油的很是诡异,两条长长的鱼须上有着奇怪的小鼓包,脑袋上则顶着绿油油的水草,身躯左右摇摆,露出灰黑色的鱼鳍和尾巴。
它似乎注意到了时一沅的视线,张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牙齿,做出吞咽的动作。
时一沅收回目光询问道:“你上哪招惹的这东西?”
玉溪泽不是很想回答她的问题,尤其是这家伙竟敢用鞭子捆住他的前肢,他现在是在表演狗拉雪橇吗?
呸!麒麟拉人吗?
时一沅没得到回答也不生气,合理建议道:“你再这么游下去,只会招惹来更多异化生物,现在最好上岸。”
玉溪泽凉凉的声音传来,“你在教我做事?”
“是的呢。”时一沅毫无负担地回答。
玉溪泽被这三个字哽住了,没好气道:“闭嘴!不然我就把你丢去喂那只丑八怪!”
“要不你试试?”时一沅语气平平,说出来的话却很气人。
玉溪泽真就试试了,但捆在他前肢上的鞭子犹如恐怖的章鱼吸盘,牢牢和他黏在一起,用力甩了好几下也没能甩掉。
他若想把时一沅丢出去,要么弄断鞭子,要么砍掉自己的前肢。
玉溪泽试图弄断鞭子,但这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作的,十分坚韧,他用上了星力也没能把它弄断,不由回头看向老神在在拽着鞭子被他带着在湖里狂游的女孩。
她现在没有戴兜帽,银灰色的披肩长发在前行的惯性下向后飞起,那双银蓝色的眼眸在这漆黑幽邃的湖底犹如夏夜里飞舞的萤火,美丽而惊艳。
玉溪泽一时忘了想说什么,反应过来后冷哼一声扭过脑袋,猛然加速向湖底潜去。
时一沅连忙控制住身形,跟随他的力道一路下潜,追在他们身后的鱼类异兽也加快了追击的速度,但追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绿油油的双眼中流露出忌惮之色。
它不甘心即将到手的鸭子飞了,呲着尖锐的牙齿噗噗噗吐出一大串泡泡,黏腻肥硕的身躯也加快了摇摆的速度。
可被它盯上的猎物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并且快速消失在了它的视野里。
-
玉溪泽一路向下,察觉到鱼类异兽没有追来,他停下了往前狂游的动作,由麒麟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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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变回人类的模样,原本捆缚在他前肢上的鞭子也变成了捆在他的手臂上。
他微眯起眼,抬手扼向身旁险险止住身形的时一沅,将要掐住她的脖颈时,被鞭子捆住的手臂猝然传来一股剧痛。
与此同时,湖底的淤泥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把他们吸了进去。
饶是时一沅时刻警惕着四周,也未料会发生此等变故,难以维持身形,被迫撞进了淤泥层中。
两人的身影消失,湖底恢复平静,仔细观察会发现,这附近没有任何生物,只有几块湖底岩石上生长着低矮的水草。
-
料想中的脏污和粘腻感并未出现,两人犹如穿越了一扇漩涡之门,来到另一个世界。
重重摔在地上,玉溪泽疼得龇牙咧嘴,身下垫着硬邦邦滑腻腻还散发着腥臭味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恰巧对上一只死鱼眼,吓得一个机灵,火速从地上蹦了起来。
是真的死鱼眼。
大概半米长的鱼类异兽直挺挺躺在那里,身上的鳞片已经开始脱落,显然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玉溪泽刚刚正好压在这条死鱼身上,他神色扭曲,控制一条翻滚的水流来来回回把自己洗刷了好几遍,而那条碍眼的鞭子还捆着他的手臂。
“你松开我!”玉溪泽瞪向牵着鞭子的时一沅,没有注意到有一股淡雅的香气从她指尖钻出,藏在死鱼的腥臭味之下,悄悄没入了他的鼻尖。
时一沅正在打量周围的环境,面前有一扇石门,石门正中央雕刻着一棵向上生长的参天大树,门前的石阶向下延伸,石阶上横七竖八落了大大小小的鱼骨头。
她和玉溪泽正好站在石阶中间的平台上,再往下的石阶被水淹没。
这是……星门遗迹?
星钥坠落之处会形成星门遗迹,没人知道这些遗迹是怎么来的,但每一处遗迹都承载了拟态传承,一旦现世,天赋者便会蜂拥而至。
引路石已经没了动静。
难道永生花在星门遗迹里?
‘死要钱’还真有点本事,竟然能提前得知尚未开启的星门遗迹里有什么。
听到玉溪泽的声音,时一沅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扫了眼怒瞪自己的少年,慢吞吞拒绝道:“不松。松开你,你要是攻击我怎么办?”
她还算起了旧账,“你刚刚就想掐我脖子。”
玉溪泽的神情更加扭曲了,“是你先用鞭子捆着我的!”
时一沅仔细跟他算,“是谁带着刚刚那条鱼撞上我的?”
玉溪泽还真就跟她算上了,理直气壮道:“谁让你跑到湖里来!”
时一沅露出伤心的神情,“我到湖里可都是为了找你。”
玉溪泽:“?”
你在说什么鬼话?
时一沅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和祁焕在湖边看到了被风狼群袭击的应豫,他受伤了,还说你掉进了湖里。祁焕见你好半天也没爬起来,以为你要淹死了,但他又不想来救你,于是让我下水看看你淹死了没有。”
玉溪泽:“……”
的确有可能是祁焕说出来的话。
时一沅见他半信半疑,顺势抽走鞭子,看着满地鱼骨头埋怨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好心来捞你,结果被你带进这么个鬼地方,我年纪轻轻的不会死在这儿吧?”
微微泛疼的手臂忽然得了自由,玉溪泽一时没反应过来,再看时一沅耷拉着眉眼,紧张地左望右看,不知怎的有点心虚。
心虚了一秒钟,玉溪泽立刻在心里唾骂自己。
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家伙在祁焕那儿骗吃骗喝,心眼指不定比蜂窝煤还多,绝不能轻易信了她的话!
但很快,他轻哼道:“一个星门遗迹而已,死什么死?没出息!”
9. 吃吃吃(9)
时一沅结结实实挨了没出息三个字,却一点也不生气,比起没出息,她觉得没脑子更可怕一点。
玉溪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她贴上了没脑子的标签,看向前方矗立着的石门,被门上的雕刻所吸引。
他避开满地的鱼骨头,小心翼翼往上走,不一会儿便到了石门前。
石门有三米多高,能容纳好几个人并排通过,门上的树木雕刻很醒目,枝干和叶片的纹理非常细致,看起来栩栩如生。
玉溪泽控制一道水流对石门施加力道,发现它纹丝不动,再加重力道,依旧没有反应。
他还试着朝各个方向推动石门,但全无收获。
在他思索该如何打开这扇石门的时候,忽然听到重物落水发出的扑通声,当即回过头。
石阶下方的水面溅起一朵水花,一节鱼骨头飘飘摇摇往下沉,而时一沅正慢条斯理收回脚。
很显然,那节鱼骨头就是她踹进水里的。
玉溪泽皱起眉:“你干什么?”
时一沅心不在焉回答:“刚刚被鱼骨头卡着鞋了,我不小心的。”
石阶下方就是水,石阶上却铺满了死鱼和鱼骨,有些甚至就死在水边,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鱼骨沉进了水中,没发生什么变化,问题难道不是出在水里?
玉溪泽警告道:“你别乱碰这里的东西!”
时一沅胡乱嗯嗯了两声。
玉溪泽微微皱眉,见她只是盯着地上的鱼骨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料想她应该不至于在自己有所提醒的情况下干蠢事,便又转回了脑袋,继续打量石门上的树木雕刻。
树木雕刻着实精美,尽管整扇石门只有三米多高,却能明显看出雕的是棵参天大树。
是树类拟态的印记吗?
树类拟态的印记千篇一律,差别只在细微之处,很难辨认,玉溪泽根本认不出来这是哪种树类拟态的印记。
他正后悔没有带一份拟态百科图鉴过来,猝不及防听到一声哗啦,吓得他再次转头。
立在下方的女孩提着刚刚那条缠在他手腕上的长鞭,把平台上大半的白骨抽进了水里。
玉溪泽瞳孔地震,失声道:“你干什么?”
时一沅无辜地眨了眨眼:“这些鱼骨头挡着我去路了。”
玉溪泽额前青筋突突地跳,可不等他发难,时一沅已然哎呀一声:“你看这石阶上好像刻着什么!”
她的神情十分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玉溪泽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顺着她用鞭子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模糊的雕刻轮廓。
他心下微动,快步从石阶上方走下来,看到了树枝与树干互相交错的雕刻。
时一沅小声嘟囔:“这台阶上的雕刻好像和石门上的差不多。”
玉溪泽斜睨她一眼,控制水流把平台上的死鱼和鱼骨全部卷起,丢进下方的水池里。
时一沅瞪圆了杏眼指责道:“你不是说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吗?现在是在干嘛?”
玉溪泽很久没有这么头痛的感觉了,他磨着牙道:“我是在找进入遗迹的线索。”
时一沅轻哼一声扭过脑袋,“你乱动是在找线索,我乱动得挨你骂,双标说的就是你吧?”
玉溪泽:“……”
他用力闭了闭眼,但凡在这里跟他抬杠的是祁焕,他这会儿已经把他踹水里了。
可面对拟态气息只有一级的时一沅,他若是动手,未免太丢份儿了,万一消息传出去,他得被人笑死。
玉溪泽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我是聋子,才勉强集中注意力观察平台上的树木雕刻。
平台被平均分成了十六份,树木雕刻的排序也被打乱,树干出现在树梢的位置,树枝出现在树根的位置,此外还有一块的位置空了。
时一沅微微挑眉。
数字华容道?
她初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玩拼图类益智游戏,数字华容道恰是其中之一,还特意去总结过规律。
现在回忆起,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她只模糊记得有这么件事,早已忘记了那时候的心境。
时一沅有些跃跃欲试,她挤开玉溪泽道:“我来!我来!”
玉溪泽被挤到下边的台阶,见她要去挪地上的石板,连忙拽住她的臂弯,“你别乱动!”
时一沅递来询问的眼神,那双漂亮的杏眼清澈透亮,让人不忍厉声苛责。
玉溪泽气势汹汹的话到了嘴边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扭过脑袋缓了缓情绪正打算说话,时一沅已然耸了耸肩退到一旁,“不许我动,那你来好了。”
她提着鞭子,瞅着不太高兴的样子,玉溪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脱口而出道:“没有不许你动。”
时一沅立刻眨眨眼,“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卷起鞭子,释放出星力控制地上的石板往空位推去,石板果然能动。
十六格的数字华容道并不难,时一沅观察树木雕刻所属的位置,不一会儿便把第一块石板还原。
玉溪泽注视着专心还原石板的女孩,眉心微微蹙起。
他自认不是祁焕那个二傻子,对陌生人向来保持警惕,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可从刚才到现在,他好像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思绪还未来得及向下延伸,一股轻微的震动便夺走了玉溪泽的注意力。
他连忙抬头,发现震动是从石阶下方传来的,水位似乎上升了一点。
在他踌躇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的时候,又一次传来震动,水位在他的眼皮底下升高了一米。
再次震动,水位刷刷向下降了两米,玉溪泽赶紧看向还在挪动石板的时一沅,发现她正在把已经复位的两块石板挪到其他位置,但又迅速复位了三块石板。
震动声响个不停,只见下方的水位上上下下、下下上上,但随着复位的石板越来越多,水位越升越高,逐渐接近平台。
玉溪泽赶紧叫停,“你先别挪了,水位再上来可就要把我们俩给淹了。”
时一沅按照他的话停下,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底下为什么有水?”
玉溪泽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下方的石阶。
他刚刚观察过的,底下是一滩死水,说明这里并不与外界联通,仅仅是存在于这片空间里,可随着石板复位,这滩死水在向上涨。
玉溪泽凝神感知石阶下方的水息,发现有活水涌入。
密闭的空间与外界联通了!
玉溪泽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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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即便他们进不了星门遗迹,也不会被困死在这里。
时一沅见他面有恍然,语气轻快道:“那我继续拼啦!”
玉溪泽这次没有反对,且释放一卷水流钻进水下,查看活水的源头。
石阶下方的石壁有个水阀,水阀随着石板复位的数量而左右转动,控制抽水和放水。
时一沅还原石板的速度越来越快,水位即将到达两人所在的平台。
玉溪泽想了想,主动控制水息形成护盾把自己和时一沅与即将淹没平台的水流隔开。
时一沅诧异地看过来,反被他瞪了一眼,“你动作快点!”
-
随着最后一块石板回到原来的位置,湖水彻底将两人淹没,并且覆盖了整片空间。
细致的线条拼凑出完整的树木雕刻,一道道微亮的光从树根处亮起,一路蜿蜒向上,直至点亮每一根枝杈每一片树叶。
石阶正上方的石门也在树木雕刻被完全点亮之后,自下而上泛起淡绿色的光芒,贪婪地吸收淹没石门的水。
咕噜咕噜的声音中,水位开始下降,石门上的树木雕刻仿佛活了般自然的舒展身姿,水位迅速下降,直至露出完整的台阶。
石门像上了油的机器,终于舍得工作了,在轰隆轰隆的声音中一寸寸向上开启,露出四四方方的岩壁通道。
玉溪泽撤掉水息护盾,两人站在通道前,看见了里边的情形。
墙壁上镶嵌着萤石,晦暗的光线映照出一幅又一幅古老而神秘的壁画。
两人踏进石门之内,细细打量着墙上的壁画。
很久很久以前,一颗种子从天际坠落,有人接住了它,把它种到了地下,种子经历风吹雨淋,抽芽生枝,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某天,有个走投无路的人来到巨树底下祈祷,树便赠予了他一节枝桠,那人把树枝带回了家放在重病妻子的床头,妻子的病竟然好了。
消息传出去,巨树成了神树,越来越多的人来树下祈祷,送出去的树枝也越来越多,巨树的枝头不在繁茂,也逐渐没了新芽。
前来祈祷的人没有得到树枝,怒气冲冲走了。
不久之后,他带着一群伐木工来到了树下,巨树轰然倒塌,连树根也被挖了出来。
斧头把巨树分成了无数块,它们被伐木者制成福签,以高价卖给想要得到神树祝福的人。
买走福签的人发现自己没有得到神树的祝福,又纷纷将其损毁、丢弃。
从此,神树成了传说。
玉溪泽看完全部壁画,恨铁不成钢道:“这棵树怎么回事,别人求它就给吗?最后竟然还乖乖被砍!连根都给刨了!换做是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义愤填膺骂完,玉溪泽发现没人附和自己,憋了口气看向身边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霎时一惊,左右寻找时一沅的身影。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通道尽头的石门前,正伸着手指戳弄上面的凸起。
玉溪泽的青筋又开始突突的跳。
这家伙能不能打声招呼再行动?!
正恼火着,时一沅忽然转过头来对他招招手,“玉苗苗,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玉溪泽:“?”
你叫本少爷什么?!
10. 吃吃吃(10)
眼前的石门和之前那扇不太一样,仅两米多高,门上有许多不规则的长条形凸起,后退几步看,会发现它们共同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不规则圆形。
最中间的凸起呈现出圆饼状,有着指甲盖大小的树木雕刻,虽然很小,但十分精致。
玉溪泽瞥向时一沅,“这不就是迷宫吗?大惊小怪什么?”
嫌弃了一句,他开始仔细打量门上的迷宫,发现许多位置上摆放着微型石雕,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异兽,还有的是异植。
时一沅压根儿不在意他的态度,托着下巴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又要玩个迷宫小游戏吗?”
有之前类似数字华容道的前车之鉴,再玩一个迷宫游戏也不无可能。
玉溪泽犹豫道:“可是这个要怎么玩?”
既没告知起点,也没告知终点,更没有规则,这个门上迷宫更像是给人观摩的样品。
正想着,地面忽然一阵颤抖,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脚下便泛起一道道星力涟漪,和之前在湖底遭遇的情况一样,天旋地转间消失在了原地。
-
石块堆砌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有萤石,晦暗的光芒照亮幽长的通道,无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时一沅揉着太阳穴从地上爬起来,脑子里晕乎乎的,视野中的场景打着转转。
玉溪泽的情况不比她好多少,甚至因为给时一沅当了垫背,后背磕在坚硬的地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没事吧?”时一沅把鞭子递到玉溪泽面前,不太想用手拉他。
玉溪泽凉凉瞥她一眼,没有去碰那条令他感官糟糕透顶的鞭子,手一撑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你给我当一回垫背,就知道有事没事了。”
时一沅不搭腔,故意看看前方的通道再看看后方的通道,转移话题:“我们这是掉哪里了?”
玉溪泽是第一次进入未开发的星门遗迹,但他来之前做了功课,大方说道:“应该是进了遗迹内部,能不能得到拟态传承,就看我们的本事和运气了。”
拟态的强大与否决定了天赋者的根基,但这并非一成不变,天赋者可以通过强化拟态印记、获得新的天赋等途径提高拟态的上限。
获得新的天赋是较为简单、普遍的方式。
而拟态天赋分为先天和后天,先天天赋由拟态标签决定,时机到了便会自然觉醒。
时一沅的猫崽儿拥有‘吞噬’‘贪婪’‘凶残’三个标签天赋,意味着她至少能觉醒三个先天天赋,已经觉醒的【饕餮-吞噬】便是其中之一。
后天天赋获得的途径多种多样,最广为人知的便是星门遗迹,且遗迹内通常藏有较为强大的天赋传承,是以每当有星门遗迹现世,天赋者们总会蜂拥而至。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时一沅再问。
玉溪泽想了想,拔出腰间的短匕在墙上刻了个三角形印记,而后指着自己左手边的通道说:“先走这个方向,如果走不通我们再回来。”
时一沅没意见。
引路石进入星门遗迹后就没有动静,想要找到永生花,只能慢慢搜索。
其实,她一个人行动速度会更快,但玉溪泽实力不弱,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而且他吸入了【曼陀罗-幽毒】释放的毒香,毒香拥有致幻效果,玉溪泽的情绪在一定程度上受她支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的语言影响,吐露她想要的信息,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只要她收回毒香,中毒效果便会解除,任谁都查不出玉溪泽曾经被毒香影响。
-
拐过半弧形的通道,两人看见了一座树状石雕,岩壁被凿出了一个长方体的凹陷,树状石雕伫立在凹陷内,根系几乎与地面连在一起,树枝向上生长延伸,约莫两米高。
他们把树状石雕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便继续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两人遇到了一扇拱门,通道还在往前延伸,拱门在他们的右手边。
时一沅走进拱门瞧了瞧,又是两侧都可以走的通道,看不到尽头般向两端延伸。
玉溪泽顿时皱眉,“我有一个猜想。”
“我们进了迷宫。”时一沅直截了当说了他的猜想。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性。
玉溪泽头疼道:“这个遗迹是不是有毛病?怎么不干脆点放异兽异植?”
他宁愿打架也不想在这里兜圈子。
时一沅问道:“你还记得门上那个迷宫吗?”
玉溪泽摊了摊手:“只记得一点。”
门上的迷宫十分复杂,还有各种各样的石雕,他根本没想过会掉进来,哪里会特意去记?
时一沅不置可否,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恰好肚子叽咕叽咕响了,又拿出一颗星果咬在嘴里。
玉溪泽瞪圆了眼:“你这是出来郊游吗?什么都带?”
时一沅把星果吃完,慢吞吞回答道:“你管我?”
玉溪泽被她用三个字堵了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怒道:“谁管你了?”
时一沅完全不受他的态度影响,摸了颗星果扔给玉溪泽,很是大方道:“你也吃喽。”
玉溪泽条件反射接住迎头砸来的星果,心里刚升起的不爽又被摁了回去,活像是被人捆着手吊在悬崖上,爬又爬不上去,掉又掉不下来。
再看罪魁祸首,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叼着星果在纸上写写画画。
玉溪泽莫名觉得憋屈,但这种情况发火也太丢份儿了。
再看看手里皮薄肉嫩的星果,他泄愤似的一口咬住,吞下一口果肉后阴阳怪气道:“祁焕那蠢货对你还挺好。”
这种星果价格不低,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眼前的难民女孩根本不可能有购买途径。
时一沅随口附和道:“是挺好的。”
要不是那天逮了祁焕当饭票,大吃特吃了一顿,猫崽儿恐怕没那么快觉醒【饕餮-吞噬】,她得忍饥挨饿去解决两个对她图谋不轨的黑色佣兵,也得不到曼陀罗花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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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玉溪泽似笑非笑道:“不想死的话,你最好离他远点。”
时一沅终于抬了头,“怎么说?”
扳回一局,玉溪泽微抬下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噢。”时一沅又低下脑袋,专注手上的活计,头顶上明晃晃飘着几个大字‘你爱说不说’。
玉溪泽要气死了。
这家伙和祁焕凑在一块儿,无非是把他当冤大头宰,得到有可能危及生命安全的提醒,难道不应该刨根问底把事情弄清楚吗?
可时一沅似乎真的对他的话不感兴趣,玉溪泽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根本没等到她来追问。
大少爷磨着牙,恶狠狠地想: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等她死到临头就知道自己现在错过什么了!
时一沅不知道自己在玉溪泽眼中已经凉透了,她抖了抖微皱的白纸,递到玉溪泽面前:“看看,我画的有问题吗?”
玉溪泽:“?”
他捞起白纸看了看,差点把眼珠瞪出来,难以置信抬头道:“你画了整个迷宫?”
玉溪泽知道时一沅拿了纸笔是在画迷宫,以为她是想把有记忆的那部分画下来,岂料她画了满满一张纸,好几个地方都和自己记忆里模糊的位置对上了,再仔细看一看,似乎越来越像墙上的迷宫了。
时一沅点了点头,“嗯。”
玉溪泽见她又露出单纯无辜的神情,哼了声开始挑刺:“你没画错吧?可别把我带沟里去。”
时一沅耸了耸肩,“我画这个是为了确定我们在迷宫里的大概位置,画错了也没什么,反正我们现在就在迷宫里,细节处可以根据情况调整。”
迷宫游戏简单来说是个试错游戏,只要确定了起点和目的地,就能通过一遍遍尝试排除各种干扰项。
只不过身临其境,想从迷宫里走出去会稍微困难一些。
时一沅又摸出一张纸,把她和玉溪泽走过的路段画下来,再和完整的迷宫图纸进行对比,但因为他俩走过的路程不算长,可以作为比较的特征太少,仅是确定了几个有可能的范围。
两人决定往里面一层的通道走,于是在岔口的位置标了个序号一,表示这是他们走过的第一层。
一成不变的岩壁与萤石很是枯燥无味,没过多久两人又遇见了两尊石雕。
穿着铠甲的人类手握一柄巨剑作出劈砍的动作,虎目直视前方,神色凶厉。在他身旁,一只独眼恶狼抬起前肢做出扑咬的动作。
两人照例检查这两尊石雕,依旧毫无发现,时一沅把它们和自己画的迷宫图纸进行对比。
玉溪泽无所事事提问:“这里弄这么多石雕做什么?摆着吓人吗?”
时一沅头也不抬道:“也许吧?”
话音落下,一道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她对比图纸的动作顿住。
玉溪泽警惕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咔嚓!咔嚓!
某种坚硬的东西正在碎裂。
时一沅猛然抬头,正好看到石雕诡异上扬的嘴角。
11. 吃吃吃(11)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砍也砍不死,打又打不烂。”凤西鸢将一条石雕蛇踹飞出去,漂亮的眉头几乎要打成死结。
被石雕狼追得抱头鼠窜的荣邈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正儿八经的下棋游戏不玩,非得放火烧人家,这下好了,害我跟你一起陷在这个鬼地方!”
凤西鸢冷笑:“要不是为了拉你一把,我会掉进来?”
荣邈翻了个白眼,知道再跟她把账算下去,最后遭殃的只会是自己,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有感应到谕谕在哪吗?明明咱们是一起掉进来的,怎么就他不见踪影?”
“姬司谕知道你这么喊他吗?”凤西鸢答非所问。
石雕狼眼见久追不到目标,嘴里发出不耐地咆哮。
一道淡绿色的印记自它额心浮现,空旷的石室里突然狂风大作,吹得荣邈一个踉跄,将要出口的话被卡回了喉咙里。
石雕狼趁此机会从地上跃起,尖锐的石质獠牙泛起一层冷冷的光泽,危机感瞬间将荣邈笼罩。
若是被它咬中,不死也要脱层皮!
偏偏石室里刮起的狂风猛而迅疾,不擅长战斗的荣邈根本难以在风中站稳,试图释放星力召唤拟态,却被无孔不入的风打断,石雕狼已近在咫尺!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的凤鸣响起,流光溢彩的凤凰翎悄无声息在荣邈眼前浮现,金色的凤凰虚影振翅飞出,与扑来的石雕狼对撞。
灼热的火息喷涌,石雕狼仿佛能感受到被烈焰炙烤的痛苦,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嚎叫,最终在涅槃之火中化为一抔灰烬。
狂风消失,荣邈撑着腰抹了抹额前的汗水,“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跟你俩出来了,简直是把我的小命吊在悬崖上晃荡。”
凤西鸢甩出凤凰折扇,坚韧的扇骨撞在石雕蛇脑袋上,强硬将其碾碎!
碎裂的石头噼噼啪啪掉在地上,却又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颤动着重新组成蛇脑袋,与断了头的石雕蛇连接在一起。
她接住飞回来的凤凰折扇,退到荣邈身边嫌弃地瞥他一眼,“你赶紧给我想想怎么从这里离开,我可做不出等姬司谕来救命那么丢脸的事情。”
荣邈无语,可他打不过这位大小姐,还得被她保护着,只能捏着鼻子任她嫌弃差遣,“我得看看门上有什么,你别让这些石头来攻击我。”
凤西鸢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飘在空中的凤凰翎释放出火息护盾把荣邈牢牢护在其中。
荣邈正准备靠向石门,忽然注意到凤西鸢的手背有一道擦伤,细细的血丝附着在她白皙如葱玉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他嘟囔了一句麻烦,碧绿色的光芒拖拽出长长的光尾从他的手臂汇聚到掌心,一本古朴典雅的书籍由虚幻凝为实质。
荣邈翻开书籍,一片指头大小的树叶从中飞出,轻轻贴在凤西鸢的手背上,绿色光点渗入她的皮肤,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天赋【神农书-神祝】!
凤西鸢扫了眼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浅浅绿芒,无语道:“你有这功夫给我套乌龟壳,还不如给你自己套一个。”
荣邈马上就给自己套了一个。
然后,神祝被凤凰火息烧穿了。
凤西鸢:“……”
凤凰火息和神祝相克啊!大傻比!
-
沉重的巨剑挥下,把坚硬的地面砸得粉碎,还向下凹陷出一个浅坑。
时一沅和玉溪泽接连退开几米远,苏醒的石雕人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嘴角噙着一抹危险而诡异的笑,提着那柄沉甸甸的巨剑朝两人砍来。
石雕狼仿佛也被注入了生机,四肢落在地上发出硬物互相碰撞的声响,它张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尾巴夹在后腿之间,咬向并列站在一起的两人。
它的动作又急又快,时一沅和玉溪泽果断朝两侧避开!
石雕狼扑了个空,圆滚滚看不出神采的石球眼睛咕噜转动了一下,把目标对准气息更弱的时一沅!
它的速度相当之快,不过眨眼间便逼到了时一沅面前,她挥出黑色长鞭,坚韧的鞭子抽在石雕狼身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鞭骨放大了时一沅手上的力道,石雕狼被打了个正着,不堪受力倒飞出去,腹部处留下一道鞭印。
玉溪泽看得眼皮一跳,回想自己之前被这条鞭子缠住,越挣扎它收得越紧,还隐隐有能量刺扎进骨头里的疼痛感,不由好奇时一沅从哪里弄来这么厉害的武器。
但他很快就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
石雕人一改刚刚的笨拙,把矛头对准了他,明明十分沉重的巨剑,在它手中轻若鸿毛,携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砍向他!
玉溪泽根本不敢接这一击,踏着水纹涟漪迅速向后退,巨剑落在地上,震得整条通道抖了三抖,平整的地面瞬间爬上一条又一条裂纹,接连发出咔嚓咔嚓的闷响。
短暂的交锋便能看出这一人一狼不好对付,时一沅无意在此纠缠,毫不犹豫道:“跑!”
话音落下,她根本不管玉溪泽是什么反应,掉头往身后的通道跑去。
玉溪泽见她说跑就跑,眼睛稍稍睁大了些,再看死死堵在前方的石雕人,低咒了一声该死,逃向与时一沅相反的方向。
时一沅奔跑的速度极快,而且非常有技巧,遇到拐弯的地方身形几乎没有任何停滞,还趁机往后丢海绵草的种子,阻拦石雕狼追击的步伐。
指头大小的土黄色种子掉在地上,时一沅注入种子内部的微量星力使它迅速抽芽生根,在短短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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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内长大到完全将通道堵住。
海绵草是C级异植,没什么攻击性,但种子被敲碎外壳后,吸收少量星力便能快速长大,它的茎身坚韧、根系强壮,连飓风都无法将其连根拔起,是沙漠里遭遇风暴保命用的好东西。
海绵草形成的枝叶屏障虽然阻挡不了石雕狼,但可以延缓它追击的速度,为时一沅逃离争取时间。
她的手段也的确奏效了,石雕狼根本没想到通道里会出现海绵草,一脑袋撞进密集交错的茎叶里,努力了好半天才从里面钻出来。
等它摆脱困境,时一沅已经跑没了影儿。
-
确定石雕狼没有追来,时一沅停下奔跑的步伐,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汗珠争相从她额前冒出,脑袋里传来轻微的眩晕感。
她咬着下唇,抬手压住脖颈上的绷带,轻微的抽痛感提醒着她那个该死的蔷薇诅咒正在汲取她的生命力。
必须要快点找到永生花。
时一沅微仰着头调整呼吸,往前走了两步,却是踉跄着摔到了地上。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脖颈处的抽痛感和夺取意识的眩晕感也在缓慢消失。
时一沅眨了眨眼,忽然发现眼前的视野高度好像有点问题,通道变得尤为高大,她则被衬得像个小矮人。
怎么回事?
她又误入了另一片空间吗?
思索间她低下头,毛茸茸的白色小爪子闯入了她的视野。
时一沅:“……”
她瞳孔地震,试探性地动了动右手,视野里的毛茸小爪子也跟着动了动。
她她她她她……变为拟态了?!!!
时一沅立即想到了之前在湖里遇到了麒麟状态的玉溪泽。
他好像能自由切换拟态和人类两种状态。
但是要怎么切换?
时一沅格外严肃地盯着自己的毛茸小爪子,集中注意力,想从猫崽儿变回来。
三分钟后,无事发生。
时一沅:“……”
救命!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为拟态?还变不回来!
时一沅绝望地看着像座小山般冷漠地立在地上的背包。
这里面可全是她的宝贝!怎么能丢在这个鬼地方?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了出来,食指与拇指并拢,轻轻拎住了时一沅命运的后颈皮。
她瞬间炸毛,刚露出没什么攻击性的小乳牙,便对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的冷墨色双眸。
“呀!这是哪儿来的小猫崽?”
姬司谕支着腿靠坐在墙壁凹陷处的阴影里,外套脱了搭在肩上,白色衬衣的扣子开了两颗,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往下能看到左边的锁骨上有颗圆润的小红痣。
12. 吃吃吃(12)
被拎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时一沅面无表情地垂着四肢,漂亮的银蓝色双眼一眨不眨瞅着姬司谕。
这家伙查过她的资料,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的拟态?
即使猫崽儿的外表没那么有辨识度,仅是见她一面就认出饕餮气息的姬司谕也不可能把她当成一只真猫崽儿。
虚伪的男人。
姬司谕看着她活灵活现的小表情,低低笑出声来,抬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动作很轻却莫名让时一沅觉得羞恼。
她抬起软乎乎的前肢,一把拍在姬司谕的手背上,料想是用上了大力气,但被打的人不仅没有呼痛,还微挑着眉道:“小脾气挺大。”
时一沅扭过脑袋,不理他。
她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可爱。
软乎乎的小毛团儿耷拉着四肢,扭头的动作相当之傲娇,让人恨不得捞进怀里用力亲两下。
姬司谕完全控制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可也知道见好就收,没得真把人惹恼了。
他把猫崽儿托在掌心里,而后撑着墙站了起来,顺便捡起时一沅掉在地上的背包,拢过肩带单肩背到身后。
动作间,时一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耸动小鼻头寻着味道找过去,意外看见姬司谕左腰处的衬衫被血液染红。
他受伤了?
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在伤口处,帮他止住了血,同时隔绝了向外溢的血腥气,这会儿起身牵动了伤口,才会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飘出。
这人收敛气息的能力绝佳,难怪她刚刚没有察觉到旁边躲了个人。
姬司谕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用指腹轻轻抚了抚她毛茸茸的小脸蛋儿,“不用担心,一点小伤。”
时一沅:“……”
她被摸得轻微炸毛,当即木着猫猫脸,转身用屁股对着姬司谕。
谁担心你了?
自作多情。
姬司谕丝毫不在意她略带抗拒的情绪,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捞过她柔软的小肚皮把她拢在臂弯里。
时一沅上下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挂在别人臂弯里被顺毛,这种感觉说不上糟糕,但相当之……诡异。
她颇为不自在地挥起爪子拍掉姬司谕的手,想问问他要怎么从拟态变回来,话出口却成了一声细细软软的——
“嗷呜~”
时一沅:“……”
救命!为什么她会发出这么奶呼呼的声音?
姬司谕脚下的步伐顿了顿,低头询问道:“怎么了?”
猫猫沅:不想说话。
姬司谕见她蔫头巴脑的,还以为她饿了,手掌往上一翻,一盒色香味俱全的糕点出现在他掌心里,是早上阿德莱特做的,他出门时带走了两盒,放在空间指环里。
糕点盒被打开,淡淡的甜香味飘出,时一沅尝过阿德莱特的手艺,不输高级餐厅里的大厨。
回想起糕点的滋味,她的肚子不受控制叽咕叽咕叫起来,整只猫儿遵循身体的本能支起脑袋,凑到糕点盒前。
姬司谕见到她后,唇边的笑意便不曾消失,他取出一块小饼干送到时一沅嘴边,等她赏脸咬一口。
时一沅抬眸瞅了瞅眉目含笑的青年,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他养的猫主子。
在饿着肚子和当猫主子之间,时一沅果断咬住了小饼干。
姬司谕笑着撩了撩她额前的小软毛,把她托到自己肩上,一块小饼干、一块小蛋糕的轮流喂着她,还很有闲情逸致的跟她聊天,“早上没吃饱吗?”
时一沅吃得双眸微眯,心安理得当了他的猫主子,专心致志干饭没理他。
姬司谕没听到奶声奶气的嗷呜声,颇为遗憾地点了点她的额心,故作伤心道:“怎么不理我?”
猫主子当然不是什么时候都给面子的,说不理就不理。
姬司谕便也不再逗她,一边托着她往前走,一边给她喂小饼干,气氛轻松而惬意。
路过岔口的时候,姬司谕停下步伐,指尖涌出淡银色的星力,凭空绘出一枚时一沅看不懂的印记,印记形成后便没入墙面,消失于无形。
星纹?还是拟态印记?
时一沅歪过脑袋,想问他在干嘛,张了张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出口都会变成嗷呜。
犹豫了两秒,她选择闭嘴,转而抬起小爪子轻拍了下姬司谕的侧脸。
小肉垫软乎乎的,触感极佳,姬司谕偏过头来,和她对视一眼便精准读出她的想法,“想知道这是什么?”
时一沅点了点脑袋,一本正经的神情配上乖巧软萌的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
姬司谕眨了眨眼,没有立即给出解释,而是再次用星力描绘出一枚印记,趁着她没看清印记的模样,将其打入她的额心。
时一沅立即抬起爪子摁向自己的脑门。
姬司谕促狭道:“给你打个标记。”
笑容还未落下,猫猫沅的爪子便挥了过来,这次是露了利爪的,被抓上一下,少说要留下几道血痕。
姬司谕连忙接住那只小短腿,告饶道:“别打别打,骗你的,这是交流星纹,不是标记星纹,你试试在心里和我说话。”
时一沅迟疑地瞅着他,收回爪子,酝酿了一下才在心里道:“姬司谕?”
“嗯?不叫哥哥了吗?”姬司谕也在心里回她。
时一沅:“……”
猫猫沅扭过脑袋,不理他了。
姬司谕低笑了两声,再次递过来一块小蛋糕,询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小心掉进来的。”时一沅胡诌。
姬司谕步伐未停,却是一针见血道:“从家里掉来星门遗迹?”
“嗯嗯。”时一沅脸不红心不跳应着。
姬司谕没再问,却是在给她递完小饼干之后,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心,以作满口谎言的惩罚。
时一沅顿时觉得小饼干不香了,抬起爪子对着姬司谕高挺的鼻梁跃跃欲试。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侧面的岩壁忽然剧烈震了震,紧接着爬上一条条蜈蚣状的巨大裂痕。
眨眼的功夫,岩壁轰然倒塌,几道极强的气息将整截通道笼罩,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附近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姬司谕和时一沅就这么直接暴露在墙后几人的视野中。
扛着巨剑的男人足有两米多高,他体型健硕、身材魁梧,两侧的头发剃光,只留中间一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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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成向后垂的小辫子,一双虎目笔直地扫向捧着糕点盒的姬司谕。
他的身后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打扮各不相同,但能看出都不是好惹的人物。
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到姬司谕的长相后,眼睛亮了亮,扭着水蛇腰走过来,声音妖娆而轻慢:“好帅气的小哥,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时一沅揣着小肉垫蹲坐在姬司谕肩上,闻到女人身上浓郁的花香,小鼻子有些受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难受地揉了揉鼻子,但花香经久不散,将要在打喷嚏时,她果断把小脑袋埋进姬司谕的衬衫衣领里。
淡淡的墨雪清香钻进时一沅的鼻间,她用力吸了两口,微微炸起的小软毛逐渐变得柔顺。
等缓过了劲儿,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隔着单薄的衬衫,她的小鼻头能感受到姬司谕的体温,很暖很热,相对正常人的体温而言,甚至可以说是烫。
他不是带着一整串墨寒玉吗?体温怎么还能烫成这样?
姬司谕感受到她的小动作,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眼尾的弧度也稍稍下压,漂亮的凤目毫无情绪的注视着饶有兴致靠过来的女人。
女人并不在意他变化的情绪,也无所谓自己的话被无视,她翘着兰花指捏起糕点盒里的一块小饼干放嘴里轻咬一口。
酥脆的口感让她双眼微亮,红唇向两侧上勾,下一瞬眸光便转向了把大半个脑袋都埋进姬司谕衣领里的小白猫。
“小帅哥,你的小猫儿真可爱,就是娇气了些,怎么闻点花香便要打喷嚏?叫姐姐怪委屈的。”
她掩着唇,美目微抬,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却无端多出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姬司谕依旧沉默不言,视线却从女人的面庞慢慢滑向了脖子。
女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变化,抬手扫过自己裸露在外的锁骨,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明显。
“你在想什么?”女人娇笑起来,放肆的目光落在姬司谕微开的衣领上,声色袅袅:“跟了姐姐的话,想什么都可以哦~”
她抬手,要去拨开姬司谕将掩欲掩的衣襟,和她同行的几人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对这种情形已经习以为常。
时一沅悄悄探出猫猫头,想看看便宜哥哥现在是什么脸色。
天都姬氏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怕是从未被人如此冒犯过。
猫猫沅揣着前肢垫垫,开始期待便宜哥哥的反应。
在女人的手即将碰到姬司谕的衬衫时,久久不言的他突然道:“好吃吗?”
女人的动作顿了顿,便又听他道:“我家猫儿的小饼干好吃吗?”
“自然是——呃!”
完整的话尚未出口,坚硬的指骨便洞穿了女人的喉咙,隔着薄薄一层血肉掐住了她的喉骨。
颈动脉被锋利的星刃割破,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姬司谕的侧脸上,染红了他的衬衫,他掐着那截喉骨,眼尾缓缓上扬。
对上女人惊惧绝望的视线,他低笑道:“很好吃是吗?”
咔嚓!
女人连拟态都没来得及释放,便被捏碎了喉骨,像垃圾一样掉在地上。
时一沅抖了抖猫猫耳朵,在心底轻快地呀了声。
13. 吃吃吃(13)
“怎么样?有找着人吗?”应豫抱臂靠在湖边的小树旁,斜睨着从湖里爬起来的祁焕。
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上了药缠了绷带。
祁焕郁闷地抹了把脸,“没找着,还被一个丑东西追了半天,他俩不会是被那丑东西吃了吧?”
应豫确定玉溪泽掉进了湖里,祁焕也在湖边找到了时一沅装采集物用的背篓,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旁边还有人从山坡滚落的痕迹。
祁焕推测‘季沅’应该是和他一样不小心从山坡滚了下去,然后一轱辘掉湖里了,而他则因为专注与风狼战斗,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心头很是愧疚。
他对玉溪泽的死活不感兴趣,但不能坐视‘季沅’淹死在湖里,结束战斗后便下水去找人。
应豫居高临下瞅着他,“你觉得有可能吗?”
祁焕诚实地摇了摇头。
玉溪泽是七级天赋者,还有麒麟拟态,哪有那么容易死?
“那他们去哪里了?”祁焕踮起脚尖望了望宽阔的湖泊,“不会是从哪个地方上来了吧?”
不等应豫回答,他挂在腰边的星螺忽然震了震。
祁焕拿起来一看,眉头顿时堆得老高,犹豫了几秒后又把星螺放下,对应豫说道:“玉溪泽不见踪影,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应豫诧异道:“我为什么要担心?”
祁焕:“?”
“你俩不是天天凑一块,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吗?”大少爷不理解。
应豫:“……不能。”
祁焕:“啥?”
应豫认真否定:“不能穿一条裤子。”
祁焕:“……我的意思是,你们俩不是朋友吗?”
应豫慢吞吞噢了声:“反正又死不了。”
祁焕:“……有你这个朋友,真是玉溪泽的荣幸。”
应豫无所谓他的评价,顺手指了指他腰间还在疯狂震动的星螺,“不接吗?”
祁焕蹙眉,“不接。”
应豫看着他,平平淡淡的视线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
祁焕被他看得别开脸,应豫如同没有察觉到他的抗拒,意有所指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关你什么事?”祁焕立即道。
应豫耸了耸肩,“的确不关我的事。”
他直起身,朝着与湖泊相对的方向走去,背对着祁焕摆了摆手,“你要是被逮着了,可得解释清楚咱们是凑巧遇上,你偷跑出来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受你连累,回见。”
祁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紧咬下唇,眼底渐渐爬上了红血丝。
他回头望了眼平波无澜的湖泊,忽然拽下腰间的星螺,狠狠扔进了湖里。
-
姬司谕出手又快又狠,别说距离最近的女人没有反应过来,站在远处的四人也未曾想她会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被一举捏碎喉骨,没有丝毫挣扎反抗的余地。
他们纷纷露出惊怒之色,为首的壮汉把扛在肩上的巨剑砸在地上,沉重的力道使得地面寸寸开裂,裹挟着杀意的气刃以无人可挡的姿态冲向从容收手的姬司谕。
姬司谕恍若未觉,没有做出任何防守的动作,甚至没有召唤拟态。
气刃近在眼前,一股无形的星力涟漪悄然浮现,银白色的星点拖拽出长长的光尾于震荡的星力涟漪中将气刃吞噬殆尽。
时一沅还挺好奇姬司谕觉醒了什么拟态,也是饕餮吗?
几天前在餐厅里,他释放出的威压很是惊人,绝非普通拟态能有,但好像不是饕餮的气息。
她顶着半片衬衫衣领,睁着溜圆的猫眼儿直视那道星力涟漪。
空气中无主的星力正在快速汇聚,在那接连震荡的星力涟漪中,一柄巴掌大小的银灰色刻刀悄然浮现。
刻刀的刀刃泛着寒芒,刀柄处却镶嵌着一颗赤红色的猫眼宝石,犹如堕入地狱的天神睁开了血色的独眼!
刀尖点在空中,旋转飞舞间镌刻出一枚赤银色的星印,星印震荡起层层涟漪,一柄染血的巨剑从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率先发难的壮汉!
而这柄自虚空而来的巨剑与壮汉手中的那柄如出一辙!
时一沅微微睁大了眼,惊讶地看向正慢条斯理擦着手上血迹的姬司谕。
他是星印师!
拟态天赋者中有一群颇为特殊的人,他们觉醒的拟态是一柄刻刀,没有什么威力,却能够沟通游离在空气中的无主星力,用以镌刻星纹。
这群人被称为星纹师。
星纹应用的领域十分广泛,包括且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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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布置各种类型的星阵、为武器附星提升属性。
时一沅的黑色长鞭便是得到了附星的星武,威力远超普通武器。
星印师是星纹师中的佼佼者,完全凌驾于星纹师之上,他们不仅能够镌刻星纹,还能镌刻星印,即拟态印记。
无法自主觉醒拟态的人若是得到星印师的青睐,使其为自己镌刻一枚星印,便能后天觉醒拟态。
此类拟态被称为星力拟态,相较于自然觉醒的血脉拟态和精神力拟态会差上一筹,但也绝对远胜没有拟态的普通人。
如此强大的能力奠定了星印师在各个国家势力中的超然地位。
姬司谕可以在感知到敌人拟态力量的瞬间镌刻出对应的星印,当今有几个星印师能掌握这种能力?
为什么他会籍籍无名?
甚至于黑山羊家族的信息库中,姬司谕这个名字也仅代表天都姬氏家主姬芜没有继承权的养子?
察觉到时一沅在偷偷看自己,姬司谕问道:“吓坏了?”
时一沅当然不会解释自己正在猜测他是什么人,准备顺着他的话点头。
姬司谕又补充道:“别装。”
时一沅:“……”
好话歹话都给你说了,你可真能耐。
她哼了声,扭过脑袋给他一个猫屁股。
姬司谕被她逗笑了,一扫刚才犹如地狱修罗的气质,想摸摸她,抬手时却看到了指节上还未擦干净的血迹,便又把手收了回来,偏过脸在那片柔软的猫猫毛上蹭了蹭。
时一沅:“……”
真把我当猫了么你?
蹭什么蹭!
不等她挥起爪子,赤银色的星力已然形成护盾把她罩了起来。
姬司谕语气懒懒道:“抓稳了,带你去杀人,掉了可不捡。”
时一沅收了收猫爪子,扒拉住肉垫下的衬衫,跃跃欲试地蹲坐好。
下一瞬,姬司谕握住被壮汉砍飞回来的巨剑,携雷霆万钧之势杀向释放烈焰狂狮拟态冲过来的蒙面男人!
灼热的风吹起他束起的黑色长发,时一沅偏头,看到了青年微微绷起的下颌线以及提剑时眉目间一刹那跃起的嗜血与野性。
飞扬的发丝扫过时一沅的猫耳朵,她在那微痒的触感中,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14. 吃吃吃(14)
进入战斗状态的姬司谕形如鬼魅,简单一个侧身便避开了烈焰狂狮的扑咬,高高挥下气息狂暴的巨剑!
蒙面男人未料他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想要再退已经来不及,便只能控制拟态之力强化双臂,被迫以十字交叉的方式挡下了巨剑的进攻!
巨剑与强化狮臂碰撞,震开层层星力涟漪,蒙面男人不堪受力,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唇齿之间泄出低低一声闷哼。
好强的力道!
蒙面男人试图调用星力与姬司谕抗争,却见他微微勾唇,赤银色的星力流光自他身后浮现,从双肩处交互回旋冲向巨剑。
刚刚还尚且能够抵挡的力量陡然增加了一倍不止,蒙面男人犹如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不受控制跪倒在地,鼻孔双耳皆流出血痕,身体重心直直往下坠!
咔嚓!咔嚓!
巨力灌注而下,蒙面男人站立的地面一寸寸开裂,坚硬的岩石向下塌陷出触目惊心的凹坑。
绝对的力量彻底将蒙面男人压制,他根本腾不出手进行反击,只能惊恐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刃。
他会死!
被一分为二,成为一具丑陋不堪的尸体。
这个可怕的念头升起之际,弓弦回弹的声音响起,一支锋利的冷灰色箭羽破风而来,直逼姬司谕的太阳穴!
姬司谕的余光向后压,注意到侧面壮汉提着巨剑砍来的身影,嗤笑一声,“玄烛-星渊!”
受到召唤的银灰色刻刀在空中抖了抖,刀尖点着无形无质的能量涟漪,如笔走游龙,迅速绘制出三枚赤银色的拟态印记。
拟态印记成型后,风吹似的长大,又在顷刻间形成回旋的能量漩涡。
咆哮的烈焰狂狮赤红着双目从漩涡中冲出,直奔气势汹汹的壮汉,它庞大的身影完全压过了壮汉极具压迫感的身高。
壮汉见他故伎重施,唇线绷得笔直,心中后悔招惹了眼前这个看不清深浅的疯子!
但箭在弦上,已由不得他收手,最终的结局只有你死我活!
壮汉猛然睁大了眼,低喝一声,自下而上挥起沉重的巨剑,剑芒如刃,在地上劈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直逼浑身放着赤光的烈焰狂狮!
时一沅歪着猫猫头,瞥了眼已是强弩之末的蒙面男人,再看看肌肉鼓胀、气势凶狠的壮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这两个人已经完全陷入了姬司谕的战斗节奏,结果没什么悬念。
再看旁边那支奔着夺命而来的箭羽,它已经被相同的箭羽截了下来,剑尖对撞发出刺耳尖锐的嗡鸣声,又在一瞬间互相错身而过!
与此同时,姬司谕手中的巨剑化作细碎的星芒消失。
他一点也不慌乱,一脚踹向口吐鲜血的蒙面男人,在对方遭受重击彻底脱力时,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挡在自己面前。
噗嗤!
箭羽洞穿了蒙面男人的太阳穴,他将要凝聚起来的狂狮虚影瞬间支离破碎!
姬司谕慢悠悠松开手,男人被箭羽极强的穿透力带起,侧摔出去数米之远。
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受姬司谕控制的箭羽已经逼到了挽着弓的瘦高女人面前,擦过她的侧脸钉在坚硬的岩壁上!
瘦高女人颧骨处的肌肤被箭芒划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豆大的汗滴争相滑落,却闻见一股浓郁的花香从伤口处飘出,剧烈的疼痛席卷她的面颊,赤红色的鲜血逐渐变为幽绿色,那道鲜红的伤口立即溃烂发臭。
瘦高女人发出一声惊惧地惨叫,摔跌在地上,烂成一具腐尸。
时一沅在心底小小哇了声。
便宜哥哥真阴险,竟然还复制了刚刚那个女人的拟态,给人下毒。
她余光一扫,瞅见了蹑手蹑脚准备开溜的人影,当即伸出爪子拍了拍姬司谕的侧脸,在心底脆生生道:“哥,有人要跑路。”
姬司谕瞥她,“又叫哥哥了?”
时一沅不慌不忙嗯了声,没正面回答。
姬司谕轻笑,抬手在空中虚握,从震荡的星力涟漪拉出与瘦高女人一模一样的长弓。
他右腿向后撤,挽弓搭箭对准开溜的矮胖男人。
咻!
箭羽离弦,穿过消散的烈焰狂狮虚影,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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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矮胖男人的后脑勺。
血花喷涌而出,洒在灰暗的墙壁上,萤石的光芒隐隐绰绰,无声映照着眼前的场景。
从地下钻出的獙鼠露出泛着腥气的獠牙,还没来得及咬中姬司谕的足踝,已然化作星力碎片消失。
同一时刻,击碎烈焰狂狮的壮汉微喘着气,一双虎目瞪视缓慢收弓的姬司谕。
他站在那儿,姿态优雅如壁画中走出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间尽显教养,偏衬衫染血,眉目妖异,与通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再观他肩上的猫崽儿,漂亮的银蓝色双眸灵动地看来看去,完全没有被眼前血腥残忍的景象震慑,仿佛已对此司空见惯。
壮汉握着剑柄,将要发起最猛烈的进攻,往前踏出的足踝却突然一疼。
獙鼠尖锐的獠牙刺进了他的骨头,疯狂吸食他的骨髓。
壮汉瞪大了眼睛,果断挥剑砍向脚边的獙鼠,獙鼠被一分为二,四肢微微抽搐后化作星力碎片消失。
可下一秒,一双双赤红的眼睛暴露在昏暗的通道中,獙鼠群露出腥臭的獠牙,争先恐后扑向壮汉。
惨叫声连连,姬司谕恍若未闻,控制精神力拾回五枚空间指环及光脑和星螺,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来。
时一沅屈起小短腿趴在他肩上,抬起脑袋好奇地端详那柄名为‘玄烛’的刻刀,盘算着自己现在跳起来,一口把它吞掉的成功率有多少。
玄烛似乎感知到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刀柄处的猫眼红宝石掠过一抹微芒,由内而外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凶戾之息。
姬司谕抬起头,看了看玄烛,再看乖巧揣着猫猫手的时一沅,似笑非笑道:“你打什么坏主意呢?”
时一沅:“……”
“我没有。”她小声咕哝,又马上理直气壮地抬起小爪子指着玄烛,“它好凶!”
玄烛抖了抖,刀尖汇聚星力,在空中绘出五个字。
恶人先告状。
时一沅:“!!!”
姬司谕闷声低笑起来,伸出手道:“好了玄烛,不要欺负她。”
玄烛晃荡着飞到他手里,化作赤赤星光消失。
15. 吃吃吃(15)
“这几个人是温斯顿帝国的黑色佣兵。”姬司谕检查完光脑后,得出结论。
至于星螺,里面储存着不少潮汐之音,但备注十分谨慎,全是以代号相称,无法分辨另一端的人具体是谁。
黑色佣兵专门干杀人越货、见不得光的勾当,时常接一些势力明面上不好插手的悬赏,比如星芒森林出现的星钥。
蔷薇404星暂时被金乌军团掌控,温斯顿帝国的人如果大张旗鼓前来寻找,肯定会被永曜帝国派兵围剿,所以只能私底下行动,而游走于各个国家各颗星球的佣兵就成了最佳的雇佣对象。
时一沅放了只耳朵听着,却是没吱声。
她拨弄着姬司谕坏心眼套在她另一只耳朵上的空间指环,努力了两次之后,总算把它弄到了小爪子里,顺便把精神力探入其中瞧一瞧。
这一瞧,时一沅的动作便停住了。
空间手环不算大,只有一立方米存储空间,里面放置的物品也有限,但其中一种异植牢牢抓住了她的眼球——被放置在水晶盒中的粉白色花朵。
它的外形看起来和莲花有些相似,花瓣包着花瓣,一起簇拥着淡黄色的花蕊,即便只是用精神力感知,时一沅也能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勃勃生机。
永生花!
这是她来风狼谷要找的永生花!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一沅捏着空间指环,抬头看向把五枚星螺串成一串放她背包里的姬司谕。
他感知到时一沅的视线,随口问道:“又饿了?”
时一沅摇了摇脑袋,坦言道:“这枚空间指环能给我吗?”
姬司谕一针见血道:“看上里面的东西了?”
时一沅点点头。
这家伙果然敏锐得过分。
“拿什么来换?”姬司谕悠然询问。
有戏。
时一沅反问:“你想要什么?”
姬司谕托腮想了一会儿,瞥眼看她,“我好像什么都不缺。”
这话说的可真招人恨。
时一沅蹲坐着瞅他,瞧这小模样,是不管他答不答应都不会把空间指环还给他了。
姬司谕叹了口气,“那就先欠着吧,小强盗。”
时一沅:“……你不要随便给我取绰号。”
之前一句小饕餮,差点没把她鸡皮疙瘩叫起来,小强盗又是什么诡异的称呼?
时一沅狐疑的眼神在姬司谕身上扫来扫去,这家伙不会是去进修过什么油腻文学吧?
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评判,姬司谕便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不要用那种油腻的眼神看我。”
时一沅:“……”
到底谁更油腻?
-
油不油腻的话题就此终结,时一沅成功得到了空间指环,并欠下姬司谕一个不违背自己意愿的条件。
姬司谕见她的小猫爪捏着空间指环实在辛苦,便牵过那条小短腿,把指环套进去,不大不小,刚好圈在上面。
时一沅抬起小短腿瞧了瞧,亮闪闪的,还怪好看。
欣赏了两秒钟,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连忙问道:“我要怎么从拟态变回来?”
姬司谕道:“现在才问,我还以为你挺喜欢当猫崽儿的。”
时一沅:“……”
姬司谕见她木着猫猫脸,笑了声道:“集中精力就能变回来,你变不回来说明身体过分虚弱,已经无法维持人形的消耗了,拟态形态是在保护你。”
觉醒血脉拟态的天赋者最显著的特征便是拥有人类和拟态两种形态,二者各具优势。
姬司谕没有问时一沅为什么会这么虚弱,而是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七拐八弯不知过了多少个岔口。
他还从空间指环中取出剩下一盒糕点,一块一块喂给她,“多吃点,攒攒能量就变回来了。”
现在并不是吸收永生花的好时机,而且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她没了非要变回人形的必要,乖乖当个挂件也没什么不好。
时一沅老实巴交接受姬司谕的投喂。
又过一个拐弯处,眼前的情形豁然开朗,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岩壁通道,而是一片明亮开阔的草地。
暖色的光辉笼罩着每一根细草,有露珠在草叶上轻轻摇曳,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碧波荡漾,湖光潋滟,一颗蓬勃生长的参天大树伫立在湖心岛上,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时一沅停下了吃小饼干的动作,惊讶地看着前方生机勃勃的天地,巨树高而巍峨,竟是一眼看不到树冠。
这是壁画上的神树?
忽而,一道浅浅的星力波纹在两人头顶震荡开,有重物从里面掉了出来。
姬司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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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后退一步,避开扑来的热浪,却没能进入迷宫的通道,而是一脚踩在了草地上。
迷宫消失了。
时一沅捧着小饼干,瞧着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滚落在地。
中气十足的声音抱怨道:“凤西鸢!你能不能靠谱点?我差点被你给烧成灰?”
荣邈死鱼般躺倒在地上,脸上都是灰,头发微微炸起飘出明显的焦糊味,衣服也破破烂烂,像从哪个火场里爬出来的受灾者。
凤西鸢拍着袖子上的灰从地上站起来,听到他的话后,微抬起下巴,“这不是还没死吗?”
荣邈没好气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不杀之恩?”
“不客气。”凤西鸢欣然接受。
正贫着嘴,两人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警惕地转过头,便见姬司谕双手抱胸立在青青草地上,观赏耍猴般看着他们俩。
荣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谕谕,你还——”
‘好吧’两个字尚未出口,他就看到了姬司谕被鲜血染红的衬衫,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是去屠了城吗?这么重的血腥气?”
神农书在他手中浮现,苍翠欲滴的叶片从书页中飞出,风吹似的长大,飞到姬司谕受伤的位置,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上面。
姬司谕感觉到伤口在快速愈合,因疼痛而微微绷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
他笑道:“谢了,你的神祝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荣邈弹了下舌,略显得意地抬起下巴,“那可不,有我这个朋友是你俩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凤西鸢翻了个白眼,余光瞥见姬司谕肩上的一抹白。
时一沅感受到磅礴的生机之力,正试图往下看,忽然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便对上了凤西鸢亮晶晶的双眸。
凤西鸢收了凤凰翎,快步走过来用手指勾了勾时一沅的下巴,语气轻快道:“姬司谕,你哪弄来的小猫咪,太可爱了吧!”
时一沅猝不及防被她撸了两下,眼神有些呆,反应过来之后莫名觉得羞耻,连忙往姬司谕肩膀后面挪了挪。
在凤西鸢看来,她这是胆小害羞的表现,一时间心都快化了,还想再摸一摸。
姬司谕护了猫猫一下,顺势拍开凤西鸢还想来摸的手,“她娇气着呢,别乱碰。”
时一沅:“……”
您可真会活学活用。
16. 吃吃吃(16)
凤西鸢捂着被拍开的手,不甘心道:“小气鬼!”
姬司谕欣然接受了这个评价,没解释肩上的猫崽儿是他前两天捡回来的便宜妹妹,询问道:“你俩怎么过来的?”
荣邈好奇地瞅了瞅从姬司谕衣领下方探头的时一沅,言简意赅把双方分开后发生的事情说了,最后道:“湖心岛的那棵树应该就是我们在壁画上看到的神树,这里很可能是幻境。”
有人总结过星门遗迹相关的信息,其中绝大多数是已经遗失了传承的拟态制造出来的特殊空间或者幻境,为的是寻找拟态继承者。
如果进入星门遗迹的人见到了支撑遗迹出现的拟态,就意味着来到了遗迹的核心处,有很大概率得到传承。
星钥是遗迹的传承物之一,当星钥被人取走,遗迹便会消失。
姬司谕看了眼湖心巨树,指着湖边的小舟道:“已经到了这里,过去看看就好了。”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叶小舟。
荣邈惊疑不定道:“这小船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刚刚看还没有。”
“谁知道呢?”凤西鸢耸了耸肩。
姬司谕率先走过去,坐在船头握住两支船桨,凤西鸢和荣邈连忙跟上。
船还未离岸,又一道星力波纹出现,水蓝色的身影从空中坠下,砸进湖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时一沅离水花最近,为了不变成落汤鸡,她果断把脑袋埋进姬司谕的衬衫领子下。
脑袋的确没有湿,屁股却透心凉,原本柔软蓬松的白毛耷拉下来,贴在短短的小尾巴上,惹来旁边两声笑。
时一沅:“……”
够了!她要马上变回人类!
姬司谕压着笑取出一条手帕盖在她身上,猫猫沅面无表情地踩住手帕,一屁股墩儿坐上面。
凤西鸢趴在小舟旁瞧了瞧,看到那只落水麒麟,故作惊讶道:“掉下来的好像是玉苗苗,他也进了星门遗迹?”
麒麟从水里探出脑袋,冷冷吐了个泡泡,“凤西鸢,你找死?”
凤西鸢唰啦一下打开凤凰折扇,掩着唇道:“你来试试?”
话音刚落,平静的湖面突然剧烈震荡起来,连带着小舟也左右摇晃,玉溪泽凉凉看着船上几人,轻蔑之意浮出眼底。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言挑衅,一支船桨便砸到了他脑门上,把他砸的眼冒金星。
沉进湖里之前,他听见了荣邈幸灾乐祸的声音,“玉苗苗,咱这船上还坐着你谕哥呢,作死了吧?”
咕噜!咕噜!
麒麟沉底了。
时一沅动了动猫猫耳,悄无声息收回之前留在玉溪泽体内的毒香。
-
小舟驶离了湖岸,湖面渐渐飘起薄薄的冷雾,荣邈搓了搓胳膊,低头往手心里哈了口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
能见度越来越低,湖心好像遥不可及。
半晌没听到有人搭腔,荣邈抬起头,发现刚刚还和他一起坐在小舟上的凤西鸢和姬司谕不见了踪影,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其余人也遭遇了一样的情况。
时一沅站在小舟里,矮墩墩的体型使得她根本无法看到小舟之外的场景。
她微微蹙眉,这是被幻境分开了吗?
短暂的思索后,时一沅把精神力探入小短腿上的空间指环,里面的永生花还在,她没有犹豫,将它取出一口一口吃掉。
磅礴的生机之力涌入四肢百骸,淡淡的粉白色光芒将时一沅完全笼罩。
她听到了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全身上下开始发热,那些扩散在她身体里的生机之力大幅汇聚到右脖颈处。
猫崽儿的身影开始虚化,逐渐变回原来的模样。
等完全恢复人形,时一沅已经出了一层热汗,她第一时间捂住脖颈,被源源不断汲取生命的疼痛感消失了,蔷薇图腾吃饱了般,安静地蛰伏起来。
时一沅垂下眼帘。
早上诅咒发作的时候,她曾尝试用【饕餮-吞噬】吃掉这枚蔷薇图腾,可不仅没有成功,还差点遭受反噬。
她无法确定是不是因为【饕餮-吞噬】的天赋等级太低,所以吞不掉蔷薇图腾。
不过,她暂时可以不用担心被诅咒弄死了。
再看湖面,依旧雾蒙蒙的,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情形,更遑论去找湖心岛的神树。
时一沅下意识去摸身后的背包,却摸了个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背包在姬司谕那里。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上自己变回人形后自动套到左手食指上的空间指环,在角落里找到两颗星火石,将其中一颗点上。
火焰燃烧着薄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带着小船左右摇摆。
在这如摇篮一般的轻晃中,一股困意袭上时一沅的心头,她陡然警惕起来,想要振作精神,瞌睡虫却把她拉进了黑暗的深渊。
-
“你怎么样?”细软的声音在时一沅耳畔响起,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满是担忧的双眸。
女孩看起来仅有七八岁,有着一头微卷的海藻长发,粉色的发带在鬓边绑成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但上面沾满了灰尘,白皙的面颊也脏污不堪。
时一沅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尘封许久的记忆自脑海深处涌来,她抬手碰了碰女孩面颊上未褪的婴儿肥,似乎想要确认对方是否真实存在。
女孩见她不说话,微微偏了偏头,小声喊道:“十一?”
话出口的刹那,瘦削干瘪的五指猛地掐住了女孩的喉咙,毫不留情拧断了她的喉骨。
琥珀般晶莹剔透的双眸渐渐失去光泽,洋娃娃般的面孔褪去了色彩,晦暗逼仄的空间犹如受到重击的玻璃,陡然间支离破碎。
再睁眼,时一沅回到了那片雾蒙蒙的湖面,区别是小舟靠了岸,散发着熠熠光辉的苍天巨树近在眼前。
时一沅没有着急上岸,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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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阵微凉的风撩起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快步离开小舟,朝伫立在岛心的神树走去。
它太大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时一沅站在树下,犹如一只渺小的蝼蚁。
她沐浴在神树的光辉中,仿佛站在了春日里绿意盎然的山冈上,有柔风拂过她的面颊,带来生机与希望,身体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时一沅却没有贪恋此时的舒适,她抬手触碰神树,掌心里清晰印出树皮粗糙的纹路,触感不是很好。
她将星力注入神树,一个又一个碧绿色的光团悄然浮现,放眼望去,不下百数。
这些光团里存放的便是神树传承,每个来到这里的人只能带走一个光团。
时一沅细细看过每一个光团,有人人垂涎欲滴的星钥,也有或高级或顶级的天赋传承,还有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才地宝。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节枯枝上。
它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东西,皮质开裂、纤维干瘪,宛若形容枯槁的老妪。
时一沅再看身后生机盎然的神树,抓住了那节枯枝。
在她的指尖与枯枝触碰的刹那,死气缠上她的指节,几乎在顷刻间枯化了她的整个手掌。
永生花残留的生机之力立即涌了出来,与这股想要侵蚀时一沅的死气形成对峙之势。
湖心岛宁静而祥和,风吹树叶响起的沙沙声令人心旷神怡,但在时一沅得到枯枝之后,其他的光团全部消失了。
她看了一眼枯化的手掌,半蹲下来在地上刨了个土坑,很草率地把枯枝种了进去。
湖心岛依旧没有变化,时一沅叹了口气,用枯化的手指拨弄了一下干瘪的枝桠,咕哝道:“好啦,给你种地里了,让我出去吧?”
神树一动不动。
时一沅恼了,转身指着身后的神树虚相道:“想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就多晒太阳多淋雨,少做白日梦!”
沙沙声停了,灿亮的天光陡然变得晦暗,生机勃勃的湖心岛爬上一缕又一缕死气。
神树虚相破碎,寸草不生的死地闯入时一沅的眼底。
没有什么神树,只有一节枯萎的枝桠,干涸的湖底趴着开裂的贝壳和灰败的鱼骨。
果然是这样。
神树早已经死了,又哪里来湖心岛的美景?
不等时一沅细看眼前的场景,一切开始崩塌消失,天旋地转间她坠入了一片昏沉沉的山林。
她压着太阳穴缓缓起身,还未站稳便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颈,狠狠掼到树干上。
剧烈的疼痛压着她的脊骨一路窜到后脑勺,时一沅条件反射抬手,碧绿色的蔷薇藤蔓瞬间从她的手臂窜到掌心里,凝成一柄青藤匕首。
刀尖向前,毫不留情刺入对方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时一沅的掌心。
静谧的树林中,弦月洒下寸寸银灰,树冠的阴影缓缓向后退却,露出姬司谕冷漠阴鸷的双眸。
第 17 章 吃吃吃(17)
滚烫的鲜血几乎要灼伤时一沅的手,她却没有松开掌心里的**,扼住她脖颈的力道也未有留情。
微凉的风穿过树枝与树叶的间隙,撩起姬司谕垂落肩后的长发,于咫尺间拂过时一沅的面颊,与飘起的银灰色发丝交织。
两相对视,虚无的幻境迅速回退消失,姬司谕赤红的双目浮上一瞬的茫然,又在顷刻间冷如幽邃的寒潭,他迎着那双毫无情绪的银蓝色双眸,缓缓松开了手。
腥甜之意涌上喉口,姬司谕轻咳一声,低头看向稳稳扎进自己心脏里的**,不恼也不怒,还低声笑起来:“真是狠心呢,妹妹。”
他抬起手,滚烫的掌心压着时一沅的手背,让她不自觉蜷起指尖,又在下一秒紧握她的五指,毫不犹豫拔出贯穿自己心脏的**。
鲜血飞扬而出,溅在时一沅的面颊上,从眉心一路蜿蜒至鼻梁,烫得她不住颤动眼睫。
姬司谕用指腹抹去唇边溢出的鲜血,垂视她的瞳孔在昏暗的森林中涌起一抹金红色的微光。
数秒之后,他直起身向后退开两步,无视血流不止的伤口,转身走进了漆黑的密林。
强烈的压迫感消失,时一沅看着姬司谕远去的背影,瞥一眼落在地上的背包,摸了摸几乎要错位的颈骨,低声道:“也没见你手下留情。”
她错眼,看向完全被鲜血染红的右手,上面还残留着灼热的余温。
人的血液,不可能有这样的温度。
时一沅收回蔷薇刺藤幻化的**,伸出舌尖勾走溅到唇边的一滴鲜血。
尝到腥甜的瞬间,澎湃的火息以绝对强势的姿态侵入她的肺腑,时一沅全身上下的皮肤泛起被烈阳炙烤的疼痛感。
她微阖双眸,掩下瞳孔中浮起的淡淡血色,忽而察觉颈侧因强行动用蔷薇图腾之力而泛起的疼痛逐渐消退。
时一沅睁开眼,注视着姬司谕消失的方向,缓缓弯起了唇。
小奶猫从她的肩后探出脑袋,吐出带着倒勾的小舌头,小口小口舔掉她侧脸上的血迹。-
“季沅!”祁焕从山坡上冲下来,急急停在湖边,双手向前扑腾了两下。
眼看着他要一脑门栽进湖水里,时一沅大发慈悲拽住了他的衣角,将人拔了回来。
祁焕勉强站稳,抚着胸膛狠狠喘了两口气,而后便跟个炮仗似的一通输出:“你跑哪里去了?我在湖里找了三轮都没瞧见你,还以为你被湖里那只丑八怪吃掉了,应豫那个不讲义气的,还自己走掉了……”
时一沅无辜地眨了眨眼:“
我本来想从山坡上下来帮你们一起对付风狼,却不小心被草藤绊倒,从另一边的山坡上滚了下去,直接栽湖里了,误打误撞进了星门遗迹。
她抓了把头发,眉宇之间尽是尴尬。
“星门遗迹!祁焕骤然拔高了声调,浅棕色的双眼亮得几乎要发出光来。
时一沅连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别这么大声,被人听见我们俩可就完了。
祁焕立即捂住嘴巴嗯嗯了两声,小声打听道:“然后呢?然后呢?你在里面遇见了什么?有没有得到拟态传承?有看到星钥吗?
时一沅遗憾地摊了摊手,“我遇到了玉溪泽,我们俩一起掉进了迷宫,没过多久又遭遇危险跟他分开了。但我还没走出迷宫,就莫名其妙出了遗迹,可能是传承和星钥已经被人取走了。
祁焕听到玉溪泽的名字眉宇间涌上愤愤之色,再听她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不由叹了口气,“好可惜呀!
“是很可惜,不过我太弱了,能保住小命已经很幸运了,不奢求其他东西。时一沅豁达地对祁焕笑了笑。
祁焕不疑有他,“嗯嗯,你能这么想最好啦!我们先离开这里,刚刚我听见狼嚎声了,说不准狼群会不会来这边狩猎,遇上就麻烦了。
时一沅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山坡上走。
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辉,她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忽然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祁焕停顿了两秒,语气轻快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要是就这么离开,那也太不像话了。
时一沅再问:“万一我被异化生物吃了,又或者早就离开了,你等在这里就不怕把自己陷入险境?
“哪有那么夸张?公会的人都在附近,要真遇上危险,我可以释放信号弹寻求救援。
时一沅扬起笑,继续问道:“玉溪泽说,如果我不想死,最好离你远一点,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焕摇晃信号弹的动作停住,轻快的神情也变得僵硬,像突然被人戳破了心头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时一沅坦然地望着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沉默许久,她追问道:“不能说吗?
祁焕翕动着唇瓣,一直亮晶晶的双眼逐渐暗淡,他垂下脑袋低声道:“你只要……只要在小芒星当我的朋友就好了。
“嗯?时一沅歪过脑袋,不懂这句话和自己的
问题有何关联。
沙沙沙!
风掠过树梢,吹走片片摇摇欲坠的黄叶。
时一沅立即抬起头,垂在身侧的手握上了藏在袖中的黑色长鞭。
不待她有所动作,祁焕已然挡在了她身前。
丝丝缕缕的青绿色风息扑面而来,藏在暗中探头探脑的低级异植飞速缩成一团,恨不得马上消失在原地,黑色的阴影自高处笼罩山林,遮住了天边莹莹的弦月。
一只又一只风行隼震动着宽大的双翅停在空中,锐利的鹰眼扫视地面的一切,而在它们的背上,站着一个个身穿作战服的士兵。
作战服胸前的螣蛇图腾凶狠狂傲,深红色的竖瞳栩栩如生,普通人与其对视,怕是难以招架那一眼的凶恶,要当场跪地求饶。
而风行隼,是螣蛇军团驯服的代步异兽,日行千**不在话下。
时一沅轻点着鞭柄,一眼计算出空中的风行隼数量。
十三只,是螣蛇军团的独立行动小队。
为首的少女绑着斜马尾,鬓边别着一枚带翅的蛇形发夹,穿着与其他士兵略显不同的白青色作战服。她踩着中筒靴,双手抱胸居高临下俯视山坡上的两人。
祁焕垂着脑袋,唇线绷得笔直,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祁沁语看也不看被他挡在身后的时一沅,犀利的目光扫过祁焕的腰际,声音冷冷如雨打翠竹,“祁焕,你的星螺呢?为什么不回母亲的消息?”
祁焕保持沉默不说话,眼睛藏在细碎的刘海之下,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没有得到回应,祁沁语微眯起眼,屈膝从风行隼上一跃而下,犹如熟练游走于黑夜中的灵猫,轻巧落在两人面前。
她不着痕迹扫了眼祁焕身侧紧握起的拳头,终于吝啬将视线转向耷拉着眉眼神情怯怯的时一沅。
仅一眼,她便移开了目光,公事公办地通知:“你一声不吭离开天穹星的事情让母亲很生气,她已经亲自来了小芒星,你会乖乖跟我回去的吧?”
虽然说着询问的话,但她用的分明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时一沅看着祁焕捏紧的拳头。
若她没记错,螣蛇家族现任家主祁镜风流成性,私生子女一大堆,觉醒纯血螣蛇拟态的备选继承者足有五人,家族内斗相当厉害。
天穹祁氏的主母可是个极有手腕的女人,怎么会培养出一个傻白甜儿子?还玩老掉牙的离家出走那一套?是真不怕给人弄死在外面?
漫长的半分钟沉默后,祁焕终于开口了,“我跟你回去,放
了她。”
这个她指的无疑是时一沅。
祁沁语觉得他自以为是提出的条件很可笑,轻嗤道:“我只接到了带你回去的命令。”
言罢,她伸手抓过祁焕的肩膀,不由分说带他上了风行隼。
无处不在的风息渐渐远去,时一沅压下凌乱的发丝,对着空中挥了两下手,“再见了,小少爷。”
她拉起兜帽遮住面容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的湖面荡起细微的星力涟漪,转头看过去。
银闪闪的草地上不知何时站了个女人,她身穿青花瓷样式的及膝旗袍,墨色的长发盘起,两枚珍珠耳坠倒映着湖面粼粼的波光。
此时,她抬着手,拾起从湖里飞起的星螺,屈指弹了两下。
空洞的幽音穿越静谧的山林传入时一沅耳中。
她没什么兴致地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
站在湖边的女人却忽然开口,“你和祁焕是朋友吗?”
时一沅背对着女人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很累,只想马上回去吃阿德莱特做的美食,并不想玩无聊的问答游戏。
但藏在暗处的影子虎视眈眈,她如果不乖乖配合,少不得要爆发冲突,只好忍下心头暴躁的情绪,小声道:“你是?”
“我是祁焕的母亲。”祁夫人侧过身,保养精致的面容暴露在弦月的清辉之下。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眉宇间沉淀着与外表不符的雍容与威严,说话时只把余光瞥向时一沅,已然习惯了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
时一沅故作惊讶地捂着嘴,“您真年轻,完全看不出来。”
祁夫人没有因为她的吹捧而喜悦,语气淡淡道:“你接近祁焕想得到什么?”
时一沅眨眨眼,老实回答:“我没钱,想让他请我吃顿饭。”
祁夫人微蹙起眉,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只是这样?”
时一沅捏着衣角小声道:“我遇见他的时候已经饿了好几天,他看起来很有钱,应该不缺我一顿饭,如果冒犯了他,还请您见谅,我没有别的意——”
话还未说完,一片亮闪闪的东西便飞了过来,时一沅手忙脚乱接住,定睛一看,是张不记名星卡。
她的眼底掠过一抹微光,语气却迟疑道:“这是……”
“三百万,够你在小芒星安身立命了,从此以后消失在祁焕面前。”祁夫人直接阐明目的。
继‘豪门千金竟是我’的狗血剧情之后,她又要经历‘恶婆婆砸钱要我离开她的宝贝儿子’的戏码了么?
时一沅捧着天上掉的钱眉开眼笑道:“好的呢夫人。”
祁夫人听着她谄媚的语气扣了扣手中的星螺漫不经心道:“滚吧。”
时一沅捏着星卡的动作顿了顿
她把星卡塞进口袋消失在昏黑的森林里。
已经出了星芒森林的祁焕听着星螺里传来的对话失魂落魄的跌坐在风行隼背上。
祁沁语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眉头堆得极高翕动着唇瓣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了。
她让风行隼加快了飞行速度地面的民众看到快速掠过的风行隼群接连发出惊呼声。
祁焕被带进私人庄园。
赏心悦目的花园草坪上平时跟着他的保镖一个个打着赤膊跪在地上垂头握拳默默忍受抽在背上的鞭子。
辛辣的味道扑鼻而来夹杂着淡淡的咸。
祁焕瞳孔微扩厉声呵斥道:“住手!”
挥鞭的保镖恍若未闻像机器人一样不断重复鞭打的动作。
祁焕咬着牙将要上前却被祁沁语拉住了臂弯。
她冷淡道:“他们身为你的保镖却没有看住你是失职这是惩罚。”
祁焕愤怒地挥开她的手“关他们什么事?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又不是金丝雀凭什么把我关在笼子里?”
祁沁语这次没有拉他而是释放星力把他捆住牢牢定在原地“这些话你对我说没用。母亲回来之前你就在这儿呆着吧好好体会任性妄为的后果。”
话落她大步进了别墅等候许久的医生和佣人站在一排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让自己变成透明人。
祁焕死死盯着那些挥起又落下的鞭子眼底渐渐爬上血丝一股暴戾的情绪盘旋在他心头却又被某种力量牢牢囚住只能在他的胸腔里打转。
在一声又一声的鞭打中天边吐白束缚着祁焕的星力不知何时消失了浑身染血的几个保镖被人抬了下去他像行尸走肉一样回到房间。
垂首坐在沙发上祁焕脑子里一片空白耳畔还残留着未褪的鞭打声。
好累。
为什么是我。
凭什么是我。
我不是傀儡。
我不是囚徒。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滴滴滴!
光脑传来清脆的提示音祁焕像被一击重锤砸在了脑袋上恍然回过神来。
他摘下光脑手环本想直接丢出去却意外看到了
来讯备注——季沅。
季沅?
她不是收了母亲的钱,要永远消失在他面前吗?
祁焕捏着手环,五指松开又握紧,接连几次之后,他咬着牙展开了光屏,好几条消息跃进了他的眼底。
【季沅:祁焕,你还好吗?我刚从星芒森林里出来,里面不能用光脑,好麻烦O.O】
【季沅:对了,你离开之后,有个自称你母亲的人突然出现,还给了我三百万要我消失在你面前……】
【季沅:她是你母亲吗?我怕被她给摁下了,没敢拒绝QAQ,但无功不受禄,更别提你还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请我吃饭,我把钱还给你噢~】
【季沅:[转账3000000.00]】
【季沅:我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了,现在不缺钱啦~有缘再见,到时候还是朋友噢:p】
祁焕盯着光屏上的五条消息,紧绷的双肩缓缓放松,想要扬起唇瓣笑一下,眼泪却先滚了下来。
他像个终于得到糖的小孩,趴在沙发上放声大哭。-
飞驰的星梭中,阿德莱特见时一沅收了光屏,眉梢眼尾间染上点点惬意,不由笑问:“小姐是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时一沅接过他递来的果汁,幸福地狂吸一口,意有所指道:“有个无聊的人把我牵扯进了一件无聊的事情里,但我觉得她的眼珠子很漂亮。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阿德莱特却好似听懂了,还妥帖道:“需要安排些什么吗?
时一沅摇了摇头,捧着果汁笑得眉眼弯弯,“小事而已,无须您操心。
阿德莱特便不再问。
他打开提前准备好的糕点盒,笑眯眯递过来,丝毫不觉得时一沅食量惊人,想来饕餮家族的其他成员也很能吃。
回程的路上很顺利,星梭停在别墅前的草坪上,时一沅下来时望了眼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询问道:“阿德莱特,哥哥回来了吗?
她这声哥哥,是越叫越熟练了。
阿德莱特站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微微躬身道:“还没有。
时一沅若有所思地噢了声,快步上楼洗了澡换了衣服,再下楼吃早餐。
等她吃饱,初晨的阳光已经遍洒大地,姬司谕还是没回来。
不会被她一刀捅**吧?
时一沅托着腮喝着早餐奶,心想对方应该没那么脆皮,于是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回房间补觉去了。
朦朦胧胧的梦境里,时一沅置身一片迷雾中,她朝
着某个方向走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走到迷雾的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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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她脱力倒在地上,远望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缕垂坠的金光,它像天神遗失的至宝,缓缓落到了她面前,轻柔地浮动着。
是一颗散发着灿金色光芒的菱形晶体,它只有指头大小,旋转间露出了藏在晶体内部的灰黑色枯枝。
时一沅喘着气盘膝坐起,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近在咫尺的菱形晶体,对方并不畏惧她的触碰,还向她靠近了一些。
她眨了眨眼,捧住了这枚星钥。
晦暗朦胧的梦境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银蓝色**。
霸道的饕餮图腾牢牢占据海中央的位置,纯白色光点已经彻底占据了精神力泉,可怜的曼陀罗花印记正飘在海洋的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深海之下的红影在涌动的波涛中往更深处藏了藏。
与之前不同的是,饕餮图腾旁边的海域出现了一座光秃秃的小岛,它隐没在薄雾般的纯白色光点里,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猫崽儿从精神力摇篮里探出脑袋,小短腿一蹦就蹦到了荒岛上。
它瞅着被潦草埋在岛中央的小土包里的枯枝,过去绕着它转了两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回了精神力摇篮。
纯白色光点聚拢而来,化作无形的大手为它顺着背上的小软**,宠溺而包容,不见半分凶戾与残暴,小奶猫很快又打着哈欠睡过去了。
时一沅半趴在软绵绵的抱枕上,微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准备抬手揉揉眼睛时,忽觉手心里握着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赫然是她在梦中捧回来的星钥。
她眨了眨眼,意识迅速归笼,从床上坐起来,细细打量着像沙漏一样缓慢流淌着灿金色星力的菱形晶体。
真的是星钥,不是梦境带来的错觉。
她不是选择了那节神树枯枝吗?星钥怎么还落她手里了?
时一沅拾起星钥,对着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房间的日光瞧了瞧,剔透唯美,像颗漂亮的极品水晶。
她将精神力探入其中,心念微动,星钥便从她的指尖飞到床前,高速旋转形成一扇半弧形的水晶拱门。
这便是连通星芒森林的可移动星门,能根据星钥持有者的意志和能力改变形态和大小。
时一沅没有穿着睡衣逛森林的打算,念头再动,星钥变成一枚晶莹剔透的猫眼石戒指。
她自然而然翘起左手食指,意外看见了戴在上面的银色空间指环。
这是她为了拿到永生花和姬司谕做交易得到的空间指环
,永生花已经被她吃掉了,空间指环自然也失去了受她保存的价值。
时一沅摘下单调的银色指环,随手放进床头的收纳盒,转而将星钥戴进了左手食指。
星钥无法进入精神力泉,也与空间储存物品互相排斥,最安全的保存办法便是随身佩戴。
只要不动用它的力量,没人察觉得了这枚戒指就是星钥。
恰在此时,智脑传来消息提示。
时一沅拉起光屏,看到了发信人是祁焕,随手点开消息。
【祁焕:我没事,我的母亲很严厉,让你见笑了,既然钱是她给你的,你收着就好,不要白不要嘛】
【祁焕:恭喜你找到了家人,但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很感谢你告诉我母亲对你做的事情,再见】
【系统提示:对方已拒收[转账:3000000.00]】
时一沅靠在柔软的抱枕上,单手托腮,简单评价道:“你好乖呀,小少爷。
她记得螣蛇家族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大少爷祁煊,五岁觉醒螣蛇拟态,十七岁成为超凡强者,是永曜帝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却在十八岁猝然夭折。
没人知道他是**的,但他死后的第三天,螣蛇家族屠了玉琼座的一颗A级星,就此与麒麟家族结下仇怨。
此事在永曜帝国掀起了轩然大波,麒麟家主上表帝国议会,要求严惩螣蛇家族,并就此事公开道歉。
可螣蛇家族作风强势,表示想要他们道歉很简单,拿麒麟家族唯一的纯血继承人玉溪泽的命来交换。
六大图腾家族是永曜帝国的命脉和根基,麒麟家族和螣蛇家族掐起来,棠溪皇室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久久未有表态。
最后怎么平息这件事的时一沅没去关注,但想来那位大少爷的死和麒麟家族脱不了关系,也难怪玉溪泽和祁焕一见面就掐。
祁煊和祁焕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有个天才哥哥在,家族继承人之位自然轮不到祁焕,他可以安心做个混吃等死的小少爷。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哥哥**,母亲又十分强势,周遭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异母兄姐,从来没有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过的小少爷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成为合格的家主继任者?
他要么在压抑中成长,要么在逼迫中发疯。
会是哪种呢?
时一沅撩起鬓边垂落的发丝,回了条简短的消息便不再看光脑。
收到消息的祁焕愣了愣,指尖点在虚拟键盘上,想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房间的门却突然被
敲响了。-
扣扣扣!
换好衣服的时一沅听到敲门声,微扬起声音道:“请进。
阿德莱特垂手站在门外,微低着头道:“青沅小姐,元帅派了林纾少将前来护送您返回天都星,林少将即将抵达宅邸,您要见她一面吗?
林纾少将?
护送她回天都星?
时一沅眸光微动,“她抵达后,先请她去会客室。
“好的。
时一沅再问:“哥哥回来了吗?
阿德莱特道:“司谕少爷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房间里休息。
房门关上,时一沅坐在床上垂眸思索。
果然没那么容易死。
再回想姬司谕当时的状态,明显是把她错认成了什么人。
她在前往湖心岛的过程中经历了由现实记忆编织而成的幻境,其他人多半也有同样的遭遇。
如此说来,应该是她过早破解了幻境,并且揭露了神树已死的事实,使得遗迹关闭或者消失,导致当时正在经历幻境的姬司谕猝不及防回到现实,没来得及调整精神状态,才会差点要了她的命。
他的血液温度高得不正常,还能缓解蔷薇诅咒对她的力量压制。
时一沅眯起眼。
便宜哥哥的秘密是真不少。
收了收心神,时一沅看向挪动小短腿扑咬枕头的小奶猫,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拨弄它柔软的小耳朵,得它发出无意义的嗷呜声。
又软又滑,比最高级的羊绒地毯触感还好,难怪她变成猫崽儿的时候,便宜哥哥对她又是摸又是蹭。
谁能拒绝一只软萌可爱的毛茸茸幼崽?
时一沅玩性大发,逗着猫崽儿玩了好一会儿枕头。
忽而,窗外传来羽翅振动的轻响。
时一沅抬起头,看到了一片飘落的白色轻羽,而在那片雪白的羽毛之后,一只又一只纯白色的独角天马收敛翅膀降落在宽阔的庭院中。
晶莹剔透的独角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纯白的颜色衬托它们如天神委派到人间的使者,如此美丽的画面让时一沅不自觉走到窗边,推开窗走上阳台。
初秋时节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将她银灰色的披肩长发吹起,缠着编发的两条蓝底银边发带在风中轻轻触碰后又迅速分开。
拳头大小的阴影快速放大,一只鬃**为浅金色渐变的独角天马降落在时一沅面前,穿着少尉军装的金发少年牵着缰绳,垂眸看了过来。
他踩着白色军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