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师兄共枕眠》
1. 惊春剑劈荣生堂 师父闭关破瓶颈
适逢天岳宗老祖出关,又赶上开宗立派五百年的大日子,天岳宗上到掌门长老,下到外门记名弟子,个个都眼笑眉舒,唯有积玉峰的师徒是一副愁容。
“我偏要去荣生堂取药材!”梳着双螺髻的小师妹惊春瞪着眼,一拍桌,震得桌上的茶壶抖三抖,“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对我动手,我手上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一旁打盹的师父蒲如许被惊醒,慌慌张张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没瞧见大徒弟的影子,这才放宽心。
“阿福啊,可别闹了,你上次把人家园圃里的药材毁了好几亩地,现在咱们还欠着人家账呢,全靠你师兄在外头拼死拼活养活我们一家老小。”蒲如许摸了摸胡子,理理衣袖,打了个哈欠就站起身往卧房走去,“为师先去休息了,你切记不可轻举妄动,须得待你师兄回来,明白了没?”
“那是程凌那混账东西先辱骂您在先!我实在气不过才……”惊春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恨不得当场就手刃了那程凌。
“好了好了,骂就骂了,为师又不会少块肉,往后就不要在意那些污言秽语,免得扰了你修炼。”
看着师父轻飘飘离去的背影,惊春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呵,师兄不在,正是她替积玉峰扬眉吐气的好时机,上次若不是师兄来了,那程凌必然要跪下求饶的,刚好近来新练了套剑法,让她好生在那些混账身上试一试。
……
孔兰舟正在录事处登记这次的任务,虽然有些曲折,但总归是完成了,清点一番袋里的灵石,确认无误后便向积玉峰赶去。他这一出门就是大半个月,也不知师父和阿福过得如何,阿福有没有好好练剑,师父的修炼瓶颈是否有了突破,心里积攒的事儿太多,也顾不得身后同行之人的议论。
“这孔兰舟还真是命大,一个丹修,打又打不过别人,炼制的丹药也平平无奇,做任务时还净躲在别人背后,这种人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唉,丹修又不是器修,躲着点还省了我们分心救他,依我看他那丹药若是能用上好的药材来制,必是上品!只不过这掌门和长老们对蒲峰主的态度……不提也罢,免得被人听了去惹出祸端。”
“要我说,这孔道友长得也算俊俏,找个新山头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峰头正好缺一个小师弟……”
“你缺的哪里是小师弟,怕缺得是同床共枕伺候你的人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要说起来蒲如许在百年前也是宗门一大战力,年少时横空出世,几乎是打遍宗门鲜有敌手,就算是去了外面游历,也丝毫不输其他门派弟子,可谓是天岳宗实打实的宠儿,可怪就怪在一次普通的宗门大比之后,他无端地一落千丈,霎时成了人人唾弃的废物,长老们念在他也为宗门出过力,挥挥手分了最偏远最凋敝的积玉峰给他,一代传奇就此陨落。
录事处这边的闲言碎语散在风里,可远处的荣生堂实在称不上平静。
惊春一进门,便有好事之徒讥讽起她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她强忍不发,只问管事的取了积玉峰的那份药材后仔细勘验。
“程凌,你耍我?这药材就是用来炼制最下品的灵丹也要炸鼎,宗门发给我们积玉峰的份额都叫你们克扣完了是吧?”惊春收了药材进储物袋后,抽出腰间的软剑,只轻轻一抖,柔似柳条的软剑就成了笔直凌厉的模样。
靠在柜台边上的程凌眼皮子也不曾抬一下,只一心拨着台面上的算盘,“什么克扣不克扣的,你们积玉峰有得用就不错了,还吵什么吵,赶紧回去,别妨着别人。”
周围一圈也都窃窃私语起来,声音虽小,但也入了惊春的耳。
“这积玉峰从师父到徒弟都是废物,还妄想拿上品药材,真是不要脸。”
“师兄妹都没正经入宗门的名下,说起来连外门弟子都不如,还想跟我们抢天才地宝。”
“不过程凌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私下克扣掉包也不是头一次了,真不知道怎么选上他当管事了。”
“嘘——人家上头有人。”
议论之声越来越多,惊春只持剑冷笑看着众人。
“当初孔兰舟可是跪在地上求我给他草药,本少爷才发了善心,不如今天你也学学你师兄,在地上给少爷我磕个头,本少爷便赏你几根草——”看热闹的人之中有人朝着惊春喊话,穿的是绫罗绸缎,佩戴的都是上品物件,长得倒也人模狗样,只可惜说的话令惊春不喜。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风便擦过这人的耳垂,豆大的血珠直往下落,吓得众人直往两边躲,他本人还没反应过来,惊春一个闪身就到了他跟前,一脚踹在他胸口上,迫使他仰倒在地。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多话,平日里段惊春去哪儿都是跟着孔兰舟,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看起来好欺负得很,可没想到今日竟然下手的这么重,实在出乎意料。
“哦?磕头?我倒要看看,你们谁受得起!”惊春又是一脚狠踩在那人胸上,泛着冷光的剑尖对着脚下人的脖子,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圈众人。
虽说宗门内禁止内斗,可段惊春若是有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本事,宗门长老们也会想尽办法保住这棵苗子,再说宗门大庆在即,不少外宗弟子都来祝贺,闹大了谁面上都不好看,更何况积玉峰光脚不怕穿鞋的,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谁敢去赌?
眼见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管事的程凌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急急忙忙捡拾了一些上等的药材就扔给了惊春,“段惊春,你可别在荣生堂闹事!虽说上次的苗圃赔偿现在都还没送过来,但你们积玉峰的份额我们可没克扣,拿了药材就赶紧走人,别耽误了别的弟子!”
接过药材过了眼,惊春又估了估时间,师兄也快回积玉峰了,她得赶紧走了。
只轻轻一扬手,银白色的剑风破开荣世堂高高的门槛,素来以坚硬著称的青楠木料就这么碎成了粉末,顺着剑风迷了众人的眼口,等大家再反应过来时,惊春早就没了人影,只有一道模糊女声传来——“再有惹我积玉峰者,后果如这门槛一般。”
这边惊春急急忙忙地赶回了积玉峰,刚坐下倒了杯茶,还没喝上就听见孔兰舟人未到音先至,“阿福,我给你和师父带了些东西回来!快来!”
从门口跨进来一俊俏青年,脸上带着笑,只见他从腰间的储物袋里不断掏出物件,有猎杀妖精鬼怪得来的皮毛骨髓,人间小摊贩上的泥人玩偶还有山涧石缝里的天然药草,数不胜数,桌上一下就被堆满,害得惊春连个放茶杯的地方都没有。
“师兄,这些毛皮药草也就算了,这些泥人是买给谁的?总不能是我吧?”惊春拿起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泥狗在手里转了转,“我都过了玩儿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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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了,说不定师父会喜欢,毕竟老小孩,老小孩,不也是小孩?届时我摆他房里去。”
廊下的蒲如许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走近桌边,“好徒儿们又在背后议论为师是不是?让我看看兰舟又带了些什么好东西回来——这一排泥娃娃是买给阿福的吧?”他伸手拿起其中一个双螺髻的小泥娃娃看了看,又抬头看看在一堆物件里翻找的惊春,越看越觉得相似。
“阿福,你看这个小娃娃像不像你?”
听见师父的声音,忙着给桌上那堆东西分门别类的惊春头都没抬,“不像,师父,这堆娃娃你拿去玩儿吧,就摆在你床头挺好的,和你作伴,免得你寂寞寡味。”
这皮毛可以拿去换个好价钱,这药材留着给师兄练丹,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通通扔进师父的房里。
蒲如许又将泥娃娃扔回给孔兰舟,待他手忙脚乱地收好后才开口:“还有两日就是宗门大典,各种请柬切磋必然少不了,你二人若是不想去就留在积玉峰潜心修炼,明日我要闭关,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
闭关二字像是给了两个年轻的弟子当头一棒,自从他们跟着蒲如许修炼至今,就没见过他闭关修炼,还以为他早已看淡一切,只想安生度日。
“师父——”惊春和孔兰舟一同开口,却又找不到借口,蒲如许的瓶颈已有十年之久,虽在修真界称不上长,可他的修炼功法特殊,若突破失败,最好的结果也是修为尽失,而最坏的结果自然是尸骨无存。
看着为自己担忧的徒弟,蒲如许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可他自己也知道,如果不试上一试,只怕这天远地远的积玉峰都要被人夺了去,更何况他两个被某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爱徒。
“好了好了,我心中自有定数,明日起积玉峰上上下下全权交由兰舟负责,尤其要看好阿福,安心修炼,如果有人找你们麻烦,求去三长老那里便是。”
临走前蒲如许还当真把泥娃娃都揣走了,只给孔兰舟留了那一个小玩意儿。
翌日
积玉峰院门被人敲响,在院中练着剑法的惊春一脸不耐地隔空开了门,“何事扰你姑奶奶我晨练!”
只见门外是顶着总角的小仆童,怯生生地从怀里取出一张红封金边的请柬,“掌、掌门有令,积玉峰师徒三人明日卯初二刻务必参加宗门大典,不得有误。”
惊春一抬手,请柬就飞入她手中,打开一看,果然是邀请他们师徒去参加宗门大典的事,她眼珠微微一转,心里有了谋算。
“知道了,必不会误了掌门大事的,喏,这颗糖你拿着吃。”
等小童走后惊春把剑一收,直奔师兄的房间,看了一圈没找到人,从他房里出来时恰好孔兰舟回来了。
“师兄你做什么去了?你看这是掌门老头子下的请柬,非要我们去,不是我要去啊,是看在他诚心诚意的份上,我才赏脸的!”
孔兰舟伸手接过请柬,验了上面的法印,确认无误后才回了惊春的话,“我昨夜用我带回来的材料炼了几枚丹药,刚才送去师父处了,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闭关了,你可别再给他瞎惹麻烦了。”
“那这宗门大典你去是不去?你不去我不管,我可是要去的!”
看着惊春胡搅蛮缠的劲儿,孔兰舟只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髻,“我若不去,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2. 宗门庆典意外现 兄妹被抓受刑罚
“这天岳宗还真是财大气粗,连回礼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地宝啊!”
“我这盒子里竟然是上等的三品丹药凝气丸啊,要知道我不过送了几份百年草药罢了,李兄你得了什么?”
“呦,洗灵草!天岳宗这次可真是出手大方。”
………
听见来往宾客对天岳宗称赞不已,惊春只眼皮子一顶,背对着他们露出白眼,却不想正好被并行的孔兰舟瞧见了。
“阿福,不可无礼,小心被人训斥。”许是怕被旁人听见,孔兰舟也只能侧身过去贴着她的耳廓轻轻提醒。
温热的呼吸洒在惊春耳边,让她有些不适,竟然也没和师兄顶起嘴来,只低头小声答了句:“是。”
嘴上虽然答应的乖巧,心里却不齿于那些长老们的装模作样,不少好东西连弟子们都没见识过,就白白送了出去充门面,真以为天岳宗家大业大,由着他们挥霍。
他们已经拜会过掌门,没什么要事,无非就是让他们安分守己,不要在大典上弄出岔子云云,随即就挥袖赶他们走。
这对师兄妹来到天玉峰中央广场时,早已是人山人海,色彩各异的服饰代表不同的门派,现在是辰初时分,宗门大典开幕在即,看客们都激动不已。
一道道灵动的鹤唳声引得众人抬头,从广场北方的天空飞来成对的仙鹤开路,后面紧跟着的是金光灵龙车架,照亮了大半的天空,众人视线跟随车架驶向的方位看去,正是广场主台——天岳宗老祖将落坐的地方。
随着老祖就坐,广场上众议纷纷,惊春自然也好奇不已,待踮脚眯眼看过老祖尊容后,她捏了捏孔兰舟的手臂,示意他低头附耳。
“师兄,这老妖怪到底活了多少年啊?看起来不像五百年——唔唔唔”
听见师妹这如同外行的询问,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孔兰舟也只能先捂了她的嘴,生怕被随处巡视的执法堂之人听见,他们身上穿的可还是天岳宗的道服,也怪他,自从他将师妹捡回来以后,就没教过这些门门道道,只一味教她修炼护身。
要说起来,天岳宗开宗立派虽然只短短五百年,比不上其他大宗有千年的底蕴,可这老祖却已是千岁高龄,如今修仙之人能活过千岁的少之又少,多数都是四五百年就陨落,能撑过七百就可称一方大能,他人轻易不敢招惹。
而这天岳宗又较为特别,在众多有名有姓的大宗派中,它立派最晚,可它又是在摩谷门的地盘上建立起来,当初正是这位老祖一人单挑摩谷门,屠了全门筑基期以上的门人,一手建立了如今的天岳宗,打出了他本人威名的同时,也让天岳宗在整个修真界站稳了脚跟。
只是这些旧事已经鲜有人提起,每代弟子拜入宗门时倒是会教授门派历史,只不过都是美化过的罢了,已经不再是老祖屠门这等凶残起源,而是摩谷门内有奸细,外有强敌,在即将灭门之际老祖出手救了全门,故奄奄一息的门主将摩谷门赠与了老祖,成就一番佳话美谈。
大典流程乏味至极,惊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只盼着能早点结束,她好回积玉峰再睡上一觉,毕竟平日里卯初二刻她都还未曾起来呢。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比大典先结束的竟是积玉峰!
原本都关注着比武台上门派弟子间切磋的众人都被积玉峰传来的巨大轰鸣声吸引了过去,可相距太远,什么也看不见,有好事者用了法宝也没法一探究竟,主台上仙风道骨的老祖倒没什么反应,仿佛只是一件小事,扰不了他。
与老祖并坐的掌门紧皱眉头,朝身边亲信低声吩咐下去,又站起身来,用扩音术安抚众人。
“诸位道友不必在意,不过是积玉峰弟子因大典高兴,在洞府庆贺罢了,门下弟子着实顽劣,还请各位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
看台上的宾客们也就不再深究,专心看起门派切磋来,毕竟人家掌门都这么说了,再去打探也不合礼数。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执法堂的人已经捉了孔兰舟和惊春二人,正往执法堂押去。
积玉峰后山洞
洞口围了一圈金丹期弟子,还有数位元婴中期高手坐镇,只为一探究竟,洞内黑雾密布,实在是称不上有多光亮,一道道符纸向里飞去,却毫无反应。
“蒲如许,你这混账在做什么?今天宗门大典,加之老祖出山,何等重要之日,你竟敢闹出如此动静!莫非你已与外门勾结,想要坏我天岳宗好事不成!”
即使是传音术也起不了作用,洞内仍是悄无声息,像是有张巨网,将一切入洞之物都黏在其上,不得动弹。
“众弟子听令,入洞!捉拿叛徒蒲如许!”
“是!”
那边捉拿蒲如许的命令刚下,这边执法堂的人就已经将师兄妹二人捆上束仙绳,扔进了寒心池。
束仙绳能禁锢元婴期以下修为之人,使其如同毫无修为的凡人一般,而寒心池则是用来惩戒门内犯下重大过错的弟子之处,五百年来启用次数屈指可数。
“你们二人也是蒲如许的同伙吧?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不是给你们传信,让你们在大典上伺机而动,毁我天岳宗?嗯?说话!”问话的正是前两天被惊春踩在脚下之人——马昊,他原本是执法堂一个新晋内门弟子,今日堂内有头有脸的都去了天玉峰观赏大典,只有他和几个外门弟子留守,没想到堂主派人押了这二人回来,还传话说要让他们交代清楚,这下倒是新仇旧恨可以一路报了。
孔兰舟被浸在池中央,周身的寒气已经侵入他体内,眉梢处也凝出了薄薄的冰晶,刺骨的寒气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雪夜,“我师父只不过是潜心闭关罢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阴谋。”
“不说?不说就让你们好好吃点苦头!”惊春被马昊从池子里捞出,绑在行刑架上,鞭痕突现,血迹随之渗出。
鞭子落在身上如何不疼?刺鼻的血腥味儿伴着凌空的鞭响声传开,就算如此,惊春也不曾动摇,只是她想到这宗门上下以强欺弱,毫无规矩,光凭猜测就妄下定论,五百年来,又会有多少冤假错案?
“哼,你、们这群、走狗,若今日打不死我段惊春,来日我必将手刃尔等懦夫!”
即使身负重伤,语气里的杀意也惊到了马昊,许是回忆起前两日被惊春踩在脚下的恐惧感,他又将鞭子对准了孔兰舟。
“你师妹是个嘴硬的,总不能也是个心硬的吧?你在外头的时候多,她段惊春可是整日都待在积玉峰,她知道的定然比你多。
“你二人可都是未记名的弟子,要是真追究起来,你们连天岳宗的人都不是,私下收徒,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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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那老儿罪加一等啊!”
一道道鞭影破风而来,狠狠打在孔兰舟的身上,他不像惊春是器修,在修炼武器的同时也修炼着自己的身体,体与器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他一门心思尽数耗在丹药炼制上,也就浅浅炼了一点防御的功法,在束仙绳的制约下,丝毫抵不住这专用于刑罚的鞭法。
一口鲜血溢出,孔兰舟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可他不能屈服,一旦服软,整个积玉峰不复存在,他们师徒三人再无清白留在这世上。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还是没有证据,今天是大日子,多少、眼睛都盯着天岳宗,若是天岳宗、屈打成招的事流传出去,恐怕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吧!”
马昊一时间也被唬住了,堂主只说先将二人关押起来,例行问话,按执法堂的流程,确实还没到用刑的时候,若是被人抓了把柄,他只怕是要被赶出宗门去,审问不出东西是小,连累了自己失了弟子身份可就是大事了。
见他有些动摇,惊春也在一旁搭起话来,只是她向来被师父和师兄捧在手心里宠着,还学不会服软,说起话来也是硬邦邦的。
“要是查明我师父并无过错,长老会那边定然也会拿出些补偿来,那时我也能给你送些执法堂拿不出来的好东西——”
话音未落,就有外门弟子进来附在马昊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原本还有些后怕的眼神瞬间成了玩味,他挥挥手让那外门弟子出去,只留他三人在刑罚间。
“你们的师父已经化为灰烬,尸骨无存,他与外敌勾结已成事实,你们还是趁早交代,别脏了我的手。”
马昊漫不经心地摸着鞭子,上面淋漓的鲜血让他很是激动,也许是他太过得意忘形,竟然忘了束仙绳限制时间受人修为影响,他不过练气后期,根本驾驭不了束仙绳太久。
惊春与孔兰舟默默相视,只一瞬间惊春就挣开束缚,从腰间拔出软剑刺向马昊,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如何,他竟然躲也不躲,直愣愣地任由惊春攻击。
“阿福,留他一条性命!我们还需他来打听师父的情况!”孔兰舟及时出声,惊春剑偏一寸,将将刺中马昊的脖颈。
像是被勾起挨打的回忆,马昊竟然缩起手脚,抱头求饶起来。“段女侠饶命,段仙人饶命啊!我、我也只是听上面的人吩咐啊!你们千万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刑罚间向来隔音好,外面驻守的弟子是听不见里面的动静的,待惊春和孔兰舟就坐后,马昊被束着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起来。
“他们没抓到我师父?甚至都没看见我师父?”惊春翘着二郎腿嚼着丹药,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发问。
“是,刚才那人是这么跟我说的,还说堂主交代了要告诉你们蒲如——”看着惊春锋利的眼刀飞过来,马昊急急忙忙改了口,“蒲前辈已伏诛,套出你们的口供来。”
竟然如此,那师父究竟去了何处?惊春心里又急又慌,一股火气直往心口窜,看见马昊那副讨好的嘴脸,心里更是焦躁。
孔兰舟拿出一颗丹药,顺势弹进马昊的嘴里,“咳咳,你、你给我喂了……”马昊话音未落,那丹药就已经融成药水,流进他的喉咙,马昊眼皮一翻,就这么晕死过去。
“阿福,当下走为上计,师父的事我们来日再追究!”
3. 长老会惩处罪人 师兄妹逃出生天
天岳宗的大典还在继续,众宾客喧哗之声从广场传至长老阁,幽暗的密室里坐着三大长老,每人背后均立着两名亲传弟子,神色不动,好似木雕石凿的假人。
“蒲如许当真已伏诛?”
大长老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他是老祖之子,这天岳宗壮大成如今的模样少不了他的功劳。
另外两位长老四目对视,二长老先作答。
“执法堂那边才回禀,积玉峰已经被查的干干净净,探不到蒲如许的踪迹,供堂内他的魂灯也已熄灭,想来已然被诛。”
三长老向来不愿掺和宗门内斗,他能当上长老也只是因为实力超群,是抵御外敌的高手罢了,加上他向来有伯乐之名,替门派招来了不少新鲜力量,长老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虚名。
“无趣,不过是罪人一个罢了,魂灯已灭,再无复生可能,还何必在这儿浪费光阴,老夫还等着看年轻小辈比试呢,先行一步。”
清瘦的三长老站起身来,只一挥衣袖就离开密室,留下一阵清爽气息,另外二人也早已习惯他这副做派,也不开口叫他留下。
“那积玉峰剩下二人该如何处置?”
二长老斟酌一番,谨慎开口,他也是个惜才的,那师兄妹二人虽比不得天纵英才,但也是两颗好苗子,如今世道妖魔横行,他们急需后继之人。
“不过两个炼气小儿,还未记入宗门,叫执法堂的人处死无妨。”
……
等马昊再度转醒之时,他面前站着的不再是那二人,而是执法堂堂主,堂主面色铁青,手持长鞭正向他打来,身上痛觉苏醒,马昊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鞭打许久。
“堂……堂主饶命,堂主饶命啊!”他也顾不得在场的他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哪怕额头出血也不敢停下。
“马昊你可知罪!你玩忽职守,私自放人,那二人是何等重要的罪证,竟被你给弄丢了,就是把你丢去阎魔洞也不为过!”
阎魔洞正如其名,里面净是凶狠恶煞的妖魔,阎王来了也难逃一死,比寒心池只难不易,除了宗门老祖和三大长老外,再无人能活着从那洞中出来,是宗门弟子口口相传之中最为恐怖之处。
“堂主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堂主饶小的一命吧!”旁的弟子也许只听过阎魔洞的威名,马昊可是亲眼见识过那洞穴里妖魔的厉害之处,几十年前一弟子勾结摩谷门余孽,企图颠覆宗门,行迹败露后就被投入阎魔洞,洞中传来的痛苦嚎叫之声不绝于耳,马昊也是整整做了半月有余的恶梦。
”咳,”副堂主之一的杨图轻咳一声,他是堂主手下的得力干将,也是马昊近来攀上的新靠山,“堂主息怒,何必为了这么个货色动怒,现下那罪徒二人已经不知去向,长老那边若是知道是咱们执法堂没看管好,必然降怒,依我看不如就当那二人已死,想来没了他们的师父蒲如许,失了天岳宗的庇佑,两个炼气期的小奶娃也翻不出浪花。”
堂主转了转心思,那二人未正式拜入宗门,连魂灯都未点上,天岳宗外围凶险,他们和进了狼嘴的兔子没甚区别,杨图的提议未必不可行。
“哼,算你走运,就如副堂主所说,那罪徒两人受不住寒心池,就此了结了自己,今日之事,不可外泄,若有泄密者,我必诛之!”
“遵令!”
待堂主携其他弟子出去后,杨图才一脚踹在了马昊身上,“没用的东西,净会给我找事!”
马昊挨了骂受了打也不敢反抗,只一味地谄笑,”多谢堂主救命之恩!小的近来得了不少好东西,晚上给您送到洞府去,还请堂主笑纳。”
……
天岳宗外围瘴气密布,古树林立,即使天上还挂着明晃晃的太阳,这林内却是一片寂静,透不进半分阳光。打晕马昊一路出逃的惊春二人也犯了难,瘴气林是天岳宗天险之一,可他们也走不了大道堂堂正正地出门去。
“师兄,这可怎么办啊。”说到底惊春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从她被孔兰舟捡回积玉峰以后,就再没出过世,根本不知道宗门之外是何等的天地。
孔兰舟环顾四周,这瘴气林没有半分生气,时不时风吹过林间,沙沙作响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他从储物袋里寻出几枚丹药,递给惊春,“吃了这些丹药,我们从东边突围出去,今日大典,想来也不会有太多兵力追杀我们。”若真有什么好歹,他也会拼尽最后气力护住惊春,黄泉路上替她开路。
惊春一口吞下丹药,顿觉耳聪目明,心想师兄是炼丹奇才,若不是天岳宗欺辱他们师徒三人,师兄没有好的炉鼎药材,早就名扬四海了。
说来也巧,从前孔兰舟遭人欺负误打误撞地落入过瘴气林,若不是恰有长老路过救了他一把,他早就是白骨一副,烂泥一堆了。之后他便有意研究起破解瘴气之法,虽然还不能完全解毒,但也不至于毫无生还机会。
惊春御剑,孔兰舟站在她身后扶住她的肩头,给她指明方向,不过半个时辰,二人就抵达了瘴气林的边缘,林外的阳光近在咫尺。
“今天是天岳宗的大日子,咱们守在这儿真能守到什么好东西吗?”
“哎呀,咱们也是听吩咐办事,守着就是了,只是这长英师姐进了这林子,怎么还没出来?”
“嘘!别说了,等着就是!”
林子边缘隐约传来人声,惊春二人收了剑,隐去身形,原本打算慢慢靠近那林外之人,却不想背后一阵破风之声,一条绸带就这么把他们两个捆在了一起。
从他们身后走出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梳着九天仙女髻,身穿五彩霓裳裙,手戴金玉臂钏,项颈上还挂着一副红宝石璎珞,步态轻盈,确实是绝世美人,也绝不可能是天岳宗门人。
“道友何故绑我师兄妹二人?在下并未得罪过道友吧?我师妹更是从未出世,不曾与外人打过交道。还烦请道友松了这束缚,放我二人离去。”
惊春还在奋力挣扎,孔兰舟却靠着这幅打扮大致猜出了这女子的来路。修真界向来追求修为本领,不甚在意穿着打扮,速来有一大门派多穿同一花色,只在袖口衣摆等处做些细小区分的习惯,但也有张扬个性,以美为荣的宗门,例如绮霞门。这一门派女弟子众多,修炼功法以柔美见长,甚至还有各种难辨真伪的传言,譬如绮霞门会私下抓捕一些高手,以人为鼎,采阴补阳,提升功法。
那女子围着二人转了一圈,脸上勾着笑不言语,拉着绸带就把他们拖出了林子。
林子外看守的两个小喽啰听见响动,转头望去,立马单膝跪地做出恭敬姿态,“参见大师姐!”
李长英轻轻抬手,一艘小巧的远行舟便从她怀里飞出,“回去吧,今儿钓了两条大鱼。”五人就这么上了船,往绮霞门赶去。
小舟不大,一人在前掌舵,一人在后望风,李长英懒懒地斜靠在扶手椅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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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地看着背对背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女,那姑娘吵了一路,她嫌心烦,施了禁言术,这才安静了下来,那男子倒是有礼节的很,只可惜美男子她见得多了,也没什么特别。
说来绮霞门确实美丽,群山之间可见五彩霞光,仙鹤翔飞,处处是衣着华丽的弟子,长相也是个顶个的俊俏秀美。
小舟穿过群山,最后落在了一座雕梁画栋的殿宇前,“你们俩回去吧。”李长英挥挥手,那二人便告辞离去,独留惊春师兄妹二人不知所措。
“小妹妹,这儿就是我的洞府了,进去坐坐吧。”李长英轻笑一声,解了二人的束缚,也不管他们跟没跟上来,只管扭腰往里走去。
惊春打量着李长英身影,心里犯着嘀咕,这美女子是何方神圣,他们素不相识,她也不像是和天岳宗有所勾结,到底是为什么。她身后的孔兰舟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危险之处,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一心在惊春身后护着。
跨过大门,是一处装饰精美的院落,小溪流水,亭台楼阁,绿树成荫,好不惬意。
惊春二人跟着李长英到一处亭子里坐下,凉风吹起纱幔,李长英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一口道:“二位自便,这儿是绮霞门,小女子李长英是也。”
见她开口,孔兰舟也稍稍放松下来,给惊春也倒了茶水,“原来是长英道友,不知你邀我与师妹至此所为何事?”绮霞门与天岳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在外也鲜少遇见过绮霞门的弟子,倒是师父从前提过一嘴,他与绮霞门掌门确实认识。
他细细思索着师父当时的话语,“兰舟呀,为师当年差点儿就去了绮霞门,我和绮霞门如今的掌门可熟得很,若不是三长老留我,那处的副掌门我也不是当不上。”
“幸好师父没去,不然兰舟又如何能拜在师父门下,受您教导呢?”
蒲如许笑笑不语,只是摸了摸小兰舟的发髻,示意他继续练丹。
如此看来,师妹和他误打误撞进了绮霞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惊春知道自己不如师兄见多识广,只捧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不干我事的模样。
李长英放下手中的茶杯,勾唇一笑,“你们是天岳宗的弟子吧?我向你们打听个人——”
“道友只管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积玉峰峰主蒲如许。”
听见师父的名号,惊春也激动起来,仓皇间起身,衣袖拂动,茶杯翻倒,未喝尽的茶水在乌木桌上流淌,“这位姐姐,你认得我师父!”她双手撑桌,探起身子向李长英发问。
“阿福,不可无礼!”孔兰舟嘴上斥着惊春,却皱眉紧盯对面的李长英,借着桌面的掩盖,悄悄将自己的本命法器缠星鞭拿了出来,此人并非绮霞门掌门,竟然也认得师父,不可轻举妄动。
一双眼睛亮晶晶真切地盯着自己,另一双眼里反而净是戒备怀疑,李长英纵是修行多年也觉得好笑,“小道友,把你的鞭子收起来吧。蒲如许是我一位故人罢了,积玉峰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既然你二人是他的弟子,先在我这儿住上一段时间,避一避风头。”
就算听见她这么说,孔兰舟还是不曾放下心,但他清楚真硬碰硬起来,他和阿福绝不是她的对手。
“故人?可……”惊春想再问些什么,转念一想,面前这位起码是元婴期修为,她朝孔兰舟望去,对方微微含笑点头,“那就叨扰前辈了。”
4. 绮霞门以礼相待 师兄妹借住宝地
李长英的洞府够大,即便是惊春二人住了小半个月,也鲜少遇见她,不过吃食用品一应俱全,真没亏待上他们。
这日天气不错,惊春在后院道场练着剑法,师父去前将最后一套招式传于她,本以为练成全套剑法后,必能让师父刮目相看,却不想师徒竟然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阿福啊,这套剑法名为大椿剑法,你可知道什么是大椿?”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可这不就是棵上古神树吗?名字还不怎么好听。”
惊春彼时不过还是个小童,这是她来到积玉峰的第二年,经过了一年的养息,蒲如许发现她颇具天资,决定收她为徒,传授功法。
听了惊春的回答,蒲如许抚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解释道:“八千年一个春天,八千年一个秋天,凡人一万六千载,神树不过一年轮,这套剑法一共十六套,阿福你呀,慢慢儿练吧,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挥着剑,从木剑,到铁剑,再到师兄寻来太初玄铁,师父亲自锻造的长阳剑,积玉峰院内的海棠花开花谢,见证着每一次精进。
也不知练了多久,待惊春气喘吁吁地收起剑时,她才发现李长英身姿妖娆地倚在院门口含笑望着她,见她收了剑,才出声:“把你师兄叫上,掌门要见你们。”
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刻,天色都有几分暗沉,可绮霞门上上下下灯火通明,如同仙境一般,来往的弟子都穿着自己最明亮的服饰,这一路走来惊春都移不开眼,要不是孔兰舟及时拉住她,她都要贴到人家眼面前儿去了。
“虽说修行之人应淡泊心性,不应太过看重身外之物,只不过我们绮霞门偏偏与世人不同,内外兼修方是真本事。惊春你既喜爱这些,不如留下来入我绮霞门?绮霞门女弟子众多,必然有最适于你的功法。”李长英在前面打趣着,她是真喜欢这姑娘。
原本被勾走眼的惊春听了她这一席话打了个哆嗦,瞬间收回视线,绮霞门着实富丽堂皇,可是积玉峰才是她的家,她永远只会有蒲如许这一个师父,“哈哈,长英姐姐说笑了,我入了绮霞门,我师兄就成了孤家寡人了,我可舍不得我师兄。”本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可李长英却给她出了个“好主意”。
“无妨,你师兄也可留在我们门派,只不过绮霞门鲜少招男弟子,他只怕是得以……”李长英对着孔兰舟上下瞟了一眼,俯身凑在惊春的耳边轻声道:“……炉鼎的身份。”
“不、不可!”惊春也是被吓了一跳,如若师兄成了炉鼎,她还有何颜面去见师父啊。
孔兰舟不知这两个女子在说什么悄悄话,他也不好插嘴发问,只在心里想着见了绮霞门的掌门后该如何是好。
李长英笑而不语,继续带路,不多时就到了掌门的洞府,比起一路上见到的光景,这处洞府实在是朴素过头,最低级的弟子寝房都比这华丽许多。
将这二人送至门口,李长英就轻飘飘地离去了,洞府传来温厚平和的女声,“你二人一起进来吧。”
待进门行礼过后,惊春才敢偷偷抬头打量着掌门。修真之人多不在意外貌容颜,顺应天道变化,但诸如绮霞门这类功法特殊的门派,往往会选择保持美貌,如李长英那种望之如同二八少女,实则百余岁的修道之人数不胜数。可这天底下最在意容貌的门派里,掌门却是一副老妪模样,让人倍感疑惑。
“蒲如许这些年就收了你们两个小娃娃?”太师椅上的掌门看似和蔼,周身的气息却不寻常,最差也是化神后期的级别,顶着如此压力,惊春着实有些吃力。
“禀过掌门,师、师父确实只收了我二人为徒。”惊春咬着牙回了她的问,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窘迫,许岚收了气息,威压瞬间消失,两个小年轻长舒一口气,这才缓过来。
许岚看着二十出头的两人,摇摇头,“我这好堂哥还真是胡闹,他如何能教授你们二人?真是……也罢,说说看,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堂哥?惊春和孔兰舟对视一望,均是被这消息震惊到的神色,片刻后孔兰舟接了话。
“我跟着师父已有二十二年,师妹比我小上五岁,六岁到的积玉峰,也有十四年了。二十二年来,积玉峰只我师徒三人,师父教我练丹,教师妹剑法……师父自己原本是想闭关修炼,不曾想……出了这档事,也不知师父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惊春听着师兄这番话,心里又想起那个瘦老头,她还没成为天下第一剑修,还没给老头子扬眉吐气,他就这么抛下兄妹俩走了,谁也找不到他了。
派往天岳宗的探子早已回禀过她,天岳宗确实再无蒲如许的身影,供奉的魂灯也已熄灭,确定身死无疑。她闭上眼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等惊春将要跨出门去时,又出声留下她。
“小姑娘,你留下。”
……
孔兰舟回去路上牵挂着惊春,不知道许岚留她是何用意,绮霞门女弟子众多,修炼功法多样,若阿福想留在此处,他又该作何选择?
心里想着事,自然也就注意不到周围的人,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浓郁的百合花香,熏得孔兰舟眯眼向前望去。
只见几个衣衫轻薄,身上饰品发出清脆响声的女子含笑向他走来,“小哥好生俊俏,不知道有没有主啊?可愿意与小妹我一同奔赴极乐?”
“哎呀,你不要吓到道友。道友不必听她胡说,她房里养着不少男人,不如跟了我,我近来可没收新人。”
绮霞门向来有收用资质平凡的男子做炉鼎的习惯,不过这也讲究你情我愿,若有弟子私下强迫,主事的掌门也会严惩不贷。
“多谢道友抬爱,只是在下不过暂住宝地,并非门内弟子,实在愧不敢当。”孔兰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眼前的女子们都至少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他不过炼气后期,真动起手来,不说自己后果如何,只怕会连累了师妹,师妹已是练气后期,这几日就要突破至筑基了,不能节外生枝。
正忧心怎么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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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的时候,李长英来了,“你们几个小妮子,抓人也不看看身份,这是老娘请来的客人,是你们能勾搭的吗?去去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几句话就轻轻松松将那几个女子打发走了,有的还对孔兰舟依依不舍,“小道友,若是夜里寂寞了,可千万记得来兰竹轩找我呦~”
孔兰舟又朝李长英行礼道谢,二人一路回去洞府。
“你二人已在我绮霞门住了小半个月,虽说这点日子对修道之人不算什么,只是你……怕是难了。”李长英漫不经心地提点起他,“你已在炼气后期卡了不少时候了吧?惊春初来时还是中期,此时已经赶上你了,虽说你二人修炼的功法不同,丹修速度是比不上器修,可你未免太过平庸,连普通丹修的修炼速度都要比你快上不少。”
“前辈究竟何意,直说无妨。”孔兰舟被戳破心事,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可他知道李长英所说句句属实,是他无能。
李长英轻笑一声,“我要你……做惊春的炉鼎,把她留在绮霞门。”
那边孔兰舟对峙李长英,这边的惊春却是一派祥和。
“你师父都教了些什么剑法给你?”
师兄走后,惊春独自面对许岚,心里着实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也有些卡壳,“额,就、就是一些普通的剑法,没什么、没什么特别的。”
“他没教你大椿剑法?”许岚原本舒展的眉头紧锁起来,手上的茶盏也随之放下。
惊春一直以为那剑法是师父瞎取的名字,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他人知道这剑法,她无意识地紧握扶手,反问许岚,“您、您又是如何知道这套剑法的?”
“看来他还是教给你了啊。我如何得知?这是我们许家的功法,我如何不知?向来只有拥有绮霞门继承身份的人才能学这套剑法,既然他传于你,你便也是我绮霞门的弟子了,择日给你办入门礼。”
这一通话把惊春惊得失语,怎么就成了许家的功法,什么继承人,怎么她又要变成绮霞门的弟子了?
“不可不可,多谢掌门抬爱,只是我与师兄发过誓,生是积玉峰的人,死是积玉峰的鬼,我还未曾替师父报仇雪恨,怎好另入它门?掌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惊春无福。”惊春当即跪在许岚面前,清澈明亮的双眼里透出一股坚定,对上许岚波澜不惊的眼神,她心里害怕,却强撑着不动。
许岚默不作声,惊春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定定地看着她,被惊春这么一直盯着,许岚也只好作罢。
“罢了,你是他的徒弟,我何苦跟他抢人,若你师兄妹想回绮霞门,随时欢迎。你回去吧。”
“谢过掌门!”
拜谢过许岚后,惊春就回了小院,师兄正坐在石桌前盯着他的缠星鞭,低落的气息她一进门就感受到了。
轻手轻脚地摸到师兄背后,惊春“啪”地一声双手搭上孔兰舟的肩头,原以为师兄会像往常一样配合着她装作吓到的模样,却只见他苦笑着转过头发问:“阿福,你想留在这儿吗?”
5. 入筑基师父未身陨 进人间兄妹救路人
“师兄你怎么和掌门问的一样?”惊春见孔兰舟郁郁寡欢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要是留在绮霞门,师父怕是要气死过去了,虽然能气气那个老头子也挺不错,”她顺势环住孔兰舟,贴上他的后背,声音渐渐低沉,“可是……我们留在此处,像个胆小鬼一样,又有谁能替他报仇雪恨呢。”
孔兰舟抚上她的手,轻拍安慰着她,“阿福想去哪里,师兄都陪着你。”
时光如水,这日是惊春要突破瓶颈,冲击筑基期的最后一日,她已经闭关三日,虽然有绮霞门供应的丹药,可孔兰舟还是有些心慌,他无端地想起师父走前的那次闭关,焦急之色浮于面上,一旁等候的李长英只觉得好笑。
“你小子急什么,依我看,惊春这次稳当的很,她入了筑基,算是踏上了真正的修炼之路,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不听我的话,留在绮霞门对你二人都好,怎么,你不愿意被你师妹压一头,当她的炉鼎?”
孔兰舟没心思听她取笑,只一心看着房门,阿福闭关前已经察觉到他修为有难,只是还未曾表态,两人都默不作声,没戳穿那层窗户纸,若他久久不能入筑基期,真就成了阿福的累赘,到时如何是好?
“嘭”地一声,惊春的闭关小屋门窗皆开,轻浅透亮的灵气顺势漫出,弥漫至整个小院,孔兰舟在这清香中渐渐平息下来,身心舒展,好不惬意。
不多时,惊春带着笑大踏步从房内走出,“成了!”现如今她已经能稳住体内灵力,自由调转了。
“恭喜恭喜!”李长英一扭身挤过想要上前的孔兰舟,高兴地搂住惊春,“依我看,你再住上一段日子,姐姐这儿好吃好玩好用的多的很,你现在刚刚筑基,正是要固本培元的时候,我那儿新得了几个汉子,玉树临风,任君采撷,呵呵呵。”
见她捂嘴媚笑起来,惊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姐姐的好意我是无福消受了,明日我就要和我师兄拜别许掌门,离开绮霞门了。”
“离开?”李长英转头给孔兰舟一记眼刀,没用的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才筑基,你师兄更是个没用的,你二人如何能在外面吃得开?现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平!”
惊春也察觉到李长英对孔兰舟的不喜,只能打着哈哈,“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叨扰姐姐,我和师兄也想看看外头的世界。”
见惊春此意已决,李长英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连掌门都没能留下他们,她也没必要再多费功夫,倒不如替惊春找些防身的法器,有用的药材。
李长英走后,师兄妹二人才坐下来歇息,孔兰舟心疼地看着惊春,闭关三日,脸颊上的肉都少了不少,他恨自己无用,帮不上什么忙。
“师兄,明日我们就要走了,你怕不怕?”惊春看着眼眶湿润的师兄,找起话头,“自从师兄你把我捡回积玉峰,我都十多年没下过山,都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师兄你说,我们这算不算云游四海?”
孔兰舟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惊春,也笑了起来,“那师兄就带阿福玩儿个遍。阿福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翌日
拜见许岚后,惊春知道了师父可能还未身陨,尚有一丝生机的消息。
“他流着许家的血脉,许家的功法他自小修炼,自有一套保命之法。”
“可……师父魂灯已灭,当真……尚有转机吗?”惊春又惊又喜,可又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岚冷笑一声,“那魂灯真假尚未可知,我与他血脉相连,尚未感应到他身死,他可是个聪明人。你二人此番准备往何处去?”
惊春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应答:“还未曾定下,走一步看一步。”
“真是初生牛犊,你师兄久久不得入筑基,是因他内里少了一丝木,他的灵根乃是纯粹的火灵根,炼丹修士多为火灵根,但过于纯粹,反而有碍。青龙属木,坐镇东方,你们往东去吧,那处有上古神树大椿留下的种子,若是你二人有那机缘……”
惊春想起自己所练的大椿剑法,若是能找到那大椿神树,说不定她和师兄都能再升上一个境界。
“多谢掌门,只是……我该去何处寻我师父?”
惊春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声,若是许岚知道师父的行踪,她和师兄就能与师父团聚了。
“你师父去了何处我也不知,早年他还在绮霞门时以魂血注入了一对玉牌,他拿走一只,我留了一只,只要玉牌不退色,就证明他性命无忧。我将这玉牌一分为二,一份交予你,定要好生保管。”
“多谢掌门!”惊春也没能预料到还有这等喜事,若是有了这玉牌,找师父必然能事半功倍。
“去吧。”
惊春离开许岚的院子,回到小院,李长英已在此等候多时,她扔给孔兰舟一个储物袋,“里面备了不少好东西,还有灵石,绮霞门的弟子玉牌我也备了两份,若有危机,可就近寻绮霞门分部求助。”
“大恩不言谢。”孔兰舟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个大礼,绮霞门着实帮了二人大忙。
“谢过长英姐姐!祝长英姐姐日日享齐人之福!”惊春搂着李长英的手臂撒娇,李长英这段时间照顾他们费了不少心思,她也是真心感激,把她当做自己的半个家人。
“我和掌门是看在你和你师父的面子上,多好的苗子,外面混不下去了,记得回绮霞门,少不了你们一口饭吃,走吧走吧,别在这儿碍我的眼。”李长英嘴上赶着他们两个,自己却先离开此处,回了主院。
“师兄,我们也走吧。”
“嗯。”
夕照晚霞,整个绮霞门都被染成了火红色,美得如同天上仙宫,在绮霞门入口处,惊春和孔兰舟又躬身一拜,这才乘剑离去。
“师傅,你说这二人真能把蒲师伯找回来吗?”李长英望着远去的二人,心里有些担忧。
“皆是机缘。”许岚望着天边一片火红色,转身进了院门。
“师傅!你又卖关子!”
……
夜间的李家村总是阴风阵阵,天一黑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正常的村镇不说灯火通明,起码还是会有几户人家点起灯来,可这处村落寂静得和乱坟岗无甚区别,唯有零星的狗叫声,证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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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活物。
惊春二人从绮霞门下来后一路向东,修真门派往往远离世俗,这处的村落是他们遇见的头一个,若是能借住于此,休整休整那是再好不过了。
“师兄,人间的村子都是这幅光景吗?”惊春六岁起就上了积玉峰,哪里还记得人间晚上是什么模样。
孔兰舟出去的日子多,他瞬间就觉察到不对劲,“这里过分诡异了,明日天亮了再来,今晚我们先另寻地方,只怕是得住在荒郊野外了,阿福,你受得了吗?”
师妹在天岳宗虽说不是住的是金楼玉阙,但积玉峰的小院也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她还从未有过风餐露宿的日子,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师兄说的什么话?反正再不好的地方,都有师兄在,我才不怕呢。”
好在储物袋里的物件一应俱全,支起帐篷也不是不能睡人。
按理说修道之人都清心寡欲,大多数的修士都冷热不惧,无需进食,可惊春修炼多年,在吃上面还是戒不掉。
嚼着孔兰舟做的零嘴,围在篝火旁,惊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孔兰舟找话说。
“师兄,你说那处村落会不会有什么绝世魔头?或者稀世珍宝?”
篝火映在惊春圆圆的双眼里,孔兰舟只觉得可爱,他戳戳惊春鼓起的脸颊,笑着回答她:“我也不知道会有些什么,明日就由惊春去揭晓吧。”
正想反驳孔兰舟的惊春却耳尖地听见了呼救声,这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在向他们靠近,“师兄你听,有人呼救!”
修士在外,若是遇上有人落难,可救可不救,全靠个人心善与否,这师兄妹二人受蒲如许教导多年,向来都信奉好人好报,可这荒郊野岭,怎么会有人呼救?
孔兰舟不如惊春警觉,但听见惊春说话的一瞬间就站起身来护在惊春身前,手上的缠星鞭光影流动,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惊春也抽出腰间的长阳剑,和他背对背关注着四周的情况。
“救命!救命!道友救我!”
从惊春正面冲过来一人,大声呼喊着救命,身后似有几只身形不定的妖魔在追赶他,惊春见状身影一闪,瞬间移至那人身后,挥剑向妖魔砍去,孔兰舟也随即跟上,只是他动武的时候少,待惊春杀完了其他妖魔,他才堪堪用缠星鞭缠住一只。
“师兄别杀!”惊春还没见过真的妖魔,这只实力不强,刚好够她琢磨琢磨。
孔兰舟也只好用鞭子将那妖魔捆住,又伸手去扶那逃窜过来的人。等一行人靠近篝火,惊春和孔兰舟才看清这人也是个年轻的俊后生,似乎也是个修士,只是不知道为何连这几只低级妖魔都杀不死。
坐在火边,那人才回过神来,他伸手取暖,长舒一口气,“呼——多谢二位侠士救命,不然我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还在这荒郊野岭,实在是危险的很。”惊春也是好奇,歪着头发问。
“在下江鸿,散修一个,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段惊春。”
“在下孔兰舟。”
6. 结新朋三人入鬼村 遭驱赶老者下陷阱
“不知二位是师从何方?怎么到这李家村来了?”
“我们二人也是散修,家师也称不上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有要事在身,才来到此处,江兄又是如何……落得此番境地?”孔兰舟微微倾身,挡住江鸿投向惊春的好奇视线,把话头引回他身上。
江鸿看模样不像是普通修士,身上衣着虽被妖魔损坏,但也隐约可见其价值不菲,只怕身份非凡,可若真另有身份,又怎会被一群低级妖魔压制至此?毕竟那群妖魔就算是炼气修士也能轻松解决。
江鸿尴尬一笑,伸手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发丝,“我就一普通人,本来想往青龙镇方向去,听说那处的神树重新焕发生机,有秘境现世,能找到不少好东西,我也想去凑凑热闹,只不过……”他看了看一旁被束缚住的妖魔,习惯地往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只得讪笑一声,“……技不如人,啊不是,技不如魔,幸亏遇上了二位,不然我可就交代在此处了。”
惊春听见,眼珠一转,从孔兰舟背后探出头又问:“那道友如今是何修为?我看我们三人不如结伴同行,正好我和师兄也要往青龙镇去,一路上作个伴也好。”
“在下正有此意!只是恐怕还得麻烦姑娘一番,在下的扇子还在这妖魔手中……”江鸿惊喜万分,这段姑娘功夫了得,若是能一路同行,真是再好不过。
“好说好说。”
天将破晓,三人收拾收拾就一同往李家村赶去,那只低等妖魔被惊春琢磨了半宿,也没琢磨出个什么名堂,只能在它身上练了一遍大椿剑法,待它死后将丹核取出,留着给孔兰舟当炼丹材料。
这江鸿同惊春一般也是个器修,按他的说法,他已是筑基后期,此去青龙镇就是为了突破金丹,可堂堂筑基后期,竟然不如惊春这个刚刚升入筑基的新人,孔兰舟心里提防起来,这江鸿,绝非一般人。
如今修真界灵气不足,想要升境着实不易,一个门派若是有元婴期坐镇,就已是实力雄厚,若是再有上化神期、合体期的大能,更是能称霸一方,大乘期的修士更是少之又少。天岳宗仅有一位大乘期的老祖,就能雄霸一方,可见修真界凋敝之态。
天亮过后的李家村倒和普通村镇没甚区别,男耕女织,一派祥和,见惊春三人同行,也不怎么好奇,依旧做着手头上的事,只有几个还没到进学堂年纪的小娃娃,围着异乡人转悠。
“你们是哪里来的?”有小娃娃发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惊春腰间的软剑,甚至跃跃欲试想要上手去摸。
惊春弯下腰,从荷包里掏出孔兰舟做的零嘴,和小娃娃一起分着吃,“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吃了我的零嘴,就得帮我办事哦!你们村管事的住在哪儿啊?”
“前面那条路走到尽头,有个黑黑的小房子就是了。”小娃娃们抓起惊春手上的零嘴,丢下一句话就四散跑开,留下三人不知所措。
惊春率先开路,大步流星地照着小娃娃的指路往前走,两个青年紧跟其后。
村子不大,一会儿就走到了头,一路上都没遇见其他活人,惊春不知道俗世的规矩如何,但她也觉得一村之长住在这狭小的院子里,着实不正常。
外面日头正好,阳光普照,这屋子附近却莫名地有几分阴森之感,惊春摸摸腰间的长阳剑,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
“有人在么?”
“谁啊?”苍老的声音响起,如同行将就木之人发出的动静,“吱嘎”一声,刺耳的开门声后是一个脸上布满皱纹佝偻着腰的老者,身上衣衫也是一层补一层,比起前面看见的村民,实在是破败上许多,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转身向屋内走去,“三位客人进来说话吧。”
小屋不大,一间堂屋,西侧厢房,东侧厨房,小院里倒是堆着不少木材,还有几副刚刚上过漆的棺材,乌黑锃亮,好不吓人。屋内陈设简单,三人并排坐在摇摇欲坠的长凳上,稍显拥挤,江鸿蹭蹭身边的孔兰舟,低声埋怨,“孔兄能否再过去点儿?在下要掉下去了。”
孔兰舟不语,默默往惊春方向移了半寸,两人衣角都未曾接上,气得江鸿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故意挺起胸膛,岔开双腿,挤着孔兰舟坐。
“三位客人到小老儿这处有何贵干?”老者发了话,嘴上客气,却是连茶也没给他们倒上一杯。
来的路上三人就商量好了,打探一番这李家村,若是有妖魔鬼怪,他们便降妖除魔,若是平安和谐,他们就借住一晚,仔细修整。
孔兰舟是三人里阅历最多,年纪最大的,自然承担起领队的职责,“老人家,我们想在此处借宿一晚,不知您可给个方便?”
“你们是修道之人,小老儿不过凡人一个,供不起三位大佛,请走吧,现在走,天黑之前就能到镇子上了。”闭着眼的老者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我们可以给钱的!灵石也好金银也罢,我们都有的!”江鸿耐不住性子,恨不得把家当都拿给他看,如果是要钱,那还不简单。
原本还算和蔼的老者脸色突变,“请走吧,此处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三人就这么被拒之门外了,“提什么钱啊,我身上可是一颗灵石都没有,万一他真要钱,我拿你抵债!”惊春叹了口气,这下好了,去哪儿好呢?
惊春和江鸿两个面对面干瞪眼,只有孔兰舟注意到一旁的菜园子里有些异常。他曾在荣生堂的园圃里帮忙种过药材,加上他是丹修,对这些自然更加敏感。
“阿福,过来。”他招手示意惊春到他身边来,“你看这园子里种的是什么?”
惊春慢悠悠地晃过来,“我又没种过菜,哪里知道这些?反正都能吃进肚子里就是了。”等她往地上一看,这才惊觉里面种的都是她熟悉的草药,九转兰,生骨藤,起息草甚至还有去魂子……这都是炼丹的上等药材,这几味草药炼制成的丹药是——枯骨生肌丸!
“这不就是个菜园子?我们总不能借住不成,反倒偷人家的菜吧?这、这可不是英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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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江鸿跟上惊春的步子,也凑到孔兰舟旁边,看也没看出个名堂,“哎呀赶紧走吧,待会儿那个老头子出来找我们麻烦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阿~福~”
惊春一拳砸在他腰间,低声威胁:“不、许、叫、我、阿、福!”
江鸿闷哼一声,这姑娘力气也太大了,她不是器修么?他委屈地揉揉侧腰,“你师兄叫得,我怎么叫不得?算起来我比你大,你也得称我一声江师兄呢。”
“那江师兄想不想再尝尝我的长阳剑有多锋利啊?”
“好了好了,别闹了,先去别处看看,这村子定有古怪。”孔兰舟叹了口气,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他像是忘了,在修道之人中,他们三个的年纪阅历,确实是小娃娃级别的。
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村民们对他们似乎熟视无睹,三人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这村子地里种的不是粮食,全是如同去魂子这般的珍贵药材,十分诡异。
天色将暗,家家户户都闭上了门窗,一丝灯火都未曾出现,阴风阵阵,江鸿喉结滚动,有些后怕,“要、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话音刚落,一片荧绿色的光亮向他们袭来,靠近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荧光,是一群食骨灵。
这种精怪通常只有在大片冤死的尸体上才会产生,何况这一群食骨灵少说也有十来只,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来不及细思,三人紧紧相靠,各自拿出法器,开始对付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食骨灵。
惊春剑法了得,她的长阳剑本就是至阳之物,对付这种阴气十足的冤魂鬼怪最为趁手,
几道带着焰火的剑风向前斩去,几只食骨灵发出惨叫声后便被诛灭,留下几颗石粒大小的灵核掉落在地,其他食骨灵见状不敢上前,孔兰舟和江鸿也收手作罢,只做出防御模样,警惕四周。
“你们这是何苦?小老儿早就说了让你们离去,你们偏要掺和进来,还伤我村民,他们又何罪之有呢?”一道瘦弱的身影拄着拐杖从食骨灵身后走出,剩余的食骨灵自动列为两队,站立他身侧,老者上前拾起那几枚小小的灵核,长叹一口气,“天命弄人,天命弄人啊。”
惊春上前一步,与他对峙,“老人家,你这是何意?你私下豢养鬼怪,乃是陷你们全村人于不义,如今修士众多,斩妖除魔乃是修士天职,就算没有我们,你也难逃罪责!”
孔兰舟不语,只紧握缠星鞭,盯住老者的一举一动,江鸿出声附和:“就是就是,你可知道就是你们凡人的皇帝,也不可豢养此物,天道不容,自有人会替天行道。”
“呵呵,你们又知道什么,我们变成这样,不就是拜你们这些修士所为?”老者冷笑起来,“我见你们三人面善,好意劝你们离开,谁料你们冥顽不灵,那你们就自己去找寻真相!”
他柱起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原本平静的大地瞬间浮现起一圈暗紫色的符文,将他们三人都包裹在内,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就陷入了一片荒芜。
7. 入幻境惊春救人 做假梦师兄成亲
“师兄,师兄!江鸿!师兄你们在哪儿?”惊春身处一片迷雾之中,看不清四周情况,只能摸索着前行。
一阵大风迷了她的眼,等再度睁眼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积玉峰?我怎么回来了?”眼前是熟悉的小院,院里的陈设和走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惊春放慢脚步,有些怀念地拨了拨师兄种在院子墙根处的草药,又坐上师父和师兄给她做的缠藤秋千,秋千轻晃,清风阵阵,拂起她额前碎发,好像又回到了师徒三人惬意生活的日子。
可是终究还是回不去了,轻叹一口气,惊春下了秋千,往厢房走去,头一间是她的寝房,推开门,里面没有师兄的踪影,只有床头乱作一团的被子昭示着这房里有人歇息过。
跨出房门,隔壁师兄的寝房似乎有响动,惊春快步走去,推开门大踏步往里走,只见孔兰舟正襟危坐在罗汉床上,似乎是在打坐练功。可等惊春再度靠近,她才发现他额前沁着冷汗,双眼紧闭,嘴唇发白,身体还打着颤,像是……受了重伤。
惊春不疑有他,在一旁的博古架上找起丹药,她虽不是丹修也不是医士,但一般解毒清热的丹药她还是认得的,加之孔兰舟习惯把丹药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惊春翻找起来也轻而易举。
找到祛毒丹后,惊春在一旁轻声呼喊着孔兰舟,“师兄,师兄?师兄醒醒!”
听见她的声音,孔兰舟才半睁开眼,露出疲惫的神态,向她伸手道:“惊春,把丹药给我。”
惊春觉得有几分不适,又一时间找不到源头,只能先递出祛毒丹,看着孔兰舟运功化炼。
服下丹药后的孔兰舟只觉得神清气爽,灵力充沛,他起身下床,向门外走去,哪里还有半分病人的模样。
“师兄你去哪儿?”
“荣生堂。”
好端端地去荣生堂做什么?可惊春又不能抛下师兄不管,只能小跑跟上,“师兄你等等我!御我的剑去!”
那边真惊春和假师兄正加紧往荣生堂赶去,这边的真师兄却遇上了新难题。
一片红火映入眼帘,孔兰舟环顾四周,他正站在一处办着亲事的院子里,身边来来往往皆是带着笑意的陌生人,他这是误入了哪家的喜事?
“哎哎哎,舟哥儿怎么还站在这儿?你快来席上敬酒啊!敬完酒还要回去洞房嘞!快点快点!”一旁的大叔招呼着他,孔兰舟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是一袭红袍,纵然没成过亲,他也知道这是婚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是入了幻境,得先找到阿福,她没见过这些,恐怕应付不来。还来不及细思,孔兰舟就被拉去灌了好几杯酒下肚,又被推搡着到每个席面上敬酒,现在还摸不清状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咯好咯!让新郎官儿回房去!莫把人欺负坏了!”督管先生摆摆手,让媒婆扶着孔兰舟进了房,院子里的吵闹声还在继续,房里却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盖着盖头的新娘子坐在床上,周身撒了些桂圆红枣瓜子,无非是寓意早生贵子。
走进房门的那一刹孔兰舟就后悔了,他应当在睁开眼的瞬间离开此处,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档口,媒婆推了推他,尖着嗓子问:“怎么还不掀盖头啊?阿春不是你自己求娶来的吗?娶都娶来了,还不敢看啊?你可是堂堂男子汉呐!”
阿春?难不成是阿福?床上坐着的是她吗?孔兰舟像是被蛊了心神,一步一步靠近床上的女子,“拿秤杆!拿秤杆!”媒婆有些不满,怎么好好的后生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听见媒婆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有些发抖地拿起桌上的秤杆,待走到女子跟前,才屏住气息轻挑起盖头,随着缓缓揭开的盖头后露出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惊春在积玉峰的时候没人教她梳妆打扮,她的双螺髻还是孔兰舟偷偷从其他师姐那儿学来的,初次梳妆的效果并不好,两处发髻一高一低,歪歪扭扭,他只觉得对不起惊春,可她反倒安慰起他来:“如果我的发髻和别人都一样,那又怎么显出我的不同!我就喜欢师兄扎的,好看的很!”
担心她出去被人嘲笑,他又抽着空在房里拿师父的头发练习,闹得师父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兰舟啊,你就非得给她扎这个吗?我看咱们门派不少女弟子都是束个马尾,简单的很呐。”
“阿福喜欢,师父多包容些吧,反正您老也不忙。”
入了绮霞门,李长英倒是时不时跑来教惊春打扮,可她一心都在练功上,没什么心思在装扮上,都是应付一番搪塞过去。
思绪拉回,面前的女子敷白粉,着红妆,眼含秋波笑意盈盈地望着孔兰舟,“舟哥,你发什么愣呢?”
他坐在女子身旁,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静静地望着她,知道这是幻境,眼前的阿福也是,若是真的阿福,恐怕在他进来的时候就掀了盖头,叫起师兄了。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孔兰舟伸手使出缠星鞭,房内物品如同轻烟般散开,女子和媒婆也扭曲成黑雾,屋外的笑闹声终止,时空停滞,他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咦?这儿在办喜事?你师兄应该不会在此处吧?他应当还没有道侣吧?”门外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少废话,赶紧找我师兄!”惊春挑开门帘,有些生气,她在积玉峰遇见的果然是假师兄,师兄怎么会在私下叫她惊春,还带她去荣生堂,不是去闹事,反而是去给程凌赔礼道歉。
自从师兄捡她回去,师父给她取了大名段惊春,师兄就给她取了小名阿福,从未规训过她,“阿福这一世都要平安顺遂,福气满满。”
“好好好,找找找,也不知道段道友你是怎么从梦境逃出的,果真与寻常人不同。”江鸿在那儿嘀嘀咕咕,以为惊春什么也没听见,惊春却只是懒得理会他,找师兄要紧,这小子也不过是个胆小鬼,要不是她先被传送到江鸿那儿,这哭包还不知道要在梦境里哭多久。
穿过堂屋往厢房走去,惊春看着一片片红色绸布,心里挂念着孔兰舟,这幻境里的梦着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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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她梦见的是师兄,江鸿梦见的是他爹娘,难不成梦境里都是自己的亲人吗?可师兄也是孤儿,没有要成亲的亲人,莫不是师兄自己……
惊春没由来的烦躁,一脚踢开厢房的门,房内床上躺着的正是她苦苦找寻的师兄,一袭红衣,妥妥的新郎官样貌。
“好你个孔兄,我和阿福姐找你许久,你倒是在这儿享上福了!你对得起我们俩吗?”江鸿骂骂咧咧地走上前,想要拉孔兰舟起身,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整个人硬生生地砸在桌椅上,疼的他直叫唤,“哎呦好疼啊。阿福姐救我!”
“都说了别叫我阿福!”惊春一看江鸿被弹开,就知道这是幻境设下的防御,她去救江鸿的时候也遇上了同样的情况,这防御罩是看破阵人的力量变换的,江鸿的修为在她之上,自然反弹的也厉害,不过惊春体器双修,加上憋着的火气愈来愈大,隐约有爆发之势。
“幻境也好,梦境也罢,还、我、师、兄、来!”惊春一跃起身捏指成法,长阳剑分身无数列阵待命,“去!”一道道金色光影向孔兰舟袭去,不仅没有反弹回来,反倒是缓缓融进了阵法之中,待所有剑影的剑柄消失不见后,惊春手握本剑向阵法刺去,尖锐的碎裂声响起,无形的阵法裂成无数的碎片,落在地上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开始扭曲变形,如同浸入地底,只留一片虚无。
江鸿扶着腰挪到惊春身侧,伸手指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孔兰舟,讪笑发问:“惊春姐,孔兄这……”
“没办法了,等着吧,师兄的情况与你我不同,你还是先运功疗伤吧。要不要我输你点儿灵力?”
“再好不过了!”
待孔兰舟缓缓睁眼时,望见的就是江鸿和惊春相对而坐,四掌相接,闭目运功的景象,他怀疑自己还在幻境之中,否则怎么会看见师妹和江鸿在一起运功呢?
他想坐起身来,手掌一时间没撑住,又躺倒下去,发出的动静传到惊春耳中,她瞬间停下运功,将最后的灵力传给江鸿后就去扶起孔兰舟。
“师兄醒醒!师兄!师兄!”孔兰舟躺在她怀里,宁愿自己还在幻境里。
”阿福……若是你要与江道友结为道侣,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他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对上惊春担忧的神色,心情实在谈不上有多好。
一旁的江鸿脸都要气歪了,“孔兄你怎么污我清白!我可是黄花闺男!”又像是怕惊春多想,赶紧补上一句,“惊春姐实力非凡,恐怕只有天纵英才堪堪可配,在下是无福消受了,哈哈。”
干笑两声后江鸿见两人都没个笑脸,只能默默地换了个话题,“孔兄,你这梦境不一般啊,竟然是成亲的场景,实在是不得了,仔细说说,你在梦里和谁成亲了?”
“江、鸿!我师兄还受着伤,你少说两句!”惊春怒目而视,又低头轻声安抚孔兰舟,“师兄先吃点丹药,你如今亏空的很!”
不过她也想知道,师兄梦里到底是和谁成亲,这个迷在她心里痒痒的。
8. 新幻境得知真相 辞老者再起迷题
孔兰舟服下丹药后又运功疗伤,这才稍稍缓过气来,一旁的江鸿盘腿抱臂,有些闷闷不乐地盯着他看。
“孔兄你真不地道,我和惊春姐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你,为了救你,我的腰腿都差点儿折了……若不是惊春姐好心给我输送灵力,我只怕……呜呜呜。”江鸿做出一副掩面而泣的模样,见对面两人没什么反应,只得收手作罢。
惊春见孔兰舟状态好转,便站起身来打量四周,这里没有切实的场景,天地颠倒,如何才能破阵呢?若是那老者想让他们看清真相,可三人梦境皆与李家村无关,又谈何真相?惊春皱着眉踱步思索,一时间毫无头绪,烦躁间顺手就将长阳剑插在脚侧,正是这一插,整个世界轰然倒塌,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得三人睁不开眼,待勉强适应过后才发现他们又进入了另一层梦境。
“快快淘沙!误了大人们的好事,拿你们是问!”一道破空鞭声响起,狠狠砸在站在河边佝偻着腰淘沙的瘦弱凡人身上,执鞭之人一副脑满肥肠的模样,惊春觉得他身上的道袍有些眼熟,应当是什么门派最低等的弟子,就是这最低级的弟子,也能肆意地欺压凡人百姓。
听见鞭响声的刹那,惊春无端回想起在天岳宗执法堂的那场经历,她下意识地紧握住孔兰舟的手,孔兰舟也反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直到一旁的江鸿发声,她才慢慢松开手,心境得以平复。
“唉?怎么我摸不着他们?”江鸿伸手去扶一旁摔倒的小孩儿,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融入了小孩儿的身体,丝毫触不上他。
孔兰舟环顾一圈,似乎没人发现他们三个,仿佛他们并不存在一般,这与之前的梦境并不相同,定有古怪。
“此处怪异的很,他们感知不到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向他们使出招数,和之前的幻境不同。”他向那修士挥出缠星鞭,也如同抛入虚无,毫无反应。
浑浊的河流里约有数百人都在赤足淘沙,哗哗的流水声掺着沉重的喘息声,时不时有人力竭倒下,管事的修士一鞭子挥去,砸开的水花带着血色,融入河流中消失不见。
“给仙人们淘洗灵石是你们的荣幸!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只有好好干,仙人们高兴了,才会赐下仙丹,保佑你们长寿平安!”
管事的修士四处巡视,望见谁动作慢了,就是一鞭子,嘴里还念叨着这是他们的福气。
福气?这算什么福气!惊春想要上前一步手刃了那人,却被孔兰舟和江鸿双双拉住。
“阿福,我们无能为力。”
“就是啊,咱们什么都做不了,惊春姐你别急,等等看。”
惊春痛恨自己无能,咬着唇死死盯住那修士,“那我们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这也是我们三人的梦境不成?”
话音未落,伴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阵黑雾,三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李家村。只不过与他们初到时不同,这里的村民都骨瘦如柴,身上都是被鞭打过的伤痕,他们双目无神地搬运着淘来的灵石,三人跟上队伍,一路往前走去。
村子中央是一处广场,停着一艘远行舟,这一看就是修为够高的修士才能运用的法器,舟上有几堆两人高的灵石,看得江鸿直咽口水。
“这么多灵石,品质还不差,我看能买下几百枚四品丹药了,乖乖,这李家村富得流油哇。”
“只怕没这么简单。”孔兰舟看出这里的村民已经命不久矣,只怕是哪个门派私下勘探灵脉,挖取灵石,强迫村民们为他们干苦力。
就在三人观察的同时,远行舟上已经堆满了灵石,这里已经被搜刮一空,再无利用价值,那管事的修士一跃而上,随意点了几处房屋后远行舟缓缓升空,往远方飞去。
惊春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是做什么?这里百姓就这么被抛下了?”
“恐怕是要毁尸灭迹。”孔兰舟皱眉望向那几处房屋,此地的房屋修筑呈圆盘状,以广场为中心,散开八条小路,方才那修士点下的屋子是每处的要点,若是燃起火来,只怕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葬身火海。
果然如孔兰舟所言,李家村瞬间成了一片火海,老弱妇孺的哭喊声不绝于耳,这火也不是普通的灶火,纵是有人想就近取水救火,也是徒劳枉然,只能生生丧命。
“娘给宝儿找仙丹……”被折磨得失了意识的母亲紧抱着怀里早已断气的孩子,火舌卷上身而不知,还有那白发苍苍的夫妻俩,好不容易白头偕老,却在耳顺之年遭遇此等祸事,只能相拥着跳入河里,被生生淹没,不再生还。
惊春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人间惨状,怜悯,无助,愤恨,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哪怕这只是幻境,也足够让人痛心。
火势迅猛,不一会儿就将整个村子吞噬殆尽,此时从村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年轻男子,望见已成废墟的村子无力地跪倒在地,仰头痛哭。
嘀嗒,嘀嗒……几颗雨滴落下,又渐渐增大,直到最后成瀑布之势,遮去男子的身形,等到再度放晴时,惊春他们发现这李家村居然又恢复了原样,村里的模样与他们初到时相差无几。
“事不宜迟,去村长家!”惊春拔腿就往最边上的黑屋子跑,急不可待的她都忘了自己是修士,御剑飞行要快上不少。
等他们赶到那院门口时,拄着拐的老人像是预料到他们回来,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老人家,这村里恐怕只有我们四个活人了吧?”孔兰舟捏紧手上的缠星鞭,率先发问,这村里处处透着诡异,他们早就该发现的,什么村子不种粮食生产,种的尽是些炼制还魂丹药的药材?恐怕只有鬼村了。
“小老儿我自知实力不如你们,也不愿让我的亲人们再度殒命,若是几位愿意听一听小老儿的故事,就请进来坐坐吧。”
那老者也不管三人愿不愿意,自顾自地推门进了院子,惊春他们跟上,一眼望去,院子里的棺材又多上了几副,漆黑的棺面了无生气,棺头还绑着莫名的红线。
照例是挤在那张破旧的长凳上,这次惊春坐中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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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总算能坐的舒服点儿了。
“五十年前,有修士受了重伤来到此地修整,那段日子他与村民交好,意外发现我们这里有一处小灵脉,产出了不少品质好的灵石,可我们世世代代都没出过修士,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这石头摸上去让人神清气爽,疲惫尽消。
“那修士日日在村里转悠,我们只当他是闷得慌,家家户户都请他上门做客,可惜我们的热情好客换来的是奴隶与屠戮……咳咳咳。”
说到激动之处,那老者咳嗽起来,喘着粗气的嘶哑声音实在算不上多清晰,“你们也都看到了吧,我村民被奴隶,最后竟被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我恨,我恨呐!若是我不曾出山去,起码……起码还能与他们同死,天不怜我,天不怜我啊!”
长凳上的三人默默低头,村民们的惨状历历在目,恐怕他们此生都难以忘怀。
“那你又为何要种上那些药材,莫不是你想复活他们?可枯骨生肌丸只能用在将死而未死之人身上,这村子里的人都已……尸骨无存,甚至化作了食骨灵,”惊春放低声音,害怕惹怒对面有些不乐的老者,“还是尽早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是啊是啊,老人家,这些人已去了,活着的人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复活他啊,若是真有法子起死回生,恐怕你们凡间的皇帝是头一个要永生不死的人了。”江鸿在一旁帮腔,只有孔兰舟默不作声。
“好了!”老者将拐杖往地上一砸,堂屋内瞬间噤声,“小老儿自知豢养食骨灵罪孽深重,有悖天道,但我不是来请你们评判的,也不求你们助小老儿救活他们,只求一个公正,我看几位修士与那些人不同,还望你们出了我村,若是能将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再好不过,若是几位明哲保身,不愿与天岳宗为敌,小老儿也不好怪罪。”
天岳宗!此事还与天岳宗有关?惊春与孔兰舟听见这三个字立即警觉起来,孔兰舟朝惊春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暴露身份,毕竟他们已经脱离天岳宗,是独立散修了。
“天岳宗?那几个人是天岳宗的?乖乖,老人家你可知道天岳宗势力有多大吗?这可不是我们三个能惹得起的!”江鸿生生干咽了口水,修道之人哪有不知道天岳宗的?
“竟是如此?那门派如此厉害不曾?呵呵,天道不公啊。”老者苦笑一声,往院子里走去,拿起墨斗开始量起木材来了,“诸位请走吧,也请诸位放心,小老儿我不会踏出此地半步。”
惊春他们浑浑噩噩地出了门,惊觉外面的一切都变模样,哪里还有什么安居乐业一派祥和的景象,除了身后的院子,处处都是枯骨冢,坟墓四立,难怪那老者打磨木料制作棺材,原来是还有这一层用意。
“走吧,咱们还得往青龙镇去呢,没想到还有此等奇遇。”江鸿上前,招呼师兄妹跟上他。
可还是有一迷题未解,是谁告诉这老者枯骨生肌丸能医治尸骨无存之人,还有这幻境布局绝不是他一人之力可为,惊春和师兄对视一眼,再度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9. 葬老者三人踏新程 住客栈师兄忆初遇
等他们三人跨入院中时,哪里还有老者的身影,只有一旁的棺材笼罩着浓浓的死气。
惊春大着胆子上前查看,敞开的棺木里躺着的正是才拜别过的老者,他脸色发青,像是自尽,胸前放着一把刻有古怪花纹的匕首,惊春不敢伸手去动,只能向那两人喊了一声。
“师兄,他死了!”
孔兰舟上手去摸,又掰开老者的嘴唇检查,仔细查看一番后冲惊春摇摇头,“已经去了,恐怕是服毒自尽。”
一旁的江鸿伸手拿起匕首,向里面试探着注入了一丝灵力,不料匕首突然抖动起来,悬于半空,一道半透明的人像出现在三人眼前,正是那安安静静躺在棺内的老者。
“诸位若是能再度见我,恐怕我已是死去多时了吧?你们想知道的,都藏在这把匕首里,谜底小老儿就不说了,你们自去寻觅吧。”
“哎!你……”惊春想伸手去抓,那虚影便如同灰一般散在风里,灵力耗尽,匕首也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一声。
她拾起匕首,手指抚过上面古怪的花纹,轻叹一声,“罢了罢了,咱们好人做到底,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说罢,她招呼孔兰舟和江鸿一起盖好棺盖,将剩下的几副棺材一起移出院子,埋入附近的坟冢,又从院子里找到码得整整齐齐的纸钱和香烛,在他坟前点火烧上,清风拂来,香灰借着风力打着转,慢慢飘散。
老人家,您安息吧,您定会看到我打回天岳宗的那日。惊春蹲在默默许着誓言,直到孔兰舟伸手拉她起身,三人又继续踏上旅程。
待那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村口,一道黑影出现在崭新的坟墓前,只一个响指,数十只食骨灵破土而出……
……
角木蛟,东方青龙七宿之一,角木蛟城也是去往青龙镇路上的重要一站,惊春他们又是御剑赶路又是荒郊露宿,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座城,正打算入城休整,就远远地看见一条队伍排在城池门口,有凡人也有修士。
“这是做什么?”惊春好奇发问,“我们不能直接入城么?”
“哼哼,恐怕是要交钱才能进城了。据说角木蛟城的城主一家也都是修士,护佑一城平安,自然也要收点过路费了。”江鸿抛了拋手里的荷包,还好他早有准备。
三人排在队尾,惊春好奇地往前张望,不停地朝江鸿发问,江鸿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回答她稀奇古怪的提问,孔兰舟则护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我们三人一起。”江鸿一副大方的气派将荷包递给守门的卫士,卫士打开清点一番,又扔回给他。
“不够。一人需要三十块上等灵石,去去去,后面的上来!”
“三、三十!”江鸿哪里想到他们竟然收费如此之高,“我有钱!只不过是存在钱庄里了而已!您先放我们进去,我取了钱马上给您送来,您看行不行?”他围着守卫讨好地笑笑,却被守卫伸手推到一旁,不予理会。
惊春扶额叹气,还是孔兰舟拿出李长英给他们备下的钱财,这才顺利通关,进入城内。
三人一路往城内走去,惊春哪里见过这番热闹景象,这个小摊转转,那个小摊瞧瞧,两个男子就跟在她身后,随着她转悠。孔兰舟不说话,江鸿可闲不住,他撇撇嘴,语气有些酸溜溜,“没想到孔兄你还是个富出身,豪气的很呐。”
“只是身上恰好有足够的灵石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住处住下吧。”
说话间,三人就走到了一处客栈,客栈里来来往往的有凡人有修士,看起来热闹的很。
“来客居。就住此处吧,我看这儿采光也好,去哪儿都方便!他家的客栈不少地方都有,床铺舒服的很。”江鸿正要大步往里走,却被孔兰舟一手拉住。
“江道友莫急,进城已经耗费了不少灵石,这客栈古朴大气,不像是我们能住得起的,还是另寻他处吧。”他冲江鸿摇摇头,李长英给他们准备的灵石不多,到青龙镇还要一阵时间,他们又没有赚钱的法子,哪里能随意挥霍呢?
江鸿拍拍衣袖,轻笑一声,“不就是钱?我说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孔兄看好咯!”
“小二,三间上房!这是江家的玉简,你自可以去钱庄里取钱。”江鸿扔出一块透着金光的玉简,门口的小二忙不迭地双手捧住,“得嘞爷,只不过咱们这儿就剩两间上房了,您看?”
江鸿转头看了一眼惊春和孔兰舟,见那二人一个好奇张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另一人只顾盯着她的后脑勺看,哪里在乎住客栈的事儿。他摇摇头,真是不让人省心,还得他来安排啊。
“也行,你们家的那几个招牌菜也上上,就送到一间上房里就行,我们一起吃。”
“得嘞爷,您跟我来吧。”小二在前面领路,带着他们就往楼上走。
惊春和孔兰舟紧跟在江鸿身后,直到上了三楼,他们二人才发现只有两间房,惊春站在房门口,没好气地瞪了江鸿一眼,却被反瞪回来,“哼,就两间房,我住一间,你们师兄妹住一间,不是刚刚好?”
“江道友,此事不妥,我与师妹男女有别,若是无其他空房,我去屋顶守夜也可。”孔兰舟抱拳行礼,一番话说得江鸿和惊春目瞪口呆。
江鸿摸摸头想说什么,又尴尬地笑笑,只吩咐一旁的小二若是有房空出,先留给他用。
惊春冷哼一声,拉着孔兰舟进了房,行云流水地关上了门,看得江鸿摸不着头脑,不是说男女有别吗?怎么还拉着进了房间?罢了罢了,他也弄不明白这两人的心思,还是让小二先把饭菜送到他房里,等会儿叫他们过来尝尝鲜吧。
关上房门后楼下的吵闹声被隔绝在外,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惊春和孔兰舟两人,她也不知道怎么一激动就把师兄拉了进来。
“师兄,我……”惊春瘪着嘴抬头对上孔兰舟的眼睛,又不知道说什么,“……师兄你何必委屈自己?江鸿不愿意与你共寝,你到这边来就是,大不了在房里练功打坐,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孔兰舟笑着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示意她坐下说话,待惊春没个正型地坐在罗汉床上后,他才开口:“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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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时候?也怪积玉峰没个师娘也没个师姐,凡间男女七岁不同席,修道之人虽规矩少些,可也不能太过肆意。”
“可是师兄是师兄,师兄又不是别人。”惊春小声地嘟囔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显然一副听不进去的姿态。
孔兰舟也知道惊春对男女关系没什么理解,只好换个话题:“角木蛟镇的夜市不错,等天黑了我带你去逛逛?”
“好哇好哇!只是师兄你怎么知道此处还有夜市?难不成你来过此地?”听见能出去玩儿,惊春也把不快抛之脑后。
未等孔兰舟作答,门口传来敲门声,江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惊春大小姐,是在下错了,不知惊春姐与孔兄能否赏个脸面,来我房里共进午膳呢?”
孔兰舟朝惊春示意,她也知道不该和江鸿生气,毕竟人家安排客栈,也有辛苦在。
“本小姐就赏你的面好了!”说罢,惊春下床,拉着孔兰舟一起出门去。
江鸿房里的桌上摆了一套席面,尽是惊春不曾见过的美食佳肴,他招呼师兄妹两人坐下,给他们介绍起这些烂熟于心的菜肴。
“这道白灼清心虾味道甜口,是极北之地才产的双钩虾,这道龙凤芙蓉糕鲜香美味,取的是千年芙蓉木开的头一茬芙蓉花……”
江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每一道菜,听得惊春直打瞌睡,她只想吃进肚子里,不想听这些介绍,哪儿产的,什么做的,怎么做的,她都不关心。
等到江鸿招呼两人用餐时他才发现,惊春已经是小鸡啄米地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孔兰舟小心地扶着她的肩膀,怕她一头栽倒在饭桌上。
“额,是我之过,是我之过,惊春姐和孔兄快快用膳吧。”
用了饭后,惊春就打着瞌睡回了房,一头栽在床上睡晕过去,孔兰舟替她脱了鞋,解了发髻,又盖好小被,这才坐在罗汉床上打坐练功起来。
惊春问出的那个问题他不好作答,因为十四年前他就是在此处捡到的惊春。
……
十一岁的孔兰舟踏上修道之路已有七年,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出任务。天岳宗的规矩里,弟子入门三年,习得初级术法后就要开始在录事处接事,与高阶的弟子们一同外出,磨炼修为,孔兰舟七年后才能入队,不是因为他年纪小,而是因为他是积玉峰的弟子,那个天岳宗人唾弃的废物的徒弟,若不是师父求到三长老那儿,他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下山。
初入角木蛟镇,这里的繁华看得小兰舟挪不开眼,他三岁被师父捡上山,早就不知道人间是何模样,只有积玉峰的风花雪月陪着师徒二人,一年又一年。
“唉,这魔物怎么叼了个小孩儿?莫不是这小崽子是魔族之后?”
领队的弟子皱着眉有些不悦,闹出人命可真是麻烦,这小孩儿不过五六岁的模样,不好处置,这次出来的新弟子众多,有些脏事不方便做。
转头看见小小的孔兰舟站在队前,有几分好奇地盯着地上的小孩儿,领队弟子眼珠一转,计从心来。
“孔兰舟,你过来。”
10. 忆当初惊春入师门 逛夜市师兄购首饰
听见领队弟子叫他,孔兰舟还发着愣,他们向来视他为累赘,恨不得一下山就抛下他,只不过迫于三长老的威压,才不情不愿地带着他做着任务,但又视他为无物,好处半点不让他捞着,麻烦事倒是尽数往他身上扔。
“叫你呢。”后面的弟子推了他一把,孔兰舟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上,正好和趴在地上刚刚睁开眼的小孩儿来了个四目相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上了他,视线紧跟他而动。
“反正你也做不了什么,这小孩儿就交给你了,若是你想把她带回你们积玉峰,也随你的意,不带回去,你就处理掉她。”领队弟子说罢就起身离去,带着众弟子往别处赶去,也不管孔兰舟是何反应。
地上的小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也不说话,只会冲着他笑,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孔兰舟捡回了段惊春,正如八年前蒲如许捡回他那样。
“这下好了,咱们积玉峰又多了个人,师门壮大在望啊!小不点儿,你有名字没有哇?”蒲如许围着小姑娘转悠,孔兰舟还是把她带回了积玉峰,无他,只不过是想到自己也是师父捡来的,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好在师父没有怪罪于他,而是欣然接受自己又要多个徒弟的事实。
坐在凳子上的小姑娘双脚在半空晃啊晃,脚尖怎么也够不着地,她捧着蒲如许拿来的海棠果,小口小口地吃着,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
“师父,她好像没有名字,我带她回来的时候,她一路上都没开过口,她不会……”孔兰舟有些担心,积玉峰处境本就艰难,如果小师妹不能言语,只怕会有诸多不便。
“我会说话!”小姑娘有些生气,反驳了他一句后又拿起新的果子接着啃,却怎么也不说自己叫什么,是什么来历,怎么被魔物抓了去。
蒲如许捻起胡子,故作高深地点点头,“这犟劲儿颇有几分当初修真界第一人段长风的姿态,那段长风也向来寡言少语,但功力深不可测,只可惜他已经陨落数十年,若你能达到他那个修为,就真是天纵奇才了。捡到你那日是惊蛰日,民间有春雷声起惊百虫的说法,段惊春这个名字如何?”
小姑娘也不知道好不好,转头看看孔兰舟,望见他眼里闪着光,对着蒲如许一副崇拜不已的模样,也就有学有样地点点头。
“段惊春,这名字好,”孔兰舟在嘴里嚼了嚼这名字,有些兴奋又有几分羞涩,“那、那是不是该取个小名?她还这么小,师父你取了大名,我就取小名吧!惊春,你说好不好?”
他蹲下身和惊春对上眼,见小惊春点点头,他便思索起来,师父老是叹气说积玉峰没福气没福气的,都说叫什么就来什么,不如就叫阿福?
“阿福这名字怎么样?”孔兰舟捏捏惊春的小圆脸,“阿福这一世都要平安顺遂,福气满满。”
……
“师兄?”惊春掀开被子迷迷瞪瞪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发髻被解开了,“师兄,扎头发。”她揉揉眼睛下床朝孔兰舟走去。
这客房里倒是事事齐全,梳妆打扮用的镜子桌子无所不有,惊春在镜前坐下,手指绕着发尾打卷儿,一双眼睛倒是水灵灵地睁着,只是视线飘忽不定,孔兰舟一看就知道她还没睡醒。
无奈地轻叹一声,他站在惊春身后,低头问她:“阿福今天想梳什么发髻?”以手作梳,他轻轻地抚着惊春柔顺的长发,当初和豆丁似的小娃娃,一眨眼就长成了大姑娘。
师兄温和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惊春才如梦初醒,“师兄你不就会一种发髻么?就双螺髻好了。”看着客栈带有精美纹饰的圆镜,她想起积玉峰她卧房里那面平平无奇的镜子,还是师父送她的生辰礼,说是生辰,其实就是师兄捡到她的日子罢了。
孔兰舟微微脸红,是他之过,但现下临时再学也来不及,只能给她扎了个轻巧活泼的双螺髻,看着惊春光秃秃没什么装饰的发髻,又觉得该给她买点头饰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一层淡蓝色的薄雾笼罩在天上,临街的铺子都挂上了灯笼,城里的夜市早就开场了。
江鸿风餐露宿太久了,他只想好好地躺在床上享受梦乡,惊春邀他同去时,他低着头半睁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谢绝了她的好意,一副困意满满的模样,惊春也只能和师兄两个人一起出行。
角木蛟城虽也用灵石做货币,但终究还是凡人为多,孔兰舟找店小二换了些铜板银子,这才领着惊春出门去。
夜市临河而办,即使天色已暗,此处也是一番灯火通明的景象,贩夫走卒叫卖声不绝于耳。
“好吃美味的马蹄糕啊!清热下火的菊花糖啊!都来试一试尝一尝啊!姑娘尝一尝这马蹄糕,好吃不腻人,尝尝尝尝,不要钱。”热情的小摊贩递给惊春一小块白色糕点,她掰开来递给孔兰舟一半后才往嘴里塞,味道确实不错,她转头望向孔兰舟,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着师兄眨啊眨,孔兰舟只得叫小贩包上一袋,拿给惊春边走边吃。
夜市上好吃的多,好玩儿的也多。惊春拽着师兄从这个摊子跳到那个摊子,孔兰舟给了她一些银两,默默跟在她身后,替她拿着各式各样的零嘴,还有她美名其曰给江鸿带的“礼物”。
路过一处首饰小摊,他低头看了两眼,绸布上的首饰多而精致,有些样式确实适合师妹。孔兰舟看了一眼惊春,发现她在不远处的小摊上看画糖画,便安心挑起首饰来。
“郎君是给心上人挑吧?若是选不出来,不如给小妇人我说说小娘子的长相和打扮?我帮郎君挑一挑?”卖首饰的老板娘笑着招呼他,见他犹豫不决才出声问他。
孔兰舟拿手比了比惊春的个子,大约到他肩头,“额,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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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匀称,常梳双螺髻,日后可能会梳其他的发髻,不戴耳饰,衣装打扮以青绿色和蓝色为主,长得……”他一时语塞,有些羞于出口,“……也是天姿国色。”
那妇人见孔兰舟耳尖染红,就知道是还没成家的年轻郎君,“如郎君所说,那这几只绒花可配与小娘子,这成对的小插还有这玉钿也有不少小娘子都喜欢,郎君看看可都要?”
孔兰舟也不还价,叫摊主一齐包下,妇人看他买的多,还送了一把小木梳,“愿郎君和娘子长长久久,白头偕老。”他也不解释,只微笑着谢过摊主。
惊春此刻也买好了糖画,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见孔兰舟跟了上来,便笑着把糖画伸到他嘴边,“师兄尝尝!可甜了!”
他吃也不是,不吃又怕伤了惊春的心,只能推开惊春的手,“阿福吃吧,师兄不爱吃甜。”
两人又慢悠悠地赏着景往前走,一路上人来人往,惊春几次差点被挤开到另一处,她一把抓住孔兰舟的袖子,紧贴在他身侧,这才没再被挤出去。
夜市够大,但惊春也逛累了,她扯扯师兄的袖子,有几分撒娇地说道:“师兄,我好累呀,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孔兰舟向来唯惊春是从,她都说累了,还有什么继续走的必要?这城里凡人众多,城主在人多的地方都布下了结界禁制,一般的修士都是没法御剑飞行的。
走到人少之处,他蹲下身来,叫惊春趴上,他背她回去。
“师兄,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背我,是不是不好?”惊春有些扭捏,她确实想要师兄背着她回去,可又怕孔兰舟太累。
孔兰舟只笑着招招手,“师兄不累,师兄愿意背阿福一辈子,快上来,我们早点回去睡觉。”
惊春听见这话,高高兴兴地伏上他的背,等他站起身来后,又趴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师兄自己说的要背我一辈子,不许反悔!”说完又把头埋在他肩颈处蹭了蹭,眯眼睡去。
温热的气息撒在耳边,孔兰舟听着这话只觉得甘之如饴,心想着若是他们两人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可转念一想,师父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
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吹着河边的晚风回了客栈,回去以后惊春累的不行,脚一蹬就把鞋子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卷着被子就进了梦乡,还是孔兰舟坐在床头扶着她,给半梦半醒间的她擦了脸,解了发髻。
等惊春熟睡过后,他坐在窗前,看着一轮明月如流水般洒在铺着石板的街道上,街道上没什么人走动,静悄悄地,谁也不知道这客栈里有一个心思繁重的青年人。
孔兰舟拿出在夜市上买来的发饰,伸手抚过上面的珠花,猜测着惊春明日看到这些后会不会高兴地围着他转,会不会是喊师兄喊个不停,一想到那副场景,嘴角不觉含起笑来。
11. 见发饰惊春多心思 入府中江鸿遇族人
惊春睡的早起的也早,醒来后看师兄在罗汉床上打坐练功,不好打扰,她便随意扎了两下头发就往隔壁跑,还不忘拿上昨天给江鸿买的“礼物”,毕竟住客栈是他出的钱,怎么也得有些表示。
听见敲门声响起,江鸿只能磨磨蹭蹭地往门边走,耷拉着眼皮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无奈地冲着惊春发问:“我的大小姐,怎么了?这才什么时辰,您就把小的叫起来?”
“天早就亮了,客栈后院的鸡都叫了好几声,你还不快快起来?昨儿我和师兄逛夜市,给你带了吃的,看你这副模样,还得睡上几个时辰,喏,给你当午膳吧,你接着睡。”惊春把纸包往他怀里一扔,转头就走,反正师兄也没说这几日要做什么,江鸿想睡就睡吧。
回了房,师兄还在练功,惊春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搅他,便自顾自地清点起昨天的战利品,各种口味的糕点,没见过的蜜饯零嘴,她的嘴馋是天生的。望见海棠果制成的蜜饯,她又想起了积玉峰上的海棠树,师徒三人都已不在,也不知那树是否还安好。
清点完她的零嘴,惊春又望见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里面不知道包裹着什么的绸布,这是师兄买来的吧?既是师兄买的,她便拆开看看。
随着绸布层层打开,里面放着的是几朵绒花,还有几支小插和玉钿。惊春拿起一支小插坐在镜前,左比划右比划,怎么看都不满意,难不成这不是给自己买的?惊春心下不满,师兄竟然还会给其他女子买发饰不成?这段日子里哪里碰见过女子,总不能是天岳宗和绮霞门的女弟子吧?师兄又是何时与她们遇见,相熟,甚至感情深到愿意赠她们发饰了?
她把玩起小插,想起还在积玉峰的日子,师兄次次出门回来带的都是些零嘴小玩意儿,还真是从未给她带过首饰发簪一类的女子用品,就知道把她当小孩儿看,不知不觉间手上用力,掌心压出几道红痕,绒花也有几分变形,这下惊春倒不知道该如何和师兄交代了。
“阿福要扎头发吗?”孔兰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春做贼心虚,坐在镜前不说话,哪怕师兄已经走到她身后,也照旧低着头不语。
孔兰舟见桌上包着发饰的绸布包被打开过,里面的绒花还少了一只,又见惊春在镜前坐着,便知她已经瞧见了他买的发饰,只是为何看起来闷闷不乐,是不喜欢吗?
他拿起剩余的绒花小插,一并放到梳妆台上,有些忐忑地轻声发问:“阿福不喜欢师兄给你买的这些吗?”他接触过的年轻女子太少,实在不知道如何讨她欢心,昨日那妇人说得头头是道,他也没问过阿福到底喜不喜欢这些。
听见是给自己买的,惊春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她就知道师兄心里想着的肯定是她,又想到自己随意猜测师兄给其他人买东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喜欢,可喜欢了,师兄给我戴上吧!”
孔兰舟依她所言,替她重新梳了发髻,又挑了两朵绒花一左一右地替她簪上,惊春捧着脸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师兄,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她抬头望向孔兰舟,这角木蛟城虽然有趣,可她还是希望能尽早赶往青龙镇,助师兄早日突破至筑基期,加之这一路上他们离青龙镇越来越近,她能感受到带有师父魂血的玉牌也开始躁动起来,莫不是师父就在青龙镇等着他们?
孔兰舟只觉得这几日有机会突破炼气,加上他们身上也没多少灵石了,恐怕还得待上一段时间,他好抓紧炼丹,出售给那些店铺,换取灵石。
又想到隔壁呼呼大睡的江鸿,也是一阵头疼,虽说一路上三人结伴而行,可江鸿身份未明,只怕是他身上还有许多迷题,若是弄巧成拙,伤到阿福……
惊春见师兄脸色突变,还以为是他身体不适,“师兄你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想必是昨晚你没睡好的缘故。”
“无妨,只是我们恐怕还要在此处待上几日,我得炼制些丹药换取灵石,不然后面的行程……”
惊春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了,她没管过家,要什么都是向师兄伸手,都忘了买东西也是要花钱的,他们也没法凭空变出灵石。
她正要出声安抚师兄时,只听得门外的走廊上一阵躁动,不时夹杂有诸如“鸿少爷您就跟我们回去吧!”“您在外面待的太久了”“小少爷找您找了许久了”……之类的话,惊春还在想是谁家的少爷在这儿玩儿离家出走的戏码,就听见江鸿那大嗓子一阵哀嚎,“我不去!孔兄,惊春姐,救我!”
怎么会是江鸿!惊春和孔兰舟对视一眼,立马往他房里赶去,只见几个身着统一暗绿服饰的汉子正围在江鸿面前,脸上都是哀求的神色,嘴里念叨着的都是什么“少爷您就回去吧”“少爷发发善心”“求求您了”之类的话。
江鸿见惊春和孔兰舟二人伫立在门口,急忙向他们求救,“救救我!我不想跟他们回去!”
可此处是客栈,人来人往众多,着实不适合动武,最终的结果就是三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了城主府,上位坐着的正是角木蛟城的城主,江承志,也是江鸿的族叔。
“鸿儿,许久不见,怎么来了角木蛟,也不先来跟我打个招呼啊?”江承志少说也是元婴后期的修为,自然把底下坐着的三人压得死死的。
江鸿额头冒着冷汗,咬着牙强撑起笑意:“小侄只是途径三叔您这儿,想着您日夜操劳,事务繁多,不便叨扰您,就没来拜访。”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你可知你父亲四处奔波,你母亲日夜流泪,就是担心你这个臭小子啊!好了,我已经修书一封送往主家,你就等着你父亲过来接你回去吧,这几日你先与你的好友在府内住下,吃穿用度少不了你们的,只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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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处,江承志脸色一变,“你就不要想着再偷溜出去了,莫要你爹娘再操心了!”
惊春偷偷观察着江鸿的脸色,只见他虽是低着头,脸上却是不屑,即使江承志的威压仅针对他一人释放,他也硬抗了下来,唯独听见“你母亲日夜流泪”这句话时,才变了脸色,不自觉地流露出伤心之色。
江承志说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惊春二人,“两位小友既然是鸿儿的朋友,那也是江家的座上宾,两位就陪鸿儿一同在我府中住下吧,有什么事找管家便是。”话毕,他一甩袖子就走出花厅,也不管三人是何想法。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江鸿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扶椅上,没个正型。
惊春好奇地凑过去问他:“你真是他侄儿啊?怎么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江鸿摆摆手,“说来话长,早知道就不用江家的玉简了,惹来这些麻烦。”
“可咱们仨又哪里凑的齐住客栈的钱?别忘了,我们差点儿连城门都进不来呢。”惊春的话又给了他一次重击,是啊,若不靠江家的钱财,只怕他们三个人还得在外风餐露宿。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先住一段日子吧,只怕我不能与你们一路往青龙镇去了,三叔既然已经向家里送了消息,想必我父亲很快就会赶来,我就得回江家去了。”
见江鸿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惊春和孔兰舟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好受,无论如何,他们也把江鸿当成了好友,若是就这么分开,还是有些不舍。
这时管家进来花厅,说要带他们往后院去,一路上弯弯绕绕,雕梁画柱,途径花园时,里面名贵花木数不胜数,廊下每隔十步就悬挂一鸟笼,里面饲养着各式各样善音律的鸟儿,五彩的羽毛与开得正艳的花儿也颇有几分争奇斗艳的意思,还有一条人造的小溪和池塘,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引水,里面养着五彩的金鱼儿还有不少奇异的水禽。
一路上管家也不说话,只顾带着他们一直走,等走到一处竹林茂密的院落时,他才停下。
“府内近来事务繁多,明日要招待别处来访的城主,只有这处静心院还空着,只得委屈鸿少爷与二位贵客了。鸿少爷向来使不惯下人,院内就一洒扫婆子,大可放心。”
惊春只觉得这管家对江鸿似乎也不太恭敬,听江承志的语气,江鸿应当是族内的大少爷,将来只怕是要继承江家的,怎么如此怠慢他?
等管家走后,三人在院内石桌上坐下,江鸿抬眼看向师兄妹二人,欲言又止。
“江兄想说什么便说吧,说起来你我师妹三人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孔兰舟看出他的犹豫,他也想摸清江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才好决定他与阿福的去处。
惊春也冲江鸿挑挑眉,示意他大胆往外说。江鸿见此,也是下了决心,真心把二人当朋友,便将一切都娓娓道来。
12. 诉身世家族秘辛多 炼丹药三人情意重
江鸿出自隐世大家江家,虽说隐世,但实际上,修真界处处都有江家的影子,大型的门派诸如天岳宗,绮霞门这类,与江家有各种各样秘密或公开的合作,中小型的门派则会被插入江家的人,有的甚至说是江家的傀儡都不为过。
江鸿的父亲江承业是江家的话事人,但也并非掌握着所有大权,在他之上,还有长老会,他也不过是江家那些老妖怪推到人前的一张皮影罢了,一举一动皆由背后之人操控。就连他以为是偶然相遇相知相恋的妻子,也不过是头顶之人替他量身定做的另一个傀儡。
当事情败露后,江承志去找长老会对峙,却不料后院失火,妄图夺权的族人闯进府内,江鸿的母亲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生下了江家的继承人。修道之人生儿育女向来不易,江鸿的母亲经此一役后更是难以有孕,长老会以根基不稳为由,强迫江承业再续娶一房,或是从族内再过继一个孩子。
江承志不愿辜负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只能过继了长老会指定的孩子,才诞下亲子的家主夫人便有了一个七八岁的新儿子,实在是一场滑稽。
“那你哥哥现在还在族内?”惊春觉得这一大家子还真麻烦。
“不,我才是那个哥哥。”江鸿苦笑一声,这便是他要逃出江家的理由,他自知他是横在父母之间的一根刺,若是他长久地留在族内,对谁都不好。
“江夫人可是……姓尹名瑛?”孔兰舟突然插话。
江鸿有些惊讶地望着他,“孔兄你怎么会知道我母亲的名字?她嫁入江家至今差不多有三十年,自那时起便隐姓埋名,再未出过世,一般年轻的修士也不会认识她才对。”
孔兰舟轻叹一口气,师父还真是神通广大,先是有作为绮霞门掌门的堂妹许岚,又有嫁入隐世大家江家的师妹尹瑛,偏偏还都叫他和师妹遇上了。
“她是我和师妹一位长辈的故人,如今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还真是……。”
江鸿其实也不过是族内的一个孤儿罢了,只不过他天资聪颖,受族内重视,当他得知自己要做家主和家主夫人的儿子时,欢欣喜悦,那几日连看路边的石头都顺眼。可长老们却私下把他叫去,给他烙下法印,让他要始终以长老为尊,家主无能,他便是全族的希望,长老们对他寄予厚望。
江鸿那时候年纪小,也深知没有长老们的栽培他也没有这等机会,在他看来一心向着长老们并没有错。当他真正拜入了江承业和尹瑛名下后,他才知道家的感觉。
虽然在其他族人看来,江承业和尹瑛对他好,都是顾及长老会的面子,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但江鸿自己知道,家主夫妇待他和亲子无异,长年累月下来,他们四人倒真成了一家人,时间越久,江鸿就越心痛,直到他25岁生辰那天,他身上的法印发作,长老会召他前去问话,话里话外都是他已经到了可以取代家主的时候了。
这时候的江鸿终于下定决心,他要离开江家,他留在江家只会给父母带来痛苦和危险,只要他一走,长老们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没法对江承业下手。他对江承业说自己要出去历练一番,就去某个旁支的小门派,也不远,半路上他就偏离了路线,开始四处游荡,直到他遇上惊春两人。
听罢江鸿这一番话,惊春是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越是大门派大家族,里面的腌臜事就越多啊。只是她和师兄的一位长辈,那不就是师父吗?除了师父还有谁算得上他们的长辈,江鸿的养母竟然还是师父的故人,师父身上到底有多少迷题?
见江鸿低垂着眼,无精打采的模样,惊春走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肩头,“你父母知道你不见了,肯定也是担忧着的,比起到手的权利,他们肯定更在意你们之间的感情,不然你父亲为什么不娶平妻,再生一个他自己的孩子?再说,他们真要逼着你回去,我们就陪你一起,把江家闹个天翻地覆,再带上你父母弟弟偷偷跑出来就是,天地之大何处不是家?”
孔兰舟也站在他另一侧,不出声,但同样把手搭在他肩上,以示安慰。
听见惊春这一番话,饶是平时再嬉皮笑脸的江鸿,也感动万分,他鼻头一酸,竟然扭头扑进孔兰舟的怀里,呜咽着痛哭起来。
“你……”你别往我师兄身上蹭啊,惊春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脸往师兄身上蹭,想要制止又怕刺激到他,只能苦着脸看向受害的师兄。
孔兰舟对上惊春惊讶又同情的双眼,只能默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先别说话,又轻轻拍着江鸿的后背,话里话外都哄着他,这一套动作下来,惊春只觉得眼熟,怎么那么像她小时候不睡觉,师兄坐在床边哄她的样子?
好在江鸿恢复的也够快,肿着眼睛就站起身,说是要看看江承志给他们分配的院子怎么样,看起来确实又破又小的,好在屋内的陈设一应俱全。
“孔兄、嗝、你住这间吧,嗝,惊春姐,你要是和孔兄同住也行,嗝,若是想自己住,就住、嗝、孔兄东边这间,我、我、嗝、我住孔兄西边那间……”说话间江鸿还打着哭嗝,惊春咬着唇内软肉想让自己别笑,奈何一个大男人红肿着眼皮,一会儿一个嗝声,实在是太罕见太招笑了,还没等江鸿说完,她就跑着推开隔壁的房门,扑在床上大笑起来。
哪怕隔着墙壁,孔兰舟和江鸿也能听见她止不住的笑声,孔兰舟尴尬地冲江鸿笑笑:“江兄还是早点歇息吧,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明日再见。”
江鸿也只好回了房,见他进屋,孔兰舟这才往惊春房里走去,江鸿养母的事儿他得告诉惊春一声。
“所以江鸿的母亲是师父的师妹,就像我们俩一样?那她就是我们的师叔了?”惊春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歪头看向床位的师兄。
孔兰舟点点头,“也不知道江兄会在此待上几天,若是能见见这位师叔就好了。”
“可师叔已经嫁入江家三十多年了,她和师父应该也没什么联系了。”惊春低下头,手指在枕头上画着圈,声音也愈发低沉,“带有师父魂血的玉牌最近有些发热,从绮霞门下来后,我们离青龙镇越近,热度就越明显,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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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想快点见到他啊。”
孔兰舟只能安慰起惊春来,叫她宽心,别想太多。
回房后,他盘坐在床上想运转功法,再突破一次试试看,这城主府内珍贵的天材地宝众多,散发出的灵气也充沛,只是每每几欲冲关时,他脑海里总是想起惊春那句“就像我们俩一样”,挥之不去。更要命的是他知道尹瑛的实力不在蒲如许之下,却还是落得嫁为人妇,泯然众人的下场,若是阿福哪一日也遇上了心仪之人,愿意为其洗手作羹汤,将自己一再放低……
“噗”的一声,一口热血从他口中喷出,“咳咳咳”,是他想的太多了,阿福还小,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他清理干净血渍,又换了一套静心的功法接着运转。
第二日一早,孔兰舟就在院内试着炼丹,炼丹的药材和丹炉都还是李长英准备的,都是最适合他但是又不会显得过于引人注目的材料,绮霞门着实用心了。
空荡荡的院中央升起一方黄铜色的三足小鼎,孔兰舟施法将药材一一加入其中,又点上心火,包裹住小鼎,源源不断的灵力被输入其中,小鼎四周的孔洞处开始冒出五彩的轻烟。
江鸿是头一回见丹修炼丹,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鼎看,平静的小鼎猛然一抖动,鼎盖差点儿飞出,好在孔兰舟及时用灵力压制住它,但他毕竟修为有限,仅仅分出灵力去压住鼎盖,他都有些棘手。
眼见师兄额角的汗珠越滚越大,惊春只能朝着江鸿大喊一声:“愣着干嘛!帮我师兄一起炼丹,往鼎上加灵力!”若不是她要维护结界,哪里还要喊江鸿这个愣头青帮忙?
听见惊春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赶紧帮着孔兰舟一起,直到疲惫逐渐爬上他身,那一方三足小鼎才缓缓落地,一瞬间白色雾气腾出,成了。
累坏了的两人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何模样,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惊春也收了结界,赶忙跑去搀起师兄,对面的江鸿不满地叫起来:“惊春姐你别偏心!怎么光扶孔兄,不扶我?我也出力了!”
惊春又是一脸嫌弃地拉起他,三人围着小鼎仔细端详,谁也不敢伸手掀盖。
“我来我来。”江鸿见师兄妹两个都是一副望而止步的模样,好胜心一下子占了上风,他调用灵力揭开鼎盖,白雾散去,三颗泛着金色光芒带有红色花纹的丹药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次性炼成了三枚上等的三品丹药!孔兄,你厉害啊!你可还是炼气期,就有如此成就,若是你修为再高上几层,还不得破了天!”江鸿一夸起人来嘴就没个把门,说的孔兰舟都有些脸红。
“江兄过誉了。”孔兰舟将取出一枚递给江鸿,“这枚赠与江兄,还望江兄不要推辞。”
“这……”江鸿看向惊春,有些不知所措。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朋友一场,日后发达了多给我师兄分些好东西就是!”
三人正在院里庆祝这次成功炼丹,有一人却从门口闯进,扰了他们的好兴致。
“好侄儿难不成是知道家主派人来了?竟如此高兴。”
13. 别旧友二人入新地 采草药惊春遇魔族
从门口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江鸿那好族叔江承志,他身后还跟着管家一行人,低眉顺眼,一副狗腿子做派。
江鸿还没来得及收起新得的丹药,便有一阵劲风袭来,卷走他手上的丹药,顺着灵力方向一看,江承志正举起它把玩着,见江鸿皱眉盯着他,江承志冷笑一声,把丹药又弹回他胸口。
“好侄儿你还是不要沉溺于此等杂物之事,不过区区一枚三品的丹药,就能让你眉开眼笑,一点儿江家的做派都没有。走吧,家主派的人来了。”
讽刺一番后他摔袖离开,气的惊春牙根痒痒,恨不得劈他一剑,只是她也明白如今江鸿的事最要紧,冲着江承志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权当解气。
另外两人同样也不好受,这是孔兰舟头一回一次炼出三枚丹药,品相还不差,被人讥讽自然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江鸿一面是羞于在好友面前被族里的长辈讥讽,一面是身为家族继承人却始终被束缚着,两相叠加,又羞又窘。
“江鸿,还是先去看看吧,毕竟是你家里来人。”惊春率先开口,三人便一路往前院的花厅赶去。
待他们到了花厅,主位上坐着的是江承志,下位分别坐着两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子,瞧见江鸿进门,他们立即站起身来向他行礼。
“参见少主。”想来应该是江家的仆从。
“是你们啊,”江鸿没敢想着父亲会来,但真见到这两人后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父亲就派了你们二人来?”
“是。家主吩咐我二人来迎少主早日归去。”
看来是逃不掉了,这两人实力都在他们之上,加之这里是江承志的地盘,若是闹开了他只会渔翁得利。
江鸿又恢复了那个熟悉的大少爷模样,懒散地冲着那二人伸手,无需吩咐,那二人对视一眼后就极为默契地将身上的储物袋解了下来,呈给江鸿。
他也懒得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反而郑重地转过身递给了孔兰舟,“孔兄,此一别山高水远,也不知何时再见,这是我一番心意,你们收下吧。”
孔兰舟正想拒绝,却看见背对众人的江鸿冲他使着眼色,他当下就明白了,“谢过江兄,也祝江兄一路顺风。”
江家来人,江鸿也开始摆谱,毕竟他名义上还是江家少主,“三叔,莫怪侄儿不多住,实在是父母亲想我得紧,侄儿就此别过三叔。”嘴上恭敬,却是连礼也不行,一转身就带着那二人往外走去。
惊春和孔兰舟见状,也装模作样拜别江承志,江承志也看不上他们二人,挥挥手不多言。
城外
江鸿站在远行舟前,狠狠拥抱了孔兰舟,松开后又想去抱惊春,还没等她一脚踢开江鸿,孔兰舟先拦下了他。
“对对对,男女有别男女有别。”江鸿咧嘴一笑,冲着孔兰舟和惊春行了个礼,“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不过别担心我!咱们青龙镇再见!”
谁担心你,惊春腹诽一句,但多少还有些舍不得这个朋友。“你回去后也要多加小心啊,你叫我一声姐,我也要担起当姐的责任,真出了什么事,我和师兄会去江家救你的。”
这三人最强也就是筑基后期,惊春这话和“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没什么两样。
江鸿笑笑,和那二人上了远行舟,惊春和孔兰舟就那么目送着小舟渐渐远去,等小舟彻底消失,他们也要踏上新的旅程了。
……
角木蛟城离青龙镇也就两三天的路程,惊春御剑,两人日夜兼程不多时就到了。
一靠近青龙镇附近,孔兰舟就觉得四周经脉隐约有疏通之意,看来这属木的青龙镇确实利他。
青龙镇不同于角木蛟城,此镇因为有神树遗址,曾有不少修士来此领悟修道之路,也逐渐形成了一套默许的规矩——实力为上,没有什么城主,也不看身份。
这镇子没有外化的城墙,但有无形的结界护佑,用于抵挡魔族妖族,一般的妖魔都闯不进去。
惊春和孔兰舟修为不高,又没有大能护佑左右,只能先选择在外围区域驻扎下来,好在有不少像他们这样的修士,倒也不会显得孤寂。
古神树大椿早在万年前就已经陨落,只有枯死的枝干还伫立在地面,独木成林,伸出的枝干几乎覆盖住了大半个青龙镇,可知在它枝繁叶茂之时又是何等的遮天蔽日之象。
古树繁盛之地,天然的药材也是数不胜数,即使有无数修士来过此处,也毫不妨碍这里仍有采之不尽的宝贝。
惊春陪孔兰舟采着药材,两人走着走着散开了头,惊春望见不远处有一株泛着灵光的紫灵芝,想着这等珍贵之物不常见,师兄若是知道她采着了,必然很高兴,脚下一个不注意,就滑下坡去,一圈紫黑色阵法亮起,惊春陷入昏迷。
“哇——哇——”几声嘶哑的乌鸦叫声传开,惊春缓缓醒来,四周一片灰暗,毫无生气,地上是黏腻湿滑的苔藓,惊春摸了一手只觉得恶心又难受,这地方半点比不上青龙镇外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模样。
“呦,醒了呀?没想到本王抓到的头一个猎物竟然是个筑基期的小孩?”故作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春猛的转身去看,却只瞧见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少年。
还说我是小孩儿,你看起来才像小孩儿吧?惊春不语,只在心里默念,自称为王?还能看出她是筑基期,只怕他不简单。
那少年见惊春不说话,有些生气,走到惊春跟前,她这才看清这少年的模样。个子不高,比她还矮上几分,长得倒是精雕玉琢,比年画娃娃还可爱上几分,两条小辫子搭在胸前,辫尾还缠着红色串珠。乌黑的斗篷将他整个身子都裹在里面,肩头静静站着一只乌鸦,侧着脸看向惊春,血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见惊春不说话,只盯着他看,那少年反倒有些羞涩起来,他转头朝着乌鸦窃窃私语,却不忘偏头看向惊春。
等乌鸦哇哇叫过几声后,他才再次开口:“你是谁?怎么会掉进本王的陷阱里?你可知道这是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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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处?惊春看着乌黑黑的四周,她也想知道这是何处。也不知师兄发现她不见没有,会不会急得到处找她。
像是看出了惊春急着出去,少年微微一笑,“别想了,此处距离青龙镇有十万八千里远,没有本王,你是回不去的。”
正如惊春所想,孔兰舟确实发现她不见了,向着周围人打听着她的去向,可谁会在意一个陌生修士的动向,所遇之人都说没见过她。还有那心怀不轨之徒,见他颜色好,身上还有不少珍贵之物,竟然起了不轨之心,若不是李长英送的法器派上了用场,只怕他还没找到惊春,自己先赔了进去。
青龙镇人流量大,来往之人身份复杂,孔兰舟只恨自己实力太弱,连师妹都护不住,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只怕是以死都难以谢罪。
他决定顺着惊春采药的路线再找一遍,人过留痕,若真有什么意外,必定会有痕迹,时间之短,犯事之人不见得有时间扫尾。
果然,他顺着痕迹找到了惊春滑坡的地方,被折断的草茎还冒着绿汁,不远处一株枯死的紫灵芝斜斜地倒在地上,在坡下的平地上有一圈野草发焦发黄,构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孔兰舟对符文没太多了解,只能照着画了个一模一样的小型符阵,又尝试以灵力催动,做着这一切时他心里只期盼着能够生效,他只想找到阿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能见到她。
一阵绿光现起,又紧接着黯淡下去,没有效果,也是,若是符阵能够如此轻易被破解,也不会没什么人去研究阵法了,更何况是此等更为复杂的符阵,只怕还需要下阵之人的血液才能激活,孔兰舟苦笑一声,只能另寻他法。
那边孔兰舟着急忙慌地想着法子,这边惊春却跟着少年到了他的大本营,或者说——魔族的老巢。
“咦?有人在复刻我的法阵?”在前面带路的少年突然停顿,害得惊春差点撞上他,她没好气地发问:“能不能继续走?早点解决早点放我回去,我师兄还等着我呢,说不定他都着急坏了。”
“急什么,”少年手指微动,一点紫色光亮忽闪忽闪,成了,他笑眯眯地转过身,“待会儿有好戏看咯。”
短时间内惊春触发了他的法阵,又有人紧跟着复刻了一次,想要跟着惊春一起过来,有意思,到底是谁呢?不如请他也来玩上一玩儿。
一路上惊春和少年搭话,也明里暗里套出一些消息,他是魔族的王,但却是新王,刚继位不久,惊春中的阵法正是他布着抓修士用的,只不过从他布下阵法开始,就只抓到了惊春一人,惊春想想也是,那么偏僻的一个小坡,得多不小心才会掉下去?想到此处,惊春又有几分羞愧,若是她再小心些,说不定就不会落到这番境地了。
“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呢。”
“我小时候被魔族抓走过,修为高的人都能感受到我身上的一丝魔气。”
不,绝不是一般的魔物,这股气息虽然微弱,但他心里甚至还莫名有几分恐惧。
14. 遭抓捕惊春入魔界 重相逢二人共枕眠
少年不想告诉惊春太多秘密,只淡淡应了一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座没有半点生气的小山出现在两人面前,山前有不少飞禽走兽修炼成的妖魔,混乱地拥挤在一起,天上一道道黑影来回飞窜,还有几只速度过快相撞而亡,尸体掉在地上,被其他妖魔分而食之,这里完全就是一副尚未开化的模样。
惊春只觉得起了不少鸡皮疙瘩,这场景实在吓人,不敢再细看,但她面上不能露怯,只能装出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跟在少年身后,眼睛却是盯着少年的后脑半点不移。
走到山前,少年手一挥,一道大门凭空出现,里面是如墨一般的漆黑,透不出一点儿光亮,阵阵阴冷之风从里面吹出,还伴随着尖锐又刺耳的吼叫声。
“你害怕了?”少年转头嘲笑起惊春,就连他肩头那只乌鸦也歪头看向惊春。
连一只鸟都敢来嘲笑我?惊春偏不服这个气,越过少年就往里走,进了大门她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外面都是遮掩罢了。
门外死气沉沉,妖魔成群,自相残杀,一片混乱,门内虽比不上人界阳光普照,却灯火通明,平静祥和,颇有几分人间繁华之地夜间的模样,惊春一眼扫去,发现就连门内的妖魔长得都比外面不成型的要好看得多,这魔王还真会享受。
“是不是和你所想不同?”少年抱臂戏谑地看向惊春,这凡人肯定被王宫所震撼了,半晌说不出话,既然如此,那就把另外那个人也放出来。
“是是是。”惊春一边敷衍着少年,一边观察着四周,想着有没有什么能为她所用,因此她也没注意到少年的指尖燃起一簇紫色火焰。
又是一圈暗紫色符文,强光亮起,地上缓缓出现一个人形,惊春定睛一看,这不是她师兄还能是谁!
摸不清状况的惊春不敢妄动,只板着脸问少年:“你这是做什么?又抓来一个人,想要择优取之?”
地上的孔兰舟也坐起身来,他一时间摸不清状况,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瞧,竟然是他苦苦寻找的师妹,见师妹没上前来和他相认,只好压下喜悦之情,装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
“别急嘛。”少年打了个响指,冲着孔兰舟问话,“喂,你发现了本王的法阵,还企图复刻催化它,是什么居心!”
本王?孔兰舟环顾四周,这里与外界迥然不同的模样让他心中警铃大作,惊春怎么会被魔王抓到此处?这里分明就是魔界啊!
“在下只是采药途中看见了那处阵法,觉得有趣,便试着重现。只是不知慕强大王是您的?”
慕强?惊春听到这名字转过身去捂嘴偷笑起来,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哦,叫这名字的不是人,是魔,那倒也正常了。
“那老头子是本王的爹,不过他死了,本王继位了,本王才是大王!”少年梗着脖子一副横样,“你不许笑了!”他朝惊春踢了个石子过去,以示警告。
“是是是,是我的过错。那大王您——尊名为何呢?”小腿处被轻轻一砸的惊春憋着笑冲他行了个拱手躬腰礼。
这魔王看来年岁不大,应当继位没多久,孔兰舟在心里思索着魔界的信息,他还在天岳宗时没有听说魔界换主的事,难不成是在他和阿福离开宗门以后才出的事?只是不知道这少年魔王实力如何,若是一个不小心把他惹怒了,在魔族的地盘上,他和阿福只怕是九死一生。
“本王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慕木是也!”慕木一脸骄傲的模样看得惊春反而不好意思嘲笑他了,魔族取名还真是随便。
像是看出惊春和孔兰舟的欲言又止,慕木不屑道:“哼,凡夫俗子,不会以为本王姓和名是一样的吧?本王的名是十八木的木。”
魔族取名竟然还认字?惊春也是头一回听说,她郑重地点点头,“小的记住了,慕木大王。只是大王可否告知小的,您抓小的和这位仁兄来是做什么呢?”
慕木抓他们来其实也是偶然,他刚刚继位不久,不得人心,身边没什么得力的干将,他老爹是被修士杀死的,若是他能抓几个修士,就能证明他比他老爹还要强,就没人会不服气了。
“你管那么多作甚!跟着本王就是了,难不成本王还会吃了你们不成?还有,既见本王,为何还不报上姓名!”
“在下周岚空。”
见孔兰舟把名字颠倒过来,惊春也有学有样,“在下淳镜缎。”
“他的名字一般,你的名字倒有几分我族做派!”慕木摸了摸下巴,不错,只要他把他们带到这王宫里转一圈,底下那些不服管的人肯定能乖乖听话。
慕木不明说要惊春和孔兰舟做什么,只一味地带着他们两个四处巡视,一男一女,穿着修士服饰,如同护卫般紧跟在少年魔王身后,还当真吓坏了不少魔族。
慕木还以为是他们看见自己连修士都能收为己用,这才诚心诚意佩服不已,实际上那些老油条们是嗅见了惊春身上的气息,回想起数百年前也有一修士到王宫一游,只不过他那一游将大半个高等魔族都除了个干净,他们生怕这姑娘也是来练习剑法,找他们开刀的。
游历完王宫,惊春只觉得身心俱疲,这慕木还真是勤快,带着他们将偌大的王宫都游历了个遍,所到之处无不俯首帖耳,这小孩儿还真有几分本事,以她和师兄的功力,只怕是打不过他。
这王宫连个椅子都没有,他们进了主殿只能席地而坐,惊春仰头倒地就躺下了,她是真累着了。孔兰舟则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一旁,向慕木发问:“不知大王何时放我们归去呢?”
“回去?你们着什么急,本王可没说要让你们回去,你们留下,本王给你们封个官儿做做就是。”慕木心里打得好主意,只走一圈怕是不够,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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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老东西在外面没回来,他得一视同仁。
修士给魔族当官,真是倒反天罡了,哪有猎人向着猎物俯首称臣的?惊春正要反驳,却感觉袖口师父的玉牌发热得厉害,比靠近青龙镇时还要激烈,难不成师父在魔界?当初马昊所说的外门难不成其实是魔族?她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青龙镇要去,那里有师兄突破的机缘,还有她的大椿剑法,说不定也能精进一层,可魔界又有师父的踪迹,到底该何去何从?
孔兰舟不知惊春所想,现下的情形他们也不能在慕木面前相认,他只好装作犹豫的模样,看向惊春,“不知淳小姐作何打算?”
淳小姐?谁是淳小姐?我是淳小姐!脑子没转过弯的惊春愣愣地盯着孔兰舟看,师兄怎么办啊?
“额,依我所见,不如就从了大王的心意,只是小的天生惧怕魔族,不知可否与孔、周兄同住?”惊春坐起身来,在魔界也好,去青龙镇也罢,总归师兄都在她身边,出了事她还能护住师兄,护不住了那便共死就是。
听见惊春决定留在魔界,孔兰舟也不做反驳,如她所说,留在此处两人需得待在一块儿才行,相互有个照应。
“哦,也行,那便住在本王的偏殿吧,本王住主殿,偏殿够十个你们住了,你们想在里面生孩子都行。”慕木不做他想,他是魔族,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的认识,魔族生来好色不堪,随处□□太过常见,他也不常去人界,自然也以为人界和魔界没什么区别。
前面的话倒还好,听见生孩子那句话时师兄妹有些窘迫。惊春想的是不愧是魔族,什么都能扯到生孩子上,也难怪如今妖魔如此之多,他们除了劫掠就是□□。
孔兰舟则有些担心惊春瞎想,却不知道他自己耳尖早已偷偷泛红。
魔界没有昼夜之分,王宫里四处都点着人鱼油做成的长明灯,惊春和孔兰舟进了偏殿才知道慕木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偏殿里别说桌椅板凳,连张正经点的床都没有,只有泛着珍珠光泽的绸缎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甚是奢华,看来不仅要席地而坐,还要席地而卧。
慕木也没给二人派个伺候的人,他自己都是和乌鸦同住,独来独往,惊春二人更是没有那份闲心,没人靠近他们反倒还有利。
惊春确实累坏了,她把鞋子一甩,人往绸缎上一扑,就闭着眼入了梦乡,反正师兄在,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她甚至都忘了要跟师兄说师父可能在此的事儿。
孔兰舟坐在她身旁,端详着她的睡姿,又以指作笔虚空描着她的面容,脸上不自觉挂起笑来,还好你没事。
费了一天的功夫,他也有些累,轻手轻脚地侧躺在惊春身旁,以手作枕,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眼皮子一沉,就这么跟着进了梦乡。
永不熄灭的长明灯无言地罩在两人身上,静悄悄地,谁也不会来扰了他们。
15. 告实情师兄重炼丹 吞丹药魔王金丹消
惊春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是她睡相向来不好,等睁开眼时她才发现师兄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侧,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而她大喇喇地斜躺在一旁,一条腿搭在师兄腰上,一只手臂横亘在他头顶,甚是不雅。
幸好没有一脚踹在师兄身上,惊春轻手轻脚地收回四肢后,一会儿盘腿坐在师兄身边,玩儿着他散开的青丝,比较着两人发丝的不同,又拾起一小束结成辫子,一会儿又趴着凑近去看他,她也是靠近了才发现师兄的睫毛竟然如此之长,她忍不住伸手去戳,指尖还没碰到,师兄就睁开了眼。
“阿福?”孔兰舟有些含糊不清叫着面前之人,其实他早就被惊醒了,只是有些贪恋和惊春一起躺着的时光,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任由惊春在他身旁撒欢,可温热的气息都已经洒在他脸侧,他不知道惊春要做什么,隐隐地期待被心中的羞愧占了上风,阿福是师妹啊。
差点被抓包的惊春赶紧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师兄快起来吧,我还有事儿要告诉你呢!”
听见她有正事相告,孔兰舟也顾不上旖旎的心思,坐起身来摆正脸色,这庄重模样反倒把惊春吓了一跳。
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是如何掉进陷阱,又被慕木抓到王宫,以及她发现师父的玉佩反应更加剧烈的事。
“还有就是,我总觉得在这鬼地方有一丝熟悉感,而且我似乎好像能在此处吸收到灵力,或许……”惊春顿了顿,“……也不能被称为灵力?”
她轻轻抬手,掌心出现流转着的灵力,却不像往常那样轻浅透亮,反而带着一丝黑气,任谁看都会怀疑一番。
孔兰舟一见那黑气便瞳孔骤缩,脸色一紧,伸手去抓又抓不着,这分明是一丝魔气,这王宫恐怕不能久待,他得想办法帮师妹祛了这灵气里的杂质。
见师兄凝重的神色,惊春也有些紧张起来,“师兄,有什么不妥吗?”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只觉得体内的灵力越积越多,颇有几分要直接冲到筑基后期的感觉。
可孔兰舟也不是专攻魔族的修士,他所有的只有熟记于脑海中的万千丹方和药材,也罢,只能在此试上一试。
“你身体可有不适?”
惊春摇摇头,“我倒觉得我的修为又有突破了。”
能吸收魔气,并将魔气转化为灵气,此种前例并不多见,孔兰舟皱眉思索着自己曾翻阅过的古籍,试图找出线索来。
“也罢,我先替你炼制些丹药吧,若是能控制住这黑气就再好不过了。”
“那师父的事儿?”
对了,还有师父,孔兰舟一时间竟然还忘了这桩大事,“有那魔王带我们在王宫走过一遭,想必底下的魔族也不会轻举妄动,这几日我们先在王宫内探寻一番,说不定能找到师父的下落,不过我们也要小心行事,不能惹得那魔王起疑心。”
惊春点点头,好在还有师兄,不然她只怕一股脑就要冲到慕木跟前,问他见没见过师父了。
她推开门走出房,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这不正是炼丹的好机会?
慕木还不知道那两人要闹出怎么样的动静,他反正是被底下人给缠上了,自他继位以来,不少老东西都想把他拉下王位,恨不得自己坐上去,魔界开了智的魔物不多,但都盯紧了这位置。
“你又是为何而来?”慕木有些不耐烦,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魔了。
跪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女魔,实力不凡,说起来还跟他死去的父王有些说不清的关系,这也正常,在魔界,没有这些才不正常。
“我的王,你可知你带回来的那两个修士是什么人?”女魔一上来没有劝他赶紧把那两人送走,而且反问起他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慕木根本就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误打误撞闯进的阵法,他哪里记得去调查他们的身份,也就互通了姓名。
但为了逞一逞威风,他有些不屑道:“是什么人又如何?反正已经被本王收于麾下,为本王所有,你有心思打探这些,不如做好你的分内事!”
魔族哪里有什么分内事不分内事,无非就是听他的号令,唯他是从。
女魔见慕木的反应就知道了,她在先魔王身边又是情人又是幕僚,心思向来活泛,她也不是鲁莽的性子,自然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大王说的是,只是我怕大王受了他们的蒙蔽,那男子倒没什么,只是那女子恐怕身份特殊,我昨日观她身上的灵气,似乎不纯,还掺了一丝我族气息……”女魔只点出一点,关于惊春神似那人的事儿暂无证据,若是无凭无据地捅到慕木面前,闹得难看了反倒不利。
慕木回忆了一下惊春身上的气息,确实有一丝叫他都畏惧半分的魔气,他得想办法探清楚,“行了行了,下去吧,我自有想法。”
女魔退下后他决定去看看那两个人在做什么,慕木伸展四肢脱下斗篷,一身泛着五彩流光的黑色羽毛出现,一片紫雾过后,他变回本体——一只乌鸦,朝着偏殿飞去。
偏殿的空地上孔兰舟正教惊春分拣药材,他预备先炼上一炉固本丸和清心丹。固本丸帮惊春固本培元,有助于她吸收灵力,转化灵气,而清心丹则能帮她潜心涤虑,以防魔气侵体,伤她心神。
慕木飞到偏殿梁下时孔兰舟正在控着火候,小心翼翼地往炉鼎里舔着材料,这次炼的丹都不是什么高级丹药,是丹修入门必修,所以他一炉能炼出来不少枚。
炼丹耗时,在魔界这灵力不纯之地更是难上加难,惊春小心地调动着体内的灵气,害怕稍有不慎就把魔气传给师兄。
慕木对炼丹没什么兴趣,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挥挥翅膀打算飞回主殿,睡他的大觉去,不料还没飞出院门,一道剑影就紧跟着击中了他,没做防备的慕木一失力掉落在地,现出了人形。
惊春本就敏锐,慕木飞进来时她忙着给师兄帮忙,等她腾出手来慕木还没飞走,那就怪不得她了。
“哎呦,淳镜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本王!”慕木揉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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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师兄妹二人这才看清原来那做贼的小鸟儿是魔王大人。
这下可麻烦了,师兄还在控制小鼎,丹药马上就要成型,此时去关心慕木反而得不偿失,惊春立马一个箭步蹿到慕木跟前。
“大王赎罪,大王赎罪,小的还以为是宵小之徒来犯,为了防身保命这才使了一招剑法。”惊春脸上赔着笑,心里却骂着慕木也不是个好东西,无端地跑来偷窥她与师兄,若是被他发现什么,就真的恼火。
慕木冷哼一声,一把推开她朝着孔兰舟走去,正好这时丹药已成,孔兰舟向慕木行了个礼。
惊春本就烦他,被他这么一推更是怒从中来,又碍着地处魔界,师兄还在这儿,只能对着慕木的背影咬牙切齿,用口型骂着他。
“拿两颗给本王尝尝。”慕木还没吃过修士炼制的丹药,下巴朝着小鼎抬抬,示意孔兰舟掀盖。
待孔兰舟掀盖后,里面是数十枚樱桃大小颜色各异的丹药,慕木也不知道吃哪颗好,正犹豫着,只听见惊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大王,这丹药是给我们修士吃的,怕是对您无益啊!”
怎么这个小魔头都要来抢师兄给她炼的丹药,他要什么没有,还差这点儿东西?吃了又不给报酬,惊春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慕木偏偏也是个横的,什么有益无益,王愿意吃你们做的东西那叫赏脸,他干脆双手举鼎,把所有丹药都倒进嘴里,一口闷下,动作行云流水之快看得惊春和孔兰舟都来不及阻止他。
师兄,他吃了你专门给我炼的丹药!惊春咬着唇委屈地看向孔兰舟,用眼神示意。
孔兰舟给她投回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皱着眉盯着慕木的反应。
“嗝~”慕木打了个嗝,心想这丹药也没什么味道,人界的东西也不过如此嘛。
就在他准备回去时,一股灼烧感从腹中袭来,那是他金丹所在之地,该死,这修士炼的丹有毒!他试着使出魔气,却惹得丹田处烧得更厉害。
惊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慕木脸色突变,紧皱眉头捂着肚子缓缓蹲下,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滴下,有气无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们竟敢谋害本王。”话毕就晕死过去。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他不会死了吧?”惊春拾起地上的小枝戳了戳慕木的脸,没有反应。
孔兰舟哪里知道他一次性把丹药全吃完了,若是吃上一两颗,那清心丹与他体内魔气还尚可相抵,不会有什么差池,只是他又吃固本丸又吃清心丹,魔气一会儿升一会儿降,自然有损他的金丹。
孔兰舟长叹一口气,这下他和阿福只怕真惹上麻烦了。
慕木再度醒来时是在惊春所住的偏殿,他做了一个混沌而混乱的梦,清醒过来后却什么也不记得,回忆起晕死前发生过什么,他赶紧运功周转,却发现体内的金丹消失了。
“别找了,没了。”惊春在一旁拨着师兄的头发玩儿,他们二人守在这魔头身边两天两夜,这才把他守醒了。
16. 巧用计惊春诓慕木 进库房师兄得神鼎
没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慕木再度调转功法,发现丹田空空,他的金丹当真消失不见了。
望着慕木犹如雷劈的模样,惊春在心里偷着乐,谁叫你要抢我丹药,这下好了,自食恶果了吧。
“本王……本王的金丹没了,真没了。”慕木呆呆地坐在地铺上,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当初为了结丹,他费尽心思,就连他那死去的老爹都搭了上半条命,如今却都成了一场空。
原本幸灾乐祸的惊春见他这副面如死灰的模样,也不好再嘲笑他,试探着发问:“那你现在还剩多少功力?是什么修为?”
“炼气初期。”
“炼……”炼气初期!惊春捂着嘴不敢再说话,这和刚刚入门的凡人有什么区别,魔界新主就这么被十来颗丹药给、给覆灭了?
孔兰舟亦是震惊不已,他还从未听说过魔族不能服用丹药之事,还在天岳宗时,也有不少丹修将废丹投喂给自己的灵宠,还有圈养魔族用于试丹的修士,都未说过有这种情况。难道是他炼的丹药出了差错?也是,那日魔王吞下丹药前他都没来得及检查,说不准真是哪一步出了差池,最后炼出来的也许根本就不是固本丸和清心丹。
“你们赔本王的金丹!赔!本王要杀了你们!啊——!”慕木像只发了火的小豹子似的在地铺上扑腾起来,上好的绸缎都被他抓花裂开,不仅如此,也许是因为他金丹破碎,修为倒退,在他张牙舞爪之际,还落了一地的羽毛。
既然这小子修为已失,照魔族的惯例,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说起来三人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惊春眼珠子一转,轻声细语哄起他来。
“大王莫急,我有一法或许能助您恢复。”
“你……说来听听,若是无用,本王定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闹腾的小豹子被安抚下来,事到如今他杀了这两人也无用,他若是想瞒着自己修为尽失的真相,还得靠他们打掩护。
“我有一玉佩,是上古神族留在人间的遗物,修炼之人若是佩戴在身,可感知到何处有最充沛的灵气……”
“你敢糊弄本王?”
修炼之人一旦踏上修炼之路,自然能感应到身处之地灵气充沛与否,就如同鱼儿能感知到水的优劣,是天生的本事。
“大王,还请听我细细道来。”
经过惊春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未经世事的小魔王还真就被哄住了,一个劲儿地要她赶紧把玉佩交出来。
孔兰舟一听,哪里还不明白,那就是带有师父魂血的玉佩,给小魔王恢复修为是假,探寻师父踪迹是真啊。
“只是我修为浅薄,还需要大王等上几日,待周兄再炼一炉丹,稳固我的灵力,这般下来,就是有人要以下犯上,我也好替大王解决了他。”惊春谄笑着提了要求,她可没忘了她和师兄还身处魔界,抓紧时间提升修为才是正道。
慕木歪头思索,他们二人不是昨天才见面认识,怎么就到了互相炼丹的关系,难不成昨晚他们生孩子了,“也行,只不过这几天我要跟你们住偏殿!你得贴身保护我!”
贴、贴身保护?惊春急忙拒绝,“大王您是尊贵之身,怎么能跟我们这种低微之人共处一室。”
“本王看重你们才和你们共处一室,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炼丹去吧,本王在这儿休息会儿。”
孔兰舟无奈,只能出去再炼一炉丹药,可几次尝试都只有废丹,最后一次连鼎都被炸了,这下彻底没希望。
听见外面的响动,慕木走到院里,看着蹲在地上发愣的两人,有些不屑,“不就是个炼丹鼎?本王库房里多的是,任由你们挑选,跟本王来。”
还有这等意外之喜?惊春本来打算破罐子破摔,没有丹药就靠自己,免得师兄多费功夫,没曾想这小魔王竟然如此慷慨大方,不会有诈吧?
孔兰舟倒是没惊春那么疑心,现如今他们和慕木是互利关系,慕木也不像是心思狡诈之人,跟去看看也无妨。
库房就在偏殿和主殿之间,里面堆着各式各样的宝物,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只是魔族劫掠来的宝贝都是当时新鲜,过后就一股脑儿地扔在一起,也没人收拾整理,这库房自然也就说不上有多整洁。
慕木站在门口大手一挥,眼也不眨,开口十分豪迈:“你们自己进去挑,反正本王也用不上,不过是些破烂玩意儿罢了,你们拿到什么就赏你们什么!”
望着堆成山的宝贝,惊春哪有不心动的理由,找鼎的事儿就让师兄去,他自己才知道什么样的鼎用起来最顺手,她呢,就给以后的苦日子提前做好准备,先薅这魔王一把,反正他也不识货。
“大王此话当真?”惊春两眼放光地回头询问。
见她还有些不信,慕木哪里能忍,“本王说话,向来如此!”
吃下定心丸后的惊春开始往储物袋中塞宝贝,炼心莲,此等佛家之宝也有?血妖丝?这可是千年都难生一株的至宝!五灵剑法?连上古秘籍都有!拿拿拿,全都拿上!
一旁的师妹如同老鼠进了米缸,看见什么抓什么,一个劲儿地往储物袋中塞东西,而另一端的孔兰舟则看着重重叠叠的小鼎来回踱步。
许岚曾说他内里缺了一丝木,所以不仅他自己的修为难提升,炼制的丹药也时好时坏,全凭运气。如果拿不到神树大椿的种子,是否可以通过常用的法器来弥补,例如炼丹时最重要的鼎?
只是这一堆鼎里带有木属性的少之又少,品质也一般,是否还有上上之选?
门口的慕木见他不动,还以为他看不起自己,少年的傲气说来就来,他一个箭步冲到孔兰舟面前,有些不悦,“怎么,你看不上本王的宝贝?”
“不不,只是在下需要的是带有木属性的炼丹鼎,此种鼎与我最为搭配,炼出来的丹药也最为优质。”孔兰舟拱手弯腰,这小魔王还真是火爆脾气,真是不好惹。
木属性的炼丹鼎?慕木扫视一眼,果真没有什么好鼎,但魔族的面子不能丢,实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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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把那物拿出来就是,不说送他,借他用用。
慕木打了个响指,之前立于他肩头的乌鸦赫然出现,围在他身侧转悠,“去,把老爹留给我的那个鼎取来。”
此时惊春已经塞满了储物袋,她不贪心,能拿多少是多少,若真把这库房搬空了,小魔王也不是傻子,到时候她和师兄人财两空就得不偿失了。
看孔兰舟还没挑好,她也来凑凑热闹,“周兄没有中意的?”
“非也,只是这些都不适用于我,恐怕只能将就了。”
小魔王天生贵气,从来没受过“将就”的委屈,听见他这话当即就炸了毛,“本王已经命人去取鼎了,休要看不起本王!”
惊春和孔兰舟一愣,这小子脾气还挺大,真是家产丰厚受不得半点委屈。
“那便谢过大王了。”
不多时那乌鸦就抓着一方小鼎回来,直直地将鼎放落于地,又继续立在慕木肩头。
“大王,您这只鸟还真是能干,我还从未见过能抓起一方鼎的乌鸦,真是了不得!”惊春由衷地拍了拍手掌,以示敬佩。
“哼,本王手下能有几个差的?你看看这鼎如何。”慕木听了夸奖自然高兴,连眉头都往上挑起,颇有几分得意。
孔兰舟拿起小鼎,在手上仔细端详起来,这三足小鼎不大,也就一掌宽,呈青铜之色,鼎肚刻着树枝与藤蔓的纹路,还在其中点缀着的花与果实,他又试着往里注入灵力,一股温和柔顺的力量随之附上,这……这是神农鼎?
“什么神农鼎?”惊春好奇发问,神农她知道,只是和这鼎有什么关系?
慕木也是一脸茫然,这鼎是老头子传给他的,也是为数不多没有放在库房,而是单放的法器,只是老头子临死前也没来得及告诉他这有什么用,魔族又不需要特意炼制丹药,他也没那个闲心思去关注这么个小东西。
“神农氏尝百草,播五谷,救民于水火,他分辨出草药后便治病救人,传说这鼎便是他当初用来熬制草药所用的鼎,已有神性,我方才试着往里面注入灵力,能感受到有股力量反馈于我。”孔兰舟没再多说,因为惊春和慕木两人也看见了鼎上的变化,因着孔兰舟注入了那一丝灵力,这鼎肚表面竟然有枝长新芽的幻影出现,着实新鲜。
惊春立马回过神来,朝着慕木道谢:“多谢大王,大王真是慷慨不已,气度过人,能替大王做事实在是小人与周兄之幸,没想到周兄能得大王如此之宝物,我二人必将为大王上刀山下火海,效犬马之劳死而无怨。周兄,还不快拜谢大王!”她一抬手肘示意孔兰舟赶紧表示,这么好的东西若是等慕木反应过来了,哪里还能拿到手。
“多谢大王抬爱,在下必定不负大王期望。”
师兄妹二人这一通话反而将慕木架在火上烤,他本想说这鼎只是暂借,可惊春那番话又说得再真诚不过,他也知道用人多少要给点好处,也罢,反正他也用不上那鼎,给便给了,他可是魔族之王,要什么没有?
17. 得新鼎师兄再炼丹 遭偷袭惊春破关成
拿到新鼎后孔兰舟爱不释手,趁着慕木回了偏殿,惊春在院子里低声询问孔兰舟:“师兄,这鼎有这么好吗?”
孔兰舟爱惜地抚摸着小鼎,含笑道:“这神农鼎自带一丝木性,刚好能补上我内里的不足,往后我就能拿它给你炼更多的丹了。”
给我炼吗?那师兄你呢?惊春不语,她心里也清楚,鼎上的木性只能短暂补上孔兰舟炼丹时的缺口,对他本身的修炼是远远不够的,那神树之种她拿定了。
这魔界也不分白天黑夜,孔兰舟趁着鼎刚到手,打算先炼一炉固本丸试试看。
灵气运转,小鼎升空,孔兰舟以灵根之火为底,开始慢慢炼制。一味又一味的珍贵药材加入炉中,这次的方子他细细检查过了,绝不会出现错丹之事。
慕木在偏殿内待的无聊,一会儿出来看看他二人炼丹,一会儿又在殿内化为本体试着吸收魔气。
不知过了多久,小鼎缓缓落地,这次里面只有一枚丹药,孔兰舟轻轻唤着惊春,她在廊下台阶处都要歪着头睡着了,听见师兄叫她,差点栽了个跟头。
“阿福,这次必然无错,我已经细细检查过这丹药,确实是固本丸,”孔兰舟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四品上级的。”
四品!惊春一听见立马站起身,睡意全无,师兄竟然以筑基都没到的实力炼出来四品丹药,果真是她的天才师兄!
“你们在高兴什么?炼完了?那还不吸收了这丹药,好赶紧带本王去找魔气最充足的地方?”慕木不知何时从殿内出来,阴森森地站在门口发问。
惊春还在为孔兰舟高兴着,听见慕木这话扫兴得很,又不好反驳,只能捏着鼻子笑道:“大王别急,我一会儿就服下这丹药,稳固好灵力后就带您去。”
慕木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侧身示意她进殿来。
殿里铺的绸缎早就被他弄得一团糟,不愧是魔族,本性一点儿都没改,惊春找了一处还算整洁的角落盘腿坐下,服下丹药后,就开始闭眼运转功力。
惊春也是天生的单灵根,虽然是误打误撞入的修道之路,但是却天赋异禀,测出的灵根属性也是万里挑一的雷灵根,因此蒲如许教她练剑,让她成为器修。
一道道白光如同雷闪在惊春四周出现,噼里啪啦,吓得慕木直往孔兰舟身后躲,怎么这淳镜缎还是个引雷劈的?
孔兰舟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哄着慕木出门去,别在这儿打扰了惊春,可慕木偏偏是个喜欢对着干的,他就要在惊春附近待着,难不成她还能一道雷劈死他?
运转功法的惊春哪里知道这两人在做什么,她只觉得丹田处发热,所有力量都在向那处集中,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前流下,看得孔兰舟心疼又无力,埋怨着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炼丹什么也不会,只能干着急,想到此处,他忽然反应过来,兴许他能再炼制点别的丹药,待惊春突破成功后再助她上一层楼。
见慕木在惊春身边打滚儿玩闹,他决定先把慕木弄出去。
“大王,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大王可否相助?”
慕木正大着胆子准备去戳惊春身旁的闪电,却被孔兰舟叫停,他有些不悦,“做什么?那鼎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孔兰舟只能学着惊春说话:“在下想再炼一炉丹,给淳道友用,只是在下实力不足,只怕需要大王相助。在下知道是有些冒昧,只是除了大王,再无人可靠。”
慕木年纪小,最喜欢听的就是这种奉承他的话,孔兰舟左一句“需要大王相助”,有一句“再无人可靠”,慕木听了已经是飘飘然,跟着他就往外走。
等到了外面,孔兰舟又一次升起鼎,慕木在一旁站着,也不知道做什么,直到孔兰舟托他给偏殿布下结界,他才算找到事儿做了。
慕木的魔气是魔界独一份,他布下的结界自然也充斥着他的气息,有的人嗅见了,自然要趁机插一脚。
惊春这边丹田生芽,其实在筑基时就应该出现,只是她也不知怎的总是一片荒芜,可这小芽生得也快,不断吸收着她的灵力,一下子就长成一颗小树,慢慢的,树上有一团金色的云雾凝聚起来,越凝越小,直到一颗米粒大小的金丹成型,那一刹那,惊春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打通,浑身无比轻松畅快。
惊春金丹还未炼成的时候,已有不少魔族找上门来,这王宫偏殿被削弱的王息,猛然增强的修士气息,有点本事的魔族都要来一探究竟,若是能趁机把小魔王拉下,自立为王,那就再好不过。
院里的孔兰舟和慕木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一个专心炼丹,一个靠在门口维持着结界,忽地慕木那只贴身乌鸦从院外闯入结界,围着慕木扑腾乱叫起来,孔兰舟见状也只能加紧催化丹药成型,无论如何不能出了差错。
“什么?他们是要造本王的反吗?”慕木咬牙怒骂,他现在正是修为尽失的时候,偏偏那群魔族又要找上门来,此时只能搏一把殿中人能否快速结丹了。
“喂,你赶紧把你的丹炉收了,有群家伙要找上门来了,你赶紧进殿去,本王来挡住他们。”
孔兰舟下了狠心,一股脑地催动丹炉,此时已经有魔族中人在外攻击结界了。
“真是蠢东西。”慕木只能咬着牙再撑一会儿,却听见前几日进言的女魔在外喊话:“大王,您可安好?是不是那个修士企图谋害您?大王勿急,我已经带人来了。”
孔兰舟此时也收了炉鼎,这时候根本来不及看丹药炼成与否,他只能硬着头皮帮慕木一同加强结界。
只是他修为低,慕木也没什么实力,这结界已有破碎之象,只一刹那,魔族的魔气就直逼眼前。
一瞬间他心思百转千回,惊春还未破关,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却不想,旁边的慕木一把推开他,“发什么愣,还要本王来救你!”
那道魔气击中了他们二人身后的房间,顷刻间那房屋化为乌有,徒留一地废墟。
“好哇好哇,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竟然都敢打到本王面前来了。”慕木怒极反笑,伸手撤了结界,放那群魔头进来。
为首的正是那女魔,身后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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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不服慕木的魔头,她抬手止住身后魔头的动作,一人上前,挑眉对慕木道:“大王明鉴,我们只不过是为了抓了这意图谋害大王的修士罢了,大王如今修为下落,我们可是担心的很。”
慕木冷笑一声,“你们放肆!趁本王心情好,还不快退下!本王饶你们一命!”
孔兰舟亦现在一侧,手握缠星鞭,警惕着面前的妖魔,无论如何,也要拖到惊春结丹完成。
“既然大王遭奸人迷惑,只能由我们清君侧了,大王也是知道的,我们魔族下手向来不知轻重,若是伤了大王,还请大王恕罪。”女魔见慕木如此反应,就知道此刻除非老魔王再世,否则谁也保不住他了,一旁的修士也没什么威胁,只是那女修不知去往何处了。
她话音刚落,院内就激战起来,孔兰舟和慕木难敌他们,一路后退至偏殿正房门口,两人身上都已伤痕累累,强撑着一口气在战斗。
一道魔气趁孔兰舟不备之时击中他胸口,刹那间偏殿内白光四起,一道被白光包裹着的身影从破梁而出,漂浮于半空之中,正是结丹完成的惊春。
她往下一瞧,就看见孔兰舟倒地昏死,和慕木二人身上伤口不断,那些妖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一剑劈去化为灰影。
“是……是那魔头回来了!”有魔头识出这剑法是大椿剑法,不觉后退三步,那女魔也嗅出惊春身上不一般的气息,甩下其他魔头想要溜之大吉,惊春哪里能让他们逃了,又是一招万剑追踪,长阳剑的分身便一一击中他们,哪怕是在天上飞的也只能掉落在地,她这剑本就是至阳之物,天生就克这些妖魔鬼怪。
“伤我师兄,死!”惊春眼尾冒出丝丝红气,一道道剑风劈去,被击中的妖魔都烧成了焦炭,院内只余那一只女魔。
惊春落地,将孔兰舟抱入怀中,眼神凶狠,盯着女魔发话,“把你们的灵丹妙药,治伤宝物通通拿来,我饶你不死!”
一旁的慕木不知作何表示,只能挥手派那乌鸦去库房取药,他也重伤在身,没法亲自去。
那女魔却反手一招,袭向慕木,此时他已无力再挡,饶是那刚刚突破金丹的女修,也不可能再使出刚才的招数,刚晋级的她应当虚弱得很,方才她放招不过是怒气所致罢了。
正如她所想,慕木确实无力阻挡,只是她低估了惊春的本事,长阳剑一挥,直直挡那道攻击,“敬酒不吃吃罚酒。”惊春冷脸间就灭了那女魔,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给。
“谢、谢谢。”慕木也着实被她吓着了,“我已经、已经派人去取药了,你别急。”都不再自称本王,他确实意识到惊春到底有多强了。
取药的乌鸦回来,惊春眼眶含泪地送服进孔兰舟的嘴中,又扶他起来替他输送灵力,只求护住他的心脉,撑到她去替他求医。
被灵力护住的孔兰舟依旧昏迷不醒,脸色发白,惊春试着去探他的脉搏,都是微弱之相。
不能再等了,惊春将他放置于偏殿内,又设下结界护住他四周,出门后拎着还重伤的慕木就往外飞去,玉佩发热,她要去找师傅救命!
18. 入墓地惊春破魔茧
“能、能不能先将本王放下来?咳咳。”慕木被拉着胳膊就往外飞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呼呼作响的风声吹得他脸疼,眼睛都睁不开,一张嘴气流就往喉咙里钻,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这女人飞这么快做什么?
惊春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只跟着玉佩发热的程度瞄准一个地方飞,一路上也不是没有遇见飞着的妖魔,只是她一剑劈去,全给她让了道,直到她飞近一处小湖,那玉佩热得要从袖口里钻出来,她才停下。
她手上拉着的慕木早就被吹晕了头,落地时站都站不稳,只能勉强扶着她才没倒地。
惊春有预感,师父或者师父的线索就在这湖底,她啪啪两巴掌就扇在了慕木脸上,“大王醒醒,这湖底怎么进去?”
慕木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可一来惊春在百魔围攻他之际出手相救,二来他实力大退,她刚刚结丹,两人根本不是对手。
可等慕木定睛一看,惊春带他飞到了历代魔王的墓地,这地方可不就是魔气最为充沛之地吗?
“进不去的,这是魔族之主的墓地,魔王死了才能进去。”慕木揉揉发红的脸颊,这女人下手真重,他心里又莫名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不过也真带劲。
进不去?还要魔王死了才能进去?她现在去哪儿找一个死了的魔王?惊春把视线移到慕木身上,死的没有,活的倒是有一个,把他变成死的也不是不行。
或许是惊春的眼神太过恐怖,慕木咽了口口水,这女人不会是想杀了我趁机进去吧?
“不过本王是谁?可是魔族最厉害的王,这地方本王来去自如。”确实,他小时候调皮,魔界被他翻了个遍,他初到此地时,不懂规矩,差点就和列祖列宗去做伴了,好在那时候他的老爹正是实力全盛之时,硬生生替他开了一条小道,这事也就天知地知他二人知。
惊春不想再听他啰嗦,她勉强护住师兄心脉,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她急得很,“大王别废话了,快带我进去!不然,我一剑劈了这湖也不是不行!”
她嘴上一口一个大王,说的话却半点不尊敬自己,慕木心里埋怨着孔兰舟怎么如此之弱,害得他要愧对这么多老祖宗了,虽然魔族也并没有什么廉耻之心,但他也要在淳镜缎面前装装样子不是。
“你且让开。”等惊春后退一步以后,慕木划开自己的掌心,滴入湖中,那湖水顿时往两边涌去,中间出现一条向下的石阶小道,可供一人行走。
“这阵法一次只许一人进入,你进去还是本王进去?”慕木打量着惊春,想着她对墓地不熟,应该会让他好好表现一番。
惊春向来不做二选一,她又是一把拎起慕木的后领子,脚尖点地就往小道深处飞去,“抱紧我。”两个人合成一人不就能进了?
慕木如今是个少年模样,个子不高,身形还瘦弱,抱住惊春的腰后,他才发现惊春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纤细,他不知,器修女子向来都力大无穷,身上软绵绵的怎么能练好修为呢?
闻着惊春身上淡淡的清香,感受着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他也不自觉打起了迷糊,眯上了眼,好温暖,好舒服,只是这好时光总是太短暂,他们一下子就到了地底,两人落地,他被惊春一把揪开,放到一边不管。
这墓地不同于人界的墓场,没有棺材,没有墓碑,有的只是一个个倒挂在半空的茧。
惊春环顾一圈,从白色到深黑,每个茧颜色各异,这里少说也有十来个茧,究竟哪一个里面是师父?
“大王,你可知这些茧的奥秘。”
惊春话虽恭敬,可她手上的剑却直直地插在两人之间的地上,剑尖离慕木的脚尖不过半寸,她只要稍微手一偏,慕木就得再添一处伤。
身为魔族之主的慕木怎么会不知道茧的奥秘,这茧说来是每个魔王死后的棺材,但实际上也是他们重生的机会,只要魔核未灭,这茧就会慢慢修复魔王,直到时机成熟,魔王破茧而出。
“那岂不是会出现二王同世的情况?”惊春有些没法理解,魔族的习俗还真不一样。
“是啊,你看那深黑色的茧,就是最早的魔主,他很快就要破茧而出了,只是也不知道本王这椅子还能坐多久。”慕木心里有数,他是历代魔王里最弱的一个,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不服气的魔头,个个都想取而代之,更要命的是还有即将出世的魔茧也威胁着他的地位。
说话间慕木就蹲了下去,他只觉得身心俱疲,这魔王当起来真没意思。
看着一身伤痕,楚楚可怜的慕木,惊春也有几分愧疚,但毕竟师父和师兄更重要,这魔茧说破天也还没孵化,如果师父也在茧里,大概就是最新的那一个了。
惊春跃至空中,朝着颜色深的魔茧挥剑劈去,那茧壳也有几分韧性,哪里是惊春一招就能解决的。
她细细打量着魔茧遭到攻击后的反应,只有抵抗,没有反击,而那浅色的魔茧似乎比深色魔茧更为脆弱,已有剑痕留在茧面上。
惊春挥手砍断白茧与顶头连接的茧丝,待白茧落地后,朝着地上的慕木喊到:“大王替我看好这茧,我有大用处。”她有预感,这里面就是师父!
慕木看着这最白的茧发愣,惊春怎么把他老爹给砍下来了,虽说魔王结了茧就不会再记得生前的事,破茧后是新的魔,但无论如何,起码没破茧的时候这还是他老爹的茧。
看着惊春在半空中一道道白光刺向剩余的茧,慕木也没想阻止她,反正他都不认识那些魔王,倒不如送给惊春做个人情好了。
破碎的魔茧没有化为灰烬,而且流着恶心恶臭的污水掉落在地,这些魔茧的丹核也被惊春用剑法砍了个稀烂,再没有复原的可能。
看见一地的脓水和黯淡无光的丹核碎片,慕木拖着白茧躲得远远的,他虽然生在魔界,却向来厌恶这些腌臜之物,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待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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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她把玉佩放到那白茧之上,那带有蒲如许魂血的玉佩猛然震动起来,倒是把他们两个都吓了一跳。
“如何才能不破坏内里而打开这茧?”惊春只觉得慕木应当什么都懂,只要问他就好了。
可慕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这茧是他亲眼看着老爹结的,哪里有法子打开,老爹也没告诉过他。
他冲惊春摇摇头,没办法,他也帮不上忙。
只是那玉佩他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伸手想要去摸时,未痊愈的伤口落了滴血到茧上,那茧瞬间迸出白色光亮,把整个地下墓室都照亮,惊春和他都被刺激得闭了眼,待光亮消失后,才缓缓睁眼去看。
“老爹!”
“师父!”
两人同时出声,白茧已开,里面不是一颗孤零零的丹核,而是静静躺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惊春和孔兰舟苦苦追寻的蒲如许。
“他怎么会是你爹?他分明是我师父!”
“他就是本王的爹,把我养大的亲爹我还能不认识?”
惊春不想与慕木斗嘴,她盯着师父的脸默默发问,师父啊师父,你怎么又成了魔王的爹?难不成你不要我和师兄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又想到躺在偏殿生死未明的师兄,惊春不觉得悲从中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见惊春站在一旁,无神地流着泪,慕木心里也不好受,他走到惊春跟前,拍拍她的后背,“算了,不管他到底是我老爹还是你师父,现在变成这样了,还是先把他给弄出去吧。”
听见慕木开口,惊春也顾不上伤心,也是,无论如何,先把师父弄出去才是正事,还得回去看看师兄的情况如何,若是又有妖魔趁机而入,她连师兄也要失去的话,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惊春正愁怎么把蒲如许带出去,就见慕木不知从哪里掏出储物袋,嘴里还念念有词:“老头子,管你是我老爹还是淳镜缎的师父,反正你现在也没气儿,我先把你装进去再说。”
只是奇怪得很,慕木怎么也没法把蒲如许收进袋中,这袋能装天能装地,就是不能装活物,惊春见此只想到一种可能——师父没死!
“这储物袋装不了活物,你装不进他,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死!”惊春一语惊醒梦中人,慕木张着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没、没死?可是,我当初看着他咽的气啊。”
“谁说咽气就是死,你以为是凡人不成?”惊春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慕木也只能默默掏出能装活物的芥子戒指来,这才把蒲如许收了进去。
二人立即往回赶去,这魔族墓地算是彻底毁了。
回去路上慕木心下莫名松快起来,要是他老爹真是淳镜缎的师父,那他们岂不是师姐弟?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呢,而且她一下子把所有能复活的魔王之茧都给毁了,那他就是这世间唯一的王了,慕木脸上勾起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
19. 服丹药惊春修为涨
回了偏殿,结界还在,没受到破坏,只是孔兰舟依旧是那副苍白之相。
慕木把蒲如许从储物袋中放出,师徒俩并排躺在地上,颇有几分凄惨。
惊春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从小到大依靠的就是师兄和师父,万事都有他们挡在面前,看着生死不明的师父和师兄,惊春只觉得全身脱力,一下跪倒在地。
她这一跪,反倒把慕木吓了一跳,他赶紧伸手去扶她,却觉得她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扯不起来。
低垂着头的惊春只闷声说了句:“大王,我想和他们待一会儿。”
慕木不傻,听出了她的逐客令,本想混插打科说一句本王的宫殿,本王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可听着她明显的哭腔,慕木双腿不自觉地往外挪,临了到了门口,他又不放心地往他们三人那儿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变化,才把门掩上,独自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撑着脸发愣。
他的伴生乌鸦不知道从哪儿飞来,围着他哇哇乱叫,慕木伸出手指在唇前挡了一下,示意它噤声。乌鸦又张开翅膀在他面前挥了挥,慕木才惊觉自己还是一身狼狈模样,哪里有个魔族之主的样子。
殿内惊春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自从她上了积玉峰起,她就再没哭过,难道老天真的不容积玉峰吗?她不信!
袖子一抹,惊春下了狠心要救回师父和师兄,既然他们都还有一口气,她就肯定有办法。
她拿了师兄腰间的储物袋,开始翻找起里面是否有可用之物,等她拿出神农鼎时,才发现孔兰舟还没来得及开鼎取丹,也不知他炼了什么。
惊春没再找到其他有用之物,只能抱着鼎到一旁试着开鼎,输入灵力的刹那间,鼎盖松动,五彩轻雾流动,惊春一眼便知这丹必定是上品。
待鼎开之后,惊春取出那丹,她也不知这有什么功效,反正师兄炼的丹都不会害死人。
惊春一口服下丹药,只觉得身体轻松,她的丹田似乎还在变化!
那颗金丹由米粒大小逐渐膨大,一时间竟然有蹴鞠大小,暴涨的金丹带来的修为提升也是加倍的,惊春自知此时不是提升的好时机,可师父师兄等不了,她咬着牙硬生生地撑住接近爆体的痛苦,强行运转周天,控制那颗金丹。
殿门外的慕木哪里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他去主殿收拾打扮一番,又去库房翻找起来,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解决那两人的困境。
在库房里穿梭时,他心里想着的却是淳镜缎为何对那周岚空也是一副可怜样?破关后第一时间还那么关心他?当时她是不是喊了一句什么?
回想起惊春那句“师兄”,他才反应过来,这二人早就认识!合着他堂堂魔界之主,被两个修士耍的团团转!难怪他们要住在一起,当真小瞧了他们!
想到此处,慕木又联系起在魔王墓地里惊春对着蒲如许喊师父的模样,果然,这二人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慕木还没找出个名堂来,就想回偏殿找惊春对峙,可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惊春哽咽的声音,他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算了,大人有大量,饶他们一回,还是看有没有办法复活老爹再说。
等慕木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才翻出一本药方来时,惊春已经一跃至金丹后期,只差半步元婴,短短两日前,她还只不过是区区筑基,跨度太大,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惊春试着运转周天,她丹田处那颗蹴鞠大小的金丹已经凝结成了鸡蛋大小,灵力充斥在她体内每一寸经脉,她的实力较先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待体内灵力平复下来后,她试着给孔兰舟和蒲如许各自输送了一些,孔兰舟竟然真有了反应!他眉头皱起,手指微蜷,连胸口处也有了轻微地起伏。惊春大喜,又接着给他输送,可无论传送多少灵力,他也没有其他反应。
蒲如许却不同,在魔茧内他的头发胡须都已经泛白,惊春输送灵力后他虽然未醒,但发须都开始变得乌黑,人都显得年轻起来。
待慕木闯进偏殿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怎么会……”他走近细细打量着蒲如许,黑头发黑胡须的老爹格外陌生,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惊春见他拿着一本古籍,开口道:“大王,你难道找到了破解之法不成?”如果真有法子,她愿意上刀山下火海,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慕木伸手递给她,上面写着的好多东西他都不认识,看了也是白看。
“起息草,九转兰,去魂子……”惊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些分明是当初在李家村所见到的那些草药,那些草药是炼制枯骨生肌丸所用,这方子上描述的所治病症却和蒲如许一模一样,可枯骨生肌丸并不是一般丹修能炼成的,这里面的药引更是难得,“大王,这方子你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不就是库房……“是手下一个魔头进献的。”慕木脑子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惊春是问他方子的来源。
“大王可否带我去找那魔头?”惊春捏紧方子,究竟和李家村又有何关系,师父啊,你身上到底有多少迷。
慕木倒是也想带惊春去找那魔头,可魔族无拘无束,谁知道那魔头还在不在魔界,万一他跑去为祸人间了呢?
“只怕找不到,不过我倒是知道他有一处居所,若是运气好,咱们能兴许能碰上他。”慕木别的不行,可魔族里只要有头有脸和他打过照面的魔,他都知道他们的居所,哪怕他们藏得再隐蔽。
惊春收起古方,又给师徒二人画下结界,以灵力滋养他们,这才和慕木出门去。
“你的修为又涨了?”方才他见惊春结下结界时就隐约觉得她可能又突破了一个境界,想到自己如今炼气的实力,还不知何时能恢复,顿时泄下气来。
惊春哪里看得出他的委屈心思,只随口应了一声就叫他带路,往那魔头住所赶去。
兴许是她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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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剿灭了不少魔头,王宫附近的魔族中人都避着他们俩,一路上连半个魔影子都没瞧见,倒也顺畅。
魔族有了一定实力后,有的会效仿人间,大兴土木,修建宫殿府宅,例如历代魔王,但也有保留原来习惯,随着找个空处就歇息的魔族,惊春二人要找的那个魔头,正是住在山洞之中的那种。
一落地惊春就觉得不对劲,此地十分荒凉偏僻,那方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自这种魔手上,兴许是在外掠夺而来的,这线索只怕要断了。
进了山洞,只听得见滴答滴答的水声从深处传来,整个山洞望不到尽头,越走越觉得阴冷恐怖。
惊春望着四壁空空的山洞,就知道肯定什么都没有了,她正准备打道回府,试一试那方子,给师父炼上一丹,虽然她不是正经丹修,但库房有那么多鼎,应该够她炸的。
见惊春冷着脸往回走,慕木赶紧叫住她,“别急别急,那家伙狡兔三窟,你看我叫他出来!”
他双脚分开,屏气凝神,弯腰一拳砸在地上,整个山洞却没有半分变化。惊春没心思陪他玩儿,只觉得这么大了还贪玩不已,真是天性使然。
就在惊春走到洞口时,身后传来隆隆响声,她以为山洞要塌,想着回头拉一把慕木,他此时的修为不见得能抵得住。
可她回头后却发现,哪里是山洞塌陷,一个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妖魔从地面缓缓扶起,竟然是地陷魔!难怪她找不到蛛丝马迹,整座山都是他。
“大、王、找、我、何、事?”地陷魔说话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听得慕木直着急,“你还记得你进献到王宫的方子吗?就是有……有……”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上面有些什么,求助地看向惊春。
“有去魂子这些药材,是炼制枯骨生肌丸的方子,你那方子上说要一味药引,我且问你,那药引是真?若我能取来那药引,你能炼出那药?”
“当、真。”
“多谢。”惊春得了确信的答案后,双手抱拳,弯腰行礼。
回了偏殿,那二人还是离开时的模样,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灵力没有丝毫消减,但至少吊住了他们的命。
“药引是什么?还有,我的修为还能找回来吗?”慕木盘腿坐在地上,身边是活死人爹,对面是正襟危坐的惊春。
“大王不必知晓,那药引我定能取回,只是这些时日需要你照看他二人,我会在偏殿布下结界,不会有人能破,只是还需要大王告诉我如何才能出这魔界。”
“你……唉,也行,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们的,不过你要毫发无损地归来,不然我可就不管你师兄了。”慕木其实想让她改口,以姓名相称,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似乎有些不妥。
“至于出魔界的方法,我一会儿在院中画一道阵法就是,我再赠你一信物,只要你想回来,用灵力催动即可,只是你要去哪儿?”
“青龙镇。”
20. 遇女子结伴同行
惊春被传送回青龙镇时,到达此地的人已经比之前多上好几倍,好在那阵法隐秘,没人发现得了她。
她一身劲装,发髻也扎得精神,腰间缠着长阳剑,好一个俊美少年模样,走在人群中也不输他人气度。
见人群往镇中央汇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四处张望时正巧看见一个面善的姑娘。那姑娘梳着流苏髻,身着宽袖长袍,轻飘飘好似仙人,身后还背着一把木色琵琶,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惊春一个箭步冲到那姑娘身前,行礼过后开口询问:“姑娘可知为何他们都往那儿走?”
那姑娘倒没被她吓着,只是温柔一笑,“因为秘境开了,姑娘也快去吧。”随即便汇入人流,一并往前赶去。
秘境开了?来之前慕木告诉惊春,青龙镇的秘境玄乎的很,她进去后要万分小心,秘境开放时间有长有短,若是她运气不好,没能及时出来,在里面待上几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惊春御剑跟上,靠近古树时看见那枯死的神树树干处果然出现一处漩涡,人流争先恐后地往里挤,生怕落了后。
进了秘境后,仿佛换了一重天地,这秘境里山水千重,如同世外仙境,若不是里面修士太多,打打杀杀,实在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惊春自知修为虽然已是金丹后期,可她的功法招数只有一套大椿剑法,也不知能否敌得过一路上会遇到的恶人。好在她身上带了当初李长英送的一些护身法器,慕木也从库房里翻出来一些宝物,只期盼她能安然归去。
秘境虽大,宝物众多,可惊春只想取那神树之种。丹药方子上的药引多了这一树种,它便不再是普通的枯骨生肌丸,神树已死,可神树之种却还有万千生机,必然能救师父与师兄。
想到此处,惊春便御剑向秘境中央赶去,那里是神树起源,神树之种也必定在那处。
一路上并不顺畅,刚经过一片密林,惊春就听见惹人嫌恶的声音:“小娘子好生美貌,还背着一把琵琶,莫不是要与我二人弹奏取乐?”
她顺着声音找去,只见两恶徒正对一女子邪笑,颇有要行不轨之事的模样。
惊春原不想管他人之事,她只想快快拿到树种,回去救人,可那女子分明就是在镇上给她指路之人,她心里纠结一番,还是决定救下那女子,若她心有不轨,一并杀了了事。
那二人还在调戏女子,女子紧抱怀中琵琶,跪坐在地,一脸誓死不从。腥咸的臭味传到她鼻尖时,她以为自己难逃一劫,正要引爆丹田,与那二人同归于尽的档口,一声衣帛撕拉开裂,武器刺进血肉的声音让她睁开了眼,一道闪着银光的剑影刺入一人胸口,他伸出的手还未收回,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谁!是谁!”另外一恶徒见同伴倒地,再没心思管面前的女子和地上的死人,只顾拿起武器四处张望,生怕下一剑就刺向他的胸口。
密不透风的林子里传来低沉的男声,“滚。”声如洪钟,一道强风袭来,那恶徒捂住胸口倒地,也顾不得其他的,将同伴尸体收入袋中便闪身离开。
见他走远,惊春才从林子里出来,她也是趁那二人不备才敢出手,若真硬碰硬,她一对二,不见得能占上风,她时候不多,不能在此耗费。
“姑娘你没事吧?”惊春伸手扶起那女子,这才发现她中了毒,不能言语,只能比划着手势,可惊春哪里看得懂,只能皱着眉连蒙带猜,“不用谢,你是……你是想跟我一起走?”
那姑娘点点头,惊春纠结万分,且不说她能不能解这姑娘的毒,就是能解,她们二人素不相识,结伴同行当真对她有益吗。
像是看出惊春的犹豫,姑娘从袖口掏出纸笔,唰唰写起字来,写完伸手递给惊春。她默念起上面的话语:“我知那神树种子在何处。”再抬头一看,那姑娘眯眼笑着,像是预料到惊春必然会同意一般。
也罢,和她一路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这毒……“我可不会解毒,我只会杀人,若是我师兄在,倒是……”提起师兄,惊春心里又是一紧,不知道他是否还好,也不知道慕木能不能照顾得了他们。
那女子含笑摇头,指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惊春也没看明白她想说什么,只含糊地应和了一声。
“那我们走吧,我御剑去。”惊春手指一动,长阳剑便伸长变宽,她两人一跃而上,便朝着秘境中央赶去。
一路上遇见些飞鸟妖兽,惊春腾不出手,还是那女子一招反弹琵琶吓退了它们。
“你好生厉害!”惊春这才看出原来是自己低估她的实力,那她为何还会被那宵小之徒围攻,莫不是她装的?还是那二人实力深不可测,自己是误打误撞才杀了其中一人?
“在下娄雨生,长乐门弟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你的毒解了?”惊春震惊于她竟然能自行解毒,也未曾见她服用什么丹药,难不成她天生体质异常,与常人不同?
“在下段惊春,散修罢了。姑娘你是如何解毒的?我并未看见你服用丹药啊?”
“惊春道友,我不是说了,我是长乐门弟子吗?”娄雨生没做过多解释,只一味提醒惊春她是什么门派,可惊春哪里懂这些,她在积玉峰十几年,师父就没打算让她下山,她也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有多少门派,又有多少危险。
惊春只能把话题引开,想着回了魔界再问师兄长乐门的事,他见识多,应当知道的也多。
“那你所说你知道神树种子的事?”
娄雨生又是一笑,低头轻抚怀里的琵琶,“现在不方便说,等到了那处,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又卖关子,惊春向来直来直往,不喜欢这些说话弯弯绕绕之人,可她初入秘境,身边有个同行之人也算是个保障。
“那你的意思是你来过很多次?”
“那倒也不是,不过惊春道友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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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在下自有妙招。”娄雨生笑起来时双眼眯起,如同一只偷腥得逞的野猫,看得惊春鸡皮疙瘩直起。
秘境中央有密林也有悬崖,甚至还有一条大河和瀑布,里面的妖兽也比外围多上几倍,寻常修士进来了也就在外围捡捡宝贝,杀杀妖兽,这中心地带最为危险,也就那些冲着最珍贵宝物来的修士会往这儿来。
还没靠近密林边缘,惊春隔老远就看见了一片打斗的痕迹,各色功□□番出现,多得是惊春没见过的法器。
娄雨生微微偏头看去,“呦,竟然是江家吗?他们可鲜少自己出来。”
江家?惊春想起与江鸿分别前那段话,约好了青龙镇相见,可他真能这么快就解决家中之事,前来赴约吗?不见得,只怕是江家其他人罢了。
“惊春道友,我们也下去吧?”娄雨生站起身来,纵身一跃,竟然稳稳当当地就站在了地面,笑着朝惊春招手,唤她下去。
惊春也落地收剑,她有些看不透面前的女子,难不成自己被她给骗了?可自己毫无价值,哪里值得她骗?
密林中的打斗还在继续,娄雨生将琵琶转手背上,领着惊春朝另一边走去。
“道友莫急,别看他们打得厉害,其实都是小儿过家家,依我看,那几人也就金丹期的修为,没什么好怕的。”
她一句“也就金丹期的修为”让惊春站住了脚,长阳剑透着阴森的光横在娄雨生颈侧,再近一寸就要割破她白皙的皮肤,血流不止。
惊春一脸正色,质问她道:“你究竟是何人,先前的恶徒恐怕是你故意引来的吧?我救下你是不是反而坏了你的好事!”
“道友何出此言?那二人身上确实有我所需,只不过道友愿意出手相救,我也确实感激,我可未曾欺骗过道友,我是真心想带道友去找那树种。”娄雨生两指捏住剑缘,锋利的剑刃刺破她的指尖,鲜血滴漏,引得周围妖兽蠢蠢欲动。
“你!”惊春无言以对,只能妥协,她暂时还需要娄雨生带她去找树种,若是真有什么差池,她能打得过娄雨生再好不过,打不过就同归于尽,到地府再与师父师兄团聚赔罪。
娄雨生带她走的这条小道竟然没什么人,她在前面开路,惊春跟在她身后提防,但她好像并不在意。
“世人都以为这神树死后,只有一枚种子,名叫混沌种,可是啊,他们忘了神树是树,哪有树只留一枚子孙后代的?这秘境里的一草一木,一妖一兽,都是那神树幻化而来,不然它怎么一副枯死模样?”
娄雨生在前念念叨叨,像是故意说给惊春听的,惊春也不搭话,只盯着她后脖颈看,那是致命之处,只要她有半点不轨,长阳剑能当场要了她的命。
只是这路越走越偏僻,连一路上遇到的妖兽都少了,秘境没有昼夜之分,惊春也不知道她进来多久了。面前的娄雨生猛然停下,将琵琶抱于胸前,背对惊春冷声道:“惊春道友,好戏来了。”
21. 遇恶徒打斗险取胜
听见娄雨生的话,惊春抬头向前望去,这才发现面前的小道上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过来,为首的正是那恶徒二人。
惊春心下诧异,她分明已经杀死其中一人,难不成他其实有什么护身法宝,是假死骗她?
“娄雨生,你这小娘子名字取得倒是好听,只不过脾气差点儿意思,今儿你同伙伤了我这弟兄,不意思意思怕是走不了了。”那恶徒拍拍手,身后众人同时向她们二人袭来,惊春只得抽出长阳剑迎面而上。
那娄雨生倒也没落下风,当即盘腿坐在地上,十指在琵琶弦上上下飞舞,指尖拨动之快让人只能看见残影,惊春伴着激扬的琵琶声使出一招一式,她只觉得面前的敌人像是都放慢了速度,她能如鱼得水般顺畅地穿梭在敌人之间。
一首激扬的琵琶曲结束,惊春也收剑落地,一地尸体血流成河,她皱眉回望娄雨生,这也能叫好戏?
娄雨生站起身来,面色冷峻,朝惊春身后喊话道:“你们派出的喽啰已死,还不现身捉拿我这个‘罪人’吗?”
她话音刚落,果然那小道上又走出两人,那两人衣着服饰颇为精致,玉冠束发,虽说长相谈不上俊美,但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惊春紧握长阳剑,提防地看着他们。
“师姐,好久不见。”
“别叫我师姐!颜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受了谁的命令而来!还有你——林栋梁,当初是谁在众人扒高踩低之时没有看不起你,愿意收留你当弟子,但凡你有一点儿良心,你都不会站在此处。”娄雨生一脸嫌恶地看向那二人。
惊春心下一紧,怎么搅和到别人家的门派家事里去了,她若此时离开,恐怕也脱不开身,那两人肯定已经把她当做娄雨生的同伴了。
她只能继续提着剑紧盯颜森和林栋梁,同时还有分出心神去顾着娄雨生的动静。
“师姐,何出此言?掌门之死的证据处处都指向你,况且你还盗了咱们长乐门的至宝——照影心,”颜森用手中扇指向娄雨生怀中的琵琶,“这可是千真万确,再抵赖不得的啊。”
娄雨生冷笑一声,不再与他们多费口舌,长指一拨,琵琶声韵化作青色箭矢朝他们飞去,惊春见状就知道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对面的实力她还不清楚,不求碾压,能打个平手也是好的。
琵琶声化作箭雨,那二人自然也有应对之法,颜森挥扇使出法术,一阵劲风扫开箭雨,一旁的林栋梁则开始双手结印,他背上的大刀嗡嗡作响,一下就抽离了他的后背,横悬于两人头顶,开始分化为百把大刀,齐整如一,向惊春和娄雨生袭来。
“连这招式都叫你们学会了啊。”娄雨生不屑地加快了拨动的速度,一时间只能看见箭雨和刀影相接,惊春也使出长阳剑的分身之术——春来再发生,刀光剑影,拼的就是谁的修为更高。
一时间这四人竟势均力敌,无人落得下风,娄雨生咬牙加速,十指鲜血淋漓,滴落在木色琵琶上,血痕染红了弦线。
惊春见状也手持长阳剑向林栋梁刺去,那颜森一直在防御,见惊春刺来分身去救同伙,却不料惊春的剑风快上一步,林栋梁当场被断一臂,趁他失神,惊春又是一剑刺向他心脏处,失了战力的颜森只能强撑防御,见惊春占了上风,娄雨生顾不得嘴角溢出鲜血,手指毫不停歇地拨动琵琶弦。
终究是惊春以强取胜,那二人皆死于她剑下,等长阳剑把他二人戳成筛子后,惊春才去探他们的鼻息,确认二人身死无疑。
待她转头去看娄雨生时,心下一惊,娄雨生原本姣好的面容与白皙的十指竟然都伤痕累累,十个指尖更是血肉模糊,甚至可见白骨。
“你!”惊春翻找着储物袋,企图找到能替她疗伤的丹药,可娄雨生却含笑摇头,朝那两具尸体走去。
“惊春道友,你可知为何那恶徒明明被你所杀,却又再次站到你我面前?”
“不知。”
“都是因为它啊。”娄雨生从颜森的胸前翻出一宝物,那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不过鹌鹑蛋大小,惊春实在看不出个名堂。
娄雨生将它收入袖中,脸色凝重地望向惊春,“这二人是长乐门弟子,不杀他们,你我难逃一死,杀了他们,你我后患无穷,惊春道友,你可后悔?”
惊春心想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天岳宗算一个,多一个长乐门又如何?
“你少废话,只管带我去取那神树种子,这才是第一要紧之事!”惊春皱眉不喜,时候不等人,这一路上已经废了够多时间了,她一边将剑搁在娄雨生颈侧,一边抛丹药,“快服了这丹药,我们好动身!”
娄雨生见她一心只要树种,就算刚才同生共死,也不肯真心相待,还要逼自己服毒,想要控制自己,只觉得心凉,也罢,先是自己不真诚待人,何必怪罪别人,反正她体质特殊,无需担心丹药有毒。
服了丹药后身体却并未出现不适,反而五脏六腑都充斥着温和的灵气,受损伤的地方竟然也开始慢慢修复,流血不止的十指也血肉复生,伤痕全无。
“这?”娄雨生惊讶地抬头看向惊春,原来不是毒药么?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既然已好,就快快赶路!”
等两人赶到娄雨生所说之处时,是一处悬崖峭壁,一旁是磅礴的瀑布,底下是深不可测的水潭,瀑布水声之大,让惊春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捂耳朝娄雨生喊道:“你这是要我跳下瀑布不成?”
娄雨生也听不见她说话,只能捏指将琵琶变大,一跃而上,伸手示意惊春一同上来。
伴着轰鸣的水声,琵琶轻轻抖动,缓缓浮起,竟朝着悬崖下落去,耳侧呼啸的风吹得惊春睁不开眼,她在心里暗骂,娄雨生要是敢戏弄她,必定遭她千刀万剐。
这悬崖只怕有千丈高,等琵琶悬停在峭壁一处藤蔓纵生之地时,惊春忍不住腹中翻江倒海之势,趴在琵琶边缘大吐起来,娄雨生捂嘴一笑,伸手轻拍她后背,“明明御剑时道友你也没这么大反应,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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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在下的琵琶,反而成了这副模样?”
惊春掏出水壶漱口,擦了擦嘴后才睁眼看她,“御剑时出力的是我,一心只在御剑上,自然就不会在意其他的,坐上你的琵琶,你又生疏得很,我自然受不了。”
“好了好了,是在下的过错,还得烦请道友劈开这些藤蔓,我们好进洞去。”娄雨生又将琵琶靠近了些,惊春这才看清,这藤蔓都是从洞内生出,最细之处也有她小臂般粗。
惊春持剑一挑,那些藤蔓好似活物,竟然朝着她的剑朝她伸来!长阳剑被死死缠住,惊春只能引出雷电,以长阳剑为依托,一道道闷声轰鸣的雷电硬生生将这些葱绿的藤蔓劈成黑炭。
娄雨生见惊春使出雷电之法,心下一惊,开口道:“你……你竟是雷灵根?”这灵根万里挑一,质优者更是少之又少,依她看来,惊春的雷灵根必定是上上品,只是看她似乎并不通灵根之法,散修无宗门教导,只能白白浪费了这灵根。
见藤蔓都成了黑炭,惊春再使出掌风,将其吹开,只是她这掌风之法也学的不到家,吹得她和娄雨生糊了一身黑炭。
长叹一口气,娄雨生掐了诀,给两人净了身,这才又开口:“道友啊,你这修为到家了,可功法还得多练练,你这雷灵根不能白白被糟蹋了,不如跟我去长乐门,专心修习?”
“跟你去长乐门?你不都被长乐门通缉了吗?他们都派弟子来追杀你了,我可不想东躲西藏地过一辈子。”惊春有些嫌弃地拍拍手掌,一跃跳进山洞,“快进来。”
回声在洞中传荡,娄雨生微微一笑,也提着衣袍跳进洞中,“道友莫急,等我一同。”
这山洞洞口生着不少藤蔓,可进了洞中,却空荡荡的,只有微微潮湿的洞壁上生了些苔藓野蕨。
惊春越往里走,越感到湿闷。她扯扯领口在面前扇着风,有些不高兴,“这洞中真有那神树之种?别想着骗我,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我饶你不死。”
娄雨生不语,她们已经到了分岔口,她驻足侧耳倾听,直到细微的滴水之声从一方传来,她才对上惊春怀疑的双眼,“道友,往这边走。”
她是长乐门弟子,精通音律,自然对细微声音的感受异于常人,更何况她还是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这种本事更是高人一等。
惊春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只能半信半疑地跟在她身后,但凡她有异常举动,随时都能取她性命。
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岔路口,惊春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叫她原路返回,她也只怕是找不回去,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娄雨生停下脚步,侧身让开,展露在惊春面前的是一方清澈小潭,隔着这一潭水,正对面是一颗结满红果的树,果实成熟的诱人气息让惊春有些飘飘然。
只是好景不长,有人紧跟着她们进了山洞,惊春拔剑相对,娄雨生高声道:“道友何必躲躲藏藏,难不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听了这话,从阴暗处走来,见到他的面貌后,惊春大惊:“你怎么来了!”
22. 重相逢三人取神果
跟在她们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江鸿,他边朝惊春赔着笑,“惊春姐别来无恙啊”,边走近她们。
娄雨生见他们两人像是旧相识,抱住琵琶的手不觉紧了些,若是惊春一个人,挑破窗户纸后她还有一丝胜算,再不济也是两败俱伤,只是又来一人,万一他们联手制衡自己,半分胜算也无。
见江鸿是一人前来,身后并无仆从,惊春卸下防备,整个人松快起来。
“你小子怎么来了?你们家里的事儿都处理完了?”
江鸿摇摇头,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事,只是碰巧遇上了惊春。
“你也知道我家里情况复杂的很,一时半会儿哪里说得清楚?孔兄呢?他为何没来?这位姑娘又是?”碍于娄雨生在一旁,江鸿说话也是点到为止,没再透露过多消息,他瞟了一眼一旁一脸防备的娄雨生,开口询问。
惊春也不想说太多,含含糊糊地打着哈哈,“师兄在别处,她是长乐门娄雨生,与我一道来的这儿。”
“见过娄道友,在下江家江鸿。”
“在下长乐门娄雨生。”
听见江鸿自报家门,娄雨生心下一惊,面上却不表露,这惊春道友竟然和江家还有往来,看来此人不可小觑。
江鸿听见长乐门三字也警惕起来,长乐门以器修为主,其中精通音律,以乐器为法器的弟子更是人中龙凤,门派爱徒。可长乐门的音修从不单打独斗,至少两人结伴,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面前这女子一人独行,怀里还抱着木色琵琶,联系到近来的传言,江鸿心中顿时有了数。
“你来的正好,我要取那神树果实,获得里面的种子,有大用。”
听见惊春也要取那果实,江鸿皱眉,“可……只怕我也要用这果实才行。”一边是许久未见的好友,一边是家里受困的亲人,江鸿只能先给惊春在心里道个歉,日后必定奉上丰厚补偿。
他还在这儿犹豫不决,惊春却一跃而起,朝那树飞去,“你也是蠢,没看见这满树的果子?还怕我们不够分?”
声音回荡在山洞中,声如洪钟,撞开江鸿纠结的心思,是了,这么多果实,别说他们几个,就是再来上一群人也够分了。
只是江鸿实在是倒霉,说什么来什么,惊春还没摸到红果,一道鞭影袭来,唰的一声将她挤开,取下一枚红果。
惊春捂住受伤的手臂,转头回看,却见一群穿着和江鸿相似服饰的人围住了江鸿和娄雨生,为首的是一彪形大汉,满脸胡腮,不屑地朝他们笑着。
“多谢少主带路,让我等找到了此地,小的必定会禀报长老,据实以告。”
“你!混账!”江鸿怒骂一声,只恨自己无用,在密林里他分明甩开了这群人,独自跟上惊春她们来的,没想到反而害了她们。
娄雨生对着江鸿冷哼一声,她就知道此人来历不凡,江家的人能有几个简单货色?现下好了,只怕他们三人都得命丧于此了。
受了伤的惊春则站直身体,提剑看向江鸿,他也是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何。
那大汉摩挲着手中的果实,缓声道:“少主莫急,这外界都传闻神树一万六千年才结一次果,一次一枚。可如今知晓这神树结果不止一枚的人不只有我们江家,少主你也知道该如何处置吧?别忘了家主他们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江鸿只觉得身上宛如有毒蛇在爬,全身冰冷,那人的意思不外乎就是杀了惊春和娄雨生,他好继续当这个少主,可如果让神树的秘密走漏了出去,依照那些长老自私自利的性子,只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他满脸痛苦地转过身去,张手开扇,一副不得不对惊春下手的模样,那大汉也隔岸观火,他最喜爱这种情同手足之人相互厮杀的场面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江鸿扇子一挥,那潭水便化作数条蛟龙袭向他们,娄雨生见状也拨动琵琶,使出浑身解数,意在拖住他们。
“雕虫小技。”大汉冷哼一声,众人便破开水龙,可随水龙而来的是缠着雷电的剑影,他们哪里还有时间对付惊春的招式。
骇人的喊叫声传遍整个山洞,惊春收剑跃到他们面前,剑尖直指领头人的喉咙,“说,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这些人里有不少都听闻过雷灵根的可怕,只是没想到自家少主竟然还认识这么一位厉害角色,可若是说了对长老那边又没法交代。
“不说是吧?”惊春长剑一挥,为首的大汉当场血溅三尺,混着鲜血的头颅骨碌碌地在地上打滚,沾染了不少灰土,一双眼睛就那么睁着看向众人,“他就是下场。”
惊春胸前、脸上自然都沾上了血,配上她冷峻的眼神,如同杀神降世。
有人当即跪地求饶起来,吞吞吐吐地和盘托出了所有。
原来自从江鸿被带回江家后,长老们便加深了他身上的法印,意在严控他的行踪。长老们听闻青龙镇的幻境将开,便指使江鸿前来取种,还派了大量随从一同而来,意在多屠杀一些修士,削弱其他门派,如果江鸿有意阻拦,连他可以一起杀死,也有借口应付族人质询。
听完此话,江鸿惊得手中扇子都握不住,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知道长老会那群人自私不已,只是没想到能恶毒至此。
娄雨生见他那副模样,在心里将他鄙夷一番,若是换了长乐门,只怕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这番话也让惊春警惕起来,她侧身询问江鸿:“这群人是死是活,你自己定吧。”
江鸿不语,片刻后他对着跪倒在地的人说道:“我知道你们这其中有不少苦修弟子,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机会来此秘境,只是你们一心忠于长老会,却不曾忠于江家。今日以后,江家会改天换地,如果愿意弃暗投明,就服下这丹药,此后任我差遣!”一枚枚褐色丹药飞至众人面前,他们面面相觑,不少人都选择吞下丹药,效忠江鸿。
还有那硬骨头,偏要和江鸿对着干,伸手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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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丹药后挑衅道:“叫你一声少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少主了?你也不过是江家的一条狗罢了!长老们定会替我们……”
惊春比江鸿还先出手,她一弹指,几道剑影瞬间取了那些人的性命。江鸿见状,挥手让他们撤出山洞,在悬崖上方等候。
待那些人都走光后,江鸿才无力地坐倒在地上,钦佩地看向惊春,语气里是遮不住的谄媚,“惊春姐好本事啊!想必已经是金丹期了吧?”
娄雨生见他变脸如此之快,摇摇头,烂泥扶不上墙。
“我已到了金丹后期,若是顺利,不久就能结婴了。”惊春话说的轻巧,把江鸿却是吓了一跳。
江鸿细数着他们分别的日子,一个月不到,惊春就从筑基后期到了金丹后期,早知道,多少人几十年都跨不过去的鸿沟,就这么被她给越过去了!她这种旷世奇才,竟然只是一介散修,以她的灵根和天分,若是加入什么大宗派,只怕能震动整个修真界!
“还是先来取这果实吧!”惊春服下疗伤的丹药,又跃回树下,她试着摘下一枚,却发现那果子转瞬即逝,在她手中融成一摊果水,滴落潭中。
“这?”惊春目瞪口呆,她只是将这果子堪堪摘下,就化作一摊烂泥,她要如何才能将其带回魔界啊!
江鸿和娄雨生也跟着跳到树下,江鸿来时长老们并未说过这神树之种其实是神树之果,这果实还不止一枚,所以他也不知道如何保存这取下的果实。
“莫急,照我这么来。”娄雨生对着潭水伸出两指,一小团潭水就这么凭空浮起,她又一挥手,将潭水引向一枚红果,那红果被水包裹着到了她手上,当真没再融化。
“这神树生于这灵潭水中,只有这寒彻骨的灵潭水才能护住神树果,否则只要这果实离树后遇到一点儿温度,就会融化不可得。”
“竟是如此。”
江鸿和惊春也有学有样,取了不少红果下来,等江鸿取上瘾时,娄雨生按住他的手。
“道友,可别贪多。”
江鸿有些羞愧,这等好物他竟然想着吃干抹净,恨不得尽数收入囊中,丝毫不考虑后来人,“多谢提点。”
取了红果后,江鸿就得和惊春她们告别,他来此秘境不能光取红果,还需要寻些陨落强者留下的宝物,他也不打算将红果交与长老们,那些人自会替他作证红果落树就融,根本无法取回。
惊春目送着江鸿远去,直到看不见他踪影后才转头对上娄雨生,“我此行目的已成,你作何打算?”
娄雨生自然是想攀上惊春,好躲避长乐门那群人,更何况惊春对神树种毫不了解,多得是需要她的地方。
“依我看道友自己只怕不会使这神树果,若是道友不嫌弃,可否让我跟随左右?”
惊春思索一二,是这个道理,“那好,你收拾收拾,准备跟我回魔界吧。”
“魔界?”娄雨生一时震惊,她万万没想到惊春竟然是魔界中人。
23. 回魔界师父终复苏
惊春见她一副纠结的模样,起了戏弄她的心思,一脸正色地对她说:“我是魔界中人,从前是散修,后来投靠了魔族之王,成了他的亲信,若是你怕了,自行离去也可。”
听了她的解释,娄雨生纠结万分,她若去了魔界,那地方妖魔多神智未开,况且魔族向来仇视修士,她不见得能安然无恙,可若是不去,一来惊春这种强者难得,二来长乐门因为她死了不少人,那些人定会诛杀她到天涯海角,否则誓不罢休。
“道友这话说的,让我多伤心,我自然是愿意跟你回魔界的,只是……”娄雨生做出犹豫姿态,见惊春一脸看透她心思的模样,只能厚着脸皮说下去,“只是道友得护我安全,我可不见得能打过魔界的魔头。”
惊春点点头,示意她上剑。两人也不贪恋秘境中的法宝,毕竟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被她们拿到手了,从秘境出来后,惊春就领着娄雨生找了个避人的地方,以灵力催动信物,一道紫黑色的烟雾腾空而起,花纹繁杂的符阵落在地上,草木枯死,颇为瘆人。
“走吧。”惊春拉着娄雨生走进符阵,只片刻光景她们就到了魔界王宫。
娄雨生不曾来过魔界,有几分好奇地打量着偏殿,和人界的宫殿相似,但却没那么富丽堂皇,还透着阴森之感,此地不宜久留。
听见外面的动静,慕木从偏殿跑出来,一眼就瞧见了风尘仆仆的惊春偏着头在和陌生女子说话,他打起精神冲到惊春面前,“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过了多久?”
惊春正给娄雨生解释着,却听见慕木这一句不知道过了多久,心里一慌,抓住他的肩膀质问道:“我师父师兄可还安好!”
“你、你别抓着本王,成何体统!你自己进去看。”慕木揉揉被抓疼的肩膀,有些不高兴,又冲着站在院中的娄雨生发问,“你又是谁?她竟然把外人给带回来了?”
见面前少年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又听见他以本王自称,娄雨生心里有了数,原来是魔王,只是这魔王怎么是个少年模样?
“见过大王,在下长乐门娄雨生,与惊春道友在青龙镇相识,是过命的交情。”娄雨生自认这套说辞天衣无缝,还能在慕木面前露一露她和惊春的好关系。
可她哪里想到慕木歪着头有些不解,“惊春是谁?刚才进去的不是淳镜缎吗?”他脑瓜子转得也快,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又遭惊春骗了,“好,好,好,真当本王是病猫好糊弄了,你给本王等着!”
见慕木大发雷霆,娄雨生开始怀疑惊春是不是在骗自己,不是说好是魔王的左膀右臂吗?怎么魔王连她真名都不知道?看魔王这模样,惊春应该是真名没错。
惊春哪里管外面是什么水深火热,她进了秘境,也不知道境内一天,境外多久,只急着看师父师兄是否还好。
蒲如许和孔兰舟还是和她走之前一样,静静地躺在地上,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雨生道友!你可进来否?”
惊春朝着门外喊道,娄雨生看见慕木那张阴云密布的脸,蹑手蹑脚地从他身后绕过去,进了偏殿。
一进殿她就被地上两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惊春道友,这?”又以眼神示意门外发闷气的慕木,“那位?”
惊春摇摇头,反而朝娄雨生抱拳,“我要与魔王出去一趟,得麻烦你在此帮我照顾我师父师兄,我会加固结界,你放心,这附近能打破结界的魔头几乎被我杀净,我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但我会尽快赶回来。”
反正看护两个活死人罢了,多大的事儿,娄雨生满口答应,看起来惊春的本事比魔王还大,魔王受了骗也只敢在外面叫喊,不敢真对惊春下手,她何乐而不为?
“多谢了。”惊春也知道娄雨生不可能不答应,只是比起逼迫,在两厢情愿的情况下达成一致,明显更有利。
话毕,她就出了殿门,抓起慕木就往地陷魔那处赶,慕木抱臂站在她身后,一脸不悦,“那女修怎么又说你叫惊春?你到底骗了本王多少事?快如实招待!”
惊春哪里有心思和他多费口舌,只含糊地应和着,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她心里急得很。
慕木气不打一处来,可又甩不下脸皮离开,就在惊春背后生着闷气,心想一会儿到了那处,惊春不开口,他坚决不说话。
那地陷魔倒也守约,真就等着惊春二人,待她把其他药材都拿出来后,才缓缓取出一枚红果。
泉水包裹着的红果显得格外鲜艳,慕木未曾见过这东西,伸手去抓,果子却被惊春移开。
“本王不能碰吗?”
“大王你还真不能碰,这果子须在这灵潭水中浸着,才能顺利取下,否则就会化为泥水,再不可得。”
地陷魔慢慢吞吞的将药材收拢起来,又示意惊春他们出洞去,在外头等着。
惊春三步一回头,半威胁道:“你可千万要炼成,不然我就毁了你这山洞!”
站在洞外,听不见里面一点儿响动,惊春抱剑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魔界毫无生机,天上飞翔的魔兽时不时纠缠在一起,又带着血迹掉落在地。阴暗,可怕,荒凉,惊春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思念积玉峰,思念师徒三人都好好的时候。
慕木瞧见惊春一脸低迷,挑起话头,“你还没告诉我,为何那女修又叫你惊春?你不仅拿假身份骗我,还拿假名字骗我!”
惊春“噗嗤”笑出声来,“大王,我都用假身份了,还不用假名字啊?”
“你!”慕木指着她说不出话,片刻后低着头小声道:“那你真名叫什么?”
“段惊春。”
“那不就是把你的名字倒过来!”
“是啊,大王还真是聪明。”聪明两个字拖着音调不知道拐了几个弯。
“哼,本王自然聪慧,你这真名字……倒顺口不少。”
惊春正逗着慕木呢,身后的山洞传开声音,“进、来。”
那地陷魔掌心上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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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鎏金丹药正闪着光,惊春大喜,抬头对上地陷魔,“这是炼成了?”
地陷魔点点头,待惊春拿走丹药后,他身子下沉,又继续与山洞融为一体。
回去路上慕木依旧在惊春背后叽叽喳喳,“真是巧了,这地陷魔虽然不是一天跑十个地方的主,也不至于这么久都待在那处山洞,那又不是他的本命洞府,难不成是本王气势过人,令他心悦诚服?”
惊春在前面翻了个白眼,一个炼气魔王,连最低级的魔头都不如,还气势过人,真是会给自己长脸。
偏殿中
娄雨生正安心在一旁清理着琵琶照影心,这是师父被害前传给她的至宝,她还要拿着这宝物打回长乐门,替师傅找出真凶,替自己洗刷冤屈呢。
门外传来慕木不着调的声音,她起身迎接惊春,还没走两步,惊春就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雨生道友,一切安好?”惊春还是先和娄雨生打了照面,这才转身到蒲如许身侧。
“都好,惊春道友,你的事,可办妥了?”
“妥了,劳烦雨生道友你避一避,我有些不方便。”
娄雨生抱着照影心出了门,那小魔王早就不见身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只有一只红眼乌鸦站在屋脊上,偏头望着她。
等娄雨生出门后,惊春便用掌风掩上门,随后扶起蒲如许,将丹药喂下,又替他输入灵力,促使丹药起效,进入五脏六腑,那药方上说需得等上几个时辰,如果成了,病患肌体被修复,自然会苏醒,如果不成,除非大罗神仙再世,否则再无他法。
将师父平放好后,惊春又去抱起孔兰舟,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好了不少,可整个人还是进气多出气少,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
惊春试着给他再输送灵力,却毫无反应,她在脑中疯狂搜索起法子,猛然间想起许岚曾提到过的神树种子,它能弥补孔兰舟内里缺的一丝木,木属生,是不是能救他一命?
可师父未醒,惊春不敢擅自下药,若是师兄出了什么好歹,她又去哪里找后悔药呢?
等待蒲如许苏醒的时间内,惊春给孔兰舟梳洗起来。在她眼里,师兄生性好洁,极少有狼狈的时候,在她面前更是注重外貌,若是他醒来后看见自己是这么一副狼狈样,肯定会羞愧得耳朵根都红透了吧?
想着孔兰舟可能的反应,惊春不觉笑了起来,此刻安安静静的偏殿里只有他们师徒三人,仿佛时间都在此停滞,不再流动。
“咳咳。”一旁的蒲如许突然咳嗽起来,那丹药果然起了效,他竟然睁开眼坐起身来了!
“师父!”惊春张口喊他,却说不出下一句话,喉咙如同被堵塞一般,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一声师父道尽这段时日的苦涩。
“阿福。”蒲如许听见小徒弟的声音,立马转过身去,却看见大徒弟躺在她怀里昏迷不醒,脸色惨白,一副时日无多的模样。
“师父,救救师兄!”
24. 知原委师徒重逢喜
蒲如许体内的灵气也是一团乱麻,还需要时间来调息,可他还是安抚惊春道:“别急,让我先看一看。”
他伸手触上孔兰舟的胸口,微弱的心跳震动从指腹传来,又试着给孔兰舟输送灵力,却不想自己体内的气息混作一团,直接攻入他的肺腑。
一抹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将原本服帖的胡须都粘连在了一起,惊春见状,哪里还敢让他再乱调动灵力。
“师父,你先调理吧,师兄这儿我护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
等蒲如许理好气息,又是几个时辰过去,惊春竟然累得坐着就睡了过去,手却还紧紧抱着孔兰舟,丝毫不松懈。
蒲如许心疼地看着两个徒儿,若不是他高估了天岳宗那派人的品性,又怎么会害得两个徒弟流浪许久,找到他不容易,这一路上也不知他们费了多少功夫,竟然都找到魔界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探查起孔兰舟的伤,伤口虽有痊愈之象,可皮肉筋骨里缠绕着的魔气一时半会儿难以消散。他这大徒弟是天生的火灵根,可太过纯粹,需要调和,他本想在出关以后就外出替孔兰舟追寻大椿之种,可偏偏就是在闭关的时候出了差错。
惊春觉浅,蒲如许动作再轻微,她也被惊醒了。闭了闭有些干涩的双眼,惊春哭似的看向师父,师父来了,她心里有了底,背后有了靠山,自然那份小孩儿气性也回来了。
“阿福,你是用何法子救活的我?”蒲如许捻捻胡子,正色问道。
“是那魔王慕木,他寻来的一张方子,您的症状和那上面写的一模一样,我没了别的法子,只能拼着试一试,还好成了。”惊春答了他的话,她实在不敢想若是没成功,她该去哪里再找别的办法,好在一切顺利,师父醒了。
惊春将单子递给蒲如许,心里有些忐忑,看着蒲如许越发紧皱的眉头,她咬咬唇,试探着问道:“师父,这方子有何不妥吗?”
“不,只是这药引你从何得来?你去了青龙镇的秘境?”蒲如许摇摇头,那药引珍贵,就算是他亲自去也不见得能拿到,而这也是现在救活孔兰舟的关键。
“那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跟您仔细说吧。我这儿还有不少那神树种子,是不是能靠这个救活师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惊春又取出被潭水包裹着的果实,蒲如许见状啧啧称奇,他也以为神树之种就是种子,没想到竟然是如同海棠果一般的红色果实,“绮霞门的许掌门说,师兄内里缺了一丝木,如果拿到这种子,师兄的灵根缺陷就能被弥补上!”
“你们还去了绮霞门?”蒲如许大惊,这两个徒弟一路上真是颠沛流离,竟然还去过绮霞门,和自己的堂妹有了交集,如今又到了魔界,和魔王也关系匪浅。
“罢了罢了。”蒲如许示意惊春将孔兰舟扶起,半靠在她身上,将红果移至他口边,缓缓撑开他的嘴唇,灵潭水撤去后那红果在他口中转瞬即逝,就在那一刹那,蒲如许替孔兰舟运转周天,吸收红果。
惊春看着流转的灵力在心底祈祷着,师父在她看来无所不能,定能救回师兄。
也是在这一段时间内,孔兰舟伤口愈合,兴许是神树种子有神力在,那些深深埋在他体内的邪魔之气都渐渐被净化,他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虽然未醒,但能看出来在好转。
“好了,剩下的就让他自己来吧,天命如此,尽人力耳。”蒲如许长舒一口气,用不了多久,大徒弟就能醒来了,接下来他该应对的是魔王慕木了。一想到那个少年魔王,他就不禁头疼起来。
惊春忧心地将孔兰舟平放,试着去探他的鼻息,摸上他的心脉,果然稳定不少,这时她才再度看向蒲如许,一五一十说起这些日子的经历。
即使惊春尽可能把一切都往好了说,可蒲如许哪里听不出他们俩受的苦与难,单单是在天岳宗受的罪,就足够让人心痛。
“只是师父,你怎么又成了慕木的爹?你分明都没下过山,也没有师娘,你只有我和师兄两个徒弟才对!”惊春一想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在积玉峰的时候,师父师兄宠着她,如今却莫名其妙多出个师弟来,叫她怎么不生气。
“哎呀哎呀,此事说来也话长,为师不会骗你们的,这其中有内幕,有内幕。”蒲如许打着哈哈,想搪塞过去,却不想被另一个人插了一句进来。
“师父有何难为情的,说给我们听又何妨呢?”孔兰舟不知何时醒了,声音虚弱。
惊春见他醒了,大喜,赶忙扶着他坐起身来,又睁圆了眼看向蒲如许,眼里都是师傅你看,师兄都急醒了,你还不快说!
被他们这么一闹,蒲如许也只能娓娓道来,毕竟这事儿也不能一直瞒着他们。
这还得从蒲如许的身世说起,他母亲是绮霞门的前任掌门,生下他后见他天资聪颖,想留他为绮霞门效力,便一心栽培他,把许家功法都传给了他,也包括惊春所学的大椿剑法。只是蒲如许年轻气盛,不愿意留在绮霞门,非要自己出去闯一闯,一下子闯出个天才少年的名头来。
“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领,不如来我天岳宗如何?”向来惜才的三长老偶然见识过蒲如许的本事后,邀请他到天岳宗来。
见有如此大门派招揽自己,蒲如许也狂傲起来,每每有什么比试,他都争着当第一,树大招风,如此狂傲的他自然也遭人算计了。
嫉妒他的人换了他的丹药,使他在外御敌时受了重伤,最后救了他的竟然是与修士为敌的魔王。
那前任魔王也不是吃素的,带他回魔界是为了他那独生子——慕木。彼时的慕木还不过是一团混沌的魔气,哪里成型,只是魔王时日不多,他给蒲如许刻下咒印,留蒲如许一个分身在此处,替魔王照顾慕木。
蒲如许的本体回了天岳宗,实力大减,被发配到积玉峰去,一心照顾着两个捡来的徒弟,分身则留在魔界,替慕木扫清阻碍,助他登基。
只是宗门大典的闭关实在是意外,这时候慕木已经继承大统,他分身假死,他原本打算试着突破咒印,把分身召回,可未曾想直接激活了咒印,把本体给带去了魔界,魔气外散,被早就想除他而后快的人抓住了把柄,这才有了后面这一摊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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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我心急,只怕你们两个也不至于流落到此。”蒲如许长叹一口气,千不该万不该,都是他太急了。
话毕,他不敢去看师兄妹二人的眼,他怕他们失望,怨恨,憎恶他,内心的愧疚如同速生的藤蔓缠着他,绞杀着他。
惊春和孔兰舟沉默不语,就算如师傅所说,他不试着去突破咒印,而是留在积玉峰,他们师徒三人也依旧会被人踩在脚底,好的资源他们拿不到,仅凭蒲如许一人之力,惊春可能都无法像现在这般修为暴涨,直达金丹。
孔兰舟则莫名想起师妹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她剑法不熟,经常弄伤自己,荣生堂的人不会给他们丹药,他们只能自己炼丹疗伤。为了欺压他们,一棵再普通不过的金草花都成了至宝。
“哼,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也配和我们同在一宗,你们那没用的师父只怕还是老样子吧?”
“再这么下去,掌门迟早要除他宗籍,你们俩就等着上街乞讨吧。”
“若是本少爷遇上了,你学两声狗叫,说不定本少爷发发善心,还能赏你两枚丹药吃吃,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些刺耳的话语他都强忍着当做耳边风,只为拿到药材,好给师妹疗伤,直到师妹大了些,积玉峰的日子才开始好过起来。
“师父你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三个都好好的,都能坐在这一块儿,就很不容易了,师兄他都还没恢复好,你又要他伤心干什么?师父你快给他看看,还要什么灵丹妙药,我去弄!”
蒲如许闭眼探查起孔兰舟的状况,他的灵力如同一条小蛇顺着孔兰舟的经脉四处游荡,片刻过后他才收手。
“兰舟你现在就好好静养,运转周天,神力入体,只怕没几天你就能突破筑基了。”
蒲如许向来担心孔兰舟的晋升,若是能在他的看护下突破,再好不过了。
孔兰舟点点头,记下他的话,一旁的惊春又嚷嚷起来:“师父师父,我到金丹后期了,你快看看我!”
听见惊春竟然已经是金丹后期,那师徒二人都面露惊讶之色,孔兰舟还带了几分欣喜,蒲如许则沉思起来。
惊春晋升太快,在修真界并非好事,一来她根基不稳,无法掌握暴涨的实力,二来她来不及修炼适合的功法。
“你们后续有何打算?”
“徒儿愿听师父安排。”孔兰舟和惊春对视后,异口同声道。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去一趟八极雷谷,那儿适合阿福修炼雷灵根。你修为涨得太快,对你反而不利,你去那处潜心修炼上一年,稳固根基,切记,不要继续结婴!”
见蒲如许一副少有的严肃模样,师兄妹二人连连点头。
安排好他二人后,蒲如许正打算起身去看看慕木的状况,却不想有人直接闯了进来。
“好哇,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本王骗得团团转,我就知道,你们修士嘴里没一句真话!”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门外偷听许久的慕木,他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无奈的娄雨生,她朝惊春耸耸肩,表示自己拦不住。
25. 坦真情惊春助慕木
慕木还是团魔气的时候,蒲如许的分身就开始照顾他了,先魔王化茧后,魔界大乱,谁也不肯承认一团魔气是未来的魔界之主,直到蒲如许将慕木培养成型,以一己之力扶持他登上王位,又在慕木面前假死化茧,这才有了后面这一摊子事。
“慕木,我不是有意骗你。”蒲如许自知理亏,一边是从小养育的魔王之子,一边是亲手带大的爱徒,都是掌心肉,一时间哪里分得出高低?
怒火上头的小魔王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捏紧门框手不觉用力,竟然硬生生地毁了半扇门,门框碎屑飘散开来,慕木忍住落下的两行泪,转头化作乌鸦飞往天边,任蒲如许在身后如何叫喊也不回头。
“这孩子……”修为尚未完全恢复的蒲如许无力地靠在门边,若是当初他没被先魔王救下,直接死在同伴手中,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了,可若他死了,他这两个徒儿又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惊春和孔兰舟扶他起身,他们心里又何尝不难受?修士与妖魔向来势不两立,师父也教导他们要斩妖除魔,造福人间,可视如亲父的师父却在私下养育着魔王之子。这样大的落差让他们内心复杂,可又不能不理解师父,先魔王下的咒印,让他痛不欲生,积玉峰的小院成了他唯一的牵挂。
“罢了,有什么都往后再说,师父你安心修养,我去把他捉回来,我就不信我金丹期还押不回他一个炼气期的小娃娃!师兄,你照看好师父,我去去就回。”惊春是个急性子,若是师父师兄不在,她或许还能沉心思索,可他们二人都在的时候,她就成了炮仗。
惊春向着慕木飞去的方向御剑,一息间就消失在了几人面前,不见踪影。
见她远去,蒲如许也只好回了殿内等待,只不过他也没忘了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娄雨生,“小友,进来说话吧。”
……
修为不同,速度也不同,惊春不过片刻就追上了慕木,只是她没打草惊蛇,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动静,慕木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历代魔王的墓地!
那墓地早前被惊春那么一闹腾,早就塌成了废墟,湖水也早就流尽,只有一处硕大的坑洞,底部有几处小水洼。
慕木化为人形,站在坑边,低着头往下张望,惊春也不惊扰他,御剑在他身后数十丈高处望着他。
其实身为魔族,慕木对先魔王没有什么感情,魔族诞生方式繁多,他就是由先魔王最浓郁的魔气化来的,说起来蒲如许才是影响他最深的那个人,教他功法,教他用魔气,还教导他为人处世,明明这些在魔界都派不上什么用场,魔界只认强者,不认礼义廉耻。
只是受了蒲如许的教导,慕木也有了人的情感,人的想法,他以人的方式去统御魔族,却事倍功半,行不通。
这墓地他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第一次来就差点命丧于此,还是蒲如许替他扫平了路,开了小道,任由他在这儿闯荡,一想到此,慕木心头又感动又憎恨。
“……”
惊春听不清慕木在那儿念叨着些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跃到地面,像拎小猫似的拎起慕木,张口就骂:“混小子,再怎么说我师父对你也是有养育之恩的,若不是他,你早就被别的魔族吞了去!你知不知道,多少魔族盯着你这位置,若不是他,你还能站在这儿又哭又笑?
“是,是我和师兄瞒了你在先,也是我和师兄害得你修为尽失,可这不是我师父的错,你有怨气尽管冲我来,别冲着我师父!我答应过你会助你找回修为,这句话是真心实意,并非骗你,你若还愿意认我师父,想要找回修为,当好你这个魔界之主,就跟我回去!少在这儿哭丧着脸,你亲爹早就被我一剑斩成了烂泥,你要想报仇,也得恢复实力,我不是以大欺小之人!”
惊春说完就往回走,哪里还管慕木是个什么模样,在她心里,师父想的话,她愿意认慕木这个师弟,算起来他和她与师兄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能明白师父对他的意义,但若是慕木想动师父和师兄,她定会先出手击杀了他,以绝后患。
被惊春一顿臭骂,慕木的脑子也清醒不少,是了,以他如今的实力,再怎么闹腾,在他们看来也就是小猫舞爪,没什么威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假意屈服,让他们助自己恢复功力,再趁机报复他们。
想到此处,慕木也化身跟上惊春,翅膀一上一下地扑腾着往回飞。
惊春回去后没瞧见慕木的身影跟上来,以为他依旧心不甘情不愿,便不再管他,进了偏殿照看师父去。
偏殿的地上那三人做成一圈,蒲如许和娄雨生两人如同相见恨晚的忘年交一般,满脸都写着赞同二字,只有孔兰舟左看看右看看,插不上嘴,只能作罢。
听见惊春的脚步声,三人齐抬头,蒲如许和娄雨生朝她身后望去,没见到慕木有几分失望,孔兰舟则是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
“师父,你们聊什么呢?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怎么会呢?快坐下快坐下,我们在说那些大宗门的内幕呢!”娄雨生一脸欣喜,招呼着惊春。
只是惊春还来得及没坐下,慕木就气喘吁吁地飞了进来,化身成人,一屁股压倒在蒲如许身上,“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们要帮助本王恢复实力!统一魔界!”
“好孩子,那你得先从为父身上下来。”
……
蒲如许也知道了慕木误服丹药导致修为尽失的事,他如今还能有炼气初期的修为,也是那点儿天生源体吊着,随便来个小魔头,都能捏蚂蚁似的捏死他。
“原本魔气最足的地方是魔王墓地,只是那处……”蒲如许话不说完,而是转头看向惊春,她只能避着师父的眼神,偷瞄着师兄,向他求助。
“师父,阿福也不是有意的,也是为了救我才会毁了那地方。”
蒲如许哪能真怪他这两个乖徒,只是如此一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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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分散,只能想其他法子来聚集魔气。
“那四大魔头倒是各有一法宝,若是我们能取来为我们所用,就再好不过了。”
“我去取就是!”惊春一拍胸脯,拿起剑就打算往外去,可她想起自己也不认识那四大魔主,只能悻悻地坐下,小狗似的看向蒲如许。
慕木本身就没什么本事了,又何谈去找四大魔主呢,他顶多就带个路,真要动起手来,恐怕是头一个落败。
“还得从长计议,此事急不来,先让兰舟筑基,这样我们这边胜算也能多上一分。”蒲如许抚了抚他胡子,开始筹划起来。
这偏殿有惊春布下的结界,蒲如许虽然未曾恢复全部功力,但也有金丹后期的实力,娄雨生虽然没明说自己的实力,但也不会低于金丹期,有他们在,一般的妖魔不敢轻易闯进来,更何况还有惊春那次的前车之鉴,王宫再安全不过了。
蒲如许便着手准备起孔兰舟筑基之事,慕木则带着惊春和娄雨生两人去打探四大魔主的情况,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有惊春两大高手护驾,慕木又狐假虎威起来,先去离王宫最近的大魔头处,方便来回,也是照顾慕木。
大魔头碧潭王,掌一方水域,是一只吊眼白头獭精,他那法宝也是水中至宝,若是能拿到手,不会水之人入水也会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自在顺畅的很。
但毕竟是一方魔头,三人不敢太过张扬,加上这处水域广袤,三人水性不熟,只能绕着魔头的洞府转圈。
“我们这绕了一圈又一圈,当真有用?”惊春抬头看看戒备森严的洞府,有些不解,这魔头的洞府出入口倒是多,可处处都是重兵把守,只怕不那么容易突破。
“阿福别急,我们总能找到最薄弱的地方突破,这些把守的小兵小将也不过是些喽啰,以你我二人之力,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拿下?”
惊春没想到师父竟然和娄雨生交心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小名都透露了出去,师父嘴上还真是没个把门的。
不过娄雨生说的也对,当初在青龙镇秘境之时,她们两个联手的效果比单打独斗好的多,也不知道她那琵琶照影心是什么宝贝。
只是他们还得回去将探查到的情况一一告诉蒲如许,不能擅自行动,加上身边还有慕木,她们两个腾不出手来照顾他。
从碧潭王的居所回王宫也要费上不少时间,等他们三人赶回王宫时,蒲如许和孔兰舟已经架起丹炉,准备炼制闭关要用的丹药了。
听完惊春的描述,蒲如许点点头,“你们确实不能轻举妄动,算算时间,也快到了那碧潭王三年一度的供奉节了。”
所谓供奉节,是碧潭王刚修成魔主的时候,为了收拢手下兵将,举办的宴会,凡是有头有脸的魔头都会来参加宴会,只是四大魔头向来互不对付,各占据一方,都想争一争这魔王之位,统领魔界。
“那本王就去看一看这供奉节!”
26. 赴宴会魔主收宝贝
慕木话音刚落,就被蒲如许张口否决,“以你如今的修为,去了也是羊入虎口,不可不可。”
“那你说怎么办!”慕木还以为自己能大显身手一场,结果就这么被拒绝了,生性好面子的他哪里受得了?转过身去生起闷气来。
“师父,那供奉节还有多久?若是师兄筑基顺畅又要多久?”惊春想算算日子,若是带上师兄一起去,胜算肯定更大。
“哎呀哎呀,依我看,把大王带上又有何妨?起码咱们有个进去的借口,前辈放心,有我和阿福在,大王定然平平安安进去,平平安安出来。”
娄雨生也在一旁插话,她是真想去看看那碧潭王有多厉害,再者她也相信惊春和自己的实力,魔头而已,她手上的照影心也不是吃素的。
孔兰舟将药材添加进炉鼎后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自从他吸收了神木种子后,自觉体内灵力流转顺畅许多,想来这次冲击筑基也不会太难。
“师父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只有阿福和娄道友能与那魔头搏一搏,更何况我们还没有摸清他的底细,只是这供奉节时机也难得……”
孔兰舟私心还是想着和惊春一同去,他实在是担心她在外面受伤,每每想到自己濒死之时,是她孤身一人去了那青龙秘境,他就万分后怕,甚至想着不如用他一命换惊春在魔界平安待着,哪怕她不当一个修士,哪怕她丢弃为人之道。
见着年轻的小辈一个两个都跃跃欲试,蒲如许也只能点头准许,也许是他老了,遇到的事多了,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反而白白丢了时机,倒不如让他们仗着本事去试一试,年轻人总要自己探路,他总约束着他们也不是一回事。
“只是你们必须万分小心,慕木你如今只空有王的名头,没有王的本事,切记不可在节上闹大,徒生事端。惊春和雨生,你们两个的本事就算在魔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但也不能盲目自大,在对方的地盘上,要小心谨慎,见机行事。兰舟,你……”说到孔兰舟时,蒲如许又泛起了难,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大徒弟,心性仁柔,可修为又总是差了一把火,叫人难为。
惊春也听出来师父的言外之意,抢着回话,“师兄安心筑基就是,若是赶不上那供奉节,就和师父您安心等着我们回来就是!”
……
碧潭水域近来热闹非凡,因着如今的魔王不足以服众,四大魔主便成了各方势力拉拢依靠的选择,都想争一争那王位。
笼在青色烟雾中的洞府挂着灯笼,处处张灯结彩,极力地模仿着人界的热闹景象,抛去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妖魔不论,若是哪个凡人误入此处,定会以为这是什么大户人家在办喜事。
这宴会并未一一发出请帖,而是任由那些妖魔自行前来,为的就是凸显碧潭王能服众。
惊春一行人混在赴宴的队伍中,四周的妖魔都化身成人形,说不上多俊俏娇美,只能说初具人形,五官都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他们几人为了不暴露身份,借了一小妖的身份,还用上蒲如许画的符纸,将自己变得与那些妖魔没什么分别。
这场戏里娄雨生成了主角,她是在人界占山为王的一个小妖,惊春和孔兰舟是她的左右扈从,而慕木这个真大王又给人当起了儿子。
这小妖一年前就被天岳宗的修士给诛杀了,而那次孔兰舟正好在场,那地方实在偏远荒芜,也正因如此,那小妖才能占山为王,不被其他妖魔吞噬。
“报上名来。”洞府门口的守卫手持叉戟,将他们四人围住,“怎么没见过你们?何处来的?”
“青云山来的,地方偏僻,只是实在仰慕大王已久,特此赶来为大王奉礼。”娄雨生笑得谄媚,只是她扮演的是一只狸妖,本就会模仿凡人的行为举止,加上狸妖擅长化形,看起来倒也顺眼。
“青云山?没听过。”守卫们瞧了一眼娄雨生打开的宝盒,里面似乎真是什么奇珍异宝,放他们进去,也闹不出什么水花,“进去吧。”
进了洞府后他们跟着大部队一路向里走,来到一处大殿前,殿门尚未打开,听着周围妖魔的讨论声,惊春几人猜测着这碧潭王就在这门后,等供奉节开始后,这门就开了。
他们来的不算早,没多久殿前就列起守卫,将众妖魔与殿门隔绝开来。这宴席摆的也潦草,虽然处处张灯结彩,却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长相各异的妖魔要么站着,要么席地而坐,甚至还有攀在柱子和梁顶上的,着实让几个人开了眼界。
底下吵闹之间,殿门“轰”的一声被打开,裹挟着水汽的浓重咸腥味吹到众人面前,有不少忍受不住的低级妖魔竟然当众呕吐出来,列队的守卫如同鹞子捉鸡仔般把他们当场诛杀,看得那些想吐还没吐的妖魔硬生生憋住了喉咙口的不适感。
好在蒲如许提前替他们几个做了准备,几人若无其事的继续混在妖魔之中,一旁的小妖投来佩服的目光,心里暗暗猜测着狸妖好鱼,想必喜欢极了这气味,他又哪里知道,这三人一魔是实打实地闻不着。
等守卫诛杀完那些妖魔后,咸腥味才散去,殿上青玉石制成的宝座上趴着一条吊眼白头獭,约有两丈长,懒散地瞧着底下的众人,也不化作人形,直接开口道:“把宝贝都呈上来吧。”
底下的惊春他们也没想到,这碧潭王竟然以真身见人,一般的妖魔能不露出真身就不露出,一方面是因为维持人身能展示自己的妖力强大,另一方面则是能避免暴露自己的弱点。
“本王都不会这么张狂,他竟敢——”慕木在一旁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宰了碧潭王,惊春一把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再说些什么招惹是非的话来。
上去献宝的妖魔一个接一个,那碧潭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扫一眼就扔到一旁,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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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天材地宝,没送到他心坎上就都是破烂。
轮到娄雨生时,他们四个一齐上了殿,那礼也不是精心准备的宝贝,就是从慕木那库房里随便挑的一件,原以为它也会被扔到那一堆礼品当中,却没想到那碧潭王在宝座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宝贝,还伸出爪子转动那浑圆的墨色小球。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他们,眼中都是惊诧和敬佩,竟然真有人能带来让碧潭王起兴的东西。
端着空盒的惊春感到背后渗出了细细的冷汗,不知不觉中指甲都掐进了木盒缝隙之中,一旁准备讲解的娄雨生更是提心吊胆,这时候要是被发现了,四个人要想全身而退那是痴人说梦。
“这宝贝……我记得是沙岭王当初送给先大王的,怎么到了你们手上?”碧潭王神色贪婪,那小球在他的白爪中翻滚如同会动的墨点,要知道同为四大魔主之一的沙岭王和他是生死不相往来的,碧潭王的领地水域广袤,手下以鱼虾蟹龟为主,而那沙岭王,则据守一方沙漠,收用的全是蛇蝎鼠鼬这一类妖魔,他们两个说是一世死敌也不为过。
惊春他们哪里知道慕木随手从库房里拿的个小玩意儿就刚好是沙岭王送来的宝贝,还刚好被碧潭王给认了出来,四人齐齐紧张起来,还是孔兰舟站出来回了他的话。
“回禀大王,这宝贝是从一逃窜到我们山头的小妖身上所得,据他说他曾在王宫当过仆佣,趁先大王陨落,王宫大乱之时趁机摸了几件宝贝出来,我们听说大王您素来爱惜珍宝,此等好物留在我们山头实在暴殄天物,英雄当配宝剑是也。”
孔兰舟这一番话交代了宝贝的由来,又拍了碧潭王的马屁,听得另外三人目瞪口呆,那碧潭王也兴致勃勃,他天性爱水,沙岭王那沙漠之地天生克他,若是有了这砂墨露,他夺取沙岭王领地的机会又多上几分,孔兰舟话语真假他无心分辨,只要这宝贝是真的就行。
“不错,你们今夜就留下吧。”碧潭王挥挥爪子,让他们下去,换下一批人上来。
留下?四人对视,竟然误打误撞的能够留在这处,着实是天上掉馅饼了。这碧潭王一般不留人在洞府,只有亲信才有此殊荣,能够与他同住一府,等其他妖魔都离席散场之后,这洞府就只剩守卫和碧潭王,十分方便他们行动。
等着一批又一批妖魔送完礼,惊春他们都有些困了,慕木更是不耐烦地席地盘腿,闭眼眯起觉来,另外三人也有学有样,到最后这四个角落里的人竟然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起睡着了。
“哎!醒醒,大王召见你们了!”等到守卫来叫时,这四人才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放眼望去,这大殿里哪里还有其他妖魔,就剩碧潭王和他的守卫军了。
“你们四个上前来,本王有话问你们。”
“‘本王本王的’,本王在这儿呢。”慕木嘴里嘟囔着,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27. 留洞府四人再赴宴
那碧潭王显然对砂墨露喜爱得很,就算化作人形,也始终将那宝贝紧紧攥在手中,哪怕惊春他们几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跟前,他连头也曾不抬。
“你们之中可有人会使这宝贝?”碧潭王人形与他妖身一样,是个身形高大凶神恶煞的男身,说起话来也粗声粗气,鼻腔喷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水腥味儿,熏得几人头昏脑涨,慕木更是闭上鼻子,扭头看地。
“回禀大王,我们身份和修为都太过低微,几人之中并无人会使这宝物,想来只有如同大王这般的英雄人物,才能自如地掌控这等宝物。”
惊春一面托出他们几个不会使用砂墨露的事,一面又抬高碧潭王的本事,恨不得把他捧得高高的,让他注意不到他们几个小毛头。
只是这碧潭王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他摸摸下巴,扫视他们几个一遍,心里有了打算,这砂墨露他也不能轻易催动,若是能利用这几个家伙将砂墨露的全部本事都发挥出来,那就再好不过,哪怕把他们几个献祭了也无妨。
“既然你们诚心归顺本王,本王也不会亏待了你们,这样,你们先在本王这处留下,等过上一段日子,本王定会重用你们。”
座下几人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道:“全凭大王吩咐。”
……
那碧潭王倒也大方,给他们四人单独安排了一处院子,为了减少暴露的风险,惊春和娄雨生同住,慕木和孔兰舟同住,四人的行动在碧潭王这洞府倒也没受什么限制。
“那死獭精把我们留在这儿做什么?他还不去打那什么沙岭王吗?下手要趁早,他早点出去,我们好早点拿取他的宝贝。”
慕木手肘支在桌子上,一脸不耐地盯着桌上的皮纸,那是碧潭王差人给他们送来的,叫他们参加碧潭王手下办的宴会,多熟悉熟悉同僚。
这碧潭王为了显示自己爱重手下,常常把供奉节收来的宝物分发给手下亲信,并且允许他们在第二日再办宴会,他不参加,全由底下人自行娱乐。
“万一他出去打仗时也把那至宝带在身上,我们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跟他的手下打好关系,指不定能套出什么秘密来。”惊春抚着手上的长阳剑,凌冽的剑光映在她眼中,显得格外灵动。
“既来之则安之,倒不如想想这宴会怎么应付过去,这魔族办宴会怎么还要宾客动手做吃食?难不成连个厨子都找不出来吗?”
娄雨生愁的是这魔族奇怪的规矩,她把视线投向慕木,希望他解释解释,只是慕木也没见过这样的宴会,魔族随心所欲惯了,做什么出格的事儿都不奇怪,只不过这出格也是和人族相比罢了。
“无妨,宴会之事我来应付便是,想来魔族应当对吃食不太在意,我从前的手艺应当还能应付一二。”
孔兰舟从前的手艺还是给惊春做饭练出来的,惊春刚上积玉峰时,还没入修炼的门槛,只是个普通孩子,一日三餐缺不得。蒲如许把他这大徒弟捡来时都是直接喂的丹药,无他,只是因为他做的东西别说人吃,就是后山上的野兽也不愿意闻上一闻,他一出生就是富贵人家,后来又是少年天才,哪里需要他自己做饭吃呢?
等惊春上山时,蒲如许也想效仿从前,给她喂五谷丹养着,可她硬是不吃,他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只能日日跑到天岳宗俗世弟子那儿弄点吃的给她,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最后还是孔兰舟担起了做饭的职责。
山上没什么凡人用的柴米油盐酱醋,孔兰舟就借着下山的机会去买。惊春喜欢吃肉,蒲如许就在后山给她打野鸡,给她钓溪鱼,一来一去,直到惊春入了修炼之道,他们师徒三人都在积玉峰过着有类凡人的日子,就算惊春引灵力入体,可以不食五谷后,孔兰舟也时不时地继续下厨,只是因为惊春舍不下口腹之欲罢了。
“你还会下厨?你们人界不是有一句什么,什么远什么厨的?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大王想说的是君子远庖厨吧?那话的意思可不是君子不下厨,不过现在这情况,君子不君子的,都得下厨了,孔道友,全都要看你了。”
几人又商量了一番日后的打算,若是那碧潭王要他们出战沙岭王,就让惊春和娄雨生一同去,她们修为更高,不容易露馅,而慕木和孔兰舟则找机会在这洞府内搜寻碧潭王的至宝,蒲如许说过,四大魔头的至宝都蕴含着丰厚的魔气,只要慕木靠近了,就必然会有所感受,只是那至宝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需要慕木亲身感受,才能寻得到。
翌日
碧潭王洞府附近水域热闹非凡,他手下多是水中的妖魔,基本不在地上建立洞府,都在水下修筑自己的房屋,他们举办宴会也多是挑选一处开阔的水域,不惊扰到碧潭王的同时,还能耍个痛快。
惊春他们几个幻化的不是水中魔族,找了不会水性的借口推脱,可那些水中妖魔却叫他们别担心,按时到这水域就行。
等四人不安又隐约有些激动地到了约定的水域时,却发现水上现出了一座座小院般大小的浮船,船上照旧张灯结彩,来往穿梭着奇形怪状的水中妖魔。
娄雨生和慕木捂着眼扭头不敢看,有些妖魔着实太丑,看了一眼后只怕一年都睡不好觉。那师兄妹两人倒没什么感觉,孔兰舟是见得多,习以为常,惊春则是好奇占多,在她看来,长得丑为天人的妖魔就像异色的花儿,用于观赏再好不过。
船上的妖魔注意到他们四人腾空而立,远远的就招呼他们上船,等上了船他们才发现,这一座座浮船被连接起来,如同一座水上堡垒,稳固的很,半点不怕风浪。
惊春他们用的化名,和初识慕木时一样,娄雨生化名沈玉楼,惊春和孔兰舟则还是淳镜缎和周岚空,慕木这名字实在太容易被认出,几人商量着干脆就叫慕木小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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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妖魔的孩子没个正名再正常不过,哪怕慕木自己半点儿不情愿,只是他谁也打不过,只能捏着鼻子应下。
主宴的船只要大上许多,惊春他们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布置得和人间宴会场没什么区别,连桌椅都规规矩矩的摆上了,和昨天的供奉节有着天壤之别。
“好兄弟,这场地怎么和昨日的有些相差啊?”惊春对着给他们领路的精怪发问,那是一条鱼妖,耳朵还是鱼鳍的模样,脸上也东一块西一块地分布着黑褐色的鱼鳞,走起路来湿哒哒的脚印就印在地板上,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是个人走出来的痕迹。
“嘘!”那鱼妖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四周只有他们几个,这才开了口,“你有所不知,大王那处是因为他特立独行,抵得住人间诱惑,而咱们谁不羡慕人间的繁华?听说你们入了大王的洞府,在下实在钦佩不已,一般的像咱们,谁能入得了大王的眼啊。”
在其他手下看来,能给碧潭王奉上他都另眼相看的宝物,还被他留下住在自己的洞府内,这样的妖魔绝对不一般,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个小王,多巴结巴结也不是什么坏事。
几人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入了座,等席上宾客来的差不多时,主办的老龟传了令,手底下的虾精鱼贯而入,手上的托盘里赫然装着各色的海草和各样的鲜鱼,这便是今日宴会的材料了。
孔兰舟做鱼是一把好手,可这船上似乎并未准备开火,难不成是准备生吃?
他悄悄地看向其他已经开始动手的妖魔,有那蟹妖直接用大钳将海草与鱼剪碎后搅拌成糊,那鱼新鲜得很,蟹妖一钳下去,鱼血溅了他半张脸,而其他的妖魔也是差不多的路子,毫无章法。孔兰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如此他只能做鱼脍。
“阿福,借你剑一用。”惊春他们还震惊于那些妖魔凶残恶心的手法,听见孔兰舟要剑,齐齐向他投去怀疑的目光,难不成他为了融入其中,也要效仿那些妖魔,未免太过不人道了。慕木和娄雨生不熟悉孔兰舟下厨,以为他之前是夸大其词,惊春则是没吃过他做的鱼脍,毕竟孔兰舟熬的鱼汤和煎的爆鱼都美味得很。
只是孔兰舟迟迟没有动作,上位的老龟已经朝他看了不少次,怕被他发现端倪,惊春也只能把剑递了出去。
虽然孔兰舟的法器是鞭子,可他使起剑来也有模有样,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他靠着当初陪惊春练习的记忆,手挽剑花,几条生鱼在空中就被去皮剔骨,漏出粉肉,啪嗒几声落在海草制成的低垫上,竟摆成了几朵牡丹花的模样,新鲜美丽又诱人。
“好!”老龟走到他们桌前,对着这摆盘赞不绝口,其他妖魔见状,也放下手中血色糊糊围拢过来,齐齐夸赞起来,他们这些妖魔的宴会,说是取乐,可也实在是无聊透顶,孔兰舟几招漂亮的剑法,给他们注入了新鲜的味道,说不定这次宴会要比他们想象的有意思的多。
28. 喝醉酒师兄明心意
“过奖过奖,还请诸位鉴赏一番。”孔兰舟将鱼脍端起,伸到众妖魔面前,邀请他们品尝。
其实这鱼脍没有蘸料搭配,吃起来也有些寡淡,那些妖魔吃惯了他们自己的血色糊糊,对他这菜也就看了看作罢,那么几片鱼肉,连塞牙缝都不够用,也就老龟给了孔兰舟一个面子,尝了一口,冲他点点头后也回了上座。
“他们不吃正好,我们自己吃。”惊春嘴上逞强,但毕竟真没吃过生鱼,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大王在此,以大王为尊,我的那份都进献给大王。”她悄悄扫了一圈,见没人看着他们,压低声音后将托盘往慕木那儿推了推。
慕木宛若炸了毛的猫儿,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哪里还要惊春给他匀吃的,难不成他连几片生鱼肉都要抢不成?
“本王不要!你自己吃!”
“大王为尊,我怎敢造次呢?”
两人还在斗着嘴,娄雨生却拾起一片吃了起来,这宴会上连双筷子都没有,用手拎着吃也不甚雅观,只不过再怎么不雅观,也比四周其他的妖魔好太多了,用她的话说那些妖魔吃东西和农户家里养的猪没什么区别,就是一张嘴到处拱,弄得那些恶心东西到处都是,看得人直反胃。嗯,这鱼片味道还行。
孔兰舟则担心两人起了真冲突,连忙拉住惊春,“不吃便不吃,等你想吃了,我再给你做就是。”
有了他拉架,那两个才不再争吵,气鼓鼓地坐在桌案两侧,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上位的老龟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向他看去,等所有人都转向他,他轻咳一声,说道:“咳,今日大家都不用拘束,随心所欲,老夫近来得了大王赏赐的好酒一坛,与诸位痛饮!”
一白玉酒壶就这么上了惊春他们的桌,四个白玉小浅口杯,供他们饮酒用。
“这么点儿东西还好意思拿出来赏人?真是小家子气。”慕木打心底里看不起这碧潭王,自然也不会想喝他赏下来的酒。
另外三人没他硬气,一一斟了酒,品鉴起来。
孔兰舟浅尝辄止,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一旁的惊春和娄雨生则是饮了一杯又一杯,还举杯相庆,红霞都飞上了脸。
兴许是美酒上头,不少虾兵蟹将竟然在厅中空地唱起歌跳起舞来,只是他们长得太奇异,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适。
原本这四人也只是在自己桌上看戏,可没想到居然有一只蜃妖竟然上前拉住坐在一侧的娄雨生,使着劲儿把她往那群妖魔中间推,惊春见状,本想一把拉回她,可身侧的孔兰舟却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惹人怀疑。
反观娄雨生本人,倒是乐在其中,她一副飘飘然的模样,还取出了她的照影心,这时候的照影心和普通琵琶并无区别,她也顺着酒劲儿来了个反弹琵琶,惹得那群醉了的妖魔更加躁动。
“嗝、我、我们不去救、救雨生吗?”惊春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脸上红霞还未退,一双眼睛跟水浸了似的,直溜溜地盯着孔兰舟。
兴许是大厅里酒气太盛,孔兰舟只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不然他怎么觉得师妹的脸离他越来越近了,自己脸上也烧得慌,他什么时候成了一杯倒?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声占满了他的耳,哪怕娄雨生的琵琶曲飘扬在整个大厅里,他也听不进去丝毫。
就在他的手要覆上惊春的脸时,慕木阴森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孔兰舟瞬间收回手,喉结微滚,将视线默默投向大厅中央,不知道何时,那些精怪竟然都醉成一团,层层叠叠如同小山一般堆起,那醉晕了的蟹精还吐着泡泡,怪诞得很。而坐在山顶的不是别人,正是微醉闭眼沉浸在自己琵琶世界中的娄雨生。
那组织宴会的老龟也醉倒在他的席位上,不省人事,这下好了,只有孔兰舟和慕木两个人还清醒着。
“那我们走吧,麻烦大王您把雨生道友叫下来。”
孔兰舟在惊春耳边轻轻叫着她,只是她好似失了魂,也不回应,一双眼睛盯着孔兰舟,等孔兰舟站起身来,才伸着手朝他软软叫道。
“师兄背我。”
简短的四个字同时入了两个清醒人的耳,慕木一脸震惊,他心里的段惊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横行霸道之人,哪里还有这么个会撒娇的时候。
孔兰舟倒没什么异常反应,他蹲下身背起惊春,还能分出心来催慕木去把娄雨生给带上。
坐在山顶的娄雨生这么一闹腾,酒也醒了一大半,慕木黑着脸一招呼,她就跳了下来,该说不说,这群水生的精怪喝了酒,颇有几分醉虾醉蟹的味道,诱人得很。
“呦,你们师兄妹这么相亲相爱?男女大防也不顾了?好事将近啊!”娄雨生借着酒劲儿,说话也随心所欲起来,听了这话,孔兰舟耳根微红,只加快步子往前走,慕木则黑着脸紧紧跟住他的速度,和他并行。
“啧,有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抄起桌上还剩半壶的酒,娄雨生也小跑追了出去,只留下一厅醉得不省人事的精怪。
有惊无险地回到碧潭王的洞府后,那碧潭王还差人来了,问他们在宴会上玩儿的可曾尽兴,再过几日他召他们有事吩咐,不要出这洞府去。
这变相的囚禁让本就牢骚满腹的慕木更加不满,可除了嘴上逞逞威风,他也做不了别的,一个人在院里生闷气时,孔兰舟则在屋内照料着惊春。
他原想麻烦娄雨生帮帮忙,毕竟她和惊春同为女子,比他方便得多,可娄雨生借口要醒醒酒,一个人去了洞府其他地方闲逛,也不知道何时才回来。
孔兰舟叫来门口跑腿的小仆童,吩咐他送来一些热水,这段时间里又给惊春脱了外衣鞋子等,等水来了又拧巾子给她擦脸,兴许是一时间没注意到下手轻重,被巾子盖住脸的惊春闷哼一声,吓得他赶紧收了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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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惊春睡熟的脸,孔兰舟心绪万千,也许是碧潭王想显露他的本事,这院子里的房屋都修的如同瑶台琼室一般,屋里也是白玉珍珠床,砗磲珊瑚椅这一类颇有水中特色的家具摆件。
只是孔兰舟没什么心思打量这富丽堂皇的装潢,他心里想的全是惊春,从小时候雪地里的初见到积玉峰海棠树下日复一日的陪伴,再到天岳宗大典以后那些日子的生死相随,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相伴了这么多年。
修道之人寿命有长有短,若天赋异禀,修为越高,寿命越长。孔兰舟自知天资平平,比不上惊春十分之一,若是惊春遇上好机缘,哪怕有一日她称霸整个修真界都不足为奇,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丹修,运气好能到金丹期,若是想要结婴,只怕难上加难。
一想到自己最多还能陪阿福走两百年,他就黯然神伤,也许两百年也走不了,师妹如此优秀,日后身边之人必然也是翩翩公子,人中龙凤,他只能在混迹在人群中仰视他们吧?
可他不甘心,哪怕只有两百年,他也不希望惊春身边再出现其他人,他知道自己也许是痴心妄想,可总要去争一争,才知道成不成。
“师兄……”
睡得迷迷糊糊的惊春嘴里还嘟囔着,即便是一句梦呓,孔兰舟也照旧答应,“我在呢。”
他坐在床边握住惊春的手,细细地感受着她指腹的薄茧,待她彻底熟睡过后,才起身离开。
……
惊春第二日醒的早,只是娄雨生比她还早,惊春一睁眼就看见她坐在罗汉床上擦拭着照影心。
“雨生姐,是你把我弄回来的?还给我脱衣脱鞋,多谢了。”
对于娄雨生帮她收拾残局这事,惊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醉酒之人向来招人嫌,她也没想到自己酒量那么浅,那么一点儿就醉倒了。
娄雨生轻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我可没那能耐,昨儿我回来后就去闲逛了,是你的亲亲师兄专心专意照顾的你。”
“啊?是我师兄么?”惊春赶紧转起脑瓜子,回忆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妥当的事,还没想起来什么,就听见慕木在门外大喊,“娄雨生,快点儿出来,有人找你麻烦!”
“这小魔王,真是半点儿礼数都没有,能对着姑娘的房门这么大喊大叫吗?”
娄雨生收起琵琶,解开屋内的帘子,将惊春与正厅隔开,这才开了门,“来了来了,怎么回事?”
“你自己去看,外面有个丑八怪指名道姓要来见你,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祸事。”慕木摆着一张臭脸,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孔兰舟则在门外交涉着,皱着眉却又不像是被人找事,娄雨生几步走到院门口,抱臂斜靠在门上,娇俏问道:“是谁找我呀?”
鱼怪里钻出一只高大的八爪蛸怪,两条腕足捧着一个小金盒,一脸羞涩,说出的话却让两人大惊失色。
“不知沈姑娘可愿嫁我为妻?”
29. 拒求亲四人挑宝物
“什、什么?”娄雨生怀疑自己是不是酒还没醒,亦或者她还在做梦,怎么会看见一只八爪鱼向她求亲?
“我这都是上好的海珍珠,适合镶嵌在你那琵琶上,若是沈姑娘嫌它们小了,我再去寻些大的来!”那蛸怪把金盒打开,里面是几颗鸡蛋大小的洁白珍珠,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倒真是稀罕物。
娄雨生哪里知道昨天赴个宴还能惹出这种事来,她无力地靠在门边,发问:“这位……不知道您看上小女子我哪里了?”
“你长得美,琵琶弹得也好听,我想娶你做我的第二十三房夫人。”
“多少?”
娄雨生怀疑自己没听清,这蛸怪已经娶了二十二房夫人了,还想继续求娶她?若不是不想惹碧潭王怀疑,她真想一琵琶砸死这丑八怪。
“我那处宅院够大,你放心,你嫁过去以后不会和前面二十二房夫人碰上的,我让她们以你为尊!”那蛸怪还一脸自信,深情地看着娄雨生。
他那恶心模样看得娄雨生有些反胃,当即就要转身回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条腕足给缠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你就乖乖跟我回去吧,我保准你过上好日子!日日夜夜快活不已!哈哈哈哈哈!”
那蛸怪□□不止,一旁的几只鱼怪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跟了老大,日子比神仙还好!”
“方圆百里,哪家女子不想嫁给我老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下本就气恼的娄雨生更加怒火中烧,不过还没等她动作,一道剑影就从她和孔兰舟之间飞过,直直地劈向那蛸怪,被砍中的蛸怪失了力,自然也就箍不住娄雨生,她嫌恶地回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八爪鱼,赶紧回了房收拾自己,紧跟着蛸怪的几只鱼怪也退避三舍,不敢上前。
“想要娶她,得先过我这一关。”
见娄雨生久久未归,惊春也简单地收拾了自己一番,提着长阳剑就跨出了房门,往院门口走去。
慕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门口只有娄雨生和孔兰舟两人在应付那几只妖怪,好巧不巧,她一走近就听见那怪物在大放厥词,说着什么二十二房夫人,一时间热血上头,等反应过来时,长阳剑已经挥了出去,正正地砍中了那蛸妖的脑袋,蓝色的血顺着伤口流了一地。
孔兰舟轻叹一口气,这妖怪也是活该,他走上前去想查看这蛸怪的伤口,看看还有没有救,毕竟能少惹点麻烦就少惹点为好。刚蹲下伸手,就被还未死透的腕足给缠住,恶心的粘液糊了他一身。
这下好了,惊春本想着若这妖怪没死透就放他一马,现在他就算活着也得准备准备去见阎王了。
一道道剑影带起的风吹得孔兰舟碎发飘逸,啪嗒啪嗒几声,他身上的腕足也落了一地,再看地上的本体,早就成了和昨晚宴会见到没两样的糊糊,就算有九条命,这蛸怪也该死透了。
“师兄,我是不是惹下麻烦事了?”惊春也有些懊恼,她做事太冲动了,这蛸怪明显不是个小喽啰,要是碧潭王找起麻烦来,她就成了罪人了。
孔兰舟看着一地的渣子,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但他还是出声安慰道:“必定无事,这魔界讲究弱肉强食,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他又转头看向那几只鱼怪,厉声道:“还不把这些烂肉收拾了,莫不是想大王怪罪下来,把你们也切成臊子?”
那几只小怪连声答应,心里却叫苦不迭,本想着跟着老大来求亲是好事一桩,说不定还能得些额外赏赐,可谁曾想反而是老大丢了性命,他们几个也危在旦夕。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惊春他们也未曾放走这几个小喽啰,事情还没外漏,先捂住再说。
“真是晦气!”
收拾妥当后的娄雨生坐在院里骂着那蛸怪,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听说惊春斩杀了那精怪后,她只恨自己没能一同下手。
“现在好了,这碧潭王知道我们之中有人斩杀了他一员小将,只怕要召我们前去问话了。”
慕木不知何时又窜回了院子,正巧看见那八爪鱼成了碎末。
“依我看,那碧潭王乐于见此,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的投名状之一,我们有不弱于他手下的力量,当前是他用人之际,不会轻易对我们下手,只是恐怕他很快就要遣人来了吧。”
听了孔兰舟的分析,娄雨生和惊春连连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果真没一会儿就有人来,说是碧潭王召见他们,要他们赶紧过去。
只是这次那领路人却是把他们带到一处墨色水潭前,他纵身一跃就入了水,往下游去,可苦了这四人,他们明面上是山里的精怪成人,哪里会水呢?
几人犹豫一番,还没做出决定,那水潭突然掀起涛浪,将他们裹了下去,这不得不下水了。
往水底游了几息后,他们猛然跃出水面,这水潭下竟然是一处颠倒的天地,他们又回到了地上,那带路的小喽啰正在岸边等他们,见他们出了水,又继续往前走去。
一扇数个人高的石门赫然出现在眼前,那门微微向里打开,金光从缝隙中透出,一时间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大王在里面等着几位,请进吧。”
那只小獭精话毕,又返回水边,一跃而下,离开了此地,只留惊春几人继续往里走。
那门看着沉重,在他们靠近时却能自动打开,毫无声响。
碧潭王正背对他们而立,里面是一排排带抽屉的柜子,金光正是从那些抽屉里发出的。
“来了?”碧潭王转身看向他们,皮笑肉不笑,盯得人背后难受。
几人微微行礼,齐齐看向碧潭王,猜测着他是不是要过问那蛸怪之事。
果然,碧潭王开了口,却毫无责怪之意。
“不错,你们能斩杀了他是你们的本事,死于你们手下,是他技不如人。还有几日本王就要带你们去沙岭王那处了,来吧,挑一挑趁手的兵器,可别辜负本王的期望。”碧潭王大手一挥,抽屉齐齐拉出,一个个金光小球从中飘出,浮在半空。
惊春几人走上前去,这处宝物琳琅满目,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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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数,一一看去哪里看得尽?只是他们一靠近,那小球就会自动围绕到他们身边,任由他们挑选。
惊春想挑个趁手的新法器,不是长阳剑不好,只是她怕自己太依赖剑法,总要会点儿其他的兵器才好。
看了一圈,那小球中什么刀枪斧钺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只是好像都没什么她喜欢的,转了又转,直到一枚裹着双锏的金球来到惊春眼前。
那锏通体乌黑,整体呈四方长棱模样,护手打造成祥云样式,棱面刻印着雷电花纹,惊春一眼就看中了这锏,也不再挑挑选选,直接将这锏从球中拿出,待她手持双锏走到碧潭王面前时,他惊愕地看着惊春。
“这千钧双锏是本王多少手下梦寐以求的宝物,他们屡次来取,都未能成功,竟然被你一个小姑娘给拿下了,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嫉妒呢,哈哈哈哈哈哈本王真是收了个好臣子啊!”
还没等他高兴完,那边娄雨生和慕木也走了回来,娄雨生手上拿着一把弩,她不是近战好手,使用这种远程法器再好不过,慕木则是捧着一枚如同蹴鞠般大小蛋。
那碧潭王见了娄雨生的弩,只背着手说了句流雨弩,不错的法器。他更关心慕木从哪儿得了那枚蛋。
“你这蛋从何得来?本王不记得自己宝库之中还有此物。”
碧潭王围着这枚黯淡无光的蛋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这是个什么宝物,也罢,他这水域蛇虫众多,兴许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是得找个时候好好清扫一番了。
等孔兰舟匆匆返回时,那碧潭王已经有些不乐,他看得出他和慕木两个修为最为低下,比不上惊春和娄雨生二人,这等修为跟着他上了战场也是白白浪费,若是临场倒戈更是麻烦事。
“你又拿了什么?给本王瞧瞧。”
孔兰舟伸手递上一卷功法,那碧潭王扫了一眼,冷笑一声,“镜月诀,你倒是会挑保命的东西,只怕你这点儿修为用此功法也是让人瓮中捉鳖,没点儿出息。”
见四人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便带头出了水潭,那石门在他们出去后也悄无声息地关上,严丝合缝。
回了院子,惊春摆弄起那双锏,她没学过专门使锏的功法,只能试着用大椿剑法去练,倒也有模有样。
慕木和娄雨生好奇她那锏有多重,一人一把试着去舞动,却发现稳不住下盘,只能丢了那锏在地上,沉闷一声,青石板被砸裂成了两块。
“啧啧,阿福你了不得啊,这么重的东西在你手上就跟筷子似的。”
“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比本王还是差了点儿。”
“得了吧,大王您那蛋还不知道能孵出个什么神兽来,若是孵出个鸡崽子,倒还能煲个鸡汤喝喝。”
慕木和娄雨生在这边斗着嘴,惊春却收了双锏,往师兄身边凑,她今日听那碧潭王的意思,师兄这功法似乎并不怎么样,若是用的不好,还会害了用此法之人。
“师兄,你为何要拿这东西?我看那地方也有不少宝鼎和法器,你怎么没选个好的?”
30. 入大营双女斗将军
孔兰舟笑而不语,这镜月诀看似普通,可若是练好了,能另创一处空间,可与秘境相媲美,这是他专门替惊春拿的,只是他还需要时间把这东西钻研透才行。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腾,几人都有些累了,那碧潭王临走前叫惊春和娄雨生两人明日去他的水甲军处报道,他到时会赐下盔甲战袍,准备对沙岭王宣战。
翌日
水甲军顾名思义,全是水里的精怪成的军队,看着一群虾兵蟹将着甲衣持武器,实在是有几分诡异。
那领头的是一只鳄鱼精,约有九尺高,惊春她们两个还得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样貌,他并未完全化作人形,还是一张鳄鱼脸,长吻利齿,吓人的很。
“听说你们杀了我手下一员大将?”
鳄鱼精正擦拭着他的双锤,漫不经心地冲惊春发问,惊春才将将应了一声,他的双锤就挥了出去,若是她闪躲不及,只怕性命堪忧。
娄雨生也没想到怎么就打起来了,惊春今日没带长阳剑来,一来是不想泄露太多底子,二来是想着试一试新的来的千钧锏。
一个漂亮的闪身让惊春躲开了那双锤的攻击,她站定后皱眉高声发问:“将军何故如此?”
可那鳄鱼精根本不应她的话,只收回砸在地上的双锤,又冲着惊春袭去。惊春也没了办法,只能跟他搏一搏,果然魔族的精怪都听不懂人话。
惊春下腰躲过挥舞而至的铁锤,又立马抽出双锏,冲着那鳄鱼将军的腰腹袭去,只是毕竟是做到将军的精怪,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他一个侧身,又用铁锤挡住千钧锏,两相碰撞,传来的震感让惊春手腕发麻,但她不能退缩,轻则沦为笑柄,重则失了性命。
好在这时娄雨生也反应了过来,抓起照影心就开始拨动弦线,铮铮琵琶声传到那鳄鱼精耳中,果然起了效果,他身形摇晃,站立不稳,只能依靠大锤才能堪堪立在地上,惊春看准形势,从他正面突袭,就在那锏离他不过几寸之时,却没想到他还有后招。
只见那精怪张开大口,硬生生喷出一道水柱,将惊春淋成了落汤鸡。即便被水流击得爱上了眼,惊春也顺势继续向前,不料却扑了个空,那精怪早就借着水势后退数丈远,看着惊春扑倒在地,一脸狼狈。
娄雨生赶紧跑去扶起惊春,一脸防备地紧盯着鳄鱼精,心想他若是再动手,就拿流雨弩将他射成筛子。
“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有几分本事!那家伙也是死得其所。”
鳄鱼精收了铁锤,朝着她们二人走来,他可不打算和碧潭王钦点过来的人结下梁子,只不过试一试她们的本事是情理之中,就算碧潭王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他。
“大王虽损了那蛸前锋,却多了你们二位猛士,不亏,不亏!”
那八爪蛸怪竟然还是个前锋将军?惊春和娄雨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惊春也收了双锏,稍稍理了理头发,那道水柱把她的发髻都给冲散了,额前鬓角都沾了不少发丝,只能勉强绑个马尾凑合。
“将军过奖,我们不过两个小女子,将军您才是真的勇猛无双,让我们钦佩不已。”
“就是就是。”
娄雨生客套一番,惊春跟在后面应和,也不知这水甲军其他的精怪实力又如何,若是真和碧潭王起了正面冲突,光靠他们四个,只怕难以取胜。
那鳄鱼精也不再和她们多话,只领着他们往大营去。
留在院中的孔兰舟和慕木则各干各的,一人专心研究着镜月诀,一人无聊地转着那枚不明的蛋。
孔兰舟正在房中调动灵力,尝试练习这镜月诀,却听见外头院子里的慕木惊呼起来,他也顾不上刚刚打开的镜月诀,直奔慕木而去。
其实慕木也没遇上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他随手捡来的蛋裂开了,里面有东西在蛄蛹,他想看又不敢看而已。
说起来就他一个在那地下水潭处没挑武器法宝,而且独独拿了一颗蛋,不是他不想选好的,是每当他把手伸到其他小球前时,裹着这枚蛋的金球就会挤开其他小球,抢着往他面前凑,不得已他才拿了这么个小东西。
“你快来看看,这……这里头是不是要孵出来什么怪东西了?”慕木往后仰着脖子,恨不得离它越远越好。
孔兰舟上前试着戳了戳那蛋壳,却听见微弱的嘶嘶声从缝隙中穿出,听起来像极了他在积玉峰后山遇见的毒蛇。
“大王,这里面恐怕是条蛇。”孔兰舟收了手,那蛋壳上的缝隙却越来越宽,顷刻间一条黑影破壳而出,直直地冲向慕木。
“哎呦!”慕木只觉得有什么凉嗖嗖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袖口,尖叫一声。
好在那怪东西并没有要害慕木的意思,而且顺着他的手腕钻出,探出头来,这时两人才看清原来是一条赤角小黑蟒,正朝他们两个吐着信子呢。
“怎么是条蛇?”慕木有些嫌弃,可那小蟒死死缠住他的腕子,怎么也不肯出来。
“兴许要成了你的灵宠了。”孔兰舟见那小蟒没有要害慕木的意思,又转身回了房,那镜月诀他还没研究透呢。
慕木心想,不过一条小蛇罢了,他还能养不起?他可是魔界之主!
若是叫碧潭王见了这蛇,必定后悔让慕木拿了那蛋出来,无他,这赤角小黑蟒其实不是什么蟒蛇,而是一条小蛟,只不过孔兰舟他们太过年轻,没见过蛟龙,加上蛟龙本就少之又少,更是难得一见,这才叫他们捡了个便宜,让这小蛟认了慕木为主。
慕木正在院里逗着小蛟玩儿,他掏出不少灵丹妙药喂给这小蛟,它都一一吞下,身形却不见有什么变化,这时惊春和娄雨生也从水甲军大营回来了,浑身上下都是与人打斗过的痕迹,颇有几分狼狈。
“你们和人打起来了?”慕木坐直身子,将小蛟放到石桌上,让它自己玩耍,“看,我的那颗蛋孵出来了。”
惊春两人疲惫不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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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那鳄鱼精领着他们去了大营以后,冲着那些兵将们喊了一句“这就是将蛸前锋击败之人。”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数往她们两个冲来的精怪,双拳难敌四手,她们四手也敌不过百手啊!
两个人硬着头皮抗住了他们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的进攻,心里都在叫苦不迭,那碧潭王怎么没说她们两个到这儿来是替他练兵的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双方都有些累了,惊春她们两个人隐约占了一丝上风,但是胜算也不大,两人都快要把保命的底牌露出来时,那鳄鱼大将才叫停了这场比试。
“到时我们攻打那沙岭王,就让你们二人担当前锋将军,与我一同作战!”
又对着她们俩好一通夸赞,这才放了她们两个回来。
听完娄雨生的讲述,慕木也替她们不平,“可恶,要是叫本王去,必然把他们都打趴下!狠狠向本王求饶!”
他倒是会放狠话,只可惜人家碧潭王根本看不上他那点儿修为,“算了吧大王,您还是和我师兄在这儿伺机而动吧,话说我师兄呢?”
惊春没心思听他在这儿说大话,她得找她师兄弄点儿丹药,给她和娄雨生补一补,今天可真是把她们俩给累得够呛。
“你师兄在房里不知道捣鼓什么呢,唉,你别走呀,看看本王这条小蛇!哎!”
慕木见惊春根本不听他的招呼,一个人往孔兰舟那儿走,不觉生起闷气来,“本王手上也有灵丹妙药,怎么不找本王要!”
娄雨生见他这副小儿做派,心里直感叹这魔界之主还是太嫩了,有点儿什么心思全挂在脸上了,这魔界的将来可真看不清咯。
不过她也不想掺和进去,她师傅说过各自有各自的缘法,她还是安安心心地跟紧惊春,日后好回长乐门报仇。
惊春推门进房,却连孔兰舟的影子都没看见,只有印着镜月诀的玉简躺在床上,发出着莹白色的弱光。
她伸手拾起玉简,掌心大小的玉简上刻着几句口诀,“镜花水月,虚实相交,入者得生,困者难逃。”惊春试着念了一遍,又试着往上面注入灵力,她还记得碧潭王当时的话,是保命用的东西,她如今用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还没等她细思,白光忽闪,她就被吸了进去,一睁眼,四周全白,看不见天地,看不见远方,只有身下是软绵温暖的,她低头望去,被她坐在身下的不是她师兄还能是谁?
“师兄!你没事吧!”
“阿福,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可好?”
孔兰舟本在这一方小空间探索着,可猛然间从天上掉下来一道黑影,他来不及躲闪,就被压倒在地,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肋骨好像断了几根,连骨裂之声他都隐约听见了。
惊春受惊般反应过来,赶紧从孔兰舟身上爬起来,又拉他起身,孔兰舟见她腰间还挂着千钧锏,心下了然,有这么两个东西在,他只有肋骨开裂还算是好事。
“师兄你在此处作甚?”
31. 进空间四人寻至宝
“我在钻研这镜月诀呢,想着好为你所用,只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孔兰舟看着惊春一副发丝凌乱,疲惫不堪的模样,心疼极了,忍不住伸手去理她鬓边的乱发。
“唉,我和雨生姐两个不是去了那什么水甲军的大营么?被那儿的兵将好一番折磨,一上来话都不说,直直地攻向我们,我们两个又怕暴露,只能硬抗,你看这儿都发青了,又痛又麻!”
她卷起袖子给孔兰舟看手臂上的伤,果真淤青里还泛着紫,说话间不觉带上几分娇气,说到“折磨”二字时更是连眉头都紧皱起来,看得孔兰舟直后悔让她自己去那大营,若是带上自己,起码还能替她抗一抗,却忘了外头还有个娄雨生也受了同样的苦。
“那先出去,出去了师兄给你找点儿丹药,吃了丹药就不痛了。”
孔兰舟心急,忘了镜月诀没那么容易出去,几番碰壁后两个人只能坐下,静待时效过去。
这么闹腾一番,惊春早就累得不行,这地方连张床椅都没有,只能席地而坐,原本她还是闭眼打坐的姿势,可坐着坐着就朝孔兰舟那边歪了过去,睡熟的她哪里有什么反应,孔兰舟也心疼她,便搂着她相依休息,只是肋间隐约传来的痛感还是让他安稳不了。
这两个在镜月诀的秘境里相依相偎,外头的慕木可坐不住了,他想冲进房里看那两人在做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可自己无缘无故地打扰人家师兄妹,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赤角小蛟倒是不认生,和娄雨生玩儿的有来有回,逗弄这种小玩意儿,她也乐在其中。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孵出来以后吃了多少东西!”
慕木只能冲着小蛟发火,娄雨生在一旁劝解,“大王您这话说的,它一条小蛇,哪里听得懂我们说话?您家大业大,还养不起一个它?
“不过说起来,惊春去找她师兄还没出来,不是遇着什么坏事儿了吧?我得去看看。”
娄雨生起身就往孔兰舟的房里走,“等等我!”慕木一边把小蛟收进袖口,一边紧跟其后。
推开门,两个人的踪影都瞧不见,娄雨生一眼就望见床上的玉简,心里有了底,原来这对有情人是悄悄躲起来了,也罢,不打扰他们了。
她退出房门外,也顺道把慕木给拎走了,慕木连门槛都没摸着,就被带回了院子里。
“你们这些修士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欺负本王?等本王实力恢复,必定要狠狠欺负回来!”
慕木小儿般的发言根本没被娄雨生放在心上,她也懒得等惊春给她取丹药回来,准备自己回房运转周天,好好休息。
“大王您自便,他们两个有事儿去了,不用管他们。我呢,也要回去休整休整,就先失陪了。”
院子里又只剩下慕木一人,他失落地趴在桌子上,双目无神发着呆,小蛟从他袖口钻出,亲呢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告诉他它在陪他。
镜月诀时效一过,惊春两人就从那空间里出来了,齐齐倒在床上,这一下又牵动了孔兰舟的肋间伤处,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慢慢坐起身来。
“师兄,你是不是叫我给压坏了?快让我看看!”惊春急得只掀他的衣服,孔兰舟哪里能真让她瞧见,只能一边拦住她一边起身说要给她取丹药去。
惊春又怕加重他的内伤,只能乖乖坐在床上等他,两人一同服下丹药后便开始运转灵气,修复身体。
一刻钟过后,惊春倍感神清气爽,她睁开眼,托腮看着和她面对面的孔兰舟,心里想着过几日对上沙岭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师兄和慕木会不会上场还另说。
轻手轻脚出了门,她刚掩上门,背后就传来慕木冷冷的声音,“你们两个刚才去哪儿了?”
惊春被吓了一跳,拍拍胸口稳住心神,这才笑眯眯地回应了他:“大王,我们哪儿都没去,一直在屋里呢!”
“胡说!明明我和娄雨生进去的时候就没……”
还没等他说完,惊春就闪身回了她的房间,只给慕木留了一句——“大王我先走了,我师兄在运功,你别打扰到他哦!”
“师兄师兄,就知道念叨你那个师兄!”慕木低声骂了几句,全然忘了他是想给惊春看他的小蛟来着。
推开门进去,果然孔兰舟盘腿坐在床上运转周天,慕木本想起点坏心思,给他添点堵,可想到万一被惊春知道了,只怕会来找他的麻烦,还会对他心生不满,就作罢了。
一墙之隔的娄雨生倒没想那么多,她见过的师兄妹或师姐弟成的道侣大有人在,有一直和睦相亲相爱的,也有变心背叛,相互捅刀子的,惊春和孔兰舟两个能成则好,不能成她也会站在惊春身后陪着她。
“雨生姐,我把丹药拿来了!”
惊春兴冲冲地跑到她跟前,一枚浅蓝色丹药浮在半空,其实娄雨生早就通过自身运转调理好了,此时的丹药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她没和惊春明说,而是收下丹药,移开话题。
“刚才我去寻你,你和你师兄怎么不在?”
“哎呀,可别提了,我师兄没钻研明白那什么镜月诀,把我们两个给困住了,这不是等它时效过了,我们才得以出来。”
“原来如此,那看来这东西也不怎么好用哇。”
两人又从镜月诀说到千钧锏,又扯到今天见到的水甲军,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直到她们齐齐打了个哈欠,实在困得受不了,这才止住话题,入了梦乡。
之后的几日那碧潭王除了叫人送来惊春和娄雨生的战袍外,再没找过他们几个,四人也算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这锏用起来还是不怎么顺手,到时候还是得把我的剑带上!”
惊春这几天都在练习怎么使锏,只是这千钧锏和她的长阳剑完完全全是两种武器,其他几人一个魔族,一个丹修,还有一个音修,个顶个的没用,完全帮不上忙。
娄雨生那弩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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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得顺手,攻击力也强,只是速度比不上她照影心的音波,做个后手倒不错。
“依我看,那水甲军不是碧潭王的全部身家,那里头兴许有厉害的,但绝对不超过五个,若是靠这点儿人马去攻打那沙岭王,除非对面也没什么人马。”
娄雨生收起流雨弩,他们几个准备把碧潭王这府院再转一转,探一探哪里最有可能是那至宝的存放之处,慕木天生能感应魔力,想必探查起来也不会太难。
几人走出院门,开始顺着廊道往外走,一路上碰见不少低等妖魔,冲着他们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慕木和娄雨生倒挺习惯,毕竟一个是魔界之主,一个是长乐门关门弟子,都是人前显贵的身份,哪里像惊春和孔兰舟,两个人在积玉峰时就备受欺压,如今看见有人对他们卑恭卑敬,自然不习惯得很。
“这儿离那大殿不远,还有重兵把守呢。”
孔兰舟观察一番他们所在之地,隐约觉得这里恐怕藏匿着什么东西,只是重兵把守在前,他们不好直接探查。
“你试试。”为了避免引起周围的疑心,惊春推推慕木的肩头,只含糊不清地说了这一句。
慕木自然也明白,随着几人看似轻松的步伐继续往前,他也默默感受着周围的魔力。
“不能再往前了。”守门的侍卫见是他们,语气放缓,“几位大人还请留步,此处禁行,不是小的们为难大人,实在是大王下了令,这……”
“好好好,不妨事不妨事。”
惊春他们几个转头就走,一转身慕木就轻轻摇头,此处的魔气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更为淡薄。
几人只好换了条路,可这洞府里的路修得弯弯绕绕,让人一时半会儿都摸不清楚,看着面前三个一模一样的月牙门,惊春,娄雨生和慕木异口同声道:“走这条!”
可三人却一人指了一条路,只有孔兰舟还没做出选择,于是乎三人都转头盯住他,“你说选哪条!”又是异口同声。
孔兰舟只觉得自己突发头疾,脑子晕的很,他正要指向惊春所选的那条路时,娄雨生却笑眯眯道:“你别是想选阿福那条路吧?可不兴帮亲不帮理哦!”
“雨生姐,什么叫帮亲不帮理啊?明明帮理也要站我才对!”
慕木没参与到话题中,只是一味地放出小蛟,猩红的信子嘶嘶作响,仿佛孔兰舟不选他下一息就要被咬上一口,当场中毒而亡。
“唉,这是何必呢?那我只能抓阄了。”
那三人一人扯了一根狗尾草,模样都差不多,只有草茎长短不一,孔兰舟闭眼摸着穗子,随便一抽,便睁眼看了结果,并不如他所愿,是娄雨生的。
“这可是天意!跟我走!”娄雨生眉开眼笑地在前面带路,慕木一脸阴沉地跟在她身后,愿赌服输,惊春则和孔兰舟并排前行。
“阿福,不是我不想,实在……”
“哼哼,那师兄下次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32. 误入院至宝露端倪
娄雨生选的这条路是越走越偏,路两边的花草都长得更加诡异,还有一些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细碎怪叫声,听得四人心里直发毛。
“还不如听本王的,跟着本王走,本王那条路肯定是对的!”
慕木搓着手臂,心扑通扑通直跳,这鬼地方比他那王宫外头还恐怖,等他灭了四大魔头,一定要好好整顿一番此地。
四人如同身后有猫的老鼠一般飞快往前跑,直到一处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女子们欢声笑语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异香扑鼻,几人定睛一瞧,怎么跑到那碧潭王的后院来了!
“算了算了,咱们回去吧,还能把我和雨生姐的路再走一遍,这儿实在是……阿嚏阿嚏!”惊春天生敏感,受不了这些香粉味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等等!”
慕木站定后闭眼冥思起来,他觉得这儿有股强大的魔力,能和他丹田里仅剩的魔气相契合,就连那小蛟也从他袖口里探出头,昂着脖子闭眼吐着信子,连身上的鳞片都张开不少。
惊春几个也只能站在一边,警惕着四周,替他遮掩着,好在慕木没感受太久,他刚睁开眼想要说什么,院门被猛然打开,一阵强风袭来,吹得四人睁不开眼,随之而来的是那碧潭王浑厚的声音,“进来吧。”
本想悄悄离开的四人被抓了个现行,不进去都不行了。
院里院外如同两个天地,院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锦鲤在水中嬉戏游乐,四处都有貌美的精怪在打闹调笑,好一番热闹景象。
那碧潭王就在一处水榭之中,风吹起四周的帷幔,隐约能看见几个女子在他身旁伺候着。
“见过大王。”
四人齐齐朝他行礼,心里却都盘算着怎么快点儿离开这儿。
“免礼,你们怎么闯到这儿来了?”碧潭王捏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这后院异常隐秘,一般人都寻不到此处,没想到叫他们四个闯了进来。
四人你望我我瞧你,最后还是孔兰舟出来回话,“回禀大王,我们是误打误撞来了此处,原本是想往厨房去,点一桌席面来着。”
碧潭王也是个会享受的,洞府之中安排了厨房,虽说一般成了精怪开了智的魔族都不怎么进食,可他洞府后院里养着一些凡人女子,还是要供她们吃喝。
“哦,既然如此,不如留在此处用饭吧。”碧潭王一下令,就有那飞毛腿去了厨房,四人不好推脱,加上慕木有意留在这儿打探,便假意谢过,留在了此处。
席面不大,一张桌子铺开,也就坐了他们四个加上碧潭王和他的宠妃,六人各有心思,饭菜再香,也没动几筷子。
“还有两日就要出战沙岭王了,我听鼍将军说你们两个很不错,堪当大任。”
碧潭王一手搂着宠妃,一手端着酒杯,潇洒自在得很。他看向惊春和娄雨生,朝她们举杯,示意她们到时好好表现,冲锋陷阵。
“必不负大王所托。”
这次的酒没有上次烈,是用当季果子酿成的果酒,入口清甜,不辣嗓子。惊春喝了几杯也没什么劲儿,这一桌子菜闻着诱人,可吃起来还不如嚼两口木渣子有意思。
“大王,您今夜就留在妾身这儿吧?”
酒足饭饱过后,碧潭王的宠妃邀起宠来,也顾不得惊春他们几个还在场,手就往碧潭王身上审,对面几个未经人事的年轻人只想赶紧离开,他们可不想在这儿看活春宫。
“大王,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见碧潭王挥挥手不语,四人赶紧脚底抹油往外溜,还没走出多远,那宠妃娇俏的声音就传进了他们的耳中,四人加快脚步,出了院门才松了一口气。
“呼——再慢点儿,我眼睛就要瞎了。”惊春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她知道魔族混乱,可那宠妃分明是个人类女子,这叫她怎么接受得了。
“算了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吧,那东西总不可能被放在这儿了吧?谁会把至宝放在后宫里?”娄雨生只觉得晦气,大步迈开就要往外走,慕木却伸手拦住她,“本王断定那至宝就在此处,这儿的魔气异常浓郁,而且能和本□□田相契合!”
“回去再说,此处乱得很。”孔兰舟催促着几人赶紧走,他总觉得这地方没那么简单。
回了院子,慕木又说了一遍他的感受。
“本王越靠近那鬼地方,就越觉得丹田发热,总想吸些什么东西,在那饭桌上时,感觉更甚!”
“那也不一定就在后院,说不定那碧潭王随身带着呢?”惊春质疑道。
“不,当时我们初见碧潭王的时候,本王根本没有这种感觉,而且在后宫时那感觉也不是从碧潭王身上传来的。”
慕木摇摇头,否定了惊春的猜测,他能肯定,那东西必然被藏在了后宫的某处,绝不会在谁身上!
“我们出征后,这里守备不说空虚,也起码会少一半的兵力,到时候你们仔细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更何况那后院里几乎全是凡间女子,伤不了你们半分,反倒是你们要小心点,别误伤无辜。”
娄雨生简单分析一番,最后敲定她和惊春两个能趁机诛杀碧潭王最好,诛杀不了重伤也可,但会趁机逃离战场,不再返回此处,慕木和孔兰舟则要抓紧找到那至宝,若是实在寻不到,也要及时离开,以防被那碧潭王抓住。
“有本王在,那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慕木豪迈放话,好像那至宝已经就在他面前,唾手可得了一样。
另外三个就没那么高兴了,惊春犹记得上次在王宫时她对上的那群魔族,也是运气好,才能取胜,师父也说她金丹未稳,若是太过拼命,只怕会有伤根基。
孔兰舟和娄雨生则是一个担心自己本事不够,成了累赘,早早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另一个则是担心碧潭王没那么简单,怕他还留有后手,他们应对不及。
四人各抱心思度过着日子,终于到了出征那天。
惊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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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雨生披袍上阵,好不俊俏,照碧潭王的安排,她们两个是头阵先锋,要早早出发。
慕木和孔兰舟送行她们两个后,便回院里准备起来,碧潭王这次是下了真功夫,吞并沙岭王的地盘他是势在必得,全数精英都被他带上了,只留了一些小兵守住后方,他还特意叫了慕木两个人上前,嘱托他们守好后方。
大军浩浩荡荡往沙岭王的领地开去,没个两天三夜是到不了的。
惊春站在船头望着远方,心里挂念着留在碧潭王洞府的师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能不能成,成不了事小,别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才是最重要的。
见她一人在船头吹风,娄雨生走近与她并肩而立,“想什么呢?想你的亲亲师兄?”
“什么亲亲师兄啊,雨生姐你怎么说话这么奇怪。”惊春被她这话肉麻到了,搓搓手臂做出被惊吓的模样。
娄雨生轻笑一声,“哦,那好吧,那先不说你的亲亲师兄了,这次,你可有把握?”
“不知道,若是必要时刻,暴露我们修士的身份也无妨吧?”惊春抚上腰间的长阳剑,下定了决心,“那碧潭王使水系功法,我引一道天雷下来,总能劈死他吧?”
“哈哈,”娄雨生被她这话给逗乐了,“那你不得把他给劈的熟透了,还能吃上一顿烤獭肉呢!”
想到碧潭王原身那肥厚的模样,又联想到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惊春一时间又恶心又口馋,“你就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只怕要饿死在这儿了。”
两人正调笑着,隔着一丈远来了个小兵,“大王有请二位将军入帐,有事相商!”
惊春和娄雨生对视一眼,皆不明白碧潭王此时找她们是做什么,便一同往碧潭王所在的船舱走去。
碧潭王今天也穿上了他的战甲,威风凛凛,不怒自威,他正站在一副魔界地图面前,背对大门,听见惊春她们的脚步声后,才转过来看向她们。
“坐!”
“多谢大王!”
见两人坐下,碧潭王也开门见山,直接掏出了之前她们进献的砂墨露,抛至两人面前。
“大王,这……”娄雨生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能一脸疑惑看向他。
“你们两个是我看重的将军,沙岭王那小儿地方诡异,我军多善水系,你们两个是从陆上而来,这法宝,你们来使,再好不过!”
碧潭王说的轻巧,可这突如其来的砂墨露更像是烫手山芋,让惊春她们不知如何是好。
“可大王,我二人并不会使这法宝,恐怕要辜负大王厚爱。”惊春试着推脱,可碧潭王脸色突变,隐约有发怒之意。
“本王叫你们接着你们就接着,难不成你们要反?”
“属下不敢!”
听见惊春两人认错,他才又虚伪地笑了起来。
“此物用法简单,只要你们……”
那厢碧潭王托了重任给她们俩,这边慕木和孔兰舟也行动起来,直奔后院而去。
33. 入后院二人觅至宝
正如他们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后院果真没什么人把守,只有一群凡人女子照旧自顾自地快活游乐。
“二位将军为何到我们后院来了?”
为首的正是碧潭王的宠妃,上一回还和他们在同一张桌上吃饭来着。
“夫人见谅,大王出征,在前线鏖战,我等自当替大王守好后方。方才我二人巡查之际,见有一黑影从围墙翻入,只怕会伤及各位夫人,所以前来探查,还请诸位夫人行个方便。”
孔兰舟说话谦卑,人也俊俏,就连跟在他身边的慕木虽是冷脸少年模样,也是俊朗不已,自然能讨得诸位夫人喜欢。
她们被关在这一方天地里,除了碧潭王就只能见到一些低等的魔族奴仆,长得不说貌比潘安,有的只能说是初具人形,如今能见到两个长得正常且俊朗的男子,自然是愿意多看两眼的,哪怕是洗洗眼睛也值了。
“自然可以!两位将军请吧。”为首的宠妃夫人领着他们进了院子,热切的很。
孔兰舟和慕木对视一眼,由慕木走在前面,孔兰舟紧跟他后,一来是这样他能更及时地感应到至宝的存在,二来就算出了什么事,孔兰舟也能替他挡上一挡。
游廊拱桥走遍,慕木只觉得那至宝只近不远了,可再往后去,就是那些夫人们的居所,正儿八经的女子闺房,按理来说他们是不能随意闯入的。
可慕木生来就不看重男女大防,他一脚跨进最前头的一间厢房,后脚还没跟上,就被孔兰舟提溜了出来。
他强憋着怨气看向孔兰舟,可对方压根儿没在意他,反而向身后的那群夫人们赔罪起来。
“诸位夫人见谅,小宝,快给夫人们赔罪!怎能未经夫人们准许,就擅自闯入她们的卧房呢!”
孔兰舟转身过来面对慕木,语气严厉,眼神却示意他莫要生气,大局为重。
“诸位对不起,是我不懂礼数。”
慕木一脸犟样不仅没让那群女子生气,反而还惹得她们哄笑起来。
“无妨无妨。”
“小事小事,将军快进去查探吧!”
“就是就是,早日把贼人抓住,我们姐妹也好安心过日子。”
两人就在众女子的视线下搜查起来,其实这些卧房也没什么区别,里头的装潢大同小异,虽然那碧潭王宠爱她们不假,可她们住的卧房却是在称不上有多华美,暗色的墙壁,发黄的帘帐,唯有梳妆台上花瓶里插着的时令鲜花露出一抹彩色,这些如花一般的女子在此处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一间间房屋看过,慕木只觉得越来越近了,他心里躁动起来,脚步加快,就连呼吸都急促不少,只剩最后一间屋子了,那东西就在那儿!
“小将军,那儿不能去!”
那宠妃一把拉住慕木的手臂,哪里顾得上男女授受不亲,脸上满是急切。
“为何?”
孔兰舟不动声色的把慕木拉到身后,同时牵制住他,他也看出来慕木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这时候更要求稳。
“那屋里住着的是一个犯人!大王对她看得可紧了!”
“犯人?”若是真犯人怎么会关在后宫?
“有我们两人在,夫人们不必担心,既然是犯人所在,还请夫人们各自回房,由我等去搜查。”
“这……”听了慕木义正辞严一番话,让她们面面相觑,她们其实是新一批后宫,在她们来之前,那儿就已经关押了一个犯人。
从前有个宠妃仗着碧潭王宠爱,硬要闯进去看一看,当场就被碧潭王扭断了脖子,香消玉殒,自此再无人敢靠近最深处的院子。
“无妨无妨,诸位夫人回房就是,若是大王怪罪起来,就由我们二人担着,夫人们装作不知道就是。”孔兰舟把罪过全往自己身上揽,那些女子听了也只能摇摇头,各自回房去,只有最受宠的那位夫人还试着劝阻他们。
“当真不行,大王怪罪起来,谁都脱不了干系!”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真出事死的头一个就是你!”
慕木急不可耐,脱口而出的话让那位夫人和孔兰舟都变了脸色。
女子是回忆起碧潭王当众拧断那美人脖子的画面,孔兰舟则是担心节外生枝,还没等他想法子圆回来,那女子就小跑着回了自己的房,“砰”的一声紧闭上房门。
“好了好了,她们都走了,那至宝肯定就在这房里,什么犯人不犯人的,那死獭精找的借口罢了!快走吧!”
慕木一脸兴奋,丹田发热让他明白那至宝就在此屋内,只要吸收至宝,他离修为恢复又进一步!
他一把推开那房门就往里走,木门砸在墙上“哐哐”作响,孔兰舟只能紧跟他其后,手握缠星鞭,警惕着四周。
这最后一间屋子独立在整个院子的西北角,窗户钉死,周围还种满了高大的奇异植株,房里透不进来半点儿光,显得格外阴森寂寥。
房内昏暗不清,与其他夫人屋子不同的是,这处的家具物件少之又少,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不像是人的住所。
“那东西就在你身上吧?”慕木突然对着某处角落开口,孔兰舟这才发现那处隐约有个人形。
慕木逼近那人,他却不语,只一味地沿着墙壁缓缓挪动,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闪身就要夺门而出,好在孔兰舟一鞭子过去,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又一鞭子将他赶回了角落。
“别逃了,本王实话告诉你,本王是魔界之主,乖乖把那宝贝交出来,还能饶你一命。”
听见慕木这话,原本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语的人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露出整张脸后,慕木和孔兰舟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
此时此刻远在行舟上的惊春和娄雨生也好不到哪儿去,碧潭王给她们下了套,那砂墨露竟然要五成功力才能驱动,越是修为高深之人,越能运用自如,她们两个一个金丹期,一个不低于金丹期,若功力打了折扣,上了战场暴露身份,只怕是死路一条。
“不如就由我来催动它,我是音修,只擅长远攻而非近战,只要我跑的够远,性命自然无忧。”
娄雨生说的轻巧,可二人心里都有底,两军对战,她若是跑了,那碧潭王头一个就要拿她祭旗,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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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将士。
“罢了,还是我来,留着你的功力逃命用吧,我可不见得能打得过那碧潭王。”
惊春意已决,她收起砂墨露,决心大战那日试着引一道天雷下来掩护,惹得两军大乱后,她们二人趁机逃离。
碧潭王的军队已经靠近沙岭王的领地,对面派来哨兵询问,却不料被一招击杀,对面的守卫见状,一面联系沙岭王,一面做好防备,两军交战,一触即发。
此时都还是小喽啰们的混战,诸如鼍将军、惊春和娄雨生这类大将,还无需出手,更不用谈碧潭王这种首领了,也就沙岭王亲临能引他出来。
几位将军都围坐在碧潭王身侧,伴着外面喧天的厮杀声,听着小兵们接连不断传来捷报。
“报——我军已攻下城门!”
“报——敌方增援已到!”
惊春和娄雨生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昏昏欲睡,眯着眼听着下面的小兵不断来报,看来局势一时间还是有利于碧潭王这边的。
好景不长,一道低沉冷艳的声音传来,“好你个死獭精,竟然敢偷袭我!”
这是?惊春和娄雨生对视一眼,暗自猜测着这人莫非就是沙岭王?
果不其然,碧潭王听见她的声音,大笑起身,招呼着身边的将军跟他一同出战,还格外给了惊春一个眼神,示意她好好表现。
“本王今日就是来杀你子民,取你性命,夺你地盘的!”一个闪身,碧潭王拎着他的大斧就朝沙岭王劈去,速度之快让惊春都看不清他的踪迹。
那沙岭王也不遑多让,祭出一方黄金八宝罗盘,罗盘上的花纹转动,分出流星般的光影袭向碧潭王。碧潭王一斧一斧劈开光影,不断靠近沙岭王,有一道斧头残影竟然险些划破沙岭王的脸。
“还愣着作甚?随我去支援大王!”鼍将军冲着惊春二人大喊一声,也跃至半空,帮起碧潭王来。
沙岭王见多了一个敌手,又看见自己的部下都处于弱势,一咬牙下了狠心,竟然将自己的全部修为都注入罗盘之中,那八宝罗盘不断变大,知道最后竟然有惊春她们所乘的运兵舟那么大。
偌大的罗盘从半空下压,还不断撒着金沙,这沙是从沙岭王核心领地转移而来,天生克碧潭王手下的水甲军。
一时间被沙子掩住的水甲军惨叫声不绝于耳,就连碧潭王和鼍将军也不敢再往前去。
惊春见状,催动砂墨露,珠子猛然升空,腾起乌黑的烟云,原本乌黑的珠子逐渐变得透明,而那烟云聚集,逐渐有要落下倾盆大雨之势。
“那是……砂墨露!你以下犯上,反了大王!”沙岭王一眼就认出那是她进献的砂墨露,如今落到碧潭王手中,她自然会以为魔界之主已死,魔族将要大乱。
“哼,你若是跪地求饶,本王还能饶你一条性命!”碧潭王更加来劲,此时已经开始落下大雨,经过砂墨露加持的雨水自然也克沙岭王的金沙,这次她输定了。
“你当真以为我会甘心屈服于你?大王已死,我定随大王而去,哪怕整条沙岭都不复存在,我也不会让你这种奸贼夺了去!”
34. 逃战场四人回王宫
听见沙岭王的怒吼,惊春和娄雨生也发了愣,难不成她是忠于魔王的?若是如此,她们岂不是可以试着拉拢沙岭王?
两人对视一眼,娄雨生拨动琵琶,控住全场,惊春趁机收回砂墨露,带着她御剑就走,奈何娄雨生本事有限,交战大军不过缓了两息,就反应了过来,那碧潭王见她们两个拿着砂墨露就逃,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对阵沙岭王,也施法往她们逃走的方向追去。
大雨既停,沙岭王不再受限,又哪里能放过碧潭王?紧跟其后也追了上去。
“这死獭精怎么追得如此之快?”娄雨生暗骂一声,只能一个劲儿拨动照影心,可那碧潭王竟然挥斧砍破了她的音波!
惊春此时元气大伤,一半的功力耗在砂墨露上,根本来不及恢复,这时候硬碰硬只怕难以脱身。
可眼见着碧潭王越追越近,娄雨生只能又拿出流雨弩来,朝着他射箭,虽有箭矢击中碧潭王,可这点儿小伤哪里能阻止得了他?
“叛徒小儿,竟敢戏耍本王,纳命来!”碧潭王一斧劈来,惊春只能双手持锏险险抗住,饶是如此,她五脏六腑也依旧被震伤,嘴角流出鲜血。
好在沙岭王也及时赶到,从背后袭击碧潭王,转移他的注意,“老东西,你攻我沙岭之事还没算清账,就想着逃了?”
八宝罗盘此前已经吸收了沙岭王的全部修为,正是威力最大之时,加上没有砂墨露的干扰,自然能克住碧潭王。
“该死!”碧潭王分出心来去抗沙岭王的八宝罗盘,又要注意惊春和娄雨生的二人合击,一时间竟然落了下风。
“逃!”娄雨生琵琶声起,控住碧潭王,惊春竭尽全力使出春来再发生,无数长阳剑的剑影投向碧潭王,与八宝罗盘相合,一片金光闪过,半空之中只余沙岭王一人。
“竟然让那死东西逃了!王宫果然出事了。”沙岭王望向惊春二人逃窜方向,转身回了两军战场,她还要清扫战场,免得留下后患。
确定后方再无追击后,惊春仰头倒下,刚刚那一招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精力,“雨生姐,得、得靠你了。”
还没等娄雨生应答,她就晕死过去,再无反应。
娄雨生只能靠着蒲如许之前留下的法器指路,一路往王宫方向赶去。
……
碧潭王一招金蝉脱壳虽然脱了身,可八宝罗盘和长阳剑的威力是实打实地叫他受着了,这一招保命之法顿时就废去他七成修为,若不是当时情况实在紧急,他断然不会使出这招。
他也看出来,那淳镜缎和沈玉楼根本不是什么精怪,而是修士所扮,结合他之前在王宫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新魔主带修士回了王宫,还总是闭门不出,只怕是欲盖弥。
拼死赶回洞府的碧潭王一个劲儿地往后院冲,他此刻要吸收了那至宝,否则他再无翻身之日,伴着一声声“参见大王”,他闯入后院,却发现后院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就连那至宝也消失不见。
他随手抓起一个守卫,那守卫却说那二人乘着一条巨蟒腾空离去,只说是要去支援大王,他们怎么也拦不住,至于后院的妃子们去向何处,他们就真的不知了。
碧潭王愣坐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身边守卫纷纷围过来呼喊着大王,可他却再无半点波澜。
说起来孔兰舟和慕木也是误打误撞,他们原以为那至宝是在小屋“犯人”身上,可等他抬起头来,让两人望见真面目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谁说那至宝是个物件,它分明也能化为人形。
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一团黑雾幻成个人的身形,穿着不知哪儿来的斗篷,只有一枚核在眉心中央发着微弱的白光,五官都是一团模糊。
“你可知本王是谁?本王乃是新任魔界之主,你若是乖乖顺从了本王……”慕木威胁之语尚未说完,那黑雾就围绕过来,脱离斗篷,变成长条状围在慕木身上,那白色的核也对上他的眉心,像是要他吸收了一样,只是慕木哪里知道该怎么吸收。
“大王你试着运转周天?”
慕木照着孔兰舟的话做,可那核却无半点反应,袖中的小蛟不知何时窜出,竟然趁两人不备,一口吞吃了那核,核已被噬,黑雾瞬间从各处袭入慕木体内,一时间慕木修为大涨,若不是及时调转魔气,他只怕会有爆体隐患。
半刻钟过后,慕木睁眼,狠狠弹了小蛟一指,“你这家伙怎么什么都吃!若是对本王有大用处的东西,叫你给吃了,你拿什么赔?”
教训过小蛟后,他本想将它收入袖中,可那小蛟硬是不从,非要盘在他头上,两人奈他不何,只能就这么出了院子。
不出院子倒还好,一出院子,小蛟的身形便十倍百倍的增长起来,这时候孔兰舟和慕木也看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小蛇,这分明是一条蛟龙!
听见响动的夫人们纷纷走出房门,纵然在这碧潭王洞府见多了怪物,也没曾见过这样的东西,不少夫人都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
见孔兰舟和慕木有要上蛟背离开之意,大胆的夫人喊话道:“二位将军要往何处去?”
“不必唤我们将军,我们本就不是那碧潭王的手下,从人间来,自然要回人间去。”
“人间!”
“你听见了吗?是人间!是家!”
“我也好想回家!”
听见“人间”二字,夫人们松懈下来,甚至还有人问道:“那可否将我们姐妹一同带走?我们本就是那妖怪掳来的,在人间还有自己的亲人家属。”
“是啊,求求您,大发慈悲将我们带走吧!”
“小女子下一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来报答!”
孔兰舟望向慕木,毕竟他也不是直接回人间,而是要先去王宫。
“切,不就几个凡人?”
慕木抛出芥子戒指,那些夫人们纷纷被收入戒指之中,整个后院只剩下他们两人。
“走喽!”
黑蛟腾空而起,飞出后院,有守卫来问,孔兰舟却答:“大王此刻鏖战不止,我等前去支援!”
一眨眼,黑蛟顺着慕木的指引就往王宫方向飞去,将碧潭王的洞府远远甩在身后,再也不见。
他们二人距离王宫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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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黑蛟初出世,元气大满,也就小半天回到了王宫。
此时惊春和娄雨生还在回来的路上,只有蒲如许一人守在王宫内,这段日子他也没闲着,把王宫库房收拾了一番,又炼制了不少补体丹药,就等着他们顺利归来。
黑蛟冲入王宫时没收住劲儿,一不小心就毁了一座宫殿,望着破破烂烂的王宫,慕木也只能叹一口气,反正这王宫够大,不急着修缮。
听见动静的蒲如许出了门,入眼就是黑蛟光亮顺滑的鳞片,他欣喜若狂,这蛟龙是难得的好东西,若是能剥皮取骨,用鳞片制衣甲,用骨髓炼丹药……
还没等他高兴完,孔兰舟和慕木就从黑蛟背上跃下,慕木伸手将戒指打开,顿时出现一地的凡人女子,他又招手示意黑蛟缩小,收了它入衣袖。
看完全程的蒲如许也没弄明白,怎么四个人就回来了两个?还弄回来许多女子?难不成那两个乖女儿……
他不敢多想,兴许是孔兰舟看出了他的担忧,连忙解释道:“阿福和雨生道友还在后面,她们应当一会儿就到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惊春两个人如何了,只是凭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感受而言,他相信惊春是有福之人,定然不会出事。
“那就好那就好,快进殿来吧,你们定然吃了不少苦,我炼了丹药,专门给你们补一补的!”
“只是这些姑娘……”孔兰舟示意蒲如许那一地的女子,是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蒲如许也猜到了几分,“无事,我叫人先领她们下去休息就是。姑娘们别怕,我和徒弟们会送你们安然回家的。”他招招手,慕木的伴生乌鸦飞来,化为人形,竟然是个豆蔻少女,和慕木还有几分相似,她一言不发地领着那群女子往别处走,也不管那些女子走不走得动。
进了房,孔兰舟让蒲如许先看看慕木的情况,又一边把他们这些天的经历交代了一番,听完他的讲述,蒲如许啧啧称奇,“那两个丫头真是厉害,不愧是我的徒弟和长乐门的闭门弟子。”
他查验着慕木体内修复的情况,又问了那至宝的相关问题,沉思半刻后,才说道:“不错,你如今已经吸收了那东西全部魔气,只是你的蛟龙吞了那核,一时间也不知是好是坏,你如今修为已经恢复到炼气后期了吧?”
慕木点点头,他明显感到自己经脉都延展开来,就连四肢好像也修长了不少。
孔兰舟心里担心着惊春,便守在门口等着,蒲如许则去安排了那些凡人女子的去向,他不便亲自出去,但是可以差人送她们归家。
这日已经是孔兰舟等的第三日,从一开始的期盼,直到现在的坐立不安,他是在按捺不住心里的恐慌,他求到蒲如许面前,说自己要去找惊春,可蒲如许哪里能让他一个筑基期独自动身?
“一会儿我和你同去!不可慌张!”
只是他话音未落,一道冲击直冲他们而来,从飞行剑上下来一人,正是娄雨生,她背上趴伏着昏迷不醒的惊春,一见到他们二人,娄雨生便失了力气,跪倒在地,“救救阿福!”话毕,她也耗尽力气,晕倒过去。
35. 复苏醒沙岭献至宝
惊春再度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涨,全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儿劲儿,费力地睁开眼后,还没看清眼前人,就听见有人喊着:“醒了醒了,师父你快来!”
片刻后,惊春被扶着靠坐起,师父他们几个人围着她围了一圈,个个脸上都担心的不得了,唯独少了孔兰舟一人。
“阿福你可还好?丹田可有不适?”蒲如许一边探查她的经脉,一边询问道。
惊春摇摇头,只四处张望,寻找着孔兰舟的身影,他和慕木应该是一起回来了才是,只是怎么瞧不见他?
像是感应到她的心思,娄雨生搂着她笑道:“找你师兄呢?他在外头抹着眼泪哭呢!”
跨入房门的孔兰舟刚好听见她这话,眼角的泪痕才干,也不反驳娄雨生的话,红着眼眶就径直朝惊春走来,坐在她身侧一言不发。
还是蒲如许发了话,“阿福你好生休息,固本培元的丹药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静养上几天,定然能恢复到从前。好了,都出去都出去,慕木,你跟我来。”
一时间房内就只剩下惊春和孔兰舟两人,相对无言,惊春想开口说些什么,张张口却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黏住了一样,透不出半点儿声音。
孔兰舟见状,赶紧递了水过去,这才缓了惊春的不适感。
“师兄,我睡了几日?”惊春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全然没有之前那般清脆悦耳。
“差不多有四五日,那天雨生道友背着你回来……”孔兰舟细细说了那天的情形,只是让他再度回忆,心脏还是止不住地传来刺痛感,他珍爱的师妹身受重伤,半身功力都耗得干干净净,师父替她检查过后,也是直摇头,碧潭王那一斧也是拼尽全力,抗下一方霸主的致命一击后,还能捡回一条性命,也是惊春气运好。
“原来如此,那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咯?”
惊春笑得灿烂,孔兰舟心里越发难受,他环住惊春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又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低声道:“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哪怕是死,也要他在前面开路。
一下子和师兄变得这么亲密,惊春还有些不太习惯,但是她困意上头,也想不到太多,师兄就是师兄,是她最亲的师兄,就算这样又如何呢?
即使惊春慢慢闭上眼,平稳的呼吸声传出后,孔兰舟也不肯放开她,只是稍稍调整了两人的姿态,让她睡的更好。
出去了的几人则是各忙各的,娄雨生受的伤没有惊春重,她早早就调养好了,蒲如许专门给她安排了事儿做,就是送碧潭王后院的那些女子回家。
原本他是想让慕木手下的妖魔去送,可那些女子却说如果这些妖魔送她们回去,只怕会惹出祸端,她们情愿多住几日,等他们忙完去送。
如此一来,这事就落在了娄雨生身上,她想着自己反正无事可做,去凡间转转也好,就应下了这事儿。
蒲如许在另一头教着慕木运转那新得的魔气,那核已经被黑蛟吞下,他是没法再得了,只是这新吸收的魔气,却纯粹的很,慕木才刚恢复炼气后期修为,就又有了突破之意。
几个周天以后,慕木猛然睁眼,他对着天上飞过的魔兽使出一招,顷刻间那魔兽就在天空中炸成一朵血花,化做血雨滴落下来。
“不错,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收下一个魔头的宝贝?沙岭王怎么样?”慕木收了手,满意地看着掌心的一小团黑雾,这魔气够纯粹,力量也够强大,总有一日,他会真正统领整个魔界,让所有魔族中人都臣服于他。
蒲如许见他这副模样,无端有些心慌,这孩子心善,可底子毕竟还是魔族,他不愿深思,若真有那一日,他亲手除了他就是,是他教出来的孩子,自然由他负责。
“不可贪心!你师姐还受着重伤,尚未恢复,我因着咒术离不开王宫,难不成你要自己去对上剩下的魔头?”蒲如许脸色严厉,又回到了从前那个严父的时候。
蒲如许说的都是实话,慕木哪怕再想闹脾气,也找不着理,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
两人正要再去探望惊春之际,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沙岭王求见。
“她来做什么?她和碧潭王不应该打了个两败俱伤,此时要休养生息吗?”慕木皱眉发问,他对沙岭王不太熟悉,只知道她是毒蝎化形,厉害得很。
“见机行事吧。”
慕木就这样回了正殿,坐在大殿之上懒洋洋地等着沙岭王来见。
碧潭王重伤不治,已经被手下的鼍将军给囚禁起来,他正打算自立为王。借着碧潭水域一片混乱,沙岭王趁机来探查魔王是否还安好,她好有下一步行动。
“参见大王!”沙岭王生得妖艳,言行举止却一副正派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说这是妥妥的忠臣一个。
“起来吧,你来找本王所为何事?”慕木实在不想和她纠缠,只想早点打发她走。
“属下是为此而来。”
沙岭王掌心反转,一块透着流彩光的不规则晶石出现在慕木眼前。
“这是何物?”慕木看不出这东西有何特别,只随口问了一句,可沙岭王的答复却让他失了态。
“这是沙岭至宝——沙锦石,也是制成砂墨露关键宝物,整条沙岭只有两块,一块已经被制成砂墨露献给了先王,而这一块,属下要进献给您!”
沙岭王突如其来的进献让慕木起了疑心,他和沙岭王是头一回见,他继承大典时四大魔主都未曾来贺喜,怎么如今这时候却表起了忠心?
兴许是看出了慕木的怀疑,沙岭王解释起来,“当初沙岭出了叛徒,几乎要毁掉整条沙岭,属下要闭门除奸,这才错过了大王的登基典礼。”
即便如此,慕木也不敢全信,只收了那沙锦石,示意她早点回去,继续守住沙岭。
可沙岭王却反问道:“大王可知碧潭水域的现状?”
慕木摇头,他又没有探子,哪里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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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碧潭老儿命不久矣,大王若是趁此机会拿下碧潭水域,属下愿助大王一臂之力!”
“那你想要什么?”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帮他,沙岭王必然有自己的所求。
“属下只求大王赐还砂墨露!”
砂墨露此刻根本不在慕木身上,况且这等宝物是她先进奉上来的,哪里有说归还就归还的道理?
“不准。”
“那属下要十枚高级魔核。”
高级魔核而已,库房中多的是,慕木点点头允了她的请求。
沙岭王的身影消失后,蒲如许也从殿后走了出来,摸着胡子摇摇头道:“这女子着实有几分本事,依雨生所言,她似乎对魔王一脉向来忠心耿耿,误以为你死后,拼尽全力也要诛杀碧潭王,最后也是她和阿福合力,击退了碧潭王,若是没有她,只怕阿福和雨生也是凶多吉少。”
“这么说她还是那两个人的恩人了?”
慕木冷哼一声,将沙锦石抛给蒲如许,“你看看,这东西我能不能用得上。”
……
又是一番好觉,惊春醒后倍觉身体轻松,身侧摆着一枚枚丹药,想必这就是师父为她所炼的丹药。
惊春盘腿坐起,服下丹药后开始调整气息,体内的丹田原本有一道细小的裂缝,在她修整过后竟然也慢慢合拢起来,她恢复能力实在太强,伴着药效,竟然一个周天就恢复了之前八成的元气!
感受到她运转周天的气息,孔兰舟悄然推门而入,守在她身侧,一寸不离。
等惊春睁眼后,她自觉修为已满,浑身上下舒适不已,还隐约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儿充斥在四肢经脉里。
“师兄,师父呢?”
“师父在正殿和慕木一起。”
孔兰舟跟在她身后,一起往正殿方向去,看着面前脚步轻快的惊春,他只觉得安心不已。
“师父!”惊春跨进正殿大门,却瞧见那二人愁眉不展,正对着一块石头发呆。
“你们这是做什么?”惊春好奇,想要伸手去抓那沙锦石,却不料她怀里的砂墨露浮现出来,与那沙锦石相互纠缠,“这……?”
“难不成要两者合二为一,才能发挥效能!”蒲如许拍掌兴奋起来,这激动模样看得惊春和孔兰舟不知所措。
一旁的慕木倒冷静得多,“可它们也并未合二为一,只不过一直纠缠不已,谁知道这是不是那沙岭王的至宝,若是至宝,当真能这么轻易地进献给本王?”语气里还有几分不屑。
慕木话音刚落,砂墨露就吸收了沙锦石,一瞬间由原本的墨色变化为红色,又掺杂着五彩颜色,一时间变换不停,四人就这么齐齐盯着它看,直到最后,它才停止旋转,半浮在空中,一丝黑雾从中飘出,直直地袭向慕木。
“这!”慕木感受到了碧潭王后院时的感受,丹田发热,这是要他吸收了这黑雾的意思,这合体后的砂墨露当真是沙岭王的至宝!
36. 有心事江鸿再现身
也来不及多想,慕木只能硬着头皮吸收那魔气,好在有了先前的经验,他运转起来也还顺畅,没多久就将砂墨露溢出的魔气吸收殆尽。
“感觉如何?”
“好像……又涨了点儿?”慕木有些迟疑地回答着蒲如许的问题,他摊开掌心,感受着掌心处的力量,一丝黑雾冒出,筑基中期实力无疑。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只是我看这砂墨露不像是魔气被吸收干净的模样,你再试试看?”
蒲如许看着转动的砂墨露,有了些许猜测,慕木却摇摇头,“我刚才就已经尽全力了。”
“这东西还是师姐你拿着吧。”慕木挥手,砂墨露瞬间入了惊春掌心,她没来得及反应慕木那句“师姐”,就被塞了这么个东西。
“既然你已经在碧潭王那儿使过一次它,想必对它也熟悉的很,它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
慕木这番话倒成熟不少,惊春又看向蒲如许,后者也点点头,示意她手下。
“那就多谢大王了!”惊春嫣然一笑,反而是慕木不好意思起来,背过身去挥挥手,身形看去又长高几分,“我要练功了,你们先走吧。”
那师徒三人只好离开正殿,往偏殿住处去。
路上蒲如许也不忘关心惊春,“阿福,你又感觉如何?别想着瞒着我,只说好话,不说实话。”他之前探查经脉之时,就隐约觉得惊春体质不同于其他修士,只是他对这方面不过略知一二,不敢妄下定论,想听一听惊春的真实感受。
“好得很呢!我才不会骗师父,师父的丹药起效快,我不过运转了几个周天,就恢复过来了!”惊春喜形于色,可蒲如许知道自己的丹药根本没有那么强,丹药永远是辅助,还是要靠修行者自身的天赋和勤奋,相互结合,才能发挥到极致。
蒲如许也不知这是好是坏,惊春去八极雷谷的事还得尽快提上日程,他决心去给惊春准备去八极雷谷的物件,便掉头去了库房,任由惊春和孔兰舟两人自行回去。
“师父这火急火燎的样,真是一点儿都不稳重。”惊春故作深沉地摇摇头,随即拉着孔兰舟跑回偏殿,既然慕木将砂墨露给了她,她就要好好琢磨琢磨这宝物,说不定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娄雨生去送凡人姑娘们归家,一时间根本回不来,整个偏殿也就剩他们两个,没有旁人。
“师兄,你不知道当时我和那碧潭王正面对上,我靠着这锏硬生生接下他一斧,又靠着长阳剑和沙岭王两面夹击,只可惜没能让他一击毙命,还是叫他给跑了,不过我还是挺厉害的,师兄你说是不是?”
惊春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和娄雨生在战场上的经历,时不时拍拍千钧锏,又摸摸长阳剑,自豪的很。
孔兰舟只带笑望着她,也时不时夸她几句,若是惊春身后有尾巴,只怕早就要翘上天了。
“阿福最厉害。”他没多说什么要谨慎,要长记性的话,说这些倒不如夸一夸她,能让她真心实意笑一笑,要有用得多。
“只是这东西给了我有用么?”惊春还是拿出了砂墨露,在她看来,这就是个能下雨的物件,好像还只对沙岭的精怪有用,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对沙岭有什么动作,还能在哪儿用上呢?
“若只是纯粹能克制沙岭一脉的精怪,那沙岭王也不会进献给先魔王才是,定然有其他用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难不成还要像那些杂书上所说,滴血认主不成?”惊春也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言,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孔兰舟阻拦,她就用长阳剑划破指尖,滴了一滴指尖血上去,只不过那砂墨露虽然吸收了指尖血,却无半点反应,惊春只觉得扫兴。
“果然都是骗人的,这分明什么都没有嘛。”惊春气鼓鼓地收了砂墨露,往后一倒,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屋顶,翘起二郎腿晃悠起来,一副悠闲样。
孔兰舟也仰倒下来,只不过他没惊春那么不羁,他是老老实实笔直地躺着,双手还交叉合在小腹处。
“师兄,你说江鸿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上次还是在青龙秘境里见了他一次,也不知道他家里如今是什么情况。”
听见身旁的师妹猛然提起江鸿,孔兰舟一时间心绪混乱,他总疑心师妹是不是对江鸿有男女之情,如果是误会一场,再好不过,可若是阿福深陷而不自知,毕竟她也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万一阿福一心要和江鸿在一起,师父会同意吗?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不行!”
“什么?什么不行?师兄你怎么了?”
惊春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也不自觉地放下了,她应该没问师兄什么行不行吧?不是就提了一句江鸿吗?
“没什么没什么,是我多虑了。”孔兰舟自知失态,侧身背对着惊春,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师兄怎么越发奇怪起来了?惊春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没表露出来,只继续翘着二郎腿,还哼起小曲来。
听着惊春哼着莫名小曲,孔兰舟悄悄伸手摸了摸耳朵,好像有些发热。
魔界特有的昏暗光亮从窗柩透了进来,照在各有心事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作为惊春顺口一提的江鸿,此刻却和娄雨生碰上了面,两人虽不熟悉,却因为惊春的缘故,彼此间都有一分莫名的信任。
“江道友,你这是?”
娄雨生看向对面伤痕累累的江鸿,如果她没记错,江鸿应该是江家少主,虽说江家人似乎不怎么敬他,但他也不应当沦落到此地步才是。
江鸿满脸血迹,眼睛被糊住,根本看不清面前人是谁,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可他根本来不及回忆,就已经晕死过去。
一群低等修士紧跟在他身后,见他趴倒在娄雨生面前,竟然嘲讽辱骂起来。
“江家叛徒,家主好心收养你,你却忘恩负义,做了个狼心狗肺之徒!”
“妇道人家,还不让开!小心爷爷我拿你一起开刀!”
“你是这叛徒勾结之人?一并拿下,主家重重有赏!”
又是这种把戏,娄雨生冷笑一声,护在江鸿面前,十指微动,照影心音波后紧跟流雨弩箭,那些人轻视这二人,来不及防备,不少人中箭倒下,剩下的人有了退意。
这群追杀江鸿的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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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是主脉一支,是主脉传信,说江鸿身负重伤逃窜到了他们这一带,捉拿到他后,重重有赏,他们这才铤而走险,可谁想半路上杀出个娄雨生,金丹期以上的修为,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入门修士能应付得了的?
“再往前一步,都给我死。”娄雨生轻飘飘一句话,将剩下几人钉死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这人,我带走了。”
也不管那些人是什么反应,她抓起江鸿就上了琵琶,往魔界界碑处赶。她本以为出来一趟,送送那些女子归家,顶多运气不好碰见几个追捕她的长乐门弟子,结果还捡了条大鱼回来。
娄雨生回来的时候,惊春和慕木正在旁观孔兰舟炼丹,蒲如许在一旁指教他,还是那方神农鼎,却又炼丹失败了,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饶是蒲如许再不甘心,也得承认孔兰舟炼丹实在看重运气,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哼,照本王看,他还是别走炼丹这条路了,本王随便炼炼都比他强。”
慕木一脸不屑,好像他上手就真能炼出丹来,可其实他也就打打嘴仗,等蒲如许拿着木棍怒火冲冲朝他来时,“你来,你来!气煞老夫也!你们几个净要我操心!”
“试试就试试!”慕木一脸不服气,想出出风头,却也“砰”的一声炸了鼎,弄得自己蓬头垢面。
“师父师父你别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心宽体胖笑嘻嘻,师兄骂完骂师弟,哈哈哈哈哈。”惊春在一旁看戏,还念起打油诗来,更是火上浇油。
“你们三个都给我站好!”蒲如许眉毛胡子抖个不停,实在滑稽,三师兄妹不好再惹他生气,只能个个憋着笑低头站好。
“前辈!我带了个人回来!”
娄雨生落地停稳,她身后的江鸿也摇摇晃晃跟着下来,浑身血色看不模样,却立马吸引了那师徒四人的注意力,惊春惊呼一声,“江鸿!”却引得孔兰舟心下一紧。
就近找了空厢房安置江鸿,蒲如许探查过后,叹了口气,这后生虽说性命无忧,可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被折磨成了这样?
“师父,他怎么样了?”惊春掩不住的关心惹得孔兰舟和慕木都朝她看,心思各异。
“只怕要些时候修养了,让他休整一段时间,兰舟,去把我那补气丸和混元丹各取十枚来。”
“是!”
孔兰舟出门取药,蒲如许也引着另外几人出门去,仔细询问起江鸿的身世来。
这事当属惊春和孔兰舟最为熟悉,孔兰舟不在,自然由惊春来说。
“他是尹师妹的孩子!”蒲如许一时震惊,他知道师妹嫁入江家后便隐声匿迹,不再出世,当初他还受邀去观礼,那分明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的一对新人,怎么会落得如此困境。
惊春多的也不知道,上次青龙秘境一别,江鸿分明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只是如今看来,他还是玩儿不过长老会的那些老顽固。
孔兰舟取来丹药后,蒲如许喂了江鸿服下,并叮嘱孔兰舟照顾好他,按时让他服药,不出十日,他便能恢复大半功力,其他的就要看他命数了。
37. 满门灭江鸿告实情
正如蒲如许所料,十日后原本动弹不得的江鸿就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就是绕着偏殿跑上几圈也不成问题。
见他好起来了,惊春他们才敢旁敲侧击地问起分别后的那些事,明明走前还意气风发,要做大事的少年人,再见时他却那副惨样,若是娄雨生未曾路过,只怕他如今魂魄都要去地府转上几圈了。
自从青龙秘境一别,江鸿也试着收买旁支一些有野心之人,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比起根深蒂固,稳稳把持着江家的长老,他不过是一个徒有少主虚名的年轻人,即没钱财,又没本领,谈何培养自己的势力?
虽有那看不惯长老会之人,可相比起江鸿,他们更愿意跟从他的父亲,只是他父亲挣脱不开长老会的控制罢了。也有那想培养他的弟弟,从而自己手握大权,形同长老之人,总之任何一个选择都比选择他本人更有说服力。
至于他用丹药在青龙秘境强迫那些人顺从他,也有不过是面上的暂时屈服,不少人暗地里向长老告了状,比起他那点儿雕虫小技,长老们自然有更多的法子,弹指间就把他那点儿药效给解了。
长老们以他们为人证,直接抓了江鸿一家,召开全族大会说江鸿有叛族之心,江承业管教不严。如果江承业不按照他们的要求严惩江鸿,就要重新推举家主,将他们剔出江家一脉,再不许他们踏入江家范围一步。
若只是如此,江鸿父母也不是不能接受,与其被他们当做傀儡般控制,倒不如一家人平平淡淡活一世。
可当江承业表明自己一家愿意脱去江家身份,改名换姓隐藏于人世之时,长老们却要江鸿父母留下小儿子,找的借口竟然是他们害得原本的族中骄傲堕落至此,自然要赔族里一个二郎来。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想用江鸿的弟弟控制住他们一家,这样就算他们能在名义上脱离江家,也没法真正离开,还是被他们玩弄于手掌之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哪怕江承业多方辗转求助,尹瑛苦苦哀求,他们还是强行带走了他们的小儿子,并将其藏匿起来,谁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实在是撕破了脸皮,一家三口只能和他们兵刃相接。即使族内高手如云,他们落下风,江承业和尹瑛也硬生生替江鸿开出了一条生路,只是这一举动更是惹怒了那些长老,江承业和尹瑛就此被当众处死,灰飞烟灭,连一丝元神都未曾存留,世间再无此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一对神仙鸳鸯,就这样被怀有不轨之心的人泼上了污水,昭示于天下。
江鸿身负重伤,一路跌跌撞撞,护身法器用尽,也只是勉强逃脱,若不是遇上娄雨生,他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难道我真是天煞克星在世?生来克死亲生父母也就罢了,还克死了养父母,我身边所有人都会被我克死是吗?”
江鸿悲声道,听者动容,闻者悲伤。哪怕是蒲如许这种见惯了世态炎凉之人,听见江鸿说江家当众处死了江承业和尹瑛夫妇二人,还给他们泼上污水以后,也青筋暴起,怒不可遏,更不必说另外几个热血豪气的年轻人。
“你……你弟弟还下落不明,你还有亲人在……这群混账东西,不得好死!若是让我遇见,必定引一道天雷来劈死他们,叫他们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惊春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她也没想到还有这等黑幕,只能咒骂那群长老发发火气。
娄雨生最能感同身受,她被诬陷谋杀亲师之际,也是这般孤立无援,她陷入无尽的追杀之中,直到遇见惊春以后,她才过上了一段正常的日子。
“他们只是痛恨手中的傀儡脱离了掌控,这点儿代价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如同捏死蝼蚁那般任意碾压他人,不过是他们的取乐方式之一罢了,玩偶不听话,换一个便是。”
娄雨生这一番话倒激起了众怒。
“难道位高权重就能欺压他人不成!那是活生生的修士,是活生生的人,怎能如此对待他们!”
“就算是本王,也不曾随意处死过手下魔族!这群狗东西连魔族都不如!”
“烂心肠烂心肺就是烂人,纵使修为再高,只会欺压弱者,也还是烂人!”
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骂着江家那些长老,江鸿却畅快不起来,他知道江家的腐朽已经根深蒂固,一时之间是杀不死,除不掉的,若想彻底根除,替父母亲报仇,只有靠外力——他转头看向一旁愤愤不已的惊春,暗自道歉,这几日他已经知道了不少惊春他们经历的事,以他在江家那时候的见识,惊春将来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只怕我要叨扰几位了,如今我这模样,去哪儿都不是个事,江家恐怕还在追杀我……”
江鸿话音未落,惊春就立马接上,“自然自然!我们也算是共过生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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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阿福和兰舟的朋友,还是尹师妹的儿子,自当留在此处,待你养好伤心后,就跟惊春他们一同去八极雷谷,那处隐蔽,江家的人进不去的,还能提高修为,助长实力。”
几人正在商量后面的安排,就听见有小妖来报,说是沙岭王传信而来。
慕木取了信件,那是一段密文,需要慕木用他独特的魔气激活之后,方能获取信息。
只见那木色信纸浮于半空,金色纹样伴随着沙岭王的声音出现,“大王,您前些日子传信问属下长林王的踪迹,经属下多番打听,终于有了消息。那长林王此时并不在魔界之中,而是早就去了人间地界,据探子来报,他所去之地是角木蛟城西南方向的一处小村,名为李家村,只是那村里似乎并无人烟所在,探子谨慎,不敢再近,属下只能探到这些消息,还请大王赎罪。”
“长林王?李家村?”惊春最先反应过来。
对于长林王他们自然不熟,可若是角木蛟城附近的李家村,惊春他们几个可是再熟不过了。
“那儿不是早就是一片坟茔了么?长林王去那处究竟有什么鬼主意?”孔兰舟百思不得其解,却又猛然想起李家村种的那些诡异草药,或许与这有关?
他猜测道:“长林王莫不是指使李家村种植那些草药的幕后之人?”
“长林王主林木,草药这等自然也在其中,魔界有头有脸的魔族鲜少会去人间,只怕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呐。”
只是长林王又有什么心思,他们也猜不出来,只能再去一探究竟。
惊春和孔兰舟对李家村熟悉,他们二人是必去的,娄雨生可助惊春一臂之力,自然也不能错过,至于江鸿和慕木,一个重伤才愈,满门被灭,心里憋着一股气,去了也是拖后腿,倒不如好好休养,日后多的是机会。另一个魔王气息浓郁不已,长林王是四大魔头之中最为聪慧之人,如果被他察觉到慕木的气息,只怕会弄巧成拙,惹来麻烦。
“那长林王久不在魔界,也不见得就能认出本王来,为何不让本王去!”
慕木虽然一口一个本王,可这几人都把他当小娃娃看,自然他说话也没什么人听。
只有惊春往他额头弹了个脑瓜崩,笑骂道:“师父都说了不许你去,你去只会添乱!”
慕木见其他人都点点头,也只能摸着被惊春弹过的额头作罢。
38. 回故地师兄再被绑
来到熟悉的李家村附近,惊春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和师兄刚刚离开绮霞门的日子,只是他们也来不及追忆过去,面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照沙岭王传来的消息,长林王应该在此处久留了不少时日,他究竟想做些什么,他们也无从知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家村和惊春他们走时没什么区别坟茔满地,四处长着那些古怪的药草,今日天气好,地上的枝叶随着微风轻摇,若不是高高低低的土包,倒是个他请的好去处。
三人顺着坟茔之间的小路探查起来,失了阵法遮掩的李家村并不大,三人不过半日就转完了一圈,是在没什么头绪,只能就近找了块空地休息起来。
“师兄,你说那长林王真的还会在这儿吗?说不定他已经离开了,去了别处呢?这找起来和大海捞针无异呀!”惊春抱怨道,她只想快点帮慕木恢复修为,早点去师父口中的八极雷谷,她如今对自己的灵根都还不清不楚,不多学些真本事在身上,她心里不安。
孔兰舟也没法确定长林王还在不在此处,只是当初他们来的时候,只有那老者一人在,如果长林王来了此处,是否会去那老者的坟前呢?是不是又会留下什么痕迹?
“阿福,你还记得之前你在这拿走那把匕首吗?你带来了吗?”
惊春向来有把全部家当背在身上的习惯,毕竟她和师兄是逃亡之人,要做好随时逃跑的打算。她伸手取出那匕首,上面的花纹再看一次还是那么古怪,惊春试着往里面注入灵力,却没什么反应,仿佛它就是一把普通的兵器罢了。
匕首暗色的花纹倒引起了娄雨生的注意,“阿福,可否给我看一看?”
她毕竟是长乐门出来的闭门弟子,比惊春和孔兰舟这两个摸不着宗门机要之地的小年轻见识要多。惊春递出匕首,“雨生姐,你能看出什么门道么?”
娄雨生端详一番,反问道:“你们没觉得这匕首上的花纹像一道符文吗?”
那两人根本没学过符箓阵法这些东西,只能摇摇头。可惜娄雨生也是略有涉猎罢了,她也是个半吊子,只能试上一试。
“这匕首原主人是此处的村民么?恐怕要到他附近才能开启这道符箓了。”
惊春这时候想起江鸿当初误打误撞开启匕首,引出过一道影像,“之前江鸿试着输入灵力,倒是有影像出来,是这匕首的主人,他留了段话,后来再试,就没什么反应了。”她试着回忆了当初老者所言,“‘你们想知道的,都在这匕首里’?大差不差,师兄,是这么说的吧?”
孔兰舟点点头,娄雨生紧握匕首,脸色凝重,这事只怕也没那么简单,还不知道后面还有些什么,“那你们带路吧。”三人不再迟疑,起身往老者坟头奔去。
等他们到了老者的坟前,惊讶发现这坟地上盖着的土分明是新土,他们先前只顾着追踪魔气,根本没注意到土有异常,这里面的棺木被人动过?难不成要开棺验尸么?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好直接说这话,毕竟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况且这还是惊春他们亲手下的葬。
“罢了,我去屋里拿些纸钱烧一烧,告诉老人家一声,让他莫要怪罪我们。”孔兰舟转身往唯一的一处院子里走去,他们先前路过这儿的时候,他依稀瞥见过纸钱香烛,惊春和娄雨生则在墓前等他。
“孔道友去了许久,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那处有古怪?”娄雨生一语惊醒梦中人,惊春也觉得时间太久,她还以为是自己总离不开师兄,才有这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肯定是师兄出事了!”惊春也顾不得娄雨生在后面喊她,一个箭步就往屋里冲,一眼就望见孔兰舟被墨绿色的藤蔓紧紧缠在堂中的大柱上,就连口也被堵住,整个人恹恹地垂着头,看不出生死。
惊春当即心下一紧,拔出长阳剑就向藤蔓砍去,可偏偏那藤蔓砍了又生,怎么也砍不断。
“师兄!师兄!你醒醒!师兄!”惊春只能硬着头皮,一剑剑往下砍,嘴里急切地喊着孔兰舟,可怎么也喊不醒他,“孔兰舟!孔兰舟!”喊了大名也依旧没什么反应。
紧跟她进门的娄雨生见此,顾不得有被惊春砍伤的风险,一把把惊春拉出来,冲她大喊:“你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惊春咬唇不语,低头看向地面,自从下山以来,她和师兄就一直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儿,两人也是多次陷入险境,似乎他们总是过不上安生日子,他们也不求名扬天下,可总是不如人愿。
娄雨生去仔细观察了一番缠绕孔兰舟的藤蔓,那枝叶模样和匕首上的花纹十分相似,而孔兰舟虽然双眼紧闭,但还有气息在,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仿佛这藤蔓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她试着用匕首去切开藤蔓,果然有效,被匕首砍断的枝叶没有再生,而是落在地上,瞬间枯萎,变成焦黄色。
“雨生姐,让我来。”惊春接过娄雨生手中的匕首,一刀刀砍下去,不多时,附在孔兰舟身上的枝条都脱落下来,他本人也无力地从柱子上跌落到地上,可依旧没有醒来。
两人正愁着怎么唤醒他,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一身灰色袍子,束发留须,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
“两位小友,你们这匕首可否赠与我?”听见他的声音,惊春和娄雨生齐齐转头,狐疑地看向他,“当然,我会救活他,毕竟,这藤蔓是我所豢养的。”
惊春抽出长阳剑就架在那人脖颈上,娄雨生收起匕首,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掌林木生死,莫不是长林王?”
“好聪慧的女子,不错,是我,不过担不起‘王’这个称号,叫我长林就好。”
惊春和娄雨生对视一眼后,慢慢撤下长阳剑,但仍旧是一副警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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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全然信任他。
“你如何证明你就是长林王?我们之中并没有人见过你,何况,你要这匕首作何用?”惊春质疑道。
长林王只觉得这两个年轻女子实在太过慌张,一个猜测自己是不是长林王,另一个又要反过来质疑他怎么证明自己是长林王,他微微一笑,说道:“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若想他平安,得把匕首交与我,是这房屋主人欠我的。”
如今看来,惊春两人一没法唤醒孔兰舟,二不能确定面前的男子是否就是长林王,若真是,只怕她们两个不见得就是他的对手。“匕首可以给你,但你得先让他醒来,反正你本事够大,若我们真不把匕首给你,你也能自己抢了去不是?我信你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惊春话未说完,就见长林王衣袖一挥,一株宽叶小草从砖缝之间长出,瞬间开出黄色小花,那花粉竟然自动飘入孔兰舟鼻中。
只见孔兰舟鼻尖微动,一声“阿嚏”过后竟然就这么醒了过来,他抬眼望去,惊春和长林王对峙的画面就此映入眼帘,他急忙站起,护在惊春跟前,皱眉看向长林王。
“他醒了,你们该把匕首交与我了吧?”长林王笑着伸手,并没有要动粗的意思。惊春如约将匕首扔给他,仍旧警惕,可那长林王拿到匕首验过真假后反而和蔼的很。
“不如三位小友坐下,与我聊聊可好?”藤蔓缠绕生成四把矮凳,他率先坐了上去,另外三人见识过那藤蔓的厉害,如今连能砍断藤蔓的匕首都不在手上,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三人并排席地而坐,皆是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要说什么”的模样。
长林王见他们并未轻信于他,只能收起矮凳,从头说起,只是他也不会把所有内情都如实相告,毕竟他也是一方魔头,怎么会轻易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呢。
“我确实掌林木生死,也颇有几分修为,有不少魔族想拥我自立为王,我并无此意,只想一心钻研我心中的正道罢了。”长林王感叹一声,轻抚起手中的匕首,颇有怀念之意,“我寻它许久,竟然在这么个巧合之下拿到了,也多谢你们几位了。”
“那你与这屋主人又是何关系?”孔兰舟想起他一进院门,就被藤蔓缠住,藤蔓上的毒刺细不可见,刺入体内后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他不是没听见惊春叫他,只是他根本做不出反应来回应她。
“一位故友罢了,只是我来迟了,没能送他最后一程,也没能拿到这匕首。”长林王对上孔兰舟的视线,反问一句,“这匕首能到你们手上,想必是你们让他入土为安的吧?我还要多谢你们呢。”
惊春点点头,算是承认他们来过李家村,双方都不语,院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十分尴尬。
“既然如此,三位请回吧。”长林王下了逐客令,可孔兰舟又问了一句,直戳他的心。
“那这片坟茔上的药草,也都是你所种?”
39. 缠魔头到手桃花书
长林王叹了口气,面色凝重,“不该问的还是别问,我不愿杀生。”
惊春不愿就此离去,他们来此一趟,不是光为了见长林王一面的,“可我曾答应过那老者,要替他报仇——”话音未落,长林王反而莫名愤怒起来。
“报仇?就凭你们?连我都不敢做出如此承诺!”
三人见此,只觉得还有内情,不过他们一时间还猜不出长林王和李家村究竟有什么干系,只能干看着他发怒。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长林王又冷静下来,漠声道:“你们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还是尽早打消这份心吧。”
“难不成你也惧怕那天岳宗不成?你可是堂堂四大魔头之一,实力并不在魔王之下,怎么,你就甘心侍弄这些草药不成?”孔兰舟使出激将法,步步紧逼。
长林王本就没有杀人的心思,听见孔兰舟这话,反倒没了之前的怒气,“你们难不成真以为天岳宗是什么小门小派不成?你们又怎知我从前没试过呢?我不想再掺入这滩浑水之中,天岳宗也好,魔族也罢,我只想安安心心地在此处侍弄我这些草药罢了,并无其他心思。”
见长林王软硬不进,惊春他们也有些急,可再心急也不能真动手,只能慢慢耗着。长林王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地出门去了,李家村那条灵脉虽然被挖掘一空,但仍然有留存的灵气在,养出来的药材自然药性更佳。
“师兄,你说我们之前遇到的食骨灵会不会也和他有关系?还有那个阵法,应该不是那个老人家一个人就能摆得出来的吧?”惊春跟在长林王身后不过数丈远,她的话自然尽数传进了长林王耳中。
不错,正如惊春所料,李家村的阵法都是长林王所布下,至于食骨灵,那确实不是他所为,食骨灵本就是怨气所生,他不过利用了自己魔族的身份,控制了这一批食骨灵罢了。
他继续悠然地给草药浇水,一副任由你们谈天论地,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直到娄雨生的一句话,让他握住水瓢的手紧收又放开——“今天日头这么大,阳气正足,长林王再怎么说也是魔族,怎么能不做防备地晒这么久?”
“魔族不能受日头照射吗?”惊春回忆了一番在魔界的日子,似乎从来没见过日升日落,天空永远是灰蒙蒙不变的一副景象,“难怪魔界一天到晚都是阴沉沉的,那慕木还闹着要和我们出来,他根本就不能见太阳啊。”
“兴许他不一样?毕竟他是……魔王。”孔兰舟没有刻意回避慕木的魔王身份,他想知道长林王在知道他们和慕木关系匪浅以后,是否会有别的行动。
果真,长林王停下他手上的活儿,转过身来对三人说:“三位能否别再跟着我了?你们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么?”
“跟着你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惊春一本正经地对上他的眼睛,她觉得这个长林王是她所见过的魔头里最像修士的一个,身上没有魔族的外显样貌,也没有萦绕在周身的黑色魔气,反而像个自由自在的散修,还是颇有本事的那种。
听见惊春这解释,长林王一时语塞,“哐当”一声,水瓢落入空木桶之中,他要去河边打水了。
那河是当初李家村村民挖掘淘洗灵石的灵脉尽头,斗转星移,这河里也生出不少鱼虾来,水质清澈,波光粼粼,河底的卵石都清晰可见,鱼虾在水草之间追逐嬉戏,惬意的很。
“噗通”,惊春捡起一块石头想打水漂,可她一抛出手,石块就沉入水底,娄雨生见状,也拾起一块石头,招呼着惊春,“阿福,你瞧我。”她微微屈身,手臂拉开,用力将石子撇出,“嗒嗒嗒”,那石子在水面上打了几个转,荡出一圈圈水纹来,“你要选薄一点儿,扁一点儿的石头,还得用巧劲儿!再试试看!”
两个女子玩儿得尽兴,还招呼孔兰舟和长林王一道,孔兰舟倒是跟着抛了几个石子,只是一个水漂都打不出来,通通砸进河底吓唬鱼虾去了。
“既然几位在这儿玩儿得畅快,那我就先走了,不妨碍你们了。”长林王提起水桶就往回走,水桶一步一晃悠,洒出些水砸在地上,差点儿打湿他的鞋面。
惊春见状将手中剩下的石子尽数抛进河里,拉着娄雨生就追了上去,她见长林王好说话,总想得寸进尺一些。
“你不怕太阳,是你修为够高还是你掌林木,林木见光而生,所以你能和我们一样自由行走?”
长林王不答她的话,反问起她来:“你们几人和魔界新主是何关系?”
“额……”惊春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他,总不能说是师姐弟吧?只怕这消息一传出去,就有魔头领兵攻上门了,堂堂魔界之主,竟然和人界修士扯上关系,还是屈尊当徒弟,这把魔族的脸面置于何地?
“互利共惠罢了,帮他做过不少事,也从他那儿拿了不少报酬。”
惊春在心中给娄雨生鼓掌,说得好哇!虽然魔族和修士总是打打杀杀,但总会有各取所需的时候,这理由也说得过去。
见长林王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惊春问道:“你不也是?你和你那故友,不也是魔和人,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么?怎么到了我们,你却不相信了?”
其实惊春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长林王并不是纯粹的魔族,整个魔界找不出第二个他这般掌林木生死,还不惧正午日晒的魔族来,原因无他,他是人和魔结合的产物,但并不是俗套的相恋诞育,而是入侵。
人和魔是无法孕育生命的,例如碧潭王后院内的众多夫人全是凡人女子,他也未曾有过一儿半女,长林王是意外开智的藤蔓侵入占据普通修士的结果,藤妖的意识和修士的记忆在他体内交织融合,最后才有了如今的他,他被迫逃往魔界,依靠着体内双重的力量,竟然也混成了一方魔头,可他还是受不了魔界茹毛饮血的生活后,时不时又返回人间,也是某次误入李家村,才和守村老者结下缘分。
老者要他布下阵法,代价是匕首中藏着的万千丹方和村中的食骨灵,而长林王原本就是丹修出身,自然想要此物,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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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去,两人也就熟络起来,只是这些内情他是万万不会告诉惊春他们的。
“也罢,那你们来找我又是想替那魔王拿走什么?我孑然一身,比不得沙岭和碧潭,他们自有一方领地,珍宝多的很。”
长林王也不想和他们绕弯子,他向来不喜与人有太多来往,若是能直接将他们打发走,那就再好不过,如今他只想在李家村种种药草,研究研究匕首上的万千丹方罢了。
“我们想要,你就能给?若是我们想要你的桃花书呢?”来之前,他们就从沙岭王那儿打探到了,长林王手中的法宝名为桃花书,形似卷轴,能幻化出桃花源般的迷境,使人沉沦。
“此物你们拿去便是,我既然拿了那匕首,自然也要拿出等价之物来交换才是。”长林王竟然痛快地将桃花书扔给了惊春,三人震惊之余还听见他继续道:“魔主派你们来取此物,只怕是心脉受损,魔气俱散了吧?”
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就猜出来慕木的情况,三人警觉起来,手悄悄摸上各自的武器,但凡他有不轨之心,下一息就会被他们围攻。长林王倒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并不关心魔界如何,他只想在此处隐居,做他的“散修”。
“你们走吧,别再此处碍着我了,日后……也不要再来了。”长林王背对着他们,舀起一瓢水,哗啦啦地浇在一株九转兰上,水珠砸在绿叶上,也砸在那三人心里。
“多谢前辈,我们告辞了。”孔兰舟带着惊春她们头也不回地离去,惊春途中回头望去,却发现原本还是墓地的李家村,不知何时生出成片的密林,遮住了外头的视线,任谁也不会想到那里头竟然有过一个村子,有过那样的一段血泪。
长林王来到老者墓前,以血为咒,打开了那老者的棺木,若是惊春他们还在,定然会震惊于那老者尸体与他们替他下葬之时并无差异。匕首被放置于老者胸前,血珠落下,金光一闪,长林王身形消失,只有匕首在太阳下黯淡无光。
……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还要一段日子呢。”蒲如许正在指点江鸿练功,三人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倒吓了他们一跳,“是没取到么?”蒲如许小心翼翼地发问,却被惊春抛来的桃花书糊了一脸。
“东西倒是拿到了,只是我总觉得那长林王身上有不少秘密,也不知道对我们是利是害。”孔兰舟有些发愁,那两个姑娘倒没什么反应,看那长林王一心只有他的草药,不像是会找他们麻烦的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到了那天再说。太久没晒到太阳了,总觉得累得很,师父,我先回去休息了。”惊春打了个哈欠,往卧房走去,娄雨生也告辞离开了。
留下的孔兰舟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他们所见到的长林王,蒲如许越听脸色越发凝重,可他也出不去探查这长林王的实力,只能先把慕木叫来,吸收了这桃花书的魔气,提升修为。
慕木便在几人的注视下试着吸收,一番动静闹下来,魔气还没吸收,人先累个不行。
40. 惊春倒吸桃花书
“不应当啊,你前两次都还顺畅,怎么这回这么艰难了?”蒲如许摸着胡子有些不解,按理说慕木修为增加,吸收魔气应当更加自然才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慕木又试着调动桃花书里的魔气,那卷轴里虽然魔气萦绕,却半点不入慕木的身,好像格外排斥他似的。
“罢了罢了,兰舟你先去休整吧,江鸿你也回去休息,再好好想想我今日教你的心法。”蒲如许挥挥衣袖,拉着慕木进了主殿,他要去翻阅典籍,查一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孔兰舟和江鸿便一起回了卧房,江鸿打听着他们在李家村的发现,孔兰舟也据实相告。
“孔兄,你是说那长林王并不惧怕正午日晒,还和长工一样去打水浇园子?”江鸿有些疑心,“他竟然就那么轻易地用桃花书换了匕首,不是说桃花书是至宝么,他不会在骗你们吧?”
“那应当不会吧?方才你也瞧见了,那桃花书确实魔气十足,想来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何使用罢了。”孔兰舟迟疑片刻,他没法子证明长林王说的都是实话,可若真是骗了他们,那为何要拿出真的桃花书来呢?
两人各自抱着疑惑走了一路,道别时江鸿突然叫住孔兰舟,“孔兄,我方才想了想,那长林王恐怕不仅仅是魔族,或者说,他魔族的身份并不纯!”
“嗯?何出此言?”
“只是结合我从前阅览的典籍所想,我也不知道真假,若他不是纯粹的魔族,他手上的桃花书自然也不一定就能被外人所用,所以,他痛快地将桃花书给了你们,就是知道慕木不能吸收其中的魔气!”
江鸿的猜测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确实有几分道理,还真就说服了孔兰舟,“那我得去禀告师父!”
“哎哎哎!孔兄你别急,前辈让我们先休整,自然也有他的想法,说不定他能想到的比我们多呢?你出去一趟也累得很,他肯定也想让你好好休息一番,这事儿不急于一时。”江鸿一把拉住孔兰舟的衣袖,制止了他,这段日子相处,他也知道了蒲如许就是天岳宗的那个少年英才,只是落到如此地步,还是令人唏嘘,但无论如何,能被称为天之骄子的人,又怎么会过于愚钝呢?
不错,正如江鸿所料,蒲如许也猜到了这一层,而且他还从魔族典籍之中寻出了一些从前的记载,那上面记录了长林王是如何突现魔界惹出祸事,又如何扫荡一方,成为一大魔头的历史,上面种种异处都指出长林王的不同之处——他并非纯粹的魔族。
“唉,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了,也是,修行之路哪里有通天大道呢?”蒲如许轻叹一口气,合上典籍,转头看向一边还在和桃花书死磕的慕木,摇摇头,心里快速思索着如今还有谁能用上此物,不至于让其变为废物,可人与魔结合的产物哪有那么好找?猛然间,他脑海闪过一道十几年前的旧影,说不定可以让她来试一试!
“木儿,别弄了,此物对你无用,你吸收魔气之事,我之后再替你想办法。”蒲如许伸手吸过桃花书,大踏步朝外走去,留下慕木不知所措。
蒲如许要找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乖徒儿惊春。
他想起惊春初上积玉峰时,孔兰舟曾说过是在魔物口中救下的她,那时他日日颓靡,见惊春身上带着魔气,也未多想,伸手就替她掩去了那一丝魔气,如今看来,只怕没那么简单。
“阿福,醒着没?”
听见师父在门外叫自己,声音还有些急切,惊春唯恐坏了什么事,一个翻身就跳下床,直奔门口而去,嘴里还喊着:“在呢在呢,师父何事?”
“咳,”听见惊春急急忙忙地脚步声,蒲如许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不急不急,你慢点,我在外头等你。”
他还没迈开步子,惊春就已经拉开房门探出了头,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一看就是才睡醒的模样。
师徒俩来到院子中间的石椅上坐下,蒲如许将桃花书移到惊春眼前,轻声道:“阿福,我想让你试一试。”
“我?”惊春不解,“我哪能吸收魔气,况且这不是给慕木准备的么?拿给我他不气呀?”
蒲如许摇摇头,“他吸收不了,恐怕除了长林王,就只有你能试一试了。”
惊春向来听师父的话,蒲如许正色叫她做事的时候,她更是不会拒绝。她试着调动桃花书上的魔气,一开始并没有动静,就在师徒二人以为无望之时,卷轴里却突然腾起一阵黑雾,围着惊春绕圈,并逐渐渗入她体内。
“这?”惊春呆愣地看向蒲如许,她忽然想起初到魔界时,她就能吸收魔界里诡异的灵气,那灵气也并不纯粹,混杂着魔气,只是后来遇见的事太多,她和师兄一时间都忘记了。
“师父,我好像之前就能吸收魔气。”惊春语气飘忽不定,不敢和蒲如许对视。
“若你真能在周天运转吸收了这魔气,倒也不算坏事,只是我担心长此以往,你……”你会变得和长林王一样,不人不魔,恐怕会背负上难以承受的痛苦,蒲如许话未说完,他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一并告诉惊春,毕竟他之前瞒着她和孔兰舟有关魔界的事,就已经害得两人几次命悬一线,死里逃生了。
惊春倒没想那么多,“有师傅你在,我还怕什么?
“只不过我将这里面的魔气吸收干净了,慕木怎么办?他如今才恢复到炼气后期,若是他知道这次不能恢复到从前的实力,只怕又要大发雷霆了。”惊春有些担心那个少年闹脾气,惹得大家都不好过。
“本王自然有本王的法子,这桃花书送你便是,别把本王想的像个小气鬼。”不知何时来到的慕木反倒大方,丝毫看不出他对惊春有什么不满与嫉妒,“老头子你也会尽力帮本王的吧?”
“尊师重道四个字就没见你说出过口。”蒲如许无奈,两边都是掌中宝,偏向哪一个他都不忍心。
“阿福,这段时日我再和你师兄炼些丹药,尽量助你将魔气转化,你自己也要注意运转,你虽然有金丹期的修为,可根基不牢,若是遇上真正的金丹期,你只怕会落于下风。”
惊春点点头,蒲如许见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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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便领着慕木放心归去。
“木儿,你不要怪我,那桃花书诡异,魔气不纯,你吸收不了实属正常,只不过往后,你就要靠自己一步步修炼起来了。”
蒲如许又将原委挑挑拣拣地讲给了慕木,生怕他误会一点儿,去找惊春闹。
“哎呀,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我用不了那东西,你怕浪费了,就给了她用么,这有什么好说的,叽叽歪歪,烦人。”慕木拍拍衣袖上的灰,满不在乎,“从头开始就从头开始,大不了叫他们多给我干点活儿就是,我雇他们当我的手下还不行么?”
他这话说的轻松,入了蒲如许的耳朵却让人头大的很。
那边父子两个在斗嘴,这边的惊春吸收了魔气后身心俱疲,只想快快上床休息。
睡熟了的她并不知晓,她身上的砂墨露和桃花书一同飘落出来,奇异的光一闪而过,两样东西静悄悄地落在地上,无人知晓。
……
第二日一早,孔兰舟就去找了蒲如许,告知了江鸿的猜测,蒲如许抚着胡子,点点头,将昨天的事尽数说出。
“那对阿福身体会不会有害?”孔兰舟心急问道。
“所以这几日你先与我炼上一些丹药,替阿福净化她体内的魔气,若是能知道她当初是被什么魔物抓去的就好了。”蒲如许着手准备起来,“而后你们就要准备启程去八极雷谷了,那地方凶险更甚魔界,我虽然没法陪你们一同去,不过还是能给你们写信一封,拿着我的信去,那八极雷谷的谷主自然会多帮衬你们的。”
事不宜迟,师徒两人便清点材料,架炉生火,炼起丹来。
被这动静闹醒的慕木干脆在一边自己修炼起来,昨天蒲如许给他也做了计划,到时候惊春他们一走,只剩下他们两个,蒲如许又是个不能出王宫的,出了什么事,还得慕木自己解决。
江鸿和娄雨生也各自运转着功法,唯独惊春,还在睡梦中未曾醒来。
倒不是惊春偷懒,而是她昨天一次性吸收的魔气过多,魔气和灵气在她体内混作一团,毫无章法,身体一时间承受不住,只能陷入睡眠之中。
好在她体内的魔气正在一点点自动消解转化,只不过耗费的时间长了些罢了。
王宫中的人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惊春睡了几天几夜,饶是孔兰舟想过来见她一面,也因为要替她炼丹,一时间走不开。
他和蒲如许所炼丹药是蒲如许研制了许久的方子,炼起来耗心耗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那丹药炼出后三个时辰内不服用,就会失效,因此他们只能做出许多半成品,由孔兰舟带上,去了八极雷谷以后再让惊春定时服下。
“说起来阿福这几日都在忙什么?怎么都没来找过我们?难不成在自练心法不成?”丹炉落地,一鼎半成的三清丹炼成,蒲如许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这才想起几日未曾见到过惊春了。
“我一会儿去看看她,这几日……我也挂念她的很。”孔兰舟见师父挑眉,赶紧补上一句,“和师父一样。”
41. 别故人四人启新程
“阿福?”孔兰舟行至惊春房门前,敲门后低声喊道。可房里久久没有反应,他又试着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兴许睡熟了,还没睡醒?孔兰舟准备离去,惊春有时候睡得久,叫不醒是常态,若是硬生生把她叫起来,还要闹一会儿才罢休,他也知道她有这小习惯,便想着一会儿再来。
还没走出去几步,就看见娄雨生和江鸿并排走来。
“阿福可能还在睡。”
“还在睡?不应该啊,我都好几日没见到她人了,怎么能睡这么久?”娄雨生脸色凝重,“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几人脸色渐沉,孔兰舟回身踢开房门,往内室跑去,惊春果然还在睡梦中,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闹醒她。
“阿福?阿福?”孔兰舟急切的喊声终于让惊春有了转醒的迹象,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有些疑惑地看向几人,“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娄雨生问道。
惊春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娄雨生问她这干什么,但仍旧老实作答,“不就一个晚上?我还能睡多久,我又不是王八。”
见惊春全然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孔兰舟面色越发难看,猜测着是不是她体内魔气影响,他一时间也下不了定论,还得把师傅叫来才安心。
江鸿惊讶道:“你不知道你睡了几天几夜吗?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太累,没来打搅你,后面一直没见你出来,我和娄道友才约着来看看你,遇上孔兄,说你还睡着,这才闯了进来。”
“恐怕是那魔气,我去叫师父来。”孔兰舟转头就走,留下三人在房内不知所措。
娄雨生顺势坐下,江鸿见状,也一起坐下。
“阿福,你试着运转周天感受那魔气试试?”
惊春也正有此意,她这一觉睡醒,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觉得体内灵力充沛,身上松快又舒服。她盘腿坐好,气沉丹田,感受着灵气在经脉之中缓缓流动,自己仿佛也置身于浩然天地之间,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其实还身处王宫房内,通体顺畅,灵力竟然开始外溢,环绕在她身侧流转。
“这!”娄雨生和江鸿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他们也不敢去动惊春,生怕她又要突破一个境界,他们误了她的好事。
赶来的蒲如许师徒三人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几人屏气凝神,只能静待惊春自己结束,好在惊春这次也就个把时辰就睁了眼。
“师父!”惊春一睁眼就瞧见师父守在自己面前,又惊又喜,随即又小心翼翼道:“这次我又睡了很久吗?”
“没有没有。”娄雨生和江鸿异口同声道。
“看来你去八极雷谷这事,得即刻启程了。”蒲如许面色严肃,惊春也不敢嬉笑起来。
“那不是还有一魔主的至宝没能拿到手吗?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听见惊春还想着帮慕木,蒲如许感动又心疼,他知道惊春心善,但她自己的事也不能在拖延了。
“先不说那魔头早就失了踪迹,几十年没有他的音讯了,就算能找到他,为师也不能再让你涉险,你如今灵气满溢,尽快锻体才是正事。
“我给你准备的丹药都叫你师兄带上了,你们几个小辈去了那八极雷谷也不要太放纵自己,虽然有我的书信,可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过那谷主了,若是她还愿意认我这个老朋友,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她不愿,就得靠你们自己去让她另眼相待了。
“那八极雷谷不光对阿福有益,你们几个去了必然也收获颇丰,就是要自己把握时机,懂了吗?”
蒲如许一番唠叨,四个年轻人心思各异,惊春和师兄是因着和师父重逢没多久,就又分别在即,心里酸涩。孔兰舟尚能有师兄的做派,忍着不落泪,惊春向来娇纵,扑在蒲如许身上就大哭起来。
江鸿见不得亲人分别,他扭头看地,心头梗塞,无他,不过是想起了枉死的父母罢了。爹娘,我一定会手刃仇人,替你们报仇雪恨!
娄雨生则最为镇定,她身上还背负着冤案,替师报仇也是她的心愿,见蒲如许待他们真诚,她自然也心存感激,“前辈你就放心吧,我们到时必定风风光光地回来见您!”
事不宜迟,几人各自收拾起行囊来,蒲如许则又去了慕木的库房翻找,恨不得把库房全打包给他们带上。
“切,我这点儿家底都要被你给搬空了,能不能给我留点儿?”慕木抱臂靠在门口,有些不乐意,可蒲如许哪里管他这哪的。
“你师兄师姐从小就过苦日子,比不得你,再说了,他们帮了你多少,你自己心里没数?”蒲如许直起腰来,掰着手指头给慕木细数起当初的不易,又提到惊春几次帮慕木的事,说到最后直叹气。
慕木受不了他唠叨,没好气道:“师姐我认,孔兰舟废物一个,我做他师兄还差不多,你慢慢弄吧,我去瞧瞧我那师姐。”他转头化作乌鸦,就往惊春住的院子飞去,全然不顾身后的蒲如许吹胡子瞪眼。
这时候的惊春早就收拾好物件了,正趴在石桌上发愣,慕木飞到她面前,扑腾扑腾翅膀惹了她注意。
“你怎么来了?”惊春摸摸他的翅膀,歪头对上他的红眼睛。
慕木哪里被人这么摸过,抖抖身子跳下桌,又变回了少年模样。
“哼,本王来看看你收拾干净没有,别赖在本王这儿不走了。”
惊春这才直起身子来看他,“那可真是可惜了,小的说不定哪天就偷偷潜回来当个梁上君子,把大王您的宝贝都洗劫一空。”
“切,本王宝贝多的是,你尽管来。”慕木一脸不屑,下一句却有些结巴,“那个,你要记得回来,别在外头呆久了,都不回来了,本王……本王和老头子都等着你呢!”
“阿福,你收拾好了吗?”门口传来娄雨生的声音,惊春赶紧回应,“好了好了,我就来了!”
娄雨生那句刚好盖住了慕木的话,惊春又回头问道:“大王,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说你赶紧走!”慕木甩下这话就飞回正殿,留下惊春一头雾水,小孩儿的心思真难猜。
王宫正殿门口
四个年轻人排成一排,蒲如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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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包袱一个包袱地发。
“兰舟,你拿这个,里头有我翻找出的丹方,还有阿福要用到的三清丹,还有不少药材,去了八极雷谷也要潜心炼丹,不要以为有了神农鼎就万事足矣,世上的高手如云,你不有点儿看家本事,是护不住自己和身边人的!”
孔兰舟低头称是,眼角余光瞥向身侧的惊春,握住储物袋的手紧了紧。
“阿福,你从前就是个调皮的,这些日子也是让你吃尽苦头了。从前传给你的剑法你自己多多领悟,我又给你寻了些其他的功法,搭着你那千钧锏用,再好不过。还有,在外不要逞强,凡是多和你师兄他们商量,去了八极雷谷也要谦心,知道没?”
“知道了知道了。”惊春有些敷衍的语气让蒲如许无可奈何,“你呀你呀,知道了还要记住!”
“你们两个是他们师兄妹的好友,说是我的徒弟也对不起你们自己的师尊长辈,你们叫我一声前辈,我也就倚老卖老认下了。这里头是几本心法,江鸿你的当务之急是稳住心神,再去谈修炼,心猿不定,难有作为。
“雨生,你是你们四个里最稳重的,兰舟有时都比不上你,音修的事儿我不懂,我也只能挑挑拣拣给你找了些典籍,或许对你有用。”
蒲如许照例给二人分别递去一个储物袋,两人一同谢过后,他才开度开口。
“走吧,往前走吧,莫要回头。”
四人又是一鞠躬,慕木手一挥,阵法突现,几个年轻人的身影就此消失在他们眼前,望着瞬间空荡荡的院落,蒲如许提袖擦脸,一旁的慕木冷声道:“别哭了,要舍不得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去。”转头就进了主殿。
蒲如许反倒被他气笑了,罢了罢了,还有这小子要他继续操心呢。
……
惊春他们再度来到人间时,已经是黑夜,今晚凑巧是月初,只有细细的月牙儿挂在天上,就连一盏灯火都没有,他们看不清四周状况,想来肯定是某个荒郊野外。
“先找个地方歇息吧,晚上赶路恐怕连地方都找不到。”孔兰舟指尖生火,橘色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都还精神得很。
江鸿最先附和,“露宿野外这事儿我们最熟了,惊春你说是不是?”他用手肘推推身侧的惊春,挤眉弄眼。
“那江道友,你说说我们怎么安排最好?”娄雨生抱臂含笑看向他。
“自然是帐篷了!”江鸿满含自信往储物袋中伸手,摸了许久却只有蒲如许准备的心法和丹药,他不信邪,又去掏惊春和孔兰舟的兜儿,依旧一无所获,最后他将视线投向娄雨生,发出阴恻恻的声音,“总该在娄道友这儿了吧?”
娄雨生微微一笑,将储物袋展示给他看,里面和他一样,只有功法和丹药,没有半点儿帐篷的影子。
江鸿仰天长啸,“前辈,你怎么没给我们准备帐篷啊!”
此时在魔界教导慕木的蒲如许只觉得背后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慕木见状讥讽道:“年纪大了就回去吧,你看都冻成什么样了。”
“你一天不气我就过不了这日子了是吧!”
42. 西海城新人入秘市
四人还是生了火,打算围着篝火就这么凑合一夜。
惊春靠在娄雨生肩头,盯着篝火发呆,江鸿也有学有样地往孔兰舟身上靠,却不想孔兰舟一个侧身,害得他一个跟头差点栽倒在地。江鸿有些不乐,道:“孔兄你怎如此小气?”
“男男授受不亲。”孔兰舟一本正经地回应他,反而惹得两个姑娘笑了起来。
“孔兄,我只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到你这儿怎么又变成了男男授受不亲了?那你男女授受就亲?”娄雨生几连发问,问的孔兰舟答不出话。
“就是就是,难不成你就愿意亲近惊春?未免太过小气了吧?”
“师兄亲近我怎么了?哼,他可是我师兄!”惊春抱着娄雨生的手臂,昂头和江鸿斗嘴。
孔兰舟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笑话他,只能想法子换个话头。
“还是想想我们后面的路程该怎么走吧,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但以慕木的本事,也没法直接将我们传送至八极雷谷附近,只怕我们还得找艘远行舟来,日日夜夜御剑太耗费精力了。”
一张地图铺开,上面标注着颇有规模的城镇名,还有各宗门的位置,虽然没那么详尽,但也够他们用了。
借着火光,四人围凑在一起研究起这地图来,这幅图也有些年份了,说不定比蒲如许的年纪都大,上面的有些图注都已经因为法力消散而有些褪色了,根本无法分辨,好在重要的位点都还能看清。
“八极雷谷——在这儿!”惊春手指顺着图布移动,划到某处边际时猛然停住。
另外三人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不由得皱起眉来。
“这儿怎么画了好多兽头?”江鸿发问道。
“兴许此处是兽类聚集之地,应当不要紧吧?”娄雨生也有些迟疑,地图上其他地方都是零零散散地标注着山川草木,鸟兽虫鱼,唯独这一处的兽头怪异又繁多,恐怕真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异处。
“我们走前师父并未提及,应当不妨事。”
“就是就是,师兄的火能退妖兽,我的长阳剑和雨生姐的照影心也不是吃醋的!”
“那我呢那我呢?我总不能吃白饭吧?”江鸿有些委屈地凑过去。
娄雨生一把推开他的脸,“江道友就负责善后吧,你那尚雪扇一挥,自然就能把它们的尸体扇得远远儿的。”
几人笑闹一番后,就相互依靠着睡了过去,孔兰舟点起的篝火燃了一整夜,没什么野兽敢来招惹他们。
翌日
天色大亮过后,四人观察其四周状况,这才发现他们正处于群山之间,难怪昨天夜里看不见半点儿灯火,乘剑升空后,往西看去,云雾之下似乎有一处大城镇,几人决定先去城里转转,买个远行舟再说。
他们没花多久的功夫就到了,城门上赫然写着西海两个大字,城门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也没有守卫在城门口收过路费,完全不同于当初他们在角木蛟城时的尴尬情形,四人顺着人流一起踏入城内,也无人特别关注他们。
“这城门处竟然不设守卫,就不怕出事么?”惊春好奇道。
娄雨生方才进城时有留意城门处,自然能解答惊春的困惑。
“阿福,你刚才可有看见城门口两侧的石兽和城墙上的飞鸟?”
惊春摇摇头,她就光顾着往里走了,哪里注意得到这些细枝末节。
“娄道友是想说那石兽和飞鸟取代了守卫?”江鸿从一侧窜出,笑眯眯地看向两人。
“不错,那石兽是麒麟模样,麒麟是镇宅神兽,而那飞鸟名为qitu,也有辟邪功效,可光凭几块石头和几只飞鸟,肯定是不足以取代有法力的守卫的,只怕有人还在后面布了局。”娄雨生脸色凝重,另外三人听了她的话,也紧跟着严肃起来,可片刻后娄雨生就破功大笑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就算有人布局,与我们又有何干?我们只是来买远行舟的客人,怎么也轮不到用这么大的阵仗来对付我们把?”
“也是,那些东西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护佑这座城池,我们只是路过,又不会在此为害,自然与我们无关,还是快点找找哪里有店铺卖远行舟吧!”
惊春松快起来,拉着娄雨生就往前走,四处寻找起店铺来,可这大街上的店铺鱼龙混杂,有的小店店主朝她们摆手,直说自己店里并不贩卖此物,大一些的店倒是热情,可一听说他们要买远行舟,也皱眉摇头。
“怎么回事?远行舟都卖光了?”惊春不信邪,又闯进了一家店,等那老板又像前面遇到的那些人一样,嘴里说着已经售尽,还推销起其他的物件来时,终于把惊春惹恼了。
“你们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怎么家家店铺都说卖光了?这东西又不是人人都要,怎么还都售罄了?难不成你们其实私下里串通好了,准备宰客人一顿?”
那老板脾气倒还好,听见惊春发怒,也依旧赔着笑脸,“姑娘有所不知,最近是咱们西海城的大日子,这远行舟早早就被一抢而空了,你们几位是初来吧?若是急需,倒是可以去那西海秘市上寻一寻,货肯定有货,只不过价格肯定是要比平日里还翻上几番的。”
“那请问老板,西海秘市在哪儿?怎么去,又有什么入场要求么?”孔兰舟礼貌问道。
“好说好说,你们出了小店,往东走到街尽头,再往南转,看见来客居以后,再往西走上半里路,看见有一处临街的店铺挂着白底黑边的幌子,那幌子上写着‘西海’二字,就是了,进了门,自然有人引你们进去。”
听了那好心老板的话,四人一路兜兜转转地往西海秘市走去,日落西山之际,总算走到了那店铺,只是那店铺看着实在破旧,从外面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店铺。
江鸿试探着推门进去,惊春和娄雨生紧跟其后,孔兰舟则在最后断尾。
“四位客官想来点儿什么?”一女子猛然从黑暗的角落飘出,吓了四人一跳。
“我们想买一艘远行舟。”惊春开门见山,直接挑明了来意。
“客官们可知小店的规矩?”那女子移至他们面前,借着昏暗的烛光,他们这才看清她的样貌,着实是一张风情绝代的佳人脸,一袭长袍在身,遮住她的衣着,不过光是那一张脸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不知,还请姑娘告知。”孔兰舟老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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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回答道。
“那就请跟我来吧。”那女子在前带路,手一挥,四件袍子齐齐落在他们身上,刹那间他们四人面貌突变,模糊起来,根本看不清其他人的长相。
“几位能找到此处来,自然也是缘分,不过小女子把话说在前头,小店讲究的是以物易物,客人之间自行出价,不过呢小店要先收一份场地费,毕竟讲价不成大打出手的人多的是,小女子也不能做亏本生意不是?”
跟着女子的脚步,穿过一处长长的地下廊道,四人总算到了真正的西海秘市。说起来是个秘市,可此处的人着实不少,场地里摆着桌椅,各色斗篷在其中穿梭来往,伴随着各种讲价声。
“要十枚转生天灵丹,用金蝉罩衣换!”
“出上古刀法,要一千极品灵石!”
……
四人找了一处空桌坐下,江鸿开嗓道:“咳,要一艘远行舟。”
瞬间要价声四起,“四人远行舟,五百中品灵石或者二十枚四品洗髓灵丹!”
“多人远行舟,一千中品灵石。”
听见这些远行舟都要价不低,惊春咬牙切齿,“怎么都这么贵!这我们哪里掏得起?”
娄雨生正想说什么,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吸引了注意——“长乐乐谱,长乐门掌门仅剩的半本,可验货。”
听见长乐门三字,那三人齐齐看向娄雨生,可在斗篷之下,看不清娄雨生的神色,只有紧捏住的拳头暴露了她的心思。
“你可是想要那乐谱?”孔兰舟低声问道。
“还是先看看远行舟吧。”娄雨生声音微颤,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强忍之意。
“我们不是带来不少神树种么?不若就以此物去换?”惊春出起了主意。
江鸿和孔兰舟一起点头,赞同惊春的想法。
“不可,此物何等珍贵!”娄雨生率先否决了她的建议,她是想要师傅半本残谱不错,但这绝不是让惊春浪费大椿树种的理由。
惊春反而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当初去找树种也是为了救下师父和师兄,如今他们两人都好好的,我的心愿已了,况且,若没有雨生姐你,我又怎么能拿到那物呢?”话毕,不等娄雨生反应,惊春就张口喊出声。
“一枚青龙秘境神树之种,要长乐门乐谱和一艘多人远行舟,可验货。”
一时间四下哗然,西海秘市里虽然珍宝众多,可神树种还是头一次出现,有不少人都动起了心思,不少人看向那乐谱持有人,那人倒也爽快,直接开了价,有人斥巨资拿下,又去另外换了远行舟,这才到了惊春他们桌前。
“道友,验货吧。”那人一手远行舟,一手乐谱,径直伸到惊春他们跟前。
惊春也取出被灵泉水包裹着的红果,满场的人都看向他们这处,有看热闹也有好奇。
孔兰舟和江鸿验了远行舟,娄雨生验了乐谱,那人也同时看了惊春手上的神树种,双方默契地各自离去,不再多话。
见没什么问题,场地内有人后悔,也有人不屑,不一会儿又继续热闹起来,角落里一处桌椅上,一女子冷声对身旁人命令道:“跟上他们。”
43. 是故人几人再叙旧
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几人也不作停留,径直往出口走去,这秘市入口看似只有那小店一处,但实际上却有许多条路,进出时间耗费不一,也就避免了客人相冲撞,私下寻仇,不过万事没有绝对,惊春他们就被人跟了一路,却并未察觉。
出了店铺,月牙当空,这秘市所在的街道早已没了什么人影,但却隐约可听见另一条街道的热闹之声。
“咱们也找处客栈歇息吧?”江鸿伸了个懒腰,他是什么都没做,就是累得很。
惊春四处张望起来,“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客栈。”
“那处不是有个来客居?”娄雨生指着来时路道,“好像还挺多人住的。”
听见来客居三个字,那三人不觉回忆起当初在角木蛟城的经历,惊春和孔兰舟一齐望向江鸿,后者似乎并没什么意见,还点点头,肯定了娄雨生的建议。
“来客居我住过不少次,好住,舒服,就是耗钱。”
“那算了,咱们出门在外,能省则省。”娄雨生摇摇头,勤俭持家起来。
“先走吧,这儿阴森森的,我总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惊春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臂,赶紧迈步往前去,可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一股力量箍住她的腰,令她动弹不得,她回首望去,那三人也同她一样,不知何时中了陷阱。
“方才在场内几位好不风光,那至宝也是说拿就拿,好不大气啊,我家大师姐正巧有一事想要讨教,诸位请吧。”缠住他们的是个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穿的花枝招展,面容也称得上是沉鱼落雁。
四人被禁锢住,若是要逃脱也不是不能成,只怕是要费一番功夫,惊春和娄雨生对视一眼,正要抬手使出长阳剑,却瞥见那女子身后似乎人马众多,只能作罢。
江鸿扭扭身子出声问道:“几位姑娘,不知是要讨教何事,可否先把我们几人给松开?毕竟请人作客并不是这么个作客法子吧?”
那女子听了江鸿这话,反而冷笑一声,收紧了绳索,四人原本还有喘息的空闲,这下倒是被勒得更加喘不过气来了,惊春哀怨地看向江鸿,他有些愧疚地扭头,可另一头是满目怒火的娄雨生,更加吓人,为了避免几人出声引起骚乱,那女子还对他们施了封口的法术。
就这样,四人跌跌撞撞地被带入了来客居,入了大堂,空无一人,似乎这处被清了场,女子也解开了他们的封口之术,江鸿忍不住叹气一声,“兜兜转转,还是来客居,啊!”那女子嫌弃江鸿话多,一挥手将他摔上楼梯,剩下三人见状默不作声,一步一楼梯地往二楼去。
行至二楼尽头的房间,那女子轻叩门扉,里面传来另一女子的声音,“进来吧。”
惊春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因为隔着房门听不大清,也只能放弃猜测。
房门打开,绑了他们来的女子将他们四个扔进房内便掩门离去,徒留他们与房中人面对面。
说是面对面,但其实也不是,那女子端坐在一山水屏风之后,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下一息,女子开口,惊春和孔兰舟脸色突变。
“不知几位道友可还有多的神树之种?方才你们走的急,大庭广众之下在下也不好留住你们,只能使出这法子,还望各位莫要见怪,价钱任由你们出。”
“长英姐,是我们啊!”惊春等她话毕,开口喊道,其声急切。
江鸿和娄雨生齐齐抬眼看向屏风后,那女子果然有了反应,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不可置信道:“惊春?”待来到屏风前后,望见她和孔兰舟歪倒在地,有些狼狈又尴尬地笑着时,李长英这才敢相信竟然真的遇见了他们。
“原来是旧相识,不知这位姐姐可否先解了我们身上这绳索,实在是,嘶,勒人得很!”江鸿还倒吸一口凉气,做出一副痛苦十足的模样来。
李长英手一扬,四条绳索自动解开,落在地上,她又一伸手,绳索飞入她的袖口。
四人揉腰的揉腰,动腿的动腿,实在是被折磨了。
待他们整理好后,五人在房内的桌上坐下,这才叙起旧。
“这是江鸿,这是娄雨生,是我和师兄在路上结识的好友,江鸿,雨生姐,这是绮霞门的李长英师姐。”她没有交代双方的身份,江鸿和娄雨生身负血仇,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见过二位道友。”
“见过道友。”
三人见过礼后,惊春这才问起李长英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那兽潮。”李长英无奈,“西海城往西,去那八极雷谷的路上有一兽潮,三百年一现,算算日子,这半个月就又是他们出来繁衍生息,为祸人间的时候了,那兽潮不好控制,有不少魔兽都开了智,修为低等的修士还会被它们吞噬吸收,所以各大宗门每到这时都会派人前来抑制兽潮,我这不就被派来了?”
“那兽潮无法根治么?”惊春好奇发问。
李长英摇摇头,“没那么容易,能够照例封住就不错了,好在也就半个月,用半个月换三百年的清净,划算。
“那你们呢?怎么又到此处来了?师伯有消息了吗?”李长英不忘问候蒲如许的消息,许岚在她出来之前,也特意叮嘱了叫她留意惊春他们师徒的消息,只是她一路打听而来,都没什么消息,只有在路过青龙镇时,她听说了有人目睹了惊春使剑法的模样,她也想起师傅说过的神树种,便想着在这秘市里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不枉我日等夜也等,总算把你们等到了!”
见李长英高兴,惊春也不觉笑了起来,“师父好着呢,也多谢许掌门挂念,师姐你到时候回去替我谢谢她!”
“你们不跟我回绮霞门吗?”李长英皱眉发问,她此次下山,师傅还提了一句,若是遇见了惊春他们,就带他们回绮霞门,毕竟他们肯定也回不去积玉峰了,倒不如回绮霞门安全,起码天岳宗不敢随便找绮霞门的麻烦。
惊春摇摇头,“师父如今在的地方安全得很,师姐你就让许掌门放心吧,我们若是得了空也会去绮霞门拜访她的,只是如今还不太方便。”
见惊春有自己的想法,李长英也不再强求,又追问起她和孔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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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修为来。
“我如今是金丹期了!师兄也到了筑基期,我们都顺利得很呢!”
李长英吃惊地望向两人,孔兰舟修为提升之慢是意料之中,只是惊春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达到了金丹期,实在是年轻有为。
她嫌弃地白了孔兰舟一眼,拉起惊春的手,轻声细语心疼道:“这么快速的跃升,只怕吃了不少苦头吧?”
“还好啦,都过去了。”惊春挠头憨笑道,这副模样看得李长英更加心疼。
“夜深了,你们肯定都没好好休息吧,我也不多耽误你们了,这来客居已经被我包下,你们自行寻个空房入睡就是,我在的这段日子就跟我住!”
李长英的大气让几人目瞪口呆,他们知道绮霞门富足,只是没想到竟然能包下一栋来客居,这来客居可不是什么小客栈,一层楼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房间,而这栋来客居至少也有五层,还不算底下的大堂,一包就是半个月,着实豪气。
四人也不和李长英客气,各自寻了临近的空房睡下。
待四人走后,先前的女子进了李长英的房,好奇问道:“大师姐,那几人是你认识的人么?看起来本事好像都不怎么样啊。”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岚最小的弟子,霍山然,惊春和师兄在绮霞门住下之时,她在外游历,并不在宗门内,自然也未曾见过那二人。
“山然,你可别小瞧人家,不然容易吃亏。”李长英抬手辍了一口清茶,见到惊春他们尚且安好,还打听到师伯也安好,她这一次也就没有辜负师傅的嘱托了。
霍山然撇撇嘴,娇气道:“知道了知道了,师姐总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儿。”
“好了好了,师姐错了,快快回房就寝吧。”说是师姐,但许岚已经许久不亲授弟子了,多是李长英和其他几个年长的弟子代劳,说起来她比许岚更像霍山然的师傅。
第二日一早,休整过的几人就在楼下大堂遇见了准备出门的李长英和霍山然等人,见过礼后李长英问道:“你们几日打算去哪儿转悠?”
四人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去,昨天李长英所说的兽潮就挡在他们要走的路上,他们四人自然没有本事立即灭了那兽潮,只能先在西海城住上半个月,等兽潮退去再做打算。
他们承了李长英的情,住在来客居这等上品客栈,自然是要有回报的,他们在楼上就商量过,先赠她一枚她所需的神树种,再在西海城转悠一番看看有什么其他的礼一并送上。
“西海城也是个大城镇,这城里少说也有几十万人,热闹的很,你们就好好玩儿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山然,走吧。”
惊春看向那名叫山然的女子,她也回看过来,眼神之中似乎还有几分不屑,惊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她,随即看到一旁低头看地的江鸿,心下了然,原来是看江鸿啊,那不奇怪了。只不过她猜错了,霍山然并不是对江鸿感兴趣,她身为绮霞门掌门最小的女弟子,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江鸿和孔兰舟这等身材样貌并不是她所喜爱的那种,她看的就是惊春。
44. 内容不全,请勿点击
待他们一行人出门过后,娄雨生才对着惊春幽幽道:“那小姑娘似乎对你颇有不满啊,阿福。”
“对我?我昨天可没招惹她。”惊春疑惑地指指自己,又指了指江鸿,“不是对他吗?”
江鸿吓得大跳起来,“怎么会是我!”
孔兰舟不想他们再牵扯过多,“好了好了,如今是我们承了人家的情,人家有意见就有意见吧。”
“不管了,先出门去吧!”惊春懒得管那么多,若真是那姑娘对她有意见,只要没闹到她面前来,她不在乎,若是在她面前挑起争端,她也不介意让那女子尝尝长阳剑的滋味。
四人来到主街上,人声鼎沸,各种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这里的新玩意儿比惊春在角木蛟城见过的多了去,她伸手拨弄起挂在摊位前的吊坠,思索着要不要买下,伸手一摸腰间却摸了个空,她抬眼望去,果然有个小贼摸走了她的储物袋!
“师兄有贼!”惊春喊了一声就追去,只是此处人马众多,不仅有修道之人,还有众多的凡人,惊春不敢祭出长阳剑,只能拔腿就跑,一路紧跟着那小贼,也不知道追了多久,惊春只觉得人越来越多了,挤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好在密集的人流也阻滞了那小贼,惊春纵身一扑,压倒那小贼,这时她才发现这是个小童,难怪能跑那么快。
她一把抢回自己的储物袋挂在腰间,正要开口问那小贼为何要行偷盗之事,却见周围人群突然四散开来,徒留她和小贼在空地之中。
惊春也顾不得许多,她正要起身离去时,又有什么东西砸向她腰间,这一下防备不急,竟然真把惊春给砸倒在地,那小贼趁机溜走,只留下摔倒在地的惊春眼冒金星。
她撑地起身,刚想继续追那小贼,却还没走两步,就被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围拢起来,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急得惊春大喊:“你们要干什么?”
还没追上她的孔兰舟几人,正在人群里挪动着,却听得一阵喝彩声。
“哟嚯!”
“厉害!”
生怕是惊春又出了什么事,他们只能努力地挤到前排去。
“劳烦让一让。”
“借过借过!”
等三人再度望见惊春时,她已经在人潮的包围之中和那几个壮汉打了起来,丝毫不落下风,隐约还有取胜之意,孔兰舟他们几人见状也跃身加入其中,双方都没有伤人的意思,招式也都是点到为止。
“诸位到底要做什么?我师妹她不过是为了抓捕贼人才误入此处,难不成捉贼也成了错?”孔兰舟率先发问,此话一出,外头的看客们都窃窃私语起来,声音虽小,可还是传进了他们的耳朵内。
“这儿在抛绣球娶亲呢,他们不知道?”
“不能吧,孟大人不是早就放出消息了?”
“依我看,是做戏吧,说不定早就定好了。”
“我看也是,不然怎么都没别人来?”
“那是你们不知道孟大人是给谁招亲!”
……
底下的看客还在交头接耳,那几个大汉倒是彬彬有礼起来,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他指着惊春的腰间说道:“不是我们为难几位,只是这宝贝选中了姑娘,这是我们孟家抛绣球招亲的法器,这法器砸中谁,我们就得把谁请回孟家。”
“招亲?”四人异口同声道。
“可她是个女子啊,怎么能与你们家小姐成亲!西海城的民风难不成已经、已经……”江鸿咽了口口水,有些难以置信的喊道,剩下的三人也止不住的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
“且不说女子,就算她是个男子,也不能就这么荒唐的定下终身大事啊!”娄雨生接着江鸿的话继续道。
对面的壮汉面露难色,回想起家主交代的事,咬咬牙道:“招亲的不是我家小姐,是我家少爷!”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看戏的人瞬间炸开了锅。
“竟然是给孟家的那个病鬼少爷招亲!”
“难怪弄这么大阵仗,却不见城里的那些公子少爷们来,平时他们可都跟在孟家几位小姐身后形影不离呢!”
“啧啧,这几个人怕是逃不脱了,孟家家主可是把儿子当眼珠子疼呢!”
那四人也被“少爷抛绣球招亲”这事惊得说不出话,但无论如何,惊春都不可能真的去跟什么孟家少爷成亲,这事实在太荒唐。但底下人一直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想惹出麻烦的惊春提议道:“这儿人多眼杂,还是找个人少的地方再说吧!”
见他们要私下商量了,看客们还打算跟着一起走,还是那几个壮汉扬言不散场的会被孟家找麻烦,这才驱散开人流。
惊春她本意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后,把法器还给他们,把事说清楚,叫他们另外找合适的女子,再和师兄他们溜之大吉,可没想到那法器竟然和长在她腰上一样,怎么也取不下来。
七八双眼睛就这么盯着惊春摆弄,像是惊春舍不得似的,急得她直叫:“是我取不下来!不是我贪你们的东西!”
为首的壮汉咧嘴一笑,“此物与姑娘有缘,还请姑娘和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家主不会为难几位的。”其实他也不知道家主会不会强行留下他们,只是他的职责就是把惊春他们带到孟府,其余的与他无关。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跟着他一起去一趟孟府了。
“怎么还摊上这种事?我都只在书上见过抛绣球娶亲这种事,怎么还真有人家这么弄?”惊春跟在壮汉身后嘀咕着,她一路上还继续试着揪下腰间的法器,那法器是一只黄铜色铃铛,硬是和她腰间的储物袋死死黏在一起,怎么也拉不开。
孔兰舟在她身侧安慰道:“能这么大张旗鼓招亲的人家,应该也是知书达理的,总不至于强掳了你去。”
跟在惊春身后的娄雨生则是皱眉看向惊春腰间,像是想到什么,她一个跨步挤到惊春和孔兰舟之间,低声发问:“阿福,你另外的两个法宝是不是在这袋中?”
惊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砂墨露和桃花书确实都在其中,毕竟除了长阳剑,她其他的东西都放在这个储物袋中了。
还有外人在,娄雨生不好说太多,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孟府不远,拐过一条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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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条街上住的似乎都是大户人家,整条街上静悄悄,都没什么人出没。
行至一处气势恢宏的大门处,“孟府”两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门扉紧闭,鎏金门环静静地挂在门上,如同站立在门口两侧的府兵。
惊春他们以为壮汉会上前扣门,又或者会示意府兵开门,可偏偏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领着他们往一旁走去,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在大门不远处还有一处侧门,虽然也有府兵守卫,可远比不上正门的气势。
“我们不配走正门吗?”江鸿开口,语气有些不善,他知道有些人家是会分正门和侧门,正门一般迎接宾客时才会打开,而府内人出行通常都是走侧门,而仆从奴役更是有另外的小门。
为首之人赔笑道:“公子莫怪,等我们公子迎娶这位小姐时,自然会打开正门,迎接诸位过府来。”
惊春无奈,她不在乎什么正门还是侧门,她只想快些和劳什子孟家家主解释清楚,她是不可能给孟家当媳妇的。
穿过侧门,又走过几个弯弯绕绕,他们才算靠近了正厅,还没走到,就看见一个肥硕的中年男子在厅里踱步,似乎是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什么。
“家主,属下回来了。”
听见壮汉的声音,那人欣喜地抬头望来,待看见有四个人时,不禁愣住,“柳大,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名叫柳大的仆役直起身,指向惊春,“家主,就是此人被青云铃选中了。”
孟家家主往惊春腰间一看,大喜,“快快吩咐下去,府内各项都置办起来,叫大小姐去发放请帖!”
“慢着!我们并不是来结亲的,这位家主你莫急!”孔兰舟紧急叫住孟家家主,这家主一看就是准备齐全了,若是他们迟一步,只怕惊春就坐进新房了。
见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顺畅,那家主眉头一皱,挥手示意柳大等人退下,又坐会厅内上位的太师椅。
“公子此话何意?这青云铃选中这姑娘,她必然要成为我孟家的媳妇。”
听见孟家家主霸道的语气,惊春内心不爽快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强抢不成?西海城没有王法了?还是说你想试试本姑娘的剑法?”
长阳剑一出,那家主也和蔼起来,“诸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青云铃是救我儿的关键,只有和这青云铃选中的女子成亲,我儿才能活命呐!”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然流泪哀求起惊春来,“姑娘你就发发善心,救救我儿吧,你想要什么我孟家都能奉上!我可就这一个儿子!”
这下倒把惊春他们弄不会了,这孟家家主似乎就是个普通凡人,并不是修道之人,可这青云铃也不是个简单的,他又怎么会拿到这等法宝呢?
娄雨生最先开口:“你先出去,容我们几人商量一番。”
还没等另外三人开口,那家主就直奔门口而去,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观察着惊春他们。
“我猜这什么青云铃和阿福手中的桃花书还有砂墨露有关系。”娄雨生低声道。
“什么?”三人惊讶道。
45. 替惊春师兄扮女郎
若是和那两样东西相关,岂不是说这青云铃和蒲如许口中不见踪影的魔头也密切相关?毕竟四大魔头手中的法宝本就出自一处,有着独特的相关性。
“阿福,你把那两样拿出来试试看。”
惊春依照娄雨生的话,转过身背对门口,从储物袋中取出砂墨露和桃花书,果然,如娄雨生的猜测一般,那青云铃一下就附着在了那两样东西上。
“还真是啊!”惊春瞪大了眼,想不到就这么奇妙地“捡”到了最后一个法宝。
“可这是人家选儿媳妇的宝贝,我们总不能抢过来吧?”江鸿歪着头摸摸下巴,发问道。
孔兰舟也顺着点点头,“确实,还是要家主同意才行,毕竟不同于魔族。”
“你来!”惊春朝着门口鬼鬼祟祟的家主招手,等对方恭恭敬敬地走到跟前后,她才指着青云铃问道:“这东西能不能卖我?你开个价。”
孟家家主眼珠子一转心虚开口:“姑娘,不是我不愿意,是那高人说了只有成了我孟家的儿媳妇以后才能……”
他话未说尽抬眼看向惊春,吃定她需要这东西,明摆着就是要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啧啧,你方才还说只要能救你儿子,你什么都愿意拿出来,怎么,又要改口?”惊春观摩着手中的长阳剑,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施舍给他,另外三人也各自祭出自己的法器,明晃晃地告诉他,他们都不是吃素的。
见孟家家主额前渗出细汗,惊春才正眼看他,微微一笑,“不过呢,我们几个向来心善,只要你愿意事后把此物赠送与我们,我们自然会尽心尽力救下你儿子,好了,来说说你们孟家大少爷的事儿吧。”
肥硕的男子“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哭喊起来,哪里有半分大家族家主的模样。
“我儿命苦哇,我前头生的全是丫头,足足五个丫头!我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心肝儿,可生下来就是个多病多灾的,好不容易养到十七,可去年又突然害了弱症,我请了多少医师来看,都没法子,直到前些日子有个高人,他借住我府上,说是让这东西选中的人和我儿成亲,我儿就能好起来!”
他倒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是惊春他们反而疑惑起来。
“先不说这高人,你怎么不请会丹术的修士来看?”江鸿也曾见过江家那些没有修炼天赋的子弟害病,凡人医师派不上用场时就会让族内的丹修分发丹药来吃,虽然不能和修士一般药到病除,可也能好个七七八八,再辅以医师救治,就能顺利活下来。
那孟家家主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公子你有所不知啊,我儿先天孱弱,请来的修士都说治不好。”
几人听了此话更加生疑,如果医师和修士都治不好,怎么会成了亲就好?
“我、我也不求姑娘你和我儿真成亲,就骗一骗他,那高人说了,待成亲之时,他也会来观礼,自然会救下我儿。”
“为何非要等到你儿子成亲才肯出手,还特意指定了成亲对象,这里头恐怕还有大文章吧?”娄雨生一把抓住他话中古怪的地方,挑出刺来。
“恐怕救你儿是假,想要找到这法器选中之人是真……”孔兰舟皱眉思索,旋即又道:“与你儿子做样子可以,但是你得听我们安排。”
“什么?”另外三人大惊失色,怎么突然就答应成亲了,惊春更是诧异,师兄向来谨慎,怎么这次反而这么莽撞?
“好好好,我都听您安排!”孟家家主倒是大喜过望,激动得直拍腿,“我先带诸位去候嫁的院子,一会儿就叫裁缝铺子的绣工来量体裁衣!”
猜到孔兰舟兴许有别的法子,惊春三个也就先跟着去了候嫁的院子,那院子倒也气派,里头装潢都是个顶个的好,饶是江鸿这种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公子哥也要咂舌上一会儿,而他们旁边的院子就是孟家少爷的居所,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儿响动。
等孟家家主满面春风地离开后,惊春才忍不住委屈发问:“师兄,难不成真要我跟那个什么病秧子少爷成亲啊?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想。”
江鸿和娄雨生也盯着他,不说话。
“怎么会,既然这青云铃大有来头,还涉及到你,我们自然要弄清楚才行,问题出在那‘高人’身上,自然只要把他引出来即可。”孔兰舟见几人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轻咳一声,“咳,当然,走过场也不会让阿福来,不然师傅知道了,必定要责备我的。”
“那让谁来?娄道友?我们也变不出第三个女子来哇!”江鸿不相信孔兰舟会让娄雨生替代惊春,“总不能你或者我上场吧?”
江鸿随口调侃,却没想到面前人竟然真的点了点头,他不敢相信地看看惊春和娄雨生,发现那两人也是同样的神情。
想到惊春救过自己,就算男扮女装替她一场,也不算什么,江鸿恢复了面色,“那就我来吧,我梳妆打扮一番,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还没等其他几人做出反应,他就走到梳妆镜前,仿着寻常的闺房姑娘照起镜子,还摆弄起桌上的胭脂水粉,一个劲儿地往脸上涂抹。
孔兰舟本想开口解释是让自己来,可见江鸿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纠结的神情被惊春看在眼里,她悄悄凑近师兄,低声问他:“师兄,是不是你想替我啊?”
见他轻轻点头,惊春咬唇憋笑,她实在想不出师兄变成“师姐”的模样,不过要说起来,她师兄确实样貌上没有江鸿硬朗,就连眉眼比起寻常男子来说都更加柔和,若真要替她,还是师兄来的更加自然。
“那我去跟他说一声?”惊春指指沉浸在对镜贴花黄之中的江鸿,对孔兰舟挑挑眉。
娄雨生离得近,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抱臂立在一旁笑而不语,选择不掺和进去。
这边江鸿正要问他们自己抹哪个颜色的胭脂更好看,一转头就看见惊春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吓得差点儿掉下凳子。
“你呀,收拾收拾让位置吧,我师兄来替我,还用不上你。”
听见惊春这话,江鸿侧头看向后方的孔兰舟,见对方笑着点点头,这才有些失望地放下手中的胭脂盒,“还以为我能扮一回倾国倾城的美女子呢。”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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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喜欢,你也扮上,和孔道友做个伴儿。”娄雨生取笑着他,惹得惊春哈哈大笑起来。
待孟家家主领着裁缝到了,他才知道新娘子换人了,裁缝神色古怪地给孔兰舟量起身形来,还时不时瞥一眼孟家家主。
惊春把家主叫到一边,开口威胁:“你就别管新娘子是谁,安心操办你儿子的婚事,这院子也不要让人随意进出,知道了吗?”
“是是,都听姑娘安排。”孟家家主擦了一把老汗,实在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能吩咐下去叫人准备好成亲的事宜。
一墙之隔的孟家少爷院子
“少爷,听说老爷给您招亲的事有眉目了,”病床前一个小厮正在服侍孟含宗服药,“不对不对,那姑娘和她的家人已经住进少爷隔壁的院子了,老爷已经叫人来给新娘子做婚服了!”
那小厮眉飞色舞,很是高兴,可靠在床头面色惨白的孟含宗却摇摇头,“爹总是做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我这残躯也没几年日子,何必又去害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喂药的小厮放下空碗,有些伤心,“少爷,您别这样说,您肯定能好起来的!”
孟含宗没再说话,挥挥手让小厮出去,他要休息了。
睡梦中,熟悉的压迫感袭来,他紧皱眉头,满头大汗,却怎么也没法从梦魇中醒来,待到天明鸡叫后,服侍的小厮进来唤醒他,这才混混沌沌地从梦魇中逃脱。
孟含宗痴愣地盯着身前的被褥,小厮连叫几声才醒过神来。
“少爷,我方才见着那姑娘了,生的好生个高!她比她带来的随从都高!长得也美!配少爷您绰绰有余……和少爷是天造地设!”小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俯身跪下,又小心地抬头去看孟含宗的神色,见他没有怪罪之意才站起身来。
孟含宗只觉得那姑娘可怜,可他自己本来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大姐她们回来了吗?”他问起姐姐们的趋向,得到的却是不知的回答,他苦涩地坐直身子,要小厮邀那准新娘子来此一叙。
接到孟含宗邀约时,惊春他们正在商量成亲那天的安排,按孟家家主的说法,十日后就是他早早看好的良辰吉日,请帖也已经叫他的女儿们发放出去了,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十天来准备怎么应对那个“高人。”
“行,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我家小姐要洗漱一番,烦请少爷多等一会儿。”惊春打发了那小厮,转头看向娄雨生他们,只见娄雨生和江鸿两个摩拳擦掌,似乎是要准备好好会一会那个孟家少爷了,孔兰舟则走到镜子前,左看右看,生怕一会儿自己露馅儿。
“孔兄,要不让我替你去!”江鸿看热闹不嫌事大,冲着孔兰舟坏笑。
孔兰舟只是紧张,又不是胆怯,自然用不上江鸿帮忙。
不一会儿四人就到了隔壁院子,因着孟含宗不能见风,他们只能隔着屏风和他说话。
“姑娘你想必是迫于我爹的施压才,咳咳咳咳咳,”孟含宗猛咳几声,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咳碎开来,一旁的小厮替他顺气,缓了缓才又开口,“……才同意这桩婚事的吧?”
46. 内容不全,待续
没想到这孟含宗居然比他爹正常,四人一时间也惊诧到了,孔兰舟用了法术,变换了自己的嗓音,一开口就是柔和的闺秀声。
“公子多虑了,小女子是自愿的,并非家主所迫。”
孟含宗听见他这声音愣了半息,又很快反应过来,在场的不是只有他们两人,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他也只能含糊地说起别的话题。
“那敢问姑娘姓名?在下名为孟含宗,是孟家家主孟建明之子。”
他和他爹姓甚名谁,惊春他们其实并不在乎,但既然他开口问了,孔兰舟也就回了他,“小女子名为周兰,蕙质兰心的兰。”也没再多说其他的话,甚至也没说自己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几口人。
“周兰,周兰。”孟含宗在嘴里嚼了几遍这名字,觉得甚好,“那请问姑娘平日里都爱好做些什么?”
他这话倒把惊春他们难住了,总不能告诉这孟家少爷,这“周兰”姑娘平日里喜欢降妖除魔,制丹修炼吧?
还是娄雨生替孔兰舟开了口,“我家小姐身子骨弱,平日里就在房中绣花,读书,练字。”她说的这些都是大家闺秀常做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屏风后的人点点头,若有所思,旋即,招呼身边伺候的小厮把他的一本爱书拿去给孔兰舟,说是自己亲笔所写,特赠给周小姐评析。
孔兰舟拿到那本书,也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只能先谢过收下,回去后再看看里头有些什么机关。
“谢过公子赠书。”
“咳咳,无、无事,周姑娘你也看见了,我身体不好,这些日子恐怕招待不周,若是小姐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身边的入墨。入墨,好好招待周小姐他们。”
见孟含宗似乎有赶客之意,惊春他们也顺势起身往外走,那名叫入墨的小厮也紧跟上护送他们回去。
孟含宗的院子和他们虽然只有一墙之隔,院门却隔得远,一行人要回去还得绕个路,走过一条长廊穿过一处月洞门,这才能回他们的院子。
原以为回去的路上碰不到孟家其他人,可好巧不巧,偏偏遇上了孟家的一位小姐,还是入墨出声,他们才知道这是孟家的三小姐。
“请三小姐安。”入墨恭恭敬敬地行礼,对面衣着朴素的女子点点头,面色平静地看向惊春他们,开口问道:“是哪位姑娘要与含宗成亲?”
几人疑惑她这发问,但孔兰舟仍旧回答了她,“是我。”
那孟家三小姐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后,闭口不言,眼神中既没有惊艳也没有不喜,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具死尸,也不管惊春他们作何反应,转身就往回走,轻飘飘地抛下一句,“那就祝姑娘和含宗白头偕老,恩爱不离。”
她这话看似只是简单的祝福,可那冷淡的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真心祝福,几人心下有了判断。
等孟家三小姐走远后,惊春才向入墨旁敲侧击地打听起来,“你们家三小姐和你们家少爷情谊怎么样?她是不是对我家小姐不满啊?”
“不是不是,周小姐你们别误会,我家三小姐就是这种性子,谁来了都不好使,”入墨四下观察,发现没有其他人在,但仍低声说话,“就算是老爷来了,也拿三小姐没办法。”
“那我们家小姐嫁过来岂不是要受她折磨?”娄雨生引着话头,打算吊出更多讯息。
入墨也是个实诚的,生怕自家少爷这桩亲事飞走了,赶紧把家底都说了出来,好在这院子里就他们五个人,旁人听也听不着。
“我们家少爷是家主最小的孩子,也是独一个儿子,在少爷前头还有过五位小姐。”
他这话倒是和孟建明之前说过自己有五个丫头的事儿对上了,惊春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可五位小姐也不是全留得住的,五小姐命薄,前些年没了,现在这府上就剩四位小姐了。”
“那你们家少爷都到了成亲的年纪,怎么前头的姐姐们还没嫁出去?”江鸿不解。
入墨叹了口气,又接着解释,“这也是老爷愁的,可每次给小姐们说亲,那些别人府上的少爷们就出事,不是断腿断手,就是重病不起,虽然没闹出过人命,可全西海城的人都怕了!谁还敢娶走我们家的那些小姐啊!”
听到此处,孔兰舟回忆起那天在人群中听过的话,分明说各府少爷都如影随形地跟在孟家小姐们的身后,怎么这会儿又成了惧怕孟家小姐,到底谁真谁假?
他没打断入墨的话,只是示意入墨接着说。
“如今也就盼着周小姐您早日嫁进来,给咱们府上添添喜气!小的还要回去伺候少爷,就先退下了。”
入墨的话多少能听出点孟家府上的异常,四人围坐,各自沉思,惊春猛然拍腿大叫起来,“哎呀!我们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另外三人神色紧张地看向她,不知道是什么要紧事。
“我们忘了给长英姐留消息了,她可别到处找咱们!”
“江道友你赶紧把入墨叫回来!”娄雨生率先指挥江鸿,入墨是孟含宗的贴身小厮,一来能随意出入孟府,二来他们也只认识这一个小厮,找他带话,再合适不过。
正如惊春所想,李长英昨日带队回去后就发现他们四个没回来,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年轻好玩儿,不甚在意,可发现他们也没留消息,就有些紧张起来。
“师姐,你何必那么在乎他们?要我看,他们就是贪玩儿,不懂规矩,让他们去,反正出了事与我们无关。”霍山然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兽潮来袭在即,哪里还分得出心思管惊春他们。
李长英摇摇头,那能这么简单?
“罢了,这几日先留几个人在城内找一找他们,绮霞门见过他们的弟子不多,山然,你带几个外门弟子留下来吧。”
听见自己要留下找他们,霍山然一脸不满,可李长英也是一脸正色,看不出嬉笑的模样,她也只能点头称是,心里却将惊春他们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
好在今日绮霞门的弟子不用出去探查兽潮之事,李长英准备带着霍山然出去寻一寻惊春他们。
还没等走出客栈门口,就有人求见,那人正是受了惊春他们嘱托而来的入墨。
大堂内
入墨弯腰低头,眼睛规规矩矩地朝地上看,上座的李长英问一句,他便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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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当真无恙?”李长英指尖在桌上轻敲,眉头却紧皱,她知道西海城内这段日子高手如云,若惊春他们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也不见得能保下他们。
“当真当真!这是惊春姑娘托小的带来的信物,她说您看了就知道!”说话间入墨就递上两块玉牌,霍山然将信将疑地拿给李长英看,确实是当初她留给惊春的弟子玉牌。
她收起玉牌,接着发问,“那她可有带什么口信?”
入墨直起身子,努力回忆着惊春当时交代的话,“额,长英姐,我们一切都好,十日后我们就回来了。”
“啧,那还回来做什么。”霍山然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她说话声虽小,却还是让李长英听了个清楚。
只是有外人在,她不好责备霍山然。
“行,那你回去吧,告诉他们我知道了。”李长英倒没什么想交代的,只要知道惊春他们没有性命之忧,她也不会伸长手去管人家的私事儿。
那头的绮霞门照例日日巡查,和其他门派一起防范兽潮,这头的四人则抓紧时间打探起各种消息来。
入墨是个实在的,惊春和娄雨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只不过他的消息也实在闭塞,毕竟他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孟含宗,府里的事儿他也多是道听途说。
虽然是道听途说,可仍旧让惊春他们抓到了不少信息。
这孟建明原来上头还有个兄长,据说是西海城有名的才子,也是原来钦定的孟家继承人,只是年纪轻轻的,突然就没了,这才让孟建明顶了上来。
他自然是比不上他兄长的,可他也忍不了别人在背后讥讽他,疑神疑鬼的性子就养成了,整天就琢磨着谁又看不起他,而不是好好经营家里的产业,到如今,若不是他几个女儿撑起门楣,只怕早就流落街头了。
若是把女儿们都嫁出去,他自己还维持不住这孟家的门面,更不用提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这也是他不急着把女儿们许出去的原因。
婚期将近,惊春他们打着熟悉府中的由头,日日在孟府转悠,孟家的四位小姐也叫他们遇见了个遍。
大小姐孟含玉对他们称得上是彬彬有礼,比孟建明更像家主,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掌权人的姿态。
二小姐孟含锦则是个地道的娇小姐做派,睁眼都不给惊春他们一个,不过好在她一视同仁,哪怕是孟含宗这种躺在床上招惹不到她的病秧子,她也照样看不起。
三小姐孟含芙是最早遇上的,为人古怪,一开口就让人身上发麻,背后直吹凉风。
四小姐孟含嘉和五小姐是对儿双胞胎,自从双生妹妹意外身死后,她就不常出门,还是二小姐说要来看看弟媳妇,才把她从闺房里拉出来,见了太阳。
“这孟家也太古怪了,几位小姐都不在乎自己的亲弟弟,死也好活也罢,竟然都不怎么来看望他!”
江鸿咂舌,这孟家家大业大的,少爷小姐们也是各怀心思啊。
“先不管几位小姐了,后日就是婚期了,婚服已经送来了,师兄你要不要试一试?”惊春摸着衣架上的大红婚服,朝孔兰舟眨眨眼,“这料子好像不简单呢!”
47. 结新婚高人终现身
娄雨生喝茶掩面,遮住扬起的嘴角,眼睛却一直往孔兰舟脸上瞟,江鸿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惊春一起起哄,“孔兄孔兄,你就去试一试嘛!”
那架子上挂着的婚服确实华美,他们也未曾料想到那孟建明上上下下都准备完全了,偌大的孟府笼在一片火红色之间,来来往往的仆役们个个都喜笑颜开,好像这亲事是真的一样。
孔兰舟无奈,只能笑一笑作罢,“后日的事后日再说就是,况且那孟家少爷到如今都没法下床,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去行那些礼?只怕这衣服我还不用穿。”
“也是,说不定他们在前面大摆宴席,‘新人’只能在房内坐着,那师兄你要坐在新房等那什么高人来咯?你怕不怕?”
惊春坐回桌前,托腮捧脸看向孔兰舟,他笑着摇摇头,他来承担未知的风险总比让惊春到前头去好的多。
确实,照孟建明的说法,到时候宾客们会在外院吃席,新娘子和孟家少爷不用出来见人,他会带那高人到新房去,届时惊春他们就能瞧见那高人的真面目了。
“等就等呗,我们几个先在这边等着,伺机而动,出了什么事直接翻墙过去就是。”娄雨生放下茶杯,正色道。
婚礼当天,府内上上下下更加繁忙,迎宾接客,外院的嘈杂声都传到了他们这后院里,惊春一行人倒没什么事儿干,就凑在一起看喜娘给孔兰舟梳妆打扮。
“还要绞面啊?师……小姐,你疼不疼啊?”惊春有几分惊恐地看向梳妆镜前的孔兰舟,他脸上有两根麻线正在滚动,原本白皙的脸庞都有些微微泛红,前天没试穿的婚如今也上了身,确实惊艳。
“新娘子样貌是个顶个的好,可这开脸也是老规矩了,为的就是日后富贵满门,福气多多啊!忍一忍,福临门!”喜娘手上不停,看得那三人背后发麻。
孔兰舟只觉得脸上一阵一阵细微的疼,好在也没花多少时间,丫鬟就开始给他上妆的,白的红的尽往他脸上抹。
“好了好了,新娘子把盖头盖上,咱们准备去新郎官的院子里了。”喜娘一声招呼,把另外三个打着瞌睡的看客给惊醒了。
三人你推我我摇你,迷迷糊糊地就跟着往外走。
孔兰舟眼前视线被大红的盖头遮住,只能在晃悠中看见脚下的方寸道路,由喜娘引着他往孟含宗的院子走。
外院此时鞭炮声阵阵,孟建明眉开眼笑的和一众宾客说着客套话,可他也时不时地瞥着正门外,等待着那位“高人”。
如他所愿,一袭青色布衣出现在他余光中,只是门口验请帖的仆人实在不懂事,见那人没有请帖,就要请他离去。
“什么臭鱼烂虾也敢来我们孟家?知道今天是府上的什么大日子吗?”
“哦?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青衣男子冷笑一声,拉低斗笠帽檐,转身就要离去,好在孟建明步子快,一把拉住他。
“大师大师!您别见怪,我这下人不懂礼数!”孟建明朝着他谄笑,又一脸嫌弃地对着门口的仆役骂道:“好赖都分不清,去去去。”
那仆役也委屈,怕惹了孟建明再骂他,只能走到一边,垂头丧气地接着干活。
孟建明引着青衣男子不断往里走,竟然都不顾其他在场宾客的异样目光,身为主人家,反而先离了席,说出去叫人笑话。
替父亲招待宾客的几位孟家小姐脸色也沉了下来,碍于众多客人在此,她们也不敢发作,只能借口说那是女方的长辈,两家的长辈一起去看看新人,不过这话也遮不了多少人的眼,毕竟孟建明嘴里喊大师的时候,不少人都听见了。
“大姐,这次……到底能不能成?”二小姐孟含锦凑到孟含玉耳边,以手遮口,确保这声音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
孟含玉轻轻点头,这肯定的动作让孟含锦舒心不少,“那我再忍这最后一回。”
另一边的两个妹妹没注意到两个姐姐的动静,这两个性格是出了名的古怪,也没太多交好的闺中密友,只一板一眼地照着父亲的安排站在宾客旁边,不像小姐,倒像迎宾的丫鬟。
前头的暗流涌动孟建明是半点儿都不知道,他一心想着的是他儿子就要好起来了,无论是惊春他们还是青衣高人,他两头下注还能输了不成?
孟含宗的房内此时只有他和孔兰舟两人,惊春他们护送孔兰舟到新房后,就回了他们的院子准备起来,其余的丫鬟小厮也都去了外头侯着,听候差遣。
“周姑娘,咳咳,你怕不怕做寡妇?”硬撑着和孔兰舟并排坐在喜床上的孟含宗语出惊人,饶是孔兰舟这种能言善辩的人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片刻静默后,他反问道:“公子何意?”
孟含宗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憔悴了起来,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不要害了身侧这个无辜之人。
“周姑娘,你是被我爹骗来的吧?”
孔兰舟不好接话,他这番沉默像是默认了孟含宗的猜测,孟含宗摇摇头,自顾自地往下说。
“肯定是了,整个西海城都知道我们府上的情况,尤其我……”说到此处,他停顿片刻,又笑着说道:“你见过我那四位姐姐了吧?是不是个个都貌若天仙?”
见盖头轻轻晃动,孟含宗也跟着点头,“是啊,如果没有我,恐怕她们早就各自成家了,大姐会接手家业,二姐会嫁给她的如意郎君,三姐四姐也会过得舒心畅快,就连五姐……”
孔兰舟心下诧异,那五小姐早就身死多年,怎么又会突然提起她来?
孟含宗正准备接着往下说,原本紧闭的门扉却被猛然推开,孟建明兴奋地喊着他的名字。
“含宗,宗儿!大师来了,大师来了!”
孔兰舟虽看不见他的身影,却能听出他话中的狂喜之意,他皱眉细思,总觉得有古怪,还未等他想通,一阵凌冽的剑风袭来,挑开了他的盖头。
缓过神后,孔兰舟睁眼看向面前的男子,一身青衣,头戴斗笠,看着像个农夫,面容硬朗,留着胡茬,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人。
为了避免暴露过多,孔兰舟学着新妇人低垂眉眼,不去和那可怕的眼神对视。
“你就是青云铃选中之人?”男子上下打量着孔兰舟,随即摇摇头,否定了孔兰舟的身份,“不,不是你。”
“怎、怎么会呢,嘿嘿,就是他就是他,我怎么敢骗大师您呢!”孟建明搓手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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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讨好他的模样。
“爹!这是怎么一回事!”弄不清场上局面的孟含宗皱眉发问,可根本就无人愿意回答他。
“小孩子家家的,别管那么多,爹都是为了你好!”
青衣男也不管父子俩的争吵,闭眼捏诀,另一个青云铃出现在几人眼前,随即飞出门外,直往隔壁奔去。
见青云铃飞出,青衣男紧随其后,孔兰舟也不管父子俩,撕开嫁衣换回原装就跟着去了。
隔壁的惊春三个还在猜着孟含宗和孔兰舟会不会两个哑巴一直对坐,还没争出个高低,就见一颗青云铃直奔惊春而来,她袋中另一颗青云铃也与之呼应。
这三人还没反应过来,青衣男子就已经站在了惊春身前,点点头道:“这次没错。”
惊春拔出长阳剑指在他胸前,冷脸反问:“你是谁!”
复了原貌的孔兰舟也进了门,持缠星鞭站在他身后,娄雨生和江鸿更是警惕地拿出法器看向他。
那男子并不在意自己被几个小年轻给围住,反而满意地对惊春点点头,“十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此话一出,四人震惊,他们都知道惊春是孔兰舟捡来的,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世,如今竟然还有了个知情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惊春的眉头紧蹙,长阳剑也离那青衣男子更近一寸,颇有几分他若敢往前一步,这剑尖就会刺进他胸膛的意思。
“在我面前玩儿剑,还是太年轻了。”
他两指捏住剑尖,轻移开长阳剑,惊春试着反抗他的动作,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别费劲儿,小姑娘,坐下来好好谈。”一道法术顺着长阳剑直击惊春手腕,又顺着她的手臂不断往上蔓延,钻心的痛感让惊春忍不住想松手。
见她额头渗出细汗,孔兰舟等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前辈,您所求究竟为何?能否先放了我师妹!”
那青衣男子荡出一圈灵气,震得四人东倒西歪,直不起身,看他们跌跌撞撞地站直身子后,他才扬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坐下吧,我此次也不是为了取你们的性命,我已经许久不杀人了。”
他嘴上虽然说的好听,可展开的威压仍在,四人鼓着气才一同坐下。
“你可知你自己是谁?”
……
“爹,你实话告诉我,咳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孟建明一心只想着追上青衣男子,让他拿出救儿子的法子,可儿子苦苦哀求的神色又让他止步不前。
“儿啊,爹都是为了你着想,爹不会害你的!”
他这番苦口婆心在孟含宗看来只觉心寒,“那姐姐们呢?爹可曾想过她们?”
“宗儿!”孟建明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因为孟含宗提起自己的女儿而愤怒,“她们不理解爹,你也不理解吗?”
“爹以为一切都瞒得住吗?”孟含宗苦笑,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趁孟建明不备,往自己胸口刺去。
鲜血溢出,孟含宗眼前模糊,隐约能听见孟建明的喊叫声,可他已经无力再去回应。
五姐,我来给你赎罪了。
48. 待续
待孟家四姐妹招待好宾客,这一场诡异的席面吃完,孟家家主和一对新人都未曾现过身,来此的客人都议论纷纷。
“这孟老爷怎么回事?怎么喊四个丫头出来招呼,自己人影子都瞧不见。”
“可能是他那心肝儿子又出了什么事儿吧,不是才领了个什么人进去?嘴里还一口一个‘大师’。”
“含玉,你爹呢?快把他叫出来!哪有儿子成亲,叫女儿在外头招呼的道理。”
有与孟家相熟的客人叫来孟含玉,一脸不喜。
孟含玉面上不怯,只客气地回着他:“伯伯莫要生气,这大好的日子我爹他不会不出来招待诸位的,伯伯你们先吃着,我这就去把我爹叫来。”
她话说的漂亮,可谁也没见她们四姐妹去后院,开了席,上了座,也不好再离场,至于有没有另外叫下人们去,谁也不知道。
天色已暗,宾客们酒足饭饱后一一离场,心里都嘀咕着这孟建明不厚道,儿子娶亲竟然不出来招待客人,又换着心思猜是不是儿子在大喜之日出了什么怪事,这才能没出来见人,只是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打转,不可能真问到人家面前去。
孟含玉指挥仆役收拾残局,孟含锦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就等着她忙完了两个人一起去后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芙儿,嘉儿,今夜府里恐怕不太平,你们俩去我院子里。”孟含玉口一开,那向来以她为尊的三小姐和四小姐自然乖乖听话,姐妹俩带着丫鬟就往她院子里去。
孟含玉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轮弯月,好似镰刀,“我们也走吧。”
她转身往后院走去,身侧独有孟含锦一人。
在弯月下的不只有孟家姐妹,还有惊春他们。
一壶酒尽,青衣男给他们讲了个故事。
从前有一魔族向往人间生活,勤修苦练,终成大器,至此,他离开魔界,隐去身份,从一小修士开始体验修道,这一晃就是几百年,百年过后,他竟然也在修士之中闯出了名号,只是魔族怎么忍他背叛本族,投靠宿敌?
魔王带着手下追杀他,势必要将他诛杀,适逢一人间村落有修士入驻,自然也听过他的大名,魔族过境,还是魔王领军,整个村落都成了废墟,那些修士也被屠杀尽,他为了谋求一线生机,将自己的至纯魔气注入唯一幸存的小姑娘身上,让伴生灵兽带着她逃离,自己则正面和魔王硬拼,两败俱伤。
“所以你……是段长风?”孔兰舟一下猜出他的名号,那个师父口中修真界第一人,而他口中的那个小姑娘,不必多说,自然就是惊春。
“不错,而你,就是被我种下魔气的那个小娃娃。”段长风一口饮尽杯中酒,转头看向惊春,意有所指。
孔兰舟也没料到师父当初给惊春取名时说的那番话,竟然冥冥之中成了真,如今段长风找来,绝非好事。
“可时间对不上,惊春上山之前,你就已经陨落了有数十年之久,你一定是弄错了,前辈,你一定是弄错了。”
孔兰舟心里空了一拍,他自然不愿意承认惊春就是段长风留下的保命之术,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由他和师父亲手带大的姑娘,她不是谁的器皿,也不是谁的退路。
看见孔兰舟一副自欺欺人的模样,段长风摇摇头。
“后生,你以为魔族对我的追杀是一朝一夕之事?自从他们开始追杀我,我就已经隐去身份,成了你们口中陨落的前辈了。”
一旁的娄雨生和江鸿已经惊呆了,他们哪里能料到这么多弯弯绕绕,惊春竟然还和魔族扯上了关系。
惊春本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她最早的记忆就是在积玉峰,上山前的事儿她毫无印象,可看师兄那副激动模样,只怕这段长风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为何又来找我?你如今也并没有性命之忧,不需要拿走我的性命,当做你的退路才是。”这时候的惊春反而冷静下来,段长风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她,但也绝不是为取她性命而来,否则早在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了呼吸。
她这番话也点醒了孔兰舟,他收起失态的模样,盯着段长风,看他又要说些什么。
段长风自从和魔王一战以后,就躲起来休养生息,自然也顾不到外界又发生了些什么,待他觉得实力恢复以后,想着报仇雪恨,回到魔界,却发现魔王慕强早就身死,如今继位的是他儿子慕木,而碧潭王和沙岭王一战后身死,府中至宝被盗,有那水甲军的残兵被他抓住,几番拷问下,他就知道了有碧潭王曾重用过一献上至宝的小妖,还封了那小妖为先锋将军,让她使那砂墨露。
段长风细思过后,猜测到惊春可能就是当初那姑娘,他想来试一试她的本事,若是有几分本领,就将她收入麾下,若是没什么本事,便如蝼蚁般放走便是。
“你要我做你的手下?”惊春不可置信,她不明白段长风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从没有要给谁做下属的心思。
“恕难从命,我段惊春这辈子就只听我师父和师兄的,其他人等一概拒绝。”
惊春没因着段长风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想着扒上他,段长风的话真真假假,她也分辨不出,可要她给别人当牛做马,她也做不出来。
“那还真是可惜,你要知道,你年纪轻轻就能到达金丹期实力,和我给你注入的那丝魔气密不可分,有了它你怕是都没受过什么苦吧?若是没有那魔气,你只怕连修真的门都入不了。”
段长风的话说得轻飘飘,可听在几人耳里怎么都不舒服,孔兰舟不知道惊春能有如此修为到底吃了多少苦,可也绝对没有段长风说的这么简单。
惊春也知道自己晋升过快,有些诡异,可她也不愿意将所有的功劳都归附到段长风身上。
“那你就将这魔气取了去!我不稀罕这物!”
惊春话说的硬气,可她心里其实也没底,真要动起手来,他们四个可不见得是段长风的对手,毕竟人家可是曾经的修真界第一人。
她这话在段长风听来和小孩儿闹脾气没什么区别,他如今可不想在这儿大开杀戒,兽潮在即,这西海城有不少修真大宗都派了人来,他若是暴露了,惹上麻烦,还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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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以为这魔气是我想取走就能取走的?”段长风见没人愿意给他斟酒,只好自己满上,“你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这么犟?”
“那前辈你究竟想要什么?”江鸿忍不住发问,娄雨生虽未开口,眼神也迫切得很。
可姜还是老的辣,段长风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轻啜一口,就这么吊着四个小辈。
他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要什么,也许是心中有愧,想来看看被他牵连的村落唯一后人,也许是魔性仍存,想着这保命的血脉能不能用,总之他现在确实不会想取了惊春的性命。
“时机未到罢了,哦,给你们提个醒儿,这孟家的四个姑娘也不是善良之辈,可别把自己折进去了,等空了我再来,记住,你可不能死。”
段长风起身离去,只带走了那壶未饮尽的酒,惹得惊春他们皱眉不解。
“我当然不会死!要死也是你先死!”惊春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大骂,好端端的闯进别人屋子,还说上一通废话,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啊!”隔壁院中传来尖叫声,四人惊觉,怎么把隔壁的人给忘了!
“莫不是他对孟家人下手了!”娄雨生揣测,但也不敢下断言。
“先去看看!”
四人越过围墙,好巧不巧落在了孟含玉和孟含锦跟前,此时的孔兰舟早就恢复了男儿身,和“周小姐”虽样貌相似,但绝无女扮男装的可能。
那两姐妹虽然也被惊到,但显然无暇顾及他们,孟含玉只扫了他们一眼,就继续指挥仆役们请大夫,清扫院子去了,孟含锦倒是看着对他们不满,冲他们翻了个白眼,也紧跟着大姐的步子往内室走。
四人跟在姐妹俩身后,也没人敢说个不字,进了房门,大片干涸的血色露在木地板上,而不远处的卧床上和罗汉床上分别躺着孟含宗和孟建明父子俩。
“嘶”,惊春倒吸一口凉气,这父子俩前不久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成了这副模样?难不成真是那段长风干的好事?
娄雨生见得多,蹲下身查看起地上血痕来。
这地上的血痕看似是一大片,实则是两片血迹隔得太近,乍一看见人分辨不出来而已。
左侧血迹有明显的流动方向,可并无任何擦拭拖拽过的模样,而右侧血迹则斑驳得多,不像是一次流出,还有溅射开的血点。
惊春朝她皱眉,她摇摇头,示意这事儿恐怕没这么简单。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让一让让一让!”
四人伴着仆役的喊叫声自觉站开,几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闯进来,分别围在父子俩的床前,又是止血又是把脉,临了还唉声叹气地冲孟含玉姐妹俩摇摇头,一副回天无术的模样。
“师兄,你说谁害了他们俩?会是那个人吗?”惊春意向所指段长风。
她声音小,悄悄话只能让他们四个自己听见。
娄雨生摇摇头,“不可能,他出手必定一击毙命,我看地上的血痕,一个像是自尽,另一个像是……”她见那两姐妹无暇顾及他们,更加轻声道:“……他杀。”
49. 离孟府结印浪兽潮
“当真!那我们可要出手救救他们?”惊春吃惊,又望向身侧的孔兰舟。
按理说,如果凡人医者此时救不回孟家父子,他们几个若是出手,可能还能救回一条命来,只是父子俩毫无修炼根基,一时间消化不了丹药,还是要赔上半条命。
孔兰舟摇摇头,他盘算着那对姐妹明知这城里多的是修士,应当知道此时只有修士才能救她二人的父亲兄弟,可仍旧请的普通大夫,若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可能不知道还能请修士来治,可孟家大小姐说是孟家的门面也不为过,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咱们还是别过多干预人家的因果,本来就和咱们没甚干系。”
江鸿这话说的在理,更何况他们本就不喜那孟建明,只是孟家少爷不像是个坏的,真死了还叫人有几分唏嘘。
他们还在这儿说着悄悄话,那边的孟家大小姐孟含玉已经着手准备父子俩的后事了,顿时屋内屋外哭声一片。
二小姐孟含锦走到他们面前,面色不善,“四位请走吧,含宗这桩亲事也做不得数,更何况……”她脸一沉,看向孔兰舟,“娶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你!”惊春想说什么,被孔兰舟一把拉住,她也知道此时不好跟孟家的人争吵。
“那我们就告辞了。”娄雨生行了个礼,四人转身出门,在一片哭喊声中踏出院子。
孟含锦见四人背影消失,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回到孟含玉身边,贴在她耳边轻语。
“姐姐,如今这事儿……算成了吧?”
孟含宗玉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指挥起仆役给死去的父子俩擦拭换洗,脸上看不见一丝伤痛。
……
惊春他们自然又回了来客居,李长英还给他们留着房间,供他们休整。
四人围坐在孔兰舟的屋内,理起孟家的事儿来。
“这孟家姐妹处处都古怪得很,可我又说不上来。”惊春搓搓耳边的碎发,皱眉发问,她没见过凡人操办白事,自然不知道里头的门道。
“照理说,亲爹死了就是再硬心肠,也得掉两滴眼泪吧?那姐妹俩像是知道孟家老爷活不过今晚似的,请了几个大夫就不了了之了。”
江鸿趴在桌上,点出他觉得怪异的地方,另外两人也点头赞同。
“确实如此,另外两个小姐也未曾露面,来见父亲和弟弟最后一面,甚至……孟家家主都没来得及留下什么遗嘱。”
孔兰舟一下点出一道谜题,为何没有叫另外两位小姐来?
四人还在嘀咕,房门猛然被打开,四人回首,门口站着的正是李长英的小师妹,霍山然。
“道友有何贵干?”
霍山然没应答娄雨生,只一脸冷色地对四人说道:“明日随我一起去观望兽潮,寅时初就走。”
“寅时初?”四人异口同声,这时间未免太早。
“是不是太早了些?”惊春不满。
霍山然本就不喜他们四人,惊春这话更是触了她的火头。
“修道之人还在乎时辰早晚?你以为兽潮是街上贩卖的小摊,定点就出摊?荒谬!若是你们本事不够,我替你们禀了师姐,不用你们去就是,何必在这儿找什么时辰早晚的借口。”
霍山然这番话自然让四人不喜,可也确实挑不出错来,是他们四个安逸日子过得太久,都忘了修道路不是过家家。
“道友说的对,明日我们是在楼下大厅一齐出发吧?”孔兰舟抬眼望向霍山然,只见她冷傲地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话,转身离去,留下四人继续发牢骚。
“哎呦,那我们也早点休息吧,也不知道明天去的那地方是什么模样,可别正好遇上那些妖兽出来,害我们……”
“你别乌鸦嘴!”惊春赶紧打断江鸿,“明日一定平平安安的!”
“好了好了,赶紧休息吧!”娄雨生挥挥手,撑桌起身,“明儿个还不知道有什么折磨人的事儿等着我们。”
她和江鸿一前一后回了房,惊春却迟迟不愿意离开,双手交叠趴在桌上,歪着头看向孔兰舟。
孔兰舟含笑摸了摸她的发髻,问道:“怎么不回去?当心明日起不来床。”
惊春摇摇头,发髻上的珠花随之摆动,划出一条条弧线,“师兄,你说我们还要不要去孟家一探究竟?那孟少爷死的有些可惜啊。”
她面上有些犹豫,一来她确实在孟家拿到了青云铃,段长风并未夺走这对儿铃铛,而是留给了她,二来她觉得孟家少爷不像个坏人,孟家的几位小姐倒是疑点重重。
“对了!入墨也不见了!他不是会时时守在孟含宗身边么?”
孔兰舟心里其实并不愿再淌孟家这趟浑水,一个段长风就已经够让他提心吊胆的,他只想快快熬过兽潮,赶紧去到八极雷谷,好让惊春稳固修为,这才是第一正经事,至于旁人,在他看来都比不上惊春要紧。
听见惊春替孟含宗惋惜,他如鲠在喉,可他也说不出拒绝惊春的话,只能拐着弯儿往别处引,“兽潮在即,还有个段长风在暗处,此时再去淌孟家的浑水,只怕……”
他的意思已经明了,可见惊春神色一下子萎靡起来,他又补充道:“只怕要我们多费些心思了,娄道友和江道友的心思我们也不知道。”
“有师兄你在,我就不怕费心思!他们若是愿意,就跟我们一同前去,不愿意就留在来客居便是,反正兽潮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去不了八极雷谷。”惊春一下直起腰板来,这才想起娄雨生和江鸿还未参与到他们的商议中来。
翌日
天色未亮,来客居的大堂就已经站满了绮霞门的弟子,惊春四人也站立其中。
李长英站在大堂的楼梯上,身后跟着的是抱臂站立,面无表情的霍山然。
大师姐训着话,她这个小师妹则如同草原猎鹰一般扫视着底下的弟子们,当视线和惊春对上时,还冷哼一声,看得惊春直皱眉。
“她怎么针对我?”惊春有些不满,和身侧的娄雨生抱怨,娄雨生还没回应,上头的霍山然就发了话:“师姐训话,底下人不要交头接耳随意作声!”
这大厅里也就惊春刚才嘴皮子动了动,可她那声音都传不到第三个人耳里,霍山然摆明了是在说她。
惊春咬牙忍下,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霍山然,处处都对她不满。
李长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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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但她只觉得是姑娘们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绮霞门那么多弟子,她早就司空见惯了这种场景。
“出发!”
一艘艘载满弟子的远行舟启程,惊春他们身份特殊,和霍山然分在了一条船上。
霍山然依旧是冷脸一副,船上一片冷寂,谁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一路冷到西海城外,靠近兽潮之地。
实在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娄雨生才发问:“不知道友可否告知,我们要做些什么?”
“哼,带你们出来就是累赘,你们在这舟上等我回来便是,还用不上你们那点儿力气,倒不如省省留着吃喝玩儿乐。”
“你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们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看戏的,再说了,不是你把我们叫来的么?”
江鸿也犯了点儿少爷脾气,他向来吃软不吃硬,霍山然莫名摆出一副瞧不起他们的模样,任谁见了心里都不舒服。
“你以为我想叫你们来?若不是师姐吩咐,我才懒得带上你们这帮废物!”
话毕,不等几人反驳,霍山然就驾着小舟,往兽潮边缘更靠近了些。
惊春他们还来不及说话,就感觉到舟底一震,若不是几人及时扶住船缘,只怕还要颠下船去。
顺着船缘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各色妖兽铺在大地上,还有不少飞至半空袭击修士们的远行舟。
“这……”几人哪里见过这副场面,一时间竟然语塞。
“看到了吧,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此地共同结出结界,将妖兽们困在地面,防止它们四散开来,危害一方。”
霍山然一个跃身跳离小舟,伸手结印,与此同时,数千名修士环成一圈,一同出手,一层淡蓝色的透明结界由地面结出,慢慢在半空合拢。
舟上四人对视,一同跃至霍山然身侧,跟着往结界中输入灵力。
见惊春他们也跟着帮忙,霍山然加紧手上动作,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前几日她都是一人在此,虽然勉强能撑住,可还是有些吃力。
蓝色结界最终在半空合拢,里头的妖兽们愤怒地冲撞着结界壁层,可怎么也冲不破,只有一道道淡蓝色的光波在结界表面流动。
“呼——”回到小舟上的五人皆长舒一口气,为结界输送灵力耗费太多精气,他们都累得有些伸不开手。
小舟慢悠悠地往回走,五人无言,各自靠在船缘看着底下的风景,舟侧时不时有其他门派的小舟飞过,显得他们格外慢速。
“师兄,你看,它们怎么朝着一个方向冲撞啊?”惊春伸手拉拉孔兰舟的袖子,示意他往另一侧看,另外三人也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
果然,有处不知是哪家门派负责的边界,竟然隐约有碎裂之意。
“不好!”霍山然驾舟往回赶,在其他回城的小舟之间逆行,惹来阵阵骂声。
“不长眼的东西!”
“看着点儿路!”
“哎哎哎!会不会开船!”
……
霍山然哪里顾及得了那些人的谩骂之声,她让位给娄雨生驾船,自己结印向空中释放信号,这是召集绮霞门弟子们的信号。
50. 遭兽毒惊春性命危
他们逆行的小舟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少远行舟上的修士也发现了那处漏洞,紧跟着一同去补救。
只是结界裂痕已出,千百万只妖兽的力量瞬间就将结界击碎,兽潮如洪水一般蔓延开来,不少会飞的妖兽还飞至半空,攻击起修士们来。
“这次,恐怕难了。”江鸿摇摇头,有些沮丧。
霍山然听了他这话后,如同炸开的炮仗,“胡说什么!有叽叽歪歪的功夫,不如赶紧补救结界!”
周围已经有修士在重铸结界了,可毕竟妖兽已出,还有一些修为低下的修士直接被吞噬,吞吃了修士的妖兽妖力更甚之前。
如今这些修士们又要防备妖兽偷袭,又要补救结界,哪里忙的过来?
霍山然全心扑在缝补结界上,尚未注意到有一只蓝色妖兽从下方朝她袭来,还是惊春眼尖,使出长阳剑直中那妖兽脑门,将其击杀。
“多谢。”霍山然也不扭捏,见惊春救了自己一命,大方道谢,在她看来,一码事是一码事,这回人家救了自己,道谢是应该的。
“不用谢。我看这些妖兽有些难缠,你们修补结界,我去除掉这些跑出来的畜生!”惊春拎着长阳剑就往下冲,与众多修士一齐在兽群中混战。
此时结界修补已经接近尾声,虽然不再有妖兽跑出,但还是要继续加固结界,修士们自发分成两批,一批继续输送灵力,另一批则和惊春一同击杀妖兽。
“我下去助她!”娄雨生见结界所需灵力减少,也抱起琵琶跳入兽群,与惊春背对背而立。
“你来了!”惊春在这群妖兽之间周旋,确实有些吃力,她一开始下来没做好防备,还被什么小东西咬了一口,娄雨生前来无疑是给她增加了一大助力。
“我来了!”
娄雨生素手一拨,琵琶弦动,阵阵音波以她为中心蔓延开,扰得兽群不安宁。
被激怒的妖兽隐约有些发狂的前兆,甚至开始自相残杀起来,惊春瞄准时机,使出分剑之术,“春、来、再、发、生!”
一道道剑影四散开,击中妖兽,有的虽未能一击毙命,但也无力再在半空中盘旋,直愣愣地落在地上,任凭地面的修士们处置。
惊春这招实在引人注意,天色还未大亮,金光闪烁,隐约能比肩初升骄阳,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她。
“那是……!”
“竟然还活着!”
惊春哪里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见兽潮示弱,身侧已再无威胁,就这么回了远行舟。
一上舟,江鸿就拍起马屁来。
“惊春姐好生厉害!入兽群如入无人之境,一招破敌,小弟好生佩服啊!”
“去去去!”惊春笑着用剑拍了拍江鸿的肩头,娄雨生则故作生气地问道:“那我的琵琶就入不了江道友的眼了?”
“没有没有,哪能呢?雨生道友也气派得很!那琵琶声听得妖兽都犯了迷糊,您可是惊春姐的一大助力啊!”
几人插诨打科嬉笑起来,孔兰舟靠在船尾无力地笑着看他们闹,经此一役,他自觉实力太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妹在自己身前破敌。
他看向掌心,那处只有微弱到不可察觉的一丝灵气,毫无用处,抬头看向惊春,她正靠在娄雨生肩头笑着,就连疲惫之意都不太显露。
远离四人的霍山然正皱眉看向结界内的兽潮,方才着实吓着她了,此时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湿了一层衣服。
也不知师姐她们如今在何处,是否安全,霍山然心里记挂着李长英和其他弟子,便加紧往来客居赶去。
小舟速度一快,自然就有风袭面而来,江鸿正对风而坐,他耳朵里一阵呼啸,眼睛也难睁开。
“道友……咕咕……慢、呼、慢点儿!”
流风吹进嘴里,让他吐词都不清晰起来。
可霍山然哪里顾得上他,她心里发慌,只想快快回去看看师姐是否顺利归来。
好一阵头昏脑涨后,五人终于到了来客居门前,可大堂里只有洒扫的店小二,哪里有绮霞门弟子的影子。
那四人不知道她心系李长英,只是行舟太快,闹得他们都有些不舒服,但方才才并肩作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相互搀着回了房,到头就睡下。
霍山然无暇顾及他们的去向,只能在大堂里焦急地走动,等待着李长英和其他弟子的消息。
师姐功力深厚,定然不会有事。
她嘴里嘟囔念叨着,可越念心里就越慌,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有了人影,她才抬头看向门口。
“师姐!”
……
这次结下结界花了整整一天,惊春他们回到来客居时,已经是长月挂空之时,等他们再次醒来,外头的天依旧是黑的。
“我这是睡了多久?”惊春摇摇发晕的脑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孔兰舟的房前走去,手一推,门未锁,房里漆黑一片,似乎并没有人在。
“师兄?”惊春环顾一圈,没看见孔兰舟的人影,又走出房门,去到娄雨生和江鸿的屋里,也没有人在。
惊春觉得诡异,在廊道上快走起来,一扇扇房门被她用掌风打开,同样的空无一人,她心下一慌,又跑下楼去,大堂里只有摆放整齐的桌椅,惨白的月光透过大门印在大堂地上,惊春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似乎下一息就要跳出喉头,飞出来。
……
“师姐,你还好么?”霍山然坐在李长英的床头,她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面无血色的师姐,心中一涩。
“我还好,你们呢?无人受伤吧?”李长英是实实在在受了重伤,气若游丝,说起话来都是一喘一停。
她是为了救附近的弟子,防备不当,这才被妖兽重伤,这妖兽之毒一般的丹药还解不了,幸好她及时运功,逼出毒素,只有半丝妖毒残留在她体内,修养上几日,再配以特用的丹药,自然无妨。
霍山然哪里知道惊春他们有没有受伤,稍稍回忆一番,想着那四人在舟上并无异样,也就摇了摇头。
“那就好,其他三个也就罢了,若是惊春那小姑娘出了个好歹,我可没法跟师傅交代。”
李长英朝霍山然笑笑,她这一笑反倒激起霍山然挤压许久的不满。
“师姐!我不明白,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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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念叨着她,她就那么好?”
“山然,你……”李长英本想解释一番,可又怕激化霍山然的怒气,只能作罢。
师姐妹两人相对无言,房内的时间仿佛都凝滞了,直到有人敲门,霍山然才怒气冲冲地走去开门。
“敲什么敲!不知道大师姐正在养伤吗?”她低声骂道,打开门看见是江鸿,心下更烦,“有何贵干!”
“霍道友,可否禀告李师姐一声,惊春好像快不行了!”江鸿哪里顾得上她脸色不好,言语中还带了一丝哭腔。
“什么!”霍山然还没来得及细问,里头的李长英就发了话。
“进来说话。”
霍山然只能侧身让江鸿进门,只见江鸿还没走到李长英床上,就噗通一声跪下,满头大汗道:“李师姐,惊春可能中了妖毒,就要不行了!”
李长英艰难起身,示意霍山然扶起江鸿,“别着急,你慢慢说,这妖毒有解毒之法,只是要对症下药。”
听见有法子,江鸿深吸几口气,将情况一一道来。
当时四人各自回房,休整一番,就昏昏睡去,就连李长英受伤回来,廊道上闹哄哄一片,都未曾醒来。
江鸿和孔兰舟修为低一些,也没有正面对上妖兽,只做了修补结界之事,自然睡一觉就醒来了,娄雨生击杀妖兽,费的力气比他们两人多,但也没比他们迟多久,三人醒来后就听霍山然说了李长英受伤之事,打听到她并无大碍,只要静心修养后,就一同离开。
回房路上几人觉得怪异,惊春久久未醒,又想到当初在魔界之时,也曾出过同样的事,担心出了差池,就往她房里去。
房门被锁上,三人先是敲门问候,无人应答,娄雨生一脚踹开木门,房里人依旧毫无反应,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躺在床上的惊春黑气环绕,脸色煞白,死气一片,左臂衣袖被她自己搂起,几道齿痕赫然出现在她的臂膀上。
“莫不是在我下去之前?惊春就被咬了?是我下去迟了!”娄雨生自责咬唇,若是她早下去片刻,说不定就不会出这事了。
孔兰舟双手颤抖,连从储物袋中取丹药都做不到平稳。
“让开我来!”娄雨生恨他无用,抢过储物袋将里头的丹药尽数取出,摆在桌上让孔兰舟挑选,“江鸿你去找李师姐!她定然有袪毒之法!”
“我先封住惊春的经脉!”娄雨生上床盘坐,搂起惊春靠在她肩头,替她用灵力封住经脉,几次下来,惊春脸上的血色恢复了几分,可依旧没有意识,身侧的黑气散了一些,但看起来仍旧可怕。
孔兰舟伸手捏住惊春的下巴,迫使她张口吞药,好在他所选丹药都是入口即化,顺着喉头就能留下。
出去叫人的江鸿领着霍山然回了房,她见几人着急忙慌,又看见了惊春那副模样,心下也有几分怜悯。
“你们给她喂了什么?可曾封住她的经脉?”
李长英逼毒之时,是霍山然在一旁练功陪同,自然知道该做些什么。
“喂了些袪毒的丹药,我方才已经封住了她的几处经脉,灵气已经不会再在她体内流动了。”娄雨生老实作答。
51. 待续
霍山然点点头,随即取出为李长英备下的丹药,放置一侧。
孔兰舟心急去取,却被霍山然反手一砸,“这是后面用的!先替她逼毒!”
三人默然,继续听从她的安排。
“你们之中谁的修为最高?”她开口发问,随即又补上一句,“不是我不愿意,我方才为师姐逼毒,已经不剩什么灵力了。”
“我最高,金丹后期。”娄雨生回道。
竟然真有金丹期的修为,霍山然默不作声地扫了她一眼,心里却有几分敬佩,“那你以手为线,与她后背相连,将灵气缓慢灌入她体内。”
“你就负责解开她被封住的经脉,我叫解开哪里,就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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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听明白了吗?”
江鸿连连点头,只有孔兰舟一人无事可做,他哀求地望向霍山然,期望着自己也能帮上一份忙,霍山然受不了他这模样,撇过脸去,“剩下那个人就去搭配丹药,找与这瓶丹药药性相似的来,越多越好,她不比我师姐,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她要用的丹药只会更多。”
52. 梦境醒孟家疑点重
孔兰舟大喜,先前他也不是没探过惊春的脉搏,只是太过微弱,仿佛下一息就再也摸不到了。
这回却不同先前,那脉搏强劲有力,竟然能看见手腕上的肌肤隐约起伏!
看着仍旧紧闭双眼的惊春,几天几夜未阖眼的孔兰舟也有些倦意上身,顺势就伏在床沿沉沉睡去。
那场雨也不知在惊春的梦境里下了多久,但却怪异地让她开始清醒,就连身体更加有力,旧伤都开始修复,说是一场灵雨也不为过。
“还是没醒呢……他倒也睡的香。”
娄雨生来探望惊春,还没走近,就看见惊春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孔兰舟则跪伏在床边的脚踏上,睡得倒香,连惊春的手也不曾放开。
她走近想仔细瞧瞧惊春有没有好转,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姑娘皱了皱眉,像是听见她的脚步声有了反应,可又迟迟不睁眼。
见此,娄雨生绕开孔兰舟来到床尾,惊春反应更甚方才。
“阿福?惊春?”娄雨生试着小声唤她,惊春没醒,倒是床边的孔兰舟一下子就惊醒,一时间脑子还有些混沌,根本没认出眼前站着的是娄雨生,眉头紧蹙,目露寒光,仿佛她只要动一下,就会毙命。
“阿福方才动了动眉头,可能快醒了。”
娄雨生放低声音,此时孔兰舟也清醒过来,有些心虚,转头去看惊春,果然如她所说,惊春眉头皱起,似乎哪里不适,整张脸都冒着酸涩。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再来叫我和江鸿。”
门扉轻掩,孔兰舟支起身子靠近惊春,想抚平她眉头,却不料下一刻惊春就骤然睁开了眼,反而吓了他一跳。
“阿福?你……你好些了么?”
孔兰舟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大声些就把她给吓到。
床上的姑娘只觉得额间发热,伸手去摸才发现是他的手,又侧过脸看向他,声色委屈。
“师兄,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们都不在,师兄也不在,我自己走了好远。”
孔兰舟哪里听得了这话?心里一酸,轻牵起她的手,低声安抚:“不怕不怕,师兄答应你,以后的路都有师兄陪你走。”
“嗯。”
惊春点点头,侧过脸看着孔兰舟,眼中还带着一丝大梦初醒的迷糊。
待彻底清醒后,她还紧紧牵着孔兰舟的手不放,孔兰舟无奈,他想请霍山然再来看看她的情况。
“原来是她救了我,那也要好好谢谢她。长英师姐竟然也中了兽毒?这妖兽果真讨嫌害人,那她如今好些了没?”
听完孔兰舟道来前因后果,惊春才知道自己昏迷许久就是因为手上那个小伤口。
“我……我也不知。”孔兰舟哪里能说这几天他根本无心关注外头的事儿,光知道抱着师妹哭?真告诉惊春了,只怕是还要被她笑话。
“那好,我们一会儿一起去探望长英师姐吧,也顺便去道个谢。”惊春倒不奇怪,她中毒这段时日,师兄肯定没心思去关心别人,心都挂在自己身上了。
孔兰舟搀着惊春下床,两人慢慢往门口走去,正巧碰上了江鸿。
“我方才就听娄道友说你有要醒的迹象,想着来看看你,还真凑巧!娄道友还真是料事如神。
“身体没什么不适吧?当时为了救惊春你,我们几个可是哭天抢地!差点儿就被那霍山然给几拳打死!”
江鸿四下张望,见廊上无人,说起话来也是没个边际,那夸大其词的语气,听得惊春直眯眼笑。
“那可真不凑巧,我和师兄正准备去找她呢,要不是她,我可就没命了。”
江鸿听了直摆手,转头就往回走“那我就先回了,一会儿再来看你!”
师兄妹两人和他告别,往李长英住着的客房走去。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隔着门窗房里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进”。
“师姐!”惊春一步跨入房内,正笑咪咪地往里瞧,却看见李长英和一男子在窗前对弈,半扇窗户支开,柔光打在他脸上,听见惊春的声音,他和李长英同时侧脸过来。
“李道友,这二位是?”段长风眼角上挑,仿佛不认识惊春和孔兰舟一般。
李长英朝惊春二人招招手,要他们来身边坐下,待两人坐下后,才笑道:“是两个小辈。惊春,兰舟,还不见过前辈?”
“前辈好。”师兄妹异口同声,听不出半点高兴。
“好好好,后生可畏。”段长风应答一句,接着落子。
惊春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好在此质问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告诉李长英,自己身体已无恙,多谢她和霍山然相救。
“那也是你自己争气,多少前人中了毒无路可走,自暴自弃,就这么没了,说到底,还是看你的心气。”
段长风替李长英开口,悠然道。
“前辈说的在理,若不是前辈,别说她了,我都没命回来——哈哈哈哈,吃!”
黑子落下,棋局已完。
“不下了不下了,既然两位小友来了,不若坐下好好聊聊。”
段长风伸手收拾起棋子,慢慢悠悠,怎么看都诡异十分。
“你们不是要去八极雷谷么?”
“师姐怎知?”
“江鸿小友嘴巴可不牢哦,不过无妨,你们缺什么我都给你们准备上便是,哦,对了,这段前辈也要前往八极雷谷,你们倒是可以做个伴。
“说来也巧,你们二人还都姓段,莫不是祖上是一家吧?哈哈哈哈”
段长风附和着李长英一同大笑,惊春则是皮笑肉不笑,李长英哪里知道,惊春的姓和内里都和段长风有关,说是她半个亲戚也不为过。
既然他们要去八极雷谷的事已经被李长英知道了,惊春决定先说出她要再去一趟孟府之事。
“师姐,我和师兄恐怕还得再去一趟孟府……”
她话未说完,李长英便皱起眉头,有些不解。
“那凡人府邸有什么好去的?莫不是他们昧下你什么好东西了?既然如此,叫山然与你同去,若是他们敢动手,我绮霞门必定叫他们不好过!”
李长英气势汹汹,就差要把杀人写在脸上,惊春也不知她为何如此气愤,只能好声好气哄道。
“不不不,是有一桩小事未了,我和师兄一同去便是!我本想多和师姐说说话,只是师姐这儿还有客人,我就不多叨扰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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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告辞。”
惊春起身,和孔兰舟一同行礼。李长英自然不能强留他们,待二人转身离去,她又在背后补上一句,“兰舟,你须得好好照看惊春,知道了否?”
孔兰舟又转身点头称是,这才又和惊春并肩离去。
“哦,这两位小友和李道友你关系匪浅啊?是绮霞门弟子?”
段长风似有若无地打探着消息,李长英只笑眯眯道:“他们持有我绮霞门弟子令牌,自然是我绮霞门下弟子,只是过于贪玩,我平日太纵着他们罢了。”
师兄妹二人又回了房,惊春坐在床沿,双脚踩在孔兰舟先前睡过的脚踏上。
“师兄,你要上来睡一会儿么?休息休息,这几日你肯定都没休息好。”
惊春拍拍床铺,示意孔兰舟上来睡一会儿,对方却摇摇头,其实前不久他眯的那一会儿就已经够他清醒了,加之惊春如今无恙,他放下心来,倒更有精气神了些。
“师兄,那我们启程去孟府吧?我心里总不踏实。”
“好。”
……
孟府
自从孟家老爷和少爷双双暴毙,孟家上上下下都唯孟家大小姐孟含玉是从,剩下三位小姐也都成了她的左膀右臂,短短几日,家里家外的人都领会了一把大小姐的雷厉风行。
“唉,大小姐治家,咱们连油水都捞不着了。”
“风头紧,你没听管家说,大小姐要严查府里上下,查出杀害老爷和少爷的真凶啊!这档口,保住命再说,还想着捞油水?做梦呢你!”
“也是也是,走吧,库房还等着咱们俩呢。”
惊春和师兄使了隐身之术,这术法修为高者一眼就能看破,可用来对付这些毫无根基的普通人来说,绰绰有余。
远去的两个小厮根本没发现方才身后跟着人,只觉得背后发凉,三步并两步的就往别处走了。
“师兄,咱们再去大小姐那儿探一探吧?”
“或者我们应当去孟含宗所住的院子瞧瞧?先前我们没来得及探查,这会说不定能有别的发现。”
惊春点头,随着孔兰舟就往孟含宗的院子里赶去,路上她忽然想到一事,开口发问。
“师兄,他们凡人之间不是应当有官府么?怎么不报官?”
两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纵使惊春对凡间了解不多,但西海城如此之大,怎么可能没有主事之人,即使不是像角木蛟城一般有修士城主江承志,也应当有凡间的官府衙役,总会有一城之主才是。
“这……确实怪异,待我们查完出去后再打听打听。”
孟含宗的院子并没什么大变化,院里的一草一木皆在,只是院中无人,风吹叶落,颇有几分凄凉。
房门大开,两人缓步走入,那夜地板上的血迹早就消失殆尽,再往里走只听得室内有人声低语,声音耳熟。
“是入墨!”惊春耳尖,一下听出那人是谁。
“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进内室一瞧,只见入墨跪坐在地,擦拭着孟含宗从前的用具,眼泪滴在木地板上,溅起水花来。
“少爷,你怎么就想不开呢?你都答应娶妻了,新娘子都进了房……呜呜呜”
53. 探孟府往事随风去
入墨这话听着古怪,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孟含宗不是被人害死的,而是自尽!
孔兰舟也猛然想起那天孟含宗对他所说之话,“周姑娘,你怕不怕做寡妇”,他这意思不就是知道自己寿命将尽,想给“周兰”这个无辜的姑娘铺路么?
“早知我就快些问他了,他那爹来的也不是时候……不过他似乎对他几个姐姐都抱有愧意,也不知是为何。”
“那就从孟家的几位小姐身上下手,定能有所突破!”惊春拍掌,两人决心从最不常遇见的四小姐处出手,她与早夭的五小姐是双胎,也与孟含宗年纪相仿。
“事不宜迟,我们走罢!”
惊春拉着孔兰舟往四小姐的院子去,踏出房门那刻,她回首望向还在流泪的入墨,只觉得于心不忍,一个忠心耿耿的小仆失去了真心待他的少爷,日后在这偌大的孟府之中,又该如何处之呢?
四小姐的院子隔得远,她好静,之前惊春他们还住在孟府时,就鲜少遇见过她,自然也不大熟悉她的秉性。
两人到时凑巧,正好赶上二小姐来访,房内的伺候的丫鬟都被赶了出去,姐妹俩手牵手地坐在窗边的塌上,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一般,那两人就正正好站在窗外,姐妹俩的一举一动尽收他们眼底。
“二姐……”
四小姐孟含嘉低头轻唤了一声,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这都几天了,你还想着那事?有我和大姐在,你和三妹只管快活!要我说,你也别整日待在这屋子里,该出去见见光了!”
二小姐孟含锦有些恨铁不成钢,干脆给四妹透了些消息。
“病秧子和老头子都死了,死透了,那日场面血腥,大姐才叫你和三妹去她院中待着,就是怕你们两个也出了事!
“大姐这一道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姐妹四个!你就别再让大姐费心了,她如今管理外头的事儿都管不过来,你有什么想说的想要的,都找二姐我!”
“可……可爹他不是找了修士……”
孟含嘉仍旧怯懦,慌神间抓住孟含锦的手,又恳求道:“二姐,让我去赔罪吧,让我替我们四姐妹去赔罪!”
“胡闹!你想要什么,姐姐都答应你,你想离开西海城,去外头见见世面,我和大姐都答应,唯独你不能再说什么赔罪,有罪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敏儿,进来伺候好四小姐,有什么事儿再禀告!”
二小姐一扬袖子,转身唤了孟含嘉的贴身丫鬟进来,自己也大踏步离去。
惊春觉着找到了突破之处,轻抬下巴,示意跟上二小姐的步子。
可二小姐似乎不打算去找其他小姐,尤其是不打算找大小姐去,她这一路上不是听全府人张口就来“请二小姐安”,就是叫各处管事的来见她,一一训斥。
“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我们孟家要你有何用!不如趁早滚出去乞讨!”
花厅里传来孟含锦发怒的声音,还伴随着其他伺候之人的求饶声。
“二小姐息怒,二小姐息怒!小的改,小的这就去改!”
“滚!”
一个“滚”字如同天赦般传进那仆役耳中,他又是连连磕头谢过,赶紧离了花厅。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孟含锦靠在太师椅上侧支着身子,怒气未消,身后的丫鬟低眉替她捶肩。
“我怎么不气,一群酒囊饭袋,都是那个老东西养出来的,祸害孟家的根基!”
“那不如让大小姐来?”
丫鬟出着主意,孟含锦却更气,“你当我是什么?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麻烦大姐来!你也下去!”
“是。”
花厅里独剩孟含锦一人,也没什么能打探的,惊春只能和孔兰舟掉头往别处去。
绕了一圈,大小姐孟含玉不在府内,三小姐近来得了风寒,压根儿不出门,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卧房里,他们两个也不好进别人的闺房去。
“前面是咱们住过的院子呢,师兄要不要去看看?”
孔兰舟微微点头,和惊春并肩跨进了那处小院。
自从孟含宗新婚夜身死,“新娘子”消失不见以后,这院子就被孟含玉下令封住了,可惊春二人并不知,见院门大开,迈步往里走。
“呦,来了。”在院中端杯喝酒的正是方才在来客居遇见过的段长风,只是他来此又是为何?
“前辈,你又为何会在此处?”惊春皱眉,走进坐下,与他相对,孔兰舟立于她身后,一脸警备。
段长风轻转手中的白瓷酒杯,笑道:“为你们而来——”
见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更深皱眉,接着说道:“——为解开你们心中的谜团而来。”
“可还记得前不久我在此处对你们说过,孟家四姐妹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问题就出在她们身上。”
……
十八年前,孟府产房外
孟建明此时正在厢房外焦急踏步,今日能否生出男孩儿事关他日后在孟家的地位。
脚步急促,可产房里迟迟不传来动静,身侧围着大小三个女儿,也跟着他走来走去。
“去去,别在这儿惹我心烦,看着点儿那两个丫头去!”
孟建明口中的那两个丫头,正是出生一年的双胞女儿,她们这时还只会在床上哇哇哭喊,哪里知道自己的父亲早早表露出了不喜之意。
“哇——哇——”产房里传来婴儿哭喊,产婆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大喊道:“是个少爷!是个少爷!”
孟建明心下一松,整个人竟直直地坐在了地上,此时反向的门口也跑进来一名小厮,高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老爷殁了!”
同一天,掌管孟家生杀大权的孟家大老爷,即孟建明唯一的兄长,病逝,而孟建明的儿子孟含宗出生。
孟家守旧,见孟建明有了后人,直接钦定他为家主,一时间风光无限。
只是无人知晓,孟建明为了能让孟含宗来到这世上,究竟用了多少脏法子。
也许是报应,孟含宗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孟建明除了要操心族里上下,其余时间全用来陪他这心肝宝贝儿了,那五个女儿扔在院中,再不过问。
等孟含宗开始学步开始记事,乳娘就带着他在府中四处走,到处逛,终有一天,还是和小姐们碰上了面。
“姐、姐姐——”孟家的四小姐和五小姐也在开始牙牙学语,可孟建明都不上心,伺候她们的乳母丫鬟又能上心到哪里去?
照看几位小姐,伸手有衣穿,张嘴有饭吃,不饿着病着,就这么养着,和小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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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甚区别。
孟含宗则成了府里唯一的明珠,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气性也养成了,金圈带着,活脱脱一个白面小霸王。
见有人在自己常去的花池子里,孟含宗哪里能忍?孟建明时时刻刻对他耳提面命,“这么大个家,以后都是儿子你的!”
“噗通!”
……
“姐姐,妹妹、妹妹丢了!”
“小妹!小妹!”
“爹!爹!妹妹丢了!您、您找找她吧!”
“有什么好找的,丢了便丢了,回自己院子去!”
“来人啊!来人啊!五小姐、五小姐在、在这儿!”
……
五小姐没了,府里人都知道花池子里泡肿了的尸身是她的,可孟家家主不认,说是仆役的孩子偷了五小姐的服饰,真正的五小姐受了风寒,经不住,死了。
孟含宗被护在身后,乳娘和一众丫鬟因没看着他,通通被发卖出去。
他抬头,那个男人的脸背着光,弯腰笑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怎么能和我儿相比呢?”
至此,孟含宗病得愈加厉害。
剩下的四位小姐,偷摸着就长大了,孟建明再没不看重她们,也知道该让她们出去走一走,让别人瞧一瞧,送出去联姻,能卖个好价钱也是好的。
可小姐们不甘心,她们恨着那父子俩,待孟含宗彻底懂事以后,他才知道自己当年究竟犯了怎么的过错。
害死亲姐,手足相残。
家里请来的夫子教他天地伦理,教他要友爱手足,可他的出生就自带罪孽,痴狂的父亲,可怜的姊妹,源头竟然都是他。
姐姐们找机会一次又一次搅黄自己的亲事,打着辅佐父亲与弟弟的名号,就为了留在府里,伺机报复。
父亲一年比一年愚昧,请来的大夫修士早都被姐姐们买通,哪里会真心为小儿子诊疗?西海城里私下传言,孟家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孟家之主。
孟含宗原想着就这么拖着残躯痛苦一生,也算是给姐姐们赎罪,可丧心病狂的父亲不知从哪里结识了一名修士,还一口一个大师,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给自己办什么抛绣球娶亲!
荒唐至极!孟含宗实在不愿意再多一分罪孽,他找父亲理论,可戳不破他的自欺欺人,也罢,唢呐声响,便是他入黄泉之时。
……
“那孟建明又是谁杀的?他总不能是自尽吧?”
惊春不寒而栗,搓了搓胳膊,这孟家竟然还闹出过这等人命,那孟家少爷看着一副病弱样,小时候竟然和恶魔一般。
“是孟家姐妹么?”
久不开口的孔兰舟猜测道,眼睛望向对面只顾倒酒的男人。
“不错,正是她们姐妹俩。”
“姐妹俩?”惊春和孔兰舟同时惊讶发声,竟然不是四姐妹一起?
结合今日在孟家的见闻,他们很快就猜到是大小姐和二小姐所为。
“奇怪么?”段长风耸耸肩,“就算事发,也还能保住两个妹妹,划算。”
“走吧,回去吧,你们和孟府本就不应该什么交集,只不过我强插一手,为了找到你罢了。”
段长风摇摇酒壶,见里头已空,有些不乐,起身离去,留下惊春二人不语。
54. 离西海五人共同行
“阿福,走吧,这里……本就不是我们能久待之地。”
孔兰舟轻声唤她,可惊春抬头看他,眸中仍旧是浓浓的不解之意。
“师兄你说,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人间百态,她不可能全都能懂。
“利益相争,兜兜转转,不过一个‘利’字罢了。”
惊春搭上孔兰舟伸来的手,掌心相扣,二人离去,孟府的是是非非与他们再无干系。
一进来客居,迎面就碰上了准备出门的霍山然,她上下打量一番惊春,见她气色红润,似乎并无不适,冷笑道:“刚下床就满地跑,我看你这劲儿比山上的猴子还多,也不知道好生休息。”
惊春自然不会在意她口中的讥讽,反而郑重抱拳行礼。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段惊春此生铭记!”
“你、你少来,我救你不过是因为我师姐罢了!”
她这阵仗反而闹得霍山然羞赧起来,只结巴地反嘴,也不等她回应,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就往外走。
“阿福,阿福!”二楼楼道上的娄雨生惊喜地朝她招招手,立在一侧的江鸿也笑眯眯。
待惊春和孔兰舟上了楼,四人又齐聚一房,畅谈起来。
“你那几日可把我们吓死了,你不知道,你师兄他眼泪都不断!哎呦喂,我恨不得把他发配到旱了三年的地方去,叫他替老天爷下雨!”
江鸿说话夸张,惊春听了他这话转头去看孔兰舟,果真望见他有些发红的耳尖,他自己还一个劲儿地反驳。
“江道友夸张了,我只是……只是太过担心阿福罢了!”
“嗯嗯,太过担心,懂,我们都懂!”
江鸿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也是好手。
“好了好了,别欺负我师兄!咱们改准备动身去八极雷谷了!”惊春霸气,一下子断了话题,不让江鸿再戏弄自己师兄。
“我这边没什么要准备的,李师姐不是说会赠我们一艘远行舟么?她先前要那神树种,我们不也商量过赠她一枚么?”
娄雨生说话在理,另外三人都点点头。
“是这个理,长英师姐人善,我们自然也不能亏了她,明日我便去找她!”
夜色渐深,四人各自回房,只待明日启程。
翌日
“你们就要走?这么快?”李长英才晨起,就听见惊春来找她,说是想找她借一艘远行舟用,他们准备往八极雷谷去了。
惊讶之余,还听得惊春开口道:“长英师姐你放心,我们已经准备了一枚神树之种给你,先前在黑市你不是在寻此物么?因为孟家那事耽误了,我们都差点儿忘了!”
李长英无奈一笑,起身将手搭在惊春肩头,摇摇头。
“我本意并非要那东西,原想着能不能通过那物来探得一些你们的消息,若是有消息,再好不过,没有消息,提前给你们备下一颗,以防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远行舟你随便挑,找山然去便是,至于那神树种,绮霞门还真用不上。”
李长英推辞,惊春却不能真不给,她取出灵泉水包着的神树种给李长英看,细细解释道:“师姐,此物出水即化,你就这么带回去给许掌门,她定然知道怎么处理最好。至于我师兄,他已经服过此物,补全了先天不足。”
“当真!”李长英大喜,若真能带回一枚给师父,说不定关键时刻能起到大作用,“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她对着惊春又是一番夸赞,这才放了这个师妹去找霍山然取远行舟。
霍山然此刻正在大厅休整,昨夜她带人又去查看了兽潮结界,确定安然无恙之后才往回赶,待她进门,已经是大天亮了。
“长英师姐叫我来找你取远行舟。”惊春立在她身侧,开口道。
霍山然人困马乏,一伸手扔给她一个储物袋,懒洋洋道:“自己挑,好坏我可不保证,挑到艘烂的不关我事。”
“是是是,后果我们自负。”惊春挑挑拣拣,还是选了艘大气舒适的,佛手将其纳入自己腰间,又靠近霍山然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只你对我不满,待我从八极雷谷回来,自然会来绮霞门找你比试,你可千万别怯场。”
霍山然原本还有些困乏,一听她这话,被刺激得清醒起来,“哼!我在绮霞门恭迎你的大驾!”
……
四人启程,在半空回望这座城池,只觉得这一趟行程颇为费劲,尽出怪事。
“所以孟家小姐是幕后主使?”江鸿吃惊道。
惊春点点头,任谁听了这段往事,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前头掌舵的是孔兰舟,他看着地图,慢慢往八极雷谷的方向开去,可还没开出多远,就有一个黑影直冲他们而来。
孔兰舟转舵侧偏,试图躲过黑影,可这一下不仅没躲过黑影,反而害得舟上另外三人人仰马翻,那黑影倒直愣愣地落在了他们舟上。
“孔兄!你怎么开的船!我都说了我来开,你非不肯,这都把咱们惊春给摔疼了!”
江鸿颠倒起黑白来是一把好手,惊春白了他一眼,去看那黑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是他们的老熟人——段长风!
……
“所以,前辈你为何要跟来!”孔兰舟将惊春护在身后,没好气道。
此时前头掌舵的已经换成了苦哈哈的江鸿,谁叫他自己口出狂言呢。
“哎呀哎呀,你们也真是,出发走了都不叫上我,你们好意思么?”段长风倒打一耙的功夫也是一流,惊春有时都疑心他那丝魔气是不是灌给江鸿了,而非给了自己。
“前辈此言差矣,我们怎知前辈要去何处?又怎知前辈与我们走同一条道?”
段长风舔舔嘴唇,没回答娄雨生的提问,只侧躺在船板上,一手支头,一手拎着他那从孟府薅来的酒壶,一心喝酒。
“罢了罢了,你爱跟着就跟着吧。”
惊春无奈,他们四个合起手来也打不过他,倒不如让他跟着,真遇见什么意外,还能让他出手,替他们挡一挡呢。
“还是小丫头上道!不愧是我的……种。”
见惊春瞪眼过来,段长风只能心虚饮酒,不敢对视。
“呦,又是兽潮地!这地方儿还真是怪啊!”
江鸿低头望向舟下,结界在下头泛着五彩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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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成百上千的魔兽或坐或立或趴着休息,竟然极少有相互攻击打斗的。
“还真是奇怪,这么多魔兽妖兽,三百年才有一次兽潮,那平日里他们都在哪儿呢?”
惊春喃喃自语,却被段长风听了去,他饮了口酒,好为人师起来。
“说起来这兽潮也算得上是人为。最初的修士们四处哄抢,将此处折磨得不成样子,原本倚靠天地灵气而存在的灵兽们,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怨念极重的这些妖兽,魔兽,要论起来,他们就是原本的灵兽,只不过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更改生存之道。”
“竟是如此……”几个年轻人皱眉,他们年岁小,哪里知道这些,更何况这兽潮三百年才出现一次,他们三个加起来,都还没有三百岁。
“不过修士们还是魔高一丈,这不,用结界将他们困住了,待这为期半个月的兽潮过去,又可以高枕无忧了,呵。”
段长风是魔族出身,自然语气里都是对修士的鄙夷,只是他转的快,一下子又将话头移到惊春身上。
“丫头,你可知你若是愿意,可成为魔界霸主这事?”
“什么?”四人异口同声。
“您又想说什么?莫不是要挑拨离间我们?”惊春没好气地回应,她哪有那么多心思,师父师兄皆在,她好好修炼,有朝一日打败天岳宗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替积玉峰出气,这就是她的全部心愿。
至于什么魔界之主,那还是让慕木去干吧,她倒也愿意做个黑白通吃的修士。
“我可不是来挑拨离间的,你要知道,四大法宝你有其三,这可都是初代魔王炼制的宝物!
“是由天地间初生的那丝魔气孕育而来,初代魔王炼成砂墨露,桃花书,青云铃,天罗网这四样宝物后,就将其分给了最厉害的四个手下,这四个手下也是替他平定魔界的四大功臣!”
“等等,砂墨露,桃花书和青云铃我们都知道,天罗网是什么东西?”
在船头掌舵的江鸿耳朵听得远,隔着几丈还要张嘴提问。
“是碧潭王手中所持的那副宝物?可当初我见它之时,分明是一副人形,根本看不出是一张网。”
“小伙子,你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这初代魔王都是哪一年的事儿了?这厉害的宝贝通人性,也不奇怪吧?”
“那碧潭王,沙岭王,长林王和前辈你,都是初代魔王的手下么?竟然如此之厉害?”
段长风听了娄雨生这话,冷笑一声,“我虽比那三个强上不止几分,可也还没到初代功臣的地步。魔族也有生老病死,更何况魔族之间的厮杀只比修士强而非弱,这四样宝贝,早就不知道流转了多少代,只有历代魔王以下最强者,才配持有,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半个力量的象征。”
四人不语,他们哪知道这些东西还有这么久远的来历。
“好了,丫头你若是想当魔王了,可千万记得提前告诉我,让我当个第一功臣乐一乐,哈哈哈哈哈。”
段长风大笑起来,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倒在船板上呼呼睡去。
“这人真是……”惊春无奈,小舟继续前行,几天几夜过后,总算听得阵阵雷鸣。
55. 进雷谷四人寻四景
八极雷谷地如其名,还未靠近,就见得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阵阵,电闪雷鸣景象之下,还有几分唬人。
“我们得下去咯!”还未等孔兰舟将舟下移停稳,段长风一个纵身就跳下舟去,将四人远远甩在身后。
待小舟停稳,四人也一同下船,收了小舟往谷口赶去。
谷口设有关卡,有守卫在此把守,段长风没有信物,只能在此等候他们四人。
惊春取出信物,恭敬递交上去,一双眼睛盯着那守卫,看着他拆开信物,核验真伪。
原以为师父给的信物不会出错,却不料那守卫眉头一皱,摇摇头道:“此物我等无法辨别真伪,谷主此时并不在谷内,几位请回吧。”
“什么!”
惊春吃惊,师父不就写了一封信,这东西他们也难辨真伪?
但真说起来,师父是和谷主相识,不是和这些守卫相熟,他们不认得师父的信物自然正常。
可他们都到了这八极雷谷谷口了,只差临门一脚,怎么就这么倒霉?
这两个守卫起码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为,很有可能是元婴乃至化神期,他们几个是绝对没法胜过的,况且就算侥幸胜过,又该如何和谷主解释此事?只怕还会闹得更大,惹得谷主和师父之间生了间隙。
惊春他们还在这儿冥思苦想,试图找出一条新路,段长风可不是他们,自然不讲什么规矩,他看了一旁围成圈的四人,有礼节地朝两名守卫问了一句:“你们这儿应当还有个规矩吧?就是只要能打得过你们两个,也同样能进着八极雷谷吧?”
他口气张狂,两守卫倒没有不悦,对视一眼后转过头来,朝段长风点点头。
“那便好说,请吧!”段长风使出招式,与两守卫打斗起来。
这边四个小年轻还围在一块儿商量着别的办法,诸如什么找处地方等一等,等谷主回来再说,又或者围着八极雷谷走一圈,找找漏洞……
“你知道八极雷谷有多大吗!”
娄雨生瞪圆了眼,完全不敢相信江鸿会提出这种蠢办法。
江鸿还没来得及委屈,四人身后就传来爆炸声,齐齐转头过去后才发现,竟然是段长风和那两名守卫打了起来!
“前辈冷静啊!”
“前辈不可轻举妄动!”
“前辈,你这么一闹,我们可都进不去了!”
那三人各有各的劝法,倒是惊春一言不发,她瞧出来打斗中的三人并非招招致命,更像是点到为止的比试,或许这关系到他们能否进谷。
“别管他,他要真有本事把那两个守卫打服,我们也就能借他的光进去了,他要打不服,我们就说不认识他,再等谷主回来就是。”
惊春狡黠,怎么说坏处都轮不到他们头上!
那三人听了惊春的话,反应过来,也不再喊叫,生怕惊扰了段长风使力。
这时候江鸿又冒出来鬼点子,“唉?他们既然打起来了,那我们能不能趁机跑进谷去?”
“我的大少爷,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你当真以为只有这两个守卫么?这谷口处结界陷阱数不胜数,贸然闯入,十条命都不够你用的!”
娄雨生恨铁不成钢,无奈道。
那边段长风和守卫的比试已经初见结果,段长风不愧是当初修真界第一人,这名号果真是实打实得来的,他一出手,那两名守卫就落了下风,之所以没能一击致命,完全是因为他想和两个守卫多玩玩儿,也想在几个年轻人面前出风头。
“好了,不陪你们玩了,开门吧!”
段长风手一挥,守卫安然落回原位,他们遵守约定,恭敬地将信物还给惊春,又施法打开层层结界,让他们一行五人进入。
“还真如你所说,这里头的陷阱结界未免也太多了吧!”江鸿咽咽口水,纵使他自认为见多识广,这八极雷谷的陷阱之多也让他甘拜下风。
“是啊,毕竟谁能想到这里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甚至草丛里的小虫子都是术法幻化而成的。”段长风在前带路,开始介绍起八极雷谷来。
还在魔界之时,蒲如许其实提到过八极雷谷,他告诉惊春他们几人,这八极雷谷听起来像是一道峡谷,并且只和雷电有关,但实际上,这八极雷谷堪称一个小世界,是众多大能拼尽全力打造的一方世外桃源。
“这谷里有山有水,有湖有江,外头有的里头都有,外头没有的里头也有!最为奇妙的是,此处有四季之景四处,四景共存,可谓妙哉啊!”
“竟然如此神奇!那岂不是一步之隔,一侧是冬一侧就是春?好生奇妙!”
“非也非也,四景衔接之处,还是有所过渡的,哪里能真是左边儿下大雪右边儿艳阳高照?”
段长风摇摇头,否了江鸿的猜测。
“至于这八极雷谷最核心之地,惊雷谷,就是你要去的地方吧?”
段长风未指名,但几人都望向惊春,她重重点头。
“只怕去不成了。”
“前辈,这是为何?”
但凡涉及到惊春,孔兰舟必然要头一个出来,一听见惊春去不了最重要的惊雷谷,一路沉默的孔兰舟心急起来,他们此番就是为了惊春而来,若她去不了惊雷谷,那来此又有何意义?
“你没听人家守卫说,谷主不在?谷主不在,谁给你开惊雷谷的大门?八极雷谷其他地方也就罢了,能打得过守卫就能进来,这最最重要的惊雷谷,你以为是菜园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可是八极雷谷的命脉所在!
“所以啊,专心等着吧。你们才二十来岁,就算等上个十载二十载,都不为过!”
段长风这番话将四人都说蔫了,和霜打的茄子一般,一个两个都垂头丧气。
当真是年轻,心里想着什么,全露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段长风心里一笑,决心不逗他们。
“好了好了,丫头你等着惊雷谷开就是,至于你们三个,可以先去四时景找一找适合的修炼之地,总不能都白来吧?”
惊春点头,“是啊,来都来了,总不能不去看看!”
见惊春坦然接受,娄雨生和江鸿也不多推辞,跟上走远了的段长风往前去,只有孔兰舟陪在惊春身侧,有些担忧。
“师兄,你别担心我!师父可说了,你这趟来,也要有所长进!不然师父可要生气了!”
惊春笑眯眯地牵起孔兰舟的手,往前跑去,“等等我们俩啊!有那么快做什么!”
被带着往前奔去的孔兰舟握紧掌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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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决心。
段长风最先带他们来的是春之景,此处当真和春日一般,草绿花开,不少嫩芽才从地里钻出,艳阳天下,蝴蝶翩飞,麋鹿饮水,好一番自然景象。
“来吧,在此释放你们的灵力,感受与天地的交融,一会儿再告诉我你们的感觉。”
四人听了段长风的话,纷纷闭眼,调动体内灵力,开始感受与天地的接触。
最先有感觉的是娄雨生,她只觉得体内浑浊之气一扫而空,新的灵气被引入体内,四肢经脉更加通畅,头发丝都更加飘逸起来。
段长风站在一侧,细细观察着四人神色变化,只有娄雨生一脸轻松,另外三人皆无变化。
“好了,停下吧。”他拍拍掌,示意几人停下,四人睁眼,望向他。
他指指娄雨生,开口道:“恐怕只有这丫头能待在此处了。”
娄雨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望地,那三人却围着她恭喜起来。
“太好了,雨生姐,你一定要在此好好修炼!到时候和我一起去惊雷谷!”
“娄道友厉害啊!竟然是我们几个里第一个找到最适修炼之地的,希望下一个就是我!”
“恭喜你!”
“好了好了,去下一处,别咋咋呼呼的,跟小孩儿似的。”段长风看不得他们这模样,催着他们往别处去。
娄雨生自然也很跟上,一行人慢慢来到了夏之景,果然,与炎炎夏日一般,树林里蝉鸣声四起,此起彼伏,林外草地上肉眼可见热浪滚滚,修道之人本应对季节变化无感,却硬生生在此热出一身汗来。
段长风笑道:“你们可别忘了,这都是生生造出来的,自然是针对修道之人的。”
那三人和方才一样,开始运转灵力,感受天地之间的融合,只是比方才多了些汗滴。
“前辈,为何不让他们到处来?”
娄雨生和段长风站在树荫之下,自然凉快,那三人却被迫在炎炎烈日之下大汗长流,看得娄雨生直皱眉。
“要与天地感应,自然要在最纯正之地,不然还有什么用?”段长风继续看向三人,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开始放松起来,显然已经适应夏之时。
“呦,竟然是这小子。”
娄雨生顺着段长风的视线望去,神色轻松的竟然是孔兰舟!
她回想起孔兰舟似乎是火灵根,还服用过神树种,那一丝木性只怕替他“遮阴避凉”了。
站在孔兰舟身侧的惊春和江鸿受不住,齐刷刷往后仰倒,躺在草地之上。
“受……受不了了。”
“好热啊!”
两人哀嚎,这才把陷入灵力交融的孔兰舟给惊醒,他自责一时沉溺,竟然害得惊春多受了烈日之苦。
“我还能忍,只是江鸿那少爷先受不住,我也就顺势倒下了,嘿嘿,师兄,恭喜你!”
段长风在前头带路,往秋之景赶去,这对儿师兄妹在最后头咬耳朵。
娄雨生回头望向亲呢的二人,摇头一笑,迈着大步往前走去。
秋之景果真一片肃杀之意,全然没有丰收之感,来到此处,江鸿只觉得血气上涌,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恍然间,一只手搭上他肩头,他侧脸望去,是孔兰舟。
56. 过四景惊春寻心法
“没事吧?”
孔兰舟担忧的声音传来,点醒江鸿,他暗自后怕,这秋之景太能调动他的心绪了,一个不小心就着了道。
“没事儿。”江鸿摇摇头,努力稳住气息,跟上段长风的步伐继续向前,好在并未走出多远,段长风就停下脚步,要他和惊春开始运功。
江鸿心下犯难,见一旁的惊春已经闭眼,也只能咬咬牙开始调动灵力。
“此处的秋之景可不是什么丰饶舒适秋高气爽之地,你们要知道,这儿的秋可满是肃杀之意,若是心性薄弱之人,早就被吃干抹净成了白骨一副,看你们两个有没有这‘福气’被留在这儿。”
段长风围着剩下的两个人转圈儿,还说着恐吓他们的话,惊春向来只听自己想听的话,自然不在乎段长风所说的话,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大信得过段长风,对他说的话就更是半信半疑。
另一边儿的江鸿可就没惊春这么心大了,他心口的燥动越来越强,只想破坏些什么,脑海里还不断浮现出在江家时的遭遇,父母亲惨死自己面前的景象,他深埋心底的滔天恨意,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痛与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带了出来。
“啊——!”被勾带出的复杂情感无处可去,江鸿只能朝天怒吼,企图平复自己。
“江鸿!”
“江鸿你醒醒!”
几人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围至他身旁,试图唤回清醒的他。
段长风拨开围拢在一起的惊春他们,慢声道:“我说过,心性薄弱之人最易被吞吃,可还有一种情况,那便是他借机磨砺了自己的心境,反过来能控制利用好这神通,那便是天大的益处了。”
“那我们帮不到他半分么?”惊春心急,不忍心见好友受折磨至此,娄雨生和孔兰舟也是同样焦急地望向他,期望着他能给出个法子,让他们帮帮他。
段长风摇头,“别想了,若是能靠外力,还谈何历练?盲目助他,到头来只会是害了他。”
“江鸿,你的当务之急是稳住心神,再去谈修炼,心猿不定,难有作为!”临别前蒲如许的话如当头棒喝般猛然间从江鸿心底冒出,稳住心神——稳住心神——!
他缓缓沉息,试着抛下杂念,父母已逝,小弟被囚,他如今首要的便是突破自我,待足够强大之时再打回江家去,手刃仇敌,替家人报仇雪恨。
若是被这恨意主宰了自我,又从何谈起报仇?恍然间,好似黑夜里的一道白光划过,他顿觉耳聪目明,再睁眼时,三位好友齐齐望着他,眼中皆是担忧与庆幸。
“不错嘛,你小子算可以的,这秋之景我就没见过几人能与之相容的,多少人一入此处,就化为了这林中养料……”段长风眼中时遮不住的惊艳与赞许,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惊春截住了话头。
“那为何我们三个还有你,不受影响?”
“那自然是因为——你自己探寻去吧!”段长风哈哈大笑地迈步,全然不顾惊春在他身后已经捡起石块,试图往他头上扔去,若不是孔兰舟一把抓住她的手,只怕那石块就砸中段长风的后脑了。
“别气别气,咱们现如今还要靠他呢。”娄雨生赶紧给惊春顺毛,惊春也猛然惊觉,自己似乎被秋之景给影响到了,换做从前,她哪里会如此之莽撞?
回头望向那片肃杀之地,惊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追上段长风的步子,接着往冬之景去。
说来也怪,本应该是酷寒之地的冬之景却反而比秋之景更加温和。
白雪皑皑,入目皆是雪色,四个小年轻好奇地到处张望,此处除了一片平坦雪原竟然再无其他景色。
“此处为何与另外三处景色不同?”娄雨生好奇发问。
现下他们四人之中只有惊春还未找到合适的修炼之地,极有可能这便是惊春的修炼之地了。
段长风神秘一笑,对着四人故弄玄虚。
“白雪一片,自然是将所有所见之景皆覆盖于其下。只有与这方天地彻底相融,沉浸于此,才能领悟到其中奥秘。”
“说得那么神神叨叨,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那些好东西都藏在这雪下面,只有看透了这雪才能拿到好东西吗?”
惊春不屑反嘴,她这话本意没错,但在段长风听来实在是太过通俗反而失了些修道之人的韵味。
另外三人一开始还被段长风这故弄玄虚的话给糊弄住了,经过惊春这么一点拨,恍然大悟。
几人纷纷用不信任的眼神看向段长风,段长风也无奈,谁叫惊春拆了他的台呢。
“我们之中只剩阿福一人,是否不用测试也能得知阿福定与此地相适应?”
娄雨生疑惑发问。
“哪有那么简单,古往今来多少人在四时之景中都未找到自己相符的意境,只能抱憾离开,谁又能保证前三个不符,最后一个就定是最适应的?”
段长风这话让另外三人皆提起心来。
惊春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原本她就是冲着惊雷谷而来的,而非这什么四时之景,若是好友们能够得到这四时之景的助力,那再好不过,她能利用上最好,用不上也无妨。
“你自己来试上一试吧。”段长风招呼惊春站在空地之中,要她运功调息。
惊春早已轻车熟路,她闭眼凝息,调转功力,神色轻松。
那三人反而比她更紧张,皆是神色担忧地等待着结果。
不出片刻,惊春睁眼望向他们,无奈含笑摊手,这便是无用的意思了。
“好了,好了,可以走了,我们还要去哪儿?”
“要不你再试试看?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江鸿有些担心。
本来就是为了惊春才来的这八极雷谷,若是他们三人都得了自己的圆法,但惊春却一无所获,岂不是颠倒本末?
“是啊,是啊,你再试上一试,时间多的是。”
见几人都担心望着她,惊春也只好再次闭眼,只有段长风立在一旁。像个事不关己只管凑热闹的看客。
“要我说这地本就不适合她,白雪皑皑一片,什么都望不见。她还是雷灵根,又不是能与此地相适应的水灵根,哪里能应付得了?
“雷火相生,最适应她的地方本应该是夏之景,但先前她又不是没试过夏之景,不符合,其余三景就更不必要说。”
段长风这话无疑是给还怀着半分希望的几人泼了一盆冷水。
“那可还有其他方法?那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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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谷又不知何时才能开,总不能真让惊春一直在此处浪费时日吧?”
孔兰舟终于是憋不住,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段长风也是个有脾气的,没好气的回应:“探寻自我的修道之路你们以为是过家家?想往东就往东,想往西就往西?以为这路是几天几夜就能走得明白的?你们三个能够找到合适自己的修炼之地,本就是天大的恩赐。还真把这八极雷谷当成了自己家不成?”
他这一番训斥,让三人同时低头。
确实是他们太过自以为是,真以为事事都有相应的解决之法,却没想到过最重要的一件事儿——修仙之道上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们走到如今有此等机缘本就不易,哪能事事都有利于他们。
惊春倒无所谓,她耸耸肩说道:“你也别太过生气,责骂他们干什么,他们不也是为了我好?那惊雷谷不开,我们就等到它开,难不成等上一百年它也不开吗?”
段长风只笑他们太过天真,“丫头啊,难道你真以为那惊雷谷是想开就能开的吗?”
他这话里有话的意思,让四个小年轻又是一脸困惑的望向他。
“不是你说那谷主回来就能开门的吗?”惊春不悦的看向段长风,怎么这人一句话一个意思。
段长风知道自己的话被误解了,也只能无奈摇头解释。
“的确,如果你师傅跟他是故交,他回来了就能帮你开门,可他能做的也就是帮你开门而已,如何闯进谷中去,如何突破层层关卡,甚至于是说如何保下你这一条小命,这些全都是你自己要做好充分应对的。人家谷主可不管这些三七二十一。
“这八极雷谷,说是人骨冢也不为过啊。”
“这话说得像是我去了就必死一样。”惊春小声嘟囔着。
听见他这话的孔兰舟心里又是一紧,又追着段长风问:“那前辈可有解难之法?”
总算是听到有个人愿意听自己话的段长风,恨不得尾巴都要翘上天去。
他轻咳一声,故作高冷道:“法子嘛,自然是有的。那惊雷谷中幻境颇多,一步一个坑,自然要先在外头磨炼好心性再进去。”
又是磨练心思,惊春腹诽这老头子翻来覆去就没别的话可说吗?
像是看透了惊春心中所想,段长风也正色起来。
“莫不要把我的话当儿戏,若真想在里面闯出一番作为来,就须得听我安排。”
关系到惊春的生死大事,另外三人比她本人还要急切。
一个两个都紧皱眉头,提心吊胆地等着段长风的下一句话。
可他却摆手,叫娄雨生他们三人各自到他们的试炼之地去,不要在此处妨碍他对惊春的安排。
那三人自然是不愿意走的,又都望向惊春。
她却无所谓道:“你们去就是,我自己一人能应付得了。惊雷谷开启之时,就是我们再见之日。”
“去吧去吧。”惊春又笑着朝他们摆摆手,那三人也只能就此告别他二人。
这三人要去之地首尾相连接,正好一道走,只是走到半道孔兰舟却猛然回头向那两人告别。
“我实在放心不下她,纵有千难万险,我也要与她同往。”
57. 常相伴前辈利相诱
孔兰舟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可真有什么事儿下定了决心,那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
他这头也不回地往惊春那儿赶,娄雨生和江鸿也只能以目相送。
“真是痴情种。”娄雨生喃喃道。
“走吧,惊春可说了,惊雷谷开门之日,就是我们再度相逢之时,可别让她瞧不起了。”
江鸿双十手枕在脑后,大步向前。
……
“舍不得啊?还一个劲儿地往回看呢。”段长风打趣道。
惊春收回视线,正色道:“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围着我转吧,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呢。”
她想到娄雨生的师门之仇,江鸿父母惨死之仇,哪一样不比她沉重得多?她如今师兄师傅尚在,就已经胜过他们太多。
段长风颔首点头,不错,丫头心善。
“你也别卖关子了,该教我什么就赶紧教吧,说不定明天谷主就回来了。”
“你这丫头急什么呢?我还得带你去找个新地方儿呢。”
又要去什么新地方,惊春心里不满,但还是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边走还边想着师兄,师兄是不是已经到了夏之景?是否开始修炼了?又是否会遇见其他在此的修士呢?最重要的是……会不会想她呢?
“阿福!”
惊春只觉得自己幻听了,脑子里想师兄太多,怎么都幻听师兄的声音了?她摇摇头,赶紧大踏步往前走,却不料前头的段长风反而停下脚步,转过头往她身后瞧。
惊春也跟着转头,只看见远处有个人影正朝他们这儿跑来。
不是孔兰舟又是谁呢?
“师兄!”惊春瞪圆了眼,见真是孔兰舟之后,又惊又喜,担心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儿,这才返回来找他们。
“这小子怎么来了?”段长风似有若无的瞄了一眼身旁的惊春,眼底出现几分玩味,年轻人就是气盛。
“哦——原来是舍不得你这个师妹呀。”
“师兄一定是有他要做的事儿才跑回来的,你别瞎想。”惊春白了一眼段长风,没好气道。
“是吗?等他来了我们就知道了。”
两人停下脚步,一同等着孔兰舟上前。
见惊春在等着自己,孔兰舟加快步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他们面前。
“师兄,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惊春率先夺了话头,生怕孔兰舟真是说什么因为自己才跑回来,那她可真就是有了个大罪过。要是让师傅知道自己耽误了师兄修炼,还不得被骂呀?
孔兰舟瞄了一眼一侧的段长风,有些羞赧但还是稳了稳气息,而后郑重的对惊春说道:“阿福,我不放心留你一人在此。”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段长风笑着抱臂,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师兄,你不为自己着想吗?再说要是被师傅知道我耽误了你,我怎么跟他交代呀?”
孔兰舟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太过鲁莽,可能还给惊春添了麻烦,但真要他丢下惊春一个人,他又怎么做得到呢?
“我我……”他这一犹豫起来,反而让惊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总不好教训自己的师兄吧?更何况人家也是为她着想,说她心里不喜那也是骗人。
师兄妹俩就这么僵着,最后竟然还是段长风出来打了圆场。
“既然你都追到这儿了,那就跟她一块儿去。你这心性一看,也缺磨炼。我好人做到底,将你们二人一同教了!”
孔兰舟大喜过望,连连行礼:“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惊春也跟着行了个礼,扯嘴笑着道了句谢。
三人并行,一同往段长风选取的地方儿去。
“前辈,我们这是要往何处去?”孔兰舟追着问他。
段长风却偏要摆谱,一副不可问不可说的样子。
惊春见他这样就来气,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当下是他们有求于人。
他们已经过了四时之景所在的地方,现下所在之地的景色和外头是一样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好一个世外桃源。
段长风带他们来到一处河流旁,溪水清澈,溪底的卵石水草清晰可见,还有山涧野鱼游荡其中。
“到了。”
“到了?”惊春环顾四周,此处景色虽美却毫无人烟气息,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供他们修炼的地方,什么珍宝秘境,仙草神兽更是无从谈起。
“你们要做的便是在此处种地。”
“种地?”惊春和孔兰舟二人异口同声,皆为不解地看向段长风,他们二人又不是土灵根,也不是木灵根,怎么还和种地扯上关系了?
“对,就是种地。”段长风话倒是说的认真,只是惊春哪里种过地呀?
孔兰舟倒是从前在荣生堂的药材园圃里帮过忙,还称得上是有点儿经验在。
见惊春又是一脸质疑,段长风轻咳一声,右手掌心朝上,一卷功法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他掌心。
“这是?”
“这便是我给你准备的奖励——天光剑诀”
“天、天光剑诀!”惊春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蒲如许曾告诉过她,这天光剑决乃是曾经的第一剑修自创功法,也是多少剑修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宝贝,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段长风手上。
“怎么,怕这是假货?”
“那倒不是,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只是种地的报酬吗?”
任谁都知道,这种众人追捧的宝贝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送出去。
看出惊春怀疑自己的用意,段长风无奈,只能将开口解释。
“这剑诀我只先给你一半,待你完成我给你下的课业以后,我才会将另一半交付与你,只有练成一套完整的剑诀,才能使出它的威力。”
听见他这话,惊春叹了口气。
“唉,怎么感觉跟回到了当初师父给我每日布置功课的时候了,还以为师父不在,我就不用做功课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段长风自踏入修真界以来,就未曾有过什么师徒情谊,一向是单打独斗。惊春与他情谊特殊,说是半个女儿也不为过,他还真有几分想收惊春为徒的意思在。
“那不如就在此处你拜我为师父,我就将这整本功法都交传给你。”他虽是嬉笑,却也带上了几分真心,只是惊春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我有自己的师父,干嘛还要认你当我的师父?我师兄还站在这儿呢,你可别想占我的便宜。”
听了她这话,段长风也只能作罢。这种事本就讲究你情我愿,难不成他还能逼着惊春认他做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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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不成,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前辈,还是具体说说您的想法吧。”
孔兰舟见两人越说越远,偏离了正题,又赶紧将话头拉回来。
“咳,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段长风轻咳一声,掩饰方才的尴尬。
“我手上有一袋种子,你们只管在此处开辟洞府,开垦耕地,安心将其种下,待其成熟后再收割,我也会给你们准备一套酿酒器具,待你们酿出好酒之日,就是我将天光剑诀下半卷给你之时。”
“种地不算完,还要我酿酒?你这哪里是要磨炼我的心性,分明是为了满足你的口腹之欲!”惊春只觉得他这要求无理,种地能磨炼什么?磨茧子么?
“阿福!”
孔兰舟是真怕惊春把段长风给惹着了,谁也猜不透这个从前的修真界第一人到底想干什么,此时娄雨生与江鸿早早远去,就是叫帮手也叫不来。
被抱怨的本人倒是不在意,反而觉得惊春这有话直说的脾气可爱,他也乐意多费些心思教她。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不只这能与你雷灵根相通天光剑诀,还有那几大法宝的真正用法,我都通通教授与你!”
要不说涉世未深的小年轻玩儿不过千年的狐狸,一听这天光剑诀竟然能与自己的灵根相配,还有那四大法宝的真正用法,惊春面上不显,心底却激动万分。
她试探着开口:“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没有假话!”
“那……这八极雷谷之中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人,若是有其他强者路过,如同碾压蝼蚁一般捏死我们,岂不是倒了血霉!”
惊春这话不无道理,他们这一路走过四时之景,虽未曾遇到过其他修士,但并不意味着这偌大的八极雷谷之中就真的没有其他人在。
她说出此话,也是想向段长风求个平安护佑,免得她和孔兰舟真出了什么事儿。
“丫头,你这不就小瞧了我?此处是我早年所看中之地,早就被我设下重重关卡,一般的修士发现不了也误闯不进来,若真有强者,见到我的印记,定能一眼认出,自然也不会来惊扰你们。”
惊扰?惊春嚼了嚼段长风这话,他当年竟然有如此之强?人人见了他都绕道而行吗?
“那便谢过前辈了。”
听段长风这么一说,孔兰舟安心不少,既然有他做保证,那自己与阿福的安危就不用再多费心思了。
“那你把种子给我吧,然后你赶紧走,别妨碍我和师兄种地。”
惊春朝着段长风伸手,要他给了种子赶紧走,她半点儿不想多看他。
“真是心急,喏,可一定要上心。”
段长风抛出储物袋,种子、酿酒器具以及那半部天光剑诀均在其中。
“我走了,过些日子再来。”
段长风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还来?还要抽查我们不成?”
惊春撇撇嘴,转身看向孔兰舟,求助道:“师兄——”
她一张口,孔兰舟就知道她心里想着的是什么鬼主意。
他点了点惊春的额头,笑道:“你呀,还是别想着偷懒了,我陪着你呢。”
“好吧。”惊春无奈,师兄怎么也无情起来,从前师兄都是惯着她,不要她做这些事儿的。
58. 共耕耘二人筑小屋
师兄妹二人也不再多话,开始干活。
要不说段长风折磨人,他走时设下的结界,竟然直接让两人修为大跌,惊春还好,起码有金丹期的底子托着,不过就是从金丹后期掉到了筑基后期大圆满,只差半步便是金丹。
孔兰舟可就和初入修道的人没甚分别了,好在他还留了些灵力,勉强能用。
“师兄,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先盖个房子?”
惊春直起腰,手支在锄头把上,看向孔兰舟。
河边卵石水草多,他们开垦起来并不容易,只是这地儿也有白天黑夜流转,眼见着天就要暗下来了,他们两个总不能真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吧?
好在不远处还是有一片林子的,里头生的树也多,砍来削成木板也够凑出个小屋了。
“师兄你先歇一歇,我去去就回!”
惊春一个纵身,抽出长阳剑便挥手砍去,几道光影之间,一棵参天古树轰然倒塌,引得居住其上的鸟兽尽逃。
“这一棵怕是不够吧?”
围着伐倒的古树,惊春看了又看,摇摇头,这连一间屋子的四壁都围不起来,她可不想一觉睡醒身上全是虫蚁。
她在这头一个劲儿的砍树,孔兰舟自知帮不上忙,便选起址来,要地势平坦,要方便垦地,还要容易下地基。
看来看去,他算是看好了一小块儿地,他和惊春早已辟谷,无需进食,自然也没有五谷轮回的忧虑,所以只需要盖两间屋子,一间酿酒,一间休息。
他打下几个桩子,用来定点,才收手,就看见惊春搬来几株古树,一脸轻松。
“师兄,这些够了吧?”
木材倒地,压出一道道深痕,只是上头的枝叶仍在,还需要好好修剪,而后再劈成木板。
“应当是够了……”
“那就好办。”
孔兰舟话未说尽,惊春就又拿长阳剑当斧头用,齐刷刷地砍下侧枝,又去掉顶端过细的主干,顺带还除了树皮,一番动作下来,光溜溜的圆柱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是两人也没有盖过房子,只能凭着想象去做。
惊春那把削铁如泥的剑就这么被当成木匠的工具开始用了,一会儿是劈木板,一会儿又是削树皮的。若是她这把剑有剑灵在,只怕早就跳出来罢工不干了。
地基一打下,两人开始构筑房子框架,叮叮当当一番折腾下来,一间小屋初具雏形,勉强能遮风挡雨。
惊春擦了把汗,叹气道:“也是我命好,在季玉峰过日子的时候,有房子住,有院子住,有现成的,不用自己动手。要是投生在凡人家,也只怕什么都做不了。盖间屋子都不能用法术,都想不到该从哪儿下手。”
她早就没有了在山村之后的记忆,自然没见过那些村民们是怎么修房子盖房子的。
孔兰舟解释道:“凡间自然也有他们的法子,盖房子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流程,千百年来他们的生活习惯早就有了定数,自然不像我们这般生疏。”
“也是,咱们又没人教导,也是头一回做这事儿。好了,师兄,咱们赶紧进去看看吧。”
师兄妹二人就这么试了试他们新做的房子。四壁都是木板接成,房顶也是斜搭着的木板,只是拼的不太整齐,歪歪斜斜,还有几丝光亮能从缝隙里透进来投到地上。
地上倒也铺了木板,只是他们没有什么桐油生漆,没办法刷一刷,四处都是毛毛躁躁的倒刺,散发着阵阵清香味儿。
新做成的房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床和桌椅板凳,四面光秃秃的,师兄妹俩只能席地而坐。
“师兄,快来!忙了一天了,该休整休整了。”
惊春盘腿席地而坐,拍了拍身侧的木地板,示意孔兰舟坐在她身旁。
孔兰舟撩起衣袍也盘腿而坐,师兄妹俩肩并肩的开始闭眼打坐运功起来。
只是他们俩实在是太过生疏,忘记给这屋子安上门了。
这夜明月高照,小溪里波光粼粼,暗色的水纹从门口透进来照在他们身上,水纹波动,印在惊春的眼睑之上,她一下惊醒。
转头看向身侧的孔兰舟,依旧紧闭双眸,如同一座玉雕般一动不动,丝毫不受影响。
惊春只觉得心下暖暖的,小屋静谧,只有潺潺溪水声在门外路过,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入定不了?”孔兰舟语气疲惫,却又温柔似水,夜里凉风习习,实在舒服,他几乎就要入睡,耳侧的呼吸声又将他惊醒。
“没、没,师兄你不用管我。”
惊春又往孔兰舟身侧挪了挪,两人膝盖相接,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衣服下的温热。
她嘴上说着让孔兰舟不用管她,人却不怎么老实,就和小时蒲如许教她打坐入定时一样,这儿动动那儿摸摸,像是停不下。
孔兰舟也任由她“胡作非为”,在心底默念起清心诀,心中杂念与疲惫感逐渐扫去,五感也慢慢关闭,将自己与世隔绝起来。
只是身侧的姑娘闹腾过后,困意上身,一歪头砸在了他身上,硬生生把他给砸醒了。
……
惊春再度醒来,是被外头的太阳光晃了眼,她一睁眼,身侧哪里还有孔兰舟的身影,自己则由盘腿入定的姿势成了侧卧在地。
她起身出门,就看见孔兰舟在昨天那块小地上播种,自己似乎没什么能做的了。
“阿福?”孔兰舟抬头望向坐在门边的惊春,有些不解,不明白她坐在哪儿是做什么,但还是笑着招呼她,“怎么不过来?”
“嘿嘿,师兄你忙,我偷会儿懒。”惊春双手捧脸,笑眯眯地看着孔兰舟,对方无奈摇摇头,只能继续撒下种子。
一粒粒种子在阳光下泛着金光,那至纯之色惹得人移不开眼,惊春却只盯着孔兰舟看,一点儿不在乎那种子如何美丽。
孔兰舟直起腰,见惊春的视线跟着自己的动作而动,有些迷惑,伸手指指自己的脸问道:“怎么,我脸上蹭脏了?”
“没有没有!”
惊春连连摆手。
孔兰舟更加不解,“那阿福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脸不放?”
“好看呗。”惊春话说的大方利落,丝毫没有害羞之色,这话倒是说得孔兰舟红了耳根。
他又在心里默念起清心诀,却只觉得心里越发受到这话的影响,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人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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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长相,可往往都要叹息一声他只剩容貌,再无本领。
见孔兰舟脸色猛然落寞,惊春还以为是她的话让他不喜,又想到先前在天岳宗之时,那些不怀好意的话语,赶紧跑到他跟前,跟他道歉。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放心上!”
“没有,”孔兰舟哪里舍得让惊春难过,摸了摸她的发髻,移开话题,“既然这种子已然种下,我们不如去四周逛一逛?”
其实这四周除了这条小河可能还有点儿意思,其余的不是草地就是树林,看着就无趣。
可惊春也不想让孔兰舟接着多想,便拉着他往昨日砍树的地方儿去,要他看一看她昨天是何等的厉害。
“这……”
等到了地方,师兄妹二人皆目瞪口呆,昨日砍伐留下的枝叶皆在,只是那树桩子却在一夜之间又生出了新的大树,若不是新生的树干颜色青绿,惊春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梦一场,根本没来过此处。
“此地好生怪异,哪有长得如此之快的木材?”
“兴许是那人施了法,布了局?”
惊春口中的“那人”,自然是指段长风,此处是他所选,还有他布下的各种结界,若真有什么怪异之处,只怕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段前辈的功力应当还没到能控制此地林木生长的地步吧?或者说,是无心在意此处林木生长。”
孔兰舟试着猜测,只是他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修为高者,改天换地,生造景观也都是有的,只是控制木材增长,又有何深意呢?
他们二人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只能先放下不管,这时孔兰舟回想起他们的小屋,才惊觉少了些什么——“阿福,我们是不是还得修一间酿酒用的屋子?”
惊春倒想到了另一件事儿,“师兄,酿酒不急,种子才种下呢,我看我们该先安个门才是。”
她这一说,确实提醒了孔兰舟,虽说修道修心,其余的皆是身外之物,只是他们那屋子本就修的破破烂烂,若连个门都没有,只会显得更加寒酸。
“也是,是该有个门,不然有客人到访,都不大方便。”
客人?惊春挠破脑袋都想不通,除了娄雨生和江鸿,还有谁会到他们这儿来,且不说那两人能不能找到他们,这都还是另一回事儿呢。
哦,还有那个讨嫌的段长风,也姑且算半个客人吧。
但既然孔兰舟说了装门,惊春也就伸手挥剑,将新生出来的木材给砍掉,几下削成等大的木板,又削出些木钉,将其嵌合在一块儿。
“师兄,这门怎么样?”
这门和那漏风的屋顶没什么区别,坑坑洼洼,斜头斜脑,就算是凡间初入木工行道的学徒,也做不出这样的造物了,叫熟练的老师傅们看了,只会一个劲儿地摇头。
孔兰舟倒好,这明眼人一眼就看出的蹩脚功夫,他倒是一句接一句地夸,闹得惊春自己都不好意思,毕竟她也能看出来,这门,恐怕安不上去。
待两人将这门板搬回,这才发现,忘了做合页与门栓,这大木板子,顶了天也只能放在门口,稍微盖一盖外头的光亮和声响,进进出出,还要双手搬门,实在滑稽。
59. 渡闲日雨生遭暗算
看着歪斜在墙边的木板,惊春无奈叹气,“等我再练练手,定要做出让师兄你刮目相看的好门。”
孔兰舟自然捧她的场,笑着连说几个好字,也是真心相信惊春的本事,毕竟只有他知道惊春到底有多聪慧。
二人扔下门板后,又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沿着河边一直走,惊春以手作檐,抬眼望向河水流去的方向,好奇发问:“师兄,你说这水会流到哪儿去?”
孔兰舟也不知,这八极雷谷自成一界,说不准这里头的门道,这小河是否真的流向外界,还尚未可知。
他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兴许它其实是个圈儿,围着此地转呢?”
他这话不无道理,惊春点头赞同,又像是想到一个什么好主意似的,欢快地扯了身边几叶芦苇,开始打结纠缠起来。
孔兰舟也不问她,只盯着她翻飞的手看,那动作他再熟悉不过——“师兄你看!”
一只草绿色的蚂蚱就这么出现在她掌心,惊春抬头一笑,孔兰舟只觉得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他盯着惊春的脸,却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去看那蚂蚱,却见到惊春悄悄输送了灵力在那上头,他便伸手去拿,那蚂蚱如同活物般跳脱起来,他也顺势装作被吓到的模样。
“哈哈哈哈。”
惊春是故意要吓一吓他的,见孔兰舟被吓到,还后退半步,她不由得大笑起来,她又见过几回她师兄失态呢?
见惊春开怀大笑,孔兰舟也跟着笑了起来,师兄妹二人笑得一下跌到在地,双手后撑,压在有些扎人的青草地上,惊得栖居在其上的小虫四下飞散。
“师兄,你竟然会被吓到!”
惊春顺势就躺在草地上,草叶生得茂盛,躺下去后倒像是睡在了一床软棉被上,舒适得很。
“是阿福你太顽皮,我哪里知道你竟然还悄悄给它施了法。”
孔兰舟也挪到惊春身边,与她并排躺下,入眼的蓝天白云,身侧的师妹,他只觉得若是此生都能如此而过,恐怕也再无遗憾。
他偏头望向在编织新虫子的惊春,眸中满是宠溺。
惊春手快,不一会儿又编好三只虫子,一大两小,像是一家子。
“师兄你看!”
她像是炫耀珍宝一般,把三只蚂蚱托在手上,给孔兰舟瞧,只是他也没瞧出个什么名堂,只能疑惑地看向惊春。
惊春便拿起蚂蚱,一一解释起来。
“这只是师父,师父年纪大,个头儿自然也大些,他修为也比咱们高呢。这两只是师兄和我,一样大!”
孔兰舟点点头,心下想到若是蒲如许知道惊春拿蚂蚱代替他们师徒三人,会是吹胡子瞪眼还是无可奈何?
只是——“阿福,为何我和你一样大?”要说起来,他比惊春岁数大,也早拜入师父门下,只不过修道上确实比不过惊春,他有自知之明,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她才编了两个一样大的,而非体型不同的两个?
惊春哪里知道躺在她身边的师兄能想那么多,她眨巴眨巴眼,看向孔兰舟,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其实我就是顺手编的,一样大不好么?”
不好么?孔兰舟对惊春,向来只有“好”,哪里会说“不好”呢?
“好,没有不好。”
阳光舒适,他二人竟然就在这草地上肩并肩,头靠头地慢慢睡着了,只是苦了另外两位好友,还在四时之景里头拼命呢。
娄雨生这春之景,看似风和日丽,可处处都是杀机。
此处是四时之景中最为舒适的一景,自然也就更容易吸引人在此探寻。
娄雨生灵根与此地相适应,自然能转化不少天地灵气,灵气为她所用,也就能催动修为突破,她隐约间觉得自己已经触到了元婴初期的门槛,只是临门一脚,却不知该踏在何处是好。
“飒飒”娄雨生身后的树林声响,似乎只是普通的一阵风吹过,可经历过太多次生死的她自然知道,这是杀机的前兆。
“铛——”
娄雨生转身飞退,同时指尖拨动,厚重的弦声响起,一道弯月直击林中。
“哗啦——”
银白弯月扫过,林木拦腰折断,惊起飞鸟一片,却看不见半分人影。
娄雨生低眸转身,似要离开,瞬息间就有人影从她身后袭来,她侧身一闪,那人扑了个空。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这是何意。”
待那人站定,娄雨生抱紧琵琶,冷色问道。
“无冤无仇?”来者是个青年男子,样貌平平,娄雨生扫过一眼,并无印象,可那男子却目中带火,像是恨不得把她给吃了,“师姐,老天不负有心人啊,我找了你许久,却没想到在此处碰见你了。”
师姐二字一出,娄雨生便知是原先长乐门的弟子,可长乐门弟子多用乐器,使刀的她未曾见过,根本就对不上号来。
那男子见娄雨生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像是根本没想起有他这号人,心中气极,以手抹脸擦去伪装,语气冰冷地问道:“现在呢,认得出我了吗?”
声色、样貌复原后,也是个阴柔的美男子,娄雨生望着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轻叹一口气,认命道:“竟然是你么?若你是来取我性命的,便来吧,死在你手上,我无怨。”
她将照影心转背到身后,双手向男子张开,闭眼不语,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那男子见她这副模样,更加气恼,竟然真就手握双刀,向娄雨生刺去,只是将要靠近之时,一刀朝她,一刀朝自己。
“咻咻咻——”
几番破风声起,那男子痛苦倒地,捂住流血不止的腹部,苦笑道:“师姐,你还是这么……”
话未说完,娄雨生就脚尖轻点,往别处逃去,徒留那男子一人在此地受罪。
男子望向中箭的腹部,疼痛难忍,又看见满掌的鲜血,咬牙切齿,“好,好,好,不愧是你啊,娄雨生你还是这么心狠啊!”
……
娄雨生一路逃离,时不时还往回看,生怕那人追上来。
她也是头一次来八极雷谷,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先去找惊春他们汇合,可惊春和孔兰舟会去哪儿,她并不知晓,如今只剩下一个选择,那便是——江鸿。
好在她和江鸿隔得不远,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到。她坐在照影心上,发着呆。无他,那男子她再熟悉不过,毕竟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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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曾经日夜相伴过的人。
江鸿此时正在练功,他已经慢慢能够接受心中的躁动,并将其驯化为自己所用。
娄雨生赶到的时候,他刚好坐下来休息,正无聊地摇着扇子呢。
“诶,娄道友,你怎么来了?难道你竟然领悟如此之快,知道我现在没什么进展,特意来帮我不成。”
江鸿语气欢快,还带了些惊讶,丝毫没预料到这么快就又和娄雨生见面了。
当他看到面色阴沉的娄雨生时,猜测是否是出了麻烦事,立马正色道:“你遇见什么麻烦事儿了吗?”
娄雨生心绪百转千回,想了想决定告诉江鸿部分实情。
“我从前和一位故人有过一些不欢快,如今在此处又遇上了,他对我下了杀手,我反应够快才逃过一劫。”
听见娄雨生方从生死危机中逃脱,江鸿扑腾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急忙问道:“那你没受什么伤吧?”
又上下扫了一眼娄雨生,没见到明显外伤,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娄雨生摇摇头,望向江鸿欲言又止。
江鸿说道:“有什么话直说无妨,你我也算得上是好友一场,更何况我这条命还是你救下来的。”
既然如此,娄雨生也不再犹豫,她将心中所想告诉江鸿:“我现在不知那人修为到底如何,我从前与他分别时,他的修为还是筑基后期。方才我与他交手,他如今应当还没过金丹中期,所以我想——你我二人联手,是否能制服于他?”
“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将他给杀了,以绝后患。”
听见江鸿说要杀他,娄雨生心中犹豫片刻。
是不舍,不敢,还是……她自己也没有定论。但她知道此人不除,后患无穷,她不能再给自己埋下危机,长乐门来追杀她的人都已经被她杀死了,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好”娄雨生下定决心点点头。
两人便商量起如何应对那人起来。
“他从前也和我一样,是音修,你知道长乐门都是以乐器为法器,但他今日出现手上使的却是双刀。我不知他是否已经投靠其他门派了。若是如此,我怕他还有帮凶,可方才又并未出现其他人等……”
“他有双刀,我们还有双人呢。不用担心。如今我已经能很好的掌控我体内的灵力,我这一把尚雪扇也不是好惹的。”
江鸿摇摇扇子,一脸得意,随后又神秘兮兮地从掌心中变换出一把黄色符纸。
娄雨生不解地望向他:“这是?”
江鸿笑道:“我可不仅是个器修,我还是个符修呢。”
“那先前为何未曾见你用过此物?”
娄雨生这话倒是让江鸿不好意思起来,他总不能告诉娄雨生,他从前有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直到现在他才在此重新领悟,于此之上又有长进。
“自然有难言之隐。”
娄雨生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各有各的难处,她只点点头,让江鸿做好准备。
她知道那人虽然受了伤,但伤不致命。以那人的心性定然会接着追杀她,至死方休,也许用不了几盏茶的功夫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60. 待续
“他竟有如此厉害?不过是筑基后期而已。”
江鸿说这话时却忘了自己也不过是筑基后期,还未曾突破至金丹期。
见娄雨生不想多说,江鸿也不再多问。
他合起尚雪扇,抚了抚扇柄,又取出身上所有符箓,清点一番。
见娄雨生好奇望向他手中符箓,他便给她解释起来。
“这些符箓上附着有我的灵力,我可任意差遣调用我方圆十丈内的符箓。”
“竟然才方圆十丈吗?”娄雨生有些惊讶。
要知道有时候和人打斗起来,双方之间的距离就不止十丈了,那这符箓看来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我学艺不精,还、还不怎么熟练。也有那的高级符修,那厉害之人,在实战中,别说百丈千丈,就算是万里内都可任意调动手中的符箓,他们还能定时定点,只不过我如今还做不到那般自如。”
说到此处江鸿有些泄气,甚至还有些担心娄雨生瞧不起他,悄悄侧眼去看娄雨生的神色。
“等你修为也到了他们那般时候,你一定也能做到他们那么厉害。”
娄雨生倒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她知道,修炼么,自然是一步一步来的,哪有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的?除非是邪修人士。
江鸿还想给娄雨生一一介绍这些符箓,却不想就在这两人未察觉之际,有人袭来,正是娄雨生口中的那男子——牧寻寒。
“我说你怎么对我痛下杀手?不顾往日情谊,原来是在这儿养了个小白脸儿啊,呵呵。”
江鸿站起身来,护在娄雨生面前,他暗自猜想面前这男子就是娄雨生口中的故人,只是这说话语气,怎么像是被抛弃的怨夫?
此时此景之下他不好多问,只能扬开尚雪扇,正要开口,却被对方抢了先。
“这是我和她的私事,你算什么东西?筑基期的废物,滚开!”
“她是我好友,我江鸿从来都没有将好友于不顾之地的时候。”
“啪嗒”扇子一收,江鸿也冷下脸来,任谁被骂废物,都不会有好心情。
“呵,你这小白脸儿还够硬气,那不如来尝尝我的双刃!”
娄雨生不知牧寻寒为何修复得如此之快,他身上竟看不见一点儿受过伤的痕迹,古怪得很。
她抱起照影心与江鸿并肩而立,冷色道:“你我二人之间的仇怨,是该在今日了结了。”
听见了结二字,牧寻寒神色突变,眼中有怨恨,有不解,还有难以置信。
“了结?哈哈哈,了结?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能如你所愿!”
……
“师兄,你说雨生姐和江鸿他们两人如今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修为被减半?不对不对,他们那处又没有被设下结界,应当和我们不同。”
今日的师兄妹两人没什么好做的,沿着河道散散步,就又回了小屋,开始打坐修炼。
只是惊春实在不是个能静下心来的,坐在孔兰舟身侧像只鸟儿般叽叽喳喳起来。
“他们二人自然有他们二人的造化,想来也不会有太多麻烦事,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将前辈给我们安排的事做好,待他来检验。
“他不是还将半部天光剑诀给了你么?不妨此时打开看看,熟悉熟悉练练剑,也是好事一桩。”
孔兰舟不提,惊春都快要忘了这本剑诀。
她有些不乐的打开剑诀,金色符文投影在两人面前,惊春顺着往下读出声来。
“天光剑诀……”
“我看着剑诀虽只有半部,但应该也够你练上一阵子了,起来练剑吧,反正你也是个坐不住的。”
蒲如许不在,孔兰舟自然承担起师父的责任,教导监督惊春修行。
惊春也只好爬起身来,取出长阳剑,照着天光剑诀上第一章的招式,慢慢舞起剑来。
孔兰舟就坐在门槛上笑着望向她,像是要把她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刻进自己的识海里。
长阳剑锋利的剑刃反射着太阳金光,孔兰舟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积玉峰,像从前那般听蒲如许的话,在海棠树下守着惊春练剑呢。
“师兄,师兄,今日就先练这么多吧?我胳膊都有些痛了。”
惊春收了剑,跑到他跟前撒起娇来,就连这话也和她小时一样,练累了,想要休息。
只是与那时不同,此处没了蒲如许的时不时的抽查,惊春也早就不是挥几下剑,第二天就会胳膊疼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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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便和我一起打坐,运转灵力。”
孔兰舟只想惊春能够早日突破,再精进一层,日后好能应付惊雷谷的重重关卡。
于是乎师兄妹二人又并肩齐坐,闭眼凝神。
一轮日落月升过后,这二人并不知晓他们撒下的种子在至阴的月光下悄悄变化着。
翌日
惊春醒的早,轻手轻脚出了门后,一下子就跳出去看他们种下的种子,她恨不得这种子一夜之间就能长大结果,她和师兄好赶紧酿酒,让段长风饮上后,把剩下的半部剑诀给她。
种子倒是出了芽,只是寻常植物出芽,都是青翠欲滴,这种子出的芽却是一片焦黄,倒像是秋风扫后将死的模样。
惊春蹲在地上,一一望去,竟然全是此等模样!
她正发愣思索时,身后传来孔兰舟一如既往的温柔声,“怎么了?”
“师兄师兄,你快看,这些芽儿怎么都这么怪异?”
孔兰舟顺着惊春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
“是否是因为前辈给的种子并非寻常之物?所以这才生成这样?”
“不知道,那就先这么种着?”
“嗯,过段日子再看看,也许……我们该给它们浇点儿水了。”
惊春吃惊转头,望向一旁极近的小河,问道:“这、这么近的河水,竟然渗不过来么?还要我们再提水?”
这耕地离水源不过也就一丈多远,按理说此处的土里应当富有水源才对。
孔兰舟也蹲下,以手作耙,翻动着昨日耕过的土,果然,土色发浅发白,一捻便碎,是极度缺水的表现。
他又往深处挖动,里头的土色较深,有湿润的触感,用力一捏,却也挤不出什么水来。
“这么古怪?”
惊春叹了口气,好了,原以为选在水边,只要将种子种下就成,现如今竟然还要每日打水浇水,好在种下的种子不多,倒也能承受得起。
“那我还得弄个桶来?他没给我们留个木桶什么的么?”
惊春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段长风。
“桶倒是有,酿酒还用的上,只不过兴许我们无需日日打水浇水,只要开上一条水渠便成。”
61. 遇大雨师兄心意乱
“!”
惊春心里只想骂人,此处无山也无树,自然没有合适的遮雨去处,好在她没忘了自己是个修士,赶紧念诀,在她和孔兰舟身上形成一层结界,二人被结界包裹,自然就淋不到这场大雨。
“都淋湿透了。”
惊春有些生气,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自然不好过,她口中默念,灵力外散,衣物自净。
一旁的孔兰舟就差上一些,他修为减半以后,灵力运转也没那么通畅,惊春身上干干爽爽许久,他的衣角却还往下滴水。
两相对比,孔兰舟自然有些难为情,惊春也不好笑他,只能努力正色道:“师兄,要不我给你净衣吧?”
不想再耽误时候,孔兰舟点点头。
替别人施咒,自然要靠近些,惊春站在他面前,默念口诀,分明只有几句,不过片刻的事,孔兰舟心中却仿佛过了万年之久,分明先前也有过更近的时候,怎么此时又不同起来呢?
“好了!”
听见惊春这话,孔兰舟才睁开紧闭的双眼,明明湿衣的是他,真要闭眼,那也该是惊春避嫌,可他却一副掩耳盗铃的做派,仿佛自己闭了眼,惊春就看不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了一般。
孔兰舟抖抖袖子,身上一阵干爽之意,连带着心情都松快不少,想向惊春道谢,口却怎么也张不开,好像说上一句多谢师妹,就要和惊春拉开距离了。
他还在那儿纠结扭捏,归结于自己太过要强,平日自己照顾师妹多些,而今反过来,还不习惯上了。
惊春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了这么多,弯弯又绕绕,在她看来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望着结界壁上滚动的水流,她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师兄,“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难不成我们要一直等着么?”
孔兰舟此时已经理好心绪,平静下来,这结界不隔音,外头雨声大,自然也能穿进他们耳里。
“也许只是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希望如此。”
惊春无力地坐在地上,这结界又不能动,若是收了结界,又要淋雨,想到雨滴砸在身上的感觉,她抖了抖,决定还是等雨停,反正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可做的。
结界内一时静默,两人也没有打坐练功的心思,自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惊春做着美梦,恨不得明日就能收到天光剑诀的下半部,又想着通过惊雷谷的试炼后,回去找师父,师徒三人舒舒服服地游历四海,过一过神仙日子。
她身侧的孔兰舟却想到了别处,兴许是方才离得太近,加上结界密不透风,他总觉得心绪不安,心神躁动,时不时还能闻到惊春身上的清香。
怎能如此下作!
他闭眼念起清心咒,口诀太长,似乎起不了效,又只能咬住自己唇内软肉,以示警醒。
“师兄!雨停了!”
惊春一直盯着结界外头,见雨势渐小,又见天空放晴,她立马收了结界,兴冲冲地朝孔兰舟喊道。
“那我们便回去吧,也该看看那些幼苗是否还好,这雨来的急切,只怕要坏事。”
他这话一出,惊春哪里还有心思想这想那,赶忙祭出长阳剑,拉着孔兰舟就上了剑,急急忙忙往回赶,这批苗子说是她另一条命也不为过。
惊春驶剑又快又急,孔兰舟只觉得自己快要摔倒下去,眼前只看得见惊春后脑几根飘逸的发丝,耳侧是呼啸的风声,除此之外,再无他感。
“到了到了!”
长阳剑还未停稳,惊春就一跃而下,小跑着去看她那灵种,孔兰舟慢慢下剑,又替她收了长阳剑,这才往那块苗圃走去。
“竟然完好无损?”
孔兰舟望着地块,有些不解,这一处似乎并没有遭受什么风吹雨打,河水也未曾上涨,依旧清澈见底,他们那方小屋,也稳稳当当立在他们面前。
“完好无损还不好?”惊春收了拨弄幼叶的手,拍拍手进屋去,孔兰舟紧随其后。
看着这只有四壁屋子,惊春总想再添些什么,比如……一架床,一套桌椅。
“师兄,我不想日日坐在这地上打坐了,要不我们去做架床?”
惊春这提议让孔兰舟也心动,可他们两个能修筑起这小屋就已经不易,他们当真能再打一架床不成?
惊春看出师兄的犹豫,率先走出屋门,转头朝他神秘一笑,又勾手示意道:“师兄你一会儿就听我的,准没错!”
猜不出她心底的主意,孔兰舟也只能跟上她的步子,一块儿往林子里去。
林子里依旧茂密,惊春选了几株大些的树,挥起长阳剑砍去,白光一闪,哗啦啦惊起飞鸟一群。
“师兄,回吧!”
惊春带上几株剥了皮的大树,招呼着孔兰舟往回走。
望着惊春大步流星的背影,孔兰舟只觉得自己似乎什么忙也帮不上,一时间脑子里竟打起架来,想着是不是该留在四时之景里,还不会拖累师妹。
回到小屋后,惊春才发现孔兰舟没跟上来,她往林子方向一瞧,见人影还在,便放心地做起自己的打算来。
多想无益,还是去看看阿福要做什么,兴许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孔兰舟摇摇头,甩去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大步往回赶,只是一进小屋,他就愣在了原地,眼前这东西实在是称不上是“床”这么个物件。
听见脚步声,蹲在地上忙活了半天的惊春转头望向孔兰舟,咧嘴笑道:“师兄师兄,我做了一点点改动,怎么样?”她还拿拇指和食指相捏,比划着她的改动真的只有“一点儿”。
看着眼前几个木桩上平放着的木板,勉强凑成一块平面,孔兰舟实在说不出夸赞之语,可惊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望着他,眼中渴望表扬的意味已经溢出,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咳,挺不错的,只是……它与这地板的区别是?”
那用来垫木板的木桩也不过小腿高,若是人坐上去,反而还受不住力,只怕还没有这地板舒服。
“当然有区别了!我仔细打磨过的,可比这地板舒服多了,而且又宽敞,够我们一起睡在上头了!”
惊春拍拍床板,自信得很,孔兰舟不好再打击她,只好盯着这新床看,只是越看越奇怪,越看眉头越紧。
“好了好了,师兄你别想那么多了,你觉着它怪,那是因为它没有被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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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春这话一语中的,确实,若是有被褥枕头床幔这些物件,就像个床了,光秃秃的木板子,还真就什么都算不上。
也罢,修道之人本就不应贪图享乐,当初逃命之时,他们还在荒郊野外露宿过,不也照样撑过来了。
想到此处,孔兰舟也就放下心来,自然而然地上床打坐,继续运转灵力,他想找一找那突破之法,总不能一直靠这么点儿修为待在此处,毫无进展吧?
见师兄又开始打坐,惊春只想偷懒,她这床铺够大,孔兰舟只在床角占了一处小地方,剩下的地方儿任由她打几个滚儿都成。
正想着要不要真打几个滚儿试试,就听见孔兰舟的话传至耳侧:“阿福,你今日还未练剑。”
这话如同雷击,惊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了积玉峰,未完成课业而被蒲如许抓了个正着呢。
她试着撒娇,抓着孔兰舟的胳膊摇了摇:“师兄师兄,今日好累,能不能不练剑了?”
其实她也不累,只是那天光剑诀她怎么练都没什么感悟,只觉得像是花拳绣腿,还不如把她的大椿剑法拿出来再练一道。
“阿福。”
孔兰舟未睁眼,语气却不容拒绝,他向来事事都依惊春,唯独修道之事不行,他自知天赋有亏,难成大器,但只要惊春自己有了一身本事,他和师父也就能放心了。
“我去就是,师兄别生气了。”
惊春嘟囔着往外走,那半部天光剑诀她过目不忘,一招一式早已烂熟于心,练不练都不重要,只不过不想再让孔兰舟多费心,哪怕是哄他高兴,她也愿意废这闲工夫。
她那句嘟囔自以为声小,孔兰舟却听了个明白,他轻叹一声,他又怎么会对惊春生气呢?若她真不想去,他还不是只能纵着她。
惊春在外头练剑,招招破风,孔兰舟在内打坐,只为练心,师兄妹二人一动一静,自成一景。
“呼——”
惊春长舒一口气,收了长阳剑,三步并两步地跳回屋里,外头晴空当头,多少还是有些炎热,屋内遮凉,一下子就舒服许多。
她仰倒在床上,两条腿却在床在晃悠,睁眼望去,头顶是肉眼可见透风透光的梁顶,又环顾四周,除了木板还是木板,只有静心打坐的师兄像一抹亮色,格外引人注目。
望着师兄俊秀的脸,惊春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句:“家贫,但有美人可观,足矣。”想到此处,她竟然忍不住偷笑起来。
孔兰舟就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惊春的动作,更何况二人待在一处,他闭眼打坐,其余感官自然更加敏锐,惊春一举一动都尽入他心。
他不好睁眼去看,只能装作无事人一般,继续练心,好在惊春也累了一天,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他二人轻浅的呼吸声,这时候孔兰舟才敢睁眼去看身侧睡熟的惊春。
月上枝头,师兄妹二人胡乱地睡在一块儿,不过说是惊春一人胡乱地睡更为准确。
她四仰八叉地睡着,一手举过头顶,一手抓着孔兰舟的发尾,两条腿也是各走各的路,一条腿倒伸直了不动,另一条的膝盖却顶在了孔兰舟的大腿处,好生精彩。
62. 遭束缚雨生骂故人
孔兰舟一睁眼,便觉得大腿处被什么抵着,低头一看,不是惊春的膝盖又能是什么?
他意欲起身,却头皮一紧,再一看,一小撮发尾被惊春紧紧抓在手中,难怪了。
孔兰舟轻手轻脚地将发尾从惊春手中解脱出来,见惊春未被惊醒,这才轻舒一口气,坐直身子。
眼角余光扫到床下,心里一震,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让惊春接着睡懒觉,他急忙叫醒惊春:“阿福!阿福!”
惊春正做着美梦,梦里师父夸她有长进,师兄也站在一旁笑着望向她,师徒三人正其乐融融,耳侧却有扰人的声音响起:“阿福!阿福!”
“嗯——”惊春用鼻音应答,人是慢慢坐起来了,眼睛却还没睁开,手四处挥着,像是在找什么。
孔兰舟一把抓住她乱挥的手,把她摇醒,惊春这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师兄,一时间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还笑嘻嘻地扑了上去。
“阿福,醒一醒,大事不好了。”孔兰舟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惊春有些许吃痛,这才慢慢醒过神来。
“怎么了?怎么了?”
“只怕是发大水了。”
孔兰舟示意惊春朝地上看,满屋的水已经淹没了地板,好在他们垫床的木桩够高,也只淹到了木桩的一半。
“还好我昨日修了床,不然我们可就睡在水里头了。”
惊春还在沾沾自喜,孔兰舟无奈地提醒道:“阿福啊,这水都淹到屋里来了,那外头还能有无水之地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惊春彻底醒过神来,她大叫着淌水跑出去:“我的苗子!我的苗子!”
孔兰舟也顾不上防水,一脚踩在水里也跟着走出去。
果然,昨日白天下的雨在晚上才涨起来,他们门前那条小溪早就扩宽了不知多少倍,至于新生幼苗的那片地,早就被混浊的河水淹没得不成样子,哪里看得出半点庄稼地的模样。
“啊!”
惊春有些崩溃,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怎么一场大雨就给毁了,她给自己打起气来,“没事,没事,肯定有法子。”
孔兰舟倒是冷静上许多,他一一查看起那些幼苗,试图找出还未死透的苗子,想着能不能移植出来,能活几株是几株,起码能留些种子,好再种一次。
“师兄,还有救么?”惊春委屈地望向他,孔兰舟也不敢打包票,只能把看着还有希望的苗子连土带根地挖出。
“阿福,你先把屋里的水清出,这外头的水不受我们控制,只能等它自然退去。”
惊春照做,几个诀下去,屋内顿时干净起来,她还顺势加高了门槛,阻挡外头的水再进来,又布下小处结界,让这屋子风雨不侵。
“暂时得放在屋里养了。”
孔兰舟放下带土的几株苗子,皱眉望向空无一物的屋内,花盆是没有的,但也不能这么放着。
“把酿酒的桶拿出来便是,”惊春伸手,地上多出一排木桶来,“哼,那人就知道折磨我们!”
孔兰舟将苗子放入桶内,东倒西歪的幼苗就这么无精打采的在里头住下,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成材。
外头的天也阴沉得很,像是又有一场暴雨要来,惊春烦闷地踢了一脚门槛,抱怨着这鬼天气。
“罢了罢了,气也无用,还是找点事情做一做吧。”
孔兰舟见惊春在那儿自顾自地生闷气,只觉得她可爱,又开口劝慰她:“不想修炼,就过来坐下,门槛又没有惹了你。”
门外不知何时有滴落起雨来,顺着屋檐连成珠帘,淅淅沥沥,屋内两人又昏昏沉沉睡去,伴着雨声,各自入梦。
……
“呦,这是你全部本事?小白脸,当真只能靠取乐女人为生,自己半点儿保命的法子都没有?还要她替你挡刀?”
三人交战许久,江鸿有些支不住,一个不注意,就被牧寻寒一刀刺中了左肋,受伤吃痛,来不及反应,一旁的娄雨生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他到身后,这才没让他受第二回伤。
江鸿只觉得左侧腰间发痛发麻,低头一看,竟然流着黑色的血,他忍痛怒目望向牧寻寒,大骂道:“真是小人,竟然下毒!”
对方微微一笑,声音低哑:“我又不是名门正派,怎么,看不起我这些手段?”
他伸手一抛,双刃悬至半空,不断变大,竟幻化出无数蓝色虚影,直击娄雨生和江鸿二人!
那二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娄雨生使出照影心,手指拨弦,音波流转,形成金色的抵抗结界,江鸿也祭出符箓,贴至结界四周,加固防御。
蓝色虚影与金色结界相碰撞,激出一阵又一阵波浪,但牧寻寒似乎并没有想轻松的放过他们。
他玩味的看着两人拼死抵抗的模样,轻笑一声,喊道:“有什么好挣扎的呢?师姐,这时候了,你还要护着他?难不成他当真是你什么心上人不成?他又哪点比得上我,样貌,修为,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江鸿只觉得外面这个男子疯了,他和娄雨生分明只是好友关系,却硬生生要被安上这样的名号,像是被拼凑的一对鸳鸯。
他侧眼望去,娄雨生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并不想搭理外头那个男子。
“先处理你的伤吧,这结界应当还能撑上一会儿。”
娄雨生找寻起丹药来,让江鸿服下吸收,服下丹药后又配合灵力运转。江鸿当真觉得身上顿时舒服不少,伤口也在慢慢愈合,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毒药,一时间还无法排出,他只能封锁住那处的经脉,防止毒素扩散。
见到两人亲昵疗伤,牧寻寒更加愤怒,不知不觉间加快攻速,刀影重重之下,金色结界已然有破裂之象。
江鸿苦着脸看向结界破裂之处,“娄道友,我们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可没有谁能来救咱们俩了。”
娄雨生不语,只是皱眉,继续加固结界,似乎恨不得将全身灵力都寄托于上,只是牧寻寒的功力来得实在怪异,像是有人把自己的功力传输给他了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金色结界最终还是未能阻挡住牧寻寒的攻击,结界破碎瞬间,他就越过重重结界碎片,手持双刃冲了进来。
但却又未直接要了他们两人的命,而是用束仙绳将他们两个分别束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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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做什么?要杀我们便痛快些,也不知在哪儿学了些折磨人的法子,想着办法折磨我们,是不是?”
娄雨生挣脱不开,也不想与牧寻寒多说废话,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
牧寻寒走到她面前,用刀刃抬起下巴,恶狠狠道:“当初不是云明玉那老女人阻拦,你我二人早就结为道侣,过上神仙日子了。”
乍然听见师傅的名号,娄雨生原本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怒目骂道:“你还有脸提师傅!”
“怎么不能提?师姐,一会儿我先杀了这个小白脸,然后再把你带回去我一早选好的世外桃源,生生世世,我们二人永不分离!”
他笑得狂妄,娄雨生听在耳里只觉得恶心。
一旁的江鸿实在听不下去,张口骂道:“亏你还是长乐门出来的弟子,竟然还想着囚禁你师姐,你所作所为必遭天谴!”
“天谴?天谴算什么东西?”牧寻寒笑了笑,“师姐,你放心,回去以后你也不过是我掌中玩物罢了。当初云鸣玉那老女人都没能拿我怎么样,你还想着从我手中再逃脱不成?”
“师傅当真是你害死的!”娄雨生怒目而视。她知道师傅是被长乐门内弟子害死,种种迹象也皆指向面前人,可她却总心存侥幸,怕是自己误会。
……
“师傅,师傅,你觉得牧寻寒师弟怎么样?”
娄雨生坐在云鸣玉身侧,有些羞涩。她想告诉师傅自己有了心仪的道侣人选,想让师傅挑个良辰吉日为他们二人作证。
可没想到原本笑容满面的师傅一听见穆寻寒这名字,就骤然变了脸色,正色道:“雨生,不是师傅不心疼你。只是你若想继承这掌门之位,万万不能与那牧寻寒结为道侣。”
“继承掌门之位还要断情绝义不成?”娄雨生狐疑,她知道师傅对牧寻寒有些意见,还以为只是不满意他的不正经罢了,可没想到师傅竟然直接挑明了说。
“此子心胸狭隘,非你的良人。若是他人,师傅定然高高兴兴为你二人证婚,可若是他,雨生,你还是得好好再想一想才是。”
长乐门上下都知道,娄雨生是钦定的下任掌门,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她。如今见牧寻寒这个穷小子攀上了娄雨生这株大树,便也有人打起了歪主意。
“师傅,你是不是听了其他人的歪理邪说?师弟他人并不是这般……”
见自己最信任的徒弟像是被蒙蔽了双眼似的,云鸣玉摇摇头,她知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才教的会。
“既然如此,你先等着看吧。还有不到一月就是你的继承大典。这一月之内若是他不闹出名堂来,我便依你所言,为你二人证婚。但你也不可提前与他通气。可否?”
这继承大典是个预备仪式,只要娄雨生过了继承大典,便是全宗门上下公认的下任掌门,在这个仪式上云鸣玉也会将掌门代代相传的法宝,长乐门的至宝——照影心及功法传于她。
“那边依师傅所言!”娄雨生信心满满,自认为不会出差错,不过一个月的时日罢了。只是天意弄人,继任大典的前一晚上,云鸣玉被人谋害。
63. 知真相雨生终报仇
“师傅!”
娄雨生正想和师傅商量明日大典之事,在门外唤了几句师傅,却无人应答,她心中慌神,只觉怪异,不顾师傅有无应答,直接推门而入。
门一打开,她入目的便是满地的鲜血,顺着血迹望去,云鸣玉正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双眼紧闭,感受不到一点儿生气。
此情此景之下,娄雨生四下无神,只知道拥着师傅灌输灵力,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
可云鸣玉已是三魂七魄俱消,又哪里是她能救得回来的?
她自幼被发觉有灵根潜质,被送到长乐门来学习修道。彼时她不过是个还是个总角小儿,是师傅手把手教她修炼,教她做人,事事关心,面面俱到,说是她亲生母亲也不为过。
师傅一去,娄雨生哪还有心思管什么继承大典。按惯例,掌门亡故后应当是由继任掌门直接接位,但她此时如同被挖去心脏一般,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些什么。
也不知是谁来找掌门,只看见双目无神,怀中抱着已经亡故的云鸣玉的娄雨生,一时间长乐门上下人心浮动。
有阴险小人趁机诬陷娄雨生,说是她害死了掌门,娄雨生此时说是道心破碎也不为过,但也有那心善之人来探望她,要她振作,找出谋杀师傅的真凶。
可偏偏就在她要振作起来,预备要继承成为新任掌门之时,却被小人诬陷,拿出证据说是她杀死了掌门。
那证据那便是云鸣玉身上伤口形状,那伤口形状特殊,确实是娄雨生的法器才能形成。
可她预备着要接过照影心,那法器早早赠与牧寻寒,作为两人定情之物,再不启用了。
被囚期间,长乐门上下有人替她奔走,却无一例外都被打入偏门,被人冷待,久而久之也不再有人为她说话,转而都说要严惩她这个真凶。
行刑的前一日,牧寻寒来探望她,说能带着她逃出长乐门,二人至此过上神仙日子,再不参与此事。
娄雨生此时早就怀疑了牧寻寒,假意同意了他的话。她要牧寻寒带她盗取长乐门的至宝照影心,借口是有了这方宝物,他们二人就算被长乐门弟子追杀,也无所畏惧。
那牧寻寒也像是昏了头,竟然真答应了娄雨生的要求,带着她潜入掌门房内,盗出照影心这宝贝。
他们两个一路逃窜,直到长乐门大门时都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娄雨生知道这是有人在给她下套,她收起照影心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
就在二人跨出宗门那一刻,埋伏已久的宗门弟子纷纷现身,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此时副掌门也从门内缓缓踱步现身,“雨生啊要往哪儿去?你可知你犯下的是弑师之罪,罪该万死,还想逃窜不成。”
娄雨生冷笑一声,大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的阴谋。”她有意无意地扫过身侧的牧寻寒一眼,那人明显慌了神,却又在强装镇定。
那副掌门也不再多说话,打了个手势,让众人围剿他们。
此时牧寻寒才慌了神,他以为与那些人达成协议,就真能与娄雨生二人隐居,过什么神仙快乐日子,可对方从未想过要放他们一条生路,早就给他们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画了勾。
此情此景之下,牧寻寒也不敢暴露自己,只能跟着娄雨生一起对抗他们。
可毕竟这二人和他们实力相差太大,娄雨生迫不得已只能趁机祭出照影心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又利用牧寻寒作为挡板让他承受那些弟子的重重攻击。
见娄雨生当真把自己抛出去当诱饵,牧寻寒不敢置信,眼睁睁地望着那女子从自己眼前逃走。
副掌门与众弟子料敌过轻,没想到牧寻寒真将照影心偷了出来,也没想到云鸣玉早早就将照影心的使用方法告诉了娄雨生。
也就是这一刻的犹豫,为娄雨生争取到了逃生的机会。
……
“你可知道他们将我抓回以后我受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少的伤,若不是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我只怕早就是白骨一副了。”
牧寻寒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好像他真的爱慕娄雨生到了骨子里,但娄雨生知道,他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话罢了。
她撇过脸去,不愿看他,只觉得他这一番作态如同小儿一般。
“师姐,你望着我,你说你当时不是真心要抛下我,你说呀!”
他这番无理取闹,惹得一旁的江鸿都看不下去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儿?没看见你师姐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你吗?你还几次三番的招惹他。做人有时候是不要脸,也不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吧?”
“滚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此时的牧寻寒已经红了眼,他一挥手,被束缚着的江鸿重重摔倒在地,尚未愈合完全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娄雨生在一旁,惊呼出声:“江鸿!”
江鸿朝她咧嘴一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听见娄雨生叫江鸿的名字,牧寻寒更加气愤,恨不得当场手刃了江鸿这人。
见牧寻寒已然接近癫狂,娄雨生也不想再刺激他,她对上牧寻寒的双眼认真问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要听你的实话。”
见娄雨生有服软的迹象,牧寻寒欣喜若狂,接连点头道:“师姐你问,师姐你问,你问什么我都答。”
可接下来娄雨生的问题却犹如晴天霹雳,直击他的天灵盖。
“我要你告诉我,师傅是不是死于你手?”
一时间牧寻寒思绪错乱,他知道若是告诉娄雨生那个肯定的答案,他们二人必定再无后果,可是不说真话,娄雨生也定能看出他在撒谎。
他这番犹豫在娄雨生看来已经是默认了。她苦笑一声,缓缓道来:“你可知在大典前一月我去找过师傅,告诉了她,你我二人想要结为道侣之事。”
听见娄雨生说起往事,牧寻寒竟然也不再狂躁,还真认真听了起来。
“师傅她说,你若是能在继任大典前面这一月都不闹出事来,她便亲自为你我二人证婚。我当时……”
“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
娄雨生冷脸道:“师傅说了,要看你的一片真心,若我通气岂不是辜负了师傅一片好意。可你还是没能通过师傅的考验。”
“我、我……”
牧寻寒结巴起来,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
“我也曾想过,你若是不能通过师傅的考验我该如何办?要我舍下你,自然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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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想到的便是我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好好表现,师傅总有动容的那一刻,她最是心疼我。可谁知道你却亲手害死了我师傅,和我母亲一般的人!”
牧寻寒彻底不说话。低着头不语。他自知云鸣玉不喜自己,可他实在是爱娄雨生爱的厉害。当副掌门他们找上门时,他一开始也是不愿,可听到副掌门说云鸣玉曾表露过,一旦娄雨生继承大典,成为新晋掌门,她就会出手除掉他,以绝后患。绝不允许他成为娄雨生修道路上的阻碍。
至此他还有什么话可说?他便听从了副掌门的说辞,副掌门给他出主意,说他们想要的并不多,只是想要云鸣玉手上那把照影心罢了。
他们也并不会伤害娄雨生,他们的打算便是借牧寻寒之手杀死云鸣玉,嫁再祸于娄雨生,再将他们赶出宗门,至此他二人再无阻碍。
“你难道不想与她长久吗?你当真以为她成了掌门之后,你们二人还会有结果吗?”
副掌门的话字字珠玑,敲打在他心上,也如同蒙蔽了他的心神一般,他当真下定决心要杀死云鸣玉。
“寻寒,你过来。”娄雨生突然轻声细语起来,牧寻寒如同着魔一般慢慢靠近她。
“师姐,你就原谅我吧。我只是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他喃喃道,眼中带泪,仿佛娄雨生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刻了结自己。
待牧寻寒与他二人不过咫尺之间时,娄雨生猛然挣脱那束仙绳,她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等这束仙绳的束缚之力减弱,试探哪里是临界之地。
“我也想原谅你,可师傅那一关我过不去。”
牧寻寒不可置信地倒地,身中数箭流血不止。那是娄雨生藏在袖中的流雨弩,她和江鸿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
江鸿此时也能挣脱那束仙绳了,服下疗伤丹药后,急忙来帮忙。
“当真要杀了他吗?”
江鸿转头望向娄雨生,见她面有不舍,又试探问道:“要不就毁去他的灵根,让他做个凡人也好。”
“不,杀了他。他先前愈伤之快,必然是用了邪修之法。此事便拜托你了。若不杀他,我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师傅。”
娄雨生闭眼转身,一滴泪从眼角滑下。
身后传来利刃刺入血肉之中的声音,江鸿替她了结了这一场孽缘。
片刻过后,江鸿轻声唤她,“他已经尸骨无存,你师傅可以安息了。”
“多谢。”
江鸿感受到娄雨生心情不快,便转移话题,问道:“你在那边修炼得如何了?我在此处已经感悟不少,不如我陪你回你那边再练一练?”
娄雨生确实还觉得自己可以在春之景那儿继续长进,多一个人,两相照应,也多一份安心,她点点头同意江鸿的话。
“那我们便走吧。”
二人又往春之景的地方去,娄雨生没问江鸿怎么处置的牧寻寒,她只知世上再无牧寻寒,也再无她师傅云鸣玉,她当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望着身侧哼着小曲的江鸿,又想到此时不知在何处的惊春二人,娄雨生摇摇头,抛去杂念。
她这不是又有了三个生死之交么,师傅在九泉之下也定会替他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