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穿越就成了亡国公主》 1、穿成公主了? 大禹朝,祯文二十五年,二月初二。 大禹皇宫,清宁殿内。 “恭喜公主!”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耳旁一片贺喜之声,余宁却只觉得头昏眼花。 这是在哪里? 她不是带着员工在海南团建吗? 对了,团建! 她大脑一阵刺痛,终于记起来,自己下海潜水时设备好像出现了故障。 难道她已经死了? 是的,她想起来了,她因为潜水设备故障,已经死在海里了! 死前那种窒息的感受,余宁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呼吸不畅。忍不住深吸了两口气,急促的呼吸,证明她现在已经不在海底了。 但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有意识? 刚刚那些人说的什么? 突然大脑再次传来一阵阵刺痛,一段段似曾相识的画面,前仆后继地出现在余宁的脑海中,余宁再也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啊!” 强大的刺激,使得余宁支撑不住,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公主小心!” 一双手及时托住余宁的身体,才使得她没有倒在地上。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翠屏快去传太医!” 焦急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 余宁想抬手阻止对方,却因为浑身无力,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余宁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扶到了床上,她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脑海中信息量太大,大脑已经没办法发出其他指令。 哦,对了,现在她的不叫余宁。 是郁宁。 大禹朝的大公主殿下! 今日是她及笄的日子,刚刚侍从的贺喜声,是恭祝她获得了清宁公主的称号和象征荣宠的封地。 手中拿着的圣旨丝滑的触感提醒她,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幻想。 年少时的她也看过几本穿越小说,也曾幻想过自己要是穿越了会发生怎样精彩的故事。 不过这些仅仅是年少无知时的想法,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多年的余宁,现在已经是一家外资企业的高管。 虽然因为个人问题,常常被家人唠叨,但是余宁对自己的生活并无不满之处。也从未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会穿越异世。 脑海中另外一个人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余宁渐渐有些恍惚。 到底是她穿越成了郁宁,还是郁宁偶然获得了一份来自异世的记忆。 庄生晓梦迷蝴蝶,郁宁没有来得及细思这个哲学上的问题,外界就传来了太医到了的声音。 侍女在郁宁的手腕上放了一块丝帕,太医才开始为公主诊脉。 一息之后,被急匆匆叫过来的太医收回了手,他原本紧绷的面容也放松下来。 一边收拾诊案,一边温和地安抚焦急等待结果的众人。 “公主身体并无大恙,许是今日受封之礼忙碌劳累引起了体虚乏力,云姑姑让人为公主准备点粥食,公主进食了再歇息稍许就会好转。” 云姑姑显然被郁宁刚才的尖叫吓到了,现在仍有些惊魂未定。 不过今日来的王太医是太医院院正的嫡传弟子,他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 看了看床上的公主面色虽稍显苍白,但是神情正常。见自己看过来,还对太医的话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云姑姑才勉强收起了担心,吩咐侍女按照太医吩咐的前去准备。 王桓见没有自己的事了,就起身向郁宁行礼,“公主好生休养,下官在太医院随时听候吩咐,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郁宁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现在浑身无力,估计是因为今日及笄礼起床太早,又因礼未入早食导致的低血糖,身体本身应该并无大事。 她现在脑中一片混乱,也想早点把人打发走,清理清理脑中的记忆,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郁宁点了点头,许了王桓退下的请求。 但是,今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王桓收起药箱,刚转身走到门口,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彻皇城。 “乱军进城了!” “乱军进城了!” “乱军进城了!” 嘶哑绝望的声音,穿过丛丛宫墙,进入了众人耳中。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着城门方向看去。 大禹皇宫离城门很远,一眼望去并不能看见城门处的乱象,也听不到城门口的喊杀声。 有人不禁心存疑惑,哪里的乱军? 有些宫人更是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转身又拿着手中的扫帚开始打扫宫殿。 如此大的动静,郁宁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刚刚穿越的她,全身的警惕还并未放下,正好身体也恢复了一些体力,当即走下床来到殿门口探望。 “公主还是回去歇息吧!” 云姑姑见到郁宁下来,立即走过来搀扶着她。 郁宁没有理云姑姑,而是转头问身旁面色沉重的王桓。 “王太医,城外原本有乱军吗?” 她和云姑姑都身处深宫,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清楚大禹朝的情况。 “今日之前没有乱军!” 王桓的声音有些虚,似是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齿,才能强忍着不会打颤。 “今日之前没有乱军,有的是什么?” 郁宁从他的神情中知道,这并不是一句让人放松的话。 “今日之前,禹京城外有十万难民!” “难民!十万!” 仿佛怕郁宁还不够震惊,王桓又沉声补充道:“是的,十万河东难民,已经在禹京城外三个多月。” 郁宁沉默了! 她虽然读史不多,但也知道这句话背后代表的含义。 难民也就算了,封建王朝哪个没有出过难民。 古代生产力不发达,科技落后,只要遇上个天灾,老百姓就基本只能逃难。 朝廷给力点的,赈个灾,能多活几个人。朝廷不给力,那么难民被逼无奈,只能造反。 封建王朝为什么那么多农民起义,究其原因,就是一个——没饭吃了! 只要有一口吃的,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不愿意冒险干这杀头灭族的事情的。 能在京城外出现十万难民,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将之安置,可想而知这是一个怎样腐朽无能的朝廷! 郁宁不得不相信,乱军或者是难民攻进城了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穿越成公主,虽不是她自愿的,但是好歹不是底层百姓。接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并不是十分为难。 现在却告诉她,这个公主估计也就是个一天体验卡,落差太大,郁宁的神经都有些绷不住了。 “公主快逃吧!” 王桓最后对着郁宁匆匆说了一句话,就飞奔着离去。 留下郁宁和云姑姑面面相觑。 2、求抱大腿 “公主,我们怎么办?” 云姑姑一脸的惶惶不安,说出口的声音微不可闻。 她一个深宫妇人,平日里不过是照顾公主衣着饮食。最多偶尔想法,让公主在皇帝贵妃面前邀邀宠,争取一些奖赏。 哪里经过这种流民叛乱的冲击呀! 危急关头,郁宁也没有心思再去思考自己穿越的事情了,听闻云姑姑此言,当即道:“父皇现今在何处?” 这种时候跟在皇帝身边,其实并不能完全保证安全,但是郁宁别无选择。 她虽然身为公主,身边侍女仆从如云,但是这种时候只有武力才能保证安全。 毫无疑问,皇帝身边的武力保护定然是最高的。 现在乱军已经进城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能攻入皇城。必须呆在皇帝身边,才能及时获取第一手消息。 “公主,陛下应该还在含光殿中。” 云姑姑还未及应答,一道清冷的声音,先回答了郁宁的疑问。 郁宁应声看去,却见是自己的贴身侍女翠屏,不知什么时候端着一碗粥,来到了自己身边。 看到粥,郁宁才想起自己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食。饥肠辘辘的肚子,被米粥的香味勾得咕咕作响。 郁宁赶紧接过粥,仰头三两口倒入自己口中。然后她才一边用袖子擦着唇,一边挥手道:“我们去含光殿。” 说完全不顾另外两人被自己突变的画风惊呆的神情,率先往殿外走去。 云姑姑和翠屏相视两眼,均是一脸懵懂。但是见着郁宁越走越远,终究还是急步追了上去。 郁宁凭借着脑中的记忆,倒是对皇宫并不陌生。 含光殿和她居住的清宁殿同属内苑,相距并不远。快步行走,也不过盏茶功夫就能到。 一路行来,宫中已经初见乱象。原本巡逻的侍卫,不时从身边跑过。各处值守的侍从,也有些不见了踪迹。 脑子灵活的宫人,有的开始谋划出宫躲避战乱,也有的想趁乱干点见不得人的事。 远处的喊杀声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所有的人都不再心存侥幸。 郁宁心神紧绷,大脑快速旋转着,思考如今的逃生之法。 不多时,几人来到了含光殿外。 此时的含光殿早已是重兵把守,所有人的神情严肃而沉重。殿内再不复往日丝竹之声齐鸣、歌舞升平的景象。 “参见公主殿下!” 看见郁宁几人走上来,殿门前的侍卫统领张洪锋立刻上前行礼。 “张大人有礼了”,郁宁一边还礼一边询问,“父皇在殿内吗?” “陛下正在殿内同宰相们商谈要事,公主改日再来吧!” 张洪锋不知道这位刚封的清宁公主此时前来,是为何事,他也无心探问。拒绝的语气虽然恭敬,却很坚决。 “张大人,我有紧急的事情见父皇,可否让我进偏殿等候?” 郁宁并不是急着见皇上,她只是想先混到皇上身边寻求庇护。 “这……” “张大人无需前去通报,只等父皇商议完事情后,我自己去找他就行。” 郁宁说着转头看了看宫外的方向,对着张洪锋福了一礼。再开口,语气带了一丝哀求。 “现在城内混乱,张大人就让我进殿去等吧!” 张洪锋见到公主竟然对自己行礼,赶紧后退两步,深深躬腰道:“公主折煞下官了,在下并不是为难公主。只是陛下有令,不能放任何人进入含元殿中,公主的请求下官属实难为。” 郁宁闻言知道自己现在是进不去含光殿了,也就直起身,收了面上的表情。 看着面无表情的郁宁,张洪锋想到对方毕竟是当朝大公主。生母又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同胞弟弟还是陛下唯一的皇子。 他也并不想得罪对方,想了想,他又对着郁宁再行一礼,接着道:“公主要不先去旁边的含元殿中等候陛下吧,等陛下出来,臣再为公主请见。” 含元殿就在含光殿的隔壁,两殿都是皇上日常消遣的地方。祯文帝常常喜欢在含元殿写诗画画,累了就到旁边的含光殿欣赏歌舞,两殿确实离得很近。 郁宁想了想含光殿有什么动静,她在隔壁应该也能立刻察觉,当下就同意了张洪锋的提议。 张洪锋倒是会做人,明白了此时郁宁前来就是因为乱军进城之事,殷勤地派了一队侍卫前去保护对方的安全。 郁宁道了谢,带着五名侍卫同自己三人一起向含元殿走去。 到了含元殿,郁宁将五名侍卫都留在殿门口值守。吩咐他们只要旁边有任何动静,都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含元殿很大,为了安全起见,郁宁三人并未进入正殿,而是选择在最靠近殿门的偏殿中暂歇。 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三人却都没有交谈的欲望。 郁宁脑中更是一片混乱,从穿越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大起大落的心情,让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要是流民真的攻进皇宫来了怎么办? 虽然很不想面对,但是郁宁还是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流民攻进来了,皇室只能选择逃亡,如果能跟上皇帝逃亡的队伍,倒也并不是全无生还的希望。 流民毕竟是流民,攻进城的唯一祈求就是吃饱喝足,最多就是顺便发发大财。要他们放弃到手的金银,组织人手追杀皇帝,估计并没有多少动力。 所以只要能跟着皇帝的队伍出逃,她的性命就基本保住了。 至于单独逃亡,郁宁是想都不想的。在古代的乱世,一个女子独自逃亡,恐怕都走不出禹京城就命丧黄泉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第一时间来找皇帝的原因。 就算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待的时间仍然无比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郁宁额头手心都不禁沁出汗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中居然还一直握着圣旨。 圣旨的内容,郁宁在记忆中已经看到。此时或是为了缓解紧张,或是好奇,她缓缓打开了这道古代的圣旨。 金黄的圣旨刚刚展开,郁宁还来不及查看内容,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国运系统正在绑定。” 突兀的声音使得郁宁满脸茫然,看了看身边两人,见她们似乎什么都没听见,才意识到刚才的声音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见。 系统? 穿越真的会送系统吗?刚刚说的是什么系统,国运系统? 难道自己不但要穿越,还要争霸天下? 3、打进来了 争霸天下,哈哈,郁宁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系统已绑定,请问宿主是否立即查看新手教程?” 郁宁的思维刚刚放飞,就被系统的声音拉了回来。穿越都穿越了,绑定个系统有什么奇怪的。不管什么系统,先看看再说。 “查看!” 脑海中想了后,一道信息立刻呈现在郁宁的脑海中。 国运系统旨在寻找有潜力的宿主,帮助宿主争夺天下、平定战乱、打造一个和平美好的世界。 系统以积分制运作,宿主每增加一百平方公里领地即可增加一积分,领地内每增加一百人口亦可增加一积分,依次类推。 相反领地和人口损失,会扣除双倍积分。 国运系统的运作模式非常简单,郁宁扫了一眼就看明白了,但是…… “如果领地和人口损失过多,积分扣除完毕会怎么样?” 增加积分的方式看似简单,但是在乱世想抢夺土地人口却并不容易。 乱世中想要抢夺更多的土地,只有打仗。但是战争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就算实力再强,打仗也会有赢有输。 如果不能保证赢的领地一直在输的之上,那么积分增长很可能会是负的。 另外人口增长也并不是一件简单事,要养活大量的人口就必须得有钱,有钱就要有自己的势力。不然在乱世中,挣再多的钱,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人和土地还不同,人会生老病死。在这种战乱年代,一场战争、一场瘟疫,就可能导致大量人口消逝。 所以想要保证积分一直正增长,并不是一件易事,郁宁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积分如果清零系统自动锁定,系统自带的空间、商城均不可以使用。积分如果小于零,则视作宿主任务失败,系统自动解除绑定。” 还好、还好,只是解除系统绑定,并不会将自己人道毁灭,郁宁听完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空间…… “系统自带有空间?” 郁宁的声音有些惊喜,这真的是意外之喜。有系统她就很满足了,没想到系统竟然还自带了空间。 有了空间,在这乱世之中自己的存活率,可是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了。 “系统自带初始空间已发放到宿主的新人大礼包中,请问宿主是否要立即接受。” 系统的声音机械,不含任何语气和情绪。郁宁听完却想抱着对方大亲两口,居然还有新人大礼包,她真的太爱这个系统了。 “接受”,郁宁话音刚落,新手大礼包的信息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全球3d卫星地图,自带导航功能。 系统空间,面积一立方米。 一次性防御罩,打开后可抵御一切物理伤害。 郁宁看完之后,感觉自己像行走在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突然看见了一座琳琅满目的集市。 一时不知道是先去喝水,还是先啃两口瓜果。 这个新手大礼包虽然只有三件东西,但是件件都是郁宁用得上的。 地图就不说了,居然还自带导航功能。系统真的是为了她这个路痴宿主费尽了心思。妈妈再也不用怕我迷路了! 另外的系统空间,虽然只有一立方米,但是对于马上可能要开始逃难的郁宁来说可是好东西。 一立方米虽小,认真规划一下,还是能装好多东西了。 抵御一切物理伤害的防御罩就不用说了,危机关头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就是可惜只能使用一次。 总的来说,郁宁对于系统给的新手礼包非常满意。对于即将可能开始的逃亡,也总算没有那么担心了。 “公主,外面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乱军是不是被打退了呀?” 郁宁忙着绑定系统,屋中一直煎熬着等待的另外两人,终究是按捺不住了,云姑姑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郁宁闻言沉思了片刻,转头向翠屏问道:“翠屏,你能听见隔壁含光殿的动静吗?” 为什么要问翠屏,因为她名义上是郁宁的贴身侍女,实际上是皇室为皇子皇女安排的暗卫。 作为身负武艺的暗卫,翠屏的五感,自然比郁宁和云姑姑更好。 “回公主,目前为止含光殿仍处于警戒之中,陛下和朝臣也仍在主殿内。” “能听见陛下和朝臣们的对话吗?” “抱歉公主,含光殿主殿大门紧闭,属下不能觉察出里面的动静。” 翠屏回复完,也不管郁宁失望的神色,转回身继续站在门口警戒。 郁宁想了想,起身到殿门口打发了一名侍卫前去含光殿打探情况。自己则带着翠屏,来到含元殿的主殿。 现在她有了空间,得趁着还安稳之时,给自己准备点物资。 “你留在门口等我一下,我进去取点东西。” 郁宁也没有向翠屏仔细解释,只是让叮嘱她外面有任何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进来通知自己,随后郁宁就走进了主殿之内。 含元殿作为皇上写字画画的地方,原本也有些侍从的。 今日不知是被动乱惊走了,还是让皇上叫到隔壁伺候去了,郁宁几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此刻 郁宁走进主殿,也没有遇见什么阻碍。 时间紧急,郁宁也来不及仔细寻看。只要看见能用的她都装进空间中,主要以吃的和金银为主。 不多时,一立方的空间就被郁宁塞得满满当当。 “公主,外面好像有动静了!” 郁宁刚准备踏出殿门,外面的翠屏就急声敲门催促。 “发生了什么?”郁宁边往外走,边将刚刚顺手塞入空间中的圣旨取了出来。 “贵妃娘娘和大皇子,突然被带来了含元殿中。” 翠屏帮着郁宁将殿门打开,扶着她边往外走,边转述自己听到的动静。 郁宁闻言,意识到情况可能有变,皇上估计准备逃了。 她立刻来到偏殿处,叫上云姑姑,三人往殿外跑去。 “公主!” 刚走到殿外,云姑姑就发出了惊恐的叫声,郁宁和翠屏也神色难看的看向了远处。 殿门处的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迹。此时的郁宁已经来不及追究这些。 只见远处一群衣着褴褛的难民,手中拿着各种农具木棒,正吆喝着向这边蜂蛹而来。 难民真的打进皇宫了! “快去含光殿!”郁宁语气急促,脚下的步伐更是如旋风一样。 4、被抛弃了吗 “杀呀!杀死狗皇帝!” “冲呀!” “保护皇上!” 难民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皇上的踪迹,黑压压的人群如同丧尸般碾压过来。一路上的所有花草绿植,勉强抵抗的禁军守卫,全都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喊杀声,惨叫声,难民冲击的声音和禁军撤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瞬间撕破了皇城内残留的和平景象。 含元殿到含光殿短短几十米的路程,此刻的郁宁却觉得如同天与地一般遥远。 原本守卫在含光殿的侍卫全部冲杀出去,企图能将难民前进的脚步阻挡片刻。 禁军侍卫理应是大禹朝最精锐的武力,他们本是从全国的部队中选拔的最优良的人才,配备着最先进的武器和防御最好的甲胄。 纵然难民的人数多上几倍,都不应该是禁军的对手才对。 可惜,这只是理论上的,或许大禹朝以前的禁军是这样的。 大禹朝传承至今已经两百多年,曾经的大禹朝也曾辉煌过。 最鼎盛之时,甚至吸引了万邦来朝。 金戈铁马、开疆扩土、国泰民安,这些词语都不能概括大禹朝曾经的辉煌盛世。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毁在了八十年前的庚寅之变中。 大禹朝建国之初制定的种种国策,在岁月中早已变质。土地兼并军阀割据,加上天灾不断导致外族入侵——庚寅之变,皇室迁都。 现在的禹京城并不是最初的禹京城,最初的禹京城早已毁灭在战火之中。 庚寅之变中旧京城被破,皇族成年男性被屠戮殆尽。最后侥幸活下来的年幼皇子,被平定叛乱的河东道军阀重新扶持上位,大禹朝才没有就此灭亡。 庚寅之变虽然被平定,大禹朝的国运却从此开始走了下坡路。 在外,各地的军阀虽然表面上仍归属皇朝,但是税赋不上缴,军队不听号令,大禹朝对各个地方政府基本已经失去了控制力。 在内,年幼的皇帝上位,朝政不是被外戚把控,就是宦官专政。 大禹朝前一百二十年一共六位皇帝,后面八十年却足足有十八位皇帝。 皇帝频繁的更换,导致了更加混乱的朝政。 说到这,倒是要称赞一下当今皇帝的运气。 祯文帝从七岁登基,在位已经二十五载,真是打破了一众祖宗的在位时间记录。 不知道这与他是先帝独子,又仅仅只有一位年仅三岁的皇子是否有关。 扯远了,说回到现在。 现在的禁军早已不是百里挑一的精锐,禁军营已经成为各种贵族子弟、纨绔浪子的镀金踏板。 让他们吃喝玩乐可以,让他们行军打仗,可能逃得比主帅还快。 这也是为什么禹京城会被一群骨瘦如柴、手无寸铁的难民攻破的原因。 难民如同潮水一般围攻过来,眼看着跑在最前面的人已经要阻挡住三人的道路,翠屏直接一手一个将郁宁和云姑姑拎了起来,运气三两步飞身到含光殿前。 “陛下诏令,传清宁公主进殿。” 眼看侍卫仍牢牢地把守着殿门,没有打开的迹象,翠屏立即喝道。 郁宁也顺势将手中的圣旨,举了起来。 这是刚刚出含元殿之前,郁宁同翠屏商量好的对策。 现在张洪锋没在门口,侍卫们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宣过圣旨。但是刚刚贵妃娘娘和大皇子才被皇上找来,大公主估计也是皇上一同召见的吧。 危急时刻,侍卫们忙着抵挡难民,也来不及验看圣旨。听到翠屏的话,立刻打开门将三人放了进去。 郁宁三人进入殿内就直奔主殿而去。 刚到主殿门口,三人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含光殿主殿瞬间坍塌,化为乌有。 巨大的轰隆声伴随着漫天的尘土,将郁宁三人震在了原地。 “这,这是怎么了?” 郁宁有些不敢置信,她转头看了看其他宫殿依旧好好的,地面也并没有摇晃。 这,这也不是地震呀!难道含光殿建立的时候,工人偷工减料,现在终于支撑不住倒塌了? 大禹朝的皇帝没被乱军打死,却先死在这里? “公主,陛下他们?” 云姑姑的声音也有些不敢置信,要是皇帝陛下有什么不测,那她们家公主可要怎么办呀? 倒是翠屏上前查看了片刻,回来打断了两人的猜想。 “公主,陛下他们应该是从暗道走了。” “暗道!” 郁宁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大禹朝经历庚寅之乱后,皇室总是担心往日之事再现。住进新皇宫后,立即在各个主殿中挖掘了大量暗道。 暗道中都安置机关,一旦启用后立即就会销毁,以防敌人会顺着暗道追上前来。 不过这些属于皇室秘辛,加上年代久远,知道的人已经很少。翠屏估计是在暗卫营中听闻的。 郁宁也不知道,现在是该称赞一句老祖宗们未卜先知,还是感叹自己的父皇狠心。 动乱发生后,自己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含光殿,却还是没有搭上皇帝逃命的顺风车。想必现在整个后宫,也只有自己的母妃贵妃娘娘和同胞弟弟被带上了吧。 祯文帝膝下三女一子,后宫更是妃嫔无数,此刻其余人却尽数被抛弃了。 郁宁的猜想不错,现在跟着祯文帝逃命的,除了本就在含元殿中商议军事的朝臣和侍卫外,就仅仅只有贵妃和大皇子两人是皇帝专门派人带来的。 其余的嫔妃公主,甚至皇后娘娘,都不知道他们的皇上已经逃了。 一柱香前,含光殿中,贵妃李氏和大皇子郁烨被带来后,张洪锋也向皇上禀报了郁宁就在隔壁含元殿等候的事情。 不过祯文帝和李贵妃均表示现在时间紧迫,一息也不能耽搁,阻止了张洪锋派人去通知郁宁的打算。 郁宁虽然没有亲临其境,但是这些事情她也不过瞬息之间就理顺了。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皇帝已经走了,她们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其他宫殿的暗道还能用吗?” 郁宁转头看向含光殿紧闭的殿门,现在守在含光殿外的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总还是有些武艺在身的,倒是不如禁军一般被一击即退。 可是难民人数太多,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不能”,翠屏在郁宁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5、怎样出宫 “不能吗?” 郁宁有些失望,她还想着既然很多宫殿都有暗道,自己能否也通过暗道逃出宫去呢。 翠屏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声音更加冷漠,“不能”。 像是印证她的话,旁边的含元殿突然也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整座皇城中,接连响起一阵阵轰隆之声,一座座宫殿主殿轰然倒塌。 无数宫人侍从,连同妃嫔贵人,瞬息之间魂消命陨。 “暗道只要一启动,所有的暗道入口都会被销毁。” 翠屏的话语缓缓响起,郁宁此刻才认识到皇家的无情。 危急关头,独自逃命她并不是不能理解。 皇宫中的人太多,如果全部带上,说不定所有人都逃不出去。她自己前来含光殿,不也没有叫上清宁宫中的所有侍从吗? 自保,这是人之本性,无可厚非。 但是为了逃命,阻断他人的逃生之路,甚至仅仅为了消灭一点点风险,就将无数人的生命尽数毁去,这难道就是皇家的无情吗? 郁宁有片刻的迷茫,转瞬她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含光殿有其他出口吗?” “出口倒是有,但是现在恐怕也并不安全。” 翠屏想了想,含光殿位于内苑的中部,现在难民既然已经进入内苑,恐怕含光殿各个出口都已经有难民的踪迹了。 “公主,我们从含元殿走吧。” “含元殿?” 云姑姑刚才见到了乱象,现在已经满脸苍白,声音都是虚虚的飘着。见到两人闻言看了过来,双唇抿了抿,加快了语速解释。 “奴曾在含元殿中当过差,对含元殿很是熟悉。含元殿后殿有一水池,是从御苑的镜湖中引过来的水。镜湖通着城外的丹河,湖中常常备有船只供贵人游览。我们可以从含元殿顺水游到镜湖,然后乘坐船只逃出皇城。” 云姑姑说完,请求的拉着翠屏,“翠屏你出生江南,定然是会水的,你带着公主赶快逃吧!” 郁宁细想了一下云姑姑的提议,发现这个方法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 含元殿离镜湖并不太远,顺水游过去,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只要能顺利上船,那他们逃出皇城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想到此,她立即点了点头,“姑姑此法甚好,不过我会水,翠屏你带着云姑姑一起游过去就行。” “这……” 云姑姑想说,公主你什么时候会游水的? 听到郁宁指令的翠屏却直接点头答应,并立刻故技重施,将两人拎了起来。 不过这次翠屏并未往殿外去,而是直接穿过两殿之间的宫墙,带着两人飞身来到了含元殿中。 郁宁体会了一把飞檐走壁的滋味,来不及回味,就又被翠屏带着来到了含元殿后院的水池前。 三人相视一眼,郁宁率先解除外衫鞋袜,跳入水中。 另外两人见状也不再扭捏,跟着除去身上的累赘后,跳入池中。 郁宁前世是很喜欢游泳的,要不然公司团建也不会带员工去潜水。不过最后自己居然会葬身大海,这是她也没有想到的。 刚刚入水的瞬间,郁宁有一瞬的紧张。不过现在并不用潜入水中,她倒是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 等稍微游了一会儿,找回来以前游泳的感觉,她甚至还返回身,帮助翠屏一起,带着云姑姑加速往前游。 含光殿水池不大,不一会几人就游到了水池通往镜湖的暗河之中。 暗河处于地面之下,现在又是初春时节,河中的水冰浸入骨,郁宁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过幸好暗河的水并不深,三人游于河中还可以在水面透气。 没有人抱怨,郁宁和翠屏都加快了速度。云姑姑仰躺着也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要给两人增加额外的负担。 “公主,前面的水越来越深了。” 不一会儿,翠屏突然停下身,黑暗中她英气的双眉紧紧皱到了一起。 郁宁也感受到了,原本在腰间的水,现在已经蔓延到脖颈了。水面离地面的空间,已经仅仅只剩下十厘米了。 前方很可能整个暗河已经被完全淹没了。 心中快速计算了一下,从含元殿到镜湖估计有一千米左右,暗河的长度估计在八百米左右。 现在他们已经游了十多分钟,剩下最多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暗河出口附近了,所以现在才会水位突增。 “你能闭气多久?” “两炷香时间。” 两炷香,郁宁有些惊讶,一炷香就是五分钟,两炷香就是将近十分钟时间,这已经是专业潜水人员的水平了。 她自己前世因为兴趣,也特地练习过闭气。一次最长也就闭气过六七分钟,自觉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翠屏比自己还厉害。 郁宁不知道,翠屏本就出身江南水乡,父母都是渔民,从小是在水里泡大的。后面进入皇家暗卫营,又练习了武艺,身体强健。两炷香,已经是她考虑到要照顾郁宁两人后含蓄的说法。 实际上,就是闭气三炷香,翠屏也是试过的。 “公主,让翠屏带着您走吧,奴不会闭气,恐怕会拖累您们。” 云姑姑听到两人的对话,立刻明白过来。她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水,但是闭气恐怕公主也并不擅长。 前方还不知道有多长的路,带上自己就是带上一个累赘。心中虽然很是恐惧,但是黑暗掩饰了她的神情。她强忍着惧怕,建议郁宁丢下自己。 这本也是很正常的事,没看到危急关头,陛下连妻室血肉都抛弃了吗? 她一个奴婢,肯定是要以主子的性命为先呀。 何况郁宁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就如同她的亲生女儿一般。她心中对郁宁,怕是比贵妃娘娘还尽心,现在定然是想先保证郁宁能够逃生的。 翠屏也转头看向郁宁,只要郁宁一声令下,她立刻就会丢下云姑姑,带着郁宁离去。 郁宁却摇了摇头,“我也会闭气,现在马上就要到镜湖了,云姑姑不用担心,你仍旧保持放松,全程闭住气就是。” 说完又对翠屏叮嘱道:“等会游的时候,我会在心中默数,每到一百我会拍水示意,你就给云姑姑渡一次气。” 这具身体,郁宁并不清楚自己能闭气多久。但是她毕竟专门练习过,也知道一些闭气的技巧,自信闭气两三分钟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给云姑姑渡气这件事,就只能交给翠屏了。 翠屏点头应是,虽然云姑姑仍旧担心,三人也还是继续往前游了过去。 6、船不见了 黑暗中,平静的水流上荡起一阵阵涟漪,三人静悄悄地游过没有溅起一朵水花。 郁宁已经默数了两个一百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游了三分多钟了。她开始感到自己胸内的氧气越来越少,心脏有一丝丝绞痛的感觉。 这可能就是这具身体的局限了。 一、二、三……,郁宁再次数到三十的时候,胸口的胀痛感已经无法忍受。 感觉自己真的到极限了,她立即停下动作,轻轻拍了拍水。 幸好翠屏一直关注着郁宁的动作,她刚给云姑姑渡过气,此时郁宁拍水自然不是让她给云姑姑渡气。她瞬间明白了郁宁的意思,当即从水下探过头来。 得了翠屏渡的一口气,郁宁心脏瞬间得到缓解,她立即加快了速度往前游去。 翠屏一个人带两个人,就算原本能闭气两炷香,定然也受到了大大的限制。 翠屏担心郁宁的身体,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潜游的速度。 幸好水面渐渐有光传进来了,这意味着他们即将游出暗河了。 果然,接着游了不到一分钟,水里越来越亮,郁宁三人终于来到镜湖入口。 游出水面,郁宁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从未觉得新鲜的空气是如此的美妙。 紧接着翠屏也带着云姑姑游出了水面,三人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缺氧的大脑让人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半响,几人才缓过气,开始寻找湖中的游船。 镜湖的面积很大,湖中常种植有莲藕和其他观赏的水植,湖中还养了各种鱼虾。为了方便宫人照顾这些,加上有时贵人想到湖中心游船上玩耍,所以镜湖是常备着十来只乌篷船的。 此时郁宁三人四顾望去,却只见到湖中心的游船。原本泊在岸边的乌篷船,却一只都不见了。 “船呢?船怎么不见了?” 云姑姑的声音中带着焦急和自责,提议来镜湖的是她,三人历经千辛好不容易到了镜湖,结果船却不见了。 要是因此影响了公主的安全,她可怎么过意得去。 “看来不只是我们想到了这个出宫的方法!” 郁宁没见到船,倒是并不特别意外。 镜湖连向丹河,并不是什么辛秘。宫中这么多人,还有些专门负责照顾镜湖的宫人,总有聪明人想到通过这里逃出宫去。 被人抢了先,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怎么办呢?难道要继续游下去吗? 暗河这一路游过来,花了将近二十分钟,郁宁已经感受到四肢有些疲软了。继续游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镜湖宽有六七百米,出了镜湖到皇城外的丹河,估计还有一千多米。 这么长的路程,她很可能是坚持不下去的。 翠屏虽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但是她带着云姑姑,也很难再负担另外一个人。 郁宁转头看向湖中心的游船,心中下了决定。 “先去游船上再说吧。” 游船在湖中心,过去不过三百多米,这点距离郁宁还是能再坚持坚持的。 游船太大,并不能在丹河上行驶。三人一开始看到游船,并没有想利用它出宫。 此时水边随时可能有难民找来,并不是很安全。游船在湖中心,好歹有个距离,也能让几人喘口气。 这个游船在郁宁的记忆中,自己也上去游玩过,船上好像也是备有木筏的。就算倒霉到了极点,木筏也被人划走,他们也可以在游船上休息休息,再想想其他办法。 没有多作停留,三人再次向着湖中心游去。 或许是目标近在眼前,郁宁两人都爆发了自己最大的速度,不过片刻就游到了游船下方。 翠屏攀着船舷,飞身跳上了甲板。刚踏上甲板,她就发现甲板竟然有斑斑水迹。船舷上的绳子,也湿漉漉的丢在甲板上。 船上有人! 想到这个可能,翠屏不敢耽搁,立刻甩下绳子,将郁宁两人拉了上来。 “公主小心。” 郁宁刚刚踏上甲板,准备向船舱中走去,就被翠屏挡在了身后。 她指了指甲板前方的水迹,郁宁立刻明白了过来。 不知道上船的是什么人,现在是否还在船上,三人都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向着船舱内走去。 游船一共三层,三人现在所处的是第二层甲板,一路走来可以看见有人走过的痕迹。水迹并不混乱,人数应该并不多。 就是不知上船的,是逃难的宫人,还是侵入的乱军? 走到船梯处时,郁宁向下指了指,三人依次沿梯而下。 木筏这些东西,一般都放在底层船舱中。不管现在有没有人在船上,他们定然要先到底舱去看看的。 三人刚刚踏下船梯,黑暗的舱内就传来一声惊呼。 “公主!” 郁宁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云姑姑和翠屏却似乎认出了来人的声音。 “王太医?” 来人正是刚去给郁宁诊过脉的王太医王桓和他的父亲王医正。 “见过公主!” 见到真的是清宁公主,王桓心中很是惊讶。看到三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又忙低下头去。 一边还替其父亲致歉,“家父身体不便,还望公主谅其失礼之处。” 郁宁身上还穿着内衫,虽然全身湿透不着鞋袜,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冬天的内衫还挺厚实的,湿透了也看不见什么。 她连连摆手,示意不用在意,并出言询问道:“王太医怎么在此,医正他这又是怎么了?” 此时的王医正,正浑身是水的躺在地上。右腿上还缠着层层白布,白布上渗着血,显然是受了伤。 此时见到郁宁三人,他也只是勉强拱了拱手。 王桓苦笑着摇了摇头,简单的叙述了,几人在清宁宫分别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王桓发现乱军进城后,也第一时间去找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王医正恰好在太医院中,倒是没有抛下他独自逃跑。 之后王桓带着父亲一路奔逃,本想先出宫去,不料走到半路乱军就打进宫了,两人又只能转头向回跑。 不过他们比较倒霉,被几个难民追上,王医正不幸受伤。幸亏王桓有些防身的药物,两人才得以侥幸脱身。 摆脱追兵之后,王桓也想到了镜湖,打起了和郁宁他们同样的主意。 “你找到木筏了吗?” 郁宁听完觉得跟自己的猜想大致相符,倒是并不意外,追问起了自己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7、加油划水吧 王桓一听见木筏,就明白公主几人和自己的想法撞到一块了。 他倒是并不藏私,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郁宁见此松了口气,立刻让翠屏同王桓一起,将船舱中的木筏取了出来。 等到王桓和翠屏将木筏放入水中,并将剩余三人接到木筏上时,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 此时镜湖周围,已经出现了难民的踪迹。对方似乎发现了湖中心的游船,正在大呼小叫地喊着人。 郁宁几人不敢耽搁,上了木筏后,立即全力向着丹河的方向划去。 此时,不论是身份高贵的大公主、惊魂未定的云姑姑、还是身受重伤的王医正,全都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手中的划桨,奋力地划向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双目,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难民虽然曾经是民,但是从他们攻入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百姓。见过血的难民,已经不再是难民,应该称呼他们为乱军。 这种时候的乱军,基本都已经杀红眼了。要是落入他们的手中,恐怕不会有一个好下场,特别是郁宁几个女性。 乱世中人命如同草芥,这并不是夸张的形容。 幸好,乱军没有找到船只。这初春时节的湖水也寒冷异常,倒是没有人跳下水来追击他们。 在几人全力以赴的划水中,不多时,木筏就出了镜湖的范围。 镜湖连接宫外部分的这段支流并不宽阔,水面宽不过三五米,两岸上随时可能有乱军发现他们。 “咚!” 一块石头猛地砸在了木筏前方,水花伴随着巨大的声响飞溅而起,木筏摇晃了两下。 “糟糕,乱军来了,快,再加快点速度。” 郁宁环视一周,见到几名乱军正追着木筏奔跑,立刻出声催促。 木筏是逆着水流的方向在划,几人就是拼尽全力,也并不能将岸边的追兵甩掉。 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现他们的乱军越来越多。不时有人用石块木棒扔向木筏,还有人跳入水中,试图拦下他们。 “咻” 一道利箭突然射到木筏上,箭尾轻轻颤动。几人看到锋利的箭矢,心头不约而同地一沉。 “这些难民,居然会射箭!” 王桓的声音,带着些不可置信。 难民在禹京城外时,他曾出城去施过粥。那时城外的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唯唯弱弱如同一群羊羔,让人怜悯,让人心痛,却从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王太医,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郁宁出声提醒,酸软的手臂不敢有丝毫停歇。 好在乱军的弓箭似乎不多,射艺也不甚好,乱出几箭大多都掉入了水中。零三两只落到木筏上,也并没有伤到人。 相比之下不时丢过来的石头,破坏性更大一些。 石头较大,准头也更好一些,经常砸在木筏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木筏砸歪。 每当此时,翠屏都是飞起一脚,将落到木筏上的石头踹飞出去。 最后翠屏或是不耐烦了,干脆不待石头落到木筏上,半空中就接住石头踹了回去。 踹回去的石头,时不时还将岸上的乱军砸了个人仰马翻。 利落的身姿,引得郁宁钦羡,就是王桓都忍不住跟着感叹了句,“翠屏姑娘好身手!” 意识到木筏上的几人并不好惹,加上木筏上并没有包袱首饰什么的,岸边的乱军渐渐生了退意。 抓住几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看得见的好处,倒是耽误了他们去其他宫殿搜查。到时候好东西全被别人抢走了,才是亏大发了。 算清楚这笔账,岸边追击的乱军,终于放弃了抓住郁宁一行人的打算。 没有了追兵,郁宁几人的速度立刻加快。一刻钟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丹河到皇宫的阀门处。 为了防止宵小通过丹河混入皇宫,丹河入口处设有精铁打造的铁门。 铁门由几十根五六米高,成人手臂粗细的铁棍,排列组成,拦截在河中央,牢牢地锁死了任何通过水道混入宫中的可能。 不过此时,原本锁住铁门的锁链已经不知去向,两扇铁门静静地向着两边敞开着。 不知道这是逃出宫的宫人打开的,还是有乱军知道这条入宫的道路,将铁门砸开了。 不过此时门开着,倒是省了他们好多事情。 木筏刚划出皇宫的范围,就见丹河上漂浮着几具尸体。 看穿着有乱军的,也有宫中的侍从的。 尸体的伤口已经被河水泡的泛白,没有血液再流出。狰狞的面目,让人不敢细看。郁宁匆匆用船桨划开尸体,别过了目光。 “公主,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离开皇宫一段距离后,见到没有乱军追来,几人终于停下了手中机械划桨的动作。 王桓见对方三人同样狼狈的身姿,率先出口询问。 打算,郁宁之前还真的没有过什么打算。 一开始她准备跟着皇帝的队伍逃跑,自然是皇帝去什么地方,她就是去什么地方。被皇帝甩下后,她们又急着寻找出宫的办法,倒是真的没有计划过接下来的目的地。 不过想到自己绑定的国运系统,还有下水前又被自己收到空间中的圣旨,郁宁就明白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地,该是哪里了。 国运系统的积分来源于领地和人口,她原本获得的封地按理也应该算是自己的领地。 现在系统积分却仍旧为零,恐怕只有到了那里接管领地之后,才能算作积分。 心中默默地询问系统之后,系统的问答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必须先到自己的封地滢炆岛,并掌控封地后,才能获取领地积分。 至于人口,更要有了自己领地后,领地上的人口增加才能算作积分。 想明白之后,郁宁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我们要出城!” 心中计划的目的地是滢炆岛,但滢炆岛地处大陆东南,远悬海外,离禹京城太过遥远。 郁宁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选了一个近期的目标。 “现在出城,恐怕只有西城门比较安全。丹河是从北向南穿城而过,恐怕不能再乘坐木筏。” 西城门? 是了,之前难民主要集中在东城门附近。现在攻入城中后,相近的北城门和南城门恐怕都不再安全。 只有相隔最远的西城门,可能还暂时安全。 不过,弃掉水路,路上到处是流窜的乱军,要怎么安全的出城呢? 8、不当公主了 “王太医有什么建议吗?” 郁宁三人都是久居深宫,对禹京城并不熟悉,此时王桓主动问起,自然要听听他的意见。 “公主要不随臣先去寒舍吧?”说完,王桓似乎怕郁宁误解,立刻解释道:“寒舍就处于丹河岸边,离此处不过几百米距离,家中备有车马,可助公主出城。” 郁宁闻言当即就点了头,表示同意。她并不担心王桓心怀不轨,不说她自己的依仗,翠屏一人就足以帮她抵挡大部分危险。 如果能找到车马,他们之后的逃亡路定然能更加顺利。王家父子都是太医,远行路上能够有个大夫,实在很吸引人呀。想到这,郁宁已经打定主意,要将王家父子,拐上自己的队伍。 王桓邀请郁宁并不仅仅是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他主要是看上了翠屏利落的身手。乱世逃亡,要是只有他一人,是生是死倒是并不十分在意,但是他还有父亲要照顾,就必须得考虑接下来路上的安全。 不多时,一行人就随着王桓来到了王府。 王桓家中人口简单,其母早亡又是家中独子,家中就只有他和父亲两个主人。此时回到府中,大多奴仆已经不知所踪。不过王桓倒是并不十分担心,他将父亲和郁宁等人安置在正厅处,自己向着后罩房而去。 “张叔!” 王桓见到家中马匹果然好好的拴在马厩中,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提声喊人。 “小桓,你回来了!” 很快,一个满面络腮的高大男人,一瘸一拐的从马厩旁的小屋走了出来。 他看到王桓安好的站在院中,很是高兴,紧走了两步上前握住王桓的手,笑声道:“好小子,你果然逃出来了,老夫没有看错人”。说完看仅王桓一人,又问道:“你父亲呢?医正大人还好吗?” “父亲就在前院,他腿受了伤,不过我已经给他包扎过了,张叔不用太担心。” 王桓一边给对方解释,一边拉着他上前将马厩专用的两匹马都解了出来。 “现在乱军进城,恐怕城中会越来越不安全,我们赶快向城外跑吧。” 张叔特地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守住两匹马等王桓回来后出城,现在自然不会阻止。帮着王桓将马牵出来后,很快又在一匹马上绑上车厢。 二人这边忙碌着,前院的郁宁想到接下来逃亡的路程还很漫长,自己三人现在这衣衫不整的样子,恐怕很是不妥。就算不在意世俗眼光,也要考虑下保暖问题,现在外面的温度还很低,要是一直穿这身湿衣裳,恐怕来不及到封地就要冻死在路上了。 向王医正询问过后,郁宁就同翠屏一起来到后院寻找替换的衣物。 “翠屏,你帮我们三人都找一些厚实低调点的男士衣物,我去医正家药房看看。”来到后院,郁宁看见不远处晾晒着的各种药材,想了想就决定同翠屏分开行走。 王太医父子二人都是大夫,家中自然不缺少药材。郁宁并不懂中医,只捡着常见的几种名贵药材往空间中装了装。现在他们都要逃难了,这里的东西王桓也带不走,不如她装了,后面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等郁宁和翠屏汇合并更换好衣服,拿着收拾好的包袱来到前院的时候,王桓已经牵着马同驾着马车的张叔走了出来。 “张叔,这是清宁公主殿下。” 王桓见到张叔疑惑的眼神,忙向他低声介绍了一句。说完,又对郁宁解释道:“公主,张叔是我父亲义弟,会些手上功夫擅驾车、驯马。” “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看到张叔跳下马车就要行礼,郁宁立即上前阻止,“出门在外,各位不用多礼。” 说着她苦笑了笑,一脸羞赧道:“皇室无能,现在乱军都打进城了,以后大家都不要再称呼我作公主了。我以后就是云姑姑家的侄女,翠屏就是我表姐,乱世来了,我姑侄三人以后还要劳烦王太医和这位张大叔多多照顾。” “公主!” 云姑姑见到一夕之间似乎变了个人的公主,眼中不禁沁出热泪。公主殿下何等尊贵呀,现在竟然为了自己三人折腰求人。 郁宁见到云姑姑脸上两道泪水,满脸痛惜,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擦掉对方的眼泪,对要拒绝的王太医等人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决定。 “各位不用在意,今后大禹朝还能不能存续都不一定,如今危急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 郁宁的发言越来越大胆,众人都听得心惊肉跳。虽然乱军进城,皇帝逃跑,世人都知道大禹朝的江山岌岌可危了,但是禁锢已久的皇权在上的思想,还是让他们听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语,就觉得自己马上要大祸临头一般。 “王太医,你们可要去收拾收拾行装,乱军还在城中,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出城吧。”见众人听了自己的话后,都惊住般没有反应,郁宁不得不出声提醒。 “是,是,公主,不不,小姐稍等,下官,在下马上去收拾。” 王桓被郁宁一提醒,立刻醒悟过来,自己和父亲还是一身湿衣,父亲身上还有伤,得赶紧更衣,还得找些伤药带上才行。结结巴巴的告完退后,王桓就带着张叔前去准备。 去药房拿伤药时,王桓见到药房被动过的痕迹也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家中仆人逃跑时趁乱顺带走的。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还得拿些平日治疗伤风感冒等常见病症的药物。 等王桓帮助王医正更衣换药后,一行终于收拾完毕。 王太医父子同云姑姑和郁宁坐在马车内,张叔负责驾车,翠屏则单独骑了一匹马护卫着马车,一行人再次踏上了逃亡的路程。 王家处于皇城附近中心城区,到西城门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平日要是驾着马车全速前进,也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能到。但是现在路上不但有流民乱军,还有各种各样逃难的人群,速度自然提不上来。 两刻钟过去了,郁宁一行人还堵在通往西市的延康坊中,众人心中都渐生焦急。 9、杀过去 “前面似乎有马车翻了,其仁要不换一条路吧?” 马车再一次停下后,张叔不得不出声询问王桓的意见。郁宁虽然是公主,但是在张叔也就是张川眼中,这种事情,她一个内阁女子恐怕也拿不了主意。 “公主,不,小姐你怎么看?” 王桓经过今天的事情,却觉得这位往日娇娇弱弱的公主,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此时不由先出声询问对方。 郁宁早就在思考怎么才能提升自己几人出城的速度,一直堵在城中迟早会生变。要是遇见乱军的大部队,就算翠屏再怎么武艺超群,恐怕他们都难逃出生天。 堵车这件事,郁宁前世的时候很是熟悉,所以立刻就想到了能不能使用系统出品的地图进行导航。她刚刚在车中一直保持安静,就是在脑中调用新手大礼包中的3d地图。 大禹朝并不是前世郁宁所知的任一朝代,但是通过地图郁宁却发现这里跟自己前世的世界很像,地图上大陆、海洋的分布与郁宁印象中几乎一模一样,她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平行世界。 时间紧急,郁宁没有没有过多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她很快找到禹京城的地图,并定位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搜索了到西城门的路线,导航竟然神奇的计算了各条路线到达西城门的时间,并标注了各条路线堵车路段。 郁宁一边惊叹系统的神奇,一边不忘回答王桓的询问。 “换路吧”,说完不等王桓接话,直接对张川道:“张叔,你直接走怀远坊绕过西市,沿奉化、永和、永阳坊去西城门吧。” 张川闻言第一时间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郁宁所说的路线,发现这条路虽然稍微绕了一些,但是确实能通向西城门。而且此路走的都是小坊,坊中住的都是穷人,遇到乱军和车马拦道的可能性估计要小很多。 王桓也意识到郁宁说的路线确实可行,立即对张川道:“张叔,就按小姐的吩咐走吧!” 张川闻言不再纠结,立刻调转马头,向着怀远坊而去。 翠屏骑着马,护卫在马车周围,手中的长刀震慑着暗处的宵小不敢上前。 说来这个长刀还是张川见翠屏会武艺,在王府送给她使用的。也是因此,郁宁几人才知道面目邋遢,身怀残疾的张川竟然曾经是守卫边境的军人。现在之所以呆在王府,也是因为在战场受伤后,被当时随军行医的王医正所救,跟着回京的。 一路顺利的穿过怀远、奉化、永和三坊,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城门旁的永阳坊内。路上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大都是拖家带口,手中也是大包小包的。倒是乱军估计还忙着洗劫皇城和皇城附近几座住满达官贵人的大坊,在这边倒是很少见到。 眼见着地图上离城门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是郁宁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神色也渐渐沉重起来。只因地图上刺目的红色,还有原本的出城门时间正在不断延长,都显示着西城门现在已经被堵住了。 郁宁忍不住挑起车帘,向城门的方向看去。 果然,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各种车响马叫、人哭犬吠声,充斥在城门前,如同身处闹市。 “城门处的那些人,堵在那里做什么?” 郁宁有些气恼,又有些焦急,都这种时候了,这些人不忙着逃命,还滞留在这里干什么! “人太多了,看不清楚情况。”张川单脚站立在车辕上眺望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不看见,摇了摇头粗声回复道。 “翠屏,你去看看情况!”又等了几分钟,人群不减反增,郁宁不得不让翠屏先去探探路。 翠屏应了一声,也不骑马,飞身几个腾跃,就离城门越来越近。 郁宁崇拜的看着翠屏的身手,心想等回头有空了,自己一定要向她请教请教。不说练成翠屏这样飞檐走壁的高手,就是能自保也是很好的。 不一会儿,看到打探消息的翠屏返回,郁宁立即向她询问情况。 “怎么样?” “城门被一群兵痞、街溜子把持着,每个出城的人都要交钱才能出去,有些人交不起钱又被拦着不让出去,两边就起了冲突。剩下的有钱人想交钱出去,也被不能出去的人给堵住了。” 翠屏奔走一趟,气息也有些不稳定,回禀完郁宁的询问后,又重新回到了马上。 “公主怎么办?” 云姑姑一着急,连郁宁说的改称呼的说法也忘记了。 郁宁此时也顾不上纠正她的称呼,反正车内也没有外人。不过对于云姑姑的问题,她一时也想不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其余人面对此境,一时间更是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半响,翠屏突然凑到马车旁,低声提议道:“要不属下护着公主,直接杀过去?” “杀过去?” “对,就直接冲杀过去,在下和翠姑娘驾马冲将过去,谁敢阻拦,直接格杀勿论。”郁宁还没想清楚这个办法的可行性,车辕上坐着的张川已经出声赞同。 他拉紧马缰,高举手中马鞭,似乎只要郁宁一声令下,立刻就要驾马冲杀过去。 王桓见此立刻出声阻止,“不可,不可,这样冲杀过去,岂不是要伤及路上无辜百姓。” 王桓身为医者,自是医者仁心,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路人因自己而死,心中是万万过不去那道坎的。原本半昏迷着的王医正也半睁开眼,摇头否定这个提议。 “那王太医你说怎么办?” 翠屏显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是没有其他办法,就要直接带着郁宁杀过去了。 “这,我,在下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包袱中有些软经散,要不撒过去,把城门处的人都迷晕?” “迷晕?” “对,我们可以把他们迷晕,这样他们不用受伤,我们也能过去了!” 王桓认为自己找到了解决办法,心中很是高兴,语气越说越兴奋。 “王太医包袱中有多少迷药,城门处这么多人能全部迷晕吗?现在外面细雨微风,怎么保证迷药能撒过去呢?” “这……” 王桓尴尬地捂住了脸,他说的迷药其实只是为病人疗伤用的麻醉药物。这种药物本就稀少,就算他父亲是太医院医正家中也并没有多少收藏,就是全用上了估计也不能将城门前的人全部迷晕。 何况,现在外面还下着雨? “还是杀过去吧!” 10、终于出城了 “还是杀过去吧!” 翠屏说完,张川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不可!” 郁宁虽然否定了王桓的提议,但是也并不赞同翠屏的想法。杀过去,先不说杀不杀得赢,就是能赢,自己几人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不到万不得已,她是定不会选的。 “公主,要不撒些钱,把那些贫民从城门处引开?” 云姑姑见几人都没有办法,也绞尽脑汁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用钱?” “对,往旁边撒些金叶子,银瓜子之类的,这些贫民见钱眼花,定然会冲过去哄抢,这样城门处不就能空出来了吗?” 云姑姑显然是细思了很久,自觉自己这个办法比王太医的迷药靠谱。 “可是姑姑,我们出宫的时候没有带什么金叶子、银瓜子呀,连衣服都是穿的别人的呢!” 翠屏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听完云姑姑的话后都忍不住反驳了。 翠屏此言,让原本正因为自己提议不靠谱而感到羞愧的王桓,终于放下了挡脸的衣袖,弱弱地出声插了一句。 “我走的时候,在包袱中装了一些金银之物!” “这不是钱的问题!” 郁宁不得不打断几人的遐想,要说金银她倒是在含元殿中搜刮了好多放在空间中,可这并不单单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不说我们手中的钱够不够,你们有想过钱撒下去后,要是百姓哄抢引来更多的人时该怎么办?” 郁宁的语气有些严肃,众人都不由得静了下来。 “何况,百姓抢夺之中要是造成踩踏,岂不是会引起更大的动乱,到时候我们才是真的要堵死在这里了。” 众人听完一时间都被说服,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要是等来的不是城门疏通,而是乱军围剿怎么办? 郁宁看着众人的表情,知道大家心中的担忧,她自己也并不愿意在这里久等。心中理了理自己的计划,她再次开口却是问翠屏。 “你能混到城墙之上吗?” 得到翠屏肯定的回复后,她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与众人分享,大家讨论片刻后,都觉得有一定的可行性。至少比前面几个办法稍微靠谱一些,遂一致通过了郁宁的提议。 接着翠屏便再次下马,向着城门方向而去。剩下几人也不再继续呆在原地,张叔赶着马车,王桓驾着翠屏的马,一路来到街角的地方,静静等候。 翠屏来到城门附近,不着痕迹的混进了塔楼之中。此时守在城门的人并不是原本的守门官兵,而是不知道哪里流落过来的兵痞子和街上的流氓混混。这些人哪里懂什么守城不守城,不过是把城门一关,占据着可容一人通过的角门,索取路人的钱财。 依着翠屏的身手,直到她进入塔楼来到城墙之上,那些人都没有丝毫察觉。 翠屏顶着寒风打开塔楼的门,只见城墙上不见原本守城的兵士,倒是看见几个流氓穿着不合身的兵服,畏畏缩缩地蹲在地上烤着火。听到开门声,几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终于来换班了,冷死老子了。” 一人抱怨的声音还未落下,咻地一声,一道寒光突然来到了他面前。 “咚!” 鲜血从他的颈间喷射而出,他伸着手想说些什么,话未出口,身体已经重重倒在了地上。 “什么人?” 其余人见状立刻惊恐地站起身,拿着靠放在城墙边的武器就要打杀过来。 翠屏却并不给人反抗的机会,手中暗器连连发出,城墙上顿时布满了血迹。 最后一个人倒下前,终于想起向下面的人示警,拼命喊了一声。 “敌袭!” 嘶哑绝望的声音,穿过层层阶梯传到了城楼之下,原本纷争哄闹的众人不禁为之一静。 “什么?” 一名穿着军官服饰,却毫无军官模样的人,放下了手中酒水,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 “老大,好像是张三的声音,他说的敌袭不会是乱军打来了吧?” 旁边帮忙倒酒的小混混,边解释,边忍不住颤抖地询问。 “乱军,哪里来的乱军,乱军不都在城东吗?” 老大闻言面色悚然一变,手中酒碗荡漾了一下,洒出半碗喷香的酒水,口中却并不想承认小弟的猜测。 他好不容易在高人的指点下,找了个来钱的好法子,这一上午不到,就挣了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可不愿意让这一切就此化为乌有。 “去去,派人上城楼看看去,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让老子知道,张三敢……” 他口中骂骂咧咧地吩咐着,一道身影却突然从城楼上摔落下来。 咚地一声,将他剩余的话,全部淹没。城门前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顺着掉落的身影看了过来。 “张,张三!” 人群中有人刚刚认出掉下来的尸体,却听到楼上传来了一句更加惊恐的尖叫声。 “乱军杀来了!” 尖锐的叫声,回荡在安静的城楼下,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原本簇拥向城门方向的人群,瞬间放弃了争抢,有些人甚至立刻转身向远处跑去。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突然跌跌撞撞地从城楼上跑了下来。那人下了城楼直奔‘军官’处去。 “老大,老大,乱军打来了,乱军攻上城墙了。”他一副气喘吁吁,惊吓过度的模样,说出口的声音却异常洪亮,传遍了城门前的每一个角落,保证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乱军打来了!” 这下打消了所有人心中的犹疑,城门前的人纷纷惊叫出声,原本等候在人群后面的有钱人的车马更是第一时间掉头跑掉。 其余人也不敢落后,一边尖叫着乱军来了,一边飞速地逃离西城门附近。 转瞬之间人群就散去了大半,被报信之人紧紧抓住双手的‘军官’突然意识到不对。 “你是谁?” 被巨大的惊吓夺走的理智终于回笼,他才发现眼前的人如此陌生。这根本不是他留在城门上的手下,这人是谁?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寒光,鲜血喷射而出的瞬间,他都还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死了? 这边见到城门处人群散去的郁宁,立刻让张川和王桓驾马过去。没有了阻挡,马车一会儿就抵达了城门处。 翠屏见到马车,立即斩断了城门上的铁索,随着城门的打开,一马一车瞬间疾驰而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躲在暗处的百姓始终没有见到乱军,才明白自己上当了。不过看着大开的城门,没有人追究是谁骗了众人,纷纷向城门外逃去。 11、我们去哪儿 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归源镇的老老少少们都早早回到家中,紧闭房门,连贪玩的小孩子都被家长揪着耳朵逮了回去。 听说最近禹京城被乱军打破了,在禹京城以西一百多公里的归源镇倒是没有乱军的踪迹,但是不时有从禹京逃难的人过来,归源镇的百姓终于还是不敢如往日一般放松。 嘚嘚嘚的马蹄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小孩好奇地想从窗边探出头查看,却被自己母亲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看什么看,小心被乱军抓去当下酒菜吃了。” “啊,痛!”惊叫一声,小孩还没探出的头瞬间缩了回去,接着就被母亲赶着去吃饭了。 赶走了小孩,那中年妇女自己却顺着窗沿缝瞥了一眼。模糊看见架马车的样子,她才放下了心。看来又是从禹京逃难来的人吧!转过身,收拾着点上油灯,自己也吃饭去了。 外面正行走在街道上的并不只有一辆马车,夜色昏暗,妇人没有瞧清旁边被马车挡住的马匹。 这一行人,正是出了禹京城后,一路飞奔赶路的郁宁几人。 “小姐,前方有个客栈,我们要不要去投宿?” 翠屏身上已经换下了原本沾满鲜血的衣物,仍旧做男装打扮。兴许是今日见了血,她整个人的气质越发的冷肃。 郁宁闻言探出头看了看,前方果然有一座客栈。客栈幌子随风飘扬在半空中,房檐下挂着两盏气死风灯轻轻摇晃着,微弱的亮光却并不足以让人看清幌子上客栈的名字。 “走吧,今天大家也累了,是要找个地方好好歇歇。” 郁宁同意后,一马一车就驶向了客栈门前。 “咚咚咚”,客栈内的人倒是并没有安歇,几道敲门声之后,立刻有人前来开门。 “客官里面请”,见到郁宁几人,店小二脸上瞬间扬起热情的笑容,熟练地招呼着众人进店。 “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宿?”小二一边帮着翠屏牵马,一边明知故问的客套。 “住宿!” 果然是来投宿的,郁宁的回复让小二丁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今天一天的时间,福荣客栈的生意比往日一月都还好,听说禹京城已经被乱军占领了,逃难的人那么多,说不得以后每日都是这样的光景呢。 “你们这里还有多少房间?”郁宁环视了一眼客栈的环境,倒也算是干净整洁。 “回客官,今日客多,小店只剩下三间客房了。” 其实只剩下两间了,但是丁五想着自己可以同另外一位伙子挤挤,就又多报了一间。 另外一旁迎过来的客栈掌柜,赞许的看了一眼丁五,笑着向郁宁几人拱手问道:“几位客官要几间房,小店的房间都是每日收拾,绝没有不干净的。” 郁宁转头看了看其他人,见都等着自己发声,就回道:“三间都要了吧,另外再上一些酒菜上来,菜要能快一些上的。” “好的,好的,客官稍等,马上就能上菜。”掌柜说完一边让人去将郁宁要的三间屋子收拾出来,一边亲自去叫后厨备菜, 这家掌柜果然会做生意,知道郁宁等人急着吃喝,先上来几盘现成的炖菜,又打了一大盆米饭,成功的安抚了饥饿的客人。 赶了一天的路,几人路上都没有吃喝,此时已经是又累又饿,见到饭菜上来,都不再言语,立刻开始大口大口的干饭。 就连一向注重礼节的云姑姑,此时也没有注意到自家公主竟然同几个外男,同桌而食。事后想起来,云姑姑也只能安慰自己,出门在外只能便宜行事。 吃饱喝足,几人分了房间,郁宁、翠屏和云姑姑一间,王桓和他父亲一间,张川单独一屋。各自回房洗漱之后,就躺下休息了。 原本云姑姑和翠屏还争着要坐在椅子上守夜,不愿意和郁宁同睡一床,在郁宁的再三要求下两人才放弃了。 三人躺在一张床上,有些挤,但是在寒冷的夜里却显得很是温暖。 不多时,郁宁就感到身边两人都已经沉沉睡去了。 这一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实在是太漫长了! 尤其是郁宁。 穿越,城破,逃出皇宫,逃出禹京城,这一切的一切都恍惚一场梦一般不真实。 原本郁宁还想着,计划一下明日的路程,但是疲惫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陷入了沉睡中。 一夜安然无事。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刚起床,就听见外面传来异常的动静。 “咚咚咚!”群马疾驰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瞬间就将郁宁原本还残留的睡意惊走。 “怎么啦?” 难道乱军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郁宁心中跳动不安,不会吧,乱军这么快就打到这里来了? “小姐不用担心,不是乱军。” 早已起床的翠屏看了看窗外,回身安抚的对着屋内的两人说道。 “那是什么人?” 郁宁有些疑惑,不是乱军,那会是什么人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看着像是军队的人”,翠屏的语气有些不确定,郁宁赶紧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却只见到街道上残留下来的尘埃。 难道是勤王的军队?郁宁心中猜测,却也并不敢确定。 “那队人阵容整齐,虽没有着军装,但是定然是出身行伍,只是他们去的却并不是禹京城的方向!” 听了翠屏的形容,郁宁才恍悟,刚刚那群人去的方向正好同禹京城相反,如此定然不是勤王的军队了。 “算了,不管了,我们先下去用早饭吧,用完饭还是早点赶路的好。” 郁宁想不通,也不再纠结,叫小二端来热水洗漱后,就带着翠屏两人下楼了。 楼下王桓三人早已收拾妥当,叫掌柜上好了餐食。 眼见几人吃完饭,王桓才出声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走?” 昨日晚上,王桓已和父亲商量好,准备之后就同郁宁三人一起走了,两边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早上起来同张川说过后,张川也并无异议。 郁宁三人虽然都是女子,但是翠屏有武艺,郁宁做事看起也有些谋略,云姑姑也并未拖过后腿,王家三人对郁宁他们还是很赞许的。 “上路后再说吧”,不过郁宁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催促众人收拾行李。 客栈中人多眼杂,确实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几人理解后也不再追问。 等坐上马车,行驶出归源镇,郁宁才说出了自己计划的目的地。 “去滢炆岛吧!” 12、躲过了一劫? 郁宁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原本在王桓的猜测中,郁宁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应该是陛下逃走的方向。听到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自然很是惊讶。 其余人的惊讶并不比王桓少,一时间除了翠屏单独骑着马,没有参与讨论外,均意外地看向郁宁。 “滢炆岛?” 王桓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云姑姑先惊叫出来。 “公,小姐,要去您的封地?” 虽然惊讶,云姑姑也还记得郁宁此前的叮嘱,及时收回了差点顺口而出的称呼。 “封地?” 王桓没有参加郁宁的册封大礼,更没有听说过滢炆岛的名字,此刻真是越听越迷糊。 “原来公主的封地在滢炆岛”,一旁休息了一夜又换过药的医正王其仁,此时已恢复了些精力,听到这句话倒是明白了过来。 “滢炆岛到底在哪里,公主为什么要去此处?” 王桓再也忍不住,插话打断了几人绕口令一般的谈话。 “对的,我准备去我的封地滢炆岛,滢炆岛位处于泉州之外,东海之上。” 郁宁一句话解答了所有人的问题的,却令众人更加疑惑。 东海之上? 泉州距离禹京一千多公里,还要去到东海之上?郁宁这是想做什么,难道真的还要去封地受封不成? “现在禹京城破,皇帝出逃,天下恐怕即将陷入战乱之中。滢炆岛远悬海外,不易受战火波及,我手中又有册封圣旨,过去兴许还能得一段太平日子。” 郁宁看出来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假意在包袱中拿出空间内的圣旨,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去滢炆岛一事,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到了那里,国运系统才会给自己奖励积分,但是郁宁说出来的理由也并不是胡乱找的。 大禹朝即将陷入战乱之中,不论自己之后是准备退守一方,还是有更大的图谋,滢炆岛都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滢炆岛的地理位置,注定它不易受到战乱的影响,很适合郁宁猥琐发育。 其余人听了郁宁的解释,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云姑姑和翠屏他们心中虽然有些不理解,但是他们在宫外也没有亲人,郁宁既是他们主子又是他们唯一的亲人,心中从没有想过要和郁宁分开,自然是郁宁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王桓三人却有些纠结,原本王桓以为郁宁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要么是襄州,要么是更远一些,皇帝可能会去的锦州荆州等地。他们自己原本并没有目的地,反正是逃亡,这几个地方去哪里都无所谓。 可是,滢炆岛? 这么遥远的地方,他们还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去这种地方。 “王太医你们不用急着做决定,我们准备先去襄州再换水路前往泉州,这里到襄州还有一段距离,到时你们再确定要不要与我们同行也不迟。” 郁宁见王桓父子面露纠结,张川显然又是以他父子的意见为准,也没有立即强求他们要与自己同行。 这里到襄州且还有两三百公里的路程呢,一路上自己再给他们慢慢洗脑也来得及。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将王家三人拐到自己的船上。 郁宁的提议暂时解除了王桓的困扰,其余人也不再纠结,笃笃前行的马车暂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此时,距离此处几十公里的裕丰县外,却陷入了一场截杀之中。 “保护皇帝,保护大皇子!” 侍卫声嘶力竭的呐喊声,惊走了栖息在林中的飞鸟。 一群蒙面之人,追赶着前方的队伍,犹如野狼捕食般追了上去。 不断的有侍卫倒在地上,蒙面人的队伍越追越紧,马车中的皇帝和抱着大皇子的贵妃娘娘,被疾驰的马车晃得东倒西歪,才三岁的大皇子吓得不停的哇哇大叫。 “赶紧让他闭嘴”,皇帝满脸惊惶,被大皇子的叫声扰得更是心烦,不由历声训斥。 李贵妃闻言赶紧一手捂住大皇子哭叫的嘴,一边紧紧抓住窗沿,用身体环绕着大皇子,怕晃动中磕碰了儿子的身体。 “陛下,敌人紧追不舍,臣请陛下弃车而逃!” 侍卫首领张洪锋见到形式越来越不妙,不得不策马来到皇上马车旁,提出建议。 祯文帝自幼登基,从来都是锦衣玉食。这两日逃命吃的苦,比他上半辈子加起来的还多。 可是此时追兵追来,他不得不同意了张洪锋的建议,舍去了自己最后的遮身之地。 “快,扶陛下上马!” 张洪锋见皇上同意,立刻安排侍卫分别将马车上的三人接上马去。 弃车换马后,皇帝逃亡的速度瞬间增加,只可惜侍卫有限,后面跟着的朝臣又不是人人会马,张洪锋无奈只得将这些人抛弃了。 留下的马车阻挡了蒙面人的追赶,倒是让骑上马的皇上等人逃得更快了一些。 张洪锋又安排了一队侍卫拼死抵抗,蒙面人被缠住不得不停下了追赶的身影。 半个时辰之后,等蒙面人清理完纠缠的侍卫,将滞留在马车中的人全拉了出来,却没有找到皇帝的身影。 下令将剩余的人全部处死后,蒙面人的首领才再次下令追击。 马蹄声渐渐远去,血腥味弥漫在整座树林中。官道旁的草丛中,缓缓坐起了一个人的身影。 郁宁一行人对于前方的厮杀丝毫不知情,为着能赶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住宿地,张川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两个时辰后,郁宁一行人刚走入林中,翠屏就变了脸色。 “公主,这里有些不对!” 郁宁闻言打开车帘,立刻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前方还有多久到裕丰县,可否绕行?” 说完,郁宁才想起自己有地图,哪里还用得着问别人。赶紧在脑海中将地图调了出来,查看了一下到裕丰县的路径。 可惜,这座山林是通往裕丰县的唯一路径,要是不走裕丰县他们恐怕要多绕行一百多公里才能到襄阳城。 “这里老夫来过,要去裕丰县恐怕只能从这条路走。” 王其仁年轻时做过游医,曾走过大禹朝的大半领域,此时也是他回答了郁宁的问题。 郁宁沉思片刻,绕行一百公里不知又会遇见什么事情,地图上也没有显示堵路,不如就冒险赌一次吧。 “走吧,张叔加快速度,翠屏你注意警戒四周。” 二人闻声应是后,一行人再次启程。 13、裕丰县 安静的树林中,只有车轮滚动声和马蹄踏地声,前路未卜,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最高。 不多时,马车来到了曾经发生激战的地方。 看到遍地的尸体,郁宁等人更加紧张,连呼吸声都放得更轻了。 “那是,刘大人?” 王其仁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惊讶和恐惧。 众人原本不敢细瞧外面的尸体,闻言倒是忘记了恐惧,认真看了过去。 这一看,几人立刻发现了问题。 “这些,这些都是朝中的大臣和宫内的侍卫?” 云姑姑颤抖的声音响起,在翠屏肯定的点头后,瞬间失了声。 郁宁知道云姑姑为什么会这样,他们都知道这些人是跟着谁一起逃的。 现下在这里看见这些人的尸体,立刻明白是皇帝一行人被追杀了。 “公主,没有皇上贵妃娘娘和大皇子的身影!” 见到郁宁面无表情的样子,翠屏以为她是担心,策马巡视一圈后,回来禀报道。 郁宁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未放松。 皇帝本身的安危,她并不是特别关心。但是如果皇帝现在就死在这里,恐怕天下立刻就会大乱,那时他们想要逃到滢炆岛恐怕将加倍艰巨。 除此之外,郁宁心中还有些疑惑。 禹京城破不过短短一日时间,乱军这么快就找到了皇帝的踪迹吗? 这些追兵到底是乱军,还是其他图谋不轨的人? 将疑惑隐在心中,郁宁催促众人加快速度。 绕过地上的尸体和残缺的马车,一行人再次开始前进。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郁宁等人进入了裕丰县城之中。 照例找了家客栈住下,众人今日虽不如昨日疲惫,但是林中的一幕,却让人至今心有余悸。 云姑姑甚至在心中默默感谢陛下,幸好他昨日走时没有带上自家公主。不然,今日遇上贼人的,就成了他们了。 在云姑姑简单的思维里,她还以为皇上他们是遇见劫道的山匪了。 裕丰县城比归源镇大了好几倍,城中客栈也有十几家,今日郁宁几人选择的客栈房间还多,倒是不用再挤着睡了。 郁宁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地思考今后的打算。 她看了地图,出了裕丰县往南,再走两百多公里就是襄阳城了。到了襄阳,再换水路,从汉水顺水而下,进入长江,然后到达泉州,要是顺利的话,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能见到滢炆岛了。 心中默默计划着,明日要在裕丰县再购买一些干粮衣物之类的,接下来的路上还不知道会遇见些什么。 怀着对未来的担忧,郁宁渐渐陷入沉睡之中。 第二日一大早,郁宁就起床带着翠屏一起去城中扫荡, 先是去成衣店中,给自己几人购置了几身换洗的衣裳。在王府中匆匆拿的衣服到底不合身,穿起来不是很便宜。 然后,郁宁又带着翠屏来到食肆,打包了方便携带的饼子肉干之类的干粮。 翠屏一路,默默跟随,见到自己主子一路各种买买买,也没有追问郁宁的钱都是哪里来的,只沉默地接过了郁宁购买的一个又一个包袱。 等到王桓等人起床下楼,准备吃早饭时,就见到带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的郁宁两人。 “这,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桓被两人的画风惊住,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给,这是给你和王老大夫、张大叔准备的,你们拿着。” 郁宁给自己三人采购行装时,也没有漏下王家三人的。虽然王桓走的时候收拾了行李,但是自己准备的和别人送的能一样吗。 要想将人拐到自己的队伍里,可不能光耍耍嘴皮子。适时的对下属的生活表示关心,也是收伏人心的一个手段。 这些手段,对于前世管理过几百人的郁宁,已经是拿手小菜。 王桓等人见状,果然面露感激。就是张川见到还有自己单独的一个包袱,包袱中还备有两双一看就是他鞋码的鞋子,面上也有些动容。 自己辉煌的时候,也曾官至大将军。那时,也有许多人对张川献过殷勤,可是自从十五年前一场战败之后,自己不但被剥夺了官职,连身体也带上了残疾。 曾经被人送来的莺莺燕燕也一去而空,此后只有王家父子对自己表示了善意。心灰意冷的张川,自此做了王家的马夫,不再过问世事。 这是他失势后,第一次得到来自王家之外的善意。 郁宁倒是不知道张川心中的百转千回,喊着掌柜上了早食,就催促众人用膳。 吃完饭,众人也不再停留,架起马车,再次上路。 裕丰县到底是离禹京城远了一些,城中百姓大多还不知道这场变故。 出城的路上,还能看见百姓赶集的早市,路上的行人也并不见对战乱的恐惧。 不知道,这一切还能保持多久? 郁宁心中感叹,却并不能做些什么。 出了城,马车再次加速,腾起的尘烟,遮挡了视线,身后的裕丰县城渐渐消失。 行了一刻钟,官道上不时能看见一些行人,只是不知是否也是从禹京城而来。 “哎,也不知道前日有多少人逃出了禹京,现在禹京城内又是怎样的情形?” 王桓坐在车窗前,看着外面的行人,不禁想到了禹京城内的百姓,突然有感而发。 这,郁宁也难以回答。皇帝都逃了,各路军侯又无人前去勤王,恐怕禹京的乱局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幸好,王桓也不过是随口感叹,并不需要人回复。说完,就又转头打量起了路上的行人。 “咦,那不是苏兄吗?他怎么在这里?” 突然王桓惊呼一声,赶紧叫停了马车,不待他人询问,就跳下了车去。 “苏兄,苏兄,苏大人!” 王桓一边飞奔,一边高声叫喊,将道路两旁的行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他要叫的人却仍未停下,瘦削的身影,依然一步一迈的向前走着。 幸好那人走的不快,王桓不多时就追了上去。 气他不理自己,王桓一掌拍在那人肩上,“苏浮生,你耳朵聋了!” 手落到人肩上,王桓才发现不对,不待他关心,就见面前的人摇晃两下,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兄!” 14、苏浮生 “苏兄!” 王桓见叫不醒人,立刻回头叫人来帮忙。刚好此时张川已经驾着马车追了上来。 “小桓,这是谁?” 张川一边询问,一边跳下马车帮着王桓将人抬上马车。 “王大夫,这位是?” 郁宁看着被抬上来一身衣衫狼狈昏迷不醒的人,也不禁出声询问。 “这是浮生?” 王桓忙着给人看诊,没空回答众人的询问,倒是一旁的王其仁认出来这人正是自己儿子的好友。 “浮生,苏浮生,苏状元?” 王其仁的话点醒了一边正觉得此人似曾相识的云姑姑,她凑上前细看了看,语气更加惊讶。 “这,真的是苏大人!” 郁宁本没想起此人是谁,听到云姑姑这话,才想起来这人好像是新科状元苏浮生。 没想到曾经风度翩翩,迷倒半个禹京城未婚姑娘的苏状元,竟然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郁宁感叹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对。 这苏浮生不是被皇帝封为中书舍人,日常陪伴在皇帝身边吗?禹京城破那日他是不是也在皇帝身边? 郁宁心中疑惑重重,但是看了看急着救人的王桓和昏迷不醒的当事人,也只有先按下心中疑虑。 半响,王桓终于收回诊脉的手,长长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这苏家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桓听到父亲的询问,才回过神,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解释道:“苏兄身体并无大佯,只是许久未曾饮食加上身体有些外伤,虚弱不支才会晕倒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王其仁闻言不再担心,身体重新倚靠回车壁。 “既然无事,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郁宁见此也松了口气,一面吩咐张川赶车,一面让云姑姑从水囊中取了些水,给苏浮生。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郁宁和云姑姑因着王桓要给苏浮生包扎伤口,避到了车外面来。 三个人坐在车辕上有些拥挤,郁宁干脆叫翠屏把自己拉去与她同乘。 “小姐小心”,翠屏一把将郁宁拉到自己身前,不忘嘱咐她注意安全。 见到郁宁坐稳了,翠屏才再次驱马前行。 “翠屏,可以走快些吗?” 郁宁第一次接触马匹,心中有些雀跃。 “可以,小姐坐稳了!” 翠屏话音落下,双腿猛夹马腹,口中清喝一声,身下的马瞬间如箭一般飞奔出去。 郁宁只觉得寒风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下的马越来越快,两旁的行人快速向后退去。 疾驰的快马,让人有种快意江湖的错觉。这些天的烦恼、紧张都如同道旁的景色般,飞速褪去,郁宁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吁!” 不知跑了多久,翠屏才一拉缰绳,将马速减了下来。 “公主,春日风寒,还是不要吹得太久。” 马上的寒风确实袭人,郁宁想到云姑姑等人还在后面马车上,也不再强求。 “今日就到这吧,不过翠屏,我真的喜欢骑马,你日后教我骑马习武吧。” 郁宁趁着等人的时机,将自己早已计划好的请求,提了出来。 乱世之中,想要保命,还是要多学一点技能比较好。 翠屏怕自己两人走得太远,马车赶不上,干脆调转马头向回走去。 听到郁宁的请求,她有些意外,但是也并没有拒绝,只是道:“骑马倒是没什么,不过小姐要习武,可能要吃些苦头哟。” 郁宁摇头表示自己不怕,并让翠屏路上有空就开始教自己。 这边两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提前走了,马车中的人担心不已,也连连提速追赶。 幸好郁宁两人又往回走了一些,不多时两边的人就碰头了。 回到马车上,王桓已经给苏浮生包扎完了,郁宁和云姑姑也就回到了车厢内。 幸好王家这马车车厢宽敞,五个人坐着也并不显挤。 “公主今日怎么想起来去骑马了,还让翠屏跑那么快,要是不小心伤着了可怎么好。” 郁宁回到马车内刚坐好,云姑姑就开始仍不住念叨。 “你们两人独自跑了,要是在前面遇到贼人了,怎么办?” 郁宁自知理亏,今日是自己莽撞了,听着云姑姑的念叨连连道歉,表示自己知错了,保证今后决不再犯。 见到云姑姑仍然意犹未尽,似乎还要继续絮叨,郁宁转头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苏浮生,赶紧转移话题。 “这苏大人怎么会独自在裕丰县外,他不是常伴君侧么?” 王桓本正看着云姑姑念郁宁看得有趣,只觉得清宁公主与其他皇室之人很是不同,闻言才收回了神。看了一眼苏浮生,王桓脸色变得沉重。 “据我所知,苏兄正是伴驾出宫的!” 伴驾? 那就是说苏浮生是同皇帝一起出逃的了? 王桓接下来的话,肯定了郁宁的猜测。 “我出宫前,曾接到苏兄的讯息,也正是苏兄的指点,我才想起从水路逃出皇宫的方法。” 王桓说着感激的看了一眼苏浮生,才继续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只知苏兄与皇上一起离开皇宫了,却并不知他现在为何又在裕丰县外落单了。” 不过,这话说完,车中所有人都想到了在裕丰县前的树林中,看见的遍地尸首。 恐怕苏浮生的落单,也是与此有关吧! 郁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得等到苏浮生醒了之后,才能确定。 “小姐,今日天黑前恐怕是赶不到城镇中了,我们要不要到前面的驿站休息一晚?”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赶车的张川出声提出了建议。 郁宁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前面百十米的地方,一座简陋的建筑,正静静的矗立在泥泞的官道旁边。 长长的幌子飘荡在空中,楷书写就的驿站二字,提醒着路人它的身份。 郁宁在地图上看了看,附近确实没有其他住宿的地方,只得同意了张川的提议。 “吁!” 马车停在驿站前,翠屏率先下马,前去敲门。 “砰砰砰!” 敲门声响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人回应。 翠屏见再次敲门无人应答后,不由侧耳附在门上细听了片刻。 “小姐,里面没有人!” 一会儿后,翠屏转过头看着郁宁,肯定的说道。 15、无人的驿站 “没有人?” 郁宁有些惊讶。 翠屏点了点头,随即她伸手推开门,吱呀一声,伴随着大门打开,一股带着霉味的尘埃扑腾起来。 “咳,咳咳”,郁宁被这股气味熏到,不由举起衣袖捂住了口鼻。 “走吧,进去看看吧。” 有了衣袖遮挡,郁宁终于缓了口气,随着翠屏走入了驿站中。 驿站并不大,郁宁一进门就将整个驿站的情况尽收眼下。 只见驿站正门对着是并排五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偏房,偏房后面分别是厨房和马厩。 院子中间还有一口井,只是打水的木桶已经不见了踪影,井绳也早已断了。 穿过院子,郁宁来到正屋前看了看,却见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东西似早被人搬空了。 不过整个屋子房瓦完好,门窗虽有些破碎但也勉强能挡挡夜风。 天眼看着就黑下来了,这个驿站虽然没人管理,好歹屋子还不算特别破损,将就住一宿也不是不可以。 其他人见到郁宁都没有嫌弃,自然也不再有异议。 张川将马车赶了进来,同翠屏的马一起拴在院中,才又与王桓一起将马车上的两个病人抬了下来。 苏浮生仍旧昏迷不醒,王其仁寿受伤的腿依然没好,两人都需要照顾。 这边王恒忙着安置病人,郁宁则带着云姑姑和翠屏两人去收拾晚上住的屋子。 幸好她在裕丰县中采购一波,现在马车中锅碗瓢盆连带食物饮水都有。 她嫌弃马车太过颠簸,还买了两床被子,垫在底下,现在取来刚好合适。 郁宁见云姑姑和翠屏打扫着屋子,自己取了东西,去厨房准备点吃食。 结果到了厨房一看,却发现房子里除了一个破败的土灶,其他什么都没有。 无奈回到院中,只得取了些干粮和水同众人分食着吃了。 几人正吃着饭,屋内却传来了动静。 王桓立刻想到还昏迷着的苏浮生,赶紧拿着饼子走进屋去。 “苏兄,你终于醒过来了?” 三两口将手中的饼子吃完,王桓看着苏醒过来的友人,关切的走了过去。 苏浮生看见熟悉的人,神色微微一变,左右环视了一圈,全是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里?” 嘶哑的声音提醒了王桓,他赶紧将腰间的水囊递给对方。 “这是一座废弃的驿站,苏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肚子不舒服。” 苏浮生的回答让王桓愣了愣,下午把脉时没把出苏兄肚子有什么问题呀,难道是伤到内脏了? 恰好此时郁宁走了进来,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王大夫,苏大人恐怕是饿了吧!” 郁宁此言让王桓都然醒悟,嗔怪地看了地上的苏浮生一眼,饿就饿了嘛,说什么肚子不舒服,害得他还怀疑了自己的医术。 “……” 被怪罪的苏浮生无语。他不过是饿得咕咕叫的时候,见好友拿着吃的进来却不是给自己吃的,有心戏耍他一下,没想到这里还有外人。 视线转移到郁宁和她身后的云姑姑翠屏身上,苏浮生的面色再次变了变。 他单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拱手同郁宁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 郁宁见他认出自己也不奇怪,毕竟前日的加封典礼上,两人才碰过面,自己加封的圣旨都是这位苏状元起草的。 “苏大人不必多礼,同是流落在外,大家也不用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郁宁一边回礼,一边就将手中的饼子和肉干递给对方。 “条件简陋,苏大人将就着吃吧。” 苏浮生见到郁宁递过来的吃食,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意外。 王桓见状以为他不好意思,赶紧上前替他接过,还解释了一句。 “吃吧,公主人很好相处的,不用担心。” 苏浮生无奈地看了一眼王桓,只得接过东西,向郁宁道了谢后吃了起来。 吃完饭,王桓又给苏浮生和自己父亲换了药。 换药的时候,苏浮生倒是问起王桓石是怎么同郁宁碰到一起的。 王桓简单地将这两天的事情讲了一遍,苏浮生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才感叹了一句。 “清宁公主,不是从前的公主了!” 确实不是公主了,郁宁一点没有身为公主的自觉,吃完饭,就叫着大伙在院子中间生了一堆火,众人围着火堆席地坐了下来。 夜色黑暗,屋中并无火烛,大家吃完饭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休息。 荒山野岭中,一座无人的驿站,众人嘴上不说,心中都有些胆怯。大家伙一起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也驱逐一下心中的怯意。 王桓给两人换完药后,三人也来到了院中。 郁宁看着收拾了一番,重新变得俊逸不凡地苏浮生,心中赞叹了一句,提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苏大人不是与父皇他们一起出宫的么? 苏浮生似乎早就知道郁宁会问这个问题,没有丝毫停顿就出声回道:“我随着陛下一行人逃至裕丰县外时,遇见了追兵,混乱中落了单”。 “追兵?苏大人所说的追兵是乱军派来的吗?” 面对郁宁紧追着的疑问,苏浮生却没有再次解答,只是摇了摇头。 郁宁见此也不再追问,云姑姑见郁宁面无表情,以为她担心自己父皇母妃,忙出声转移了话题。 “小姐,你说这个驿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原本的驿卒去哪里了?” 云姑姑问完,才觉得自己找错了话题,公主从小长在宫中,此生第一次出宫就是现在,她哪里知道什么驿站驿卒之类的东西哦。 “恐怕是逃了吧!” 郁宁却并没有直接摇头,而是说了自己的猜测。 大禹朝朝野荒废,各地的税收不上来,国库空虚,好些官员的俸禄都发不起了,这些驿站恐怕也早就没有收到过补给了吧。 没有补给、没有俸禄,驿站的驿卒外逃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事实与郁宁的猜测相差不大,但是云姑姑心中却并不相信郁宁的回答。她觉得这里说不定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神秘事件。 “咚咚咚,有人吗?” 几人正谈论的兴起,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将众人吓了一跳。 16、人太多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恐怖,众人心中都是一惊。 尤其是心中正想着些神鬼乱谈的云姑姑,更是呀地一声跳了起来。 见到大家看了过来,云姑姑才羞赧地坐了回去,疑惑道:“大晚上的,什么东西在敲门?” 郁宁被云姑姑故作镇定的样子笑到,咳了一下,才转头道:“可能也是来投宿的路人吧,张叔你去看看?” 一路走来基本都是郁宁在拿主意,几人现在已经习惯听她的吩咐了。张川闻言,自然地起身前去查看。 苏浮生见状,眼神不着痕迹的在郁宁身上停顿了一下。 看到张川开门,翠屏警戒地站在了郁宁身后。 “官爷,可以让我们进去投宿一晚吗?” 张川威武的身形,让外面的人以为他是驿站的驿卒,纷纷开口请求收留。 “官爷,我家小子年幼,你让我们进去住一晚吧,我们保证不惹麻烦!” “是啊,官爷你就让我们进去住住吧,求求您了。” 张川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众人以为他不愿意,纷纷出言请求。 郁宁听动静不对头,立刻起身来到了门边,王桓几人也好奇地跟了过来。 “呀,怎么这么多人?” 到了门边,郁宁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王桓已经惊呼出声。 只见门外的官道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看过去估计至少有两百人左右。 “小姐,怎么办?” 翠屏意识到不对,靠近郁宁低声询问道:“要不要把门关上,不让任何人进来?” 郁宁摇了摇头,“来人众多,一个都不让进来恐怕会引起众怒”。 “全都放进来,里面不得挤成麻花”,王桓看着人,低声咕哝了一句。 放不放得下倒是不一定,但是人这么多,一下子全放进去恐怕会引起其他乱子。 见到张川迟迟没有答话,又看见郁宁等人的身影,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质疑张川的身份。 “他不是驿卒,他身上穿的不是官府的衣服。” “是不是驿卒又怎么样,朝廷都没有了,我们还怕什么驿卒吗?” 人群中的躁动声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失去控制,郁宁立刻对云姑姑低声道:“姑姑,你先回去将东西收拾一下,这里我来安排。” 对云姑姑低声吩咐了几句,郁宁才转过头面对向门外的人群。 “静声,请各位先静声听我一句!” 郁宁提气大声说道,想先安抚住众人。 可是此时人群已经躁动起来,有些人已经准备强冲进屋,并没注意到郁宁在说些什么。 “翠屏,亮刀!” 见到单单说话已经稳定不住情况,郁宁当机立断地下了吩咐。 哐地一声,大刀飞入门前的立柱上,一人环抱的立柱被拦腰斩断。 翠屏上前抽回刀,立柱又严丝合缝的重合到了一起。刀痕整齐,速度又太快,并未影响到房屋的支撑。 这凶猛快捷的一手,成功地镇住了所有人。郁宁见此才重新站出来,开始安排。 “驿站空间有限,安置不下所有人,下面听我的吩咐,念到的出列等待。” “年50岁以上者站左边,10岁以下者和其母亲站中间,患病或行动不便者站右边。” 郁宁话音落下,人群中传来一阵嗡嗡声,片刻后,才陆陆续续的有人站了出来。 等到所有人按照郁宁的吩咐站好,郁宁才让王桓上去检查。 逃难来的人大多是年青力状之辈,老弱病残者不过是少数,倒是带着孩子的妇人要多一些。 有翠屏在一旁立刀站着,倒是没有人敢浑水摸鱼。不一会儿王桓就清点完了。 所有符合条件站出来的人,一共有五十四人。 五十多人还好,几个房间挤一挤,还能住得下。 郁宁让张川和重新出来的云姑姑,带着站出来的人依次进院安置。 看着剩下的人仍旧有些躁动,郁宁接着道:“请大家先安静等待一会儿,等里面安排完,如果还有空位,也会让诸位住进去的。” 听到里面可能还住得下,原本以为自己要宿在外面,有些不放心的众人,也纷纷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云姑姑再次走了出来。 “小姐,里面已经安置好了,正屋几间房除了留了一间给我们自己,另外几间都住了十人,剩余的人住在左边两间偏房。” 云姑姑曾经管理过郁宁殿中几十个宫人,对于这些庶务倒是很擅长,郁宁对她的安排也很满意。 赞了对方一句,又转头对着剩下的人道:“里面还剩了两间偏房,剩余的妇女可以先住进去,另外还有一间厨房和马厩,你们要是愿意,也可以进去住着。” 幸好这些人只求有个遮风的地方,对环境没有丝毫要求。只要能住进去,住在哪里都不重要。 郁宁见此,同王桓苏浮生将人群又分了分。优先安置了妇女老幼住进剩余的偏房和厨房。 另外又让体型瘦弱、身体不好的男子住进了马厩,屋子全部住满了,还剩下三四十人。 郁宁冲剩下的人拱了拱手,“今晚就辛苦诸位壮士,在院中将就一晚了。” 院中有围墙挡着,院中间还有郁宁等人刚刚烧的火堆,虽仍有些冷意,但是已经比众人原本设想的好很多了。 逃难在外,几乎都是露宿荒野,今天能遇见这个驿站,还能住进来,大家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虽有个别对此安排不满的,见大多数人没有反对也只有接受了。 终于安排完,郁宁几人回到留给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王桓就吓了一跳,“怎么把马车也牵进来了?” “你小子知道什么,现在院中人多眼杂,不牵进来,明天你怕是马尾巴都找不到了!” 王其仁看着呆呆的儿子,气笑着骂了一声,转头对着郁宁倒是又放缓了语气。 “今晚就要委屈小姐了,这两匹马都是老张训得极听话的,我把它们绑在窗沿上,它们不会乱动的。” 虽说如此,马毕竟是畜生,畜生可是不会控制吃喝拉撒的,要是半夜拉点什么,也是挺埋汰的。 不过郁宁知道马和车对自己等人的重要性,也不愿去细究这些问题,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之后几人以马车为界,将屋子分作两半,男女各住一边安置下来。 17、车中问答 院子中住了这么多人,人员复杂,为保证安全,郁宁同众人约定好,大家轮流守夜。 为了照顾病弱者,云姑姑、王其仁和苏浮生郁宁都没有安排安排他们。 如此上半夜是郁宁和翠屏,下半夜就是王桓和张川值守。 安排完,一旁的苏浮生却突然道:“张叔明日还要赶车,下半夜还是让在下和王兄一起守夜吧!” “苏大人你的身体……” 郁宁的话没说完,就被苏浮生打断,“小姐不用担心,在下身体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见王桓点头赞同了苏浮生的话,郁宁也不再纠结,这样安排确实更为合理。 众人意见达成一致,纷纷各自睡觉的睡觉,值夜的值夜,屋中一时安静下来。 屋外院子里仍时不时的传来交谈之声,郁宁同翠屏坐在一起,趁此向她学习吐纳之法。 郁宁盘腿坐着,按着翠屏的指导练习。一吸一呼间,身体放松了很多,但是翠屏所说的找到体内那股真气,郁宁却没有丝毫感觉。 夜越来越深,院子中的交谈声渐渐消去。等到王桓和苏浮生起来交接时,郁宁已经练得昏昏欲睡。 两边交接完,郁宁直接倒头睡在了云姑姑身旁。 出乎意料的,一夜过去平安无事。 第二日天未亮,郁宁几人就悄悄起了身。 张川驾着马车,悄声绕过正熟睡的人群,穿过院子来到了外面的官道上。 一直到身后的驿站不见了踪影,几人才松口气。 这是郁宁昨晚同王桓两人交接时商量好的。 院子中人多眼杂,大家都是逃难的,他们却又是马车又是马匹,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一大早不告而别。 “接下来,还有一百多公里就到襄阳城了,我们争取在天黑前进城。” 郁宁看了看脑中的地图,语气有些轻松的说着。 “公主似乎对路十分熟悉?” 车中没有外人,苏浮生又恢复了以往的称呼,说这话时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郁宁笑了笑,故作随意道:“不过是原来在宫中无聊时,曾看过大禹朝的堪舆,心中有些印象。” 苏浮生闻言也没再追问,车中又再次沉默了下来。 “公主到了襄阳城后有何打算?” 似乎是觉得氛围过为安静,苏浮生再次出口问道。 “我准备在襄阳城转水路,前去滢炆岛。” 郁宁对此倒是没有隐瞒,这苏浮生好歹是个新科状元,要是能顺路将他拐到自己的封地,也不失为收获一个人才。 “滢炆岛,公主的封地?” 苏浮生闻言的反应倒是没有那日的王桓和云姑姑大,脸上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苏大人要不要随我等一同前去?”郁宁状似玩笑的邀请道。 “王兄也要去?” 苏浮生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看向旁边的王桓。 王桓见话题转移到自己头上,顿时有些紧张。 “我,我和父亲是有这个意向,只是路途遥远,还没下定决心。” 苏浮生闻言点了点头,这清宁公主是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两日时间,将王家三人的心都招揽了。 “公主去滢炆岛有何打算?” 苏浮生再次看向郁宁,眼中有些探究的神色。 “到了滢炆岛,自然是要好好治理封地,造福封地的百姓。” 这个回答规规矩矩,却让苏浮生再次沉默了许久。 “公主以为,如今的大禹朝还有救吗?” 再次出口,苏浮生的话,却显得有些大逆不道。 “苏兄!” 对着皇家人,说这样的话,可谓很是冒犯了。王桓担心郁宁生气,赶忙叫道。 郁宁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在意。 她沉思片刻,才缓缓道:“如今的大禹朝,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体机能处处衰退,除非有令人返老还童的神药,否则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郁宁的话丝毫不客气,就差直说大禹朝已经完蛋了。 这个已知的事实,再次被人如此清楚的说出来,车内众人一时间仍旧有些沉默。 好半响,还是苏浮生打破了沉默,继续向郁宁提问道:“公主此去,是要求己安,还是百姓安?” 这个问题有些意思,郁宁看了看苏浮生,盯着对方的眼睛道:“天下不宁,何处有安乡!” 郁宁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是沉重,苏浮生一时间被对方眼中异常的严肃镇住,没有再接着提问。 马车内至此陷入了安静中,直到中午休息大家都没有了交谈的欲望。 匆匆吃完饭,郁宁等人再次开始赶路。 离襄阳城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逃难的百姓,这些百姓可能是已经走了很久,鞋子已经烂的只剩下几根布条绑着鞋底,身上的衣物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所有的人脸上,都是满面麻木,像一具具只知道行走的傀儡。 郁宁仔细观察这些人的外表,心中有些疑惑。 “这些人同昨晚的人好像不是同一波人,更不像是从禹京过来的?” 昨日郁宁守夜时,听到外面流民的交谈,知道那些人是得知禹京城破,从附近城镇过来的。昨晚那些人虽然也是流民,但是偕老带幼、随身带着皆有行李并不像今日路上看到的这些,完完全全就是一无所有的难民。 “确实不是,这些人应该是河东的难民!” 苏浮生也坐在另外一边车窗前,他听见郁宁的疑问,才回过头来。 “河东的难民,是攻破禹京城的河东难民?” “不是,这些人虽也是从河东出发,但同禹京城那些并不是同一伙人。” 说到这,苏浮生担心郁宁不理解,又解释了一下河东的局势。 “河东连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只得南下逃难。逃难的百姓一部分被河东的东关军赶到了京城,另外一部分零零散散地分散到了其他各地。” “被赶到了京城,禹京城的难民是人故意赶过来的?” 一旁的王桓原本没有参与二人谈话,闻言却不由插话问了一句。 苏浮生点了点头,再次接了一句,“此时的禹京城,恐怕已经被东关军占领了!” 此言一出,车中所有人均震惊不已。 郁宁此前心中已经有所怀疑,眼下倒是没有这么惊讶。 早在看到皇帝被人追杀的时候,她就知道禹京城城破不单单是难民导致的。 要真的是难民,也不会这么快就派人来追杀皇帝了。 18、紧闭的城门 大家都是禹京出来的,对于禹京的局势本就关心,苏浮生的猜测使得众人心情更加沉重。 禹京被难民占领,过一段时间朝廷勤王军到来,难民不堪一击自然就能收复。可要是被东关军占领,那大禹朝恐怕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可是,天下大势并不会由众人的关心而转变,无用的担忧终究起不了任何作用。 郁宁猜测皇帝如此果断弃城而逃,恐怕也更多是因为东关军的原因吧。 既然东关军已经占领禹京,那么其他各地诸侯恐怕很快也将纷纷以各种名义起事,这种时候不知道皇帝会逃向哪里? 是向西去关内道的京都长安还是南下前往富饶的淮南道、江南道抑或是易守难攻的山南道? 郁宁将大禹朝的地图在脑中调了出来,揣摩着皇帝的打算。 皇帝的去处并不会影响她前往滢炆岛的决定,但是天下大势却会随此而变,也可能会无形中影响他们前往滢炆岛的难易程度。 关内道虽然离禹京最近,旧都却早已荒废,何况离禹京太近在此时对皇帝来说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郁宁思考片刻就首先排除了这个选项。 淮南道与河东道之间只隔了一个河南道,也是河东难民重点逃难的地方,皇帝会去的可能性也较小。 江南道离禹京最远,虽然物产富饶但此地早已被军阀闫氏把持,闫氏骄横跋扈,皇帝去了恐怕不会得到善待,显然只要祯文帝和他身边的人还有一点脑子,都不会选择江南道。 这样算下来,就只剩下山南道了。 山南道前有汉水后有长江,中间还有一大片的成都平原,有险可据又有人有粮,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山南道并没有大的军阀,现任山南刺史徐邦安忠君爱国,只是不知禹京城破后,他的忠心是否足以让他接受这些禹京来的贵人。 马车内众人心思各异,车行的速度却在众人不注意间渐渐减缓。 “小姐,前面好像出现了状况。” 张川马车停下来之前,翠屏策马来到了车旁,对着郁宁禀报道。 郁宁闻言终于收回思绪,无论如何,这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太过遥远,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赶路。 打开车帘,郁宁和车内其他人都注意到了翠屏所说的不对劲。 “怎么这么多人?”王桓因在车中无聊,又见众人都不说话,自己看起了医书,此时手中的医书因为太过惊讶掉落,他却并未注意。 眼前的情景确实有些吓人,马车前方百十米的地方,密密麻麻地聚满了逃难来的难民,远方的襄阳城被人群围住,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城墙影子,让人看不真切。 郁宁看着这一幕,想到前世电影中丧尸围城的情景。 “这,襄阳城被难民围攻了?” 靠坐在最后边的云姑姑也不知不觉往前凑了凑,语气中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别说,这恐怕还真的与几日前的禹京城有些相似。 “我们还要进城吗,襄阳城会被难民攻破吗?” 王桓想起禹京城被破的情形,心中的恐惧也被唤醒。他询问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现在恐怕不是我们想不想进城的事了,此时的襄阳城恐怕已经是城门紧锁了吧!” 郁宁的话音落下,苏浮生就赞同的点了点头。 “难民既然还在城外,城门想必早已关闭。何况襄阳城是中原重要关隘,城中驻守着十万大军,襄阳太守何征这些年厉兵秣马恐怕不是区区难民能攻破的。”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不知是何感想,禹京城在难民的围攻中不堪一击,襄阳城要是能守下来自然是好的。可是,此时守下来的襄阳城,还会是大禹朝的襄阳城吗? “城门紧闭,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王桓一向醉心医术,并不关心朝政之事,此时也没有想得那么长远,只是为自己等人接下来的处境感到为难。 郁宁看了看被难民围住的襄阳城,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既然襄阳城进不去了,我准备直接去城外汉水码头,看能不能找到南下的船只,直接向南而去。” 说完,郁宁转头看向马车中的其他人,询问道:“你们呢,要不要先坐船去南方?” 原本王桓一家人计划的是到了襄阳后,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随郁宁前往滢炆岛,但是此时襄阳城是进不去了,也是时候决定今后的去向了。 王桓父子陷入思绪中,张川倒是满脸无所谓,反正他是跟着王家父子走。 “苏大人,你有什么计划呢?” 郁宁见到王家人暂时没有决断,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苏浮生。 苏浮生原本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难民,闻言收回了目光,盯着郁宁半响,才缓缓道:“去南方看看吧,北地恐怕暂无宁日了。” 此言似乎提醒了王桓,他与父亲对视一眼,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正准备说话,外面却突然出现混乱。 “那边有马车,车上的贵人定然有粮食,你去求一求他们吧。” 人声就在马车周围,郁宁等人立刻就注意到了向着自己马车走来的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扶着一个年龄相似的妇女抱着一名十来岁的男童,在一名年纪较大的中年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郁宁等人的马车前。 “贵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子吧,施舍一点吃的给我们吧!” 原来郁宁几人的马车停车官道上的这段时间,早已引起了远处难民的注意。有人无处求救,被人一提醒,立刻鼓足勇气走了过来。 “小姐小心!” 汉子一家三口被翠屏阻挡,扑跪在马车前就凄声开始叫喊。 一旁的中年人也在旁边帮声,“是啊,贵人你们就发发善心吧,只要你们从指缝中漏一点,就够这小子再续一条命了!” “是啊,是啊,贵人您们行行好吧!”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默默关注这边的难民越来越多,有些人见此更是心动的向这边走了走。 “噤声!” 郁宁见情况不对,立刻出声厉喝。 翠屏顺势拔出刀,凌厉的刀光,让地上的三人瞬间失声。 “贵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杀人啦,杀人啦,达官贵人又欺负人啦!” 一旁的中年人却并未被吓住,反而声音更大的呼喊起来。 远处的难民,被呼喊声吸引,渐渐开始向这边围拢,形势一触即发。 19、不该是这样 中年男人别用用意的话语,吸引了难民群的注意力。 人群中有人开始趁此机会蛊惑众人,“这些达官贵人平日里收刮民脂民膏不够,天灾来了也还只管顾他们自己,不顾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凭什么他们能够大鱼大肉的活着,我们却要因为一粒米一碗水烂死路边。” 见到众人被自己的话吸引,说话那人更是高举双手,神色激愤道:“禹京城已经被我们的老乡攻破了,现在轮到我们了。今日我们也要打入襄阳城中,将襄阳城中鱼肉百姓的狗官们也赶出城来”。 此话一出,更是引得全体难民振奋。逃难以来这些日子挤压在心中的悲愤、憋屈全都爆发出来。 这些难民从河东千里迢迢来到襄阳,以为能够迎接新的开始,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却是一座紧闭的城门。 城中官员不但不想法安抚百姓,反而派兵出来驱赶。好些难民没有死在逃难的路上,却死在了官兵的棍棒之下。难民一面出于不甘心,一面也确实没有了后路,所以不管官兵驱赶多少次,城外的难民却始终未曾减少。 襄阳城外的这一幕,恍如几日前禹京城外的情景再现。城破那日郁宁虽然不在禹京城外,但是想必也同此相差不大吧。 不过,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领头起哄那人显然与这边的中年男人是同一伙的,见引发了众人情绪后,才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郁宁一行人。 “现在这里就有一车跟城中狗官一伙的人,我们拿下他们的人头祭旗,攻下襄阳城,共享城中富贵!”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转向马车,眼中贪婪的神色,让人如置地狱。 形势一触即发,车中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么多难民要是包围过来,他们恐怕是连个全尸都剩不下来。 “快,跑!” “跑!” 郁宁和苏浮生齐声喝到,张川趁着翠屏将拦车的中年人掀开之际,一拉马缰调转车头就开始跑。 马车在前方跑,翠屏一刀斩下中年人的头颅丢到后方追来的人群中,随后才驱马追了上去。 人头落到难民群中,脖颈上残留的血迹抛洒在半空中,将众人上扬的热情浇灭了一瞬,人群追逐的步伐短暂的停歇了片刻。 “快,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几个人吗,追上他们、杀了他们祭旗!” 领头人见到难民胆怯,立刻高声呐喊,企图重新激起众人的斗志。 “杀,杀了他们!” “杀,杀了他们抢夺粮食!” “杀,杀进城去,杀死狗官!” “杀!杀!杀!” 难民的情绪被再次调动,人群中的喊杀声越来越响,城中守卫听到动静都开始提高警戒。 这边被难民追赶的郁宁等人听着身后的喊杀声,心中情绪复杂。 一边是生命受到威胁,不由感到恐惧紧张,一边对于难民不由分说追杀自己等人,又感到愤怒无辜。 他们不过是在襄阳城外滞留了片刻,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干,甚至那一家人上前讨要粮食时,云姑姑和王桓还准备拿出自己的口粮送给他们。 怎么片刻功夫不到,自己等人就变成了众矢之的了。 这襄阳城他们几乎都是第一次来,怎么就变成了襄阳城官兵的同伙了! 郁宁心中也不免紧张和愤怒,但是对于这些难民,她又有些怜悯。怜悯他们生在乱世,命如草芥,怜他们无知无识任人摆布。饥饿、疾病和对死亡的威胁,已经夺走了这些难民的人性。 他们站在那里,他们追击马车,他们攻打城池,这些动作都不是他们想做的,现在的他们不过是高位者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世道不该是这样的,郁宁曾经见过和平的世界,见过富足的百姓,她觉得人不该这样活着。 这时候的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为天下的百姓做些什么。 不是因为系统,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穿越,应该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新的变化。 此时此刻,被难民追击的郁宁,真正的决心要好好的利用国运系统,尽自己所有努力为这天下万民再创一个和平、再造一个盛世。 下定决心的这一刻,郁宁的心瞬间沉静下来。身后难民的喊杀声,仍在耳边,她却像回到了前世自己找到自己事业方向的瞬间,重新有了目标和动力。 混乱中苏浮生不知怎么瞟了一眼郁宁,恍惚间,苏浮生觉得自己在那张明艳的双眸中见到了凌驾于万物之上的野心和胸怀天下的仁慈。 苍蓝的天空下,几百难民如同一群见到腐尸的秃鹫,向着马车蜂拥而去。却并不知道,马车中的人此时被他们触动了什么。 “再跑快点,向南跑,不要停!” 尽管郁宁心中确定了自己今后的方向,但是面前的困难并没有就此解决。她看着难民仍旧尾随在后,查看地图后立刻吩咐道。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条奔涌的河流,一座木质拱桥坐立在河面上,马车疾驰过桥面,来到河流另一边继续向南而去, 追击的难民中,不少人因为体力不支渐渐掉队。前方跑得快的几人想奔跑过桥,但是桥面狭窄,不少人挤在一起反倒被挤到桥下。 剩余一些来到河对面,却刚刚走下桥就被留下来的翠屏斩于刀下。 难民毕竟好久没有吃饱过饭,身体都很虚弱,奔跑这么段时间,全是凭着心中的一股劲儿。久久追不上马车,不少人已经心存退意。 难民踌躇止步,翠屏见此踢起几具尸体堆于桥上,将过桥的路挡住才策马而去。 尸体堆积在桥面上,鲜血顺着桥面的缝隙流入河中,血色渲染了澄澈的河水,让人心生惧意。 难民见到翠屏狠辣的手段,心中的冲动彻底冷却。冷静下来后不少人才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仔细一想,觉得将他们关在城外的是襄阳城的人,和马车中这伙路人也没有多大关系,想追上去将郁宁等人杀掉的想法逐渐褪去。 难民没了追击的意志,王家的这两匹马又都是上等的好马,全力奔跑下,不一会儿,身后就见不到难民的身影了。 郁宁几人不敢放松,一路奔逃到汉水河边才渐渐减缓了速度。 20、汉水河边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天色眼看着就要黑了,周围并无人家,难道要露宿荒野? 经过襄阳城外的一幕,众人都有些惊魂未定,也不太愿意再去寻找城镇,生怕又遇上了刚才的一幕。 襄阳城外的一幕也打乱了郁宁的计划,原本她准备到了襄阳城后,包一艘船,直接沿汉水而下、入长江前往吉州,再转陆路前往泉州出海。现在襄阳城被围,恐怕是找不到合适的船只了。 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周围的地图,发现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小的码头,转过头同众人商量。 “往南三十里有一座码头,我们前去看看能否找到船只,要是能找到船我们就直接坐船南下,要是没有也能在码头附近找渔民家中借宿一宿。” 这个提议众人都没有异议,也没有人再询问郁宁怎么知道三十里外有一个码头的事。 王桓几人已经习惯了郁宁对各地地图的熟悉,苏浮生则仍旧沉浸于刚才在郁宁脸上看到的野心和欲望。建议被一致通过,张川再次驾马向着郁宁所指的方向驶去。 郁宁所说的码头是襄阳郡下辖泗河县所属的汉水码头。 码头很小,平日不过是一些渡河的艄公泊些乌篷船,另外有些附近的渔民会从这里下河打渔。 汉水中行驶的大船很少在此停靠,近些年天下不太平,汉水中行商的船只越来越少,如今泗河码头一日里也难看见一艘大船。 今日汉水河中却有一艘长六丈高三层的豪华楼船行驶而来,泗河码头上的船工们好些时候没有看到如此大气的船了,不由都驻足而观。 码头上下的人,都在心中猜测着这艘楼船上住的达官贵人是自哪里而来,又要驶向何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楼船在众人的注视中,渐渐向着泗河码头停靠过来。 码头上三三两两的力工们,立刻欣喜地拥上前去,纷纷期待着靠岸的楼船中有贵人要下船,这样他们也就有机会趁此赚个几日的饭食钱。 可惜船靠岸后,楼船上的贵人根本没有招呼力工们搬东西。只见一辆马车从楼船甲板上被牵了下来后,立刻向着泗河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郁宁等人来到码头时,正好撞见马车飞奔出去。幸好张川马术娴熟驾驶马车紧急避让,才没有让两辆马车相撞。 对面马车的主人见差点撞到人,赶紧训斥了一下驾车的仆人,然后又向着郁宁这边的马车致歉。 “家中小儿急病,在下急着去县城寻医,行事鲁莽了些,望诸位见谅。” 可能是真的紧急,那人话音未落,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接受了自己的歉意,就又催促仆人驾车。 王桓听到对方有人生病,身为大夫的本能发作,立刻出声喊了一句,试图叫住对方。 “诶,你家小儿生的……?” 但是对方此时正是心急如焚,生怕晚了一刻就耽误了寻找大夫的时机,哪有注意听王桓说的什么,马车疾驰而去,道路上瞬间就只剩下腾起的灰尘。 见此,王桓也只能收回了口中剩余的话,马车继续向着码头而去。 一进入泗河码头,众人就见到了停靠在码头旁的巨大楼船。众人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真的遇见了船只,惊讶的却是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不过不知道这艘楼船的目的地是哪里,船上的主人好不好相处,不知能否让他们搭一段顺风船。 张川停好马车,郁宁带着王桓和翠屏前去打探消息。 来到楼船旁边,郁宁看着楼船上正忙着固定楼船的船夫,上前搭话。 “这位师傅,不知这楼船的主家是哪家,楼船又是去向何方?” 船夫闻言手上的工作未停,抬眸打量了一下郁宁三人,见几人衣着整齐,人也长得干干净净不像是普通平民百姓,倒是认认真真的回了话。 “公子见谅,我等只是下人,不敢随意泄露主家的信息。” 可惜,船夫的语气很客气,却只是客气的说了一句废话。 郁宁无奈,伸手在衣袖中摸出一粒银瓜子,递给船夫,再次问道:“大哥不要介意,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船家信息,看能不能顺路搭一截船。” 见到船夫犹豫着不敢收,郁宁硬塞在他手上,才接着道:“大哥只要能帮我们找一下能做主的人,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我地位低贱,接触不到主人,只能替你们告诉管事,看看管事的怎么说吧。” 郁宁闻言连连点头,口中不断言谢,“谢谢,谢谢,可以了,你告诉管事的后,要是能让我们见上他一面就最好了。” 如此船夫终于收下银瓜子,转头上船传话去了。 “小姐,何必如此麻烦,我们直接上船去找人不就行了吗?” 翠屏有些不理解,觉得郁宁此举太过委屈自己。 郁宁笑着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出门在外,还是要低调点的好,能简单解决的,就不要惹麻烦了。” 不多会儿,一位衣着简朴的管事在船夫的带领下走了下来。 “周管事,就是这位公子想见你。” 船夫指着郁宁,向走来的管事介绍。 郁宁赶忙上前两步,拱手道:“周管事你好,在下宁宇。” 周管事打量着面前三人,郁宁和翠屏的男装并不怎么精心隐藏,周管事久经人事一眼就看穿了两人是女扮男装,不过他并没有揭穿。再看了看王桓,见他站在郁宁身后没有说话,就知道做主的人并不是他。 “这位公子找在下是想做什么?” 周管事的语气没有特别客气,他心中正烦着,往日的耐心也消失了大半。 郁宁没有在意,只是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周管事可能告诉我这船的去向,我们一行人想乘船前往吉州,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船只,想向借贵家的船搭乘一段,不知是否可行?” 直接明了的话,倒是让周管事急躁的心情淡去了一些,他看着对面三人,心中猜测几人的身份,出口的话却仍是拒绝。 “抱歉公子,这船是我们主家载私家事物的,主家并不允许承载他人。” 说完话,周管事就想转身回去。 “等一下!” 21、救治及时 “周管事,请等一下!” 郁宁叫住对方,走上前去,直到靠近了周管事才接着道:“周管事,船上是不是有人生病了?” “你怎么知道?” 周管事闻言震惊地抬起眼,看着郁宁,脸上的神色有些戒备。 郁宁赶紧退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才再次接着道:“周管事不要误会,只是我们刚到码头时遇上一辆出去寻医的马车,在下以为是贵家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关你们的事情不要多打听,小心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周管事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客气,语气也带着几分警告。 王桓此时却明白了郁宁的意思,赶紧上前解释道:“在下是一名大夫,见到有人求医有些关心,所以我家公子才有此一问。” “你是大夫?”周管事有些惊讶,他上下打量了王桓几眼,看着对方的年纪,心中有些怀疑。 王桓从来都是在宫中为贵人看病,因为医术高超,连宫中的贵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何时被别人怀疑过医术。周管事的眼神,让他有些心中有些郁气。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这脾气倒是有几分名医的气质,可惜周管事心中已经失去了对郁宁等人的信任,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家主已经亲自去泗河县中寻找名医了,恐怕不多时就要回了,就不劳烦这位先生了。” “这小地方,哪有什么名医,现成的大夫站在你面前你不要,病人的病情瞬息万变,到时耽误了诊治的时机,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王桓一向没什么脾气,但是涉及到医治病人的问题,他却异常认真。 “这,……” 此话一出,让周管事又有些为难了,他想了想,不如将此事告知主人,就让主家自己做主吧。想完他又改变了态度,客气道:“各位稍等,我进去同主家通报一声。” 说完周管事就匆匆转身而去,郁宁三人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只得在原地再次耐心等待。 不多时,周管事就再次急步走了出来,他向着三人深施一礼,语气异常的客气,“几位,我家主人有请。” “带路吧!” 郁宁说完,三人就随着周管事踏上甲板,进入楼船之中。 这楼船除了底舱外,上面还有三层住人的船舱,周管事带着人来到二楼,走进了最大的一间船舱。 “夫人,人带来了。” 周管事行完礼,就退到了一旁。郁宁三人这才看清主家的面貌,只见船舱正中的八仙桌旁,正端坐着这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女子面庞圆润,发乌肤白,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此时正眼眶微红的极力镇定自己。 “你们谁是大夫?” “是在下。” 见到王桓出列,她又语含悲伤道:“小儿突发疾病,有劳这位大夫前往一看。”说完就让身边的侍女带着王桓进到里屋诊治。 见到剩下的郁宁两人,女子强打起精神道:“两位请坐下稍等,奴家精神不济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郁宁听到是对方儿子生病了,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情,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不一会儿,王桓走了出来,女子见状忙站起身迎了过去,焦急道:“怎么样,大夫有诊出我儿是怎么了吗?” 郁宁也关心的看了过来,王桓对她点了点头,才回女子道:“夫人不必着急,在下还有些疑问要询问一下夫人,才能确定小公子的病灶。” “你问,你问”,女子本来对王桓的医术并没有报多少希望,但是听见王桓的话像是有些眉目,心中瞬间激动起来。 “夫人,贵公子是不是生来就带有疾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 “小儿早产,确实是自小带病,我们此次也是想到禹京城中寻求名医救治,不料还未到禹京城,就听闻禹京城破,只得又调转船返回。” 女子提起自己儿子的病,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身边的侍女立刻递上帕子劝导。 擦了擦泪,女子又接着道:“今日午时过后,小儿突然全身抽搐不止,口中呕吐不停,不多时就失去了意识,船上大夫束手无策,我们只得停船去县中另寻大夫。”说完,她满含期待地看向王桓:“这位大夫,你能看出小儿的旧疾,那么是不是知道怎么救治小儿。” 王桓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旧疾难治,不过在下现在倒是可以想法先让他清醒过来。”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请你快快救治小儿吧!” 女子本就没指望能立刻医好儿子的旧疾,能够将儿子救醒过来,她已是感到万般幸运了。连连询问王桓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又安排侍女按照王桓的指示去准备。 王桓这边让人去准备了一点药物,又下车去将自己包袱中的银针取来。 扎完针,让人将熬好的药,喂给病人之后,王桓才道:“行了!” 行了,就这样就行了? 船上众人看着王桓都有些不敢置信,随船的大夫率先上前去探脉。片刻之后,他满脸敬仰的转过头,躬身向王桓行了一礼。 “先生医术高明,在下自愧不如。” “怎么样,小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女子见状又是紧张又是喜悦,说话都有些颤抖,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夫人放心,小公子的脉象已经平稳下来,想来不时就能醒过来了。”随行大夫的话,成功安抚了女子的心情,她满面感激地看向王桓,慎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大夫!” 王桓连连摆手,口中道不过是自己应该的。 这边几人正客气着,船舱外再次传来了动静。 一名二十四五的青年男子满脸失落的走了进来,看着女子满面羞愧道:“蓉娘,我没有找到大夫,泗河县的大夫听闻儿子的病情后,都不愿意出诊。” 说着说着,一个二十大几的男人,竟然流下了两行泪水,不顾众人侧目的掩面大哭起来。 女子也就是蓉娘,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赶紧走上前,想解释自己已经找到大夫了。 “娘,爹怎么哭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22、扬州叶家 “儿子!” “子航,你醒了!” 叶家夫妻震惊片刻,瞬间回神,双双向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一名五六岁大小的孩童站在内室门下,好奇的看着父母,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又看了看船舱中多了几个自己不认识的人,面容紧张,他原本要迈出的步伐也收了回去。 幸好,下一刻他的父母就飞奔过来,将他给紧紧地拥抱住,让他不安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等到这一家三口激动过后,蓉娘才向丈夫解释了事情的起末。 叶泽远得知是王桓救了自己的儿子,又听闻他们几人想搭船顺水而下,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在对方的连连邀请之下,郁宁三人回到马车处,向剩余的人讲了一下船上发生的事情。 听到可以搭船,车上众人自是欣喜不已,立即收拾行李登船。 楼船宽敞,叶泽远知道他们带着马车马匹,连忙吩咐管事将之安排到底舱之中,至于郁宁几人的住处则全安排在了三楼的客舱之中。 三楼的房间自是没有二楼的房间宽阔,摆设也简单了很多,但是郁宁一行人都非常满意,没有任何意见。 天色已晚,几人在叶家的安排下简单的用过晚饭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这一日的奔波,加上前一日在驿站中几人也提心吊胆的没有休息好,今晚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夜晚行舟不安全,楼船靠在岸边并没有继续前行。船只随着水波轻轻荡漾,灯火熄灭,巨大的楼船如同一只匍匐在河上的巨兽,陷入了深眠之中。 第二日一大早,郁宁几人洗漱完毕,就纷纷收到了主人家的邀请。 来到二楼,主家早已准备好了早餐,见到郁宁几人下来,立刻起身相迎。 “各位,快过来坐,出行在外餐食简陋,还请诸位将就着用。” 叶泽远和蓉娘邀着众人入座,口中很是客气。郁宁等人看着自己面前的餐案,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禹朝的宴会都是分案而食,此时叶家给每个人准备的餐案上都摆着十几道吃食。晶莹剔透的水晶包、色泽鲜艳的蒸凤脚、香气诱人的奶黄包……,各种食物无不让人胃口大开。 这让最近几日一直吃着干粮逃难,一路上见到无数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难民的几人,有种浓浓的错乱感。 不过感叹只是一瞬间,很快众人就被美味的食物捕获了全部的注意力。 等到所有人都吃完饭,叶泽远让人上了茶,双方才开始正式交谈起来。 经过叶泽远的自我介绍,郁宁才得知这叶家人,原来家住扬州城,是世代的商人。此次家主叶泽远和夫人上京替儿子求医不成,正准备再返回扬州。 “听说几位是想要去吉州?” 叶泽远介绍完自己,才询问起郁宁等人的打算。 闻言,其余几人包括苏浮生都看向了郁宁,郁宁见状起身拱了拱手,才回复道:“是的,在下等人欲往泉州寻亲,所以想搭船前往吉州,再换陆路。” “泉州”,叶泽远闻言沉思了一下,才道:“各位若是想去泉州,何不同我们一起至扬州入海,再乘船南下呢?” “如此岂不是绕了远路?” 王桓有些不解,从这里到扬州,再从扬州到泉州,怎么看也不是很顺路呀。 对于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叶泽远还是很敬重的。听到王桓的疑惑,赶紧解释道:“在下家中经营着一些海外的业务,时常派人出海,从扬州走海路到泉州顺风南下不过半月就能到。虽然比直接去泉州绕了一些,但是船上更舒适也比陆上更安全,比直接去泉州可要便宜许多。” 这个路线叶泽远并不是胡乱说的,现在天下大乱,从这里到泉州要经过几方势力,加上流民难民,一路上要花费的时间恐怕并不会比他的方法少。 郁宁以前倒是没有想过叶泽远提的这个路线,现在仔细一想,倒是觉得叶泽远说的很有道理。 她的最终目标是去滢炆岛,要是叶家可靠,最后直接从扬州入海前往滢炆岛,恐怕是要节省许多时间。 看了看王桓父子,郁宁知道叶泽远的提议也不全是替他们几人考虑。 郁宁几人都没有隐瞒自己是从禹京来的事情,王其仁和王桓的父子关系也一见就知,叶家恐怕是打上这父子俩的主意了。 他们原本就是上京求医,如今禹京没有进去,但是禹京的大夫却上了他们家的船,自然是想要看看王桓父子能否彻底治愈自己儿子的旧疾。 沉思片刻,郁宁没有立即答应,只说要考虑考虑。 吉州和扬州都要从汉水走长江,一直要到了荄州才会分路,叶泽远倒是也并不着急要他们答应。 吃完早饭,郁宁等人回到三楼,才再次开始讨论这个问题。 “小姐,怎么样,你真的打算随着叶家去扬州吗?” 几人都是知道郁宁的最终目的地的,自然知道如果从扬州入海,是要方便许多。 郁宁摇了摇头,“叶泽远的提议是很不错,但是我们才刚刚认识对方,叶家的底细也并不清楚,还是等熟悉一段时间了再做决定吧。” 说完,郁宁又转头看向王桓,“王大夫,上次问你们决定的时候被难民打断了。现在我们已经坐在了船上,与苏大人去南方的打算倒是不算冲突。就是不知道,你们最后的决定是去何处?” 这,王桓才想起来上次自己的决定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不过经过昨日难民围攻一事,他倒是重新下定了决心。 “我们随公主一起,前去滢炆岛吧!” 王桓的话一出,王其仁最先惊讶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上次他们三人的决定可不是这样的呀? 不过,想了想,王其仁还是没有反对自己儿子的话。张川见王其仁都没有说什么,他自然更不会说什么了。 “微臣也愿跟随公主,前往滢炆岛。” 一直闲散着站在一旁的苏浮生,在听了王桓的话后,脸上显过一丝笑意,也拱了拱手,站了出来。 “苏大人,你……” 这下轮到郁宁惊讶了。 23、带你看船模 王桓会选择与自己一起去滢炆岛,郁宁心中早已有数,倒是并不意外。 苏浮生也会选择与自己同行,可就大大超出了郁宁的预料。 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有势力有野心的人,都会加入到这场天下争夺战中。另外一些自负才华有野心的人,也会选择自己看中的势力效忠,拼一场富贵荣华。 郁宁原本以为苏浮生会是后者,可是现在他选择的是自己? 这是想避世,还是想先暂离纷乱观察一下形势? 郁宁可不敢认为对方选择跟随自己,是真的要效忠自己。虽然他的语气和神色都非常认真,郁宁心中也早就想收服对方,但是她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 不过不论两人心中到底打着什么盘算,既然人已经到了自己的船上,她肯定不会让人还有下船的机会。 接下来几日楼船顺水而下,一路上顺风顺水,倒是平安无事。 王桓和王其仁两人一路研究叶泽远儿子叶子期的病情,倒是对于治疗的方案已经有些眉目。 叶泽远夫妇见到儿子的旧疾可治,心中感激,对于郁宁一行人的招待更是用心,吃穿用度全是依照着叶家主子的待遇安排。叶家豪富出行虽然不讲排场,但是所用之物无不精细。 就连在皇宫中见过繁华的云姑姑,都时常感叹就是宫中的用度也不过如此了。 江南富豪的财力,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叶家虽然富裕,叶家的家规却甚是严格。上到主子下到奴仆,在外行事都很低调,为人也并不摆架子,叶家夫人廖蓉蓉更是为人热情爽朗。 在得知郁宁和翠屏都是女子后,还送了她们许多衣物首饰。 “宁妹妹,再过两日就要到荄州了,你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随我们前去扬州吗?” 这日,几人坐在甲板上欣赏两岸风景,廖蓉蓉聊着自己出嫁前随着父兄出海行商的趣事,郁宁和云姑姑翠屏都听得兴起。廖蓉蓉说着说着,却问起了郁宁后面的打算。 这几日的时间,叶家人不但知道了郁宁的女子身份,更是知道了郁宁一行人都是她在做主。廖蓉蓉对郁宁的身份很感兴趣,不过出于礼貌却并没有十分追问,只认了郁宁假作的名字宁宇,并同她以姐妹相称。 “多谢蓉蓉姐关心,这几日我们也商量好了,决定就同你们一起去扬州,从扬州入海。” 这是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后,郁宁几人共同决定的。 与其去吉州换陆路,又去泉州入海,还不如直接到扬州再入海而行。 如此既省了陆路上寻找住宿的麻烦,也减少了更换交通工具的不便。顺便也可以让王桓父子再研究一下叶子期的病情,要是能将其治愈,也算是报答了叶家的收留之情。 “真的,那太好了!” 廖蓉蓉听见郁宁的回答,欢呼一声,跳了起来就要拉着郁宁去看自家海船的模型,拍着胸口保证,到时候她定然要亲自陪同郁宁等人出海。 郁宁感动于对方的热情,也对这个时代的海船确实很感兴趣,就依着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向船舱中走去。 另外一边原本在同叶泽远、苏浮生闲聊的王桓,听到海船模型,也来了兴致,见状叶泽远顺势邀请两人也一同前往观看。 一时间甲板上只剩下对弈的王其仁、张川还有独自刺绣的云姑姑,三人没有年轻人的好奇心,见此笑了笑仍继续手中的事情。 这边郁宁等人跟着廖蓉蓉来到二楼西侧的船舱,进门之后几人的目光立刻被船舱中的各种奇珍异宝吸引了注意力。 一人高的血玉珊瑚树立在窗边,在阳光之下耀眼灼目。旁边一盆半人高的迎客松盆栽,形状奇异,也惹人注目。其他还有海外的琉璃、前朝的字画等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叶家原本计划上京求医,怕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合适的大夫,带了这许多宝物上京,也是了为打通门路。 听到他们这些都是为了求医准备的,郁宁等人瞬间无语。 这就是大富豪的手笔吗? 花钱看个病,都够装满半个皇室内库了。 “你们别看这些俗物,这个屋里最珍贵的可不是这些东西。”廖蓉蓉见众人的目光被屋中的其他物品吸引,立刻提醒众人。 她穿过屋中各种珍宝,走到一旁的木柜前,打开柜门,眼神痴迷的看着柜中的东西道:“这些才是我的宝贝。” 众人闻言走上前去,才看清打开的木柜中,竟然陈放着一柜子的船模。 各种船只模型都能在柜中找到,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占据三层柜体的一艘海船模型。 海船模型上大到甲板船帆、小到船室舱口全都雕刻逼真。 看着这船模的人,都不由得开始幻想要是将这艘船真的制造出来,会是怎样雄伟的船只。 “这模型有原物吗?” 或许是看入了迷,郁宁不由得出声询问。 廖蓉蓉骄傲地点了点头,语气中难掩自豪,“有,这艘船和模型都是我及笄时,父亲送给我的礼物。” “哇!” 王桓替所有人说出了听到这话后的感叹。 郁宁也很意外,这个时代竟然也有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吗? “贵尊是经营船厂的?” 郁宁想到自己今后要定居滢炆岛,少不了要与船只打交道,要是能找到合适的造船厂家,倒是会省了她很多功夫。 可惜,听到这话的廖蓉蓉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悲伤。 叶泽远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安抚地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肩膀。 “岳父生前不但经营有船厂还有海上生意。可惜三年前一次出海行商时,不幸遇见海盗,全船人无一生还。就连前去迎接岳父的大舅哥,都,都不幸遇难。” 叶泽远和妻子廖蓉蓉感情深厚,叶廖两家也是世交,对于岳家遭遇的不幸也很是痛惜,语气颇为沉重。 “抱歉,蓉蓉姐请节哀。” 不小心提起对方的伤心事,郁宁很是愧疚,也不好再询问船厂的事情。 倒是廖蓉蓉到底性格开朗,不愿让自己沉溺在悲伤中,不一会儿就擦了眼泪,抬起头来。 她勉强笑了笑,解释道:“现在侄儿年幼,嫂嫂又不通商务,家中的船厂都是我在经营着。” 廖蓉蓉泪痕未干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悲伤,笑容中却有些异样的自信光彩。 24、局势变动 郁宁看着廖蓉蓉脸上异样的光彩,突然绽放了笑容。 “蓉蓉姐竟然还经营着船厂,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人敬佩不已。” 苏浮生和王桓连带翠屏都恍惚第一次认识廖蓉蓉一般,目露敬意地看着廖蓉蓉。 “哈哈,那是,我家娘子可是丝毫不输给男子,廖家的船厂现在已经是扬州第一船厂,比之前甚至还扩大了规模呢!” 叶泽远满面骄傲地拥着妻子,语气中的自豪得意都快溢出来了,连带着众人都又重新平复了惊讶的神情,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廖蓉蓉被自家夫君赞得不好意思,羞恼地捶了一下他的手臂。叶泽远见状,才发现自己一时不注意没保持住沉稳的形象,赶紧咳嗽两下收了声。 似是为了转移话题,叶泽远突然提起另外一事。 “后日船只进入荄州,将要停靠一日,你们可要下船逛逛,活动活动腿脚?” 即将进入长江,船只停靠荄州也是为了采购物资,郁宁等人对视一眼,都提起了兴趣。 “也行,好久没有下过船了,下去走走逛逛也不错。” 郁宁代众人回答后,叶泽远也表示到时靠岸了,会再叫他们。 之后两日风平浪静,郁宁等人过得也极为平静。 这日楼船进入荄州境内,辰时三刻,船只停靠到荄州最大的码头,郁宁等人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上的人山人海,感觉自己又再次回到了尘世。 走下楼船,坐上张川赶出来的马车,一行人向着荄州城而去。马车中只有郁宁翠屏和王桓苏浮生四人。 云姑姑和王其仁年纪较大,不愿动弹,廖蓉蓉要照顾儿子,叶泽远要监督楼船采购的事务,所以出来的只有郁宁五人。 荄州码头离荄州城并不远,驱马前往,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看到城门了。 这里离河东道禹京都较为遥远,路上倒是很少看到流民逃难的踪影。见到城门正常开着,行人进进出出,几人不由松了口气。 襄阳城外的一幕,实在是给众人心里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阴影。 马车随着人流进入城中,郁宁几人用的是银子开道。如今朝廷没落,天下大乱,原本管理严格的户引户籍早就没有人查看了。 荄州地处汉水和长江的交界处,每日来往的船只不少在荄州停靠补充物资的,荄州城中也远远比郁宁等人之前见过的城镇繁华。 现在不是饭时,几人找了一家看着人多的茶楼走了进去。张川不感兴趣,将马车停在树下,靠在车门上打盹等着。 “几位客观是要在大堂,还是要个包间呀?” 郁宁几人来此自然是想要听听外界的消息,闻言就选择了大堂里一个靠角落的桌子。 叫了一壶茶,几样茶点后,郁宁等人就边闲聊着,边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声。 “你们听说了吗?河东林氏入主禹京后,又扶持了一位新帝!” 旁边一桌似乎是从禹京方向过来的,正在谈论这禹京的局势。 “什么新帝,不过是林氏手中的傀儡罢了。禹京这个皇帝小儿,听说与祯文帝都出五服了。” 同桌的人,语气有些愤愤不平,言语中对于禹京城的新皇帝没有半丝敬意。 “哎,天下大乱,林氏窃国,也不知道陛下现在逃到了何处。” 另外一人似乎在怀念曾经的和平,连带着关心起来弃城而逃的皇帝。 “你们还不知道吗?” 另外一桌的人似乎是从山南道而来,闻言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 “知道什么?你快快说说。”这边的人也很捧场,赶紧好奇的追问道。 “祯文帝已经逃到了山南道的巴州,在那里重新组建了朝廷,还立了原本的大皇子为太子呢。” 说话的人倒是没有再卖弄,三两句将自己的听闻说了清楚。见到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是一脸惊讶,他更是自得。 “听说原本的山南刺史徐邦安,已经被陛下封为新丞相,总管朝廷所有军政事物呢!” “啊!” 听到这,惊讶声更是一片,不少人还在追问原来的丞相怎么样了。朝中还有多少人逃去了巴州? 可惜这人不过是过山南经商,零散听了一些消息而已,哪里知道这么详细的事情。 郁宁几人没想到坐下不到半天时间,就听到了这么多消息。 禹京被东关军占领他们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另立新帝了。 也是难为他们,居然还能找出来一个皇室的孩子。最近几代皇室血脉单薄,郁宁的近亲就剩下宫中两个公主和自己的那同胞的弟弟。 也不知道他们是何处搜寻来的。 另外皇帝果然如同郁宁的猜想逃到了山南道,可是他竟然立了太子,还尊徐邦安为丞相。看来这个徐邦安,也并不是如传闻中的忠君爱国呀。 “不知道襄阳城怎么样了?” 郁宁心中理着听到的信息,一旁的王桓却突然发声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远处却有人听见了这个疑问。 “小兄弟是从襄阳出来的?” 那人看着郁宁几人,笑着询问了一句。 见此苏浮生摇头道:“多日前从襄阳经过,见到许多难民围城,有些担心罢了。” “哦”,那人一脸恍悟,转而却自豪道:“襄阳城有何太守在,区区流民还奈何不得。那日难民攻城,不过半日功夫就被何征何大人亲自带兵击破。” 说着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何太守不但击破了攻城的乱军,还将城外的同伙尽数剿灭。襄阳城外的土地,现在都是血红色的。” 郁宁几人闻言,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半响,还是苏浮生一脸恭维道了一句。 “原来如此,何大人真是英勇不凡。” 那人见到自己的偶像被人夸赞,更是高兴,激动不已地向众人描述着何征破敌的英姿。 郁宁几人却没有了再听下去的欲望,勉强坐了一会儿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哎!” 走出茶楼,王桓叹息了一声,郁宁和苏浮生都是面无表情。 难民的下场他们早已有所预料,按理说那些人还追杀过他们,落此结局更是同他们无关。 可是听着他们的结局,三人还是觉得心中很不好受。 25、突生变故 接下来的时间,郁宁等人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在城中随便找了一家酒楼用过午饭后,几人就乘车返回了码头。 楼船在荄州停靠了一日,第二日就驶入长江顺水而下。 长江中水流湍急,禹京来的几人不少都没有坐过船,不免有些晕船。 只有郁宁前世经常出海游玩,对此没有很大的感受。每日同着廖蓉蓉讨论海外诸国,倒是对目前这个世界的情况更加了解了一些。 廖蓉蓉他们这些扬州海商,打交道最多的是倭国、新罗等地。更南边的交趾、滨理等地也有去,就是更远处的大食也有商人冒险去过。 这些国家的分布,与郁宁前世所知的唐朝很是相似。郁宁心中暗自计划着,等到了滢炆岛后,自己要怎么规划建设。 或许也要多组织些商船出海,发展一下经济。 船上的日子过得有些乏味,幸而长江水急,不过十来日就到了运州。过了运州就是扬州了,众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重回陆地。 这日傍晚,郁宁照旧同翠屏一起呆在廖蓉蓉屋中,与她交流出海的经验。 其余人则在三楼,随叶泽远一起吹着江风。 船上一片和谐,远处却突然驶来数只快船。 “不好,是水匪!” 叶泽远常年在外行商,该有的警惕还是在的。 见那几只快船飞速向着楼船靠近,没有半分减速的趋势,就知道这定然是江上的水匪。 “水匪来了,大家快准备防御。” 叶泽远一遍高声呼喊,一边飞速跑下一楼,布置防御。 楼船上是有防卫的,叶家此次家主出行,带了一百名壮汉。全是行船的好手,也都会些手上功夫。 此时见到水匪来袭,众人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跑入底舱,去拿武器。 苏浮生和王桓见到变故,脸上色变。 “王兄,你带着伯父他们先去船舱中躲着,我去带小姐他们上来与你们汇合。” 王桓闻言点了点头,立刻带着自己父亲和张川云姑姑两人回到船舱之中,将大门堵死,紧张的等待着。 这边郁宁和廖蓉蓉一开始并未察觉,还是外面乱起,叶泽远怕妻子担心,让人进来通知了一声,两人才知道外面的变故。 “宁妹妹你不用担心,我们船上的打手都是好身手,定能击退水匪的。” 廖蓉蓉一边紧紧抱着儿子,一边还不忘安抚郁宁。 郁宁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并不害怕,才站起身,前往窗边查看情况。 此时外边的守卫,已经纷纷拿着武器来到了甲板上。 郁宁看着守卫手中不但有刀枪剑戟各种武器,还有十来人拿着弓箭,蓄力以待,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看来叶家不亏是常年在外行商的,家中势力雄厚,连弓箭这种禁制武器都能弄到。 远处的飞船逐渐靠近,一块块塔板被放了下来。 飞船上的水匪顺着塔板,向着楼船飞速奔来。 楼船上的守卫早已准备好,弓箭手见到水匪进入射程,纷纷松开手中弓弦。 箭簇飞射出去,大多落入了水中,却还是有部分射中了水匪。 被射中的水匪,被箭矢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带倒,失去平衡掉落水中。 箭矢一波波的射出去,江水被水匪的鲜血染红,但是仍然有水匪穿过箭簇登上了楼船。 不过,登上楼船后,等待他们的是早已准备好的刀斧手。 哐的一声,第一个上船的水匪被砍下了头颅。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登上楼船的水匪越来越多。 楼船甲板巨大,水匪狡诈,分散登船,船上的防御力很快受到了冲击。 一名水匪趁着守卫抵挡他人之际,手中的剑刺入了对方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守卫瞠目倒在了地上。 “啊,李哥!” 旁边的守卫见到同伴倒下,神情悲愤,手中攻击越来越凌厉,砍下不少水匪。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受伤甚至牺牲的守卫,还是越来越多。 船上的防御彻底被击破,不少水匪穿过甲板进入船舱之中。 “快去保护夫人!” 叶泽远一边同敌人厮杀,一边想带着人去保护二楼的妻子。 “家主,这次的水匪有些不对,我们恐怕守不住了,弃船逃吧。” 旁边的周管事也是满身鲜血,两人身手都很一般,幸好有守卫护着,才坚持到了现在。 “不行,蓉娘和子航还在二楼,我要上去接应他们。” 叶泽远也看出来了这次的水匪不但武器精锐不输己方,人数还出乎意料的多。 守卫拼死抵抗这么久,水匪的牺牲并不比船上的守卫少,甚至因为地理优势,水匪的损伤要大得多。 要是往日的水匪遇见这样的硬扎,早就开始撤退了。 可是今日这些水匪却全都不怕死般,仍旧一波又一波的攻上船来。 如此下去,楼船沦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既然船早晚要破,那么弃船而逃确实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可是,可是…… 叶泽远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儿! “家主,夫人聪明伶俐,看出势头不对,定然也会弃船而逃的。现在水匪已经进入船舱,夫人说不定都跳水走了。” “家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管事看着甲板上倒下的守卫越来越多,语气越发的急促。 叶泽远回头看了看二楼,见到妻子船舱中的灯光晃了晃,突然熄灭,想起什么,终于下定了决心。 “弃船逃吧!” 叶泽远的命令一下,守卫立刻护着他杀到甲板边上。 一艘小船被放入水中,叶泽远在守卫的拼死相护下,终于击破水匪的围攻,逃了出去。 这边二楼上找来的苏浮生,正看到郁宁几人准备翻窗逃跑。 他二话不说,帮着翠屏将船舱门用重物抵住,也来到了窗边。 “苏大人!” 郁宁有些惊讶,但是逃命在即,也没有时间寒暄。几人顺着放下去的绳子,依次滑落到一楼。 “翠屏你水性好,等会带着孩子。” 郁宁一边警惕的观察周围,一边同最后下来的翠屏道。 “小姐,你……” “我没事,上次你也见到了,我水性不差,能照顾自己。” “好吧!” 闻言翠屏只得答应下来,几人不敢多停留,翻上船舷就要跳入水中。 “这边有人!” 一道声音突然从里面传来出来。 26、落入匪窝 郁宁一惊,脚下一滑,就掉入了水中。 落水前,她还在想不知道苏大人会不会水。 咚咚咚,几人纷纷跳入水中。 郁宁看到苏浮生矫健的身姿,欣慰的想,看来是会的。 就这样翠屏带着叶子航,廖蓉蓉紧跟着郁宁,几人快速向着远离楼船的方向游去。 追上来的水匪见到几人跳水,却仍然不放弃,竟然也跟着跳水追了上来。 几人虽然水性不差,但是夜色中看不清楚方向。幸好邻近三月的江水已经不太寒冷,几人适应一会儿,逐渐加快了速度。 不一会儿,后边又有驾着小船追来的水匪,眼见着水匪越来越近,郁宁赶紧浮出水面。 “分开逃!” 说了一句,也不管其余人听没有听见,郁宁已经调转方向,向另外一边游去。 其余几人听见郁宁的话,也明白了过来。与其呆在一处全部被追上,分散开来,或许还能扰乱对方的目标。 果然,追上来的水匪只有一艘小船,见到几人分开,不由开始犹豫。 过了一会,船上的人分出了两波,一边向郁宁追去,另一边向着廖蓉蓉追去。小船上剩下的人,则追着带着小孩的翠屏而去。 郁宁见到水匪追来,心中哀叹一声,赶紧再次加快了速度。 后面的水匪见郁宁游速不减,暗骂一声,也开始加速,双方开始比拼游泳的速度。 郁宁可不想还没有激活系统积分,就死在水匪手中。尽管四肢已经划得麻木,她仍旧不敢停下动作。 “嘭!” 突然,什么东西掉到了郁宁身前,溅起一团水花。 郁宁前进的方向被挡,不由转过身查看情况。 “砰!” 刚转过头,郁宁就感到头上受到一下重击,瞬间失去了意识。 “这娘们儿,可真会游!” 看到郁宁晕了过去,水匪从船上跳入水中,拖着对方的衣领,向船边游来。 “哈哈,曹拐头,你平日里不是号称最善水性吗,怎么今日连个女人都游不过。” 另一名水匪帮着将郁宁拽上船来,口中不忘嘲笑同伴。 “呸呸呸,你又不是没看见她多会游,要不是你驾着船,恐怕连对方的洗脚水都够不上喝的。” 曹拐头翻身上船,立刻四肢大敞的躺在船上,十分嫌弃对方的落进下石。 另一人想起自己刚刚驾船都差点没有追上女人,不由讪讪地转移话题。 “这里两个女人,到底谁是老大要的呀?” 只见船上躺着的,除了刚刚拉上来的郁宁,还有同样在昏迷中的廖蓉蓉。 “谁知道呢,老子又不知道她的长相,先绑回去吧,反正老大看了也就知道了。” 曹拐头追了半天人,此时早已耗尽了精力,听到这个问题,也是回答的有气无力,很是敷衍。 同伴也想不出好法子,只得驾着船,向楼船处回返。 这边郁宁两人落入敌手昏迷不醒,另外一边翠屏带着叶子航却刚刚逃了出去。 原本追上来的水匪,遇上翠屏这个高手,也只能横尸江头。 此时翠屏划着从对方手中抢来的船,一边在江面上搜寻郁宁的身影,一边向江岸靠去。 “翠姨,我娘和宁姨会不会被坏人抓住呀,她们怎么还不来找我们呀?” 年仅六岁的叶子航,此刻紧紧的抓住翠屏的衣袖,脸上还残留着恐惧。他鼓足勇气,开口询问母亲的下落。 翠屏也知道自己刚刚杀人,吓到了小孩。但她从未哄过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只能生硬的道:“就算她们被抓住了,我也会把她们救出来的。” 叶子航看了看翠屏冰冷的表情,想到刚刚那些可怕的坏人,全都被她打趴下了,心中不由相信了对方。 “好的,我相信翠姨。” 翠屏听着对方的称呼,嘴角抽了抽,纠正道:“我姓江,翠屏是我的名字。” 叶子航闻言瞬间红了脸,赶紧改口。 “好的,翠姨。不是,江姨,对不起,我以后都叫你江姨。” 这一打岔,小孩倒是忘了担忧。直到两人登上岸,小脸还是红通通的。 翠屏没有在意小孩的情绪,上了岸,就沿着江边开始搜寻郁宁的身影。 翠屏心中其实很担忧,她从小到大被教导的,就是以保护郁宁为第一要义。 受庚寅之变的影响,为了尽可能多的延续皇家血脉,皇家暗卫存在的唯一宗旨就是保护自己的主子。 其他任何人,包括皇帝,都不能指使已经有主的暗卫。 这是她第一次在危险的时候与郁宁分开。 虽然那是郁宁的吩咐,但是翠屏仍然不敢想象要是主子出事了,她要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流逝,水面上和岸边依然没有郁宁的身影,翠屏不得不选择离开此地。 这边翠屏担忧不已的郁宁,却在摇晃中渐渐恢复意识。 “宁妹妹,你醒了。” 郁宁缓缓睁开眼,还没有看清眼前的景象,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廖姐姐是你,这是哪里?” 郁宁转头看见廖蓉蓉,动了动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 “我们被抓到水匪的船上了,你不要动,这绳子是特制的,挣不开的,小心伤了自己。” 廖蓉蓉努力向着郁宁靠了靠,小声解释道:“外面有水匪守着,先不要惊动了他们。” 郁宁点了点头,感觉手间的绳子果然如廖蓉蓉所说越挣扎越紧,赶紧停止了动作。 两人靠坐到一处,内心都有些不安。 不知道水匪要将两人带到何处去? 其他人,现在是也落入了敌手,还是已经逃出去了? 冰凉的船板上,两人被船摇得昏昏欲睡。 “起来,快起来。” 突然,一身粗暴的喊声,惊醒了郁宁。身体被拽了起来,推搡着跄踉向前。 郁宁努力平衡着身体,尽量跟上对方的步伐,以免摔倒在地。 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郁宁看见了,同样被带上来的王桓三人。 见到对方也看见了自己,郁宁赶紧眨眨眼,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 跟着水匪走下甲板,郁宁才发现自己等人竟然来到了一处湖中小岛。 也不知道水匪的船,是什么时候驶出长江的! 如今这处又是哪里? 27、都是我表妹 在水匪的推搡下,郁宁来不急仔细打量四周。 不一会儿,郁宁和廖蓉蓉两人被关入了一间破旧的房屋。 屋中堆着一些干草,地面上满是尘土。两人被推入屋中摔倒在地上,沾了满身灰尘。 挣扎着坐起身,两人靠坐在一起后,才开始交谈。 “怎么办,王大夫他们也被抓来,不知道夫君和子航他们现在可逃出去了?” 先前跳入江中,两人的衣服头发都还是湿的。现在衣服头脸上又沾满了灰,更显狼狈。 不过两人都没有关心自己的外表,而是担忧起其他人来。 “翠屏武艺很好,水匪追上她估计也奈何不了她。想必现在已经带着子航逃了出去吧!” 郁宁安慰对方,“叶家主身边护卫众多,定然也会安然无恙的。” 廖蓉蓉想到在被俘的人群中没有见到父子俩,又听到郁宁这番安慰,心中倒是安定了几分。 只是…… “宁妹妹,翠屏姑娘身手这么好,适才你却让她带上了子航,导致你现在也落入敌手,姐姐心中实在是……” 廖蓉蓉得知翠屏的身手后,知道郁宁刚才的吩咐完全是将逃生的机会,让给了自己儿子。 心中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郁宁摇了摇头,安慰对方,“蓉蓉姐不用在意,我不过是做了最合适的安排而已。” 那样的情况下,让身手和水性最好的翠屏带孩子,是最好的选择。 郁宁不是没有想到与翠屏分开,可能会导致自己遇险。 可是她不可能放任小孩子的性命不管,而且自己也有保命的后手。 “如今多说这些无宜,我们还是筹划一下怎么逃出此地吧。” 郁宁见到廖蓉蓉脸上始终满是歉意,不得不转移话题。 “此地距离扬州应该不远,如果夫君逃出去了,定然会回家带救兵前来相救。” 廖蓉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开始顺着郁宁的话思考起来。 郁宁在脑海中看了一下地图,发现此处仍旧位于运州。刚刚下船看见的湖,也是在长江支流上。 “翠屏逃出去后,定然也会尽快来找我们,就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联系上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 这倒确实是有些难办,两人不由陷入思考之中。 夜色已深,安静下来的两人,渐渐来了困意。 哐的一声,打破了静寂的房间。 屋中两人瞬间清醒过来,抬头看去,却见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显然已经是第二天了。 一个衣着破烂的水匪,推开门向着两人走来。 “起来,起来,老大要见你们。” 拉扯着两人的衣服,水匪催促两人站起身,手下的动作有些不规矩。 郁宁两人未免被多占便宜,主动配合着站了起来。 两人被蒙上双眼,由着被水匪牵住的绳子,摸索着向前。 此时,郁宁脑中的地图就起了大作用了。 随着郁宁的移动,地图上的定位不断刷新,周围的房屋建筑都清晰可见。 虽蒙着双眼,郁宁却对周围的环境已经了然于心。 此处的湖似乎很大,湖中间分布着大大小小十来个岛屿。 郁宁等人现在所在的,是中心处面积最大的一个岛屿。 岛上的人似乎并不富裕,上面的建筑基本都是茅草盖的土屋。 就是如此,都有些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根本承受不了风雨。 “到了,进去吧!” 郁宁闻言,看了看地图上这座与众不同的院子。 这是岛上唯一一座石砖建筑,屋上盖的也是整齐的青瓦。 进入院中,两人被推搡着跪在地上,才被扯开了蒙在眼上的布巾。 “还不快见过岛主!” 旁边的水匪喝骂道,郁宁抬头看去,只见大厅上一个满面胡腮,眼神狠戾的男人正歪坐在上位。 “见过岛主。” 郁宁看了一眼,就佯作恐惧地低下头,口中恭敬地喊了一声。 廖蓉蓉也是识时务的,知道此时不是反抗的时机,赶紧跟着喊了一句。 见到两人恭顺,身旁的水匪满意的笑了笑。殷勤地走上前,向做在上位的人道:“岛主,人带来了,您看是不是您要的人。” 被叫岛主的人闻言,食指弹掉剔牙的竹签,站起身,走到了跪着的两人面前。 “你们抬起头来!” 粗粝的声音,如同砂石磨在纸上,听着让人十分不适。 郁宁皱了皱眉,转瞬又调整好表情抬起了头。 她的眼眸低垂着,并不与对方对视。 胡腮岛主看着抬头的两人,一样白嫩的脸,一个俊俏一个圆润,心中犯了难。 光记着是个妇人,忘记问那妇人长什么样子了。 来回左右走了两圈,胡腮岛主仍是分辨不出来,只能出声询问。 “你们俩,谁是那廖氏?” 廖氏,是找廖蓉蓉的? 此次意外不是意外,对方是有备而来? 一瞬间郁宁心中转了几个念头,见到旁边廖蓉蓉一脸愧疚地直起身,赶紧先开了口。 “我们都不是廖夫人,廖夫人带着小少爷单独逃了。” 廖蓉蓉脸上的表情凝固住,眼睛不由向郁宁看去。 郁宁却丝毫没有看对方,仍是声音诺诺,很是害怕一般的解释道:“我和姐姐是半路搭上叶家的船的,与叶家主廖夫人都不是很相熟,请大人放了我们吧!” 郁宁俨然一副娇弱小女子的模样,说着说着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廖蓉蓉反应过来郁宁的意思,也赶紧添油加醋道:“是呀,大爷绕过我们姐妹吧,呜呜呜。” 两人垂着头,殷殷哭泣不止,倒是惹得屋中的水匪有些怜惜。 胡腮岛主显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两人的哭泣吵得他头痛不已,不由大喝一声。 “闭嘴,不许再哭了。” 见郁宁两人收声,他才转头问向前面追击的水匪。 “是这样吗?” “岛主,昨日我们追上去的时候,是有一女子带着小孩单独跑了。” 曹拐头想到昨日的情形,站出身回禀道。 “跑了?怎么让他们跑了,你们干什么吃的,没有让人去追吗?” 曹拐头想到昨日的情形,擦了擦汗,赶紧道:“追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28、是谁要害我 “可是,追过去的人,至今还未回来。” 曹拐头一咬牙,干脆都什么都说了,“估计,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废物!” 胡腮岛主闻言,瞬间大怒地掀翻了堂上的桌子。 咚地一声,满屋的水匪都垂着头站直了身,生怕将怒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去将船上抓来的其他人,带过来一一审问,看看这两个女子有没有说谎。” 最后胡腮岛主无法分辨两人的真假,只能如此吩咐道。 为了防止串供,郁宁两人被堵上了嘴,带到了一旁去。 不一会儿,就有人再次被带了过来。 首先上堂的竟然是王桓,他显然见到了角落的郁宁两人,眼中有些担忧。 “你叫什么名字,在船上是做什么的?” 被踹翻的桌子已经重新摆放好,胡腮岛主坐回去,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下的讯问。 “在下王桓,是一名大夫。” “哦,你是个大夫?” 胡腮岛主闻言,坐直了身,似乎有些意外。 “你是叶家的大夫?” 王桓摇了摇头,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小心地道:“在下并不是叶家的人。” “不是叶家的人,那你怎么在叶家的船上?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胡腮男收了面上的表情,语气有些威迫。 “在下是半路搭上叶家的船,被叶家主邀请为他家公子治病。” 王桓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尽量小心的回答,“这两人我认识”。 “你们是一起登船的?” 见到郁宁两人被堵住的嘴,王桓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点了点头。 “我们是一起的,这两位都是我的远房表妹。” 郁宁听见这里,才松了口气,幸好王桓没有说漏了嘴。看来平日呆呆的王桓,还是挺机灵的嘛。 见到两方供词一致,岛主已经相信了一些。 接着他又吩咐人,继续提问。 连着问了两个,正好是云姑姑和王其仁。两人都是在皇宫中生活过的人精,自然是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张川因为是与几人一伙的,没有再被审问。 水匪又提了船上另外两个被抓住的守卫和仆从。 这些人都是对叶家忠心耿耿之人,自然更不会出卖主子。 郁宁和廖蓉蓉自此,才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再次被带了回去,两人的手脚终于得到了释放。 看着紧锁的房门,两人松懈下来,瘫坐到地上。 “宁妹妹今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机智……” 廖蓉蓉一脸后怕,虽然不知道水匪找自己做什么,但是对方既然如此大张旗鼓的派人劫船,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郁宁竖起手指,轻放在对方唇上,示意对方小心隔墙有耳。 小心听了听,又看了看地图,见外面确实没有人,郁宁才放下了手。 “姐姐,现在外面没有人,可以说话了。不过为防意外,你还是以翠屏的身份说话吧。” 廖蓉蓉懂起了郁宁的意思,点了点头,接着叹道:“不知这些水匪,为什么要找叶夫人。” 郁宁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水匪既然特意寻找廖蓉蓉,恐怕这次的意外也与叶家有关。 “难道是叶家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郁宁猜测着,询问了出来。 “竞争对手?” 廖蓉蓉闻言陷入了沉思,叶家经商,必然会有些竞争对手。可是大家都是商人,就算有竞争,也不过是生意场上的较量。 什么人会不惜勾结水匪,都要打击叶家呢? “这些水匪不是普通人能勾搭上的,恐怕不是普通的生意竞争。” 思考半响,廖蓉蓉还是摇了摇头,想不出什么人要至叶家于死地。 “难道是廖家的竞争对手?” 郁宁想到廖蓉蓉还执掌着廖家的生意,不由再次猜测道。 “廖家,廖家是扬州最大的船厂制造商家,要是有人觊觎廖家的船厂,倒也不是不可能。” 廖蓉蓉想到意外逝世的父亲和哥哥,心中有些沉重。 扬州海商众多,船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许多海商受制于船的限制,不能扩大船队。想要自己造船,却又缺乏关键的技术和专业的工人。 所以廖家在扬州的地位,很是特殊。一定程度上,廖家比扬州首富叶家,还要更受人追捧。 “你想想,廖家失势后,谁最有可能得利?” 郁宁的追问,让廖蓉蓉安静下来。 半响,她苦笑道:“扬州商家无不希望占有廖家船厂,但要是廖家真的倒下,恐怕,恐怕是我夫家叶氏最为得利。” 叶家作为廖家的姻亲,现在又是叶家夫人廖蓉蓉,掌管廖家生意。要是廖蓉蓉真的出了意外,叶家定然是最能名正言顺接管廖家的人。 郁宁闻言,心中沉了沉,她关切地看向廖蓉蓉。 却见对方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并坚定的摇头道:“不会的,我夫君不是这样的人。” 郁宁看着对方的表情,一时也不敢确定。 自古财帛动人心,为了钱财杀害妻子的,也不是没有。 可是叶泽远对廖蓉蓉的感情,她在船上也曾见识过。并不全像是演出来的。 何况那日还有叶泽远的独子叶子航也同在船上,他应该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吧。 心中如此想,郁宁也宽慰地向着廖蓉蓉道:“姐姐不要多想,等我们出去了,事情的真相自然就清楚了。” 事实上,现在就算知道了是谁要对付他们,也无济于事。 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吧! 枯坐半日,屋外突然出现王桓的声音。 “多谢大哥,我进去看看我家妹子就出来。” 接着,郁宁两人就看见王桓端着一木盘,走进屋来。 木盘上放着两个大碗,里面盛满了白粥。 “快吃吧,我好不容易要来的。” 将碗分别递给两人,王桓催促道。 郁宁两人从昨晚起就没有进食,确实已经饿了。接过碗,呼噜呼噜,几口就饮尽了碗里的清粥。 “你怎么来了?” 将碗放回木盘,郁宁疑惑的问询道,有些好奇王桓怎么能够自由活动。 “岛主的夫人生病了,我和父亲被拉出来给岛主夫人看病,自然就被放出来了。” “这么简单!” 王桓摊手,表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郁宁无语,还是大夫这个人设好呀! 自己前世怎么就不报个中医什么的呢! 29、一家三口 “云姑姑和张叔呢,他们现在被关在哪里?” 郁宁心中感叹一声,又想起了正事。 “他们仍然被关着,我已经跟这些水匪说清楚,我们六人都是一起的。等到我把岛主夫人的病治好,就能把你们都放出来了。” 王桓语气中带着一些自信,显然对于治好岛主夫人的病,他是有信心的。 郁宁倒是不怀疑王家父子的医术,可是却并不能坐等着水匪放他们。 万一水匪不讲信用呢? “王大夫,现在只有你能自由活动,你找机会与外界联系,看能不能联系上翠屏或者叶家的人。” 外面还有水匪把守,郁宁只能靠近王桓,压低声音吩咐。 王桓点了点头,显然也明白要想逃出去,还是靠自己更可靠一些。 之后一日,郁宁和廖蓉蓉只得了一碗野菜糊糊,两人吃得满肚子水,勉强填饱了肚子。 这都是水匪看在他们是王大夫的亲戚份上才有的,要不然被抓来的俘虏哪有这待遇。 接下来两日,郁宁两人依旧整日被关在屋中,也没有再见到王桓的身影。 三日之后,一大清早,郁宁两人所在的房屋。 紧锁的门突然被打开,一名水匪突然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走吧,夫人要见你们。” 水匪倚靠在打开的房门上,一脸不屑的表情。 “夫人?” 郁宁两人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不过在这里,她们并没有反对的权利。只得站起身,走了出去。 跟在水匪后面一路走着,这次两人没有再被蒙上双眼。 一路上的景象,与郁宁在地图上看到的一一对应。两人再次来到了,岛上唯一的一座青砖瓦房前。 这次没有去正厅,而是绕过围廊,来到了后院。 “这里就是夫人的院子,你们进去吧。” 水匪将两人送到后院,自己却并不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自己提步走了进去。 “你们来了,快进来吧。” 刚进入院门,郁宁两人就见到一女子迎面走了过来。 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一双秋水明眸搭着两道细细的柳叶眉,看着人时恍若含着无限的情意。 她看着郁宁两人,朱唇微弯,脸上浅浅的笑意,显得很是柔和。细看去时,却又觉得含着些许悲伤。 “你是?” 郁宁和廖蓉蓉两人一时间被对方的美貌摄住,半响才回过神来询问。 “我就是他们口中的岛主夫人,你们二位就是王大夫的妹妹吧。” 女子有些自嘲的介绍了一句,又扬起笑脸看向两人。 “快进屋吧,王大夫常向我提起你们,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郁宁两人得知对方就是岛主夫人,又听到对方提到王桓,总算明白过来,今日这是怎么一回事。 进入屋中,女子拉着郁宁两人在桌边坐下,才继续道。 “我已向岛主求了情,把你们两人都要了过来。一会儿你们的姑姑,也会到我这里来。今后你们就随着我,住在这个院子里。” 女子说的显然是云姑姑,郁宁心中一喜,立刻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夫人。” 廖蓉蓉也随之道谢后,两人才再次坐下来。 “夫人,不知我另外一位叔叔可好?” 郁宁问的是张川。 “你放心,他自然是随着王大夫他们的。” 女子说完,又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娘家姓谢,我比你们痴长几岁,无人时叫我谢姐姐就是。” 郁宁两人自然应是。 谢夫人似乎过得也很简朴,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却也只是布衣。 屋中除了郁宁两人,也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伺候。 小丫头名叫大丫,刚刚郁宁两人进来后,一直乖乖地站在门外,胖嘟嘟的很是听话的样子。 “大丫,你带这两位小姐姐去你屋中安置,今后你们三人就住一个屋。” 谢夫人说完,又歉意地对两人笑了笑,“岛上条件有限,还望两位妹妹见谅。” 郁宁赶紧摆手表示不介意。 之后两人拿着谢夫人送给他们的衣物,随大丫下去梳洗一番后,才又回来。 自那日跳水逃生又被捕后,郁宁两人一直穿着那日的衣服,满身污渍,还未清洗过。 现在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郁宁觉得自己才再次变回了人。 “母亲,你今日好些了吗?” 郁宁两人刚走到谢夫人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站在屋门口,并未进屋。 “有那个王大夫医治,你母亲看着已经好多了。” 粗嘎的声音传来,郁宁两人才知道原来那胡腮岛主也在屋中。 “你整日里不勤着练武,总是往你母亲这跑什么。十五六岁的人了,没得一点正经样子。” 似乎对儿子很是不满,胡腮岛主语气中充满苛责。 “维儿,岛主说的是,你有时间还是要多练练武,不要总是往后院跑。” 少年似乎并不服气,听两人说完,也只是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你要过来的那两个女子呢?” 见到儿子一如既往的不听话,胡腮岛主突然转移了话题。 “刚刚随着大丫下去梳洗去了,岛主要见见她们?”谢夫人的语气有些迟疑。 此时屋中那名叫维儿的少年,刚好看到屋外的郁宁两人,叫了出来。 “你们两人就是岛主给母亲新安排的侍女?” 郁宁两人见此,只得进屋见礼。 “见过岛主、夫人,见过公子,回公子,是的。” 两人语气很是恭敬,上座的胡腮岛主看了看郁宁,又看了看自己儿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哈哈芝娘,谢维今年也十六了,算是到了识人事的年纪了,要不将这年轻的丫头放在他房中。” 胡腮岛主,似乎对自己突如其来的主意很是满意,说完后连连哈哈大笑起来。 “岛主,这,这恐怕不妥吧。维儿自己还是个小孩性子,没得糟蹋了人家姑娘。” 芝娘也就是岛主夫人谢芳芝,显然对此并不赞同,满面难色的劝解道。 “嗨,这你们女人就不懂了,维儿今日你就将这女子带回去。” 岛主摆摆手,根本没有听谢芳芝在说些什么,直接下定了决定。 “我不要!” 谢维闻言,轰地一下站起身,脱口而出就是拒绝。 30、全部杀了 “谢维,你敢不听话!” 谢维的拒绝显然让胡腮岛主很是生气,他一边怒拍桌子,一边大喝道。 “我就是不要,谁爱要谁要去。” 谢维倔着头,并不害怕。 “维儿!你说什么浑话。既然岛主已经吩咐了,你就带姑娘下去,好好安置吧。” 见到两人起了冲突,谢芳芝面色大变。往日的教训告诉她,最好不要忤逆岛主的意思。 至于郁宁,她只有歉意地看了对方一眼。 好在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郁宁去他那里虽然不合适,但是谢维并不是会欺负女子的人。 何况都落到水匪窝了,跟着谢维总比跟着别的水匪强。 “娘!” 谢维见到母亲示软,气得喊了一声。 母子俩对视一眼,谢维终究还是在母亲哀求的目光中软下了身子,答应下来。 郁宁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重新安排了去处。 跟着谢维走出门时,郁宁安抚的拍了拍廖蓉蓉的手。 谢维似乎并不住在这座院子里,郁宁疾步跟着对方,东转西转,半天才在岛靠近渡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就住在这里?” 郁宁看着眼前比前几日关押自己的茅草屋,还要破败的院子,瞪大了眼睛。 “怎么,看不上,看不上就赶紧滚回去。” 谢维似乎并不在意郁宁的看法,自己推门进去后,就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三块木板相就的房门,在巨力之下猛然阖上,整个门框都剧烈的摇晃起来。 屋顶的茅草,被抖落几根,掉落在郁宁的身前。 郁宁转头看了看破败的院子,一圈泥巴的围墙,不知经受了什么样的摧残,到处坑坑洼洼,高低不平。 院子大门虽然阖上了,门中间巨大的门隙,仍然可以将院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三间破败的茅草土屋,横立在正中,两旁分别是厨房和茅厕。 这,这与刚刚走出来的青砖大瓦房,相差也太大了吧。 谢维不是岛主的儿子吗? 怎么不与父母住,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一个破地方。 回头看了看,郁宁无奈地笑了笑,只得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中谢维正坐在石桌旁,大口饮着水。见到郁宁进来,眼神都不斜一下。 “公子,小的住哪一屋?” 走之前,郁宁还是去将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又拿过来了的,此时想先进屋把东西放下。 “你就住靠近厨房那边吧!” 谢维放下手中的碗,随手一指。 郁宁顺着他指的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幸好,屋中还是有桌椅床铺的,她不至于又要打地铺。 “你会做饭吗?” 这…… 郁宁前世是会做饭的,厨艺甚至还不错。 可是…… “我会做饭,可是我不会烧火。” 郁宁语气有些瑟瑟,这古代的土灶,她确实是用不来呀。 “你!” 谢维闻言,指着郁宁想说什么。看着对方细皮嫩肉的样子,想来以前也不是干粗活的样子,只得罢了。 “算了,算了,我来做饭吧。” 真是倒霉,谢维一边默默吐槽,一边向厨房走去。 郁宁见此赶紧跟了上去,积极道:“我虽然不会烧火,但是炒菜还是挺好吃的,要不你烧火我炒菜试试。” 这谢维不管怎么说,都是岛主的儿子,郁宁还是想和对方打好关系的。 谢维闻言倒是没有拒绝,实在是他自己做的饭太过难吃。 之后,郁宁一边指挥谢维控制火候,一边就着现有的食材,准备了两道简单的吃食。 说来,谢维住的地方虽然寒酸,厨房里的食物倒是不缺。 郁宁煮了一个腊肉焖饭,另外用野菜煮了一个鱼汤。 两个人吃,这些也足够了。 将饭菜盛到石桌上,两人就吃了起来。 谢维倒是不挑嘴,舀了一勺鱼汤,泡着饭,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郁宁才吃了三两口,对方就又添了一碗饭。 最后,一大盆饭和一钵汤,全被吃了个精光。 “好吃!” 放下碗,谢维舒服地赞叹了一声。 郁宁笑了笑,上前将碗收去洗了。 再次出来,谢维已经进房睡了。 郁宁自己将脏衣服洗了晾起,又洗漱后,才进屋歇息。 第二日一大早,郁宁是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的。 “我表妹呢?你把她怎么了?” “怎么了,自然是睡了!” “你竟然敢……” 郁宁走出来的时候,王桓已经纠上了对方的领子,似乎要给他一拳。 见到两人似乎要干上了,郁宁赶紧阻止。 “王大哥,你怎么来了?” “公,小,小妹你没事吧?” 王桓看着郁宁好好的走出屋,身体总算是放松下来。 “没事,谢公子很懂礼的,你不要担心。” 郁宁上前,拉开两人的手,又向谢维致歉道:“公子,我表哥太过关心,一时失礼,请多海涵。” 谢维甩掉郁宁的手,转身走进屋去,并没有理两人。 郁宁见此,拉着王桓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 王桓显然还没缓过神来,语气有些紧张,“我们一大早就听说,你被赏给了岛主公子,生怕你被欺负,赶紧追过来查看。” 郁宁知道对方关心自己,笑着解释了昨晚的事,又安慰了对方几句。 见到郁宁确实没事,王桓总算放松下来。 “你们这几日过得怎么样,王叔和张叔还好吗?” 身在岛中,郁宁也对王医正改了称呼。 “都好,我们三人现在住在一起,云姑姑昨日也去了夫人房中,目前都很安好。” 王桓松懈下来,语气也随意了很多。 “只是,现在除了我,其余人还是被限制了行动。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能让你们见面。” 郁宁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他们毕竟是俘虏,被限制自由也很正常。 “你知道楼船上被抓来的其他人怎么样了吗?” 王桓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都被处死了。” “全都死了?” 郁宁很是惊讶,那日被抓的人并不少,全都被杀了? “嗯!” 见到王桓点头肯定,郁宁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王桓父子的原因,郁宁被抓后并未受到虐待。 现在听到其他人的下场,她才意识到这里到底是个匪窝。 想要逃离的心情,更加迫切。 31、原来是这样 王桓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郁宁好半响才回过神。 她思考着能够让自己几人逃生的办法,半响才重新出声。 “你了解岛主和岛主夫人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逃出去,或许还得从岛主身上入手。 “岛主夫人是岛主抢来的!” 王桓语出惊人,声音却压得很低。说完还抬头看了看谢维紧闭的房门,生怕被对方听见。 “什么?” 郁宁闻言很是震惊,转瞬又反应过来。 是哈,这岛主既然是水匪,那谢芳芝是被抢来的压寨夫人,似乎也很合逻辑。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以谢芳芝的长相气质,却委身于水匪。 “那这位呢,是岛主的儿子吗?” 反应过来后,郁宁很快想起昨日见到的,这家人奇怪的相处场景。手指了指谢维的房间,试探地问道。 王桓摇了摇头,他凑得更近了一些,声音几不可闻。 “这位是同谢夫人一起被带到到岛上的,听说他亲生的父亲正是死于岛主之手。” 之后郁宁才知道,谢芳芝和谢维,都是八年前才被胡腮岛主劫上岛的。 郁宁整理着几人的关系,想到谢芳芝对岛主的恐惧、谢维对岛主的不满,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 饷午,郁宁留了王桓一起吃饭。 王桓吃到郁宁亲手做的饭,眼睛都惊讶地快瞪出来了。 他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公主竟然如此亲民,还会亲自下厨做饭。 饭后,郁宁同谢维闲聊起来。 “岛上的吃食都是在哪里买的呀,你们平日多久会出岛一次呀?” 谢维抬眸看了郁宁一眼,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但是却并未在意。 “这里离运州州城并不远,岛上三五日就会派人出岛采购一次。” 见对方并不隐瞒,郁宁接着问道:“下一次出岛采购是什么时候,你会跟着出岛吗?” 王桓猜出了郁宁想做什么,闻言也紧盯着谢维的回答。 谢维看着两人,半响哂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明日岛上就会有人出去,不过我从来没有出过岛。” 说着,谢维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他是不会让我们有接触外界的机会的。你们想做什么我不管,不过不用在我和娘身上打主意了。” 到最后,谢维有些泄气,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说完,谢维就转身走出了小院。 郁宁和王桓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面面相觑。 万万没有想到,胡腮岛主对谢维母子的控制,竟然这么严。 这让郁宁刚刚的计划,瞬间流产。 怎么办? 王桓用眼神询问郁宁,郁宁摇了摇头。 “你先回去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郁宁原本还想找谢维谈谈,一直等到晚上天黑尽了,也没有看见对方的身影。 幸好这两日做饭,她也勉强学会了自己烧火。简单弄点吃食,吃完洗漱后,就回房休息了。 接下来两三日,郁宁都很少看到谢维的身影。 王桓倒是每日都过来看看郁宁,但是郁宁不能在岛上随意活动,两人也没有讨论出其他的办法。 郁宁这边毫无进展,翠屏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那日上岸之后,翠屏没有寻找到郁宁的身影,倒是遇上了苏浮生。 两人汇合后,猜测郁宁已经被水匪抓走,决定前去运州城打探消息。 因为一直没有遇见叶泽远,叶子航也就还是跟着两人一起。 来到运州城后,翠屏两人不多时就打听到附近最大的水匪势力——千岛湖水匪。 “我已经打探到了,明日千岛湖上,有水匪会出岛。到时我趁机想办法打探下小姐他们的消息,你带着叶子航在运州等我。” 翠屏从外面走进三人住的客栈,找到苏浮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也行,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再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叶家的人。” 翠屏武艺虽好,但是毕竟只有一个人,想独自从岛上救出人,几乎不可能。 运州离扬州并不远,要是能找到叶家人帮忙,定然是最好的。 第二日一早,翠屏来到运州码头,悄悄观察着周围的人群。 半响,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心中诧异,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真的是他,翠屏确认没有认错人,立即闪身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一家药店前,见到对方身后一直跟着的水匪没有进去,翠屏才悄悄闪了进去。 药店里的人,一边喊着伙计抓药,一边左顾右盼,显然心思并不在抓药上。 翠屏趁着伙计转身抓药的功夫,靠身上前,悄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哈!” 突然被人靠近,王桓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翠屏,他才反应过来。 “翠屏,我终于见到你了!” 王桓满面惊喜,语气也跟着欢快起来。还是翠屏指了指药房外,他才想起外面还有水匪把守。 “我去找个法子,将他安抚住,我还有很多话要同你说。” 王桓说完,转身走出药房,随口对看守的水匪道:“有几味药我要同大夫再商议一下,你且再等我一阵。” 水匪闻言并未起疑,今日王桓出岛的借口,就是郁宁让他以为岛主夫人买药为由。 之后王桓回到药房,才与翠屏细说了两边分开后的事情。 “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两人说完各自的情况,翠屏才问起郁宁的计划。 “小姐说这次水匪劫船的幕后主使不明,现在先不要联系扬州那边的廖叶两家。” 翠屏听了郁宁的分析,显然也认同这个观点。 “可是没有廖叶两家的势力,仅凭我们自己怎么才能打下水匪,救出小姐他们呢?” 翠屏这个问题,郁宁在岛上冥思苦想几日后,也终于有了解决办法。 此时王桓摇了摇头,有些高深地道:“我们要内外夹击!” “内外夹击?”翠屏闻言有些迷茫,“怎么个内外夹击法?” 王桓这才将郁宁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 翠屏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敬佩之色。 之后两人对接好各自的任务,才再次分开。 王桓拿着买的药,走出药店,随着水匪再次返回了岛上。 这边翠屏担心苏浮生与廖叶两家联系上,也赶紧返回客栈阻止。 32、公子不好了 “怎么样,见到翠屏了吗?” 王桓回到岛上,怕被人察觉,一直到第二天才来见了郁宁。 郁宁一见到王桓,立刻就急声问道。 看到王桓点头,郁宁才松了口气。 这个计划必须要有外人接应,否则是不太好实施的。 “怎么,联系上你们的同伙了?他们靠谱吗?” 谢维坐在石桌旁,语气有些怀疑。 王桓昨日能出岛,谢维了从中出了很大的力。 这两日的时间,郁宁终于花费功夫打动了这个倔强的少年。 他同意如果郁宁等人联系上他们的同伙,就试着与郁宁等人合作一次。 “你放心,我们外面的同伴有文有武,定然可以将此次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郁宁同王桓也在石桌旁坐下,闻言宽抚了对方一句,又着接道。 “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了,明日你就想办法混出岛去。” 谢维闻言瘪了瘪嘴,质疑道:“怎么混出去?他可是严令岛上的人,不能放我下岛的。” “这个就要看表哥的手段了!”郁宁笑着看向王桓。 “今日我给你开一副药,让你明日必定要下岛才行。” 王桓闻言,不怀好意地看着谢维笑了笑。 谢维被他看得不适,不禁皱了皱眉。 郁宁见此跟着笑了笑,接着将自己后续的计划全盘托出。 说完,郁宁又正色道:“谢公子,此次的计划你恐怕会冒些风险,你确定要参与吗?” 谢维见此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惧意。 郁宁见此才放下心来,之后三人用过饭,看着谢维将王桓给的药吃下才各自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郁宁就冲出院子,向着岛中心奔去。 “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出事了!” 郁宁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岛上的人都知道岛主的儿子出事了。 再次来到青砖大院前,郁宁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看到院中听到动静的人走出来,郁宁赶紧上前说道:“快,谢维公子出事了,快通报岛主和夫人。” 听到是谢维的事情,那人也不敢耽搁,立刻转身进去通报。 谢维和谢芳芝的身份,原本在岛上应该很尴尬的。 但是岛主对夫人很是宠爱,对连带着对谢维也似如己出。 岛上的人曾经有对谢维母子不敬的,通通都被岛主处死了。 所以谢维虽然不能出岛,岛上的人却并不敢轻视,他在岛主心中的地位。 不一会儿,那人就再次出来将郁宁叫了进去。 “怎么回事,维儿他怎么了?” 刚走进院子,郁宁就撞上听到动静从内院出来的谢芳芝。 “芝娘小心,不要急坏了身体。” 胡腮岛主听到谢芳芝的声音,也走到院中。他上前揽过谢芳芝的身体,才看向郁宁。 “一大早上的,谢维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谢维经常与自己对着干,胡腮岛主心中并不觉得他能出什么大事。 “岛主,夫人,今日早上小的去唤公子吃饭,发现怎么也叫不醒。最后推门进去,发现,发现公子尽然吐血昏迷不醒。” 郁宁一副慌张的样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词说了出来。 “什么,维儿昏过去了!” 谢芳芝并不知道郁宁等人的计划,闻言大惊,赶忙又道:“快,快来人去请王大夫!” “快去!” 胡腮岛主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也跟着催促了一句。 说完谢芳芝已经等不及了,脚下快速地向着谢维的院子走去。 胡腮岛主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郁宁向刚刚不着痕迹站过来的廖蓉蓉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再次回到破落的小院中,谢芳芝不待郁宁引路,就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待进入谢维房中,看到对方满面青紫,口中鲜血直流的样子,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痛呼出声。 “维儿!!” 两步走到床前,谢芳芝轻抚上儿子的脸颊,用手帕将对方吐出的鲜血轻柔的擦去。 可是谢维口中不停涌出的鲜血,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怎么会这样,维儿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谢芳芝双手颤抖地抱着儿子,不明白往日活泼乱跳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奄奄一息了。 “王大夫呢?王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谢芳芝的声音太过悲痛,郁宁有些歉意,床上昏迷过去的谢维睫毛也有些颤抖。 胡腮岛主见到夫人崩溃的样子,也忍不住催促起来。 幸好,不多时王桓和王其仁就被人带了过来。 “快,王大夫,你快看看维儿是怎么了?” 王桓一进屋,就被谢芳芝叫了过去。 见此,王桓只得立刻上前查看。 半响,王桓收回手,摇了摇头。 “怎么样?” 谢芳芝看到王桓摇头,已经紧张得失声了,这话是胡腮岛主问的。 王桓却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对王其仁道:“父亲,你来看看?” 王其仁早知郁宁等人的计划,自然知道今日这场戏是什么目的。 他能在皇宫中做到太医院医正的位置,自然不仅仅只有医术。 此时,他故作深沉的走上前,也把了把脉。最后却一脸无奈地摇头道:“准备后事吧!” 此话一出,谢芳芝立刻悲鸣一声,晕厥了过去。 “芝娘,夫人!” 胡腮岛主一边赶紧上前扶起谢芳芝,一边又狠狠地对王桓父子道:“谢维他到底是怎么了?你们今日要是想不出救他的办法,就让你们一伙人给他陪葬吧!” 王桓父子和郁宁三人闻言,立刻浑身颤抖了一下,一副瑟缩的样子站在屋中。 “说,谢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谢芳芝扶在床上靠坐好,胡腮岛主才又转头追问。 “谢公子,恐怕是中了剧毒。” 王桓小心的回答道。 “剧毒!” 此言显然出乎了胡腮岛主的意料,他愣了一下,猛然转过头。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猛地看向郁宁。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谢维下的毒?” 郁宁闻言,立刻一脸惊惧的跪下身,神色惶恐地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我没有给公子下毒!” 对于郁宁的话,胡腮岛主显然并不相信,他质问的声音变得有些阴狠。 “不是你是谁,你刚到谢维身边,他就突然变成这样,你敢说与你没有关系?” 33、送你一场富贵 胡腮岛主并不知道自己迁怒的话,刚好说中了事实的真相。 不过,此时的郁宁定然不敢承认。她连连摇头否认,口中不断解释。 “不是的,岛主不是的,我自来了之后一直与公子同吃同住,饭食也都是公子看着我准备的。我怎么可能单独给公子下毒,要是下毒我自己也逃不掉呀!” 郁宁说完,连连磕头,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另外一边的王桓也站了过来,向着胡腮岛主道:“岛主,公子确实与表妹无关。公子身上的毒素沉积已久,最初中毒的时间应该是几年前了。” “什么?” 王桓的话让胡腮岛主一惊,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对方:“你说什么,中毒已久?” 王桓肯定的点了点头,他走上前拉过郁宁的手腕,把脉片刻后道:“表妹身体中也有此种毒素,只是中毒的时间短,还没有像谢公子一样发作。应该是从两人的饭食入口的。” 这话瞬间推翻了郁宁刚刚自证的词语,但是两人不同的中毒时间,也洗清了郁宁的嫌疑。 “谢维几年前就中毒了?呵,我怎么从来没看出过他中毒的迹象。莫不是你为了洗脱你表妹的罪证,在糊弄本岛主!” 胡腮岛主想到郁宁几人的关系,心中的怀疑更甚。 “岛主要是不相信,可以将公子带下岛找其他大夫查看。” 王桓面对对方的质问,面色丝毫不变,一脸镇定的反驳道。 “维儿!” 原本昏迷过去的谢芳芝被两人的争执声吵醒,再次哭着看向谢维。 “王大夫,维儿真的没救了吗?求求你们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见到谢维依旧昏迷不醒,谢芳芝泪流满面地走向王桓父子,满脸乞求地跪了下来。 “芝娘!” “谢夫人,谢夫人不必如此。贵公子中毒日深,请恕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王桓赶紧避开谢夫人的大礼,口中满含歉意的拒绝道。 “其实,要救谢公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一旁的王其仁突然出声,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什么办法,你快快说来!” 胡腮岛主见自己夫人如此伤心,早已忘了对王桓等人的怀疑,只想快点将谢维救醒,安抚好自己的夫人。 “岛主,谢公子的毒需要一药引,必须要下岛才能买到。” “什么药引?”谢芳芝听到王其仁有办法,瞬间来了神,赶紧追问道,“不管是什么药引,我都一定会找来。” “刚采摘下的沙珠草,用此草的汁水作为药引或许可以勉强保住谢公子的性命。” “沙珠草?药店有卖的吗,我这就让人下岛去买。” 王其仁摇摇头,否定了胡腮岛主的提议。 “这个草一采摘下来,不到盏茶功夫就会枯萎,只能现采现用。药店中也很少备有,就是有,拿到岛上来估计也不能用了。” “那怎么办?”谢芳芝见刚刚看到的希望又要破灭,语气有些绝望。 “为今之计,只有将谢公子带下岛治疗,或可保住其性命。” 王其仁说着摇了摇头,退到了一边。 “正好,你不是怀疑我的判断吗,带着谢公子下岛给其他大夫诊治一下,免得你冤枉我们串通一气欺骗于你。” 王桓看了看胡腮岛主,语气有些嘲弄的低声说了一句。 这句话屋中的人都听到了,胡腮岛主自然也听到了。 他眼见着谢维的面色越来越差,身旁的夫人又满脸哀求地看着自己,终究是点了头。 “岛主,让我跟着维儿下去看看吧!”谢芳芝见他点头面上一喜,接着祈求道。 “不行,让曹拐头同这王大夫一起带着维儿下岛吧。芝娘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出岛比较好。” 胡腮岛主的语气很坚决,显然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闻言,谢芳芝面色失落的低下了头。 胡腮岛主见到对方低头不语的样子,只觉得她全身恍如被一股暮气罩住般,心中一慌,赶紧安慰道:“等维儿好起来了,我亲自带着你出岛接他可好?” 谢芳芝没有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 胡腮岛主松了口气,立刻吩咐人带着王桓和谢维下岛寻药。 岛上郁宁等人忙得鸡飞狗跳,岛下翠屏两人也没有显着。 这日一早,苏浮生洗漱后穿戴一新,来到了运州府衙之外。 “咚咚咚!” 运州府衙的闻冤鼓响了起来,两旁值守的衙役,瞬间从打盹中惊醒过来。 “你是谁,你敲鼓作甚!” 衙役看着单手执锤的苏浮生,立目怒喝道。 “在下苏浮生,请见太守大人。” 苏浮生抬手将手中的鼓锤放回鼓架上,轻弹了一下衣袖才漫不经心的说道。 “苏浮生?你认识吗?” 两名衙役被苏浮生的架势唬住,不禁对视一眼,见对方眼中都是疑惑,才又喝骂道:“太守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可知无事敲闻冤鼓该当何罪!” 不过苏浮生的书生气质,迥异于普通百姓,衙役到底不敢上手驱赶。 “你只管前去通报一声,就说今日苏某要送李大人一场富贵。太守大人听了,自然会召见我的。” 苏浮生说完,也不管两人的反应,抱着手就依靠在了府衙前的石狮上。 两名衙役对视半响,终究不敢擅自决断,只得进府汇报。 不多时,汇报的衙役再次出来,他面带异色的看向苏浮生,恭敬道:“苏大人,太守大人有请。” 苏浮生不管另外一名衙役惊讶的目光,信步走入太守府衙。 “苏大人,哈哈哈,竟然真的是大名鼎鼎的新科状元苏浮生苏大人,久仰久仰!” 中堂内,一名面蓄长须的中年男子,见到苏浮生立刻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 “下官见过太守大人!” 苏浮生见到中年男子,躬身拱了拱手,语气带着一些恭敬道:“今日冒昧请见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唉,苏大人这就客气了。久闻浮生公子的才气,李某早就想亲自向公子请教请教了。” 两人客套的相互恭维了几句,才迈步走入内堂。 “不过,苏大人刚刚命衙役传的话是什么意思?富贵何来?” 待到两人入座,仆从上完茶退下后,李太守才状似不经意的询问到。 34、这份礼物满意吗 苏浮生闻言,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才缓缓道:“不知李太守可听说过扬州叶氏?” “扬州叶氏?扬州首富叶家?” 李太守闻言一愣,显然不明白苏浮生为什么突然提起扬州叶氏。 “对,就是扬州首富叶家。” “这叶家是淮南道出名的富商,本官自然听说过。不知苏贤弟所说之事,与这叶家有何关联?” “哈哈,李太守不要着急,且容我慢慢讲来。” 说着,苏浮生将叶家家主上京寻医不成,返回途中遭遇水匪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李太守,你说这叶家船上的宝物,现在可不就在水匪窝中了么?” 李太守名李进先,虽长得一副文人模样,对外也一直宣称自己喜好文墨,装作一副风雅之士的模样,但是内里却是个贪财好色之徒。 这个事也是郁宁在叶家楼船上时,听廖蓉蓉说了才知道的。 李进先听到叶家船上的宝物,面上已经渐露红光。听着苏浮生此问,他又愁眉道:“可是,这水匪狡诈,要去哪里才能寻得到打劫了叶家船只的匪徒呢?” “这个不用大人操心,在下已经打听到了,当日劫持叶家船只的,正是运州境内的千岛湖水匪。” 苏浮生安抚地对着李进先笑了笑,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千岛湖水匪,这可是运州境内最大的水匪势力”,李进先闻言先是激动地站起身,随后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这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势力呀!” “哈哈,大人不用担心,今日在下要送给大人的礼物,正是对付这千岛湖水匪的妙计!” “妙计?浮生有何妙计快快说来听听!” 苏浮生神秘一笑,对着李进先拱手道:“请大人稍待片刻,今日日落前,下官定将为您揭晓,对付千岛湖水匪的锦囊妙计。” 李进先闻言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就静候贤弟佳音了!” 随后苏浮生拒绝了李进先的送礼,只身走出府衙。 傍晚时分,一艘小船停靠在运州码头。 “小心,你们小心着些,不要磕碰到谢公子了。” 王桓见到水匪毛毛躁躁的动作,不得不出声叮嘱。 这一船人,正是带着谢维出岛寻药的王桓几人。 水匪不耐烦王桓的唠叨,但是又怕谢维出了事,回岛被岛主追责,只得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不多时一行人下船换马,向着运州城内奔去。 “吁!你是什么人?” “咚、咚!” 急速行驶中的马车,陡然停住。车夫的喝问声还未落下,外面紧接着传来两道重物落地声。 “小张,怎么了?” 同王桓一起坐在马车内照顾谢维的曹拐头,听到动静不对,不由出声询问。 半响,车外没有任何回应。曹拐头皱起眉,小心地掀开了车帘。 “你是谁?” 看着横到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两名同伴,曹拐头看着远处站立着的人,提着声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害怕道。 “太守大人命我来带你家公子上府衙,前去一叙。” “太守大人?” 曹拐头面露疑惑,没等他问出更多的话,对方已经飞身过来。 嘭,一个手刀砍下,曹拐头立刻失去意识倒到地上。 “啪啪啪,翠屏姑娘好身手。” 一人鼓着掌走出来,正是等在一旁的苏浮生。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出现,不是说在码头处就劫下来吗?” 王桓从马车中钻出来,看着两人有些嗔怪道。 “抱歉抱歉,过来的时候被耽搁了一下,让王兄久等了。” 苏浮生再次见到王桓很是高兴,倒是半点不介意对方的指责。 劫持的地点对计划影响不大,王桓闻言也不再追究。反身回到马车上,给依旧昏迷着的谢维喂了一粒药。 见到谢维苏醒过来,几人又相互认识了一番。 时间紧急几人也没有多叙旧,将晕倒的三名水匪拖到路旁,谢维重新在马车中躺好后,马车就行驶起来。 不多时,马车进入运州城中,来到了太守府外。 “苏大人你终于来了,太守大人在府中等候已久,还请快快入内吧。” 门口的衙役这次见到苏浮生,不但没有阻碍,反而满脸恭敬的迎了上去。 驾车进入府内,三人正好碰上焦急等待着的李进先。 “贤弟终于来了,你快说说吧,要怎么对付那千岛湖的水匪?” 李进先看着苏浮生,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口中语气有些急切的询问到。 “大人,请看!” 苏浮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王桓打开了驾来的马车。 李进先好奇的上前看去,“吖,这是谁?” 猛地凑上前去,看见马车内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体,李进先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两步。 “这就是在下献给大人的礼物,也是攻破千岛湖的关键。” 苏浮生指着昏迷过去的人,看着李进先轻笑道。 “啊,这就是贤弟你的精囊妙计?” 见到苏浮生淡定的点头,李进先终于急了,“唉,贤弟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说这怎么就是攻岛的关键了?” “李大人可知这车中的人是谁?” 李进先自然不知道,他迷茫的摇了摇头。 “这位正是千岛湖寨主的独子,有了他,还怕那水匪头子不乖乖听话。” 苏浮生说完,一脸自信的对着李进先道:“大人只需召集大军,兵临千湖岛。到时那水匪头子见到大人的军威,又看到独子被擒,自然只能乖乖投降。如此一来,大人剿匪有功,又抄获了水匪窝的赃款,不就富贵俱来吗?” “哈哈哈,原来如此,苏贤弟不愧是大禹第一才子。此计甚妙,甚秒!” 李进先说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苏浮生看着对方,也轻勾唇角微微笑了笑。 这个计策可不是他想出来的,要是让这李大人知道此计出于当朝大公主之手,可能会更加惊讶吧。 苏浮生想到那与众不同的公主殿下,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他现在越发好奇,对方到了滢炆岛后,到底会有怎样一番作为。 希望这位清宁公主,不要让他失望才好呀! 35、岛上的人 事实上想要攻下千湖岛,并不像苏浮生给李进先讲的那样简单。 且不说谢维并不是岛主亲生儿子,他会不会因他投降。就是他愿意,岛上众多水匪,恐怕也并不会同意。 据郁宁在谢维那里了解的消息,岛上的势力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岛上现在的水匪组成来源复杂,总体上可以分为三类。 一类是以胡腮岛主为首,这些人大多原本就是混子流氓,或者本就干的是杀人越货的违法事。 这类人算是千湖岛水匪的中坚力量,平日里参与打劫的也多是这些人。 第二类就是千湖岛上原本居住的渔民,或者是前一类人的亲属。 这些人平日跟普通平民差不多,干的活以打渔种植为主,偶尔帮水匪出个活,打个下手。 现在世道混乱,有钱人很少出远门,单靠打劫其实很难维生。这第二类人,其实才是维持岛上生活的主要劳动力。 除了前面两种之外,岛上其实还有另外一种人。 就是被水匪抓来的俘虏,例如谢芳芝、郁宁等人。 一般水匪抓来的俘虏也并不是都杀了的。这次叶家船上被抓来的人都被杀了,实属特殊情况。 被水匪抓来的人,一般有三种结局。要么被卖了,要么被杀了,要么被留下来了。 一般女人孩子好卖一些,多是被卖掉了。老人既不能卖钱又不能干活,一般就被杀了。 剩下的年青男人,或者是没卖掉的女人,就被留了下来。 当然,像谢芳芝这种因为被水匪头子看中留下来的也有,却属少数。 这些被留下来的人,都是被严格限制了人生自由的。平日里也干的尽是苦活累活,吃的全是残汤剩水,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跑或者反抗,但是岛上独特的地理环境,却使得想要实现这个想法难如登天。 郁宁此次正是看中了岛上独特的势力分布,想到了解决办法。 这边谢维被送下岛就医,岛上因为这件事掀起的风波,却才刚刚开始。 胡腮岛主到底是相信了王桓的诊断,开始严查下毒之人。 谢维的吃食之前都是他自己做的,后面郁宁来了接过手。不过既然谢维中毒时间长达几年,那么定然是食材原料出了问题。 首先被提上来的,就是负责给谢维送食材的人。 “岛主冤枉呀,冤枉呀岛主,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下毒的事情,请岛主明查呀!” 胡三跪在地上大声呼喊,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与公子中毒的事情沾上关系了。 “哼,你冤枉,谢维的食材一直是你负责配送的,东西在你手中被动了手脚,难道你不知道?” 胡腮岛主坐在上位,谢芳芝坐在旁边。屋中还有郁宁和王其仁,站在一旁。 听到此话,胡三浑身颤抖,再次俯下身,痛哭着解释道:“岛主,每日的食材都是岛中统一划分的,我只负责跑腿。东西送到公子手上,我根本就没细看过,更谈何下毒呀!” “还望岛主明查呀!” 胡三说着满脸是泪的抬头,看着胡腮岛主哭求道。 可是不管他怎么哀求,东西是过了他的手,他就逃脱不了干系。见到他迟迟不肯招认,胡腮岛主当即让人把他拉下去拷问。 岛主怀疑胡三也并不是没有缘由的,这胡三本是水匪抓回来的俘虏。 岛上像胡三这类俘虏,一向看不惯些谢维母子。有些人更是对谢芳芝以身伺敌之事,耿耿于怀。 所以谢维出事,胡腮岛主首先怀疑的就是这些人。 屋外胡三被鞭打的惨叫声不断传来,谢芳芝脸上有些不忍。但是事关儿子安危,又不敢掉以轻心。 王其仁向着郁宁看去,他知道这事其实与岛上的人并无关系,一切都是出自郁宁的谋划。 郁宁此时却面无表情,目光似看着远处,又似什么都没有看。 半响,拷问的水匪走进来禀报。 “岛主,胡三晕过去了。” “招了吗?” 胡腮岛主并不在意,只追问结果。 “没有,他坚持自己没有下毒,而且还认为是食材发下来之前就出了问题。” 水匪语气有些迟疑,分发食材一事,自来都是岛主身边的人负责。这件事要是扯到他们自己身上,恐怕就难处理了。 胡腮岛主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谢芳芝看审问没有结果,又看岛主一直沉默,不由出声道:“岛主要不算了吧,只要维儿能没事就行。” 胡腮岛主闻言,却似乎下定了决心。 “查,继续往下查,是谁负责分发的食材,食材是从哪里来的,一一查清楚。我就不信了,这岛上的事,我还查不清楚了!” 胡腮岛主语气狠戾,下面的水匪听了只能应是。 “另外,这胡三也不能放了,继续审问。” “是!” 这个吩咐下去,岛上立刻开始人心惶惶。 “李大哥,你听说了吗?岛主在查谢公子中毒的事。” 一名水匪匆匆跑进一座泥砖院子,对着院中正在磨刀的汉子着急的问道。 “查就查呗,反正与我们无关,岛主要做什么我们跟着做就是了。” “可是……” 来人有些迟疑。 “可是什么可是,你一天就是想得太多,快去干你的事吧。” 闻言,来人只能无奈地退出院子。 岛上另一边,一座破落的茅草屋内。 一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对着另一年龄稍大的人道:“曾哥,怎么办,胡三被岛主抓走了!” 被叫做曾哥的人,看着也就三十来岁。闻言连忙放下手中劈柴的斧头,询问道:“怎么回事,胡三怎么会被抓了?” 小伙子名叫严琦,此刻他脸上满是紧张。 “听说是怀疑胡三给谢公子下毒,所以将他抓去拷问了!” “这怎么可能,胡三怎么会给谢公子下毒!” 曾哥满脸惊讶,语气充满质疑。 “就是呀,别人不知道,但是你我还不知道吗。谢公子私下里对我们照顾了那么多,胡三更是曾被公子救过性命,怎么可能给公子下毒!” “嘘!” 曾哥见严琦越说越大声,赶紧出声提醒。 “你小声着点,小心被人听了去。公子交待过,对外不能表现出和他的关系。” “好的,好的。” 严琦被曾哥提醒,赶紧收声。 36、黑吃黑吗 “你接着去探探消息,看看胡三现在怎么样了!” 曾哥显然已经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一边吩咐严琦,一边向屋外走去。 “那我去问问石婶,她在岛主的院子里干活,看能不能拜托她照顾一下胡三。” 严琦见曾哥往外走,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公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不只胡三,你我这些人都没有好下场。” 曾哥面容愁苦,原本白嫩的肤色,经过岛上的风吹雨打后也变得黝黑。他边走边道:“我去通知大家伙一声,要是真的有个万一,只能拼了。” 严琦闻言,面色也渐渐变得严肃。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勉强安慰对方道:“曾哥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公子回来就好了。” 为防消息泄露,谢维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郁宁的计划,包括谢芳芝。 曾哥和严琦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谢维,才是导致这场风波的罪魁祸首之一。 不过,早在三年前,谢维十三岁之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就一直在联络岛上其余被抓之人。 谢维和曾哥他们也曾计划了各种逃离千岛湖的方案,这种突发变故的紧急预案也曾预设过。所以尽管没有预先沟通,曾哥他们也启动了谢维计划中的方案。 千湖岛主岛上因为谢维昏迷而起的风波,渐渐波及到了其他岛屿。 岛上打渔回来的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似乎在议论什么。 有人神情激愤,有人语带犹豫。 这些景象随着主岛上前来调查的抓走几人后,愈演愈烈。 胡腮岛主此时正忙于调查谢维中毒之事,并没有察觉到岛上的变化。 如李大哥之流岛主的心腹,有些看出了什么,却出于种种目的,无人上报。 这一天被抓到主院审问的人,多达十五人。这些抓来的人,一开始都声称自己是无辜的,重刑逼供之下,又开始纷纷指认他人。 一夜过去,审问依然没有进展。 第二日一大早,胡腮岛主又开始追问审查的结果。负责审查的人正为难,不知怎么禀报时,外面突然有人跑了进来。 “岛主,岛主不好了,公子被衙门的人抓走了!” 跑进来的人,走路一瘸一拐的,进屋就扑跪在地上,高声喊道。 “什么?” 胡腮岛主一愣,似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内容是什么含义。 “岛主,昨日我们刚下船不久,就被官府的人劫下。那人将我等打晕后,把谢维公子带走了!” 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护送谢维的曹拐头。昨日他醒来后,才发现另外两名水匪已经丧命。惊慌之下,连夜赶回千湖岛报信。 “衙门的人为什么会抓谢维?是谁派下来的人?” 胡腮岛主停下了晃动的二郎腿,站起身,沉声道。 “岛主,那人说是太守大人派下来的人!” “太守大人?” 曹拐头的话,让胡腮岛主浓眉紧皱,眼中布满疑惑。 淮南道的这些官员,不是向来不管长江内的水匪吗?这运州太守是发的哪门子疯,突然招惹起千湖岛了! “岛主,会不会是那边的人想杀人灭口?” 胡腮岛主身旁站着的一名水匪,正是昨日被人叫做李大哥的人。此时他上前两步,对着胡腮岛主附耳轻声道。 “他敢!” 胡腮岛主闻言大怒,一张大掌猛地拍向桌案。 嘭的一声,桌案翻到。 胡腮岛主心中却开始发紧,不会真的是要黑吃黑吧! “通知下去,今日起,全岛警戒!” 不管如何,谢维被抓这件事,终究让胡腮岛主不敢掉以轻心。 一声令下,岛上的防御逐渐启动。不同寻常的气氛,让岛上其余人心中再次产生波澜。 派了两名水匪下岛打探消息后,胡腮岛主再也无心审问下毒之事了,开始去岛上各处防御点巡逻。 这一日,千湖岛众岛上的人,全都提着心,不敢安眠。 之后一日,下岛打探消息的人仍未回来,远处的湖面上却渐渐出现了一众船只。 一早就来到岛岸旁巡视的胡腮岛主,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船只,心中逐渐觉得昨日手下的猜测可能要成真了。 数十艘船只,缓慢行驶过来,中途渐渐分散,将千湖岛主岛围在中间。 “千湖岛匪首听令,你的独子已经落入太守大人手中,想要保其性命,就快速速投降!” 围过来的船只中最大的一艘船上,突然传来喊话,岛上众人纷纷看向胡腮岛主。 胡腮岛主闻言面不改色,侧头对着身边的手下吩咐了一声。 “放箭!” 手下人得令丝毫不意外,立刻高声喊出岛主的命令。 唰!唰!唰! 众水匪闻令,立刻松开手中弓弦,无数箭矢瞬间飞射出去。 箭网越过水面,飞向对面的船只。靠得近的船上的官兵,瞬间慌乱躲避。 箭矢太多,到底是有人躲避不及,被射伤倒地。 “怎么回事?苏大人,这水匪怎么全不顾自己儿子的性命?” 见到事情的发展与原本计划完全不同,李进先不由焦急地看向苏浮生。 苏浮生此时也眉头紧皱,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 “大人不要着急,这些水匪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就算不投降,也不是我们正规军的对手。” 李进先闻言,想到自己将运州城所有官兵都带来了,又看了看被包围住的千湖岛主岛,总算是放下心来。 “那现在怎么办?直接打吗?” “大人英明,水匪既然不识相,我们也无需与之废话,只要以雷霆之势剿灭对方的威风就行。” 苏浮生拱手,赞同了李进先的提议。 见此,李进先也不再犹豫,下令全军出击,攻打千岛湖主岛。 为什么只攻打主岛,这也是苏浮生的安排。他告诉李进先水匪头子住在主岛,岛上的钱财都聚于此,只要将主岛打下,那么就能钱财尽收。 至于其余岛上的水匪,会不会趁势围攻,自然不在李进先的考虑之下。 其余小岛上的人,此时也正在争吵这个问题。 37、过时不候 “主岛被围,我们要不要前去支援?” “拿什么去救,我们一没有武器,二没有人手,就拿着一腔义气跑上去送死吗?” “可是,可是,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攻下吗?” “攻下与否对我们又有什么影响,反正他们每次抢来的东西也没有我们的份。反倒是我们还要每日上交辛苦劳作的成果,来养着他们。” “就是,要我说,这些水匪都被抓起来才好。我们也不用一天天的,被他们各种盘剥。” “对!对,就该将这些水匪全都抓起来才对!” 这话引起了一片叫好声中,众人的意向达成一致。 对于主岛的这次被围,这些人决定作壁上观。 其余有些人有心提出意见,在大势之下,也无力反驳。反而要小心藏起自己的身影,生怕这个时候被人注意到。 这一幕在千岛湖十几个小岛上陆续上演,众人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 主岛上前方的战斗逐渐变得激烈,岛上的弓箭到底不多,官府的船只顶过两波箭雨后,箭只不再密集,官船开始向着主岛靠近。 岛上的水匪此时也换下弓箭,拿出大刀斧头等武器,蓄力以待。 第一艘船刚刚靠岸,没等官兵出击,岛上的水匪率先杀了出去。 “冲啊!” “杀!” 喊杀越来越响,一个水匪举起大刀砍向对面人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士兵捂住伤口,身体轰然倒下,发出咚的一声。 战争的序幕,正式打开。 水匪骁勇,官兵身着盔甲、武器精良,又人多势众,双方一时间难分胜负。 岛上的血腥味渐渐浓郁,郁宁这边也终于开始行动。 她首先找到王其仁和张川,然后三人来到主院找到了廖蓉蓉、云姑姑和谢芳芝。 因为胡腮岛主的刻意隐瞒,谢芳芝此时还不知道谢维落在官府手中的事情。 “宁小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谢芳芝看到郁宁几人,很是惊讶。 “谢姐姐,是谢维公子,让我们来带你走。” 郁宁一边让云姑姑两人赶紧收拾东西,一边对谢芳芝解释道。 “维儿?”谢芳芝更加惊讶,不明白已经中毒昏迷的谢维怎么又让人来接她了。 “谢姐姐,现在时间紧急我来不及解释,这是谢公子写给你的信,你路上看了就知。” 郁宁一边将谢维早前交给她的信封递给谢芳芝,一边询问道:“前日被抓起来的胡三,现在在何处?”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去救胡叔叔吗?” 一直站在房子角落里的大丫突然出声,看着郁宁期盼道。 “对,谢公子让我将胡三还有岛上愿意离开的人,救出去。” 这是谢维愿意配合郁宁的条件,他让郁宁答应不但要救走他们母子,还要将岛上被抓来的人一并救下。 “啊,太好了,姐姐你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找胡叔叔。” 大丫欢呼一声,上前就要拉着郁宁往外走。 郁宁赶紧迈步跟上,张川担心郁宁的安危,也跟了上去。 两人刚刚走出院落,就看到满身血痕的胡三,被人带了出来。 “石婶婶!” 大丫见到对方赶紧迎了上去,帮忙搀扶住昏迷过去的胡三。 郁宁见双方认识,松了口气。 “宁姐姐,这是石婶婶,她已经将胡叔叔救出来了。” 大丫到底年纪小,搀扶胡三有些勉强,张川见状忙上去将她替换了下来。她放了手,又赶紧回来,对着郁宁高兴的解释道。 郁宁对着石婶点了点头,“先把他扶进屋吧!” 屋内的人见两人这么快就去而复返,面上一惊,待看到后面的胡三和石婶又面露恍然。 “如今胡三昏迷不醒,岛上其余人还需要人去通知,你们有谁对那些人比较熟悉?” 郁宁看着王其仁忙着给胡三上药,看胡三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能恢复行动的了。 “我去吧!” 一旁的石婶站了出来,她看着郁宁认真地道:“宁小姐真的能将我们带出岛去?” 郁宁用力地点了下头,并将谢维留下的手信递了过去。 “你去通知人,愿意跟着我们走的,请在半个时辰内到达岛南水洼处。到了那里,会有我们安排的小舟。切记,不论是何原因,超过时间的,我们一概不会多等。” “是!” 石婶慎重地应是,转身出门而去。 剩下郁宁几人,也快速行动起来。简单收拾东西后,就向着岛南而去。 这个地方是谢维告诉郁宁的,这里有一片芦苇荡,小舟划入内不容易引人注目。 外面苏浮生和翠屏已经安排好船只接应,只要郁宁等人到那里,就可以顺利上船。 岛上现在的战火主要集中在岛北边的码头,原本负责巡视岛上安全的水匪,都集中到那边去了。 郁宁等人走出来,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一路顺利来到岛南边,一艘小舟果然静静地停靠在芦苇荡中。 “翠屏!” 郁宁看见小舟上的人,脚下速度加快,三两步奔过去,惊喜的喊道。 “小姐。” 翠屏看到郁宁,立刻飞身过来,将之接到舟上。 上了小舟,郁宁才看到翠屏身后,还有两三艘小舟停靠着。这些小舟,当然是给其他人准备的。 接上郁宁几人,翠屏掉转船头,向着芦苇荡外驶去。 未免惊动他人,舟上的人都保持着安静。不一会儿,小舟划出芦苇荡,一艘两层的木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木船上并不见官兵,船身遮挡了芦苇荡这边的动静,郁宁几人的行踪并没有人发现。 郁宁等人一上船,在甲板上等待着的王桓就立马迎接了过来。 “小姐,父亲,你们终于来了!” 王桓跟着谢维下岛后,假作被官府一起抓走了,并未再回岛。此时几天未见,只觉得所有人都是如此亲切。 “苏大人和谢公子呢?” 郁宁几人一边迈步走进船舱,一边询问其他人的行踪。 “他们暂时还脱不了身,等到你们这边安置好了,翠屏再去接他们。” 正讨论着,一直等在船舱内的叶子航突然跑了出来。 “娘!” “子航!” 廖蓉蓉见到儿子,也是喜不自禁,立刻冲上前将其紧紧抱住。 38、去还是留 众人看着这对母子相聚的情景,感想各异。 谢芳芝紧紧握住手中儿子的信,强忍住眼中的眼泪。 郁宁见状只得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见到谢维的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不管用。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半个时辰逐渐过去,还没有见到石婶带人前来,郁宁忍不住到甲板上去等候。 终于,一艘小舟从芦苇荡穿出,郁宁看见赶紧让将舟上的人接应上来。 陆续有三十来人上船,其中有六七个都是妇女。 “快,快开船!” 最后上来的是严琦和曾哥两人,他们一上船就急声呼喊到。 郁宁向芦苇荡中望去,见到芦苇晃动,似有人蹚水而来,赶紧下令开船。 这艘船是苏浮生在李太守那里买来的。连带着船中的水手、掌舵,共有十多人。 他对外的解释是用来解救岛上被水匪抓来的百姓。 李太守看在苏浮生献计的份上,并没有太过追问。 此时郁宁一声令下,船只立刻开拔。 远处从芦苇荡中游出的水匪,只能望着离去的船只捶水怒骂。 有太守的手令,船只并未受到官兵的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运州码头。 船只停靠下来,船上的人见到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终于放松下来。 尤其是被水匪抓去千岛湖的人,他们多数已经被困在岛上好几年。现在终于见到外面的世界,大多激动地眼含热泪。 郁宁看着情不自禁走到甲板上的人群,微微笑了笑。等到众人的情绪渐渐平定后,她才走上前。 “现在已经离开了千岛湖,千岛湖上的水匪,今日之后恐怕也将成为历史。你们之中有想离去的,现在就可以走了!如果有没去处的,也可以留下来,跟着我们。不说锦衣玉食,一口饱饭,我还是能给大家提供的。” 这些被水匪劫持的人,大都出身不错,至少是富足之家。有的家里还有亲人,现在得了自由,自然是要回家寻亲的。 郁宁话落,陆续就有人走出来致谢道别。 对于这些人,郁宁也不作挽留,接受对方的谢意后,就将之送下船去。 但是另外也有一些,或是全家都被水匪劫持,已经家破人亡的,或是因为其他原因不想归家的,选择了留下来。 郁宁一一看过去,留下来的人中女性占了多数。上船的女人,全都留了下来。 剩余还有三五个男人,就包括严琦曾哥和胡三三人。 郁宁看着剩下来的人,认真道:“各位今日也累了,且先回船舱中歇息吧。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石婶,让石婶来找我。” 石婶是郁宁唯一接触过的人,郁宁觉得对方能想到趁乱救出胡三,并成功将人带上船,也算是有些能力。就将这些人的事,暂且交给了对方。 “石婶,他们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石婶有些惊讶,她看着郁宁认真的神色,不由点了点头。胖胖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实的笑容。 “好的小姐,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安排好这些人,郁宁才下令再次开船。 “小姐,不等苏兄他们汇合吗?” 王桓见到郁宁的命令,有些惊讶。翠屏之前已经去接应苏浮生他们,现在开船,要怎么跟他们汇合呢? 郁宁看着系统内的空间笑了笑,现在不走恐怕等会就走不掉了。 “我已经跟翠屏说好了,我们在长江入口处等他们。” 船只再次起航,不多时就到了长江入口。 此时一艘小舟,正静静地停泊在岸边。看见船只驶来,舟上的人,立刻划动小舟,向船这边靠近。 “维儿!” 舟上三人上船,谢芳芝见到来人,立刻激动的迎上前去。 这边母子相会,郁宁几人也站在一起叙旧。 “你们出来没被为难?” “怎么没有,李太守一直拉着我讨论诗词,还是翠屏姑娘上船,将他打晕了,在下才得以脱身。” 苏浮生说着,向一旁的翠屏拱了拱手。 翠屏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并未说话。 “那不是把李太守得罪了,到时他派兵来追怎么办?” 王桓闻言有些担忧的开口,他们乘坐的还是李太守的船,现在却把主人得罪了! 苏浮生听到这话,却笑着看向郁宁,“小姐恐怕早就把李大人得罪死了吧,不然也不会让我们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郁宁轻勾唇角,并不接话,只是轻描淡写道:“今日我们就进入扬州境内了,明天就可以入海。之后什么李大人刘大人之类的,就管不着我们了。” “哈哈哈,小姐所言甚是。” 苏浮生突然绽放笑容,声音爽朗的赞到。 王桓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终究放弃追问。 反正就算有人追来了,也是他们这些靠脑瓜子活着的人想办法解决。 他这个吃手艺饭的人,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船入长江,疾风顺流而下,转眼就要进入扬州境内。 郁宁来到了廖蓉蓉的房间,敲门进入。 廖蓉蓉见到郁宁,知道她找自己是有正事,转头对着儿子道。 “子航,你先去找大丫姐姐玩去吧,娘亲同你宁姨要商量一点事。” 郁宁看着叶子航走出门,才来到廖蓉蓉身边坐下。 “蓉蓉姐,马上就要到扬州了,你有什么打算?” 指使千湖岛水匪的幕后黑手还未查明,在千湖岛的这段时间,也一直未见到叶家的人前来寻找。 郁宁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只是不敢直接说出来。 廖蓉蓉却是明白郁宁的顾虑,要是这次的事真的跟叶家有关,自己现在回去,不就等于自投罗网? “明日到了扬州码头,我先乔装入城,打探一下情况再做决定吧。” 廖蓉蓉说完勉强笑了笑,对着郁宁道:“到时还要麻烦宁妹妹照看一下子航,他就先不跟着我下船了。” 郁宁倒是理解她的担忧,点头表示不用介意。 次日一早,船只停靠在扬州码头。 郁宁带着翠屏,同廖蓉蓉一道下船。 思考一晚上过后,郁宁还是不放心廖蓉蓉独自下船,决定跟着对方走一趟,将叶子航交给了王桓。 另外云姑姑也带着人下船,准备在码头上采购一些东西,以备后用。 其余人,则依旧留在船上等候。 39、扬州变故 郁宁三人刚走入扬州城,就发现城内气氛异常。 原本应该热闹的街道上,冷冷清清。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门歇业。 路上行人稀少,偶尔遇见两个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间或还有身着军装的队伍,从街道上跑过。 看见这些官府的人,行人全都避之不及。 郁宁三人对视一眼,越发提高了警惕。 叶家所在的宅院位于城北,离城门处较远。三人为了赶路,在路上也没有多做停留。 一个时辰后,扬州城桦叶街。 郁宁三人看着街口处巡逻的官兵,小心地隐藏着身形。 “这里官兵太多,我们直接走,过不去的!” 观察片刻后,郁宁转头对廖蓉蓉道:“蓉蓉姐,还有其他的方法靠近叶府吗?” 郁宁虽然也可以查看地图,但是有廖蓉蓉在,她并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的异常。 幸好廖蓉蓉闻言点了点头,“从厚华街,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向叶府旁边的宅院。那处宅子是我家门客住的,可以从那边进去。” 郁宁看了看地图,确实如此,对着翠屏点了点头。 三人绕行到厚华街,最后在翠屏的帮助下,郁宁两人依次跳入旁边的宅院。 刚进府,三人就被府内挂满的白色灯笼吓了一跳。 尤其是廖蓉蓉,她看着隔壁叶府隐约也挂着白绫,脸上神色大变。 “这,这……” “蓉蓉姐,你不要着急,我们先去探探消息。” 在郁宁的安慰下,廖蓉蓉勉强克制住情绪,跟着两人向前走去。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座假山前。 廖蓉蓉带着两人进入其中,穿过假山下的暗道,再走出来,三人就已经身处隔壁的叶府中了。 假山有山石遮应,并没有人发现三人的身影。 郁宁看着叶府内,行走的仆人纷纷戴孝,心知不好。 廖蓉蓉更是面容颤抖,双唇死死地咬在了一起。 此时,有个老迈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 “我在这里坐坐,你们先下去吧。” 廖蓉蓉闻言,立刻面露激动。 “是公爹的声音。” 郁宁闻言神色却更沉了沉,她看着廖蓉蓉,控制着自己没有露出异样。 “人都走了,你要不要出去见一见他?” “嗯!” 此刻的廖蓉蓉已经忘了,叶家可能是加害她的幕后黑手,只想搞清楚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家父母慈爱,对廖蓉蓉这个儿媳更是疼爱有加。此时听到家人的声音,廖蓉蓉心中的怀疑,早已被抛开。 郁宁看向翠屏,见对方点了点头,确认没有人监视,也就不再拦着廖蓉蓉。 廖蓉蓉得了允许,轻提着裙角,迈步走了出去。 郁宁两人则选择仍留在原地。 “什么人?” 老人被身后的声音惊动,口中低喝了一声,转过头来。 “爹!” “蓉蓉?” “爹,是我!” 廖蓉蓉见到对方转过身,立刻扑跪到对方身前。 老人看到久久不见的儿媳,也是满面泪痕。他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想要扶起对方,却始终不得力。 最后,还是廖蓉蓉先恢复理智,擦干泪抬起头来。 “爹,府里出了什么事,外面怎么到处都是官兵?还有,大家怎么都,都戴着孝?” 廖蓉蓉冷静下来,将公爹扶起身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人闻言,却再次失声大哭。他摇着头,眼泪滚滚而下,泪珠落满胡须和衣襟。 不好的预感,笼上了廖蓉蓉的心头。 她不禁声音发紧,“泽远呢?他逃出船后,没有回家吗?” 老人看着儿媳,不知道怎样回答对方这个问题。 廖蓉蓉看着对方悲痛的神情,心中猜到了什么。 她双目瞬间开始酸涩鼓胀,心中一阵阵地发紧。口中想说些什么,却半天发不出声音。 郁宁看见两人激动的样子,担心惊动了外面的仆人,不得不走了出来。 “你是谁?” 突然出现的郁宁,将老人从悲伤中惊醒,他面露警惕的询问道。 廖蓉蓉转头看见郁宁,愣了愣,双目转动了两圈,一行泪无知无觉地滚下来。 她机械地向着公爹解释道:“这位是宁小姐,儿媳能从水匪手中逃出来,全靠了这位小姐。” 话说完,廖蓉蓉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接着道:“子航现在也同宁小姐的同伴一起,呆在城外。” “子航没事?” 老人听见廖蓉蓉的话,却终于转悲为喜。 “没有”,廖蓉蓉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叶老确认了孙子的安危,终于长出一口气,坐在了身后的石凳上。 “蓉蓉,你坐下来吧,这位宁小姐,还有后面那位小姐都请过来坐。” 得知孙子安好,这位叶家前任掌门人,似乎又恢复了一点心气。 他拱手慎重地感谢了,郁宁对廖蓉蓉母子的照顾,又招呼三人坐下。 一番客套之后,他再次长叹了一声,才开始回答廖蓉蓉之前的问题。 “泽远去世了,府外的官兵是闫刺史派来的。” 简单的两句话,却将另外三人镇在当场。 叶泽远去世了? 郁宁立刻转头看向廖蓉蓉,出乎意料的是,廖蓉蓉闻言却并没有崩溃。 郁宁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但是此时实在不是安慰的时候。 “夫君他是怎么,怎么走的?” 廖蓉蓉的声音,有种悲痛到极致后,异样的冷静。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也不是太清楚。” 叶老抹了一把双眼,擦干脸上的泪痕,语气中还带着一些悲伤。 “五日前,一大早,叶府的大门被敲开,就见到官兵带着泽远的棺木站在门外。” 官府的人告诉叶家人,他们遇到叶泽远的时候,叶泽远正在被水匪追杀。 官兵剿灭了追杀的水匪,但是叶泽远身边的人,都已经因为保护主人,死在了水匪刀下。 叶泽远被官兵救下后,也因为伤势过重,不久就不治身亡。 叶家人听闻消息,大恸不已。赶忙追问儿媳和孙子的下落,却被告知他们早已遭遇不幸。 之后叶家忙着办理丧事,官府却以水匪作乱为由,在城中大肆搜寻。 不久更是在叶府外,派来重重重兵把守。 从悲痛中缓过来的叶家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40、亲人背弃 “那日水匪有派人追杀出去吗?” 郁宁听到这里,不禁转头询问翠屏。 那日她和廖蓉蓉都被水匪抓起来,并不知道水匪后面的行动。 翠屏摇了摇头,“那日我上岸后,为了寻找小姐踪迹,在岸边呆了很久,并没有看到水匪上岸。” 叶老闻言叹了口气,“不是水匪干的”。 见到几人都看了过来,叶老再次叹了一声。 “那日我们收拾泽远遗体的时候,看见了他留在身上的记号,才识破了官府的谎言。” 原来叶泽远临死前,在自己手上留了印记。 官府的人或者是出乎大意,或者是并不在乎被人揭穿,所以并未发现。 叶家的人发现后,也确实不敢找对方理论。 虽然叶家有钱,但是再有钱的人在武力面前,也是无能为力。 叶家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安排丧事,将叶泽远早早下葬。 “蓉蓉呀,你还是快快离开扬州府吧。” 叶老说完,对着廖蓉蓉悲叹到。 “夫君已经去世,我怎么能也离你们二老而去!而且还有廖家,嫂嫂和侄子,都需要我照顾,我怎么能走?” 廖蓉蓉语声再不复往日的活波,她哀叹地拒绝了公爹的提议。 “我们能吃能走,府中这么多仆人,哪里就需要你的照顾了。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你和子航,也落入官府的手中呀!” 叶老见着廖蓉蓉拒绝,心中着急,不禁站起身拍掌接着道。 “廖家,廖家现在也不用你照顾了!” 这话说完,叶老似乎一下子泄了气,又坐回了凳子上。 “廖家怎么了,我嫂嫂和侄子他们怎么样了?” 廖蓉蓉闻言却变了色,她脸上有些惊慌,生怕又听见不好的消息。 “哎,现在已经没有廖家了。你嫂嫂她,带着你侄子嫁入刺史府了。” “什么?” 廖蓉蓉闻言,大惊。 “你嫂嫂她,嫁给刺史大人做继室了。” 叶老不忍看对方的神色,说话的时候,眼神落向了地面。 “可是,可是……” 廖蓉蓉惊讶的语无伦次,她想说,可是嫂嫂与哥哥的感情那么好,怎么会同意改嫁呢? 可是,刺史大人已经年近花甲,怎么会是嫂嫂的良配呢? 可是,廖家的当家人现在是她廖蓉蓉呀,怎么嫂嫂嫁人,廖家就没有了呢? 这一切的问题,在看到公爹身上的白衣时,都失去了意义。 强权之下,哪有什么可是不可是,不过都是任人摆弄的鱼肉罢了。 叶家是,廖家也是! “蓉蓉姐,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船了。” 几人静坐半响,最后还是郁宁出声,提醒了一句。 廖蓉蓉看了看郁宁,又看了看叶老,面上露出些许犹豫。 叶老看了看郁宁和翠屏,却突然拿出一件东西。 “宁小姐,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今后蓉蓉和子航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这就算是我叶家的谢礼吧。” 郁宁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一方卷轴,顿了顿,赶忙拒绝道:“蓉蓉姐收留我们上船,我们照顾她自是应该,叶老何必客气。” 对方却很是坚持,定然要郁宁接下此物。 廖蓉蓉知道公爹的性子,不由对着郁宁劝道:“宁妹妹你就收下吧,你不收爹他是不会让我跟你走的。” 郁宁闻言,只得无奈收下。 三人站起身告别,廖蓉蓉看着亲人,眼中很是不舍。 “爹,你替我向娘,道一声歉。恕儿媳,以后不能在您二老面前,尽孝了!” 叶老点了点头就背过身,摆手示意几人赶紧离去。 见此,廖蓉蓉终于转身,追上郁宁两人的步伐。 一路上躲着官兵,小心走到城外,三人也不敢多做停留,出城后就直奔码头而去。 “小姐,你们回来了!” 在码头刚上了船,等在甲板上的王桓就带着叶子航,走了过来。 叶子航看着满面憔悴的母亲,有些疑惑地道:“娘亲,爹爹怎么没有来接我?” 此话一出,廖蓉蓉瞬间扑上前抱住儿子,双目泪流而下。 王桓被廖蓉蓉的样子吓到,转头疑惑大看着郁宁两人,口中无声的问怎么了。 郁宁摇了摇头,看着悲伤的母子二人,转头问道:“人都在船上吗?” 见王桓点头,她立刻下令出发。 正好苏浮生走出来,听见郁宁的命令,他也并不多问,直接下去安排船只离岸。 这艘船并不是入海的好选择,郁宁原本的打算是,看能不能在扬州,寻一只海船买下。 逃出水匪窝时,她还将岛主私藏的金银,全部顺走,就是为了到扬州买船。 可是此时知道了廖叶两家的变故后,郁宁不准备再在扬州停留,决定立刻出发。 她担心,再晚运州的消息传来后,这扬州码头就要被封了。 船只扬帆起航,船上的人在得知叶家的变故后,心中都很沉重。 这世道是真的乱了! 云姑姑下船采购东西的时候打听到,江南道刺史闫隽以禹京皇帝血脉不正为由,已经发出了清君侧的檄文。 可是他也并没有听从巴州祯文帝的调令,发兵禹京。 天下十二道,各路诸侯也纷纷表明立场。 除了西南三路的山南道、剑南道和岭南道,仍归顺祯文帝的朝廷。 北边河东道、河北道、河南道加上关内道,都被禹京的新朝廷把控。 剩余五路,却像江南道一样,趁机分立,开始创建自己的势力。 现在新旧朝廷的军队陈列在金洲岸边,大战随时都可能会爆发。 郁宁看着脑中大禹朝的地图,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紧迫感。 别人已经开始走进舞台了,她还在逃亡的路上。 必须要尽快赶到滢炆岛,只有到了哪里,系统有了积分,才能激活系统商场。 接下来的一路上,郁宁一直将自己关在船舱内,默默规划到了滢炆岛后,要怎么发展。 领地、人口、经济、军事、教育,所有的事情都要考虑。 这种感觉就像是前世接到一个全新的项目,从买设备招人开始,一步步创建。 不过,这次她经营的不是公司项目,而是一个领地,甚至以后还会越来越大。 郁宁感受到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又再次激起了她的动力。 41、海上风浪 三月的海上,风平浪静,船行速度很快。 “小姐,还有两日我们就能到滢炆岛了。” 郁宁站在甲板上,身后苏浮生走过来禀报到。 见到郁宁点头,苏浮生又接着道:“到了滢炆岛,小姐有什么打算。” 郁宁闻言,终于将落在海面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她转头看向苏浮生,轻笑道:“先建造房屋,安定下来吧。” 郁宁虽然有很多事情计划要做,不过这些事都不是急于一时就能完成的。 他们一行三四十人,到了岛上自然要先安定下来,才能再做其他。 苏浮生听到郁宁的回答,倒是并不显得惊讶。 两人就着船上的人怎么安置,稍稍讨论了片刻。 郁宁正准备回船舱时,天空突然暗沉下来。 “看来今晚要下雨了!” 郁宁抬头看着黑压压的乌云,语气有些低沉。 海上下雨可不是好兆头! 黑夜中船只静静的漂浮在海面上,晚饭过后,外面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风雨席卷而来。 风雨中,船只飘荡不安。 唰唰唰的雨声,打得船上众人心慌慌的。 “小姐,船长说雨越下越大,继续留在海上恐怕会有危险,要不要向岸边靠去?” 苏浮生疾步跑到郁宁门前,敲开门询问道。 郁宁看着脑中的地图,边问道:“离这最近的海岸,要走多久?” “我们现在在泉州境内,船长说要是顺利的话,天亮前就能到泉州的海岸口。” “泉州?” 郁宁看着地图,拧了拧眉头,泉州也在江南道治下。 去泉州会不会遇上江南道刺史,闫隽的人? 可是此时已经容不得她犹豫,只能点头同意了船长的提议。 苏浮生下去传达郁宁的命令,郁宁则站在窗边,看着海上的风雨陷入沉思。 看这架势,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呀。 这样下去,船能撑到泉州吗? 郁宁的担忧,让她没办法入睡。 半夜,船只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 所有的人都被惊醒。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船要沉了吗?” 慌乱的询问声,在船上各处响起。 剧烈的晃动中,所有人必须紧紧抓住身边的固定物,才能勉强稳定身形。 “小姐,你没事吧!” 郁宁抬头看去,是翠屏担心,前来寻她。 她摇了摇头,用力抓住窗沿站起身,看着翠屏道:“翠屏,你带我到甲板上去。” “小姐”,翠屏上前扶起郁宁,看着她,半响还是没能拒绝她的要求。 一走出船舱,风雨立刻扑面而来。郁宁抬手遮在眼睛上,努力向外看去。 汹涌的海浪正一波一波的从远处涌来,船只在风浪中犹如一只落入水中的蝴蝶,不断扑腾着垂死挣扎的翅膀。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正在船尾的苏浮生,看见郁宁,难得失了色。 “翠屏,扶我过去。” 在翠屏的扶持下,两人艰难地走到了船尾。 “小姐,你还是回船舱内吧,外面太危险了。” 苏浮生看着走近的郁宁,出声谏言道。 郁宁摇了摇头,询问一旁的船长。 “这船能支撑到泉州吗?” 船长此时已是满头大汗,正一边指挥水手划桨,一边亲自掌控船舵。 听见郁宁的问话,他眼睛都没有空抬起。 “看运气吧!” 郁宁见此,也没有办法,只能一起站着等待。 船只冲过了一个又一个风浪,船帆在风雨中被吹打的破破烂烂。 水手们划桨的双手已经麻木,算时间早已过了黎明。但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下,犹如仍在黑夜中。 原本应该出现的泉州,也仍然不见踪影。 啪的一声,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天空。 “那,快看那边!” 颤抖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向后方看了过去。 一道十米高的巨浪,如同一堵水墙向船只碾压过来。 水手绝望的放下了水中的船桨,船长悲呼一声,跌坐在地上。 船上所有人,看着远方的巨浪,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郁宁紧紧抓着翠屏的手,心也瞬间沉到了海底。 轰——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巨浪向着船只扑打过来。 所有人不自觉闭上了双目,绝望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郁宁在脑海中询问了系统一声,放出了最后的底牌。 噌—— 无形的光晕,沿着郁宁的身体展开,瞬息间,包裹住整个船身。 巨浪遇到透明的光罩,如同轻纱被人拂开,温柔地绕过了笼罩在淡淡光晕下的船只。 雷声停止,所有人疑惑地睁开双目,却见到风浪过去,船只依旧静静地飘荡在海上,毫发无伤。 “海神显灵了!” 有人发现了从郁宁身上传出的光芒,瞬间扑倒在地,向着郁宁不停跪拜。 其余人也渐渐发现异样,接二连三的人,陆续向着郁宁跪倒。 口中呼喊着五花八门的话语。 “天神下凡了!” “公主成仙了!” “菩萨保佑!” 各种各样的声音涌入郁宁的耳朵,使得她尴尬不已。 ‘系统,这个防御罩怎么才能收起来呀?’ 风浪前,郁宁同系统了解到,防御罩的防御范围并没有严格限制。只是防御的空间越大,防御效果和防御时间就越差。 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细思,就直接放出防御罩,护住了船身。 可是风浪过去,她准备收回防御罩时,却遇到了阻碍。 现在被众人当神仙跪拜,看着熟悉的云姑姑等人,看着自己异样的目光,郁宁有种跳入海里的冲动。 ‘一次性防御罩,只能等到防御效果消失,才能收起。’ 系统冷冰冰的回答,使得郁宁只能无奈等待。 幸好,不多时防御时间过去,光罩终于消失。 郁宁看着满船跪着、站着的人,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 “呃,风浪过去了,船长快开船吧!” 简单的吩咐了一声,郁宁就落荒而逃。 众人看着郁宁离去的身影,却露出了火热的目光。 尤其船上的水手和千岛湖出来的人。 那是保护了他们的神明! 咚,匆匆关上房门,郁宁靠坐在了地上。 ‘系统,你这次可是坑死我了!’ 系统:…… 42、自爆身份 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远处的海岸线,出现在了视野中。 郁宁再次走出房间,经过最初的震惊后,众人现在看向她的目光终于有些收敛。 云姑姑有些担忧、有些敬畏的看着郁宁,准备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去。 其实自从出宫起,云姑姑就觉得公主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开始忙着逃命,以为是变故催生着人成长,云姑姑也没有在意。 可是后来相处的种种细节,却令云姑姑越来越疑惑。 直到昨晚,郁宁大显神威,云姑姑终于得出结论,公主肯定是被神灵附体了。 郁宁看着云姑姑的神情,又看了看翠屏、王桓等人,选择了对昨晚的事情避开不谈。 她走到苏浮生的身前,不管对方探究的眼神,递过一道明黄色的卷轴。 正是郁宁从宫中一路带出来的——册封圣旨。 “苏大人,告诉大家我的身份吧。” 滢炆岛也不远了,自己公主的身份,迟早都要告诉大家。 现在提前公布,正好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免得一直追究昨日的事情。 郁宁到现在也没有想好,昨日的事情要怎么解释,只能先如此安排了。 “奉天承运……” 苏浮生接过圣旨,缓缓打开,清朗的声音,响彻整个船只。 其余人先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后面看到郁宁身边的云姑姑王桓等人都跪下,赶紧也跟着跪下。 等到苏浮生读完圣旨,其余的人,都是一脸懵懂。 是公主,不是神仙? 众人在心中低喃道,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迷糊。 “参见公主殿下!” 苏浮生收起圣旨,率先向郁宁跪拜道。 其余人也纷纷从迷惑中醒来,跟着高喊跪拜。 等到跪拜完,站起身,众人看着郁宁离去的身影,放弃了纠结。 算了,不管是公主还是神仙,反正不是个凡人。 能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跟着这样的主子,总比跟着没用的人好。 这是船上的水手和千湖岛救下的人的想法。 廖蓉蓉母子经过扬州的事情后,还处于悲伤中,暂时没有去想这些事情。 至于郁宁原本身边的人,早就知道她公主的身份,自然并不惊讶。 只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后,几人更是坚定了跟着郁宁的决心。 船上人心安定,不多时船只就靠近了泉州码头。 “公主,泉州码头到了,你要不要下船?” 船只靠岸,苏浮生来向郁宁汇报。 郁宁点头,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将自己的几名亲信都召集了过来。 “苏大人,你和曾哥带着几人去泉州采购粮食吧。” “采购粮食?” “嗯,滢炆岛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还一无所知,船上的人过去都得吃喝,还是先把粮食备好,比较安心。” “公主要采购多少粮食,采购的银钱从哪里来?” “能采购多少就采购多少,这个是买粮食的钱。” 郁宁让翠屏将准备好的银钱搬出来,交给苏浮生。 现在的郁宁并不缺钱,早在含元殿时,她就搜刮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放在空间中。后面又在千湖岛,把岛主的小金库搬走了。 她身上和空间中的现钱加在一起,共有黄金一千两,白银两万两。 其他珍宝之类的换算下来,估计也能有好几万白银。 郁宁问了物价,大禹朝的粮食一般是一贯钱一石的样子。现在战乱,粮食涨价,估计三五贯一石也有可能。 按照五贯一石算,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钱,她手中的现钱买个一万石粮食绰绰有余。 他们船上一共四十人不到,一石粮可供一人吃一个月左右,四十人一年下来五百石粮应是足够了的。 所有养活船上的人,郁宁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自然,郁宁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钱,都用来买粮。 她给了苏浮生共有一万两白银,除了买粮食,还有盐、布匹等生活必需品也要一起买了。 “云姑姑,你会制衣,你跟着苏大人他们去吧。王桓,你也去看看有没有常使用的草药,需要买的都买一些。” 郁宁对苏浮生交待完,又对云姑姑和王桓说了一句。 “蓉蓉姐,你跟我和翠屏去泉州附近的船厂看看吧。” 现在这艘船,经过昨夜的风雨,已经破烂不堪。郁宁决定去看看,能不能购买一只,真正的海船。 “好!” 廖蓉蓉经历昨夜的生死危机,似乎终于从亡夫的悲痛中走出,今日的她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郁宁说完转头看到一旁的谢维几人,补充了一句。 “谢维,你们带着胡三和严琦,跟着我们下去走走吧。” 谢维几人闻言,立刻面露喜色,欢声应是。 “张叔、石婶,船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们照应了。” 郁宁安排完,又对张叔两人叮嘱了一句。 “剩下的人尽量不要让他们下船乱走,以免引发其他事故。” 见到两人点头应是,郁宁才带着人离开。 苏浮生等人采购,要去泉州城。郁宁等人要去的船厂,则在码头附近。两方人下了船,就分头行动。 “蓉蓉姐,一般的海船要多少钱一艘呀?” 郁宁对于古代船只的造价完全不熟悉,只能询问这里面唯一懂行的廖蓉蓉。 “看小姐要多大的船,如果是一般的海船,七八丈长的,估计两三千两银子就能买一艘,要是大的十几丈长的,五六千银子也能买,再大的估计就是有钱也不好买了。” 廖蓉蓉家不愧是经营船厂的,对于这些船只的价格如数家珍。 郁宁听完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 “若是,我想以后在滢炆岛建立船厂,你觉得可行吗?” “小姐想建船厂?” 廖蓉蓉有些惊讶,见到郁宁点头确认,才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船厂建造说难倒也不难,只要有熟悉的工匠,有钱有场地,就能拉起摊子。可是……” 廖蓉蓉说完,又有些为难道:“可是,这娴熟的工匠大多被船商所控,想要找来恐怕并不容易。” 要是廖家还在,她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工匠,但是现在廖家落入闫氏手中,这条路子也断了。 “先去看船吧!” 郁宁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也没有想着立马成行,不过是随口一问。 43、似曾相识 办船厂的事情暂时不提,现在剩余的钱,倒是可以买两艘一般的海船。 一行人来到船厂,由谢维打头去问。 谢维在千湖岛生活过几年,对于船只还是有些了解的。 “客官想要什么样的船?” “海船,你们有卖的吗?” 店里的伙计听闻他们想买海船,立刻回头去叫掌柜。 “几位想买海船?” 掌柜跟着伙计走出来,穿着一身灰色布衣,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见到谢维点头,掌柜抚须探究的看着几人。 “不知阁下想买什么样的海船,用作何处?” 谢维看向郁宁,郁宁点了头,他才继续道:“买个七八丈大小的,家里准备出海经商用。” 这套说辞是路上几人商量好的,此时谢维说出来倒是顺溜。 “哦,七八丈的海船倒是不算小了,看来贵府生意做得不错呀!” 掌柜似真似假的夸赞了一句,又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看几位口音,不像是泉州人士,不知道几位是在何处营生?” 这话问得有些唐突,谢维闻言俊眉一皱,不悦道:“你就说有没有船卖就是了,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掌柜见状,立刻拱手道歉:“哈哈,公子勿恼,公子勿恼。在下并不是有意打探,只是这江南商行的规定,购买船只,是必须要上报登记的,所以小的多嘴问了问。” 这倒是没听说过,谢维转头看向廖蓉蓉。 这里只有她,熟悉这江南道的生意规矩。 廖蓉蓉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示意掌柜说的没有问题。 谢维这才摆摆手,没再追究掌柜的问题,接着问起海船的事。 “买不买的还未定,你先说说看,你们这里的海船多少钱一艘,有现货没?” 掌柜也不追根究底,闻言翻了翻柜上的册子。 “这七八丈的海船,售价五千两白银,目前倒是还有几艘现货。” 关上册子,掌柜抬起头看向谢维,继续道:“阁下要是诚心想要,今日就可以带诸位去看船。” 这价格比廖蓉蓉说的要高一些,不过刚路上打听过,泉州城就这家船厂最大,想要买现船,非他们家不可。 果然掌柜见他们没有立刻答应,也接着说了一句。 “各位要是着急买,恐怕这全泉州码头,也就我们家能提供几艘现船,错过了怕是不好找哟。” 郁宁不想在泉州多做停留,要是能买到现船定然是最好的。 否则,后面再从滢炆岛出来买,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想到此,她点了点头,对几人说道:“走吧,且去看看。” 掌柜闻言大喜,立刻热情地带着人去船厂看船。 先前几人去的不过是船厂在码头的门店,要看船还得到真正的船厂里头。 幸好那里离码头不远,一行不过两刻,几人就到了目的地。 进入船厂,穿过大门,露天的广场上,依次停放着十来艘大大小小的船只。 郁宁一眼就被中间最大的船只吸引了目光,只见十几丈的船身,横跨整座院落。向上看去,船高足有三丈余。 巨大的船身,像是一只海中巨兽,匍匐在院落的中央,令人心生畏惧。 掌柜见几人目光落在巨船上,不禁抚须笑道:“这艘海船是近日新做成的,还没有出海试行。几位要是有兴趣,可以在泉州多呆几日,到时一起参加试海仪式。” 郁宁闻言没有表示,倒是谢维催促掌柜的先带他们去看要买的船只。 “船厂中七八丈的船只,现有的共三只,都是今年新做的,试过海的,各位请看。” 掌柜的见此,也不纠结,带着几人过去,边走边介绍。 “这三艘船的价格都是一样的?” 看船外表倒是如掌柜所说的一般,漆面光亮,看着很新。 三艘船大小差不多,郁宁这种外行也看不出什么差别。 “是的,这几艘用的都是一样的木料和漆,价格也都是五千两,不还价。” 掌柜一边说,一边还邀请人上去参观。 郁宁几人也不客气,跟着走上船,四处看了起来。 “怎么样?” 待掌柜和谢维走到前面,郁宁才看向同样落在后面的廖蓉蓉,问道。 廖蓉蓉点了点头,轻轻道:“船都还可以,用的也是好料,五千两虽是高了一些,不过也能入。” 这种船造价成本就两三千,卖个五千,倒也不算是特离谱。 五千两一艘,郁宁想买两艘倒是也能买。 不过,如此一来,这手上的钱,就剩得不多了。 “不对,这船有问题!” 正当郁宁准备咬牙买下的时候,廖蓉蓉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郁宁见对方站外一处船舱门口不动,不由走过去问道。 “这是我们廖家的船!” 廖蓉蓉抚摸着船舱门,神情变得十分难看。 “什么?” 郁宁一时没有明白,廖蓉蓉说的意思。 “这是我家的船,是我哥和我爹失踪的时候,带出去的船!” 廖蓉蓉强忍着心中翻滚的情绪,咬牙说了一句。 郁宁闻言一惊,正想追问,前面的伙计突然走了回来。 “二位,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是掌柜看郁宁三人一直没有跟上,叫了伙计回来查看。 翠屏听到廖蓉蓉的话,对这家店已经升起警惕。见到伙计上前,立刻抬手将其拦下。 伙计被翠屏严肃的神色吓饭,站住了身子,神色有些莫名。 郁宁见此赶紧拦下翠屏,对着伙计解释道:“没事没事,是我姐姐身子有些不舒服,想站在这儿缓一会儿,你先去忙吧。” 支退了伙计,郁宁才转头看向廖蓉蓉。 “蓉蓉姐,你还好吧?” 郁宁知道廖家父兄均死于海上,但是并不知道细节。现在看到廖蓉蓉悲伤的样子,有些担心对方。 廖蓉蓉最近承受的打击太多,内心更加坚韧了一些。 经过了最初的惊讶后,她现在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小姐,我想先去其他船上看看。” 既然这艘船在这里,那当日一同出发的几艘船,很有可能都在这个船厂。 郁宁明白廖蓉蓉的意思,叫来掌柜,说自己想要多看几艘船。 并不拘是大的小的,都要看看。 44、有什么不同呢 接下来,几人将船厂内的船,都看了一遍。 走下船,郁宁和廖蓉蓉走到角落。 她轻声问道:“怎么样,有几艘是?” 廖蓉蓉却失望的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沮丧。 “只有那一艘,其余都是真正的新船。” 这倒是并不出乎郁宁的意料,要是真的是廖家的船,那定然是见不得人的赃物。 有脑子的人,都不可能把东西算放到一处,让人察觉。 这样全都是好的里面,混着一艘其他的,才不容易让人发现。 要不是这次遇到的是廖蓉蓉,其他人就算是发现了,也只以为是旧船翻新,不会知道它的来路。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按原计划,买两艘吧,这样正好可把这艘买回去也不会引人注意。” 为了买这艘船,郁宁等人假作一副不懂装懂的样子,同掌柜的讨价还价了一番。 最后以四千五百两白银,成功下了订单。 掌柜的成功卖出这艘有猫腻的船只,也很开心。笑着同郁宁等人签订了合约,两方约定明日一早在码头交船。 走出船厂,郁宁看着时间还早,就提议去泉州城看看。 一行人,除了廖蓉蓉因为心事,性质不高外,其余人都是年轻人又久不进城,现在听说要进城都很高兴。 郁宁带着人,走进泉州城,一路闲逛。 泉州城没有郁宁曾经去过的荄州和扬州城大,不过好歹是个州府,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江南道富裕,泉州又远离战乱,这里的百姓按理应该生活的极好的。 可是郁宁一路走来,却处处看到衣不蔽体的乞丐。 城内的商户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热闹。 郁宁皱眉看着两旁面目麻木的行人,心中闲逛的兴致大受打击。 “抓住他!” “嘭!” 郁宁正走神间,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翠屏带了一转。 “咚!” 郁宁刚刚站定,原本横冲直撞的人,就被翠屏一脚踹了出去。 “好小子,你跑呀,你倒是继续跑呀!” 后面追赶的人,见到人倒地,立刻追了上来。 几个人围了上去,不断的拳打脚踢,将人狠狠揍了一顿,才把人重新捆了起来。 带头的人看了郁宁一行人一眼,像是看出他们气质不凡,带着笑脸走了过来。 “多谢几位,帮忙擒拿了这逃奴。” 郁宁几人看着这些人飞扬跋扈的样子,面上都不是很好看。 翠屏踹飞那人,完全是为了保护郁宁的安危,根本没想过帮人拿什么逃奴。 谢维几个小的,看见那逃奴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此刻被人打的鼻青脸肿,鲜血直流的样子,更是面露不忿。 郁宁抬手,按住蠢蠢欲动的谢维几人,拱手向对方还了礼。 “不过是举手之劳,诸位不必记挂在心。” 郁宁客气的说完,又接着问道:“这是贵府上的奴隶,怎的小小的年纪,这么野性不驯?” 那边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大胖子,闻言肥硕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 “哈哈,这都是我东人馆的奴隶,这小子刚从北边弄来的,是有些不驯,等在馆中训个几日,就乖顺了。” 郁宁看着对方油腻的笑容,心中很是恶心,面上却丝毫不显。 “东人馆?” 那人见郁宁等人连东人馆都没有听过,面上露出一丝不悦。 郁宁赶紧道:“在下等人刚从外地而来,还是第一次到这泉州城,孤陋寡闻之处,还望兄多多海涵。” 闻言,那胖子领头才重展眉头,不过也无心跟郁宁等人交谈下去,只简短道:“东人馆就是泉州城最大的人市,你们要是有兴趣,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说完,也不待郁宁等人再多询问,就告辞而去。 看着那几人拉扯着人离开,谢维有些不解道:“小姐,你干嘛跟这种人这么客气。” 郁宁的身份公布后,谢维等人本来对她很是敬畏,说话都是很小心的。 不过,谢维被那几人的行为恶心到,心中有有些同情那逃奴。一时冲动之下,没有注意到自己言语中带的不满。 跟着谢维的又是胡三和严琦两个小年轻,也没有谁注意这些。 幸好郁宁并不计较这些,闻言只微微笑了笑。 “客气不客气又不会损失我什么,不过是几句场面话罢了。” 谢维闻言,倒是愣了愣。想起自己在千湖岛上,与人虚与委蛇的样子。 自己下了岛的这些日子,过得太过舒心了一些,都忘了这些不过必要时候的手段罢了。 想到这,他看向郁宁,询问道:“小姐,我们要去这东人馆看看吗?” 谢维到底是个机灵的,想明白过后,就知道郁宁定然是对买人起了兴趣。 郁宁确实对人有兴趣,现在滢炆岛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 不过,她刚刚买了两艘海船,仅用来装原本船上的四十来人,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既然想到岛上搞开发,怎么能没有人呢! “走,去看看!” 郁宁点点头,说着就让人打听了东人馆的位置,行了过去。 东人馆在泉州城南,离码头较近。 几人走过去,不过半刻钟就到了。 刚到城南这条街,郁宁等人就看见了东人馆的标识。 不是他们眼力好,实在是东人馆的标识太醒目了。 一丈高的匾额,竖立在街头,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郁宁几人对视一眼,迈步进入。 刚进店,几人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在原地。 这里并不像其他店铺,有着房屋柜台。 只见围栏后,是两条长街,长街两旁像是饲养牛羊一样,关着一个个待卖的活人。 左边是男,右边是女。 一个个大活人,用草绳拴着脖子,套在栏栅上。手脚均捆绑在一处,如同待宰的牛羊,神情麻木的等人查看。 “这,这也太过份了!” 说话的是严琦,他才十七八岁,还有着青年人的热血。看见这不把人当人的一幕,面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这有什么,我们在千湖岛上的时候,难道就比这些人过得好吗?” 这次说话的是胡三,他也才二十来岁,但是说的话却带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闻言,说话的严琦和没说话的谢维,都沉默了。 是啊,要不是被小姐救出,他们现在不也过着同样的生活吗? 45、都买了吧 几个小年轻,脸上都露出沉重的神色。 郁宁看着那些被捆住的人,突然淡淡道:“终有一天,这个世道会改变的!” 她转头看着身边几人,眼中神色无比坚定。 “没有人生来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所有的人,都应该获得,最基本的属于人的尊严。” 谢维几人包括翠屏,都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他们看着郁宁脸上笃定的神色,心中大受震撼。 是吗,人人都能过得有尊严吗? 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郁宁看着几人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没有再多说下去。 很多事情,说都没有意义。只有真正去做了,才能让人相信。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 郁宁说完,率先提步走了下去。 有伙计看到客人,热情的迎了上来。一路上对着郁宁几人,殷勤的介绍着两边待卖奴隶的定价。 壮年男女两贯一人,小孩一贯半,老人半贯。 现在泉州城的粮食都要四五贯一石,一个成年人,竟然不如半石粮食值钱。 让人不知该感叹人命如草贱,还是粮食比命贵! “这些人,都是哪里买来的?” 郁宁边走边瞧,随口问道。 “客官不知道?这些都是从北边逃难下来的人,好多都是吃不起饭自买自身的。” 伙计眼中露着对这些人的不屑,面上又带着对郁宁等人的讨好。 “北边逃难的人,都逃到这里来了?” 郁宁以为对方说的是河东道和禹京战乱南逃的人。 “嗨,客官难道不知道?上月巴州朝廷和禹京新朝,在金州大战,附近山南道、河南道的百姓纷纷南逃。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从那里逃来的。” “什么,朝廷开战了?双方战况如何?” 郁宁闻言很是惊讶,他们从扬州出发的时候,两边不还对峙着吗,怎么就开战了? 这就是郁宁的误解了,古代通讯不便,往往消息从一个地方传到另外一个地方的时候,早就已经过时了。 郁宁等人当初在扬州听闻消息时,徐州的大战都结束了。只是消息传递得慢,其余地方的人还不知道。 “嗨,听说打得可激烈了。两边战死了好几万人,就是最后谁赢谁输,各说各的,没个定论。” 伙计因能在客人面前显摆,语气带着几分得瑟,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一番。 郁宁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 这样的军事机密,恐怕也不是普通百姓能打听到的。 “你们馆里,现在有多少人在卖?” 郁宁看了看两边的人,突然问道。 伙计闻言倒是没有多想,直接回道:“现在馆中刚卖出一批人,还有男奴五十,女奴四十,老人小孩共五十五。” “要是全部买下来,有优惠吗?” “全部买下来?” 伙计被郁宁的询问惊讶住。 郁宁点了点头。 伙计见状,面上立刻露出大喜的神色。 “这个,我得去问问管事的,这么大的生意,我还做不得主。” 他说完,立刻向着郁宁等人作揖道:“各位请稍等,我这就去找管事的过来。” 见着伙计飞奔离去的身影,谢维不解道:“小姐,我们买这么多人做什么?” 其余人闻言也看了过来,这么多人,他们能养活吗? 郁宁看着几人脸上相同的疑惑,不禁笑了。 “人买来自然是干活的,你们不用担心,我都有安排的。” 郁宁买人的想法并不是一时兴起,不然也不会拿一万两白银,给苏浮生去买粮食。 想干什么事,都不能少了人呀! 何况,这些人买回去,到了岛上,可就全部都是她的积分了。 不多时,伙计带着管事跑了过来,正是刚才几人在路上遇见的抓人的胖子。 “何管事,就是这几位客官想把馆内的人全部买下!” 伙计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同两边的人介绍。 “客官,这位就是我们东人馆的何管事,你们的生意可以同他谈。” 何管事胖脸上挂着笑容,对着郁宁几人拱手道:“没想到尽然这么快又见面了,几位客官请这边来。” 说着,带着郁宁几人到了大堂内。 “几位客官真的要买下全部的人?” 招待郁宁几人坐下,何管事才露出一丝怀疑的问道。 郁宁点头,豪气道:“在下自然是言出必行,何管事只管开个价就是。” “哈哈哈,客官果然爽快。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纠结。馆内一共一百四十五人,共计两百四十五贯,客官给两百四十贯,就全带走吧。” 这价格与伙计说的差不多,不过郁宁却摇了摇头。 “这馆内壮年男女不过九十人,其余都是老幼,买来现在也用不上价,两百贯吧。” “两百贯!客官你怕是说笑了。就不算老幼,也有一百八十贯了,剩余五十几人你二十贯就要买走!” 何管事说着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要是用这个价卖给你,明日我就要被东家打出去了。” 郁宁见此,却丝毫没有动摇。 “要不客官添一点,两百三十贯?” 郁宁摇了摇头,“两百贯,后续我们还用人,也都到你这里来买。” 何管事闻言面露苦涩,他揉了揉脸上的肥肉,半响无奈问道:“客官这个价真的卖不出呀!” 闻言,郁宁站起身就欲向外走去。 “且慢!” 一年轻男子,突然走了出来。 “少东家!” 何管事和伙计见到来人,立刻上前行礼。 “这位客官,何必如此性急,这买卖买卖,不就是要慢慢谈才能成吗?” 那人说着,走到郁宁几人身前,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东人馆少东家,何荜圣,见过诸位。” 郁宁等人见此,也只得停下脚步回礼。 双方见过礼,何荜圣又将人引回去做下,喊人重新上了茶。 “在下有一惑,请教客官,不知客官一次买这么多人回去,是自己府上用,还是有作他用呢?” 不愧是少东家,一句话就点在了关键处。 郁宁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并没有喝。放下茶盏,郁宁才大笑一声。 “哈哈少东家果然智慧过人,在下府中狭小,买这么多人,自然不是全用来伺候自己的。” 46-50 第46章 滢炆岛我来了(倒v开始) “如此说来,那阁下也是同行了?” 何荜圣丝毫没有意外,只是脸上的热情淡了几分。 郁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故作玄虚道:“我虽然与少东家同行,不过我们的客户可不一样。” “哦?愿闻其详。” 郁宁这话倒是勾起了何荜圣的兴趣,他微微坐直了身体。 “公子可知海外诸岛?” 何荜圣家就是泉州的,泉州的海上贸易虽然不如扬州等地发达,但也是有的。 听到郁宁的话,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难道,你是准备将人卖往海外?” 他看着郁宁的眼神有些变化,这年头敢做海上贸易的都是胆大的。 这卖人的买卖,更是如此。 郁宁点了点头,轻笑道:“正是!” “可否冒昧问下,阁下是准备将人卖往何处?” 何荜圣心中火热,这几年大禹不太平,人命如草贱,在内陆的生意并不好做。 要是能搭上这海外的路子,到时生意就有得做了。 郁宁神秘道:“不知少东家可听说过大食?” “大食?” 大食对于大禹朝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何荜圣自然是听说过的。 以前大禹朝繁盛时,常有大食商人来禹经商。不过听说大食距离大禹非常遥远,来的商人也常常遇上海难,尸骨无存。 郁宁见对方惊讶,不再接着说这个话题,转而道:“少东家,在下这次急着买人出海,还得去下一个地方,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郁宁站起身就欲往外走。 何荜圣见状,立刻出声挽留。 “且慢,今日有幸结交宁公子,我也愿和公子结成这单生意。” 何荜圣说完,转头对何管事吩咐道:“去起草一份契书,就以两百两银子,将馆内的人都卖给宁公子。” “是,少东家。” 何管事闻言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去准备。 “哈哈,少东家爽快,那今日宁某就与少东家做了这单生意。” 郁宁闻言朗笑出声,迈出的步子一收,转身对着何荜圣拱手道。 不多时,契约签成,郁宁交上押金,同样与东人馆约定明日早上码头交货。 待到郁宁等人走出东人馆,何管事才不解地看向何荜圣。 “少东家,那伙人真是做海上贸易的?” 何荜圣狭长的双目微眯,眸中透露出一丝阴狠。 “他最好是没有说谎,何成,你明日交货后带着人跟上去看看。” 何管事瞬间明白了自家少东家的意思,立刻点头应是。 郁宁等人不知道东人馆内两人的交谈,今日事情都办妥了,几人向城外码头走去。 “小姐,你真的要将人卖到大食吗?” 谢维被另外两人串掇着,向郁宁提出自己的疑惑。 郁宁摇了摇头,抬手轻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想什么呢,我自己人都不够用,卖什么卖!” “那你?” 郁宁瞟了谢维三人一眼,见三人眼中如出一辙的好奇,不禁摇头。 “翠屏,你知道为什么吗?” 翠屏好好的走着,突然被郁宁点名,神色很是莫名。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见到郁宁一直盯着自己,只得试探道:“小姐是不想泄漏滢炆岛的信息?” “哈哈,还是我们翠屏聪明,你们几个小子,下次问问题前,先自己思考一下。不要再问这种,让人怀疑你们智商的问题。” 郁宁说道最后,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 谢维几人闻言,面色涨红。尤其是谢维,脸上连带脖子耳朵都变成一片红色,原本高傲的头颅,此刻也恨不得缩进脖子里去了。 谈笑间,几人出了泉州城。 回到码头,苏浮生几人还没有回来。 直到傍晚,郁宁都准备叫人进城找人了,王桓才带着云姑姑和曾哥一起回来。 郁宁迎上去,有些疑惑。 “苏大人呢?” 王桓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另外曾哥带着的几人,还拉着几辆车,车上载满了草药和布匹等物。 “苏大人今日同几家粮行谈好了生意,被粮商们留下来用宴。” 王桓将身上的东西小心放到船上,气喘吁吁地道:“他怕小姐担心,让我们先行回来。” 郁宁闻言点了点头,她吩咐船上的人赶紧下去帮忙卸货。 幸好船上人多,几大车的东西,也不过半刻钟就收拾好了。 当晚各自休息不提,第二日一大早,码头上就热闹起来。 先是船行的送海船来,海面上两艘八丈长的海船行驶过来,停靠在码头处,将原本的二层船只显得无比弱小。 船上众人得知是主家新买海船,脸上具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接着是东人馆的人,赶着昨日郁宁买的奴隶,从泉州城门处,浩浩荡荡的来到码头。 码头上的人看着这架势,连手上的伙计都停了下来。纷纷议论起,这来路不明的富商的大手笔。 等到苏浮生带着人压着十几车粮食来到岸边时,见到的就是黑压压的人群,围观在两艘海船周边。 郁宁安排云姑姑和张叔,将买来的人都分别安置在两艘海船上。又带着苏浮生,将买来的粮食物资一一归位。 一直忙到近午时,才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用过午饭,两艘海船和维修过的小楼船,终于在码头众人的注视下,扬帆出发。 终于要到滢炆岛了,郁宁站在甲板上,只觉心中热血澎湃。 ‘系统,到了滢炆岛,我就可以获得积分了吧?’ 郁宁眺望着远方,在脑中向系统确认道。 ‘是的,滢炆岛是宿主的封底,宿主到了滢炆岛默认掌握封地,岛上的领土和百姓都可以算作宿主的积分。’ 系统的声音依旧机械而冰冷,郁宁听来却觉得十分亲切。 终于,终于可以使用传说中的系统商城了。 郁宁心中已经有一大堆东西,列好清单,想要在系统商城购买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郁宁度过了难熬的一天一夜。 第二日一早,随着海上日出升起,一座海岸线出现在了船上众人的视线中。 “小姐,那就是滢炆岛吗?” 王桓昨晚睡了一夜,今日又恢复了精神。 他向郁宁询问的话语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郁宁点点头,脸上也带着难掩的激动。 滢炆岛,我来了! 第47章 今晚住哪 从祯文二十五年二月出逃,历时三个多月,郁宁终于从禹京来到了自己的封地——滢炆岛。 兴奋的情绪不过一秒,船长的出现,就将郁宁从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中,打了回来。 “小姐,这岛上好像没有码头,我们的船只靠不了岸!” 郁宁刚才光顾着兴奋,闻言才发现,对面那光秃秃的海岸线上,确实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更不要说码头了。 “船上有小舟吗,先将船固定,用小舟将人和东西运到岛上去吧。” 沉思片刻,郁宁只得无奈的道。 幸好这种大型海船上,为防万一,都备有逃生用的小舟。 郁宁传令在另外一艘海船上的苏浮生和小楼船上的人,都如令去办。 将人依次送到岸上,然后又把搬了些现在会用到的东西和粮食。 郁宁坐着最后一批船,到达岛上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叮,恭喜宿主获得领地三万平方公里,奖励三百积分。’ ‘叮,恭喜宿主新增子民一万三千两百零二人,奖励一百三十积分。’ 郁宁刚踏上岛,脑海中就传来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恭喜宿主,系统商城已正式开启,请宿主根据需要谨慎使用。’ 郁宁闻言,恨不得立刻去逛逛系统商城。 可是外面一大堆人,都站在沙滩上,等着她下一步的指示。她也只能收起急迫的心情,开始安排各项事务。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合适的居所。 不然这一两百人,都露宿荒野,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苏大人,你在这边带人先收拾收拾,我去岛上逛逛看有没有合适居住的地方。” 这里面只有苏浮生办事最靠谱,郁宁将岸边众人的安置交给了他。 自己则带着翠屏、王桓还有谢维等人,准备深入岛内去查看。 苏浮生知道郁宁对地理异常的敏感,闻言也没有拒绝,立刻就吩咐人开始收拾起来。 郁宁这边则在脑海中查看地图,找寻合适的位置,带人往岛内走去。 3D的全景地图,在这个时候,再次发挥了它的重要作用。 郁宁在地图上,不多时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地。 要不是有地图,郁宁还真不敢第一天,就在一座未知的岛屿上乱转。 确定了方向,郁宁加快了脚步。 两个时辰后,郁宁带着人翻过两座大山,一片广阔的草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哇,这里好美!” 大山下,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开着朵朵白色的野花。 五彩斑斓的蝴蝶,在群花中翩翩起舞。 一只只羚羊,漫步在草坪上,随心所欲的挑着自己看上的青草。 “就是这里了!” 郁宁看着眼前的美景,脸上也暂放了笑容。 “谢维你去通知苏大人,用过午饭就将人带到这边来。” 郁宁说完,率先向山下跑去。 身后谢维大声应是,带着严琦和胡三,转身向海岸跑去。 剩下的翠屏和王桓,则赶紧跟上郁宁的脚步。 看山跑死马,在山顶上看草原近在眼前,真走起来,郁宁几人又花了半个时辰,才真正到了草原上。 中午三人吃的是翠屏打来的野兔子,郁宁亲自上手烤的。 虽然调料简单,肉质却很鲜美,三人吃得也算是津津有味。 午时过后,郁宁趁着另外两人在草坪上闲逛的时候,终于有时间打开系统商城一探究竟。 在脑海中让系统打开商城的屏幕后,郁宁找回了以前网上购物的感觉。 系统商城沿袭了系统一贯的简洁风,简单明了的标注着四个板块。 依次看去,分别是书籍、武器、药物和其他用品。 郁宁一个一个打开,仔细研究了一番。 其中书籍类又分了技术类书籍和人文类书籍。这是系统中最便宜的分类,也是东西最多的分类。 书籍类的购买基本没有限制,一本普通人文类书籍才一个到十个积分,技术类稍微贵一些,也不超过一百积分。 另外武器类的,郁宁打开后,就看到了一个个灰色的标识。 郁宁看到熟悉的现代热武器,点进去,却提示‘非当前时代产物,不可使用\‘。 哦豁,郁宁原本想靠着先进武器,提升自己武力的想法破产了。 她有些郁闷,不禁在心中问系统道‘这些武器又不能使用,为什么要放在系统商城里?’ 系统:‘灰色标识商品代表不适用于当前世界,但是如果宿主一定要购买,也可以使用积分强制激活后购买。’ ‘强制激活,多少积分能够强制激活?’ 郁宁听到有转机,心中一喜。 ‘强制激活需要十倍商品价值的积分,并且每个商品强制激活后只能购买一次。系统建议宿主,谨慎使用强制激活功能。’ 这么大的限制,看来系统是真的不希望她购买这些东西呀。 ‘强制激活后,除了花费积分还会有其他后果吗?’ 想到系统再三提示的谨慎使用,郁宁不禁问道。 ‘所有灰色标识商品,均可能对宿主现有世界造成不可逆的影响。过多使用,可能导致世界逻辑断裂。宿主使用后,可能会遭到世界意识强制驱逐。’ 郁宁闻言,瞬间收起了原本跃跃欲试的心,并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强制激活商品。 人还是要靠自己,走的路才踏实。 另外的药品类和其他商品,郁宁逛了逛,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是价格却异常高昂。 一瓶简单的抗生素,都要五百积分。 以郁宁目前的余额,根本不敢随意使用。 看来,这个商城最有用的也就书籍库了。 这什么国运系统,是图书馆系统吧! 郁宁心中吐槽,还是用积分先把自己计划中的几个关键技术兑换了出来。 之后,郁宁一边在草原上闲逛,一边规划着今后的布置。 傍晚时分,苏浮生终于带着人,来到草原处,与郁宁汇合。 “苏大人幸苦了,人都带过来了吗?” 郁宁见到人,立刻迎上前,对着苏浮生拱手道。 “回禀公主,属下命张川和谢维带着船长和二十名水手守在船上,剩余的人都带过来了。” 苏浮生恭敬地躬身回禀,对郁宁的称呼也改回了公主。 新买的奴隶还不知道郁宁的身份,闻言有些惊慌。 郁宁点头,对苏浮生的安排表示了赞扬。 第48章 我们的愿景 “新来的伙伴们,想必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苏大人劳烦你再宣读一下圣旨吧。” 郁宁见到新买的人,脸上都透着迷茫,决定先把其他事抛开,聊聊她的规划。 苏浮生依言接过圣旨,再次宣读了一遍郁宁的册封圣旨。 众人听完,再次对郁宁行了跪拜大礼。 郁宁叫起众人之后,才看着身前站着的一两百人,慢慢道。 “诸位随同我来到此处,想必心中都有很多疑惑。” “为什么,我要选择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们到这里要干什么?” “我们在这里吃什么,住哪里,以后要怎么过下去?” 郁宁的一句句反问,显然都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头。 有人不禁边听着郁宁的话语,边点头。 有人脸上则露出了沉思。 郁宁的目光依次落到禹京一路跟着自己的伙伴、千湖岛众人、泉州新买奴隶等人的身上。 她看着众人,脸上的神色无比严肃。 “我,大禹朝清宁公主,滢炆岛的主人,今日在此立誓,我将在此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郁宁的目光沉静而又庄严,所有人都不禁肃穆而立。 “从今天起,只要是我郁宁的子民,不分贫富贵贱,不论男女老幼,只要勤奋努力,都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所有人,不论原来是何来历,今日后将获得平等自由的身份。” 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使得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中。 众人看着郁宁高挑单薄的身影,仿佛看见了淡淡的光芒。 这真的是天神下凡吧? 这样想法的是在海上见过郁宁独身抵抗巨浪的人。 真的让他们恢复自由身了? 这是在泉州买来的奴隶们的想法。 郁宁说完自己心中的愿景,给了大家一点思考的时间,才开始回答最初的问题。 “首先,为什么大禹王朝万里江山,我独独挑中了滢炆岛。” 郁宁不厌其烦的,将自己当初决定来滢炆岛的原因,细细对众人解释了一遍。 另外几个问题,郁宁也早就准备好了解释,对着众人说完之后,她才开始安排今后的规划。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有两件大事。” 听完郁宁的解释,众人此前惴惴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也开始认真的听起*了,郁宁的安排。 “第一,我们需要在此建造房屋。你们中有人熟悉砖瓦炼制和房屋修建的,可以先站出来。” 郁宁说完,下面从泉州买来的人中,陆续站出来两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殿下,草民周济、刘尺。” 见到两人要跪拜,郁宁赶紧阻止。并对众人道:“以后在岛上,一律免除跪拜之礼。” 待众人应诺后,郁宁才又对周济和刘尺道:“你们各自擅长什么?” “草民曾在砖窑工作过,擅制砖瓦,也曾学过一些瓷器的炼制。” 说话的是周济,他看上去四十来岁,面色黢黑身材干瘦。 “草民以前曾是村里的泥瓦匠,擅长建造房屋。” 这是刘尺,刘尺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长得高大健壮,面容憨厚,眼神却很灵活。 郁宁点头,对着两人道:“行,明日起周济你就带人去山上寻找制砖瓦的材料。刘尺你则带人在山脚建屋,先搭几间茅草屋,让众人有个落脚的地方。” 第一件事安排完,郁宁开始说下一件事。 “第二件事,我们必须尽快在岸边,建造一座码头。” 郁宁说完,看着众人再次问道:“诸位可有熟悉码头建造,或懂木工设计的?” 这次问题说出来,没有人立刻回应。 半天,廖蓉蓉站了起来。 “回公主,在下以前曾见过码头建造,对此工序有些许了解,或可尝试。” 郁宁闻言面上露出笑容,赞道:“好,那这滢炆岛第一座码头的建造,就由蓉蓉你来负责。” 两件大事的负责人都有了着落,郁宁才又安排起了剩下的细节。 “今晚回去,周济、刘尺、廖蓉蓉,你们三人将各自需要的人员数目,工具材料,分别列成清单。明日早饭后,交到我这里来。” 说完,郁宁又转头吩咐道:“云姑姑,明日你帮助他们登记招录的人员。苏大人,你负责所有的物资安排。” 云姑姑和苏浮生闻言,站出身,拱手称是。 郁宁吩咐完,又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所有人,明日早饭后,先到我这里登记身份信息,我会给大家发放身份卡。你们可以凭借身份卡,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要干的活计。不同的活计,都有相应的报酬,报酬一日一发。这些报酬可以购买粮食、房屋,也可以你们之间相互交易使用。” 说到这里,郁宁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我这里不养闲人,明日后,所有的吃食,不再免费提供。不过,只要大家认真干活,我保证大家的报酬在吃饱饭后,还能有所剩余。”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原本对报名还兴趣缺缺的,也立刻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 将事情大致安排下去后,郁宁才吩咐人将今晚的口粮,逐个分发下去。 这一通忙碌,直到亥时众人才歇下。 靠着翠屏睡着前,郁宁还在想着,明日要去一趟海边,给留在那边的人,也宣贯下今天的事情。 清晨第一缕阳光,破开云层的时候,郁宁立刻睁开了双目。 活动着僵硬的身躯,勉强站起身,郁宁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这环境实在太恶劣了,必须早点把房子建好。 她心中恶狠狠的想着,人往苏浮生那边走了去。 他显然起来得更早,已经开始让人准备今日的早食。 见到郁宁走过来,他放下手中的账册,冲其拱了拱手。 郁宁点点头,看着堆积在一起的物资,询问道:“买来的这些东西,都有建册备档吗?” 苏浮生点头:“泉州买来的所有物资,连带以前没用完的,属下都已经登记在册。” “苏大人做事果然细心”,郁宁赞了对方一句,才又继续道:“今日起,你将这些东西,按照市价的一半,定个价。让岛上的人,都可以来自由选购。” 昨日郁宁说的时候,苏浮生就已经明白了郁宁的打算,闻言倒是不特别惊讶。 只是,他还有一点疑惑。 “半价出售?” 第49章 刷新地图 “嗯,就半价!” “这样我们不是会倒贴钱进去吗?” 郁宁闻言大笑,她看着苏浮生,语气不明道:“哈哈,苏大人,你记住,我们并不是商人!” 苏浮生闻言神色一凛,脑中立刻转了过来。 郁宁见他想明白了,也不多言,转头去准备身份卡。 为了有效统计众人的身份信息,郁宁特意在系统内,用积分兑换了纸笔和一套空白的卡片。 这些东西科技含量不高,不过郁宁兑换得比较多,也花了二三十积分。 将东西准备好,找了一块平整的石板,郁宁就等着众人过来登记了。 等的过程中,她拉了王桓来做苦力。 饭后众人排队登记,王桓就把人的信息登记在册,她自己则用兑换的特殊记号笔,在卡片上绘制大概的信息。 登记完后,就将制作好的身份卡,发给对方,并嘱咐对方好好保管。 今后岛上找工、买东西、以后出岛,都要用这个东西才行。 一百多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登记完。 然后郁宁把自己几人叫过来,也一人发了一张身份卡片。 “今后,你们也同其余众人一样,遵守相同的规矩。” 翠屏云姑姑等人点头后,郁宁再次道:“苏大人,这是昨日几个工头理出的需求清单。你根据各个工种内容,把工钱标准整理一份出来,午饭前交给我。” 苏浮生应是后,她又对站在一旁的另外几人道:“今日云姑姑招人,王医正和廖芳芝你们两人也可以跟着去帮一帮忙。” 被点名的两人点头后,众人才各自散去。 因为苏浮生的工资清单,暂时没有清理出来,招工一事,推迟到了下午。 上午郁宁让王其仁和王桓,先给众人探探脉,给带伤带病的人,给治一治。 这边郁宁则带着翠屏,两人再次翻山越岭来到了海岸边。 将昨晚自己的发言,对船上留守的人又讲了一遍,给这些人也登记了身份信息,并发了身份卡。 “张叔,我有一事,想拜托给您。” 郁宁弄完众人身份的事情,才将张川和谢维单独叫了出来。 张川闻言哈哈一笑,爽朗道:“公主,您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不用跟我客气。” “张叔以前在军中呆过,想必对训练军队也有了解。我想请你以后帮我,训练一支队伍。” 郁宁说完,从怀中拿出自己昨日花费三十积分兑换的,《现代军队管理手册》递给对方。 “这本书,是我意外所得,张叔可以拿去作为参考。” 张川半信半疑的接过来,书是郁宁连夜誊抄出来的,上面的墨迹都还很新鲜。 郁宁见其打开书,一时半会儿看不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谢维。 “谢维,你今后跟着张叔,帮忙训练队伍的水上功夫。” 谢维激动应是,满脸都是跃跃欲试。 “公主这书是从何处得来,真是神妙之至。” 半响张川大略翻完了一遍书,一脸沉醉的抬起头。 “这书,你留下慢慢看着。至于人,你可以先问问这船上的水手有没有自愿的。剩余的可以去岛内挑选,先招满三十人就够了。” 郁宁笑看着谢维够着头,想去看张川手上的书,慢慢交代着人手的事。 “记住,人贵精不贵多。” 见张川慎重点头,她才又与其商议了,队伍人员的报酬。最后定了所有参训的人,每人每天五十文,包吃住。 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好,郁宁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终于在午饭前赶到,看到苏浮生交上来的工资清单,郁宁大致看了。 各个工种,高的工资一天三五十文,最低的一天也有十文钱。大多数普通工种,基本每天在二十来文左右。 按照半价的物资价格,只要每天工作,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郁宁在上面加了几个重要岗位,比如苏浮生、云姑姑等人的待遇,就将此批示下去。 这份文件,当即就被张贴在众人聚集处,最大的一颗树上。 午饭后,所有人都在宣贯下,了解了各个工种的工作内容和报酬,纷纷开始选择自己的工作。 那边报名如火如荼的开始进行,郁宁却对着自己兑换的水泥制作工艺,犯了愁。 她本来想着建房子前,把水泥制出来,后面又可以用来建房,也可以用来修路。 谁知看了水泥的制作工艺后,她却被难在了第一步——原料的准备上。 水泥的主要原料,粘土、石灰石和铁矿粉,她一样也没有。 滢炆岛这么大,粘土找找估计也能找到。但是铁矿粉和石灰石这个东西,可不是你随便找找就能找到的。 这时候,郁宁不禁感慨,要是地图上带有矿产标识就好了! 想到这,她心中一动,立刻在脑中询问系统。 ‘系统,3D地图可以升级吗?比如标识各个地方的矿产、水源、人口什么的?’ ‘宿主,新手大礼包奖励的地图、空间和防御罩都可以升级。不同的等级,拥有不同的功能。’ ‘真的吗,那么怎样才能升级呢?’ 郁宁心中大喜,立刻追问道。 ‘地图可以用积分,刷新当地的具体信息,可以包含宿主所说的矿产、水源等。’ ‘空间呢?’ ‘系统空间,会随着宿主积分的最高分自动刷新。宿主积分每增加两个数量级,空间将扩大十倍。当前宿主积分达到百位数,空间已刷新为十个平方。’ 系统说完,郁宁立刻查看了系统空间。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空间已经变大了。 原本自己放在空间中的东西,孤零零的留在了角落上。 ‘防御罩是防护性用具,宿主如果需要,可以自行在商城购买更高等级的。’ 郁宁听完,也去系统商城看了看,像上次那样的一次性防御罩,居然要一百积分。 ‘刷新当前范围一万平方公里的矿产图,需要多少积分。’ 郁宁想了想,今后的建设中,矿产尤为重要,还是想将地图先刷新了。 ‘一百积分。’ 系统的回答让郁宁松了口气,一百积分她现在还能负担的起。 ‘刷新周围一万平方公里的矿产图。’ ‘叮,地图已刷新,请宿主自行查看。’ 第50章 规划图 听到地图刷新成功,郁宁立刻在脑中打开了地图。 滢炆岛一共三万平方公里,郁宁现在所在的位置,位于滢炆岛的西北方。 郁宁刚刚查看的一万平方公里,就是滢炆岛西北方的部分。 这一查看,瞬间给郁宁带来了大大的惊喜。 方圆一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竟然真的有一座铁矿。 让郁宁惊喜的是,这里不仅有一座铁矿,居然还有一两座煤矿。 这真的是天降横财的感觉,郁宁瞬间觉得自己花的一百积分非常值得。 她甚至有种冲动,把滢炆岛另外两万平方公里的地图也刷新,看看会不会还有更好的东西。 可惜,经过这两日的挥霍,刚刚到手的四百积分已经大大缩水。 现在郁宁手里面的积分,已经只剩下二百二十,她可不敢一股脑的全用完了。 铁矿虽是找到了,以现在的人手,想要开采,一时半会儿也不容易。 另外,郁宁没想到石灰石居然不属于矿产图的范围,这东西看来只能自己派人去找了。 岛上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郁宁每日不是巡查工地,就是写今后的规划书。 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的草坪周围,已经建起了一座座炉窑。 浓浓的烟雾,蜿蜒升起,底下的众人干得热火朝天。 让郁宁想不到的是,自己在系统地图上没有找到的石灰石,竟然被周济带着人找到了。 他说了后,郁宁才知道砖石瓦片的制作,基本都要用到粘土和石灰石。 周济原本就是干这个的,对找这些东西也很有经验,倒是省了郁宁很多时间。 郁宁见粘土和石灰石都找到了,瞬间决定一步到位,直接制作水泥,建造砖瓦房、铺路。 现在众人依旧住在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内,但是制作砖瓦的窑炉已经建好。 山脚下,现在已经码了一堆堆,烧成的砖瓦。 其余人,廖蓉蓉负责建造的海边码头,也已经开始动工。 只有刘尺,因为建房的材料还没有备齐,茅草屋建完后,就被郁宁派去干了铁矿开采的活计。 至于那个煤矿,郁宁决定暂时不动。 郁宁在地图上发现的那座铁矿,在靠近滢炆岛的中部。 铁矿处于丛林中,附近没有人烟,众人的开采还算顺利。 仅仅是水泥使用的铁矿粉,实际用不了多少。 不过,这个年代,谁也不会嫌铁多。 郁宁为了后续的计划,甚至又派人去泉州附近的城市,购买了两批人回来。 现在郁宁手下的人,已经有接近五百。 经过近一个月的铁矿开采和砖瓦炼制后,郁宁终于宣布可以开始修建房屋。 “刘尺,接下来,你带人先将水泥工坊给修建出来。” 这日,郁宁在所有人汇报完工作后,对着刘尺提出了新的工作内容。 “公主,这水泥工坊是个什么东西,要修成什么样子,修多大,有具体的要求吗?” 刘尺长的五大三粗,做事却很细心,闻言没急着应是,而是反问道。 对于挂念已久的水泥厂,郁宁自然是早有规划的。 听到刘尺的话,她转头让一旁的廖芳芝,拿出了自己画的工坊设计图。 设计图纸,郁宁并不是专业的,不过简单的制图她前世也学过,大概的草图还是能够绘制一二。 刘尺接过图,先是被图上简单明了的线条惊讶了一下,转瞬又认真看起了图上的内容。 “这工坊要建这么大,公主有选好位置吗?” 看完图纸,刘尺对于工坊的建造,心中大致有了数,却也有了新的疑问。 郁宁闻言点头,指着窑炉的另一边道:“就在这附近吧,以后草原的外围就建工坊,草原的内围,就建住人的房屋。” 这段时间,郁宁对于自己要建立的第一座城池,已经有了初步的规划。 今日提到了这个问题,她顺势拿出了自己画的城市规划图。 “大家也知道,我们在这滢炆岛上的计划。今后我们定然会,建立属于自己的城池。这份图纸,是我对于城池的一个初步设想,大家可以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补充的地方。” 目前郁宁选择的这块草原,地域广阔。 郁宁曾利用系统地图测量过,草原的面积超过了50平方公里。 在郁宁的规划中,以草原的中心为原点,将这片土地分为了五个板块。 最中心处,作为行政办公地点,可以称作城市的一环。 第二环,则是百姓的居住区。 接下来,依次是商贸区、工业区和最外围的农业区。 众人看完郁宁的规划后,无不震惊于这座城市的宏伟。 半响,苏浮生才第一个出言,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公主深谋远虑,这座城要是真的建出来,恐怕比之当初的禹京,更要雄伟三分。” 一时间,其余人也纷纷出言赞叹。 郁宁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既然要将滢炆岛作为自己的起点,自然要把这里的建设,树立起一个标杆。 “不过,公主这里面,似乎没有提到城市防御的布置?” 等到众人夸赞声停了下来,苏浮生才再次提问道。 郁宁闻言也收了笑容,她脸上的神色,再次变得认真。 “对于军事这块,我并不是很熟悉,所以规划时暂没有将其纳入其中。今日同众位讨论,也是想把这块完善出来。” 闻言,众人也纷纷低头冥思起来。 半响,张川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草原四周都是高山,公主何不把工业区、农业区连带周围的山脉,建做外城。外城墙依山而建,在上面设置瞭望塔和防御。内城墙与外城墙之间作为缓冲区,可以设置军营和传讯塔,内外互通互助,防御性能更好。” 张川果然不愧是曾从普通士兵爬到将军的人,对军事方面的见解,果然独于常人。 这段时间他带着人训练,队伍已经从一开始的三十人,扩张到了五十人。 这些人,现在不但做训练,也兼职起了巡逻维持秩序的工作。 所以张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了草原这边,今日会议前郁宁也特意叫上了他。 张川的这番话说完,其余人都不由点头赞同。 滢炆岛地处东南,岛上的山脉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一座座高些的土丘。 郁宁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还是很有可行性,当即拍板决定了这个方案。 60-70 第51章 建房子 “就按照张川说的改,接下来刘尺你先建水泥工坊,然后开始修建第一二环的房子。” 刘尺应是后,她又将头转向了周济。 郁宁见他熟悉造砖制瓦,前些时候把水泥的制作工艺也交给了他。 经过这将近一个月的研究,周济已经研发出了简单的水泥配方。 郁宁看过样品试验后,觉得基本可以使用。 “周济你这边配合刘尺,将水泥工坊尽快建完。后续的人员招录,也尽快开始吧。” 目前,砖瓦窑和水泥工坊的工作,郁宁都交给了周济管理。 有周济和刘尺两人管理,建造的事情,郁宁算是可以放心了。 倒是刘尺开始建房后,铁矿那边还缺一名管事,她看向人群中的曾哥。 曾哥原名曾怀德,原本家中是做生意的,被水匪抓走后家破人亡,选择了跟着郁宁来了滢炆岛。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着苏浮生在调配物资。 郁宁觉得对方做事还挺有条理的。 最重要的是,他是少数不多的会识字、会算数的高级人才。 “怀德,你后面就接手刘尺手上的铁矿工作吧。” 郁宁说完,曾怀德立刻拱手应是,脸上露出喜色。 “目前铁矿石已经开采了一部分,你可以着手找人炼制。尽量先制出一批武器和农具来。” 目前铁矿的开采能力有限,郁宁只要求采出来的铁,能满足自己人的需求就行。 曾怀德再次应是后,郁宁说起了下一个问题。 “目前岛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负责的事情,也会渐渐增多。为了能够及时了解大家的进度,后面每五日,进行一次早会。” “你们各自负责的内容,如果有紧急问题的,也可以及时找我进行处理。每次会议前,大家要先提交一份自己的工作总结,以备查看。” 既然要开始建设了,就不能再零零散散各干各的,该有的架子得搭建起来。 郁宁说完,又再次跟大家重复了一篇,各自的职责范围。 见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后,才解散了众人。 目前除了前面说过的,周刘曾三人的职责外,云姑姑依旧负责人事管理,苏浮生则负责所有物资和工钱管理。 这段时间郁宁将千湖岛出来的人,也利用了起来。 其中,石婶被调去配合云姑姑的工作,负责调解人员纠纷。 千湖岛另外几位女子,分别是黄月、王慧、江初静和程疏桐,这四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 难得的是都会识字,郁宁将她们调去给苏浮生打下手。 分别负责物资的采购、分发和工资的计算、发放。 四人工作非常认真,同苏浮生的合作还算顺利。 剩下的谢芳芝,郁宁见她是岛上难得的知书识礼之辈,为人又温柔细心,就将岛上少量的孩童交给了她。 让她负责这些小孩子的启蒙,和生活管理。 另外张川和谢维则依旧负责军队的训练和招聘,连带负责岛上的治安。 两人中张川主要负责草原这边,谢维则负责码头和船队。 翠屏和王桓父子,则依旧干着原职工作。 目前王桓在码头帮廖蓉蓉比较多,翠屏除了负责郁宁的安全,也兼任郁宁的秘书工作。 滢炆岛的人员构架,已经初见雏形。 各项工作,在郁宁的带领下也逐渐向前推进。 半个月后,水泥工坊建成。 为了有更多的人手,郁宁让苏浮生去泉州,又买了两百人过来。 现在大陆上越来越混乱,逃到南边的难民越来越多。人越发廉价,这两百人,总共花了不到三百贯。 还没有去采购油盐等生活物资,花的钱一半多。 不过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岛上的人手得到补充,工作进展得更快了一些。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城中心的行政处和二环的居民住处就基本完工。 “公主,这个水泥真的太神奇了,建造房屋不仅坚固牢实,房屋还这么整洁漂亮。用它铺的路,比泉州城的青石大街还平整,简直就是神赐之物!” 这日早会之时,众人聚集在新修的行政大厅内,刘尺汇报完建设工作后,不禁连连感叹到。 他修了一辈子的房子,第一次发现建房、铺路,居然可以如此简单。 建出来的房子,漂亮得他们自己的工人都不敢相信,这么美观的东西居然出自自己的手。 郁宁闻言,看着众人全都是一脸赞同的感叹模样,不禁露出了笑容。 “哈哈,这全都是刘工和周工,你们的功劳呀!” 她说完,转头对苏浮生道:“这个月的工人的工资发放时,加一层报酬,作为对大家努力工作的奖励。” 苏浮生点头应是,他身边负责财务的江初静,立刻用笔记录下来。 刘尺和周济闻言,立刻拱手致谢。 “接下来,苏大人你把房屋登记后,可以公布出售价格,让大家来都来买房吧。” “这房子定价多少比较好?价格过高,岛上新来的人,恐怕暂时还买不起。” 苏浮生应是后,又提出来疑问。 这个倒是不难,郁宁想了想就拿出了规程。 “就按照房屋的面积算吧,一间屋五两银。买不起的,就租赁吧,一间屋五十文一个月。” 现在工人工资已经改成一月一发,每月平均差不多是六百文。 算下来,租房的花销不算大,就是买也就存个一两年的时间就够了。 苏浮生听完后,算了算也觉得挺合理,遂不再追问。 “接下来,刘尺你建三环的商铺的同时,继续在外围建工坊吧。” 郁宁说完,让翠屏把自己准备好的设计图,递给对方。 “就按照图纸上面的建造,大致和水泥工坊的要求差不多。” 具体这些工坊是做什么的,郁宁暂时还没有告诉众人,她打算等工坊建成了再公布于众。 “你们其余人,还有没有事情要汇报?” 郁宁这边安排完,又询问众人。 “回公主,岸边的码头已经完工,岛上现有的三艘船都已靠岸。” 廖蓉蓉这些时间为了赶建码头,人都住在岸边,此时脸上原本白皙的肤色,都晒得有些黑了。 郁宁听完她的汇报,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蓉蓉辛苦了,后面你先休息几天陪陪子航吧,他这段时间可常念着你呢。” 廖蓉蓉听到儿子,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第52章 大步踏进 与廖蓉蓉约定下午一起去码头视察后,郁宁解散了会议。 目前的行政处房屋虽然规划得多,但是办公的人并不多。 说是解散,其实也是在一个院子里,只是房间不同罢了。 下午的时候,郁宁带着苏浮生和翠屏,同廖蓉蓉前往了新建的码头。 草原到码头不算特别远,人走快一些,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路程。 郁宁看过地图,估计有二三十公里的样子。 不过,这一路都是荒山,走起来有些艰难。 郁宁在心中默默将修建草原到码头的路这个事,提上了日程。 心中想着杂七杂八的规划,走到两腿酸软,才总算看到了码头。 现在的海岸边,早已不是郁宁初来滢炆岛的样子。 将近两百米长,十来米宽的码头,像一个巨型广场,座立在海岸线上。 沿着码头的,还有将近二十亩的装卸货区。 这是郁宁为未来规划的,整个滢炆岛最大的码头,也将是整个大禹朝最大的码头。 这座码头,可以同时停靠十艘,七八丈长的中型海船。 现在码头的建造已经完成,工人们正在做最后的清扫工作。 谢维带领的三十名队员,也跟着在水边帮忙。 谢维跟着张川练了几个月后,现在已经开始独立带队。 他的队伍中除了跟着从千湖岛出来的严琦等人外,其余的都是新招的人。 郁宁计划,以后让他专门负责训练水军。 在她的规划中,今后的海上贸易是重中之重,水军定然必不可少。 现在就开始练起,也是为了今后的海上贸易做准备。 将整个码头转了一圈,又同谢维了解了一下训练的情况,郁宁才带着人往回走。 等回到新建的房屋时,已经是亥时初刻。 洗漱完,躺在新打的床上,郁宁舒服的感叹了一声。 过了将近四个月的野人般的生活,终于有了像样的住所。 郁宁的房子是单独建的,坐落在行政院的后面。是一个两进的小院,现在就住着翠屏和郁宁两人。 云姑姑自从负责人事后,忙得脚不沾地,跟着郁宁的时间就少了。 院中的杂事,郁宁请了千湖岛的大丫在做,每天给她十五文的工钱,就负责打扫卫生什么的。 城中的这些简单活计,基本都是小孩老人,和一些体弱的妇女在做。 买来的人,大多都没有家人,所以小孩也基本都是孤儿。 为了解决这些人吃饭的问题,郁宁单独在行政中心旁边,建立了一座公共食堂。 倒是也方便了那些忙碌的工人,郁宁自己大多数时候,也是在食堂吃的。 食堂内的饭菜,基本就五到十文一餐。像大丫这种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有半价优惠。 基本实现了,每人都能吃饱饭的承若。 现在城内的人,不管是先来的还是后买的,无不是对郁宁感激涕零。 能够在这种战乱年代,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收入,已经是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好生活了。 何况这些人,原本大多都是逃难的难民。 现在听说新修的漂亮房子,他们都能租住购买后,所有人每天起床都是干劲十足,下定决心要买一处自己的住所。 这样的势头下,郁宁来滢炆岛不到半年的时间,整个城池的内城部分已经建设完成。 行政中心、居民楼、商务楼道路和内城墙,都陆续完工。 外城的工坊也建了几座,外城墙和相应的防御工事也在建设中。 郁宁今天召集众人,就是为了商量给这座城上牌匾。 “大家觉得,给这座城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众人闻言,纷纷踊跃发言。 “这座岛是滢炆岛,这个城就叫滢炆城吧!” 这是性子比较简单的王桓的提议。 这些日子他忙着研究郁宁给他的新东西,还是第一次来参加会议。 “要不叫清宁城吧,既是公主的封号,寓意也挺好的。” 这个是苏浮生的建议,他这个话显然得到了其余众人的赞同。 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听上去比滢炆城更好。 郁宁见此,也不再纠结,当即就拍板决定,今后这座城的名字就是清宁城。 由书法最好的苏浮生执笔,落匾,工人连夜打造。 第二日,挂匾之时,全城的人都参与了这次活动。 铁矿和码头处的工人,也都赶了过来。 举行完剪彩仪式,郁宁登上城楼,先对大家的工作表示了赞扬。 告诉大家,这个月额外多发一层的工资,作为对所有人的犒赏。 最后鼓励大家,今后要继续努力工作,共同将清宁城打造得更加美好。 郁宁讲完话,城楼下欢声震天,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喜悦和对未来的希望。 接下来,郁宁带着大家来到公共食堂吃饭。 宽阔的大厅,容纳七百余人,也并不显得拥挤。 所有人落座后,郁宁宣布开席。 一盘盘美味的菜肴,端上桌,引得众人口水直流。 因为郁宁在场,大家还保持着自己的矜持,没有忙着动筷。 郁宁见状,站起身朗声道:“今日这顿饭,就是为了感谢大家的辛苦,大家只管放开了吃,不用拘束。” “公主都发话了,大家只管吃吧!” 与郁宁同桌的张川,见大家还有些犹豫,跟着说了一句。 张川负责治安,经常带兵在城内各处巡逻,众人基本都都认识他。 听到这话,大家看着郁宁已经带头吃了起来,也纷纷开始动筷。 来岛上的这些日子,大家其实过得都不错。 原本面黄肌瘦的难民,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身体也壮实起来。 他们现在吃饭也不像最初一样,拿到手就使劲往嘴里塞,生怕慢一点就没得了。 今天的饭菜虽非常丰盛,但是大家也还是保持了*一点定力,没有在桌上抢夺。 宴席结束,所有人再次各归各位。 苏浮生却找到了郁宁。 “公主,我们上次重新买的粮食,又快见底了。账上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 新增了几次人,原本买的粮食两个月前就吃完了。 后面又去泉州城采购了一次,没想到现在又吃完了。 郁宁不禁感叹,钱呀钱,她现在需要尽快赚钱。 第53章 没钱了 “翠屏你去将我库房中的东西,搬出来。” 搬进新房后,郁宁把原本放在空间中的东西,移了一部分到库房。 她原本带到岛上的金银,都交给苏浮生管理了。 现在库房中剩下的,只有那些带出来没换成钱的物件。 “苏大人,看这些东西,如果拿去换成钱,够我们支持多久?” 郁宁示意翠屏将东西放到屋中间,话是对着苏浮生说的。 自从海上那次后,众人都知道郁宁有些特异之处。 她无端发现的铁矿,时不时拿出的新奇之物,随意提出的各种技术,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此时,苏浮生也没有追问郁宁,这些东西的来历。 他认真的评估了片刻,摇头道:“现在战乱,这些东西拿去泉州,恐怕最多也就能换个几千上万两。” “万把两,现在物价跌的这么严重了吗?” 郁宁这几个月都没有出滢炆岛,倒是不知道岛外的变化。 “是的公主,今年北边战乱,南边又出现了洪涝,百姓流离失所。这些东西卖不卖得出去不说,粮食也涨价严重。” 说着,苏浮生悲叹一声,无奈道:“现在泉州城的粮食已经涨到八贯钱一石了”。 “八贯!” 郁宁心惊,这个价格实在是太离谱了。 现在岛上将近七百人,每月用粮七百石。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再开始种粮肯定来不及了。 熬到明年开春,播种收割,怎么也得备上半年的粮食。 按照泉州城的物价,光是买粮食的钱,都要三万多两白银。 这样下去,肯定熬不到那个时候的。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去买粮食吧!” “换个地方?” 苏浮生闻言有些惊讶,他面色为难道:“可是,离滢炆岛最近的州府就是泉州城。其他地方路途遥远不说,粮食价格恐怕也并不会便宜多少呀!” 郁宁闻言摇了摇头,唇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我们也不去大禹其他城市买,我们去南边的滨理。” “滨理?” 见到郁宁点头,苏浮生沉思起来。 滨理这个地方,中原人士熟悉的不多。苏浮生见多识广,倒是在书上看到过。在叶家楼船的那些日子,也听叶泽远提起过。 他知道这个地方离滢炆岛很近,物产也颇为富饶。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那边人生地不熟,恐怕也会有些麻烦之处。” 苏浮生认真思考过后,还是有些顾虑。 郁宁闻言笑了笑,安抚道:“这个苏大人不必担心,我们这可还有个专业的人呢。” 话音落下,廖蓉蓉走了进来。 郁宁看到她,立马站起身相迎。 “蓉蓉你来了,正好今日有件要紧事,要交给你去做。” 说道赚钱的时候,郁宁就想到了廖蓉蓉,特意让人将她叫了过来。 “公主、苏大人”,廖蓉蓉对着屋中两人拱了拱手,才接着郁宁的话道:“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弄完修码头的事后,廖蓉蓉最近无所事事,正闲得发慌。听到郁宁的话,倒是来了兴趣。 “我记得你说你以前去过滨理?” 见到廖蓉蓉点头,郁宁才将刚才自己与苏浮生讨论的,计划去滨理买粮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滨州的粮食,可以一年三熟,价格确实比大禹这边便宜很多。那边对大禹的瓷器、丝绸更喜欢,我们可以带些东西过去卖了,再换成粮食回来。要是有剩余,还可以运到泉州去卖了。” 廖蓉蓉不愧是商人,想法比常人更加灵活,立刻想到这其中的赚钱法子。 这思路与郁宁原本打算的,不谋而合,她当即拍板,决定由廖蓉蓉带着这批宝物南下,换取粮食回来。 “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廖蓉蓉听到郁宁的命令,慎重地躬身承诺。 第一次出海,保险起见,郁宁只派了一只海船。 为了保证海船的安危,她还将谢维和新训练出来的五十名士兵,一起派了出去。 这些士兵,每人装备一套弓箭、一把长刀,给船上提供了最大的武器供应。 船上除了士兵,还有五十多名水手。加上力工,一共一百五十多人。 十一月初五,郁宁带着人,在码头对船上的人举行了送行仪式。 看着船只渐渐消失在海平线,郁宁才转身往回走。 这段时间码头到清宁城的路,已经开始修缮。按照郁宁的要求,这条路均宽两丈,路面全由水泥铺到而成。 现在走起来,总算不用弄得满身泥泞。 不过,郁宁还是有些不满意。 徒步前行,终究还是有些辛苦。要是后面码头上的货物多了,也不能全都靠人力搬抬呀。 “苏大人,你前面几次去泉州城,可有了解过泉州是否有马匹骡子什么的卖?” 郁宁边走,边问起了一同来送行的苏浮生。 苏浮生闻言,又看了看郁宁走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由己推人,瞬间明白了郁宁这个问题的用意。 “公主想买些运力的牲畜?” 郁宁坦然的点了点头,“清宁城越来越大,码头也逐渐使用起来,我们也得改进我们的生产模式了。” 说道这里,郁宁想到今后的规划,补充了一句。 “牛羊、鸡鸭等牲畜也得买一些,后面人越来越多,我们总不能一直靠在岛外买东西过活。还有原本规划的,清宁城外城的农业区,也是时候开发起来了。” 现在还是冬天,不能种地。这个时候开始开垦,正好能赶上明年春种。 郁宁回到清宁城后,立刻就召集众人,开始讨论这两件事情。 经过商议,大家觉得现在受限于经济和人手,暂时不宜大量采购牲畜。只需要买几匹运货拉车的骡子,应应急就可以了。 这个看法郁宁也同意,最后由苏浮生负责采购。 对于荒地开垦的事,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 郁宁见到大家达成一致意见,立刻开始安排人手。 “这件事,就由云姑姑你来招人,工钱按照铁矿的工人工资发。土地的计量,还是苏大人你带人管理。” 两人应是后,苏浮生又提出了问题。 “公主,这土地以后要怎么管理,让百姓自由购买吗?” “不,我们以后的土地都不买卖。所有的土地都归集体,要种地的百姓,按照每人最多十亩的限制,进行租赁。” 第54章 什么都缺 “租赁?” 郁宁说的方法,与大禹朝现在的土地制度大相径庭。 见到郁宁点头确认后,众人纷纷沉思起来。 “租金多少?租完还需要交税吗?” 后排的石婶,突然出声,连着提出了两个问题。 说完,她似乎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冒失,胖胖的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向着看过来的众人点了下头。 “租金十抽一,不再另外收税。” 郁宁对着石婶鼓励的笑了笑,温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什么人都可以租吗?女人可不可以租呢?” 得到郁宁的鼓励,石婶再次鼓足勇气问道。这次她脸上没有了笑容,语气也很是认真。 郁宁在岛上,没有刻意提出男女平等的概念。但是这半年来,她任用人员,从不看性别出身,只注重人的能力。 现在岛上不但有像云姑姑、廖蓉蓉等独立管理一块事务的高层管理。也有像千湖岛出来的女子一样,任职中层。 其他买来的女子中,也一律同男子一样上工,并没有被区别对待。 潜移默化中,岛上人已经不会排斥男女同工同酬的现象。 现在郁宁说到土地的事情,作为曾经是农民又是女性的石婶,才会敏感的提出这个问题。 郁宁笑着点了点头,肯定道:“只要年满五周岁以上,男女皆可租。” “如果人死了呢?土地要不要收回?” 另外一边,曾经也是农民的刘尺,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 郁宁闻言,赞赏的看向刘尺。 想不到这个人大心细的汉子,看问题也很敏锐呀,立刻就提到了问题的关键。 “当然要收回,不但土地要收回,发放的身份卡也要回收。人员簿上,也要将此人的名字勾掉。” “这样恐怕有些人,会为了保留土地,家人过世后,选择隐瞒不报吧。” 苏浮生家原本是乡里的小地主,跟这些农民也是打过交道的。闻言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漏洞。 郁宁听后,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她抬头看向其他人,询问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不知诸位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要不对上交身份卡的家里,进行一些补贴?” 云姑姑站出来,提了一个建议。 郁宁闻言点头,又看向苏浮生,“苏大人觉得呢?” “可以适当的补贴一部分,不过奖励有了,惩罚也要有。对于私自隐瞒的,也需要给与严厉的惩罚。” “怎么惩罚?” “隐瞒者,全家接下来三年,租金增加到五成。其余知情不报者,第二年也增加到五成。举报者,可免一年租金。” “好,这个方法不错。” 郁宁闻言大赞,当即就表示,以后就按这个章程执行。 当日下午,土地开垦开始招工,不少原本修建完城池后没事干的人,纷纷前去报名。 清宁城这边的事情按部就班的推进,另外一边出海的人,在海上行驶了十天后,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廖大人,滨理码头就在前面了,我们要直接停靠过去吗?” 船上的人,对廖蓉蓉的称呼都很尊重。毕竟她独立组织修建的滢炆岛码头,只要是见过的人,无不钦佩不已。 廖蓉蓉对着船长点了点头,命令船只靠岸。 自从扬州变故之后,她的性子没有以前那么活泼,做事也更沉稳了一些。不过说话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 “通知下去,靠岸后,所有人原地休整一日。” 船长依令而下,一旁的谢维才出声道:“我们休整过后,要下船进城去吗?” 谢维还是第一次带队出海,按照郁宁的吩咐,所有的事情都要听廖蓉蓉的安排。 听说,廖蓉蓉曾经掌管扬州最大的船厂,并多次出海行商。谢维对她,也一直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不了,明日谢大人带十名士兵,同我进城就行。其余人,还是继续在船上等候吧。” 廖蓉蓉回答完谢维的问题,看着近在咫尺的滨理城,心情有些复杂。 这还是她出嫁后,第一次出海,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次,独自带队行商。 以前,要么是有父兄保护,要么有丈夫随行。不论她做什么事,总是有人依靠。 现在独自带人出海,所有人都依照她的决定行事,廖蓉蓉感到沉重的责任时,也升起了一股斗志。 爹、大哥、泽远,你们看着,我自己一个人也行的。 今后,我不但要养好子航,还要再次振兴廖叶两家,将属于我们的东西都夺回来! 廖蓉蓉目光变得深远,心中逐渐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不多时,海船靠岸,码头上的人陡然见到这么大的船,无不好奇的看过来。 外面人声鼎沸,廖蓉蓉终于回过神,她转头看向谢维,吩咐道:“谢大人,你下去安排一下,加强船上的安防。这滨理城,可不像滢炆岛一样规矩。” 谢维闻言,肃声应是,立刻转身前去布置。 见到船上的人,防守严密,码头上的人不敢轻易靠近。不过围着的人群,并没有散去,不时有争论船只来历的议论声传到船上。 当晚,船上众人在警惕中,进入了睡眠。 第二日一大早,廖蓉蓉就带着谢维低调的进了城。 滨理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岛上部落众多,各自为政。 其中最大的城市就是滨理城,来滨理行商的船队,也多是在此处停靠。 进城后,廖蓉蓉直接带着人,来到了城中最大的商行。 “客官,你有什么需要?” 见到几人的汉人模样,迎接的伙计抄着一口不流利的汉语,热情的询问道。 廖蓉蓉没有回答伙计的话,而是看了看商行内琳琅满目的商品,确认般的问道“你们商行东家,现在还是李氏吗?” 伙计闻言一愣,有些不解她的用意,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你去禀报你们的东家,就说扬州廖氏,有人找他。” 伙计不明所以,但是看廖蓉蓉一行人的架势,也不敢怠慢,只得匆匆返身进去汇报。 “廖大人认识这里的东家?” 谢维看着足有三层楼高的商行,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廖蓉蓉简单的点了下头,并没有细细解释。 第55章 买粮食 不多时,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中原服饰,走了出来。 见到门口处的一行人,他愣了愣。 “李东家,你不记得在下了?” 廖蓉蓉见到对方神情疑惑,率先走上去拱手行了个礼。 “你是?”李宗显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迟疑道:“你是廖家大小姐,蓉蓉?” “哈哈,正是在下,李东家好记性。” “廖小姐怎么来滨理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派人去迎接一下嘛!” 确认是故人之女,李宗显脸上瞬间露出热情的笑意,言语中带着几分亲切。 “李东家,叫我蓉蓉就好了。这次贸然造访,还望东家不要见怪。” 廖蓉蓉的态度很诚恳,李宗显也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招呼着一行人,上了二楼,催促伙计上茶。 待众人坐下后,李宗显才问道:“你父兄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还请节哀。” 廖蓉蓉听他提到自己父兄,面上有一丝悲伤,转瞬又打起精神应付道:“多谢李东家的关心”。 说完,廖蓉蓉不欲在往事上多做谈论,直接提出了自己今日的来意。 “在下今日来,是有一笔生意想找李东家做。” 李宗显闻言,也正了神色,询问道:“什么生意?” 廖蓉蓉对身旁的谢维示了下意,谢维立刻从包袱中掏出一件瓷器。 “这是大禹皇宫中的收藏,东家看看,可有兴趣?” 李宗显闻言,立刻伸手小心地接了过去。 李家原本就是大禹商人,后面虽因各种原因选择定居滨理,但是家中子弟学的也都是四书五经,对于大禹的文化很是熟悉。 李宗显身为李家当代掌家人,眼力自然是不同凡人。 东西刚拿上手,他就感觉到此物的不凡,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半响,他将东西轻放回桌上,吸气问道:“这东西,你想卖多少?” 谈起生意,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看着廖蓉蓉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探究。 廖蓉蓉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李宗显小心地试探道。 廖蓉蓉笑着摇了摇头。 “一万两?廖小姐这个价格,有点狮子大开口了吧!” 李宗显看着廖蓉蓉摇头,有些不敢置信地追问了一句。 “哈哈,李东家误会了”,廖蓉蓉笑着摇头道:“我不要银子,我要粮食。这件东西换一千石粮食,李东家,这不算狮子大开口吧?” 滨理的粮食现在基本是一贯钱一到两石,一千石的话,最多也就一千两银子。 这个可是大禹皇宫的宝物,这个价格何止是不贵,简直是便宜得过分了。 这样的东西只要转手卖到海外,轻轻松松就能赚个十倍。 不过李宗显并没有立刻点头答应,而是看着廖蓉蓉轻笑道:“听说,最近大禹内乱,内陆的粮食价格很高呀!” 廖蓉蓉闻言,笑了笑,只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并没有回话。 李宗显见此也不追问,转而问道:“廖小姐千里迢迢而来,恐怕不是为了这一千石粮食吧?” 他昨日已经听说,码头上新来了一艘海船。现在他已经确定,这船肯定是廖蓉蓉带来的。 以往廖家出海,多是十几艘船一起,这次仅一艘船,也是有些奇怪。 李宗显想着大禹传来的各种消息,对她的来意,也更加感兴趣。 “哈哈,李东家若是我说,这样的东西,我这里还有十几件呢?” “哦?廖小姐所言当真?”李宗显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兴致。 一千两银子,对于李氏商行来说,虽不少,可也不值得特别在意。 但是这个数字翻个十倍,那么还是值得重视的。 “自然是真的,李东家要是想要,我可以全部以这个价格卖给你。” 廖蓉蓉放下茶杯,看着李宗显,神色认真。 “全都换成粮食?” 李宗显心中激动起来,李家商行也有做粮食生意,筹粮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廖蓉蓉点头,肯定道:“都换成粮食,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廖小姐请讲,只要在在下的能力范围内,在下定然办到。” 李宗显对廖蓉蓉提出条件,并不惊讶。只要是个识货的人,都知道这笔生意是他李家占了便宜。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廖蓉蓉的价格,给得这么低,有些其他要求也很正常。 “我要李东家,将这批粮食,运送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滢炆岛!” “滢炆岛?” 这个地方李宗显是听说过的,距离滨理倒是不远。不过那岛上荒芜,住的都是些蛮夷,他也并没有去过。 “廖小姐,在下有个疑惑,不知小姐为什么要送粮到那里?” 李宗显说完,又追问了一句,“不知道现在廖家可是小姐掌管,为什么小姐此次出行,没有带上廖家曾经的船队?” 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不过这毕竟是李宗显自己的地方,他倒也不担心得罪了对方。 廖蓉蓉闻言,果然也没有生气。 她叹了一声,也没有隐瞒,简单的将扬州的变故说了一下。 最后才道:“现在我追随大禹朝的清宁公主殿下,滢炆岛正是公主的封地。此次来滨理,也是奉公主之命,前来购粮。” “原来如此!” 李宗显闻言,面露恍然。怪不得,廖蓉蓉竟然能拿到这么多皇宫中的东西,原来是在为大禹朝的公主做事。 不过她提到的廖叶两家的境遇,倒是让李宗显警醒。回头要让人,收敛一下在大禹内的生意,免得遇上同样的遭遇。 “好,既然廖小姐是奉公主之命而来,这笔生意,我李氏怎么也不能拒绝。廖小姐,你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定然将粮食给你运到滢炆岛去。” 李宗显一口应下,廖蓉蓉一行人都露出了笑容。 双方就交货地点和方式,再次切谈了一番,签下了契约。 最后廖蓉蓉决定,半月后随李家货船一起返航。 半月之后,十几艘海船,从滨理码头,浩浩荡荡的出发,再次引发了码头上一众人的围观。 这次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些船只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做滢炆岛的地方。 这是滨理人,第一次听说清宁公主的名号。 第56章 王桓的研究 滢炆岛 在送走廖蓉蓉的海船后,郁宁一直追着王桓,研究新兑换的技术。 剩下的几座空的工坊,就等着他研究成功了,才可以开工呢。 “怎么样了,这次按配方做出来的东西可以用吗?” 这日,郁宁又一次来到王桓的研究室。 研究室就在行政中心的西边,这里被郁宁划给王其仁,开了一间医馆,王桓的研究室就在医馆内。 “可以了,可以了”,王桓见到郁宁进来,立刻拿着手中的瓷瓶,奔上前去。 “公主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 不用王桓拿上来,郁宁就已经闻到了那个熟悉的浓郁味道。她挡住对方,阻止了他继续靠近自己。 “你是撒了多少在身上,这味也太刺鼻了。” 王桓见她拦着自己,也不恼,嘿嘿笑道:“我这不是用自己做实验吗!” “不过公主,这个东西我拜托父亲给馆里的人都用了用,确实有效。你可以拿回去试试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研制成功了。” 郁宁闻言,还是挺信任对方的。 毕竟自己拿给他的蚊香配方,他仅仅用了十天时间,就研制成功了。 对的,郁宁给王桓研制的东西,正是蚊香和花露水。 这南边的岛上,蚊虫实在太多了,整个夏天,郁宁是被咬够了。 不过夏天的时候,忙着城池的建设,她也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东西。 还是最近兑换新技术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看到两个配方加一起不过二十个积分,才顺手一起兑了。 前些天,王桓已经把蚊香的制作研究了出来,现在给郁宁的是新做的花露水。 岛上气候温热,虽然是冬天,也还是有些蚊虫。这东西赶又赶不走,抓又不好抓。野外干活的时候,冷不丁就给你叮个大包,很是烦人。 郁宁把王桓研究出来的蚊香,给铁矿和开荒的人用了,大家都觉得很好用。 现在她已经准备着手批量制作。 花露水的作用,跟蚊香差不多。 不过蚊香跟其他香,制作方法差得并不大,旁人也易学去。 卖贵了,人家也不会买,只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目前,岛上人手有限,郁宁也只是做一些来自己人用,不准备将蚊香售卖出岛。 她真正指着挣钱的东西,是手上这个花露水。 花露水不但可以驱蚊,而去香味宜人,使用方便,很是适合当做奢侈品,卖给那些贵族太太们。 郁宁拿着东西往回走,打开闻了闻,跟她印象中的味道差不多。 倒了一点,给自己和翠屏的擦了擦,凉凉的,触感也很好。 要是能够有个玻璃瓶装着,就更上档次了。郁宁看着手上的陶瓷瓶,心中想到。 可是,玻璃的制作工艺要一百积分,她现在就剩下一百五十积分了,还在犹豫要不要兑换。 最重要的是,玻璃制作需要高温窑炉,按照现在的窑炉温度,恐怕烧不出好的水准。 要不去把煤矿开采出来? 前面刷新地图,一共发现了一座铁矿和一座煤矿。 铁矿因为急需,已经开始开采了。煤矿的事,郁宁还没有跟任何人说。 一个是煤矿开采,危险系数较大,第二却是因为没人。 现在岛上的人,还是太少了! 铁矿、开荒、出海什么都要人,但是岛上粮食有限,郁宁又不敢一下子把人买多了。 哎! 要是廖蓉蓉此行顺利,能够买到大量粮食就好了。 郁宁心中正感叹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船回来了!” 张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谢维走后,他负责两边的安保,今日正好在海边巡逻。 “公主,廖大人带着船,回来了。” 张川大步走进来,原本有些跛的腿脚,在岛上的这些日子,也似乎好了些。 他步伐虽有些歪,速度却半点不慢。不过几步,就从门外,走到了郁宁面前。 “真的,蓉蓉回来了?”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郁宁这边正念叨着呢,廖蓉蓉就回来了。 她脸上瞬间绽放出喜悦的笑容,站起身大步往外走。边走边道:“快,快去备车,我要去码头,亲自迎接。” 等到骡车牵来,郁宁准备上车时才得知,这次回来的不仅仅是廖蓉蓉一艘船。 听闻现在一共有十几艘海船,停留在码头上,郁宁心中半喜半忧。 她想了想,对着张川道:“张叔,你去安排三百名壮士,拿上武器,跟我一起到码头迎接。” 张川应声下去准备,郁宁也不急着向码头赶去了。 她重新回到屋内,对翠屏道:“前日谢姐姐不是给我送来一套新衣服吗,你去拿来我换上。” 为了方便行动,郁宁和翠屏出宫后,一直都是着男装行走。 来了滢炆岛后,云姑姑曾经给郁宁单独献上过几次布匹,都被郁宁让人做成了男装。 只有前次,谢芳芝来郁宁屋中汇报时,看到一匹郁宁从宫中带出的布匹,主动说想给她制一套衣服。 郁宁见那个布匹华美,实在不适合平日穿,就随她拿去了。 谢芳芝做好后,送到郁宁这里,她还没有认真看过。 今天在翠屏的伺候下穿上后,郁宁才惊觉这件衣服的精美。 布料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衣服的绣艺更是栩栩如生,堪称是艺术品也不过。 “原来谢姐姐竟然有这么好的刺绣手艺!” 郁宁有些惊叹,翠屏看着盛装后的公主,也有些恍神。 郁宁的长相本就明艳大方,在这套衣服的映衬下,更加显得艳丽逼人。 待苏浮生听到消息,和召集完人的张川,一起走进来的时候,两人看到装扮一新的郁宁,都不禁愣了愣神。 “走吧!” 郁宁自己感叹了一番谢芳芝的手艺后,并没有特别注意自己的样子。她虽有一座铜镜,但是用的并不习惯,已经久不照镜子。 直到现在,她对自己的长相,都没有多大的印象,只知道长得不耐就是了。 见到郁宁走出去,众人才醒过神,跟着走了出去。 骡车在前,张川带领的队伍在后,一行人,向着码头疾驰而去。 码头上,廖蓉蓉和李宗显站在船头,正看着滢炆岛的码头讨论着。 第57章 交易 郁宁一行人的到来,瞬间吸引了码头上众人的注意力。 她刚走下车,码头上的人,纷纷躬身行礼。 “拜见公主殿下!” 几百人的呼喊声,震彻云霄,跟着廖蓉蓉来的船队众人,也不由跟着行礼。 郁宁面带笑容,叫起了众人,看向带着人走过来的廖蓉蓉。 “廖卿,此次出行辛苦了。” “为公主办事,在下万不敢言辛苦二字。” 廖蓉蓉躬身谦逊的说完,又转身指着身旁的人介绍道:“公主殿下,这位就是滨理最大的商行东家,李宗显李东家。” “李东家,这就是我们大禹朝皇帝陛下的大公主,清宁公主殿下。” “见过公主殿下。” 李宗显有礼的躬身,面上十分的恭敬。 “李东家不必客气,此次购粮之事,还多劳李东家的援助。” 郁宁还没有到码头时,谢维就提前迎上去,将滨理之事简单的汇报过了。 所以郁宁对李宗显亲自送粮过来,还是很感激的。 双方客套一番,郁宁留下谢维和苏浮生清点运来的粮食,自己带着人回了清宁城。 李宗显和郁宁、廖蓉蓉,同乘一车,一路上对滢炆岛的码头赞赏不已。 “不知道贵岛的码头是找谁修建的,在下第一次看到如此雄伟广阔的码头,堪称是巧夺天工!” “哈哈,李东家还不知道吧,这码头就是我们廖大人,亲自监督修建的!” 李宗显闻言,再次侧目,对着廖蓉蓉慎重地拱了拱手。 “廖大人居然如此巨才,在下失敬了,失敬了!” “都是公主领导有方,在下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 廖蓉蓉客气的说了句,另外两人却都知道这码头修建一事的不易之处。 李宗显心中对廖蓉蓉再次改观,连带着对郁宁都更加恭敬。 “在下看贵岛上的码头和路面,都异常平整。这骡车行驶其上,竟然半点都不颠簸。不知道可是用的什么特殊材料修建?” “哈哈,李东家可真是慧眼如炬,这修建码头和路面的材料,可是我们公主亲自研发出来的新材料。” 郁宁听着廖蓉蓉此言,笑笑没有说话,其实这水泥她只是提供了配方和制作工艺。 真正实施并研发出来的,还是周济和他带的学徒。 不过这个时候,倒是也没有必要去细细分说这些。 李宗显闻言更是大惊,他看着车外的路面,怎么想,也想不到是如何做成的。 半响,由衷的感叹了一句,“公主真是奇才!” 李宗显没想到的是,他的惊讶,还远远没有结束。 等到他看到巍峨的清宁城、城中整齐漂亮的房屋、笔直干净的街道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一路行驶到行政大厅,下车之后,李宗显还是一副震撼的神情。 待到进屋坐下,郁宁让人上茶后,他才回过神来。 “公主,大禹朝现在已经如此发达了吗?” 他有些恍惚,记得自己前几年去大禹行商的时候,也到过禹京城,那时候的禹京城,虽然繁荣,可以没有*像这个样子呀! 难道是最近新出现的事物? 可是也没有听到,在大禹的伙计回信提起过这东西呀? 李宗显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滢炆岛突然就建起了这么雄伟的一座城。 “哈哈哈,李东家误会了,大禹内陆的城池,可没有哪一座是清宁城这样的。” 廖蓉蓉闻言大笑,转身向着郁宁拱手道:“这清宁城中的一切建筑,都是公主殿下一手设计的。” 李宗显闻言,立刻站起身,向着郁宁拱手道:“公主的构思真是超群绝伦,在下敬佩不已。” 郁宁客气的回了个礼,谦虚了两句。 众人再次坐下,才讨论起李宗显的来意。 廖蓉蓉与李宗显约定,一共兑换一万石粮食。 这个生意,说不上小,可是还不值得李东家亲自走一趟。 他此次来,主要是因为听说了清宁公主的封地在此,以后滢炆岛要大力开发,想来探探情况。 滢炆岛离滨理这么近,要是能结成一些长期的合作,对于李氏也是有利的事。 郁宁更是有意与对方相交,双方言谈甚欢。 结束时,李宗显试探的问道:“公主,不知你们修建房屋的这种材料,可否外卖?” 这一路走来,李宗显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这种新材料的好处,心中更是十分想带一些回去。 不过,这种神奇的东西,一般人都不会往外流传,所以他问得有些小心。 郁宁却丝毫不介意,此刻她正是缺钱的时候。水泥的制作工艺已经成熟,现在城中的建设告一段落,能往外卖些钱更好。 不过,她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故作为难道:“这水泥,是我们清宁城的独家秘方,本是不能往外卖的。” “公主,我愿意出高价购买,货物我也自己让人来拉,只要公主能卖我一些就行。” 李宗显听到郁宁没有一口回绝,立刻追着说了一句。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能买到这水泥,就回去把滨理的码头也重新修过。 说不得,也要修几座这样的新式房子,来住住。 “公主,若是可以就卖一些给李东家吧。此次属下滨理之行,全靠李东家全力相助,才能顺利买回粮食。” 廖蓉蓉也站起来,帮忙说情。 郁宁闻言,似乎终于被说动,转头看向后面赶来的苏浮生。 “苏大人,我们水泥工坊内,还有多少水泥?” “回公主,现在工坊工人大多去开荒,工坊生产降低,现在只剩下200石存货。” “那这样吧,为了感谢李东家的到访,这200石水泥,就作为礼物送给东家吧。” 郁宁说完,不待李宗显说话,又接着道:“这水泥生产不易,岛上又人手有限。李东家就先拿这些回去用着,这段时间我让他们加紧生产,风东家下次过来定可以拿货。” “如此,就多谢公主了!” 李宗显闻言,也只得无奈接受。 之后,李宗显一行人在清宁城中,游玩了两日,才启程返航。 回去的时候,郁宁不仅让人给他们装上了先前说好的水泥,还另外把王桓制作的蚊香和花露水,也一起给对方带了一些。 看着李家的船队行远,郁宁眼中透着羡慕。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拥有这么多船呀。 挣钱,必须尽快挣钱。 郁宁下定决心,回到城中就把几个重要的人都召集了过来。 第58章 怎么赚钱 行政中心专门设有一个议事大厅,等到人陆续到齐,郁宁才正式开始了会议。 “现在岛上粮食充足了,接下来我们有两件事要优先去做。” 郁宁看着众人,这些都是现在各处工作的管理人员。 “第一,增加岛上的人口。” “第二,增加岛上的收入。” 郁宁话音落下,下面的人立刻就着这两个话题议论开来。 等到众人议论了近一刻钟,郁宁才打断众人。 “苏大人,你看按照岛上现有的粮食,最多能够接纳多少人进来?” 苏浮生闻言,站起身回禀道:“回公主,现在岛上的余粮加上廖大人此次采购的,共一万零一千石。最多可供两千人,食用半年。” 两千人,现在岛上有七百人,就是还可以接纳一千多人。 郁宁点了点头,对苏浮生道:“你明日就启程去泉州附近看看,是否能吸纳一些流民自愿前来。” 现在大陆上流民越来越多,这些逃难来的无家所归之人,也不是全部都卖身了。要是能让人自愿前来,倒是省了一笔钱。 说道这里,郁宁又对着苏浮生道:“你可以以招人开荒,或者招工的名义,吸引人前来。人越多越好,不必在意粮食的问题。现在我们跟滨理联系上,实在不够了,再去购买一些就是。” “是”,苏浮生朗声应是。 人不是一夜间就能变多的,但是没有人郁宁很多的设想都没有人干。只有将这个问题解决了,清宁城的发展才能加快速度。 接下来,郁宁公布了王桓研制的花露水配方,让云姑姑开始招人准备制作。 生产的事情,则由王桓负责监督。 郁宁相信,等到李宗显把花露水和蚊香,拿回去使用后,清宁城不久就可以开始接到订单了。 水泥工坊这边,郁宁也安排周济恢复了生产,现在赚钱最重要。 这些东西,郁宁不仅准备在滨理售卖,还准备卖到内陆去。 “花露水和水泥的售卖之事,就由蓉蓉负责,以后对外的商贸也统一由你这边负责。” 郁宁说完,所有人都看向了廖蓉蓉。 公主这是将岛上的商贸,都交给了她呀! 不过廖蓉蓉前有码头修建之功,后又买来这么多粮食,她的能力众人也是认可的,倒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廖蓉蓉走出来,躬身应是,神色不喜不忧很是沉静。 “另外,我这里有一副地图,曾怀德你派人前去勘察一下。” 郁宁安排完前面两件事情,从书案上取出一份地图,递给了曾怀德。 这是她从系统地图上抄下来的,煤矿所在地。 她终究还是下定决心,兑换了玻璃的制作工艺。现在就等着找到煤炭,就开始着手研制玻璃。 为了挣钱,这次真的是把积分用得所剩无几了。只希望人口增加后,能够稍稍弥补一些吧。 会议结束后,其余人都陆续退下,只剩下廖蓉蓉还依旧在屋内。 “蓉蓉,你还有什么事?” 郁宁见状,主动询问了一句。 “公主,前面你让我从滨理岛带回的东西,现在还在城内仓库中,再放下去可要放坏了!” “带回的东西?” 郁宁闻言,先是一愣,转瞬立刻想起自己先前兑换的新技术。 “你真的找到了?快快,带我过去看看。” 该死,这些天忙着应付李宗显一行人,居然把这件事都搞忘了。 这可是她赚钱计划中,最重要几项之一呀! 廖蓉蓉见到郁宁少见的失态,也跟着紧张起来。赶忙转身带着人,去了自己放置那东西的仓库。 “公主,这段时间滨理岛上的甘蔗,正是丰收的季节。我按照你的吩咐尽量多收,一共带回来了一千斤甘蔗。” 是的,郁宁特意让廖蓉蓉在滨理寻找的东西,就是甘蔗。 甘蔗可以生产糖,这是郁宁来岛之前,就计划好要做的事情。 现在看到真的找到甘蔗,她才放下心来,自己的制糖技术总算是没有白兑换了。 “这甘蔗怎么样,甜度和水分充不充分?” 郁宁一边问着,一边随手取了一根,递给翠屏。 翠屏刷刷几下,就将其削皮,斩成了几段。 “谢谢翠屏!” 郁宁笑着接过翠屏削好的甘蔗,上嘴尝了尝。嗯,还不错,水分挺多的。 这是郁宁来到大禹朝后,难得吃到的这么甜的东西。 一穿越就开始逃难,郁宁根本没有享受到皇宫的生活,也不知道宫里的糖有没有这么甜。不过跟前世自己吃的比,也不差什么了。 “公主要这东西来,是准备干什么呀?” 廖蓉蓉知道郁宁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买这么多甘蔗回来肯定不是用来吃的。 郁宁却神秘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现在大禹朝的糖,有哪些品种,售价几何?” 廖蓉蓉闻言一愣,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立马回答了她的问题。 “现在市面上卖得最多的还是饴糖、蜜糖,价格的话,根据糖的品质,从200文到1贯钱一斤的都有。” 说完后,廖蓉蓉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公主想制糖来卖?” 郁宁点了点头,她指着仓库中的甘蔗,询问道:“这个甘蔗买成多少钱一斤?” “甘蔗在滨理种植很多,属下拜托李东家帮忙收购的,只花了五文钱一斤。” 廖蓉蓉这下彻底明白了,郁宁买这些甘蔗的原因。 可是她从未听说过甘蔗可以制糖呀! 难道,这又是公主自己想出来的? 廖蓉蓉不禁也开始相信那些人所说的,清宁公主是不是得到了上天的青睐。 郁宁不知道廖蓉蓉此时心思已经飘远,心中开始计算起制糖的收益。 甘蔗制糖工艺上有写明,一般十斤甘蔗可以出一斤糖。这样一斤糖,甘蔗成本价是五十文钱,加上其他的材料和人工,就算个一百文吧。 甘蔗制出来的白糖、红糖还有冰糖,就算不是最上等的,卖个中间价——五百文左右,应该不难。 五倍的收益,还是很客观的。 何况糖制出来,还可以制作各种糖果,郁宁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去,找人把王桓叫过来。” 第59章 制糖 上次给王桓的花露水和蚊香,他研制的很好。郁宁决定这次的制糖术,也交给他研发。 哎,还是人才太少了呀! 郁宁心中感叹,现在仅有的,得用的几个人,还是自己的几个伙伴。 买来的流民,素质不一,能重用的很少。 看来还是要抓紧时间把教育搞起来,提升一下这些人的素质。另外再看看,能不能从内陆多吸引一点人才过来。 正想着怎么发展人才,王桓就走了过来。 “公主!” 他向着郁宁拱手,又对着一旁的廖蓉蓉和翠屏点头,打了下招呼。 看了看仓库,王桓没有认出甘蔗,有些疑惑的问道:“公主找属下过来有何事?” 郁宁没有回答,而是将刚才翠屏削好的甘蔗,递了一节给对方。 “这是?” 王桓接过着棍子样的东西,神情更加疑惑。 “这是甘蔗,滨理的一种水果,你尝尝看。” 郁宁解释一句后,又随手拿了一节,自己吃了起来。 王桓见到郁宁吃的津津有味,也不禁跟着尝了一口。 东西一入口,他瞬间眯起了双眼。 “好甜!” 他含糊不清的赞了一声,就要咽下口中的东西。 “诶,这个不能吞下去,嚼完后要吐出来!” 郁宁见状不对,立刻阻止,幸好王桓舍不得口中的甜味,还没来得及咽。 照着郁宁的样子,把嚼完的残渣吐出来后,王桓赶紧又咬了一口。 不一会,半节甘蔗下去,王桓感觉牙嚼得有些酸,才停下来。 “这个东西好吃,公主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时候的甘蔗,还只有南边滨理这些岛上才种得有,大禹朝内很少有人见过。 身为北方人的王桓,自然也没有吃过。 “这个是蓉蓉此次从滨路带回来的,你觉得这个东西甜吗?” 郁宁也放下手中吃完的甘蔗,谈起了正事。 “甜,又甜又好吃。” 王桓赞叹道,他本就喜甜食,此时吃到新鲜的东西,更是高兴。 “那如果用这个制糖,你觉得怎么样?” “制糖?” 王桓闻言沉思起来,又不自觉的举起手中的甘蔗,咬了一口。 “这个这么甜,比之宫中的蜜糖还更多了几分清爽,做糖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原料。” 王桓一边嚼着口中的甘蔗,一边慢吞吞的回道。 “不过,怎么才能把这东西制成糖呢?” 郁宁闻言,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对方。 “这个就要有劳王大夫帮忙研究研究了!” 王桓迟疑地接过来,惊讶道:“公主什么意思,这个东西要我来做?” 看着郁宁点头,王桓悲叹道:“可是我是大夫呀!对这什么制糖的,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呀!” 前面郁宁用蚊香和花露水可以防治蚊虫,减少疾病传播为由,忽悠自己研究,他也就认了。 这花露水和蚊香中的一些原料,确实也是药物的范围。 可是制糖? 郁宁见到王桓挎着脸,夸张的样子,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 “王大夫你如此聪明伶俐,这制糖的工艺流程都写在这纸上了,定然难不倒你的。” 说完,见他还是很难接受的样子,又接着道:“何况,王大夫就不想尝尝这甘蔗做出来的糖吗?兴许你会创造出世界上最好吃的糖呢!” 王桓闻言,神色有些动摇,郁宁赶紧道:“好了,王大夫,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后面需要的人手和工具,你找云姑姑和苏大人就是,有什么其他问题也可以找我。” 郁宁说完,不等对方拒绝,就带着人快速离开。 王桓看了看手中的纸,又看了看满仓的甘蔗,只得认命接下这活。 他恨恨的咬着手中的甘蔗,打开了郁宁给的技术图纸。 蔗糖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 主要是将甘蔗压榨后,提取汁液,然后加入清净剂清净,再经过蒸发、结晶、分蜜和干燥等系列工序,就可以得到纯净的白砂糖。 郁宁给王桓的技术,也主要是这种方法。 另外还有一种,是将压榨出的甘蔗汁,直接蒸煮,熬到粘稠后,做成糖块。 这种糖块,色偏暗偏红,没有白砂糖好看。但是工序简单,王桓决定先用这种方法试试水。 这边王桓开始研究制糖术,另外一边郁宁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公主,今日城中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 郁宁刚刚回到议事大厅,就看到张川前来汇报。 “斗殴?什么原因引起的,有多少人参加,可有人员伤亡?” 这些难民被买到岛上后,一直循规蹈矩,虽偶有争执,但因为岛上严禁打架斗殴,也都仅限于口角之争。 这次,是什么原因,竟然还打起来了! 张川闻言,立刻将事情的原委,细细说来。 原来是有一对夫妻,来到岛上后,因为丈夫干活不积极,一直靠着妻子养着。 现在妻子怀了身孕,工作收入少了,丈夫没有钱用,居然对怀孕的妻子大打出手。 妻子的工友看不过去,上前阻止,被丈夫迁怒,两人越越打越起火,最后直至被赶来的巡逻队拉开时,双方已经打得见血了。 “岂有此理,城中居然还有这样无赖之人!” 郁宁听到那人居然对自己怀孕的妻子动手,不禁勃然大怒。 “张川,你将人带进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 张川应声而下,不一会儿斗殴的两人,连带怀孕的妻子都被带了过来。 郁宁看着那妻子大着肚子,鼻青脸肿的样子,更是生气。 “大丫,你去扶着这位夫人,到旁边坐下。” 妻子闻言连连摆手,推辞不敢坐。 “没事,你坐着吧!” 看着郁宁神色亲和,女子才缓缓扶着肚子坐下。 郁宁看到对方坐下,才转头看向厅中,蹑手站着的两人。 “你们二人谁是吴大庄?” 吴大庄就是怀孕女子的丈夫,闻言赶紧跪倒在地。 “草民吴大庄,见,见过公主。” 这些难民,平日虽也在城中见过郁宁,可哪里像今日这般离得这么近的说过话。 吴大庄埋着头,声音有些颤抖,身上被打出的伤口,因为动作,更加痛了几分。 脸上的汗水也不禁跟着冒了出来。 第60章 判决 郁宁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有心威吓对方,没有立即开口。 地上的人,半天没有等来回应,不禁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正好看见郁宁严肃的目光,瞬间又将头埋了下去,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郁宁见此,才终于出声。 “好了,你站起来回来回话吧,岛上不兴跪拜之礼。” 吴大庄闻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低着头,不敢向上看。 “你说,你今日为何与人斗斗殴,为什么无故殴打妻子?” 郁宁的语气十分严峻,语速也越来越快。 “回,回公主,是他先打我的,我没有招惹他,他主动来打的我。” 吴大庄闻言,立刻转头指着身旁的人,恨恨地说道。 对于郁宁所提的殴打妻子一事,他选择了避而不谈。 “狗东西,你个大男人居然打女人,我就是打你怎么了?” 另外那人长得人高马大,身上的伤显然较吴大庄少一些。 此时听到吴大庄的话,举起肌肉扎实的手臂,恶狠狠地威胁道。 吴大庄见状,赶紧往后退了退。 “刘武,你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还不将手放下去。” 张川见此,立刻出声厉喝。 刘武闻言,才将手缓缓放下,一双眼睛仍旧杀气腾腾的看着吴大庄。 “好了,张叔没事,刘武你先站到一边,等我问完吴大庄,你在回话。” 郁宁见此,倒是没有生怒,而是和声安抚道。说完,又转头看向吴大庄。 “先不说你和刘武的事情,你说说你为什么殴打你的妻子?如果说不出缘由,无故殴打他人,将发配入矿,无酬工作三年。” 郁宁的神色依旧平和,语气却带着几丝威压。 吴大庄闻言,立刻面色大变。 他本就是偷懒好耍之人,这铁矿的苦活,根本就跟不下来。 何况还是没有薪酬的工作三年,那不得要了自己的命了! 想到这,他眼睛转了转,脸上神色逐渐转变,最后怒道:“我不是无缘无故大人,这女人背着我偷人!” 说到这,他看着一旁的刘武,想到他对自己的殴打,更是一脸怨怒的道:“就是他,那女人的奸夫就是这个刘武。” “公主,是他们俩联合起来打我,我是无辜的,求公主明查呀!” 说到最后,吴大庄想着自己的一身伤,语中还真的带了几分委屈。 可是他的一番作态,如何瞒得过阅人无数的郁宁。 看着他无赖的样子,郁宁都气笑了。 一旁的女子和刘武闻言,更是气怒不已。 女子站起身,指着吴大庄怒道:“吴大庄,你血口喷人!” 刘武更是再次举起了拳头,似乎想上前打死对方。 “公主,这浑人是乱说的,奴家与刘武是清清白白的,请公主明证。” 女子骂完吴大庄,转回身对着郁宁就想跪下,大丫赶紧将其扶住。 她顾虑着孩子,没有强要跪倒,但是却朝着郁宁哭诉起来。 郁宁摆摆手,将两人安抚住,才对着吴大庄喝问道:“吴大庄,你所说的事情,可有证书。空口白活,污蔑他人,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吴大庄被郁宁陡然提高的声音一吓,一紧张,这这这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来人!” 郁宁见对方不说,立刻开始叫人。 吴大庄见状,以为是要对自己用刑,吓得赶紧说了一句。 “他们都在水泥工坊上工,是在工坊内勾搭上的。” 说完,吴大庄擦了擦额上的汗,接着道:“就是这样的,要不然这刘武为什么无凭无故,来管我的家事。” 郁宁闻言,转头看向刘武问道:“你与吴大庄妻子,可有勾结?” 刘武狠狠地瞪了吴大庄一眼,摇头瓮声道:“没有,这小子是在胡说八道。” 段氏闻言,也赶紧点头,“奴家与刘工友虽同在一坊,但是工位不同。虽彼此知道姓名,但是今日之前从未打过交道。” 郁宁闻言,招手对张川道:“张大人,你去水泥工坊问问,看看他们两人所说是否属实。” 张川应声而退,厅中剩下的三人,面色各异。 段氏和刘武心中无愧,倒还自然,吴大庄脸上的汗水却是越来越多。 不过时,张川带着坊主周济和两人的主管回来,证实了段刘二人,所言非虚。 “吴大庄,你可知罪?” 郁宁问完证人,确定了事实真相确如自己所料,转头看着瘫在地上的吴大庄,喝问道。 吴大庄此时已经知道,自己再无狡辩的余地,只坐在地上,垂着头并不回话。 郁宁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直接宣布了自己的判决。 “吴大庄无故殴打他人,污蔑他人清白,判罚去铁矿做五年苦力,立即执行。” 等张川带着人下去,郁宁才又安抚了段刘二人几句,结束了这次审问。 这是清宁城中第一个判刑的案子,还是郁宁亲自判的。 第二日,案子在全城通报,所有的人都不觉收敛了行为。 郁宁却开始思考起城内的管理制度。 先前岛上的人不多,大家又都忙于工作,惹事的人很少。 偶尔又个两个小案,也是以小惩大戒为主。 岛上虽然有些条例,但是却缺少细致的法律。 后面岛上的势必会越来越多,人一多,各种冲突也会渐渐增多。 看来是时候制定清宁城的法律了! 郁宁决定后,每日上午都花一到两个时辰,用来研究要怎么管理清宁城。 另外一边,张川见到刘武身高体壮,人又有些仗义,不禁招揽他到训练的队伍的。 刘武闻言喜不自胜,回家同老娘商量后,立刻同意了张川的邀请。 这日郁宁写完法律草案,起身向外走去,想去看看王桓研究的蔗糖怎么样了。 身旁翠屏,一直跟在她身边。 “翠屏,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今后要做什么呀?” 郁宁边走边与翠屏闲聊,翠屏是她见过身手最好的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她总觉得有些屈才了。 翠屏闻言,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属下的使命就是保护公主的安全,公主要属下做什么,属下就做什么。” 冷冰冰的回答,让郁宁一噎。 算了,后面再说吧,郁宁想着,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61章 试验 两人闭口不言,一路走到外城的工坊。 王桓这次研制蔗糖,要用的人和地方较大,郁宁单独给他批了一座工坊。 也是原本计划用来生产蔗糖的区域。 “怎么样了,蔗糖弄出来了吗?” 郁宁来到制糖坊,看着蹲在炉子前咬甘蔗的王桓,轻声问道。 “啊!” 王桓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郁宁后,才放下了手中的甘蔗。 “公主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王桓咕咕哝哝地抱怨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另一间屋。 “快,公主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郁宁见到对方毛手毛脚的样子,倒是丝毫没有见怪。伸手从王桓托着的盘子里,拿了一块棕色的糖块,放入口中。 一口咬下去,甜味瞬间充满整个口腔。郁宁使劲嚼了嚼,脸庞因为牙齿用力,有些变形。 “太粘了!” 好不容易吞下去后,郁宁不由抱怨了一句。 “这糖跟麦芽糖差不多,是有些粘牙。不过公主觉得好吃吗,甜不甜?” 郁宁接过翠屏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感觉口腔内的味道淡了一些,才接话道:“味道还行,甜也挺甜的,不过王大夫,你下次还是做小块一点吧。” “呵呵,好的,公主觉得好吃就行。” 王桓丝毫不在意郁宁的吐槽,依旧笑呵呵啃着甘蔗。 郁宁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话题转回正事上。 “你就弄了这个蔗糖?” 王桓闻言,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容,沮丧地摇了摇头。 “这个简单的蔗糖倒是好搞,我让工人按着步骤做了两次,就成功了。可是另外那个什么白砂糖,现在还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是有什么困难吗?”郁宁关心的问道。 她上辈子是文科的,从没有研究过这些东西,对此也是一窍不通。 不过终究见过吃过,说不定能提提什么意见。 “现在卡在第二步了,公主给的工序里,压完的甘蔗汁应该加这个清净剂清净。可是这个叫什么碳酸钙的清净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 说到这个王桓吃甘蔗的心情也没有了,拿出郁宁给的工艺图,满面愁容。 “碳酸钙?” 郁宁凑过去看了看,她自己抄完系统给的技术后,就给了王桓,没有特别关注过里面的内容。 看了看,果真是碳酸钙,“这不就是石灰石吗?” 郁宁脑中少得可怜的化学知识,此时终于起了作用。 她记得石灰石的主要成分,不就是碳酸钙嘛。 “石灰石?做水泥的那个东西?” 前面周济研制水泥的时候,王桓出于好奇,也去围观过,倒是见过这个东西。 “对,你去找周济拿一些过来试试,看能不能行。” 还不待郁宁说完,王桓已经站起身,飞快向外跑去。 郁宁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在制糖工坊内转了起来。 原本仓库的一千斤甘蔗,已经全部运到了工坊来。 此时正有两三个工人,在清洗甘蔗、切片、压汁。 洗好后的甘蔗,被切成薄片放在石磨上。压出来的淡黄色的甘蔗汁,用木桶接着。 工人见到郁宁过来,赶紧行礼,郁宁摆手让人不用管她,自顾看起了工坊内的摆设。 后续蒸馏用的炉子,已经按照要求建好,烘干晾晒的地方,也有单独的房间。 工坊内很整洁,郁宁还没看完,王桓已经拿着石灰石,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快,拿一桶甘蔗汁过来。” 王桓跑进屋,喘着粗气地喊人。 工人闻言,赶紧提过一桶准备好的甘蔗汁。 王桓拿着石灰石就要放入桶内,郁宁见状赶紧制止。 “这个要先压碎吧?” 这石灰石加进去,就是为了与甘蔗汁起反应,一整块扔进去,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王桓闻言,才停下了扔石头的动作。 待到工人将石灰石磨细,再慢慢搅拌着加入。 这一步本来是要让甘蔗汁呈中性,但是没有PH试纸,也无法得知加入的量对不对,只能靠一次次的试验。 加完石灰石反应一会儿后,再接着煮沸、沉淀、过滤。 这一套流程后,出来的糖液是清澈的,就差不多成功了。 这一步,几人足足试验了一下午,才得到了正确的比例。 终于得到澄清的糖液时,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好了,今天就先弄到这里。王大夫你也先回去歇息吧,后面有什么问题,你记得及时跟我沟通。” 王桓连连点头,今日要不是郁宁的提醒,他估计还得卡在这里不知道多久。吸取了教训,他决定下一次有问题,一定要马上去找公主。 几人分开,各自回去休息不提。 此时的泉州城外,码头上却是灯火通明。 “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一个的上船,所有人都有位置。” 胡三站在船舷上,高声喊着,两旁的士兵,也维持着上船的秩序。 长长的队伍里,男男女女都有。所有排队的人,无不是衣着褴褛,瘦骨伶仃的模样。 所有上船的人,都分得一碗稀粥。腾腾的热气,让排队的人,更加眼馋。 要不是有侍卫把守,这些人恐怕早就一拥而上了。 “苏公子,你家主人真是心善呀,这些无处可去的流民,总算可以吃口热食了。” 码头一座茶楼上,两人靠窗坐着,一人端着茶杯感叹道。 “这也是许主簿心善,要不是主簿大人说动太守,允许在下在城外宣传,这些流民怕是仍旧露宿在外。” 苏浮生说着,放下茶杯向对面的人拱手道:“这都是太守大人和主簿你一心系民,才会帮他们找个去处呀。” 许主簿闻言,笑了笑,坦然接下了这句奉承。 日前苏浮生再次来到泉州,就发现这里的流民又多了许多。 按照郁宁的吩咐,这次他没有再去城西人贩子那里买人,而是选择用招工的方式找人。 可是这些流民应聘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等到约定集合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来。 苏浮生派人潜入难民营中打听后,才得知有人故意在难民中宣播不好的消息。 说他们这些招人的都是骗子,骗过去后都是要把人卖做苦力。还说他们要把人卖到海外,送给蛮夷做地位低贱的奴隶。 被这些传言所吓,报名的人才不敢来上岗。 苏浮生几经打听,才知道这是城内做人贩子生意的人使的坏。 后面他经人介绍,搭上了许主簿这条线,借着官府的名义,招工才顺利展开。 第62章 人口暴增 “许主簿,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你请收下,以后在泉州,还要有劳你多多照看。” 苏浮生见到下面的人,差不多都上船了,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许主簿接过后,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贪婪。 他细细摩挲了片刻,脸上逐渐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哈哈哈,苏*公子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以后苏公子的事就是许某的事,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我就是。” 说完,又要招呼苏浮生去自己府上再聚,苏浮生见推脱不过,只得将码头上的事交给一起出来的谢维处理,跟着进了城。 第二日一大早,泉州码头两艘海船扬帆起航。 码头上围观的人,久久不散。 此次苏浮生招去的人里,不仅有难民,还有泉州附近家境困难的百姓。 这些人大多是些青年劳壮力,他们的家属前来相送,看着亲人远去,自然流连忘返。 难民无家可归,倒是大多数都是举家报名前往,虽无人相送,此时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忐忑。 “苏大人,已经统计完了,此次一共招了五千三百二十四人,这是人员名册。” 谢维站在苏浮生旁边,为了多装些人,所有的船舱都腾了出来,现在两人只有站在甲板上议事。 为防意外,招揽来的难民,都住在船舱内,有士兵巡逻值守,甲板上此时倒是清净。 苏浮生昨夜同许主簿回去后,又被拉着喝酒饮宴一场,此时头还有些痛。 他靠着墙,左手揉着太阳穴,右手接过谢维手中的名册,细细看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登记上去了?” “是,所有上船的人都按照你的要求,将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和是否识字、特长等登记入册了,” 谢维见对方面色难看,不由加了一句,“苏大人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船长那里还有个空位。” 苏浮生摇摇头,继续翻览手中的名册。 “不碍事,我缓缓就好了。这册子你拿下去,再每个人对一遍,在上岛前确认无误。” “是!” 谢维应了声,却没有立即离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苏大人,我们这次招这么多人回去,岛上的粮食会不会不够呀?” 上次买粮就是谢维跟着廖蓉蓉一起去的,岛上总的有多少粮,他自然清楚。 一共一万石的粮食,岛上原本的七百人加上这五千多人,恐怕吃不过两个月,就要见光。 苏浮生也知道岛上的粮食情况,可是出岛前郁宁也特意叮嘱过他,只要招的人不超过一万,她就能想办法养活。 现在岛上差的不是粮食,差的是人。 有了人,工坊、矿产的活才有人做,城外的地,才有人开荒。 只有人多了,城内运转起来了,才能赚更多的钱,买更多的粮。 苏浮生跟郁宁的观点一致,此次出来也是想尽办法的多招人。 对于谢维的担忧,他一两句也解释不清,只能简单的安抚两句。 谢维听了,知道公主早有计划,也不再操心,转头去安排人核查名册。 船行驶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滢炆岛。 码头上巡逻的士兵看到船只归来,立刻跑去城中汇报。 等到郁宁这边得到消息,赶到码头时,就见到码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脑海中响起了系统提示,积分增加的声音。 郁宁来不急查看当前的积分,就听到王桓的声音。 “苏兄这是招了多少人回来呀!” 郁宁来前正好和王桓在研究制糖,对方听见消息,也跟着来看热闹,此时见状不由发出一声感概。 “公主!” 那边的苏浮生和谢维两人,此时也见到了赶来的郁宁,立刻行过来见礼。 郁宁抬手扶起两人,关心道:“这次辛苦二位了!” 两人谦虚了一句,才开始汇报工作。 待得知招来的人,竟然有五千余人时,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苏兄,你从哪里拐来这么多人!” 王桓脱口而出的一句,说出来在场人的心声。 苏浮生笑着摇了下头,没有理他。 “公主,这些人现在要如何安置?” “先带进城,让他们梳洗后休息一日吧!” 人员一事,向来是云姑姑在管,此时郁宁也将苏浮生交上来的名册,递给了云姑姑。 “云姑姑,你带着人再核查一遍名册,核查无误后,把身份卡发下去。” “是!” 云姑姑在宫中就管郁宁殿里的人,来了滢炆岛这里依旧管人。她做事细致,从没有出过差错。 此时码头上的人,看着宽阔平整的滢炆岛码头,也是震撼不已。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原本就住在泉州附近的人,更是惊讶不已。 “什么时候,这荒无人烟的滢炆岛,多了这么个壮观的码头?” 众人疑惑中,原本对未来的不安,却渐渐消去了一些。 待跟着指示一路走到清宁城时,所有的人再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看着从未见过的城池面貌,不论是逃难的难民,还是泉州来的百姓,都感到有些恍惚。 “我们是来到仙境了吗?” 等到被人带到水泥屋中安置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说出话来了。 所有人恍恍惚惚的按照指示打水,梳洗,领了自己的午饭——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稠得插得住筷子的那种。 吃完饭,有的人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或者,自己坐的船在路上遇到了海怪?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妖怪幻化出的,迷惑人心的幻境。 “阿爹,我们是不是来到了仙境呀,怎么顿顿都能吃上白粥!” 晚上再次领到同样的白粥,小女孩吃完后不舍的舔干净碗里的残渣,期待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中年男人碗里的粥还没舍得吃完,见女儿这个样子,有些心酸。 “兰兰吃饱了吗,要不要阿爹再分一些给你?” 小女孩却摇了摇头,脆声道:“兰兰吃饱了,阿爹自己吃吧!”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感叹道:“要是阿娘还在就好了,就也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粥了!”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更是泪盈于框,强忍着勉强露出笑容,安慰女儿道:“阿娘此刻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见到兰兰吃的高兴,也很开心呢!” 这样的一幕,发生在安置区的各个地方。 所有的人,到了此刻才真正的放下了心,觉得未来可能还有些希望。 第63章 临时身份卡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起来,再次吃到相同白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初时的忐忑。 吃完饭,所有人被叫到了行政中心前的广场上。 士兵们手拿兵器,不断在人群周围巡逻,维护秩序。 众人看着那蹭光亮的武器,都噤若寒蝉,规规矩矩不敢有一丝异动。 云姑姑带着人,挨个点名,确认名册后,才将制好的临时身份卡发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拿到了临时身份卡,她才去叫了郁宁。 郁宁从行政大厅走出,经过人群,走向广场前方的高台。 看到郁宁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上,城中原本的居民,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公主千岁!” “公主!!” 中间新来的人,听着欢呼声,看着站在台上的郁宁,有些不知所措。 郁宁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抬手止住了大家欢呼的声音,开始说话。 “我是清宁城城主,大禹朝清宁公主,欢迎大家来到清宁城。” 所有人,此时都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人。 “从今日起,大家就是清宁城的一份子,今后只要大家遵守清宁城的规矩,在这里好好工作,我保证所有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再也不用过以前流离失所的日子。” 郁宁的话简单直接,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底下瞬间响起了一阵嗡嗡声。 有人试探着发出疑问,“我们以后要做什么工作?” 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场上的人,瞬间将目光再次聚焦到郁宁身上。 郁宁循着声音看去,提出问题的人,是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 他鹤立鸡群的身高,在人群中很显眼。 见到郁宁望过来,他的目光不躲不避,坦然的回望了回去。 郁宁唇角上扬,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她询问的语气很平稳,但是人们还是吓了一跳,担忧地看向提问的男人,怕他会被贵人发作。 “在下陶熹,见过公主。” 那人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枯瘦的双手抱拳,向着郁宁微微躬身。 郁宁见对方身姿风貌不一般,不由问道:“你是读书人?” “在下读过几本书,能识一些字。” 这人说话倒是很谦虚,跟他表现出来的大胆,有些差异。 “如果你读过书,那你能做的工作,就有很多了!” 郁宁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其余人。 “在清宁城,所有的工作都是公开聘请,各个工位的酬劳和用人要求,都会公之于众。你们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能力,选择自己的工作。” “今日你们手中拿到的,是清宁城的临时身份卡,可以凭借此卡,应聘工作、租房、买东西。” “等到你们在清宁城,工作满半年,在此期间没有任何违规者,就可以得到正式的身份卡。” 郁宁一口气说完,底下立刻有人开始议论。 “临时身份卡和正式身份卡,有什么区别?” 最后是陶熹在众人的目光中,代表大家问出了这个问题。 郁宁微微一笑,声音缓慢且响亮的解释道:“临时身份卡,只能租住房屋,不能购买。这是其一!” “其二,临时身份卡,只能拿到工作报酬的八成。只有获得了正式身份卡,才能获得足额的报酬。” “另外,还有一些特殊岗位,只针对正式身份卡的人招聘,临时身份卡不能应聘。” “其他还有些要求,明日会一起公布在这个公告栏上,大家到时可以自行观看。” 此话一出,下面又是一片哗然。 众人还没有看过工作的类别,只是听这样的解释,也能感觉到临时身份卡和正式身份卡的差异。 一时间,不少人心中升起了担忧。 也有一些人,激发了对正式身份卡的向往,想着自己今后一定要好好工作。 这些关于临时身份卡和正式身份卡的条则,都是郁宁连夜同人商议出来的。 岛上的人越来越多,新来人的来源复杂,如果没有一个规则,今后的工作恐怕很容易出乱子。 不过时间紧急,关于身份卡的具体条文还没有成型,郁宁今日也就是挑着重要的部分先说了说。 讲完关于工作和身份卡的事情后,郁宁又告诉了大家怎么看工作的招工公告,怎么租房、领取食物。 清宁城,照旧给新来的人,免费提供三日的吃住。 三日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免费供应,没有工作和住处的人,将会被遣返。 当然,因为新来的人没有积蓄,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是按日发,保证只要参与工作就能在城中生活。 郁宁讲完后,云姑姑就上台张贴了新的招工公告。 这次招人的重点,有三个地方,第一是城外开荒、第二是铁矿、第三是新开发的煤矿。 水泥工坊这次也招了一些人,主要针对的是一些做苦力的岗位。 涉及配方的岗位,目前还是由原来的人做。 另外还有一些,像公共食堂、育幼所、清洁处、治安处等地方也有招聘。 不过这些岗位要的人少,报酬高的要求多,要求少的报酬少,并不是热门岗位。 如火如荼的招工,进行了两天,才基本结束。 人员补足后,各处的工作终于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 这两天郁宁也没有闲着,当天结束讲话后,她就叫上苏浮生等人,将关于身份卡管理的具体细则讨论出来。 除了前面说到的临时身份卡和正式身份卡的区别外,还增加了身份卡的积分制度。 每个人的积分按照在清宁城的工作时间进行积累。 如果有特殊贡献,可以额外增加积分,如果犯错也会扣除积分。 临时身份卡转正,也要达到一定的积分才可以。 两天的招工时间结束后,郁宁再次召开了关于清宁城管理的讨论会。 坐在议事大厅的上端,郁宁看着下面几个心腹,提出了这次会议的主题。 “现在城中人口越来越多,立法一事已经迫不容缓,大家对怎么立法一事,有什么看法?” 下面的人早知道郁宁的计划,闻言并不意外,也纷纷开始思索起来。 “公主,为什么不直接使用大禹朝的律法呢?” 云姑姑有些不解,立法一事听起来就很复杂,在座的都不是专业人士,恐怕很难面面具到。 郁宁作为大禹朝的公主,直接使用大禹朝的法律,不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第64章 法律与教育 众人闻言,似乎觉得直接用大禹朝的法律,是个不错的方案,于是也将目光移向了郁宁。 郁宁明白众人的心思,但是却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行,大禹朝的律法繁冗古板,对我们现在的情况并不适用。” 见到大家似乎依旧有些不解,她简单的举了两个例子。 “比如,大禹律中将百姓分良人和贱籍,这与我们在清宁城中推行的观念相违,绝不可再实施。” “再如,大禹律中,户婚规定,只有男子能承袭田产,女子不能继承遗产,这也与我们现在制定的土地租赁条例相违。” 郁宁接连举了几个例子,众人也听明白了,完全套用大禹律法,在清宁城确实不太合适。 “公主所言有理,不过属下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套用大禹律法的结构,在此基础上进行修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或许比我们完全另起炉灶,要容许许多。” 苏浮生前面一直没有发声,此时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应该是在场唯一一位,熟读大禹律法的人,也是大禹朝真正的朝廷命官。 他的话,郁宁还是很重视的,闻言不禁沉思起来。 她原本的计划是想在清宁城中,实行全新的制度,但是想到现实的情况,她不得不承认苏浮生说的话很有道理。 毕竟,自己也不是法律系人才,更不敢确保一定能制定出一套完整的法律。 更加重要的是,法律主要是管理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 如果脱离社会的实际情况,人民的认知程度,制定出来的法律,并不一定能够适用。 在大禹朝的律法基础上修改,既能保证体系的完整程度,也不会一下子跨步太大,导致制定的法律脱离实际。 “苏大人那里有关于大禹律法的典籍吗?” 郁宁思考后,终究是接受了苏浮生的建议。 苏浮生闻言,点了点头,“上次进城,属下在泉州城弄了一套完整的大禹律籍,现在就放在住所里。公主需要的话,立马就可以取过来。” 郁宁点头,让他去拿过来。 苏浮生应声而下,不多时就带着一筐书籍匆匆回返。 “这么多!” 王桓是被强拉过来讨论的,此时见到苏浮生拿来这么多大头书,当即跳了脚。 郁宁看着这么大框,也有些惊讶。 幸好,苏浮生搬来的路上,遇到了进城参加会议的谢维,帮他抬了抬,不然他一个人恐怕还搬不动。 “大禹律所有典籍都在这里了!” 将书筐放在地上,苏浮生重重喘了口气,这是他专门为清宁城准备的。 “这么多书,看完都得费不少功夫吧!” 廖蓉蓉从小就不喜欢看书,此时看着这满满一筐的典籍,脸上再没有了以往的从容。 厅中其余人,此时面上也有些艰难。 只有张川,他不识字,觉得这事与自己应该关系不大,还保持着镇定。 郁宁看着这么多书,也不禁伸手扶住额头。 “慢慢来吧,我们先分一分工,挑着紧要的内容先定下来。” 虽然头痛,但是郁宁知道这事早晚得面对,只得强打起精神,勉励大家。 接下来,郁宁让谢维和翠屏将筐中的典籍一部部搬上书案,开始分发任务。 任务情况,大致总结如下。 关于体制、官职等制度方面的由郁宁自己负责。 关于刑事、犯罪、惩罚一块的由苏浮生负责。 关于军事、边防、治安等事宜由张川和谢维负责。 是的,虽然张川很惊讶,并极力表示自己看不懂律法,也没能推脱掉这件工作。 谢维担心这件事落到自己一个人头上,更是积极的表示,自己可以帮他读律文,还可以请自己母亲教他识字。 郁宁更是态度坚决,表示一定要张川亲自参与,并对让他识字这件事非常赞同。 张川没能推脱掉任务,还得了个识字的功课,再不能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 剩下的云姑姑负责民生相关的律法、如户婚等。 廖蓉蓉负责税法相关的,包括民税、商税,还有民间契约管理等商贸财务相关的事情。 大禹律法主要就是这几个板块,其中苏浮生的任务应该是最重的。 在大禹律法中,刑法相关是内容最多的,这也确实是维持秩序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剩下的人,见到没有自己的任务,都不禁漏出逃过一劫的欣喜。 不过,郁宁没有放过他们。 其余人全部被分到另外几人手下,协助完成其工作。 散会之前,郁宁与众人约定了讨论进度的时间。 每十日,众人集中讨论一次,争取在半年内完成这件事。 当然,这期间,大家也可以在城中收集民众意见,也可以召集有才之士,协助完成这项工作。 散会之后,每个人走出议事大厅,都抱了两本厚厚的书籍,脸上挂满愁容。 接下来一段时间,城内的人,经常看见几位管理者,无时无刻都在翻阅书籍。 大家无不赞扬,果然不愧是管理者,竟然这么好学。 一时间,竟然在岛上掀起了一阵好学之风。 张川不识字之事,提醒了郁宁要抓紧岛上的教育。 趁着这无意间引起的学习热潮,她宣布将在清宁城中建立一所学院。 清宁城内所有人,不论是临时还是正式身份卡,都可以凭卡报名,学院内一切费用全部免除。 为了保证所有工作的人,都能有时间入学,郁宁还调整了大家的工作制度。 在保证生产的情况下,每人可以工作五天,休息一天。休息日如果是用来入学,工资可以照常发,如果没有入学则不发。 这也是为了激发大家入学的积极性。 此公告一出,轰动全城。 大家第一次见到还有免费入学的好事,而且这一天的工资还照常发放。 这对于生活在大禹朝的百姓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时候的知识,还是贵族阶级的特权,平民百姓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这一块的东西。 像苏浮生这样,出身寒门,还考中状元的例子,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沸腾过后,新学院迎来了一波狂热的报名潮。 第65章 学院 新的学院,安置在最内环。 学院的房屋是郁宁早就设计好,专门留下来的。 整个书学院共有五个院子,每个院子都有十间通透明亮的大房间,作为教室。 现在岛上没有玻璃,采光主要靠纸糊的窗户和房顶的明瓦。 郁宁其实并不是特别满意,可是玻璃并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做出来的,也只能先将就着用了。 学院的老师已经开始招聘,预计春节过后就能开始招生。 学院的工作,郁宁准备交给谢芳芝管理。 谢芳芝原本管理的育幼院,也包含了对小孩子们的教育。 现在有了学院后,育幼院主要负责照顾十岁以下,不能自理的孤儿的生活。 至于教育这块,就统一划分到学院来。 今日,郁宁特意将谢芳芝叫到行政院,就是为了讨论学院的工作。 滢炆岛的冬日并不冷,谢芳芝不知道郁宁找她所为何事,一路匆匆赶来,还出了些汗。 “公主!” 进入郁宁的办事处,谢芳芝恭敬的行了一礼。 现在岛上的人,对郁宁都特别的尊敬。因为她真的实现了当初上岛时,对大家的承诺。 现在清宁城的所有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这些都是公主殿下带来的。 其中岛上的女子,对郁宁的尊敬之下,更有一种自豪感。 清宁公主,让她们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掌权执事。 她们在清宁城中,能够像男子一样,自己养活自己。 这让不少女子,改变了以往的思想,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谢芳芝和千湖岛出来的女子,感受最深,她们对郁宁的感激和尊敬也非常的深刻。 郁宁见到谢芳芝进来,赶紧迎了过去,拉着她一起进屋坐下。 “谢姐姐,这段时间育幼院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坐下,郁宁没有立刻提起学院的事情,而是先问起了谢芳芝手上的工作。 “育幼院的工作还算平稳,原本的孩子,都很听话,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谢芳芝说话很柔和,秀美的容颜下,不禁让人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郁宁边听边点头,等她说完才接过话。 “最近新上岛的居民中,有带孩子的父母,自己需要工作没时间照顾孩子。听云姑姑反馈,他们也想将孩子送到了育幼院照顾,你这边是什么看法?” 谢芳芝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她闻言点了点头,秀眉轻蹙,“送到育幼院倒是可以,不过现在育幼院只有三名工人,要照顾五十几个孩童。再增加孩子的话,现有的人手可能会忙不过来!” 她细细的说着,见郁宁点头,又继续道:“而且现在的小孩大多是孤儿,在育幼院中的花销,都是城内统一供给。若是城内的孩子都送过来,会不会给城里的开销造成一定负担?” 谢芳芝显然考虑的很细致,郁宁也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此时她没有立刻给出解决方案,而是反问道:“谢姐姐说的有道理,这个问题你看怎么解决比较好?” 既然要将学院的事情交给她管理,郁宁也想考察一下谢芳芝的能力。 谢芳芝闻言,垂眉思索了片刻。 “属下觉得,育幼院中不能所有的孩童都接纳。像那些年岁大一些的,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就不用都送来育幼院。” 郁宁赞同的点点头,在郁宁鼓励的眼神中,谢芳芝继续道:“可以出个规定,育幼院只帮忙照顾五岁以下的孩童,而且每个小孩要收取一定的费用,不能全部无偿照顾。” “可以,谢姐姐这个提议很好。” 郁宁先是对她的话表示了赞同,又补充道:“五岁以上的孩子,可以送到学院上学,有学院管理,父母也不用担心。” 谢芳芝点头,“公主说的是,这样岛上的父母就再无忧虑了。” 至于送去育幼院的孩子,具体怎么收费,郁宁写了个条子,让人送去给苏浮生,让他根据育幼院的花费进行拟定。 这件事定下来,郁宁才同谢芳芝讨论起学院的事情。 “谢姐姐听说了,城中办新学院的事情吗?我准备让你来管理这个学院,你觉得怎么样?” “我?” 谢芳芝闻言,诧然不已。 “嗯!” 郁宁点头,语气笃定。 “可是,可是我从没有管理过学院,我可以吗?” 谢芳芝惊讶之下,有些慌乱,神色也变得不自信起来。 “怎么不可以,谢姐姐的学识,在城中不说排第一,前三是能够的。何况你管理的育幼院,也从没有出过岔子,管理学院有什么不可以。” 郁宁的语气充满赞扬和鼓励,这让谢芳芝有些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是呀,她都能管育幼院,怎么就不可以再试试管理学院呢? 虽没做过,可是谁人是天生就会的呢! “既然公主相信属下,属下愿意拼尽全力,替公主管好学院!” 谢芳芝脸上重新露出坚定的神色,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郁宁见此,欣慰的笑道:“我相信谢姐姐能够做好。” 确定了谢芳芝的任职,郁宁让她回去计划一下学院的规划。 等到谢芳芝告辞而去,郁宁还在想着学院的事情。 现在岛上的人大多是难民,学院目前的主要目的是帮助大家识字。 郁宁在系统内用积分换取了一套,儿童启蒙书物。 现在她的难题是,要不要在清宁城中推行简化字和拼音。 如果有简化字和拼音,那么识字的效率,必然大大增加。 但是推行简化字,势必与大禹原本的文化形成冲击,她不确定这里的百姓能不能接受。 因为自己也没有拿定主意,所以这件事她暂时没有跟谢芳芝提起。 距离除夕还有大半个月,留给郁宁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纠结一阵,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思考,遂让人叫来了苏浮生一起讨论。 等到苏浮生到的时候,就看到郁宁正拿着一本封面特别鲜艳的书籍看着。 “苏大人,你来了。” 郁宁见到苏浮生进来,随意的招手,让他坐过来,将手上的书递了过去。 相处将近一年,两人已经非常熟悉,私下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苏浮生见状,也不客气,接过书,就坐了下来。 第66章 识字 “公主这本书的纸是怎么做的,居然如此光滑!” 书拿到手上,苏浮生立刻就感觉到不一样。 他赞叹了一句,看起了书上的内容。 这一看,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认识书上的字迹。 “这是什么字,我怎么从未见过?” 苏浮生惊讶之下,又发现这书上的字不但陌生,还非常细小整齐,一看就不是人抄写的。 “这是用刻版印刷的书籍?” 以前郁宁也经常拿些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出来,苏浮生对此一般都保持着旁观的态度。 可是今日看到的是书籍,身为读书人的苏浮生,不禁抑制不住好奇。 郁宁之前拿出的书籍类的东西,都是自己纸笔抄写过的。 今天要说的内容太多,她也懒得再掩饰了。没有理苏浮生的疑惑,郁宁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苏大人也知道我要在城内办学院的事情,你觉得想让城中所有人都学会识字,需要多久?” 苏浮生闻言,也暂且抛开了好奇,开始思考起来。 他是读过书的,可是聪明人读书和普通人读书显然不能混为一谈。 而且一般人识字都是从童年开始,现在郁宁的意思,显然不仅仅指城内的孩童。 “公主是想让他们学到什么程度呢,会背千字文,还是能读会写?” “自然是又能读又能写最好,不过识的字也不必多,常用的会了就行。” 郁宁也不要求人人都能成为大文豪,只要不是文盲,会看契书,会算工资就行。 苏浮生闻言,点点头,“如此的话,倒是不算难,岛上的人五天学一次,一次认十个字,一两年也就学完了千字文。” “一两年!” 郁宁闻言,立刻摇头,“不行,这个时间太久了,以后岛上的人势必越来越多,如果每个人学字都要花这么多时间,那么学院的负担就太重了。” 这还只是学识字的时间,郁宁原本计划的算学的学习还没有算进去。 她原本设想的是,最好一个人能在三个月或者半年内学会常用字和百以内的加减法及乘法表。 苏浮生听到郁宁原本的计划后,也是一脸的不认同。 “这不可能,半年的时间,一个人就算每次休息都去上学,也就学了三十天,别说常用字,就是千字文恐怕都还没认全。” “如果,我们教的是更加简单的字体呢?” 郁宁说着,指了指苏浮生手上的书籍。 苏浮生闻言一脸愕然。 郁宁见状,只得亲力亲为,教他学习拼音和简化字。 苏浮生有识字的基础,学了一会儿,就发现简化字与他自己认识的字也有些相似之处,有些不用郁宁教他就认了出来。 他记忆力又好,一个下午就掌握了拼音的读法。 当晚离去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凭借拼音和自己的猜测,基本认完一本书了。 第二日,郁宁再次见到苏浮生的时候,就看到对方眼下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怎么样?” 郁宁递给对方一杯茶,询问道。 苏浮生昨日回去后,又挑灯夜战大半宿,终于能够熟练的使用拼音。 他喝了一口茶,揉了揉太阳穴,点头道:“公主这个识字的方法确实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尤其是拼音,学会后,就算不认识字,只要标注了拼音基本也能猜出大致的意思。” 郁宁对此并不意外,接着问道:“你觉得在清宁城中推行拼音和简化字,可以吗?” 苏*浮生闻言,却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拼音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简化字如果推行开,恐怕会有一些其他的问题。” “嗯?怎么说?” 苏浮生对上郁宁看过来的目光,敛容正色道:“公主以后定然不会屈居一隅,如果回到了大禹,到时势必要接触大禹的读书人,这些人恐怕不会轻易接受简化字。” 郁宁沉吟片刻,缓缓道:“如果我们识字的人足够多,不用在意其余读书的人意愿呢?” 闻弦音而知雅意,苏浮生立刻明白了郁宁的意思。 他惊诧道:“公主要废除科举制度?” 郁宁对于他的敏锐很满意,闻言眼中透出一丝傲意。 “科举制度不用完全废除,但是科举考的内容,选人的标准,我们却完全可以抛弃大禹那一套四书五经的方法。” 苏浮生听了,一时有些沉默。 作为参加科举制度的佼佼者,苏浮生自然知道大禹现今的人才选拔制度的优劣。 郁宁见他沉默,继续将自己心中的规划一一道出。 包括以后考试的科目,职位制度的变革等,她说完后,苏浮生已经彻底惊呆在了原地。 他一直知道郁宁有争夺天下的野心,他决心辅佐她,一是看到了她的潜力,二也是顺势而为。 但是他从没真正的相信过,郁宁最终可以登顶极位。 在他的预估中,郁宁或许可以成为一方诸侯,护佑一地百姓,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今天,在听了郁宁的规划之后,他真切的认识到,她的野心比自己想象的还大,她的能力也远超自己的预料。 “公主所思所虑,无不周全,在下深感佩服!” 苏浮生深深地躬腰,向郁宁行了一礼,才直起身,继续道:“既然公主已经计划到了各种情况,那这简化字的推行,属下觉得可以一试。” “哈哈,既然苏卿也觉得可行,那么就这么定下来吧!” 终于决定了这个难题,郁宁脸上的神色也舒展开,重新露出了笑容。 她一边与苏浮生讨论,接下来要先教哪些人,一边写下后续的规划。 两人议论了足足两个时辰,关于推行简化字和拼音的事情才确定下来。 最后郁宁喝着加了几次水,寡淡无味的茶水道:“学院开学后,我还计划在学院旁边办一个阅书阁,收天下藏书,以供城中百姓阅览。” 苏浮生这两日接受了太多惊讶,闻言已经波澜不惊了。 他细细思索了这件事的好处,也非常赞同。 “这倒是件有宜天下读书人的好事,只是大禹书籍贵重,要丰富阁内藏书,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郁宁闻言,却莞尔一笑道:“这个苏大人不用抄心,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第67章 年味 “既然公主有准备,那属下就放心了!” 两人闲谈几句,又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才各自散去。 之后半个月,清宁城的管理层和育幼院、学院新招的老师们,又多了一件事情。 每天早上,花一个时辰,跟着苏大人学习新字和新拼音。每天晚上花一个时辰,跟着郁宁学算学。 持续的学习,进行到腊月二十五,才告一段落。 这期间,水泥工坊经过将近两个月的生产后,获得了将近两万吨的水泥。郁宁让廖蓉蓉通知了滨理的李宗显后,将之以一石粮食一石水泥的价格,全部卖给了他。 李宗显亲自运送粮食来滢炆岛,换取了水泥后,又增加了新的订单。 上次郁宁送给他使用的花露水和蚊香,他拿回去用了后,觉得非常好用。连带着他的亲人朋友知道后,都纷纷打听在哪里可以买到这种驱蚊利器。 这次走之前,他不但买走了清宁城中仅剩的一百份花露水和蚊香,还各自定了一千份。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李宗显还提前交了订单的一半金额。花露水一两银子一份,蚊香二十文一份,这次订单总共进账一千零二十两,当然另外一半还要交货了才能入帐。 钱不多,但是这代表着除了水泥外,清宁城又多了一个进项。 眼看着年节将近,郁宁让苏浮生拿着钱,又去泉州城购买了几十头肥猪和各色年货,顺带还买了一些牲畜幼崽,准备年后开始养殖。 腊月二十六日,苏浮生带着买回来的满满一船东西,回到滢炆岛。 二十七日,所有的工坊和矿产停工。清宁城中全城的百姓,集中在城中心的广场上,围观杀猪。 “听说了吗,公主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领一斤的猪肉呢!”一年轻妇女,拉着自己小孩,站在人群中,侧头同同伴议论着。 “你看那猪白花花的,油水肯定丰厚”,同伴是中年妇女,两人同在工坊干活。她看着被洗干净的肥猪,不禁咽了口唾沫,天知道她好久没有见过油腥了,。 清宁城的人现在都能吃饱饭,但是普通人的工资要吃肉,还是很难的。 一是城中没有养殖业,肉全靠从泉州进口,价格偏高。二也是因为这些难民过惯了苦日子,自然舍不得用好不容易得来的工钱,买肉吃。 现在城中百姓,在食堂吃饭的都少了,大多人租房后,都选择自己回家做饭,能省下更多的钱来。 “叽叽!” 五花大绑的肥猪,被抬上高台,金远手起刀落,猪哼唧两声,就失去了动静。 “快把盆拿过来”,金远见猪停下挣扎,立马叫道。 身旁的人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木盆,放到猪头下方。 金远用脚踢了踢盆,见对准了,才一把抽出扎在猪脖颈处的刀。 鲜血喷涌而出,流到盆中,将洒在盆底的粗盐融化。 金远丢下刀,双手使劲揉捏出血处,直到血液流尽,才让人将血端走。 这猪血凝固后,也是一道好菜呢! 金远是被专门找来杀猪的,后面刮毛分肉另有他人去做。这只猪杀完,立刻有人将猪抬起挂到一旁去处理。 下一只垂死挣扎的猪,又抬了上来。 如此反复,足足杀了将近五十只猪,饶是金远是个铁血杀猪匠,也累得险些抬不起手。 不过想到等会可以多领一斤肉回家,他又高兴起来。 自从家乡发生战乱,逃难以来,他已久不操旧业,差点连往日闻惯的肉味都要忘记了。 这场杀猪宴,直到傍晚才结束。 郁宁宣告所有人,可以凭身份卡,领取一斤肉的时候,城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当晚,城内处处飘起了阵阵诱人的肉香。 二十八日,有些家在泉州过来做工的百姓,被船送回了泉州码头。这些人的家人,见到亲人带着肉和工钱回家时的欣喜,不多提。其余人见到他们真的平安回来,还挣着了不少钱的样子,都在心中暗自决定,第二年也要去那什么滢炆岛看看。 除夕那日,郁宁带着所有的管理层,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在阵阵炮竹声中,所有人举杯告别了多灾多难的祯文二十五年,迎来了祯文二十六年。 “希望明年是个好年!” 这是王其仁的感慨,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正月十三,郁宁跟着采购物资的苏浮生,去了一趟泉州城。 与清宁城的欢声笑语不同,泉州城祯文二十六年的这个春节,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街道两旁虽然也挂了些红灯笼,但是随处可见的难民,却冲淡了这年节的喜庆。 “大禹朝的百姓,越来越难过了!” 苏浮生看着此景,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 郁宁也面色沉重,这种情形也在她的预料中。 去年南边虽然没有战乱,但是水患不断,百姓收入本就不多,再加上各处军阀为了积蓄势力,对辖下之地横征暴敛,百姓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北边的情形恐怕更是艰难,战乱不断加上连续几年的干旱,有些地方听说已经十室九空。 这次两人来除了采购物资,也是为了在泉州城中推销花露水和蚊香,水泥这东西有些特别,郁宁暂时还不想卖到大禹来。 两人走到城中最大的酒楼,等候这次准备见的泉州商人。刚落座,郁宁就突然问起了北边的战况。 “巴州朝廷那边,听说年前又吃了败仗?” “是的,现在新朝已经占领了梁州、锡州等地,巴州朝廷那边恐怕会越来越难了。” 苏浮生长叹一声,两人一个是祯文帝的亲生女儿,一个是曾经的亲信,旧朝势弱,不管从什么层面上来说,对他们都不是一件好事。 “其他各地的诸侯,还是没有去援助的吗?” 郁宁不解,难道其他各方势力就坐看新朝做大吗? “自然不是,去年最后一场战役,江南道的闫氏就曾派兵前往助援,可惜到得时间太晚,战争已经结束,不过最后好歹帮助巴州那边守住了景州。” 苏浮生摇头,一边吩咐小二下去备菜,一边对郁宁解释道。 “呵,这景州恐怕不是帮巴州守的,是他闫氏自己想要吧!” 郁宁想了想景州的地图,瞬间明白了闫氏出兵的原因,不禁冷笑出声。 第68章 再谈 景州紧邻江南道,现在中间的锡州又被新朝占领,巴州就是留住景州也无力掌控了。 苏浮生也是摇头叹息一声,江南道的心思他们都能看清楚,巴州那边怎会不知。 可是现在的形势,朝廷已经无力改变。 两人闲谈了片刻,谢维进来汇报,“小姐,人到楼下了。” 为了安全,这次郁宁来泉州,不仅带了翠屏,还让谢维带了一百人随行护卫。 郁宁闻言点头,两人停止了交谈。 不多时,许主簿带着人走了上来。 他一进屋,看见苏浮生就大笑道:“苏公子来泉州怎地也不提前通知兄一声,兄也好提前备宴相迎才是!” 苏浮生也赶紧站起身,拱手迈步迎了过去。 “许主簿客气了,苏某今日冒昧前来,还望主簿不要见怪才是。” 两人客气一番,许主簿侧眼看见了仍坐在桌旁的郁宁,眼中神色一闪,想到了城中的传闻,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位是?” 他看着郁宁,语气中带着恭敬和好奇。 “这是我主家宁小姐,小姐这位就是属下常提起的许主簿。” 苏浮生面不改色的介绍,郁宁客气的站起身,向对方拱了下手。 许主簿却提前躬下了身,语气客气而恭敬,“小姐有礼了!” 城中早有传闻,现在滢炆岛的主人,是大禹朝的清宁公主殿下,连岛上新修的城池,也是以公主的封号命名。 泉州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这次岛上返工的百姓,更是证实了这个传闻。 苏浮生是滢炆岛的人,却称这位小姐为主人,这位小姐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许主簿心中有些震惊,却并没有主动挑破对方的身份。太守大人和上面对这位公主的态度,还有些不明,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郁宁到了滢炆岛后,就没有打算过掩饰自己的身份,对现在的情况也早有预料。 这边几人心照不宣的客套着,跟着许主簿进来的人,却在一旁站不住了。 “宁小姐,许久不见不知可还记得在下呀?” 郁宁其实早已经看见了他,只是刻意不提,现在听到他主动说话,也不再沉默,笑着拱手道:“原来是何少东家,失礼失礼!” 何荜圣脸色有些难看,他早就知道了那日在东人馆买人的是滢炆岛的一群人,前面还差点同到泉州招人的苏浮生发生冲突。 可是最近得知郁宁的身份后,却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此时见到郁宁恍若完全不记得,曾经对自己的欺骗一般,心中更是生了几分郁气。可是碍于许主簿的面子,他也不敢随意发作,只得客气的回了礼。 等到双方的人各自坐下,小二上完菜,众人才开始谈起了正事。 “听说苏公子今日来,是有新奇的东西,要给大家开开眼界?” 许主簿率先出声,打开了话题。 苏浮生也没想到今日许主簿带来的人,居然是和他们有过节何筚圣,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眼神不由看向郁宁。 郁宁却微微点头,示意不用在意。 苏浮生见此,也不再犹豫,从旁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这是?” 许主簿看着苏浮生手中素净的小瓷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神色有些疑惑。 苏浮生打开瓶塞,倾斜瓶身,一滴淡黄色的液体落到他手腕上,被他用指尖轻轻揉开。 一股清香从他手上散开,瞬间弥漫到整个房间,将原本的饭菜香气都压了下去。 “好特别的味道,清新醒神又不刺鼻!” 许主簿是个文化人,对香料也有些认知,却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他沉迷的眯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赞叹的话,不禁脱口而出。 一旁的何筚圣更是惊讶,大禹朝现在还没有香水这种东西,大户人家用的大多是熏香。他闻到这个香味,立刻双眼放光地看向了苏浮生手中的瓶子。 “这就是苏公子想在泉州城卖的东西?” 苏浮生联系许主簿的时候,只说想通过他介绍一个泉州的商家,要在泉州做一点小买卖,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东西。 苏浮生含笑点头,将手中的瓶子,递给对面跃跃欲试的两人。 许主簿率先接过瓶子,也照着苏浮生的样子,倒了一点在自己手上后,抬手放在鼻下深深的吸了两口,面露沉迷之色。 半响,他才放下手,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了旁边的何筚圣。 “苏公子这东西确实新奇,兄从未见过,不知这香叫什么名字?” 苏浮生闻言哈哈一笑,摇头道:“这可不仅仅是香的作用!” “苏公子快别卖关子了,赶快给我们说说,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何筚圣自己试验过后,更觉个东西市场广阔,不禁语气急迫地追问道。 郁宁坐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言双方的对话,此时才开了口,“这是我们清宁城特质的驱蚊香水,名为花露水。” “花露水,这个名字很妙,花尖上的露水,难怪香气宜人!” 许主簿听了后,啧啧赞叹不止。 何筚圣的关注掉则不同,他疑惑道:“驱蚊?” 苏浮生点头,“是的,这个花露水除了自带花香的清新之气,还有驱除蚊虫的功效。洒在身上或衣物上,可以使得蚊虫不近身。” “这个好!” 许主簿闻言,再次赞叹了一声。 要知道泉州地处大禹朝最南边,气候炎热,即使是像现在的冬季,也是蚊虫不绝,身为泉州人的许主簿,自然也深受其害。 知道这东西居然还可以驱蚊,他大喜之下当即道:“这花露水不错,不知道宁小姐和苏公子打算怎么售卖。” 清宁城商贸的事情,本来应该是廖蓉蓉负责。但是泉州这边毕竟是江南道下辖,廖家和叶家之事的背后主谋,很有可能就是江南道闫氏。为安全计,郁宁还是让廖蓉蓉尽量减少与泉州的接触。 加上苏浮生在泉州有许主簿这条线,所以这次才让他打头来谈。 花露水的售卖方式,早在岛上大家就已经商量好了,现在听到许主簿的话,苏浮生很自然的说出了他们的计划。 “泉州城我们人生地不熟,也没有门路售卖,所以才拜托许主簿帮忙找个泉州本地的商家,一起售卖。” 这个回答在许何二人的意料之中,他们听了并不意外,只是追问道:“一起售卖怎么卖?是分成,还是分销?” 第69章 契成 何筚圣虽然年岁不大,但是显然是做生意的老手,一个问题就将清宁城可能选择的方式都说了出来。 苏浮生与郁宁对视一眼,才点头道:“分销。” 这是清宁城众人商议后的决定,分销虽然不如分成利润高,但是清宁城人员不足,如果要与人分成卖,对方很可能会制造一些麻烦。 分销虽然利润低些,但是相应的麻烦也少了很多,而且他们可以在各地选择不同的分销商,这样既不会受制于人,又能形成一定的竞争,对于生产方的清宁城来说更省事,也更稳定。 至于完全由自己售卖,这个想法一提出,就被郁宁否决了。 现在清宁城的人手连支持分成售卖都不足,更别说自己售卖了。 何况现在这个动乱的时候,自己各处去卖,不但风险很高,也很容易引来别人的觊觎,没有门路,恐怕很难将生意做得长久。 选择分销,只做生产,才是清宁城最好的选择。 “分销”,何筚圣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他强忍着激动追问道:“你们想以多少钱的价格售卖?” “一两银子一瓶。” “一两!” 何荜圣惊呼一声,皱眉思索起来。这个花露水显然比原来使用的熏香好用,可是一瓶的拿货价就要一两的话,那么到自己手上能赚的空间就很少了。 “嗯!” 苏浮生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五百文吧!” 何荜圣思索过后,抬头直视着苏浮生,提出了自己的报价。 苏浮生闻言哈哈一笑,摇头道:“何少东家说笑了,这个花露水可是根据皇家秘方配制,用料珍贵,区区五百文连原料都买不到!” 何荜圣和许主簿闻言,目光不禁游走到一旁的郁宁身上。郁宁依旧含笑品茶,似乎半点都不关心这边的交易。 两人见状又收回了目光,许主簿也只顾低头吃菜,不参与两人的还价。 反正苏浮生给他的好处已经收了,何家这边赚多赚少也不会亏待了自己,他也不必关心这些。 何荜圣见到苏浮生态度坚定,也沉思起来。 “八百文,不能再多了,再多这生意你们就去找别家做吧!” 最后,何荜圣咬牙提高了价位,语气有些愤愤。 “不行,一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但是我们可以保证,以后泉州范围内的所有花露水,我们只卖给何家。” 苏浮生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依旧咬定自己的价格不放松,不过却又加了一句条件。 “泉州范围?” 何荜圣很敏锐地抓住了苏浮生这句话中的重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也就是说超过泉州的地方,你们也会去找人分销?” 苏浮生笑着点头,何荜圣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原本以为是独家的生意,结果却变成了仅仅只是在泉州独有,还定价这么高,何荜圣已经心生退意。 “何少东家,这东西拿过去,你们怎么卖,卖多少价格,我们统统不会干涉。这笔生意,你愿意做,我们今天就可以签订契约,如果你不愿做,我们清宁城也不是不可以找别人。” 苏浮生见到何荜圣脸色不好看,语气也不再客气。原本他在见到来人是何荜圣的时候,就不想与对方继续交易,不过是看在许主簿的面子上,不好直接甩手而去。 眼下见到对方主动打退堂鼓,更是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何荜圣闻言双手一紧,立刻就想转身离去。一旁的许主簿赶紧拉住了他的手,打圆场道:“何少东家,这花露水确实是个好东西,想必城中的达官贵人都会喜爱。虽然价格贵了一些,但是你这独家的生意,也不愁买卖!” “独家,只是泉州独家而已!” 这是何荜圣最不满的一点,要不是看在郁宁身份特殊,他都想要派人去将配方抢过来了。 “这个,泉州是小了一点,不过你们何家的主要势力不也只在泉州吗!” 何荜圣双眼一瞪,显然想不到自己的老熟人居然先拆了自己的台。许主簿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转头又看向了苏浮生。 “苏公子这个是个好生意,何少东家想多做一点也正常。要不然苏公子将泉州附近,东南五洲的售卖权都定给何家吧!” 东南五洲,除泉州外还有复州、曹州、汀州和建州。这江南道四分之一的底盘,已经属实不算小了。 何荜圣闻言,面色松了松,要是能拿到这东南五洲的代理权,这生意倒是可以做一做。何家虽然势大,但是毕竟只在东南一隅,能够做到五洲的生意,已经是极限了,再多恐怕也吃不下。 苏浮生目光转向郁宁,见到对方微不可查的点头后,才扬声道:“好,我们就听许主簿的,这东南五洲的花露水生意,今后都交给何少东家。” 双方终于达成一致的意见,此时饭菜已经冰凉,可是也没有谁的心思在吃饭上。 之后在许主簿的见证下,双方签订契约。并且约定二月份之前,清宁城要给何家提供一千份花露水,何家也先付了一成的定金。 这次泉州之行的主要任务完成,郁宁又随着苏浮生去买了一些岛上所需的生活物资。 现在岛上资金紧张,原本郁宁带来的金钱,基本已经用尽。岛上工人的工资,也大部分靠的是百姓的花销,流转回来的银钱。可是为了维持民生,岛上很多物价,郁宁都定得很低,所以工资也每个月都要贴补一部分进去。 就连过年前买的猪,都是用的李宗显买花露水的定金,所以郁宁才这么急着开发生意。 不过,让两人想不到的是,两人买好东西带着人回到码头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家的船被围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郁宁一行人一时间有些莫名。 “这是怎么了!” 郁宁语气惊讶,另外一边却立刻有人发现了他们。 “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高呼了一声,众人瞬间转身看向郁宁一行人。 谢维神色紧张的带着人,保护在郁宁的身前。 第70章 做工潮 “清宁城的人来了,快让让,快让开,让他们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人群并没有围上来,而是自动分成了两边,让郁宁一行人顺利上船。 “这是怎么回事?” 谢维找来留守在船上的胡三,神色严肃的询问道。 胡三有些紧张有些激动地道:“公主,大人,这些人都是来投奔滢炆岛,想去清宁城中做工的百姓!” “做工?” 谢维有些不解,郁宁和苏浮生却瞬间明白了。 这次他们过来,也顺带着接年前回家休息的泉州工人回岛上工。 现在这些人定然是听到了风声,想跟着一起去清宁城。 果然胡三解释道:“这些人有些是我们工人的家人想跟着去清宁城定居,有的是附近的其他百姓,听闻清宁城中做工待遇好,也想跟着去。” 这件事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是郁宁从不嫌人多,清宁城更是一直处于人员紧张的状态。现在人自动送上门了,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郁宁当即就让苏浮生给等候的众人,讲解清宁城的规矩,开始登记愿意去清宁城的名单,并安排人员上船。 幸好这件事,苏浮生和谢维等人都已经做过几次,现在做起来已驾轻就熟。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围在码头的人群,就有一半上了船。 “公主,船已经满了,剩下的人怎么办?” 这次出行,原本没有计划招人,郁宁等人也只驾了一艘船出来,现在这艘船上已经挤满了每一个空隙。 “去告诉剩下的人,把愿意去的人员名单记录下来,我们五日后再派船只来接。” 郁宁看着围在码头不肯散去的人群,吩咐了一句,又接着道:“顺便在码头上张贴告示,告诉所有人,接下来清宁城每隔五日,都会到泉州码头招人,愿意去的人,到时都可以到码头报名。” 苏浮生应声下去,郁宁却仍然觉得不够。 做工的百姓恐怕识字的不多,忙碌的人更是很少会到码头闲逛。想要尽快召集更多的人,还得想些其他的办法。 不过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等回岛与人仔细商议后,再决定也不迟。 等到郁宁等人带着新招的工人,回到清宁城时,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 进城后,又是一通忙碌安排不提,这边王桓却给郁宁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这是,白砂糖!” 郁宁看着王桓手中的东西,有些惊讶,不由伸手在对方拿着的盘中,抓了一点放入口中。 “公主!” 翠屏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郁宁摆手示意没事,放入口中的东西已经漫出了熟悉的味道,“好甜!” “哈哈,公主怎么样,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王桓面带得色地看着郁宁,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容。 “是,就是这个味道!” 郁宁哈哈笑着,拍着王桓的肩膀道:“王大夫,想不到你真的将这白砂糖做出来了!” 她忍不住又尝了尝,还拿给一旁的翠屏也尝了一下,想到今后这白砂糖可以挣的钱,郁宁就控住不住心中的激动。 “王大夫,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我一定完好好奖赏你。” 郁宁说着问王桓有什么想要的,王桓却摇头,他向来没什么野心,此时闻言也想不出什么想要的东西。 郁宁见此,低头苦思一会儿,拍手道:“这样,以后这白砂糖卖出去的钱,都分你一厘的利。” 王桓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将这糖做出来,心中也很是自豪。可是听到郁宁的这个奖赏,却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这怎么行,方子都是公主提供的,属下不过是照本宣科,哪里敢领这么大的奖赏。” 一厘看着不多,但这可是纯利润,要是卖出去的货多,日积月累也是很大的一笔财富。他知道清宁城正是缺钱的时候,自然不愿意要这个奖赏。 况且,先前周济他们研发出水泥,不也没有这个赏赐吗? 独独自己得了,倒是显得有些特例了。 郁宁听完对方的理由,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先前是我想得不够周到,这样以后我们定个规矩,只要是为清宁城中研发出新的东西,都可获得这件东西的一厘利润。” “可是……” 王桓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拒绝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郁宁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接着道:“当然,如果是我提供的方子,那么这奖励也分一半到我的私账上。另外如果东西是多人合作研制成功的,那么奖励也按照众人功劳进行划分。” 郁宁说完,转身回到桌案后,提笔将这件事的条例写了出来。 第二天,这个事情就公布在议政大厅前广场里的公告栏上。对原本发明了水泥、花露水和蚊香的周济王桓两人的奖励,也写了出来。 众人看后,欣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是不论是何种心情,回家后都不由开始琢磨,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做出个新东西来。 这倒是为以后清宁城中的创新发展,埋下了种子。 “启禀公主,学院新招的老师,已经全部完成了简字、拼音和算学的学习,学院也做好了招生的准备。” 正月十五,所有人恢复工作,郁宁召开了年后第一个工作会议。 讨论完律法的研究后,郁宁问起学院的事情,谢芳芝起身回复道。 郁宁闻言,满意地点头,“那今日会后,就宣布招生吧!” “是!” 学院的工作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各项事宜,都已经确定得差不多了,郁宁并不是特别担心。 倒是阅书阁的工作,限于岛上的藏书有限,推行得很慢。 “陶熹,听说你以前做过书坊的工作?” 陶熹就是那日,在新招工人群中当众对郁宁问话的那人。前些时候书院招老师,他来应聘,谢芳芝见对方学识不错,就收下了。 今日所有新招来的老师,也参加了这次会议,所以他也在列。 听到郁宁的询问,陶熹淡定地拱手道:“是的,属下曾经经营过一家小的书坊。” “那么你对印刷之术了解多少?” “属下的书坊小,大多书籍都是找人抄写的,不过也曾做过一两部热销书的雕版。” 大禹朝现在还没有活字印刷术,书籍的传播主要靠人抄写或者雕版印刷。 郁宁闻言点头,“我这里有一份工作,想交给你去做。如果你能完成,以后阅书阁,就交给你管理。” 70-80 第71章 工作推进 “请公主吩咐,属下定竭力完成!” 陶熹闻言面露惊讶,旋即大喜着抱拳道。 “这是一份新的印刷技术,你拿回去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做出来。” 郁宁从书案上抽出一个簿册,让人递给对方,口中解释道。 “公主!” 陶熹非常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郁宁交给他的事情,竟然这么重要。 “多谢公主信任!” 接过簿册,陶熹站起身,向着郁宁慎重地行了一礼。 “这……” 厅中其余人,事前并不知情,见此都不由面露诧异。 原本的管理层,如苏浮生云姑姑等人,脸上有些担忧。新招的学院老师们,则是艳羡地看着陶熹,心中情绪涌动。 郁宁没有管厅中心思各异的众人,继续讨论起了下一个事项。 “现*在城中花露水的两笔订单,都需要在月底前完成,云姑姑你这边要开始抓紧招人。” 云姑姑起身应是后,郁宁又接着道:“另外,花露水和蚊香的工坊,现在还没有人管理,大家是否有推荐人选?”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思索起来。 “属下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郁宁看过去,正是管理水泥工坊、砖窑的周济,她点点头道:“你说。” “属下坊中有个段氏,曾经家中做的是祖传的香料生意,对制香一块很有天赋。” 周济这些月也渐渐锻炼出来了,说话时已经完全不见了原本瑟缩的身影。这些日子,跟着识了字、学了算术,说话更是大方了许多。 “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家中做生意的怎么逃难到这边来了?” 花露水和蚊香与传统的香艺,虽有差异,但是到底一脉相承,根底上都是一样的东西。 要是这个人真的懂制香,来管理花露水倒是很合适。 “听说是家中财产被丈夫败光了,又遇上战乱才跟着逃了过来。” 周济说完,又提醒道:“她丈夫就是前些日子,第一个被公主亲自判到铁矿做苦力那人。” 郁宁闻言瞬间有了印象,转瞬又疑惑道:“她不是正怀着身孕吗,能接手这么重的工作吗?” 周济闻言,面露犹豫,不知道这话应不应该当着公主的面说。抬头看了郁宁一眼,才继续道:“那日回去后,她的孩子没有保住,已经没了。” 郁宁听了这话,登时觉得当初给那个吴大庄的判决轻了。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会后让她过来一趟,我看看后再决定吧。” “是!” 周济退下后,其余人也推荐了两三个人,郁宁都让会后统一过来,自己亲自考核。 这件事告一段落,会议开始讨论下一件事情。 “城外的开荒,进行得怎么样了?” 原本计划的今年开始春种,郁宁连种子和农具都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现在只等地开出来,分发下去后,就可以开始春种了。 “回公主,现在外城已经开垦出来一万五千亩,剩余的土地也在尽快开发之中。” 刘尺站出来回复道,荒地开垦的事情,现在都是他在负责。 一万五千亩,那剩下的预计还有三万亩左右,还是不够快呀。 人,还得加人! 郁宁心中思索着人员的问题,口中却道:“行,先把这开发出来的一万五千亩丈量记录,明日开始在城中公开招租。” 按照每人十亩算,这一万多亩也够一千多人分了,差不多能满足现状城中人的需求。 “城中招租的话,岛外来务工的人,可以租赁吗?” 刘尺的话,让郁宁沉默了一下,这确实是个问题。 现在城内实行身份卡制度,那些长期在清宁城做工的人,可能并没有定居这里,但也是有身份卡的。如果要对这些人,进行划分恐怕并不容易。 “各位怎么看?” 郁宁转头将目光看向厅内其他人,想听听众人的意见。 “属下觉得,可以也使用身份卡进行限制,拥有正式身份卡的人,才有资格租赁土地。” 刘尺抱拳说道,他是荒地开垦的总负责人,也是最清楚情况的。这个建议倒是不错,郁宁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 “只能在清宁城中买房的人,才可以租赁?” 这是曾怀德试探性地提议,他负责铁矿和煤矿的开采,年前一直住在矿上,人都精瘦了许多。 郁宁敲了敲桌子,没有决定。 “公主,我们目前粮食还是紧缺状态,种地的人是越多越好,属下觉得尽可以不设置任何限制,只要愿意种的,我们都可以租。” 苏浮生坐直身子,向着郁宁拱手,接着道:“以后岛上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不可能所有的荒地都提前开好,只要愿意种地,都可以自行开发种植,我们从中收取租金就可以。” 郁宁的手停了下来,苏浮生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现在岛上人多粮少,一直从外面买粮,不说花销,就是受制于人这事,就不是郁宁愿意看到的。 苏浮生话落,她立刻站起身,鼓掌道:“好!苏大人说的不错,我们现在的目的是尽快开始种植,早日实现自产自足,人员一事不用过多考察,只要愿意种的我们都可以租。” 郁宁说着,迈步从桌案后走出,“至于这些种地的人,也同做工的一样都发身份卡,做满半年积累够积分,就改为正式身份卡,享受城内同等的待遇。” 云姑姑赶紧记录下来,这些都是需要她去落实的。 “现在已经开发好的土地,就按照正常价格租赁,如果后续人员增多,可以让他们租回去后自己开荒,开出来的荒地,第一年不收取任何租金。” 刘尺也站起身应是,随后他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公主,外城广阔,以后种地的人如果还是继续住在城内的话,每天下地怕是不太方便。” 郁宁闻言点了点头,看向刘尺道:“你回去后规划一下,后续在外城再建五个住宅区,以供这些务农的百姓居住。下次会议前,把规划书交上来。” “是!” 刘尺应是后,这次的会议也基本告一段落。 散会后,郁宁又召见了几名管理花露水工坊的备选人员,并留下苏浮生和云姑姑两人作为陪同。 第72章 任务 与周济推荐的段氏一起来的,是另外两名男子。 这两人都识得一些字,一个是在铁矿上帮着曾怀德做管理的,一个是跟着云姑姑管岛上人事的。 “见过公主!” 三人恭敬地行礼后,忐忑地站在厅中等待郁宁的指示。 “各位能被推荐到这里,想必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都不必拘礼,请入座吧!” 郁宁面带笑容,语气亲切,三人各自入座后,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看到三人入座,郁宁传人上茶后,才开始正题。 “几位都知道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吧?” 郁宁问完,见三人点头,翻了翻手中几人的资料,才看着三人继续道:“花露水工坊即日就将开工,若是后续交给各位管理,你们准备怎么做,是否有信心将工坊管好甚至做大?” 说到最后,郁宁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说完看着几人思索的表情,又恢复了笑容,“各位分别说说自己的优势和对管理工坊的见解吧!” 话落,郁宁端起茶杯,静待几人的反应。 “回公主,在下以前曾经做过酒楼的掌柜,又是第一批跟着公主上岛的人,对岛上的人都熟悉。” 率先说话的是在铁矿工作的孟仁,他是跟着谢维等人从千湖岛逃出来后,少数几个留下的人。 郁宁对他还有印象,闻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如果将花露水工坊交给属下管,属下会将招来的人分工,尽快开始生产,完成城内的订单。” 孟仁长得一副清瘦的模样,说话也文邹邹的,不像掌柜,更像是个书生。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郁宁点头,看向另外两人。 “回公主,属下以前曾在大户人家中做过管家,对管人很熟悉。如果工坊给属下管,定会将上下打理得妥妥当当。” 这是云姑姑推荐的人,年前才到岛上,名叫万诚。 他面色有些沧桑,说话时微躬着身,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郁宁听完,同样不可置否。 段氏见两人说完,众人目光移到自己身上,立刻坐直了身体。 心中再次默述了一遍自己要说的话,才开口道:“回公主,属下没经营过生意,但是曾经管理过家中的内宅事务。” 段氏说着,抬眼看了下郁宁,见她微笑着倾听的样子,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属下家中原是做香料生意的,因兴趣所致也自己研制过一些,对各种香料还算熟悉。” 郁宁点头,鼓励对方继续。 “如果是属下管理工坊,首先会对花露水的制作工序分工,对配方进行保密。随后培训工人,加快生产。如果可以,还要研制更多的花露水香型,增加花露水的种类。” 段氏说完,微微抬起眼眸,忐忑地看向郁宁。 这是她得知自己被推荐之后,一路苦思出来的想法。她是真的对花露水感兴趣,也是真的想抓住这次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曾经在丈夫的欺压中,她受于夫权,唯唯诺诺,不敢反抗。 那日,被丈夫打后,看着被压入矿中服役的丈夫,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想再继续跟对方有任何牵扯。 回到家中,她第二天就找大夫开药,流了孩子。 过去的人生,仿佛随着这个孩子的逝去,告一段落。 重新上工的她,变得比所有人都努力,她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今天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她惊喜之余,更是产生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郁宁从对方那双颤抖的双眸中,看见了野心和希望。 她震惊于对方的改变,也欣赏对方提出的计划。 “好!” 郁宁大笑着鼓掌,“段氏你说得不错”,首先表达了对段氏的赞赏,郁宁又对另外两人道:“你们两人,也很不错。” 说完,她没有立即宣布结果,而是告诉三人,明日任职的公告,会张贴在公告栏上,让大家先回去等通知。 三人行礼告退后,郁宁看向苏浮生和云姑姑笑道:“怎么样,你们觉得谁最合适?” 苏浮生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唇角上扬,打趣道:“公主心中已经有了选中的人,又何必再问属下们的意见。” “段氏确实不错!”云姑姑虽然自己推荐了万诚,但是就今日的表现来说,三人中确实是段氏最为合适。 “哈哈,既然二位都没有意见,那么花露水工坊的管事,就定段氏吧!” 郁宁没有理苏浮生的打趣,她确实很欣赏段氏,也有心将花露水工坊交给她管理。 解决了这件事,郁宁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现在岛上的人,虽然越来越多,但是增长还是没有达到我们想要的速度,对此两位可有什么想法?” 苏浮生和云姑姑闻言,也正了神色。 人口,是任何一个势力发展的重要因素。 滢炆岛占地一万多平方公里,想要将这么大的范围发展好,清宁城目前的人员,是远远不够的。 “今日去泉州招工的船,已经出发了,想必不日清宁城中又会增加一些人。” 苏浮生说完,郁宁摇摇头,“仅靠这样去招人,速度还是太慢了。” “公主有什么想法?” 苏浮生知道,郁宁既然提起此事,定然是有了打算,不由直接出口询问。 郁宁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翠屏,才回答道:“我想派人去内陆,散播滢炆岛招人的条件,激发更多的百姓,自行向滢炆岛聚拢。” 苏浮生没有错过郁宁看翠屏的目光,可是他还是有些不解:“怎么散播消息,空口无凭,百姓恐怕不会轻易相信。” “那就拿出真凭实据,让老百姓相信我们!” 郁宁敲了一下桌案,掷地有声道。 “真凭实据,什么才算是真凭实据?” 苏浮生觉得这个比直接招人,恐怕更加不容易。 滢炆岛远悬海外,除了最近的泉州城,大禹人大多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要想让他们相信,这里能够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怕是会被当成人贩子打跑。 云姑姑也认为此事不易,虽没有说话,面上也是不赞同的神色。 第73章 派谁去 “对于老百姓来说,真凭实据,不一定要真金白银,只要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就能打动他们。” 郁宁觉得按照大禹朝现在的情况,身处绝望中的老百姓,估计看到一丝丝希望,就会奋不顾身的抓住。 苏浮生二人闻言点头,觉得郁宁这话有理,可是要什么好处呢? 郁宁没有让两人继续猜测下去,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准备让王医正去内陆,进入各乡各镇,以滢炆岛的旗号,免费为百姓诊治。” “义诊?”苏浮生琢磨着郁宁的计划,不由得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既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也能够收获民心。” “王医正年岁已大,会不会不太合适?” 云姑姑想到王其仁的年龄,觉得有些不妥。 这事其实郁宁一开始的计划,是让王桓去。 可是王其仁知道后,再三表示自己身体很健康。而且他曾经在全国各地做过游医,与百姓打交道的经验更加丰富,觉得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坚持让郁宁选择自己。 郁宁思考过后,觉得王其仁确实比王桓处事更周全一些,才改了人选。 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后,云姑姑知道是王其仁自己执意要去,也不再说什么。 “那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正月结束后,就送王医正回内陆去。” 三人说完,终于结束了这次的会议。 看着云姑姑和苏浮生远去,一旁的翠屏突然开了口。 “公主想让属下,去护送王医正?” 郁宁不止一次的表示过,想让翠屏做一些其他的事情。翠屏的态度也不再如以往坚决,听完这次会议后,她知道公主已经对自己做出了决定。 “嗯”,郁宁点头,转身看向翠屏,神色严肃道:“不仅仅是护送王医正,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翠屏神色依然冷峻,目光却变得慎重,“请公主吩咐!” 郁宁拉着翠屏坐下,放慢了语气。 “现今大禹形势错综变幻,我们远处滢炆岛对内陆的信息了解的太少了。我想让你组建一支人马,分散到各地,时时打探各方势力的动静。” 这个事情的重要性,远比招人更加紧要。郁宁想来想去,觉得只有翠屏最合适。 皇家的暗卫,原本就学过一些间谍之术,翠屏应该是郁宁身边这方面唯一的专业人士了。 翠屏闻言,也明白了郁宁对自己的看重,她慎重的抱拳道:“公主想要属下怎么做?” 郁宁见她义无反顾的样子,不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放松,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威胁我们,这个计划也只是以防万一。” 说完,郁宁详细地跟翠屏将后续的计划讨论了一遍。 计划定下来,这些日子就开始准备起来。 正月的下半个月,清宁城是忙碌的半月。 先是在泉州引发的做工潮,先后接了近一万人到清宁城中。 及至二月份时,清宁城中的人员,已经达到了一万六千人。 这段时间郁宁的心情很好,随着人员的增加,系统不时响起积分增加的提示音。 原本用来兑换玻璃工艺和书籍后,余额不足的积分,又恢复到了一百五十左右。 另外,花露水工坊经过半个月的赶工后,泉州城和滨理两处的订单,也顺利完成。 可是进账的一千两白银,却远远不够清宁城的开支。 幸好滨理又定了一万吨水泥,兑换来的粮食,总算不至于让清宁城的百姓挨饿。 赚钱,必须要赚更多的钱,不然下个月工人的工资,恐怕都要发不出来了。 郁宁揉了揉额头,积分增加的快乐,也逐渐淡去。 二月初二,过完郁宁的生日后,翠屏和王其仁带着胡三和一百名由翠屏紧急训练了半个月的士兵,离开了滢炆岛。 这次的任务特殊,他们单独乘坐的是郁宁等人逃出千湖岛时的楼船。 这个楼船后续也一直由他们在内陆使用。 送别人的第二天,郁宁宣布制糖工坊正式开工。 管理工坊的人,正是上次应聘花露水工坊管理的孟仁。 至于另外一个万诚,前些日子被调去帮助管理煤矿。 至此,清宁城中三大工坊全都开始生产。 为了打开销路,廖蓉蓉从正月十五后,就开始带着样品在海外各岛宣传。 甚至大禹内陆,也去了几个城市。 岛上人口增多,苏浮生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让廖蓉蓉冒险前去。 幸好,她来清宁岛后清瘦了许多,再乔装打扮一番,旁人也轻易联想不到,她就是曾经扬州首富家的少奶奶。 二月初五,廖蓉蓉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满载而归。 这处出去,她带去的五千份花露水,全部销售一空。 并且带回来了,一万份花露水和五千斤白砂糖的订单。 白砂糖对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糖霜。销售的方式,依旧采取的是分销的模式。 廖蓉蓉这次去了岭南道的连州、雷州、振州等地,定下了这几个地方的分销商。 也是因此,才能一次性拿下这么多订单。 “好好,蓉蓉你果然有经商的天赋,这些钱,可算是解了清宁城的燃眉之急了。” 五千份花露水就是五千两白银,加上后续订单的订金,又有一千二百两的进账。 郁宁总算不用担心,这个月发不起工人的工资了。 其余人也是喜形于色,连苏浮生都难得的展了眉。 他管理物质和工资发放,城中资金吃紧,就数他压力最大。现在廖蓉蓉带回来的钱解了困局,他也终于放松了一些。 “公主谬赞了,是我们清宁城做出来的东西,新奇又好用,才能卖出去这么多。” 廖蓉蓉出去了一趟,面容憔悴了一些,眼中的神采却更加逼人。对面众人的赞扬,她丝毫不揽功,而是称赞起了清宁城的东西。 清宁城的东西受欢迎这话,大家都爱听。 一时间,众人不禁产生了几分自傲,更是对清宁城后续的发展,增加了信心。 郁宁对此乐见其成,更是赞赏地看了廖蓉蓉一眼。 “苏大人,工坊中的产量,现在能跟上订单的需求吧?” 工坊越来越多,郁宁不可能每个都亲自过问,干脆统一划分到了苏浮生下面管理。 现在岛上进出的物资,都是苏浮生在统一规划。 第74章 军队 “公主放心,工坊定然会加快生产,保证按时完成订单。” 苏浮生说完,一行人回到议政大厅。 “现在工坊的情况怎么样了?” 最近郁宁忙着翠屏的事情,对工坊的进度没有那么关注。 “现在三大工坊新招的工人,都已上岗。水泥工坊已有600人,每日可产水泥五百石。” 水泥是清宁城现在与滨理交换粮食的主要商品,可谓是重中之重。 目前这个产量还算可以,郁宁点点头,继续问道:“不错,花露水工坊和制糖工坊呢?” “花露水工坊已有400人,现在每日可生产花露水600瓶,制糖工坊共500人,现在每天也能生产300斤糖。” 郁宁一边听,一边在心中计算。 清宁城现在的人工大约是30文左右一天。 水泥的卖价,基本是一石水泥一石粮食,换算下来差不多一石水泥一两白银。 这么算下来,水泥工坊扣除工人工资后的毛利润是482两,减去成本纯利润应该在350元左右。 花露水一瓶一两白银,一天600两,扣除人工12两、包装和其他材料不到100两,净利润在500两上下。 糖霜现在定的卖价是500文一斤,一天就有150两的收入,减去买甘蔗和人工的钱,能剩下100两。 这样看起来,还是花露水的利润率最高呀! 郁宁心中计算完各处的收益后,感叹了一声。 可是她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 现在出口的水泥,只在滨理和周围几个岛屿卖,市场很快就会饱和。后续多半会变成,滢炆岛的内需产品。 花露水的利润虽然高,但是这毕竟是奢侈品,买得起的人少。现在的生产量,暂时已经满足市场需求,要扩大规模很难。 制糖坊表面收益低,但是糖是人们的生活必须品。只要打开市场,想必订单会源源不绝。 后续如果能在滢炆岛自己种植甘蔗,降低成本,扩大生产,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产业。 郁宁这边心中不停规划着后续几个工坊的安排,那边苏浮生也交上来了关于工坊工作的后续汇报。 郁宁看过后,觉得没有问题,只叮嘱了一句,务必要完成廖蓉蓉带回来的订单。 第二日,郁宁来到外城。 路过三环的商贸区,已经有一些小店开业。 其中大部分是公家的物资供应店,另外也有几家卖吃食的小店,是这段时间上岛的百姓,租了店铺后开的。 不过整个商贸区,还是显得有些冷清。 出了内城门,不远就是正在开工的三座工坊。 水泥工坊和制糖坊上,两个大大的烟囱,不停排出浓浓的白烟。 郁宁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身边跟着的苏浮生和云姑姑两人,也加快了脚步。 不过时,三人来到一座营帐前。 “参见公主!” 张川带着谢维,站在营帐门口等候。 “不必多礼,人都聚齐了?” 郁宁叫起二人,继续往里走去。 “是的,营中共2500名将士,都已到齐,只等公主检阅。” 岛上的人口增多后,郁宁第一时间,让张川扩大招兵。 来到营帐内的广场上,郁宁看着站在台下整整齐齐的士兵,心中终于有一点安定的感觉。 “参见公主!” 两千多人齐声大喝,声威震天。齐刷刷地抱拳躬身行礼,更是带起一股厉风。 郁宁看着气势磅礴的军队,心中更加满意。看来张川对于训军一事,果然有一手。 郁宁心中庆幸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人才,一边抬手叫起底下众人。 “将士们幸苦了!” 郁宁亲切的对现场的士兵们,关怀鼓励了一番。 等郁宁慰问完,张川走上前,宣布军演正式开始。 士兵们见能在清宁城的主人面前表现,现场更是热血沸腾。 清宁城中,要说待遇最好的工作,肯定是当兵。 其他岗位,一天也就是二三十文,顶天了做到管事,也就五十文左右。 当兵训练虽然很苦,可是每个普通士兵每天最低的工资都有五十文,而且还包吃住。 住的不说,吃的更是清宁城中一等一的伙食。就是去年最艰难的时候,军队的伙食,都没有断过荤腥,现在更是顿顿有肉吃。 原本的一众难民,在军中养了这段时间后,个个变成了壮实的小伙。 回到城中,哪个不是姑娘们争相挑选的对象。 所以在清宁城中当兵的,都非常自豪,也非常敬重清宁城的主人,清宁公主。 今日的军演,主要有多人对抗和单人对抗两种。 其余也有一些,类似跑步、拔河之类的娱乐性项目,是郁宁定的。 所有项目获奖者,都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 比赛开始,首先是单人武力对抗。 上场的共十人,都是在队伍中的佼佼者。 五队人分别对打,台下的士兵呼喊叫好声不断。 郁宁看过去,大多是势均力敌的拳脚功夫。 “这些人的身手,都是进营后训练的吗?” “大部分是的”,张川听见郁宁的询问,上前回了一句,接着又笑道:“练了这么些日子,也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别说跟公主身边的江大人比,就是谢维也能把这些人统统打趴下。” “哈哈,翠屏的功夫自然不是常人能比的,不过谢维你的武功竟然也这么厉害?” 离开滢炆岛的时候,谢维还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这短短的一年过去,原本跟郁宁差不多的个子,已经高出了一个头去。 在军营中锻炼,更是让他变得比以往结实不少,人也沉稳了许多。 “张大人说笑的,要是真的对上这么多人,还是要花一点功夫的。” 谢维说着谦虚的话,眉目间却还是泄漏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骄傲和张扬。 几人说话间,第一轮的比赛已经决出了胜负。 胜出的五人,会继续一对一比试,直到最后的胜利者产生。 “那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叫什么名字?” 郁宁指着又一次将对手打倒在地的高壮汉子,回头询问道。 “那人叫刘武,是去年入伍的。” 张川解释完,又说道:“公主还见过他,当时打了花露水工坊段管事丈夫的,就是他。” “是他呀!” 郁宁顿时想起了那桩案子,不禁对此人产生了兴趣。 第75章 比试 “看上去他的武艺还不错,在军中表现怎么样?” 张川显然也很喜欢刘武,闻言带着几分自豪道:“这小子不错,身手好、能吃苦、讲义气,就是脑子少了点,有时有些莽撞。” 郁宁笑着点了点头,对此人留下了印象。 最后的胜出者,果然就是这个叫刘武的。 另外第二名那人,郁宁也有印象,是当初过年被叫来杀了一天猪的金远。 由于他杀猪的手法过于娴熟,被张川看中,选入军中。 现在看来他不但杀猪行,打人也不赖嘛。 不同于金远和刘武两个大个子,第三名是个身材瘦小的年轻男子。 他微长的头发盖着眼睛,胜出后,也仍旧低着头,没有一丝兴奋的样子。 “这人叫什么名字?” 郁宁有些好奇,张川跟着过去,脸色却有些僵硬。 “他叫白玉堂,性子极为孤僻,常常不听调令,要不是看在他身手还不错的份上,我早就将他踢出去了。” 张川是个大大咧咧性格豪爽的大男人,最不喜欢这种畏畏缩缩,还特立独行的人。 谢维也道:“他的嘴是毒了些。” 两人一直的厌恶,让郁宁对这个叫白玉堂的人,产生了一丝兴趣。 三人上前领完比赛的奖励后,郁宁单独留下了他。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清宁城,进军营多久了?” 郁宁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亲和,让人听了都不由觉得她是一个温和可亲的人。 笑盈盈的眼睛,看着对方,任何人都不禁觉得她是真心在关心自己。 一向孤僻的白玉堂,似乎也被郁宁的关切打动,微微抬起头,瞟了她一眼,才又快速低下头回答道:“属下是去年六月上的岛,上岛后就自愿参军了。” “哦,自愿参军的,你为什么想参军?” 郁宁总算知道,白玉堂是怎么在一众大壮小伙中被选入军队的了。去年的时候,岛上人还不多,愿意进入军队的人也少,所以选拔的要求还没有那么严格。 “属下想学本事,建功立业,升官发财!” 白玉堂说着充满野心的话,眼中却闪过仇恨的目光。 郁宁没有发现,只觉得这个直话直说的小伙子很有意思。 “那你现在的功夫,都是进队伍后学的了?” 面对这个问题,白玉堂没出声,只点了点头。 郁宁感觉对方头埋得更低了一些,以为他是不自在,问过几句后,就让他退下了。 单人比试完,接着是一些娱乐项目。 直到下午,才开始了团队对抗赛。 对抗赛分为两组,由张川和谢维各领一组。 比试的内容,是看双方谁的队伍先占领码头,并且在日落前守住。 这是一场速度和实力的决赛,路上可以设置各种阻拦对方的陷阱。 但是到了码头,也并不代表胜利,因为对方很可能会趁着天黑前发起反攻,重新夺下码头。 郁宁等观众,先行坐着马车去了码头。 是的,时隔一年,清宁城终于有钱买来了十来匹马。 这些马除了放在军中,就只有郁宁这里得了一匹。 马车飞驰在水泥道路上,半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海边的码头。 郁宁和云姑姑、苏浮生在广场的码头找了间屋子坐下。 滢炆岛的码头,现在还是比较冷清。 码头上只有清宁城的两只海船,并没有其他船只。 现在除了值守的士兵外,再无他人。 郁宁看着空旷的码头,不禁幻想,什么时候这里能够车马骈阗,进出的船队川流不息。 叹了一声,郁宁收回心思,与另外两人交谈起来。 “你们觉得他们两组,谁能取胜?” 云姑姑和苏浮生闻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张川!” “哈哈,张大人久经战场,确实比谢维看上去靠谱一些。” 郁宁心中也是觉得,跟张川相比,谢维虽然身手可能更矫健一些,但是到底还是年轻了一点。 谢维要是知道几人的想法,估计要得怄死。 不过,现在他并没有时间关心这些。 郁宁等人到达码头的时候,这些士兵已经出城跑到了城外的山林中。 谢维带着人,拼命的跑在前方,身后紧跟着他的就是刚刚获得第二名的金远。 “呼!谢大人,我们要一直跑到码头去吗?” 金远身高不高,进军营后吃的好,长得更圆润了一些,跑起来比旁人吃力些。 “收紧心神,集中精力,我们只要先到码头,就可以提前设置防御,到时以逸待劳,定能胜过对方。” 谢维的想法很简单,他说完大家觉得也有些道理,更加卖力的跑了起来。 只有一人,早早的脱离队伍,进入了山林深处。 分散的队伍中,并没有人发现他的离去。* “张大人,二组已经跑到前面去了,我们要追吗?” 出城后,两组人,分别走的马路两侧的山林。两边离得不远,谢维带的人又是沿着马路一侧跑的,对面的动静,张川这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让他们跑去吧,我们照常走过去就行了。” 这次全军2500人,有两千人都参加了比赛。一组和二组各一千人。 人群向着码头汇流,一边已经零零散散,一边还是整整齐齐。 半个时辰后,就在郁宁等人猜测谁会取得胜利的时候,张川突然叫停了队伍。 命令传达下去,一组的人,立马停了下来。 “刘武,你带五百人,去对面的山林。” 谢维的队伍走得快,现在对面已经看不到人了。张川的语气有些莫测,“过去后,你们加快速度,看到人就解决掉。” “是!” 刘武点齐五百人,迅速向着对面跑去。 因为一直走的比较慢,体力消耗的比较少,刘武一行人跑起来速度很快。 不到一刻钟,就遇上了二组掉队在后面的士兵。 “饶命饶命!” 对方看着刘武这么多人,瞬间投降。 刘武嘿嘿笑着,走过去,一拳将人击倒。 咚,那人没想到自己都投降了还要挨打,拳头落下来,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晕过去了。 “绑上!” 刘武抬手招呼了一句,跟着的士兵立刻蜂拥上去,将人五花大绑起来。 “扔出去吧!” 看着绑好的人,刘武吩咐一句,就继续往前追去。 嘭! 一团绑住的人形,被丢到水泥路上。 沿途记录的士兵听到动静,立刻跑过来将人带走。 比试规定,两组的人,都不能走马路,被绑住丢去马路上的人,已经是失去战力了。 这边刘武带着人,迅速清剿二组的后方,那边谢维已经带着人到了海边的码头。 第76章 阴人 “呼哈,呼哈,大,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金远站在码头的广场前,双手拄在膝盖上,不停地喘息。 别看他一副累傻了的模样,能够一直跟上谢维的速度,足以说明他能够获得单人比试第二名,确实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谢维看着跟上来的,不到一百人的队伍,眉头皱到了一起。 “其余人呢?” “应该还在后面吧!” 金远总算缓过气来,慢慢站直身体,从衣襟中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些人看来还是训得不够多,这么点距离都跟不上!” 谢维面色有些难看,牙齿磨出吱吱声,双手握成了拳头。 金远闻言嘴角扯了扯,心中吐槽,‘啧啧,二三十公里呢,到这位谢大人的嘴里居然成了这么点距离!’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出口,谢维的功夫是军中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些兵伙子无人不怕他。 等了一刻多钟,陆陆续续又来了百十人,谢维再也坐不住了。 “走,我们去路上做个埋伏!” 人太少了,码头上又空荡荡的,想防御估计也防御不住。 谢维接受这点后,转头带着人向一组来的方向走去。 不是不想跑,实在是跑不动了。 “从这里开始,挖!” 谢维一声令下,跟来的士兵立刻掏出带在身上的工具,开始掘土。 一连选了十来个地方,谢维才觉得有些满意。 人多力量大,干活的又都是些壮小伙子,不多时就按照谢维的吩咐,完成了任务。 “大人,这个陷阱会不会太粗糙了一些?” 新挖的泥土上虽然盖了一些枯枝落叶,但是只要稍微细看,就能发现端倪。 “粗糙才好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谢维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这处的陷阱挖完,谢维带着人往前走,继续寻找合适的位置设坑。 这样走走停停,靠近码头的十来里路,谢维选了四五处设伏的地方。 “金远,你等会带着人先回码头,等到后面的人到了,就召集人设置防御。” 谢维招过金远,跟他仔细吩咐了一番,才让他带着十来人,往回走去。自己则继续呆在路上,等待着一组的人。 这边谢维打着一组的注意,那边刘武带着人,一路收割二组掉队的人员。 两边同时打着小心思,各自较劲。 “大人,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我们要不要加快速度?” 走在后方的一组大部队里,严琦走到张川身边,焦急地询问道。 他虽然跟谢维交好,但是今日却被划分到了张川这组。 眼见二组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知道统领已经有了安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还是忍不住焦躁起来。 张川抬头,看了看林中的倒影,预估了下时间,终于下了命令:“走吧,传令全队全速前进!” 所有人早就已经走得毛焦火辣,命令一下达,队伍立刻向前快速挺进。 “停!” 行进不到半个时辰,走在最前端的张川,突然叫停了队伍。 “大人怎么了?” 严琦闻声猛地收住身形,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前面那块地不太对,你带人上去看看,小心一点。” 严琦顺着张川指的方向看去,也察觉出了不对。 点了两人跟着,严琦走上前,蹲下身,看了看。 “是个陷阱!” 他回头说出的这句话,淹没在突然响起的喊杀声中。 “杀!” “杀!” 震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组的队伍瞬间紧张起来,士兵们紧张地四处张望。 周围繁密的丛林里,似乎到处都有敌人的身影。 “所有人,先原地警戒!” 张川的声音还未落下,一支没有箭头的木箭,从丛林中飞掠而出。 啪嗒一声,箭矢落到一人身上,血红的染料印在他的心口。 “我死了?” 那人还有些不可置信,其余人却慌乱起来。 眼见着箭雨密集,所有人再顾不得张川的命令,往前奔去。 嘭!嘭!嘭! 严琦没有来得及阻止,前面跑过来的人,已经掉进了陷阱中。 陷阱中布满了钝头的木棒,上面也染有血红的染料。 所有被染料沾上了要害的人,也等同战死或失去战力。队伍中跟有郁宁派出的记录员,容不得人作弊。 慌乱持续了半刻钟,一组的士兵,终于在张川的厉喝中,冷静下来。 众人这时才发现,周围的箭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严琦,清点战损人数!” 张川的脸色很难看,这些士兵平日里训练也算可以,今日却如此没有定力。 要是真的到了战场,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禀告大人,被箭射中三十三人,落入陷阱五十二人,剩余人四百一十五人。” 一个小小的陷阱,竟然损伤了近五分之一的人。 张川浓眉紧锁,下令继续前进。 一组的士兵们,现在也发现自己是中了敌人的奸计。心中自责的同时,又带了几分愤懑。 所有人铆足一股劲,埋头往前疾走。 不多时,队伍再一次停了下来。 “又是陷阱!所有人警戒!” 这次的陷阱还是被张川及时发现,这次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小心的躬着身,躲在树后,以防林中可能出现的利箭。 “嘎嘎!” 半刻钟过去,一只乌鸦从树枝上飞起,除此外,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张川却哈哈大笑起来。 “谢维这小子,可真有他的。走吧,这次是个空城计!” 一直等到众人绕过陷阱,都没有一个二组的人出现,也没有一丝阻拦。 接下来再次看到陷阱时,不用张川提醒,严琦与其他人都提前看了出来。 “二组这是,又要唱空城计了?” 严琦疑惑地看向四周,所有人也半紧张半放松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前进。 “小心躲避!” 张川看了看周围,却突然高声喊道。 唰!唰!唰! 随着张川话音落下,丛林中果然再次射出了箭矢。 不过这次一组的人有了防范,只有零星几个动作慢的人,中了箭。 眼见对方不上当,谢维带着人立刻向后退去。 接下来的路程,一组的人,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虚实相间。 尽管张川很敏锐,士兵们也小心谨慎,仍是在谢维毫无规律的偷袭中损伤了大半的人。 第77章 胜利者 等到终于走出山林的时候,张川身边的队伍,已经只剩下两百人不到。 谢维比他们先到一刻钟。 一刻钟前,码头广场上。 “怎么回事,金远呢?” 谢维带着人走出丛林,却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留下的人。 原本交代金远建立的防御,更是影都没有一个。 “这,大人,前面我们遇到的一组的人数不是不对吗?金远他们是不是也被偷袭了?” 谢维被手下一提醒,立刻想起来,他们埋伏的时候,在一组的队伍中,只看到了一半的人。 既然自己会去提前埋伏,一组的人,说不定也打着同样的注意。 可是也不对呀,就算人都牺牲了,‘尸体’总得留下几个呀。 还没等谢维想明白,另外一遍广场另一头,已经出现了金远圆润的身影。 “大、大人,你总算回来了,快快来帮忙,我们快顶不住了!” 谢维带着人飞奔过去,才发现自己的人,正在艰难地抵抗敌人的攻击。 带头抵抗的,正式从比试一开始就消失不见的白玉堂。 “怎么回事?” 谢维一边带着人上去帮忙,一边询问道。 “是一组的人,在我们队伍后面偷袭。我回来后,广场上只到了二三十个兄弟,剩下的人,全在半道被刘武那小子,带着人截杀了。” 金远拿着一把没开刃的长刀,一边抵抗敌人的进攻,一边快速地解释。 “幸好,白玉堂提前在这边设了几个陷阱,我们才能坚持到现在。否则,码头早就落入一组的手中了!” 谢维闻言抬眼向白玉堂看去,却见对方穿梭在人群中,不断收割敌人的\‘性命\’。 后面追击的刘武,根本抓不住他的身影。 这边有了谢维等人的加入,战斗一时陷入胶着之中。 另外一边,张川带着人来到空无一人的码头广场时,愣了愣神,不多会也发现了这边的战斗。 张川等人的加入,使得战场再次发生了变化。 最终在鏖战了两刻钟后,谢维他们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输给了张川带领的一组。 早在谢维带人到达广场时,郁宁几人就已经来到广场旁看戏。 现在见到战斗结束,三人也走上前去。 “哈哈哈,精彩,今日的比试,各位都表现得非常不错。” 郁宁大笑着赞扬一众战士,又着重表扬了胜利的一组士兵们。 给胜利队伍发完奖励——每人两瓶花露水一斤白糖,郁宁又看向催头丧气的二组等人。 “谢维你们今天虽然输了比赛,但是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尤其是你们组的白玉堂金远等人,更是值得嘉赏。” 给这两人,也各自发了两瓶花露水,这次的比赛才告一段落。 “张大人,你回去后将记录员记录的比赛详情,汇成报告,明日提交上来。” 郁宁在众人解散前,又对张川吩咐了一句,说完想了想,又对谢维道:“你回去也写一份,总结一下这次比赛的得失,看看后面军中的训练要从那些方面进行改善。” 两人应是后,郁宁才乘坐着马车往回走去。 这次军演后,军队的训练更加严格了几分,军中士兵叫苦不迭的同时,综合素质却有了显著的改变。 后续这种组队对抗的比试,更是成为军中的常练节目。 二月底,廖蓉蓉带着工坊加班加夜赶出的花露水和糖霜,再次出航。 期间,她还到滨理周围收了两次甘蔗,并带回来了一些甘蔗幼苗。 郁宁送完出航的船队后,回城途中就看到长势甚好的庄稼和甘蔗。 现在外城四万多亩地,已经全部开垦完,大半种的水稻等粮食,另有四分之一的地种的甘蔗。 另外城外还有两万亩地,正在紧急开垦中,等开发完,也要种上粮食。 估计等到夏天的时候,就能收获第一批粮食了。 郁宁的预计中能在年底前,实现滢炆岛的粮食自由。 三月初一,这次的总结会议中,原本计划三个月完成的清宁城律法,历时五个月,终于定下了初稿。 律法规定了关于政治、经济、民生等几个重要板块。 清宁城的人事,再次进行了调整。 廖蓉蓉原本管理的商贸板块,再次扩大。 以后岛上对外的商贸,进出口,都统一划归到她那里去管。 原本在苏浮生手下,做物资采购一块的黄月,也划到廖蓉蓉手下。 卖出的钱、买回的物资、工人的工资、工坊的生产等,这些岛内的物资都归苏浮生管理。 千湖岛另外三个女子,也依旧是他属下。 其余人,也各自都有细小的调整。 另外云姑姑手下的石婶,被单独领出来管了城中的人员纠纷这一块。 她为人热心,做事公断,前面几次工人发生了纠纷,都是她去处理的,做得也很不错。 有了律法的指引,清宁城的秩序更加规范。 三月的清宁城,充满了生气和希望。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月起,清宁城的码头,终于不再冷清。 以泉州为中心的沿海地区,渐渐听闻了清宁城的名声。 隔三差五的,就有百姓或划着简陋的渔船、或搭乘来岛的商船,前来投靠。 那些商船,都是听到传闻后,来滢炆岛碰运气的。 岛上渐渐热闹起来,郁宁这日叫来了王桓和周济二人。 前些日子那个陶熹研究的活字印刷术,已经有了眉目,郁宁觉得是时候把纸也做出来了。 “王大夫,这制纸和制糖看上去不一样,实际上真的很相似,你看看这工艺就知道了。” 郁宁拉住转身欲走的王桓,将手中的纸制工艺书塞给了对方。 “我的公主殿下,在下真的只是个大夫呀!” 王桓哀叫一声,耷拉着脸哀求道:“最近风寒的人颇多,我在医馆都忙不过来了,真的没有时间研究这个造纸术呀!” 郁宁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王大夫,我觉得你只做个大夫真的屈才了。现在岛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造纸术才是真正需要你的地方!” 年后来岛的人中,有曾经做过大夫的,王其仁走前,医馆就另外招来两三个大夫。 所以,对于王桓的推脱,郁宁丝毫不动容。 也不是她硬要强求王桓来做,实在是其他人要么更加忙碌,要么没这个天赋。 只有王桓,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78章 偷盗 王桓见推脱不过,只得唉声叹气地接下了任务。 一旁的周济看着这一幕,却失笑的摇了摇头,这王大夫,真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羡慕死他了。 自从郁宁颁布,关于研发奖赏的新规定后,城中创新之风大盛。 先是铁矿开采中,曾怀德带着人炼制开采出来的铁矿石,发现了更为高效的炼制方法。 后面段氏接管花露水后,又连续发明了,两种香型的花露水。 另外还有人工作之余,自己去海边打渔,发现了新的海货,送卖到食堂,也被郁宁算作了一种创新。 这些创新的人,都被公开表扬,并按照贡献值发了奖励,增加了身份卡上的积分。 不过,这些能够自己找到发明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只是忙忙碌碌的工作,并没有新奇的想法。 这种时候,郁宁直接给出的技术工艺,就相当于将菜单都给你了,你只要照着菜单将菜做出来就行了。 创新的奖励,基本上都要送到你手上了。 何况郁宁给的,哪次不是极为重要或者赚钱的技术,这奖励拿到手,基本等于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所以,能够得到郁宁委托的人,都是被众人羡慕嫉妒的。 王桓这个样子,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估计得骂他不知好歹。 “周济!” 听到郁宁的声音,周济回过神来,他正色后躬身应是。 “我这里有一份新东西,你也拿回去研究研究。” 郁宁同样把一份技术资料,递给了对方。 周济双手接过后,就看到封面上《玻璃制造工艺》几个大字。 “玻璃?” 又是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名词,周济不由呢喃出声。 “是的,这个玻璃的制作,对我们清宁城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你一定要尽快完成研发。” 郁宁慎重的交待着,又觉得这个工作让他一个人完成可能确实比较困难。 遂又补充道:“我让曾怀德那边,也抽出时间过来同你一起研究。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第一时间来找我。” “多谢公主,属下一定竭力完成任务。” 周济听出来郁宁对这个玻璃制作的重视,心中也更加郑重这件事。 翻开书看了看,周济觉得这个玻璃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看描述却有些像琉璃。 琉璃这东西,周济以前工作过的地方也做。他虽不负责做这个,但是也有些了解。 可是看到后面玻璃的制作流程,却显然与琉璃大相径庭。 “公主,这个工艺有些复杂,我先回去研究研究。” 周济越看脑子越糊涂,终于明白这东西,不是一下子可以搞清楚的,只得先向郁宁告退。 郁宁自然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就能做成的,点点头,就让他先行退下了。 想到曾怀德,郁宁突然决定自己亲自去找他。 好久没有到矿上去看过了,顺便过去看看也好。 翠屏走了,平日里张川派了两名士兵保护郁宁的安全。 郁宁带着两人,架车向铁矿驶去。 清宁城到铁矿和煤矿处,都修了水泥路,路面上还能看见工人运输掉落的残渣。 铁矿距离清宁城不算近,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远远看见了铁矿附近的窑炉。 开采出的铁矿石,除了少部分运送回城,大多都是就地炼制成所需的东西。 经过大半年的发展,现在铁矿上已经有三处窑炉,日夜不停的炼制,新开采出来的矿石。 经过年后的人员补充,现在铁矿上的工人,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多人。 这些人吃住大多都在矿上,所以铁矿附近还修建了一排住宿。 郁宁是今日突发奇想来的,矿上的人并不知道。 等到郁宁走到铁矿附近的时候,就发现今日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原本应该在矿中的工人,现在全部聚集在窑炉前,曾怀德站在众人前方,正在大声说着什么。 “公主,要不要属下进去通知一声?” 跟着郁宁的两个小兵,其中一个就是谢维的好友严琦,另外一个年龄大些,名叫张庞,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 此时说话的就是严琦。 “不用,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郁宁摆手制止了严琦的动作,悄声带着人靠上前去。 工人的注意力大多在前方说话的曾怀德身上,郁宁三人的靠近,并没有惊动多少人。 安抚了发现自己的工人后,郁宁继续听了下去。 好半响,才搞清楚,原来是矿上出了盗窃的案例,今日曾怀德将人聚集在此,就是为了查出犯案之人。 可是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所有工人的住处都已经搜查,并没有找到赃物。 等到曾怀德解散众人,才发现到达多时的郁宁三人。 “见过公主!” 曾怀德快步走上前,恭敬的行礼,待郁宁叫起后,又道:“让公主久等了,请公主进屋歇息一下吧!” 郁宁摆手,“歇息就不用了,我还有事同你说,先去你办公的屋子吧。” 郁宁如此说,曾怀德自然不能推辞,引着几人进入旁边的办公屋。 “今日矿上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宁接过曾怀德倒的热水,握在手中没有喝。 提起这事,曾怀德就满脸愁容。 “回公主,这事我正准备明日回城向你汇报。” 曾怀德说的是实话,他原本打算的是,今日找出贼子后,明日就带回城中,交给郁宁审判。 可是,不想今日的搜查并没有收获不说,郁宁还恰好在此时来了矿上。 曾怀德一边在心里后悔没有提前向城内汇报,一边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原来近日矿上出现的偷盗事件,并不止一起。 最近连续两三日,每日新生产出的农具,都会莫名失踪三两把。 曾怀德知道后,也曾派人连夜监看,可是东西照样还是不见了。 今日又一次发现有缺少的数量后,曾怀德终于决定来个全矿大搜查。 可是搜查的结果,并不如意。 “只有农具不见了?” 郁宁听完,感觉有些奇怪。 铁矿上打的东西,主要以武器和农具为主,另外还有一些锅、菜刀之类的生活用品。 要说实用,肯定是菜刀之类的更实用。要说值钱,肯定是武器最值钱。 矿上的人,要是偷,也应该偷这两样东西才对。 这些工人又不种地,偷农具去干什么? “只有农具,其他的数量都是对的!” 曾怀德肯定的点点头,他曾带人清查过几次,只有农具的数量对不上。 “那会不会不是矿上的人?” 第79章 抓贼 “不是矿上的人?” 曾怀德听到郁宁的猜测,不禁重复了一句。 郁宁点点头,今日来到矿上,她才感觉这边的安保措施实在太差了。 因为之前清宁城的人并不多,铁矿离城又远,一般很少会有人到矿上,所以这边根本没有设置什么防御。 铁矿周围除了一圈简单的围栏外,并没有人日常巡逻。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郁宁三人,走到里面后,都没有人发现的原因。 曾怀德被郁宁一提醒,瞬间也打开了思维。 确实,他一开始只想着矿上的人,还没有想过会是外贼的可能。 “可是,城中种地的百姓,今年不是都可以免费租用农具吗?谁会为此,专门还来矿上偷呢?” 曾怀德还是有些疑惑,今年清宁城的百姓种地,不但有免费的种子,农具也是城里统一提供的。 为了保证所有人都有充足的农具使用,最近矿上还加紧打制了一批。 现在城中应该没有人,会缺这个东西呀? “曾哥,你派的人,就一点都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吗?” 严琦与曾怀德曾经在千湖岛关系很好,听到这里也不禁替他着急起来。 曾怀德闻言,摇了摇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说着他语气有些犹疑,面上还带了几分羞惭。 “昨日我曾经亲自同手下一起值夜,可是早上起来,才发现值夜的人包括我自己,昨晚子时竟然都睡着了。” “哦?” 郁宁听了,也觉得有些蹊跷。 “会不会是迷药?” 严琦毕竟曾经在匪窝里待过,闻言立刻想到了这个。 “我也觉得有些像迷药,可是昨夜我们吃的都是食堂的饭菜,后面入夜也没有再入食,谁能无声无息的药倒我们所有人呢?” “难道是用的迷烟?” 严琦猜测着,又觉得有些不可能,有这本事的人,至于用来偷几把农具吗? 曾怀德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还是觉得几率不大,最后只能认为自己等人只是恰好那时都睡着了。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郁宁在一旁看着不由道:“今晚再守夜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也是哈,两人被提醒后,瞬间不再纠结,开始准备起晚上抓贼的事。 “公主,要不你先回去吧,矿上这么简陋,贼人也没有抓到,万一你有什么危险,属下怎么担待得起!” 听到郁宁说今晚要住下来,看他们抓贼,曾怀德立即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严琦和张庞担心郁宁的安危,也一致劝郁宁先回去,明日多带点人再过来都可以。 可是郁宁主意已定,任凭几人怎么说也没有改变决定。 “矿上人这么多,何况还有你们保护,能有什么危险。” 郁宁说完,见几人依旧是一副不同意的样子,只得道:“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她朝着严琦眨了眨眼,严琦瞬间想起,来滢炆岛的路上,郁宁曾经独自庇护了,整艘船的神迹,顿时放下心来。 曾怀德显然跟他想到了一块,两人不再劝后,张庞本就是个拙舌的人,见此也放弃了劝说。 晚上郁宁在食堂与工人们一起吃完饭,慰问了一番工人的生活。 铁矿上正常做工的工人,待遇是极好的。不但包吃包住,每天的工钱,也至少有三四十文。 工作虽然累了一些,但是愿意来做工的人,还是不少。 不过,像是吴大庄那样,因为犯罪被罚来的就不一样了。 夜幕降临之时,窑炉旁的农具仓库内,灯火通明。 郁宁三人跟着曾怀德,来到到仓库这里。 不过,他们并没有去农具仓库,而是来到了隔壁的生活用具仓库。 农具仓库内,当然也照旧安排了值守的人。 借着外面的灯光进入后,郁宁让人不要点灯。 见时候还早,郁宁想到吴大庄,向曾怀德问起这些被罚来矿上的人。 在得知他们吃的都是剩饭剩菜,干的也是最累最脏的活,吃住都在里面,每日只能呆在暗不见天日的洞内后,感觉很满意。 对待犯罪分子,就是要毫不留情。 郁宁听完后,叮嘱了一句。 “注意防范这些犯人闹事,不要让他们有机会逃窜出去。” 曾怀德点头应是。 说完这个话题后,仓库中安静了一阵。 眼看着亥时都快完了,屋内屋外还是没有响动。 众人等得都有些心焦。 “难道贼人见到今天矿上的动静后,不敢来了?” 严琦猜测着说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曾怀德也觉得今天矿上动静太大,贼人很可能被吓退了。 “噤声,人已经来了。” 两人正猜测着,郁宁突然出声提醒道。 屋中所有人闻言顿时全身紧绷,向着窗外看去。 就见屋外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溜进了农具仓库内。 而农具仓库内原本值守的人,却丝毫没有动静,显然仍旧昏睡过去了。 郁宁从逃出禹京后,就跟着翠屏学武。身手虽没有灵活多少,但是每日打坐调息后,听力却灵敏了不少。 此时就听到隔壁仓库内,隐隐传来的动静。 “动作轻些,不要惊动了外面的人。” 前面的人,听声音应该是个成年男人,说的话带着很重的口音。 要不是最近几个月岛上来了很多泉州一带的人,郁宁对这边的口音熟悉很多,估计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阿爹,我们去隔壁偷一口锅吧,阿妈说他们这个锅做菜可好吃了。” 另外一人似乎是个小孩子,正对着前面的人撒娇。 “不行,快走,你今天偷偷跟来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你不要胡闹。” 见到大人有些发怒,小孩子没有再说话。 等到两人从仓库中出来后,严琦与张庞立刻追过去,将人逮住。 这两人身手还有些灵活,尤其是那个大人,险些从张庞手里逃脱。 最后还是严琦抓住了小的,那人才束手就擒。 等到郁宁和曾怀德走过去时,两人都已经被五花大绑住。 “呜呜,你们不要杀我和阿爹!呜呜,呜呜。” 小孩显然被吓怕了,一直哭个不停。 大人却垂着头,一言不发。 “带进去审问!” 郁宁没有理会哭泣的小孩,冷声吩咐道。 “是!” 严琦和张庞应了一声,抓起两人,就走入屋中。 “公主,他们不像是城内的人!” 曾怀德落在后面,同郁宁悄声说道。 第80章 土著 “嗯!” 郁宁看清两人的模样时,就知道两人肯定不是清宁城中的百姓。 她心中对于两人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郁宁迈步跟着走入进农具仓库,屋内原本值守的几人,仍旧昏迷不醒。 严琦和张庞进屋后,也试着叫醒几人,可是不论怎么喊,甚至严琦还拿起一杯水泼到昏迷的人脸上,都没有效果。 郁宁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目光如炬,直把原本哭泣的小孩都吓得收了声。 半响,郁宁才出声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小孩浑身不停地颤抖,牙齿磕的咯咯响,身体靠在父亲手臂后,不敢说话。 大人却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些人怎么了,你用的是什么药,他们怎么才能醒来?” 郁宁见此,换了个问题,语气稍微平缓了一些。 “他们没事的,他们只是睡着了!” 听到这个问题,父亲还没说话,小孩抢着答了一句。 或许是因为紧张,声音显得有些尖锐。 “闭嘴!*” 父亲见到小孩说话,低声斥骂了一句。 小孩赶紧用手捂住嘴,不敢再说。 “严琦,将他押出去!” 郁宁厉喝一声,不待地上两人反应,严琦已经上前将那父亲拖了出去。 “阿爹!” 小孩拖住父亲衣袖的手,被张庞掰开,吓得抽噎不止。 郁宁见此,倒了杯水,端到他面前。 “你放松,只要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你爹爹就不会有事。” 小孩抬起含满泪水的双眼,怯怯地看着郁宁。 他觉得这个姐姐好漂亮,但是她好凶。 “别怕,喝吧!” 郁宁放缓了神色,语气柔和。 小孩又看了看郁宁,感觉她没有那么吓人了。 在郁宁鼓励的目光中,低头就着郁宁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 郁宁等他喝完,拉起他,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 “跟姐姐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和你父亲住在哪里?” 郁宁柔和的语气让小孩放松下来,他小小声的回道:“小曲,我叫小曲,我们住在山的那边。” “哦,小曲,你阿爹叫什么,他为什么要带你来偷东西?” “我阿爹是好人,他不是要偷东西。” 小曲反驳完,着急解释道:“他是为了种地,族长说用这里的东西种地种得快,种好了我们都可以吃上饭。” 说完,他声音变得瑟缩,“求求你放过我阿爹,不要杀他,好不好?” 郁宁闻言哑然一笑,连旁边一直不出声的曾怀德几人,都忍不住噗呲一声。 这小孩见此,更是吓得再次颤抖起来。 最后郁宁不得不拍了拍他的头,安抚道:“没事,我们这里不会平白无故杀人。” 见到小孩半信半疑的样子,郁宁也不再解释,而是吩咐人,将那大人提了进来。 那人进来后,立即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见到小孩安然无恙后,才放松了神色。 “你们是滢炆岛的居民?” 郁宁这次问话,那人终于有了反应。 看到他点头,郁宁接着问道:“你知道大禹朝皇帝陛下吗,我是大禹朝的清宁公主,滢炆岛已经被皇上分给我作为封地,岛上所有人都是我的子民。” 那人满脸茫然,他看着郁宁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你知道清宁城吗?” 郁宁再次问道。 那人点头,岛上突然多了一群人,他们是快到冬天的时候才发现的。 冬天猎物少,他们找吃的走得远了一些。 看到那座凭空出现的,宏伟的城池,当时他们就吓得连夜跑了回去。 后面族里人好奇,又悄悄跑去看过,那里的人穿的真好,吃的东西也好香。 “那座城也是你的吗?”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对,这岛上的一切都是我的!” 郁宁说完,看着对方衣不蔽体的样子,又加了一句。 “你们也是我的,只要我同意,你们也可以住进那座城里。” “真的吗?” 小曲兴奋的声音,引得郁宁笑了笑。 “自然是真的。” 男人闻言,面色变得犹豫起来。 岛上的人,大多是以前从大陆上逃难过来的。 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好过,虽然岛上的物资多,但是缺少工具,他们连基本的粮食都很少种植。 大多时候,他们还是靠采摘打猎,或者去海边打渔为生。 清宁城包括这个矿上的一切,他以前从未见过。 如果族人真的能进城生活,那简直不敢想象。 “我们不做别人的奴隶!” 男人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声明一句。 “哈哈,你们不用做奴隶,清宁城没有奴隶!” 严琦见着这人满脸的防备,不由大笑出声。 郁宁也跟着笑着点了点头,“清宁城中所有人都是我的子民,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只要遵守城内的规矩,努力工作,都能过上好日子。” “你不惩罚我吗?” 在族中偷盗是重罪,是要剁去手指的。 当然,偷族外的东西不算。 不过现在自己被人逮到,虽然自己是为了族里,但是这事显然得事主说了算。 “你先带我去你们族里看看,我再决定你的惩罚。” 郁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男人再次犹豫起来,这么多年,族里不是没有来过外人。 可是以往来的人,人数都很少,大多也是逃难而来。 现在这群人却大不一样,他不确定将人带回去,会不会给族里带来灾难。 “这样吧,你不带我过去也可以,但是你要在五日内,带着你们的族长来清宁城见我。” 郁宁知道对方的担忧,于是改变了自己的要求。 说完又道:“你千万不要爽约,否则我保证,今后滢炆岛上再无你们族人的容身之处。” 郁宁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凌烈,小曲被吓得一跳,男人也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见郁宁真的放他们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看了看郁宁,又看了看其他人,见他们都没有阻拦,男人才带着小曲试探着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见他们还是没有反应,男人丢下一句:“昏迷的人,明日早上就可以醒了!”携起儿子,就向夜色中狂奔而去。 “公主,真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严琦看到人消失在黑夜中,不禁疑惑地看向郁宁。 80-90 第81章 进城 郁宁点了点头,严琦有心想要说什么,曾怀德却对他使了个眼色。 见此,严琦也只得收了声。 郁宁自然不是真的放虎归山。 她此刻正在脑海中看着周围的地图,地图上两个小人正在快速移动。 有系统地图在,放人回去,跟带着郁宁上门,没有什么差别。 当然,郁宁也并不是要对这些人做什么。 只是她现在正好差人,放着这现成的人力资源不用,不是白白浪费了嘛! 她承诺的事情也都是真心的,只要加入清宁城,这些人的日子定然会比现在好过许多。 至于了解对方的住址,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对方显然还心存防范,一路上弯弯绕绕,直到第二天中午,似乎是确定了没有人跟着,才回到了一处建筑群里。 说的好听是建筑群,说实在点,就是一排茅草屋。 跟郁宁他们刚到岛上时,搭建的临时处所差不多,甚至还更破烂几分。 这两人回到族中怎么交涉的,郁宁不清楚,第二日她就带着人回了清宁城。 回城前,她还不忘将玻璃制作的事,跟曾怀德说了说,让他有空研究研究。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郁宁对此并不着急,每日依旧忙碌着城中的规划。 第二日,苏浮生听说了矿上的事,找了过来。 “公主,听说你遇见岛上的土著了?” 苏浮生先是跟郁宁说了说工坊的事,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此事。 这事郁宁本来也没有准备瞒人,只是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所以没有对外公布。 “是,在铁矿上抓着两个小贼,恰好是岛上原本的居民。” 郁宁说完,将那日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苏浮生听完,疑惑道:“公主是想让他们主动归顺?” 郁宁点头,苏浮生却有些担忧:“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会不会心存歹意?” 这个事情郁宁其实也考虑过,刚上滢炆岛时,积分增加了三百。 其中一百是领土的增加,另外两百是人口。 当时跟着郁宁上岛的人,没有几个,对积分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增加的两百积分,就全是来自岛上原本的居民。 这样算下来,岛上的土著,估计有两万人左右。 清宁城中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就一万五六,这样算下来,要是对方真的起了歹意,要来攻打,郁宁这边还真不一定能胜券在握。 可是郁宁听了苏浮生的话,却摇了摇头。 “放心,只要他们来了清宁城,定然会同意我的提议的。” 郁宁的信心并不是凭空而来,那日见到小曲父子回去的村落后,她突然反应过来。 岛上或许是有两万土著,可是这些人并不全生活在一起。 说不定还分成好多个部落,这样一来,清宁城反而成了滢炆岛最大的势力。 再加上清宁城的环境,郁宁觉得那些住茅草屋的土著,进了城定然不会再愿意回去。 苏浮生闻言,只得半信半疑地退了下去。 之后郁宁将这件事同云姑姑和张川都说了一下,让两人也提前做好准备。 第五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走到清宁城下。 现在清宁城的外城墙已经开始修建,外城门是最先建好的,城门处已经有士兵把守。 “什么人,进城请出示身份证明!” 士兵手持长枪,拦住来人的去路。 现在清宁城中的管理日渐规范,进出城都必须用身份卡登记。 如果是其他地方来做工的人,进城也必须登记详细的信息,入城后也有专人进行引导。 经过一定的考核、登记确认后,才会发放临时身份卡。 以后进出城,也都必须使用临时身份卡才行。 这群人显然不知道清宁城的规矩,闻言一脸茫然地看向队伍中一人。 那人沉默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里面一个老者叹息一声,上前同士兵交涉。 “这位军爷,我们是滢炆岛的人,今日过来是来拜见公主殿下的。” 士兵听了,立刻想起统领大人的吩咐,赶紧收起武器,放行。 “原来是岛上的人,公主吩咐过,你们来了直接进城就可以了。” 说完,还提醒道:“你们沿着这水泥路一直往里走就是,到了内城门那里,会有人接你们的。” 一群人左右看了看,见士兵们不再搭理自己,只得自己向内走去。 “丁湫,那日公主真的是让你直接带我们过来,没有说其他的?” 走入城门内,老者忍不住再次问道。 丁湫,也就是小曲的父亲,前些天那个被郁宁抓住的小贼。 这话他回了族中后,已经被人来来回回问过好多遍了。 现在听到族长又问起来,只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唉,你这个据嘴木头,踹一脚都放不出个屁来。” 族长气得口吐芬芳,手撩了撩胡子,也顾不得装自己的形象了。 众人显然也早清楚族长的底细,见此只闷笑两声并不惊讶。 内城门连接外城门的是一条水泥路,几人虽然早已见过,但是走在上面仍是为这路面的整洁赞叹。 路的两旁是整齐的农田,田里不时能看到劳作的农民。 “族长,你快看,那地里种了好多庄稼!” “真的耶,这些岛外来的人可真能干,居然能种活这么多庄稼。” 这次跟着族长和丁湫来的一共五人,除丁湫外另还有两男一女,都是年轻人。 说话的是两个年龄小些的,其中的女子更是双眼发光的跑到路旁,看着地里的庄稼惊呼不已。 “哥,哥你快来看,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水稻?” 少女好奇的看着地里的庄稼,手却不敢摸上去。 “爷爷,这清宁公主,看来真有些本事。” 剩下的男子年龄最大,看上去跟丁湫差不多大,估计有二十四五,说话很是稳重,也没有理会同伴的闹腾。 “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等会看到了人,不就知道了。” 老者哼声,说完也跟着走到路旁。 “这些人果真种起了庄稼”,老者看着地里的水稻苗,舔了舔唇,兴致更高了一些。 “等会进城了,你们可得找机会好好学学,看别人是怎么种庄稼的。” 老者说着有些怒其不争的埋怨:“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连地都不会种!” 这话恰好被少女听到,她顿时不高兴地怼了回去:“还不是爷爷教的好,我们这些小辈不都是跟着你们长辈学的嘛!” “你!” 老者气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小悠,不许这么跟爷爷说话!” 年轻男子呵斥了一句,少女吐了吐舌,不敢再放肆。 “好了,我们快赶路吧,不要让人等急了。” 老者也正了颜色,一行人终于收心,开始加快速度往前走。 路上不时会遇见出城做工的百姓,这些百姓看见丁湫一行人,并没有异样的目光。 反而是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这让丁湫一行人,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一些信心。 等到了内城门处,一行人再次被巍峨的城门和内城墙震撼。 “天呀!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宏伟的城池,我们真的是在滢炆岛吗?” 少女惊讶地感叹,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与这座城是在同一座岛上。 剩下几人也都面露震惊,不过他们不像少女是第一次见到。去年的时候,清宁城修建外城墙之前,他们族中就有几人悄悄来瞧过。 今日来的人,除了少女,都已经见过清宁城内城墙的样子。可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还是第一次,这给人的震撼感,是离远了看体会不了的。 “几位是做什么的?” 此时几人的驻足,已经引起了城门守卫的关注。值守的士兵,上前开始询问。 清宁城分工明确,每日进出城的百姓有数,内外城门值守的士兵并不多。不过内城门显然比外城门查得更严一些。 听到士兵的询问,几人才赶紧收神,说明了自己等人的来意。 士兵知道他们是公主亲自邀请的客人后,不敢怠慢,立刻命人进去通禀。 不多时,丁湫一行人,就见到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子,迎了上来。 “在下是清宁城主管人事的云姑姑,公主知道几位要来,特意命我提前在此等候。各位请随我进城,去见公主吧!” 来人正是云姑姑,她和善有礼的笑容,缓和了几人紧张的情绪。他们向着云姑姑还了礼,才跟着向城门内走去。 这个时候清宁城的内城还是冷冷清清的,大多数的百姓都在上工,各自忙碌各自的工作。 可是即使如此,城内整齐的建筑,干净的街道,无一不显示着这座城的独特之处。 丁湫一行人四处张望,只觉得自己恍惚来到了人间仙境。 “大禹的城池都是如此漂亮吗,我们要是也能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少女看着周围整齐干净的房屋,想到自己住的时不时漏水的茅草屋,不禁发出了由心的感叹。 就是那个严肃的青年男子和老者,也没有出言反驳她的话。 云姑姑在前面,听到这句感叹,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不过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脚步,只装作自己没有听见一般。 不多时,云姑姑带着人来到了议政大厅前,才开口道:“到了,请进吧,公主就在这里面。” 云姑姑突然出声,将正聚精会神的观察周围新鲜事物的几人,吓了一跳。 几人赶紧收回心神,神色严肃地跟着云姑姑走进议政大厅内。 第82章 归顺 “见过公主,人已经带到了。” 云姑姑进去后,先向着郁宁行礼,然后引着丁湫等人上前拜见。 “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因着云姑姑的指导,几人没有跪拜,而是跟着向郁宁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请起来说话吧。” 郁宁观察着厅中站着的几人,除了上次在矿上抓住的小贼,另外几人的穿着也是一如既往的破烂。 不过这些人面色倒是不差,眼睛也很有神,跟郁宁印象中的难民不太一样。 “公主请恕罪,是草民没有管好族人,冒犯了公主。” 族长站起身后,接着又抱拳向郁宁告罪。他说着又看向丁湫,肃声道:“丁湫,还不快向公主请罪!” 丁湫闻言,忙躬身,声音嘶哑道:“请公主责罚!” 两人这一番动作,出乎了厅中几人的意料。 尤其是苏浮生,他原本以为岛上的居民,是没受过教化的蛮夷,万万没想到这几人虽然穿着破烂,但是一举一动却很有教养。 郁宁也有一些惊讶,她与苏浮生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 看着厅中另外三人也跟着躬身,郁宁收回目光,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原来你叫丁湫呀,快起来吧,族长你们也请起。” 看着几人再次站起身后,神色依旧很拘谨,郁宁不禁笑道:“那日说好了的,你带着你的族人来见我,前面你在矿上盗窃的事,我就不再与你追究。我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你们放心,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郁宁说完,吩咐人安排几人入座。又闲聊般的道:“怎么今日没有带小曲一起来,他那日受了惊吓,回家后没有生病吧。” 郁宁的态度让几人渐渐放松下来,听她问起小曲,族长扶须笑道:“哈哈,小曲猴着呢,公主放心,他可活蹦乱跳了!” “哈哈,没事就好!” 郁宁被他的说词逗笑,两人的笑声中,气氛逐渐融洽。 “不知贵族中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滢炆岛?” 寒暄过后,郁宁将话转回正题。 苏浮生听到郁宁这话,微微一笑,端茶轻酌了一口。 看来公主也察觉到这些人的异常了呀! 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大笑了两声:“哈哈,老朽来得太久了,都记不清什么时候来的岛上了!” 他打着哈哈,没有正面回复郁宁的问题。 可是郁宁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这个话题,她换了一种方式再次道:“哦,那看来是有点久了,想必小曲也是在岛上出生的吧?” 小曲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模样,郁宁这话也算是间接的打探对方来岛的时间。 “小曲当然是来岛上后才出生的,爷爷他们来的时候,都还没有我呢!” 或许是郁宁的态度太过亲和,也或许是见不惯自己爷爷突然吞吞吐吐的样子。 没等老者回话,几人中的少女已经率先开口,回答了郁宁的问题。 “邢悠!” 青年男子怒斥一声,少女吓地身子一缩,目光不敢其对视。 老者见状,抓住胡须的手一紧,长叹一声,唏嘘道:“唉,人老了记忆力不好了!悠悠可不就是来岛后才有的吗!” 他默默扔掉手中的胡须,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孙子,状似询问道:“诶,邢北,我们来岛上多久了?我记得才来岛上的时候,你都还小呢吧?” 邢北看见老者的目光瞬间醒悟,赶紧接过话道:“是的爷爷,我当时也才小曲现在这么大呢!” 说完,邢北直起身,对着郁宁拱手道:“公主,我们是十八年前来的滢炆岛。” 郁宁一直默默看着几人的交涉,现在听见这个话,又似全不在意一般点了点头。 “那是有点久了,你们在岛上住的还习惯吗?” 几人闻言,不管是老的小的,脸上都露出了苦笑。 不习惯,一点都不习惯。 少女心中使劲摇头,恨不得立刻就请求郁宁收下自己的族人,但是碍于兄长的威压,还是不敢轻易放肆。 “草民能力有限,不能给族人更好的生活,不像公主殿下来岛不过短短一年,已经发展建设出了这么大的城池。” 老者感叹着,渐渐真的对郁宁产生了几分敬佩。 自己等人来岛一二十年,还没有人家一年的成就好,真是不得不佩服呀! 想到这里,老者突然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向着郁宁躬身道:“公主,草民今日来此,是想投效公主殿下,希望殿下能收容草民族中百姓。” 郁宁闻言,面上大喜:“族长请起,如今清宁城中正是缺人之际,能得族长举族前来相投,我喜之不胜,定会好好对待贵族之人。” 郁宁说着,亲自上前,将老者扶起身。 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只要是人,在郁宁眼中就是能替自己干活挣钱的劳动力,都不能放过。 “多谢公主!” 老者惊讶于郁宁的平易近人,剩下的人,见到事情进展顺利,面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不过,老族长,我丑话说在前头,来我清宁城的人,以后都要遵守我清宁城的规矩。城中不养闲人,所有人都得自食其力,没有特殊对待!” 郁宁握住族长枯瘦的双手,语气慎重的补充了一句。 族长闻言立刻点头,保证道:“公主放心,我们来了清宁城,以后就是公主的子民,公主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惹事生非。” “哈哈,好,既然如此族长就请尽快将你的族人带到清宁城来吧。” 郁宁说完,又转头看向云姑姑和苏浮生,吩咐道:“云姑姑,你提前做好人员登记的准备,等人到了后,给他们安排一些合适的岗位。苏大人,你这边先把住宿和生活物资准备好,等人过来立刻就能入住。” 两人应是后,苏浮生突然向老者拱了拱手,“老族长,不知贵族中有多少人,大都擅长些什么?我们了解后,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苏浮生顺其自然提出的问题,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戒意。 老者面上还残留着感激,另外几人也依旧带着几分激动。 “我们族中老老少少,加在一起,一共是三千两百二十八人。我们不擅种植,平日都是打猎打渔为生。” 这人数比郁宁预料的要少,岛上三万人,老者族只占了十分之一,那么剩下的人呢? 郁宁想着,也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老族长知道岛上其他居民的情况吗?” 老者闻言,抬眼看了郁宁一下,才回答道:“岛上人居住分散,我们也很少见到其他人。只知道岛南有一个大部落,却未曾亲自去过。” “哦,这么说来,剩下的人,都是那个部落中的人了?” “也不全部是,岛东还有一些小部落,那些人大多也是从内陆流落到滢炆岛的,不过我们的交流也不多。” 郁宁点头,没有再过多追问。 接着,郁宁让云姑姑带着人下去安置,第二日又让谢维带人回去,帮助老者将剩余的族人带过来。 送别老者一行人,郁宁回来的路上与苏浮生聊起了岛上的情况。 前面一年,一直忙着发展清宁城,还没有好好了解过滢炆岛的情况,现在看来是时候派人去把岛上的势力摸清楚了。 郁宁与苏浮生商议着,回去就找来了张川。 “张大人,你从军中挑一批好手,分做两路,分别向岛南和岛东去,打探一下岛上原住民的情况。” “是!” “见到人了,先不要急着打草惊蛇,把对方的位置和人数摸清楚。” 郁宁补充道。 “公主是想收服岛上剩余的人?” 张川知道老者一族人的投靠,听到郁宁这话,不禁猜测道。 郁宁点头,“现在清宁城的发展越来越好,势必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在这之前,我们最好能够彻底控制整个滢炆岛,否则到时腹背受敌,就不妙了。” 这话确实有道理,张川也跟着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如果这些人不愿意主动归顺呢?我们要动武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老族长这么好说话的,滢炆岛上这么多人,肯定有人不愿意将手中的势力拱手送人。 “诱之以利,驱之以害,能不动武最好不要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们也提前先准备着。最近岛上不时有人来投靠,军中可以继续扩招,直到招满五千为止。” “是,属下一定加紧军中的训练!” 张川肃声应是,然后转身离去。 十日后,谢维带着人护送着老族长一行人,进入清宁城中。 这三千多人,加上最近陆陆续续从内陆投奔过来的百姓,清宁城中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人之多。 让郁宁没有想到的是,这老族长带来的三千多人,居然有近一千人选择入伍当兵。 据张川所说,这些人的素质都还很不错,不少人都有功夫在身,而且进入军队后表现得也明显比同期其他士兵好很多。 这让郁宁不禁越加怀疑这些人曾经的身份。 可是这些人明显是对曾经的身份,极为保密,不管旁人怎么旁敲侧击,都不肯泄漏一丝。 不过,张川倒是有种猜测。 “军人?” 郁宁听了张川的话后,惊讶地反问道。 张川点头,“属下曾经在军中待过,这批人年纪轻的还好,年龄大些的,明显看得出有过行伍中的经验。” “可是,若果真如此,他们为了保护身份,不是更应该选择其他工作吗?” 郁宁还是感觉疑惑不解。 但是,这个问题张川也不得而知,郁宁最后只能让他将这批人尽量打散分布,多观察对方的举止 第83章 好消息 三月底,丁湫族人的招安告一段落后,清宁城又发生了两件好事。 第一,交给王桓研制的造纸术,取得了成功,现在城外的造纸工坊已经开始运作。 这为学院的用纸,解决了老大的问题。 自从年后学院开学,现在城中的人每天下工后,都在拿着教材写写画画。 学院开学的时候,郁宁曾经下发过通知,所有人都必须完成初级班的课程。 如果不能完成,拥有临时身份卡的人,就不能转正。即使原本已经是正式身份卡的人,如果不能在半年内从初级班毕业,也将降为临时身份卡。 不过,只要从初级班毕业,那么不管来的时间长短,都可以立即转为正式身份卡。 这个规定一出,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的学习。 不过岛上笔墨纸砚缺少,大家练字都只能用手沾着水,在桌上练习。 现在造纸坊开始生产,倒是可以大大改善大家的学习条件。 加上陶熹成功的试验出活字印刷术,相信要不了多少时间,阅书阁也可以开始对外开业了。 郁宁对王桓大大嘉赏了一番,终于放他回去城中的医馆工作。 第二件好事,却是廖蓉蓉带回来的。 三月二十五,出海近一个月的廖蓉蓉,终于再次回到岛上。 这次她不但带回来了两笔花露水和糖霜的大订单,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找到了?” 郁宁看着廖蓉蓉确认道。 “是的公主,我已经把人给带回来了。” 听到廖蓉蓉的再次肯定,郁宁拍手道:“好,这次我们可以开始准备造船厂了。” 郁宁让廖蓉蓉去找的,正是造船的工人。 这次廖蓉蓉出海之前,郁宁曾同她商量过,现在岛上出口的货物日益增多,仅仅两艘海船,已经远远不能满足行商需求。 更不必说,以后岛上可能还会参与一些海战。 听到郁宁的忧虑后,廖蓉蓉主动说,廖家曾经有一批年老退休的船工,她可以试着去找找看。 这些人大多住在扬州附近,考虑到廖蓉蓉的身份,郁宁本不想让她去。 可是廖蓉蓉说自己担心叶家的情况,也想回去打探一下二老的消息。 所以,这次廖蓉蓉最远去到了苏州、台州等地。 扬州到底还是不敢回去的,江南道闫氏所在地杭州,也是被远远绕开了的。 不过虽然冒了一些风险,但是收获也是巨大的。 廖蓉蓉此行不但找到了造船厂的关键技术工人,还同苏州、台州的商人签订了花露水和糖霜的分销订单。 江南的人果真有钱,这两处的商人见到花露水和糖霜的样品后,都意识到这是好东西。 一出手,就直接各订下了一万斤糖霜和两万瓶花露水。 这笔订单的回来,让清宁城瞬间陷入繁忙的生产之中。 四月初,在清宁城加急赶订单的时候,大禹朝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郁宁也在不久后,收到了翠屏传来的消息。 她看完翠屏的消息后,立刻就让人将苏浮生、云姑姑和张川叫了过来。 “江南道与岭南道,数日前在广州交战了。” 郁宁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将几人震惊在原地。 “什么?开战了?” 苏浮生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郁宁点头,神色十分严肃,“翠屏今日刚传回的消息,江南道出兵广州,开始攻打岭南道。” “岭南道不是归顺巴州朝廷的吗,江南道这是投靠了新朝?” 苏浮生听到是翠屏传回来的消息,这才确定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但是随即他又意识到这件事代表的意义不简单。 “不是,江南道并没有投顺新朝,攻打广州的理由也是借口清剿叛兵。” 郁宁摇头,屋中一时沉默下来。 “看来这江南道的闫氏,野心颇大呀!” 良久,*苏浮生发出一声叹息。 郁宁明白他的意思,这江南道前日帮助旧朝打了新朝,并将锦州据为己有,现在又攻打广州,明显就是想自己做大,独立为王。 “天下越来越乱了呀!” 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屋中几人都已经看出来了,张川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战乱起,流民又会变多吧?” 云姑姑一直沉默,此时才突然出声。 “不错,我今日找你们过来,也主要是想说这个事。” 郁宁点头,出言将话题转回到来。 “现在江南道岭南道两路开战,因战乱而导致的流民势必增多,这对清宁城的发展,或许将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对于郁宁的这个说法,三人倒是很赞同。 广州离滢炆岛并不远,这次交战不管是哪边获胜,战乱产生的流民,都很有可能会选择逃到滢炆岛来。 “我已经给翠屏传信回去,让她最近这段时间,多派人去广州附近散播清宁城招工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会有流民来滢炆岛投奔了。” 郁宁将自己的安排说完,才对几人吩咐道:“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要加紧安排手中的工作,确保流民来岛后,能及时得到安置。” “是!” 三人齐声应是,随后郁宁又问起了张川派人去滢炆岛探查的事情。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张川点头又摇头,语气有些沉重,“回公主,这两日派去岛东的那批人已经回来了,岛南的人还没有回来。” 郁宁闻言拧眉,不解道:“这两处地方不是距离相差不多吗,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属下也有这个担心,已经让谢维带着人去岛南查看了,估计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郁宁闻言只得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转而问起了岛东的情况。 “滢炆岛东部有三个部落,人数都在一千到两千人左右,这些人的生活与丁湫等人差不太多。” “他们愿意归顺清宁城吗?”郁宁追问道。 张川摇头,“据回来的士兵所说,这些人对外人很排斥,并不愿意与他们交流。” 其实不但如此,岛东住的大多是滢炆岛真正意义上的土著,他们不是不愿意与人交流,而是基本不能与外人交流。 那些人使用的语言,与外界并不相通,士兵去了后,双方鸡同鸭讲一阵,根本就没有搞清楚各自的状况。 郁宁了解了情况后,沉吟半响,最后转头询问苏浮生的意见。 “苏大人,你觉得有必要将这些人都收拢过来吗?” 张川的话苏浮生也一直在听,听到郁宁的问话,他沉思片刻,才慎重道:“有必要,而且公主原本控制整个滢炆岛的计划,还得再加快速度!” “苏大人说得有理,此次广州的战争之后,若是我们的真的收留了大批流民,势必引起南方两路的注意力,在这之前,必须要确保整个滢炆岛都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 苏浮生的说完,张川立刻肯定了他的提议。 若只是为着增加人员,或许这岛东的几千人,并不值得费尽心力。 可是滢炆岛要想抵御外敌,必须要是一个整体,这时候,人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了。 “好,那依几位看,我们应该怎样才能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尽快收纳岛东的势力呢?” 两人说的道理,郁宁自然能够想通,只是原本可以徐徐图之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必须立刻解决了。 “要不派刑族长去谈谈看?” 云姑姑一直默默听着几人的谈论,听到这里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邢族长就是带领族人归顺的老者,他在岛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对那些土著的熟悉定然比郁宁等人更深。 郁宁闻言,当即点头,让人将刑族长叫过来。 邢族长已经有六十多岁,在清宁城中,是可以享受食宿优惠的,但是这些日子他在城中也没有闲着,而是应聘成了清宁城大食堂的一名厨子。 听到郁宁叫自己,他赶紧脱下身上的工作服,匆匆赶来。 食堂的伙食不错,刑老族长的面容都变得更红润了一些。 “见过公主!” 郁宁不等人拜下,就赶紧叫起。 “老族长快请起,来人,给族长看座!” 来清宁城一段时间,刑老显然已经知道郁宁不喜多礼的性格,闻言没有半点推辞,直接走到座位前坐下。 “不知公主找草民来,是有何吩咐?” 郁宁也没有跟他绕弯子,直接把自己想让他去跟岛东的居民沟通,劝对方加入清宁城的想法,说了一遍。 “如果他们同意加入清宁城,所有待遇都与你们加入时一样。” 郁宁说着,将目光定在刑老脸上,继续道:“如果族长能够成功劝服这批人,那么贵族中所有人都可以立即转为正式身份卡。” 刑老闻言心中一动,原本不情愿的态度,瞬间动摇起来。 清宁城中的正式身份卡是很有用的,不但在食宿上享受的权利不同,连找工作也有更多的便利。 要是出这个头,能为族人争取到这个权利,似乎也很划算。 “公主,这个正式身份卡,要是学院考核不过的话,也会退回吗?” 刑老前些日已经在学院报名,知道清宁城的规矩,不禁追问道。 郁宁笑道:“哈哈,那是自然,不过族长不必担心,学院的初级课程都很简单,只要肯花心力,都能通过的。” 刑老闻言瞬间苦了脸,就他自己学了两次的课来看,他可不觉得这简单。 不过,毕竟能够提前获得正式身份卡,已经是破例,他也不再强求更多。 “既然如此,公主请让草民多带几个人,一同前去吧。” 第84章 突发 郁宁听到刑老的要求,丝毫没有为难,痛快的答应了。 最终刑老选择,带上他自己的大孙子邢北和丁湫,另外他觉得自己等人对清宁城还是不够熟悉,又向郁宁要了一个人。 郁宁综合考虑后,决定派出石婶与他们同去。 石婶为人热心,性子爽朗,让她去接触这些人,郁宁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四人,加上十名士兵,组成的清宁城第一个外交团队,于四月初十从清宁城中出发。 这边郁宁送走出使的队伍,另外一边谢维正带着人在夺命狂奔。 自那日被派到岛南查探消息起,他已经带着人走了多日。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失踪士兵的线索,却不小心被对方的人发现。 谢维带着人在山林中拼命奔跑,身后不时有长矛利箭射来。 五人的队伍中,已经有三人不幸受伤,其中两人伤势较重,行动受限,必须要人搀扶着,才能继续往前走。 “谢大人,不行了,对方快追上来了,你们自己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受伤的士兵,一边竭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尽量跟上同伴的脚步,一边劝说扶着自己的谢维。 伤口的疼痛使得他面色发白,身上的血液沿着几人的踪迹,滴了一路,这样下去,谁都逃不掉的。 另外一个被扶着走的士兵也点头道:“谢大人,白队,你们走吧,得有人回去城里通报消息呀。” 这次跟着谢维出来的正是上次军演中表现出色的白玉堂,此时他是除了谢维外,唯一没有受伤的人。 他和谢维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士兵说的是正确的。 身后敌人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这样下去谁都走不掉。 城中现在还不知道这边的消息,需要有人回去传信。 可是要眼睁睁地丢下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友,这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人,我去引开追兵,你带着他们回去吧!” 白玉堂说完,不等谢维说话,将扶着的人扔给谢维,转身离去。 “诶!” 谢维忙不迭地接过人,正要叫住他,却发现白玉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林中。 不多时,身后的追兵中传来一阵哗然,似乎被什么惊动,随后谢维几人明显感觉到追兵减少了很多。 几人不敢多话,也不敢去想白玉堂的下场,只默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三日后,两个形迹狼狈的人,出现在清宁城下。 士兵们被两人满身鲜血的模样吓到,半响才认出对方竟然是自己的同僚。 “谢大人!” 守门的士兵惊呼,一群人赶紧围了上去。 “快去通知公主和统领大人,敌人打来了!” 谢维将已经昏迷过去的队友交出去,强提了一口气,说完之后,也再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 情况紧急,城门处的管理,立刻一边让人去通知郁宁和张川,一边让人去请了大夫来。 至于谢维说的敌人打过来的事情,他也不敢忽视,下令暂时关闭城门。 不多时,郁宁和张川带着王桓就赶到了外城门处。 “见过公主,统领大人!” 城门处的士兵行完礼后,立刻带人进入城门旁边的休息室。 此时谢维和他带回来的士兵,依然处于昏迷之中。 “王桓,快去给他们看看!” 郁宁神情严肃,转头看向城门处的守卫队长。 “你把谢大人出现的情形、说的话,再一字不漏的描述一遍。” 守卫队长领命,立刻将先前的情况说了一遍。 “只有他们两人?”郁宁眉头紧皱,追问道。 “是的!谢大人只带着一人回来。” 士兵的回复让郁宁的面色更加难看,这次谢维带着出去了五人,前面第一次出去探查情况的有十人,现在就剩下两人。 还有那句敌人打来的话,哪里的敌人? 岛南的部落? 不管怎样,必须得提前做好防备。 郁宁转头同张川商量起来。 “如果敌人打来,可以将战争控制在外城之外吗?” 内外城之间,不但种有大量粮食,还有各个工坊,不到万不得已,郁宁是不愿意退守到内城的。 “现在外城的城墙已经基本修建完成,所有的墙面都是由水泥道制而成,防御普通的攻击,没有什么问题。” 张川的回答让郁宁松了口气,她立刻道:“马上派人出城,将城外劳作的百姓和码头的工人召回城内。” “是!” “还有铁矿和煤矿那边,也立刻派人去通知消息,另外再各派一千士兵过去保护。” 郁宁说完,张川立刻出去安排人手。 此时郁宁只能庆幸,上次刑族长的族人加入后,后续又招了一些兵,现在军队的人数达到了四千左右。 而且有了上次铁矿偷盗的事情发生后,两个矿上都加强了防御。 不但将围墙加高加厚,并用水泥浇筑,还增加了值班的人手。 各项安排已经下去,只是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到,留给自己等人准备的时间还有多少。 半个时辰后,谢维终于在王桓的救治下清醒过来。 “见过公主!” 谢维躺在床上,微微欠身。 郁宁赶紧上前,伸手压住了对方的动作。 “好好躺着说话就是”,郁宁从王桓手中接过一碗热水,小心地送到谢维的唇边。 谢维受宠若惊的接过郁宁亲自递上来的水,大口喝下。 “谢大人,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的敌人打来了又是怎么回事?” 等到谢维喝完,郁宁接过空碗,才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对了,公主你快让城中立刻戒备,岛南的部落派人来攻打清宁城了!” 谢维被王桓施了针,又喝了点水,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立刻想起来这件紧急的事情。 “岛南的部落打来了?有多少人,还有多久到清宁城?” 郁宁闻言,立刻追问道。 “多少人不清楚,不过他们的大部队,最迟明日就能到清宁城下了。” 谢维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语气愈发焦急。 说完,他又将自己等人的遭遇向众人解释了一遍。 原来那日谢维奉命前往岛南查看后,一路上都没有遇见回来的士兵,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头了。 谢维带着人小心的摸到岛南的部落外,潜伏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混入部落。 正准备潜入部落内,探查消息,却无意中在路上看到了前面士兵留下的线索。 得知前面的一批人已经落入敌手,并且对方有意攻打清宁城后,谢维立刻带着人返回。 可是,却在返回途中,遇上了敌人派出来清宁城勘查的人。 行踪暴露后,谢维等人寡不敌众,最后受伤的受伤失踪的失踪,就只剩下两人回来。 “公主,白玉堂引走敌人后,为了更快地回来报信,另外还有两名重伤的士兵,藏身在路上,还请公主派人出去将他们接回。” 谢维说完前事后,面色焦急地向郁宁请求道。 郁宁闻言,自然不会不同意,当即就让张川派出一队人,出去接人。 安抚谢维歇下后,郁宁让人召集了城中的管理层过来,将此事告知了众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清宁城平安顺遂地发展了一年多,和平的日子终究是保持不下去了。 “公主,工坊的生产要不要暂时暂停?” 苏浮生前面就知道岛南那边的异常,对此事的接受度比其他人快,闻言立刻就开始思考这件事对城中的影响。 城中士兵不过四千人,两个矿上各分去一千,剩下的不过两千人。 要是敌人来得多,这点人手,就显得很局促了。 而且工坊位于内外城之间,要是有个万一,工人留在这里还是有些危险。 “不用,工坊不能停工!” 郁宁却一口回绝了苏浮生的提议,现在正是赶廖蓉蓉带回来的订单的关键时候,要是停产,那么最后不但要失去这两笔生意,还要承担巨额的违约金。 更重要的是,清宁城的名声才刚刚打出去,要是这次毁约,传出来不好的名声,对于后续郁宁想将滢炆岛打造成商贸之都的计划,将非常不利。 “先将种地的百姓召集起来,让他们作为后勤,这事就苏大人你来安排。” 郁宁脑海中极速计算,现在岛上一共两万人,种地的百姓占了六千多,加上士兵也有一万人左右了。 对方的部落肯定也不可能全民皆兵,工坊的人暂时不动,应该还能撑过去。 “张川,你在这些人中挑选一下,选些身强力壮的,作为备用军,先抓紧训练一下。” “是!” 两人应声退下,立刻前去安排。 临时抱佛脚,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城中的告示也已经贴了下去,郁宁亲自在行政大厅前的广场前,同众人宣告了这件事。 让大家保持镇定,清宁城一定能够击退敌人,保护大家的安全。 这不仅是为了安抚民众的情绪,更是郁宁给出的承诺。 她相信,清宁城坚固的城墙,加上训练有素的士兵,定然能够撑过这次危机。 第85章 敌袭 第二日,郁宁同张川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敌人,神色严峻。 乌压压的人群,直到距离清宁城只剩五里的时候,才停下来。 人群中呼喊喝骂声,与一片静寂的清宁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公主,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 张川原本紧绷的身体,在见到敌人散乱的队伍后,放松了许多。 “嗯,不可掉以轻心。” 郁宁也看了出来,这些人跑过来的时候,明显没有任何秩序,前前后后拖拖拉拉的,到现在都还没有集结完毕。 半个时辰过去了,城楼下的敌军还在陆陆续续的到达,清宁城上,原本因为对方散漫的队伍,而降低的防御心再次提了上来。 “张大人,你看城外的敌军,有多少人?” 郁宁从上了城楼就没有下去过,此时看着逐渐增多的敌人,眉头紧皱。 “约莫有五六千人吧!” 张川的回答,让郁宁神情更加沉重。 “我们要不要趁对方来途奔波,队形混乱之时,先出其不意地袭击对方一波?” 郁宁看着城楼下的人,提议道。 “不用,清宁城城墙高大坚固,就是正规军队来了,一时片刻也不能攻破。城外这种乌合之众就是人数再多,也难以打破。我们的士兵少,又没有骑兵,出城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反而容易被敌人拖住,得不偿失。” 张川果断的拒绝了郁宁的提议,并劝道:“公主,战起后,城楼上估计会很混乱,你还是下楼等待吧,属下一定会带人守好清宁城的。” 郁宁闻言,也知道自己对军事一窍不通,呆在这里也只能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接受了张川的建议。 见到郁宁下城楼,张川松了口气,再次带着人在城楼上巡逻起来。 城中原本储备的武器,现在都搬了出来。 现在城楼上的守兵,不但每人装备一套盔甲,还有弓箭手和刀斧手,分别列阵以待。 其他守城会用到的,诸如热油,滚石等,昨日张川提出后,苏浮生已经带着人连夜准备。 现在大部分都已经运送到城楼下,民壮们随时候命,只要城楼上传令下来,立刻就能将物资补充上去。 清宁城这边,将能做的准备都做了,城外的敌军却迟迟没有来攻城。 殊不知,城外的人仍是一片混乱。 这些人原本就不是军人,听到首领说清宁城富裕,才跟着想来抢点好东西回去。 可是来到清宁城下,这群人看着高大光滑的城墙,才傻了眼。 这城楼能爬上去打? 原本这些人也想着先派人来探探路了,再来攻打清宁城。 可是后面发现谢维等人后,害怕泄漏消息,反而让清宁城做好准备,只得连夜派人紧忙赶过来。 这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尴尬的情况,他们以为的城墙,就跟他们部落的土围墙差不多,只要搭个梯子,就能翻过去。 结果,现在这城墙的高度看来,他们带的梯子,显然是用不上了。 这一夜,清宁城都没有等来敌人的攻击。 第二日天亮之后,城楼上的士兵才发现,城外的敌军,又退了五里地。 接下来两日,清宁城的士兵就看着那群蛮夷,在城外砍树造梯子。 复杂的攻城器具,这些人显然也不会,只造了两台简陋的投石机和十来架飞梯。 飞梯不如云梯,只不过轻巧便捷,胜在简单快速。 这几日清宁城中的百姓见到敌人一直没有打来,原本紧张的氛围也渐渐放松了一些。 在郁宁和一众管理者的疏导之下,城内除了被选去做后勤的人之外,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四月二十七日凌晨,城外的敌军,终于发起了第一波攻击。 在投石机的掩护下,几百名士兵,分做十队,驾着飞梯向着城墙下靠近,。 “咚!” 投石机投出的石块,因为力度不够,没能飞上城楼,在半空中掉落下去。 “盾兵后退,弓箭手准备!” 张川见到投石机打不上城墙,立刻让原本手持盾牌的士兵后退,等到敌人的第一批士兵进去射程后,立刻下令。 “射!” 霎时间,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间向城楼下射去。 “嘭嘭嘭!” 运送飞梯的士兵躲避不及时,瞬间倒下一大片。 敌军首领见状,立刻加派人手,带着盾牌过去继续运送飞梯。 这些人虽然纪律不好,但是却不怕死。 尽管城楼上射下的箭,带倒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但是在这些人的拼死护送下,飞梯还是被送到了城墙下。 这些新做的飞梯上,原本的木色被血液晕染,底端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哐当一声,飞梯靠上城墙,顶端铁制的缘钩,牢牢地扣住城墙边缘。 底下的人,立刻冒着箭雨开始向上爬。 距离太近,弓箭已经不好使,城楼上的士兵,立刻换上热油,沿着飞梯倾泄而下。 “啊啊啊!” 第一个爬在飞梯上的士兵被滚流而下的热油烫伤,忍不住松开双手,脚下一个没稳住,身体瞬间向后倒去。 正跟在后面爬的士兵,倒了霉,连带着砸下一串的人。 倒下的人,重重的摔在城楼下,瞬间哀嚎一片。 但是战争才刚刚开始,接二连三的飞梯被架到城墙上,前仆后继的士兵,不断沿着飞梯爬上。 热油已经倒了一桶又一桶,城内烧着的油锅,一刻也没有停过。 所有的民壮,来回搬运物资,城楼上才勉强够使用。 热油烫伤人的肉焦味混合着血腥味,蔓延在空气中,城楼上,第一次面临战争的士兵,好些人苍白了脸色。 更甚至,有受不了的跑到旁边吐了出来。 张川看着源源不断沿着飞梯往上攀爬的敌人,喊人拿来了火箭。 “射!” 火箭箭头绑着燃烧的布条,射到沾满热油的飞梯上,轰的一声,瞬间引起一大片火焰。 “啊啊啊!” 霎时间,飞梯连带着上面的敌人,全都被火焰包围。 城楼下,一时间犹如炼狱般,惨叫声不绝于耳。 用这个方法将飞梯全部破坏后,敌人的这一波攻击,终于暂告一段落。 看着退去的敌军,张川下令清点战损。 这次交锋,敌人死伤几百人,清宁城没有战亡的将士,只有几人在倒热油时,不小心烫伤了自己。 可是,这一波战斗,城内准备的热油几乎用光,库中的箭矢也用掉了三分之一。 看城外敌军的架势,显然还没有退军的打算。 接下来的战斗,或许将更加艰难。 郁宁这边已经得到第一波战斗结束的消息,早已经等在了楼下。 张川下楼后,向郁宁禀报了战损的情况。 “公主,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顽强,我们接下来恐怕还有硬战要打。” 张川说完人员和物资的情况后,才向郁宁提到。 “能用的油都已经找过来了,估计撑不过下一波的战斗,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吗?” 郁宁询问张川。 “实在不行,就只有直接用沸水了!” 物资是张川一起准备的,他显然也知道城里的情况,闻言只能无奈叹道。 “水泥工坊那边,还有一批石头,要不要搬过来一起用了?” 苏浮生提议道。 “嗯,可以,都让人搬过来吧!” 郁宁点头,突然她想到水泥厂内还有大量的石灰石,不由补充道:“把水泥工坊内的石灰石粉末,也都搬过来吧!” 苏浮生闻言,瞬间眼睛一亮,“是了,那是个好东西。” 说完,苏浮生立刻转身出去安排人去准备。 “张大人,这石灰石粉末落入人眼,会让人灼痛不已,你让士兵们撒下的时候,记得戴个面罩。” 苏浮生带着人将石头和石灰石搬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捆布巾,交给张川的时候,特意叮嘱了一声。 城内这边紧锣密鼓的筹备,城外也在再次赶工。 四月三十的时候,敌人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这次他们改进了投石机,投出的石块终于飞到了城楼上。 城楼上的士兵一个不察,瞬间被飞来的石头打倒在地。 其余人见状,立刻竖起了手上的盾牌。 幸好对方只有两台投石机,清宁城的盾牌又比较厚实,除了第一个倒霉中弹的人外,其余人并没有再被石头打到。 可是这样一来,弓箭手也要躲避飞来的石头,射击的速度大大减缓。 眼见着,敌人架着新造的飞梯,在投石机的掩护下,再次靠近了城墙。 这次对方显然做了改良,飞梯上绑着兽皮,倒下去的热油被兽皮吸附,伤害瞬间降低。 原本准备的热水,御敌效果也并不明显。 张川当机立断,让士兵换上石头,沿着飞梯向下扔去。 嘭嘭嘭! 石头掉下去,带倒爬在梯上的一串敌军。 连连不断滚落的石头,显然阻断了敌人的攻势。 但是对方并不甘心就这样退军。 又一批士兵被补了过来。 张川看着城楼下再次开始攀爬的人,命人将装着石灰粉的袋子射了出去。 开口的袋子,一见到风,瞬间飘出一阵粉末。 城楼上的士兵,立刻拉下头顶的面罩。 城下的敌军却没有这个防范,不多时,下面就传来了一片惨叫声。 因为石灰粉的加入,敌人军心被乱,这次攻击再次被打退。 “接下来,他们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张川向郁宁汇报完这次战斗的情况后,总结道。 郁宁击掌,对守城的士兵一阵夸赞后,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我们能否留下他们?” 张川闻言,瞬间陷入了沉默。 第86章 怎么留下来 “公主是想他们活着留下来,还是……” 张川沉默半响,才迟疑着问道。 郁宁一脸肃色,缓慢道:“如果能留活的当然是更好,不能的话,也不能让他们再跑回去!” 内陆形势瞬息万变,留给自己掌控滢炆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尽快消除滢炆岛上的所有威胁。 张川闻言瞬间明白了郁宁的心思,他躬身抱拳:“公主有令,属下定然拼尽全力完成任务!” 声音中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 五月一日,清晨,清宁城外的尸体无人收拾,苍蝇和蚊虫在渐渐发臭的尸体上嗡嗡作响。 天空中盘旋着的秃鹫,慑于城楼上的弓箭,不敢落地。 远处的军营中,传来一阵喧闹声。 凑近了,才能听到,原来是营中之人正在争执是否退兵。 “首领,短短几日,我军两次进攻已经损伤上千人,族中长老已经连番来信,勒令退兵,请首领大人万万不要一意孤行呀!” 一名身着麻布长袍的老者,跺脚哀戚着劝道。 他旁边席地坐着的中年大汉,正赤膊喝着酒,闻言手中褐碗,哐当一声掷到地上。 “你要我现在收兵,现在回去我不得被族中那群老不死的趁机生吞活剥了!” 中年汉子呼地站起身,两步跨到老者面前,虎目怒瞪道:“还是说,你已经被他们收买了?” 野兽般的目光,恍如能噬人一般,老者瞬间被吓得爬倒在地,连连摇头:“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首领我都是为你着想呀!这清宁城显然是啃不下来的,我们继续硬拼下去,不但有损部落的实力,首领回到族中,也会更加危险呀!” “首领,路老说的不错,我们不能再打下去了,两次攻城战后,儿郎们原本被清宁城吸引的心,早已动摇,现在都挂念着部落中待耕的田土,继续待下去,恐怕也难有作为。” 营中另外一个壮年男子,也站起身,劝说起来。 其余人虽没说话,但也纷纷点头,显然都不想再继续打下去。 站在上首的中年男子,目光缓缓从营中众人身上划过,知道自己的军心已经涣散,再僵持,也是无济于事。 最后他颓然地退坐回席,挥了挥手:“既然大家都是这样想法,那么就传令退军吧!” 这边已经商量退军,那边清宁城楼上还在严阵以待。 “张大人,谢维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郁宁同张川一起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敌军军营,若有所思地问道。 “公主放心,谢维已经连夜带着人前去布置,想必不时就会传讯回城了。” 张川的腿因为连日监战,旧伤复发,此刻伤处一阵阵隐痛,只能咬着牙缓缓地回复郁宁的问题。 “今日敌军看来是不会攻城了,张大人回去让王桓给你再扎两针吧!” 郁宁看出了张川的忍耐,不由劝说道。 唉,要不是手下实在没有能顶得上的军事人才,自己也不至于逼着伤残人士上战场。 只希望这次战斗后,能够锻炼出一批可用的人才吧。 张川看到郁宁关怀的神色,因为疼痛紧绷的脸松了些,嘴唇上扬,爽朗道:“公主不必担心,属下能够再上战场正是往日求之不得之事,男子汉大丈夫如能在有生之年建功立业,就是马革裹尸又有何妨!” 郁宁看着张川脸上豪气的神情,与去年在王府初识时落魄的样子相比,大为迥异。她瞬间觉得战场,或许才是对方最好的疗药。 郁宁不再强求,看着城外的敌营,脸上露出了笑容,轻缓道:“张大人放心,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我相信你定能建立一番功业!” 张川闻言哈哈大笑,只觉得郁宁是在安慰自己。 郁宁心中却在想着,好不容易的军事人才,得想个办法把对方伤腿治好了,才能放心使用。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落后,如果战争必不可免,或许自己应该提前想办法,提升一下现在的医疗素质了! 这件事急不起来,郁宁默默记在心里,等着回头和王桓父子沟通沟通。 在清宁城楼上的军队严阵以待中,日头渐渐西移,眼见着一日又要过去,城外的敌军却没有半点动静,显然对方今日是不会来攻城了,城楼上*的守军,一直提着的一口气,这时候才渐渐放松下来。 不过没有上面的命令,也无人敢擅离队伍,经过这几日的战争,军队的纪律更加严明。 “看来被公主说中了,这些人要逃了!” 傍晚时分,见到敌军依旧没有生火的打算,张川不禁对郁宁感叹道。 郁宁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没有放松,“不知道谢维那边,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虽然一切都提前吩咐好了,但是谢维出城后一直没有回讯传来,郁宁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张川却并不担心,“公主放心,谢维这小子虽然年轻,但是做事还是很稳妥的,现在肯定已经按照公主的吩咐准备着了,传讯的士兵可能只是在路上被耽搁了。” 郁宁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两人都在等着城外敌军的动静。 大半夜过去,城外敌军仍旧没有动静,张川不由劝道:“公主,看来这些人今日是不会退军了,你先回去歇息吧,属下继续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郁宁摇了摇头,食指揉了揉太阳穴:“不用了,五更都过了,天快亮了,敌人估计也要开始动了。” 他们之所以等在这里,就是郁宁猜测敌人今晚很可能会连夜退军,为了第一时间掌握敌人的动向,及时发出指令,郁宁才要熬夜守着。 “公主,就算敌人要退,属下等……” 张川劝谏的声音,被郁宁猛然站起的动作吓住。 “张大人你快看,敌军是不是在开始动了?” 今夜月明星稀,此刻天际已经出现了黎明前的一丝曙光,城楼上虽然看不清楚远处具体的情形,但是郁宁也能看出对方的军队在开始集结。 张川闻言,也再顾不得规劝,跟着向敌军军营的位置看去。 “公主,敌军应该是要退了!” 张川看了半响,终于激动地得出了结论。 “现在可以出城进攻了吗?”郁宁恨不能有个望远镜,将敌军的情况看个清楚。进攻的计划虽然早就有了,但是具体的时机还得张川来把控,这方面郁宁是一窍不通,自然只能全听对方的。 张川闻言却摇了摇头:“不急,敌军既然挑这个时候撤退,显然是有所戒备,现在敌人刚刚撤营正是戒心最高的时候,此时出击不划算。” 郁宁自然相信张川的判断,大半夜都等了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 半个时辰后,眼见着远处模模糊糊的人群已经要消失在视野中,张川终于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一声令下,城门立刻打开,城楼下整装待发的军队瞬间向着城外奔袭而去。 没有人发出声音,这支队伍犹如幽灵一般,转瞬来到了撤退的敌人身后。 锋利的刀刃,在朦胧的夜色中,接连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一个个身影,无声的倒下,鲜血浸湿了长满鲜草的土地。 乱糟糟撤退的敌军主队,却依然没有发现身后异常。 直到天际曙光绽现,敌军统领下令暂停歇息,陡然发现异常的小兵尖叫出声,众人才发觉不对。 “敌袭!” 伴着这个声音传遍旷野,一直尾随在后收割生命的队伍,才终于被发现。 刘武见到己方被发现,却丝毫不显慌张,立刻下令全队立即撤退。 这追出城的不过五百人的队伍,正面对上敌人显然是没有丝毫优势的,所以刘武丝毫没有恋战,踪迹一被发现立即退走。 敌军正处于被偷袭的慌乱中,直到刘武带着人退出好几里,才反应过来带兵来追。 对方几千人,被刘武带着几百人杀了近千人,显然已经是怒火冲天,想要将这胆敢偷袭的小队人马尽数留下。 可是这些乌合之众,哪里跑得过刘武日日训练的军队。 不论对方怎么卖命追,离前方刘武的队伍,始终距离好几里。 “刘统领,对方没有全部追上来。”郝小果跑在刘武的旁边,边跑边观察后方敌军的情况 “不怕,还有谢大人等着他们呢!” 刘武显然也看到了后方的情况,闻言并不在意,只是叮嘱道:“让兄弟们跑慢些,别让这群野人追丢了!” 以刘武等人的速度,其实早就能将对方甩掉,一直拖着,就是故意引着对方追过来。 “是!” 郝小果嘿嘿笑了一声,又跑去传令去了。 别看他名字这么幼稚,今早杀的人,可不比队中任何人少,估计也只有刘武才能稍胜他两分。 这边刘武带着一群敌军,假装慌不择路的逃窜,对方见他并不是往清宁城下跑,也更加放心的追了上来。 那边敌军剩下的两千多人,见己方追击出去的人,迟迟不回,又觉得自己这边一两千人,追对方四五百人,定是手到擒来,也不再等下去了。 剩下的人留了两个传讯兵后,就再次出发了。 人群渐渐走出视线,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山野之中。 第87章 全军覆灭?(倒V结束) “谢大人,我们没有传讯回城,城中还会派兵出来追击吗?” 金远蹲在谢维身旁,犹疑着问道。 谢维转头看去,只见周边的士兵都竖起了耳朵。 大家显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会!”谢维压低声音,慎重的点头,视线缓缓扫过周围所有的士兵,确保大家都能看见他的回答:“公主和张大人早就定好了计策,不论如何,只要敌人退军,城中守军定然会出城追击。我相信我们不多时就能看见败退的敌军了!” 听了谢维肯定的话,众人的士气再次振作,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再次打起了精神。 山林中静静等待着的人马,正是谢维带出城准备埋伏敌军的队伍。 原本这些士兵是不会这么不确定的,但是昨日出城后,他们竟然意外遇见了另外一队敌军。 双方人马陡然相遇,瞬间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幸好对方只有不到一千人,而且似乎并不是正规军。 谢维这次出城,足足带了一千五百人,有着人力和武器的双重压制,终于在凌晨时击败对方。 为了确保埋伏的消息不被泄漏,现在所有的俘虏,都被绑着扔在坑里。 战斗结束后,谢维立即带着人重新选了埋伏的地点,布置陷阱。 因为时间紧急,不知道敌军什么时候会撤退,只能依靠地势,草草准备了一些,就静待敌人的到来了。 自然,他们也没有时间再去与城内沟通消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默契。 谢维身上同其他士兵一样,沾满了血迹和污泥,发际的汗珠滚落下来,在脸上流出一到白印,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山下的来路。 他选择埋伏的这个地方是一处坡地,对面是一片湖泊,坡地和湖泊中间只有一条三尺余宽的小道。 这是敌军回程的必经之路,因为坡地并不陡峭,原本郁宁选的埋伏地点并不在这里。 可是时间有限,谢维又不想郁宁有系统地图,只能勉强选了这个位置作为据点。 头顶的阳光越来越刺眼,谢维等人身上披着青草,脸上汗珠滚滚,却丝毫不敢移动。 在众人的期盼中,远方的小道上,渐渐出现了一个个身影。 “来了!” 谢维看见后,立刻传令全军,做好准备。 走来的队伍,似乎精神不济,行进的速度并不十分快。 人群懒懒散散地走在小道上,丝毫没有戒备。看到前面的湖泊,人群中传来一声欢呼。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跑到湖边,顿着身子,喝水洗脸。 看着对方似乎打算在这里暂歇,甚至有人已经拿出了锅,山坡上埋伏的士兵都傻了眼。 这些人打仗都不看看地势,就直接安营扎寨的吗?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攻击,与这种人打仗,似乎都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看着士兵们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谢维虽然内心也有些无语,但是面上神色却丝毫未变,直接传令道:“等!” 一刻钟后,湖边的军队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山坡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异响。 咚咚咚! 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冲向湖边小道上丝毫没有防备的众人。 “快跑!” “有敌袭!” 瞬间,敌军中传来一片喧哗。 为了躲避滚落的石头,有的人想向后退,有的人想向前跑,但是最后发现不论前后,都有石头不断滚落,被逼无奈之下,慌乱的人群,只能选择跳入湖中。 咚咚咚! 人和石头的落水声,不断响起。 有的人跳的早,游得快,倒是没有受伤,但也有动作慢的,或被压到石头下,或跳入水中后被紧跟着滚下的石头砸晕。 等到路面上已经完全被石头占据,所有的敌人都被逼入湖中后,谢维才下令停止放石,带着人包围下去。 生活在海岛之上,这些人显然都是擅水的,见到石头停止滚落后,正准备游上岸,却看到谢维等人手握利箭,围站在岸边。 被弓箭包围着,让这群人想起了前日攻城时,清宁城楼上射下的箭网,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所有人听着,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立刻爬上岸,跪地投降,否则杀无赦!” 谢维说着,手中利箭飞出,射中一个准备偷偷潜入水中的人头上。 那人被一箭毙命,身体沉入湖中,鲜血在湖水中蔓延开,敌军中有人面现怒意,可是在利箭的威胁下,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半响,湖中的人,开始默默地向岸边游去。 人刚刚爬上岸,就被谢维带着人上去捆住。 “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不要抢,否则我们手中的箭可是不长眼睛的。” 见到湖中的人,一窝蜂的开始游过来,谢维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 原本打算趁乱夺路逃窜的人,瞬间被打消了想法。 有时间的限制,又只能一个一个的上岸,湖中的人,瞬间变得比岸上的人还着急。 一个个快速的爬到岸上束手就擒,不多时,对面的山坡上就堆满了捆着的俘虏。 “幸好我们带的绳子够多!” 金远一边绑人,一边擦汗感叹。 他曾经是杀猪的,一般绑的都是待宰的肥猪,现在绑起人来,也是丝毫不手生,一个个被他绑得完全不能动弹。 “哼,这可是公主提前吩咐好的,她特意交代过,让我们尽量多留活口!” 谢维哼笑两声,手下的动作也丝毫不停。他绑人的方式是跟千湖岛那群水匪学的,下手更狠辣一些。 半个时辰后,谢维带着人,赶着一群俘虏,向清宁城的方向走去。 湖面再次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小道上残留的巨石和尸体。 傍晚,谢维和刘武两队人马相遇,看着对方后面各赶着一群束手的俘虏,两边的人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刘兄的收获颇丰哟!” 金远率先走过去,伸拳锤了下刘武的肩膀。 “哈哈,比不得谢大人和金远兄,我们是多亏了矿上的兄弟,才制住了这批人。” 刘武说着,转头向跟在身边的曾怀德抱了抱拳。 “曾哥!” 谢维看到曾怀德,也走了上去。 “谢大人!” 曾怀德看到谢维面上有些感叹,两个老友此时相见,瞬间都觉得对方已经今非昔比。 “谢大人,你们这怎么还多出来了一些人?” 这边两人对看无言,那边刘武却发现了异常。 “我记得张大人估算逃走的敌军只有四千人,怎地我这里已经有将近两千人,你那边还有三千人呢?” 刘武此言一出,谢维和金远脸上都露出了苦笑。最后谢维看了看身后有些躁动的俘虏,摇了摇头。 “回去再说!” 见此,刘武也不再追问,两队人马并作一起,向清宁城中走去。 等到郁宁接见了两拨人,得知谢维等人昨日的遭遇,心中也捏了一把汗。 真是幸好对方不是正规军,否则这次的计划流产是小,要是损失了谢维这支军队,那才是清宁城承担不起的。 对于谢维临危不乱,急中生智想出在湖边围剿敌人的做法,郁宁更是给予了最大的褒赏。 刘武这边先是杀敌几百,后又配合曾怀德俘虏千余敌军,也得到了大大的嘉赏。 其余表现优秀的如金远、郝小果等人也都各有奖赏,剩下的士兵也每人获得了十两银子的奖励。 奖励完将士,郁宁才开始处置抓来的俘虏。 “公主,已经审讯完了,这个名为耀的部落,一共有两万人左右,除去被俘虏和此次战损的人员,部落中还有战士两千人,其余老弱妇孺共计一万人左右。” 审讯的事是苏浮生带着人去干的,他一个文弱书生,审起人来却丝毫不手软,半天时间不到,就将对方的情况摸清楚了。 “这么多人,不好好处理,还是会有些麻烦,苏大人你看剩下的人,要怎么才能尽快招降?” 对上郁宁看过来的目光,苏浮生沉思了片刻,才回道:“公主若想要对方主动投降,必须要让他们先畏惧!” “畏惧?” 郁宁闻言,若有所思。 两人商量片刻后,立刻吩咐人将谢维和张川也叫了过来。 一番商量后,谢维带着人再次出发。 这次他带的人中,却多了几名俘虏。 三日之后,岛南耀部落陈旧的土墙之下,突然逃来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人。 “开门,快开门!” 还没走近,几人就开始惊慌地呼喊起来。 土墙上原本戒备的人,立刻呼喝制止对方继续前进。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阿茄,是我伦贝呀,快放我进去!” 上面的人闻言,这才认出了同伴,但他还是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反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回来,首领呢?其余的兄弟们呢?” “没了,全没了!” 底下的人,瘫坐在地上,掩面大哭道。 “什么!” 墙上的人,大惊之下,再顾不得防备,跑下来打开门将几人拉了进去。 很快几人被拉到部落内的长老面前。 见到长老,伦贝等人再次大哭出声。 “哭什么哭,剩下的人呢,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面坐着的三位老者,看着地上狼狈的人,怒喝道。 “都死了,我们的人在清宁城全军覆没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 “怎么会,怎么会所有的人都,都……” 一时间,没有人敢相信这个话。 等到伦贝将自己军队被抓的详情描述了一遍,众人才不得不相信。 “所有被抓的人,都被坑杀了?” 中间那名老者须发尽白,听完后,也忍不住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第88章 三合一 “是的,我亲眼看见所有人都被坑杀了!” 伦贝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接着扔出了一个炸弹。 “清宁城的公主还说,若是我们不主动投降,待攻下部落后,部落内的所有人都会是同样的下场!” “嘶!” 三名长老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惊讶道:“这大禹朝的公主,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不过,他们也并不怀疑这个事情的真实性,毕竟他们自己也不是没干过更残忍的事情。 “大长老,我们怎么办,要投降吗?” 中间那名老者显然是几人的主心骨,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 “不,我们不能投降。” 大长老说完,又转头看向了伦贝:“你回来有人跟着吗?” 伦贝畏惧的摇了摇头,“他们似乎笃定我们会投降,所以并未派人跟随。” 说完,他似乎又有些担心,接了一句:“但是如果我们五日内,没有将投降书送回去,清宁城的大军,就要驾临部落了!” 这话一出,跟着进来的阿茄也忍不住出声了。 “长老,我们真的不投降吗?”他想到自己家里年老的双亲和幼子,虽然对敌人的仇恨不减,可是也忍不住犹豫起来。 似乎看出来了阿茄的想法,大长老浑浊的双目中露出一股狠戾的光芒,“投降?投降了,你就能确定他们不会杀人了吗?” 阿茄在大长老的目光逼视下,颓然地摇了摇头。 确实,清宁城的人既然这么残暴,那么就算是投降了,又怎么保证他们就能信守诺言呢?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逃吗?” 阿茄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虽然他是部落中剩余将士的首领,但是他原本就不同意这场战争,此时见到部落很可能要因此灭亡,心中更是充满了悲痛。 “逃吧,把部落中的船都找出来,尽快出海向南逃吧!” 大长老苍老的面容上,看不出来悲伤,但是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 阿茄闻言更是沉闷,部落中打渔的人不多,船就更少了,没有大的海船,根本就不可能装下部落中的所有人。 他想着,横竖都是死,要么干脆与敌人同归于尽算了,可是想到家人,他又实在狠不下心。 要是他们没有招惹清宁城就好了! 要是清宁城的人,不杀俘虏就好了! 阿茄心中这样想着,脚下却不敢停留,加快速度去传达长老的吩咐。 半天的时间不到,耀部落的所有人,都知道出征的壮士死光了,清宁城还要打过来了的消息。 一时间部落人心慌慌,有的人忙着跑路,有的人痛失亲人,想要报仇,整个部落乱成了一团。 正当此时,部落外却又传来了战鼓之声。 “怎么回事?” 大长老正准备外逃,听到动静也不得不停下来。 不一会守门的人跑进部落,“打来了,清宁城的人打来了!”来人跑得气喘吁吁,也顾不得行礼,一口气说完,才开始大口喘气。 “怎么回事,伦贝不是说清宁城的人,给了五天的时间吗?” 大长老眉头紧皱,大军要是现在就包围了部落,他们还怎么逃。 “不知道,现在部落外到处是清宁城的士兵,我们估计是跑不掉了!” 阿茄现在忙着组织人手防卫,回来报信的是他的弟弟阿芥。 大长老闻言,瞬间瘫坐到地上,“完了,完了!” “大长老怎么办呀,我们要出城投降吗?” 阿芥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大长老,追问道。 “不,不能投降!” 大长老连连摇头,但是阿芥追问他要怎么抵抗时,他却又回答不出来。 “横竖都是死,死战到底吧!” 半响之后,大长老才嘶哑着声音说道,眼中带着几分狠戾。 “这!可是我们只有两千可用的战士,到时要是失败了,部落内的人怎么办……” 阿芥与阿茄是相同的想法,并不愿意带着人死战到底。 “快去传令,就说是我的命令,一定不能投降,所有人准备死战到底。” 阿芥满脸为难,只能先回去给兄长通报。 “大长老真是这样说的?” 阿茄听到阿芥的传言,两道浓眉皱到了一起。 “是!” 阿芥也是面脸苦色。 部落外的清宁城军队,虽然还没有发动攻击,但是一眼望去,显然人数比城内守军多多了。 他们可没有清宁城那高大坚固的城墙,可以守在城内以逸待劳。 不过大长老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谁也不敢保证,投降了,清宁城的人,就会放过自己的人。 死战,或许才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这边耀部落的人,带着视死如归的绝望,开始布置防守,部落外的谢维等人也在讨论他们的反应。 “谢大人,接下来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同他们打吗?” “不打,我们是来劝降的,打什么打?” 这次刘武和金远都跟着谢维出来了,一共带来三千士兵,四千民壮,声势浩大。 但是按照郁宁的指令,他们的主要任务却并不是打仗,而是威慑。 就这样,部落外清宁城的士兵既不出击,也不撤退,似乎只是来参观部落一般。 “茄大人,已经过去两天了,我们若是五天内都不回复,他们是不是就要打进来了?” 这时候部落内的人也明白了,清宁城的人似乎并不是不讲信用,人家虽然来了,但是五天的时间仍是留给了他们的。 至于要不要投降,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派人出去接触一下,询问看看,如果我们投降后,部落内的人,将会有什么待遇?” 连续两天严阵以待后,阿茄带领的战士们,都有些疲惫了。 他还是想再试试看,能不能争取到和解的机会。 谢维看到部落中的来人后,脸上才勾勒出一抹笑意。 “待遇?你们主动入侵我们清宁城,你们还想有什么待遇?” 他看着来人,丝毫不留情面的斥骂道:“要不是公主心善,我定要将你们全部送去填海。” 阿芥被骂的狗血淋头,垂着眼不敢有丝毫反驳。 原本族中攻打清宁城的计划,他们兄弟都是不赞同的。 无奈大部分人都对清宁城的繁荣动了心,听不进任何劝言,最后他们虽然没有参加,可是造成的后果却要一起承担。 如今面对清宁城的人的唾骂,他也只能连连道歉。 见到阿芥的态度良好,谢维终于收了脸上的怒意,开始回答对方的问题。 “公主有令,如果你们主动投降,部落中十八岁以上的壮年男士,参与战争的在矿上服役五年,没有参与战争的服役两年。其余人等,需无偿劳役一年,并且三年内不得获取清宁城的正式身份。” “只是这样?” 阿芥听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条件似乎并不苛刻! 不对,他神色突然一凝:“参与战争的只是在矿中服役?他们不是已经被你们处死了吗?” 阿芥的神色变得有些激动,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追问道:“你说的是去攻打清宁城的那些人吗?” “自然,不然还有其他人吗?” 谢维似乎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惊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他们现在还好好的待在矿洞里改造呢,谁说他们死了?” “可是,伦贝他们回来都说,首领他们都被你们活埋了呀?” 阿芥满脸错乱,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伦贝?是回去传信的俘虏?”谢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哈哈笑道:“他们怕是看错了吧?那日那些俘虏是进矿洞上工去了,我们又不是蛮夷,怎么干出坑杀俘虏之事!” 谢维满脸无辜,似乎那日那引人误会的坑洞,不是自己带人挖的一样。 阿芥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谢维见此,更是建议他回去带着人,亲自去清宁城看看。 三天之后,阿茄亲自在清宁城的煤矿上,看见了活得好好的首领等人后,才终于不顾长老的反对,代表部落递上了降书。 五月二十五日,耀部落的所有人,被押送到清宁城外。 与他们同时进城的还有另外一行人。 岀使一个多月的刑族长等人,终于回来了。 看着被押送进城的耀部落的人,与他们同行的人,忍不住提出了疑惑。 “这些是岛南的人?他们这是怎么了?” 提问的是一名年近五旬的老者,他身形佝偻,面目沧桑,说话时,声音如同七旬老人般,带着几分颤抖。 “周老弟,这些人就是那岛南的人,你不知道公主派我去找你们的时候,也同样派了人去岛南,可是这些人不但杀了来使,还出兵攻打清宁城,公主一怒之下,就派兵围剿了他们部落!” 刑老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感叹道:“幸好呀,幸好!” 被叫做周老弟的人,闻言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虽然已经同意了归顺清宁城,可是眼下见到岛南部落的下场,也还是心有余悸。 确实是幸好呀! 幸好他们还算是识时务,没有硬着头皮拒绝。 不过,现在他对这位大禹朝的公主殿下,倒是更加好奇了几分。 “咳咳!” 情绪一时激动,他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一直扶着他的青年男子,见状伸手轻拍他的背部,关怀道:“父亲,你身体还受得住吗?” 一旁的邢北见状,立刻道:“爷爷,我们快进城吧!” 刑老闻言也不再耽搁,跟着前面受俘的队伍,进入城中。 刑老一行人进入城中,才得知郁宁正在参加岛南耀部落的献俘仪式。 几人商量之后,没有立即去拜见,而是选择去围观清宁城这场盛大的仪式。 从二月份到现在,清宁城陆续有流民前来相投,现在城中人口,已经达到五万余。 此时大量人围在城中心的广场之上,竟然将昔日广阔的广场,围得严严实实。 耀部落的人,大多被留在外城,现在押入城中的只是部落中的首领长老之流。 两三百人缚着手,被压跪在广场中央。 刑老们挤进人群时,正好看见公主在宣读这些人的判罚。 参与攻打清宁城的普通士兵,当然却如谢维所说,只是判了五年劳役。 但是发起战争的首恶,却没有被轻饶。 “耀部落首领,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四人为一己私欲挑动战争,造成上千士兵无辜伤亡,今判处斩刑,立即执行!” 声音离得太远,显得有些失真,但是不知道清宁公主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能使广场数万人听得清清楚楚。 “好!” “杀得好!” 广场上瞬间传来了一阵欢呼之声! 围观的大多是清宁城的百姓,他们自然很高兴见到敌人落得如此下场。 被判刑的四人,当即被押上高台。 金远和谢维充当刽子手,亲自行刑。 哐的一声,血液飞溅,四颗头颅当即落地。 这是为他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血腥的场面,使得广场上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所有胆敢侵犯清宁城的人,都必将落此下场!” 郁宁的声音再次传来,所有人在心中一凛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慰藉。 这是他们的主人,清宁城就是他们在这乱世的港湾。 不少人心中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一定要守护好清宁城,守护好滢炆岛! 郁宁说完,吩咐人将地上的尸体拖下去。 接下来,剩下的耀部落高层人员,也纷纷判刑,最严重者,需要服役十年。 宣判完,郁宁等到高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后,才开始进行此次战役的封赏。 此前虽然已经在军中有了褒奖,但是后面忙着收服整个耀部落,实际的奖赏还没有下发下去。 今日在此除了要用耀部落的人,立威之外,封赏也是重要环节。 有过要罚,有功自然也要大大的嘉赏,否则今后谁还会卖命。 “此次战役,清宁城能够取得胜利,离不开战士们的浴血奋战,也离不开清宁城所有百姓的积极配合。” 郁宁的声音借助扩音器,传遍整个广场。 现在清宁城的人增多,她总算能用积分,兑换一些自己需用的东西。 “接下来,我们要奖赏这次战役的有功之臣!” 郁宁说完,陡然叫道:“张川!” “属下在!” 张川闻言,立刻从郁宁身后走出,躬身应道。 “此次战役,你统率得当,指挥若定,清宁城的士兵,你也训练得很不错,两功一并嘉赏,今日封你为滢炆岛的宣威将军,即日起,负责统领滢炆岛一切军事要务,直接对我汇报。” 宣威将军在大禹朝是四品武将官衔,郁宁作为一个公主,本来没有加封的权利。 可是大禹朝现在自顾不暇、滢炆岛又基本都在她的控制下了,自然是想怎么封就怎么封。 反正天高皇帝远,别人也管不着她。 “是!末将谢过公主殿下!” 张川单膝下跪,抱拳高声应喝道。 郁宁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并从身旁的云姑姑手中,接过军令章,递给他。 军令章是郁宁从系统兑换的令牌,与传统的虎符类似,不过系统出品的材质天下独一无二,绝不可能造假。 张川双手接过这块泛着盈盈白光的令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将其摔坏。 他不知道,这是塑料做的,根本就摔不坏。 一旁的王桓,见到张川受封,比他本人还兴奋一些,见到他接过令牌,立即道:“恭喜张将军!” 将军二字,被他咬得更重。 张川虽然早被人称作大人,可是此前一直没有正式的官职,此时听到郁宁的封赏,他手下的将士,也都替他高兴。 “恭喜将军!” 一时间,场下响起雷鸣般掌声,向张川贺喜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郁宁笑着看着这一幕,等到张川退下,众人的情绪稍稍平缓后,才接着道:“谢维!” 谢维出列:“属下在!” “此次你应敌自若,能够在面对变化时随机应变、出奇制胜,也是此次战斗的大功臣。今日起,封你为滢炆岛的游骑将军,领军两千,今后协助张将军,管理滢炆岛的军事要务。”* “是!末将谢过公主殿下!” 游骑将军是五品武将官衔,谢维身为庶民,二十不到的年纪,能够一跃成为五品武将,这要是在往日的大禹朝,是绝对不可能的。 接下来,郁宁依次封了刘武为振威校尉(六品),领军一千。 封金远为翊麾校尉(七品),领军一千。 封郝小果为宣节校尉(八品),领军五百。 另外还有三人被封九品校尉。 这一场封赏下来,现场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郁宁的目光缓缓从一张张兴奋的脸上移过,加重了自己的声音:“另外剩下的所有参加此次战役的战士,人人奖赏十两白银,杀敌者,杀一人,另外再奖励五两银子,多杀一人,再多奖励五两,以此类推。” 此话一出,场下的士兵们,顿时传出一阵欢呼声。 郁宁微微抬手,压住现场的声音,继续道:“所有参与护城战的百姓,也每人奖赏一两银子。今晚在此杀猪,庆贺此次胜利,其余百姓,每人皆可凭身份卡,领取一斤猪肉!” 这下子,广场上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公主万岁!” 霎时间,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公主万岁!” “清宁城万岁!” “滢炆岛万岁!” 欢呼声响彻云霄,清宁城所有的百姓,比过年还高兴。 剩下的耀部落的人和刑老带回来的人,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羡慕之色。 刑老看着身边人羡慕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更甚,很有几分与有荣焉。 不过,这次他们族中参军的人,也有不少获得了奖励,他高兴也是理所当然。 前面被封八品校尉的郝小果,就是他的族人,也是前面跟着他进城的那个年轻人。 等到人群散去,刑老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还没有办完,赶紧领着人去见郁宁。 郁宁得知刑老等人返回,也是喜不自胜。 “快传他们进来!” 刑老带着人走进议事大厅,向郁宁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 见识了刚刚广场的那番刑罚和封赏,此时无人敢小瞧上座的这位清宁公主。 郁宁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呵呵笑着叫起下面的人。 “刑老,这几位是?” 跟着刑老爷孙二人一起来的有三人,除被刑老叫做周老弟的外,另外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看上去年轻些,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是周老的儿子,另外一个是年长一些,有三四十的样子。 刑老指着几人一一向郁宁介绍。 “这位周老弟,名楷棋,是岛东那些人的代表,这位是周老弟的儿子,名叫堪虞,另外这位是周老弟侄子,名叫堪桦。” 几人随着刑老的介绍,一一向郁宁拱手。 郁宁听着,眼中神色渐渐变深。 这些人穿着不俗,名字讲究,显然并不是上次士兵考察回来报告的那样,只是些言语不通的土著。 这是怎么回事? 郁宁向旁边的苏浮生看了一眼,苏浮生对上郁宁的视线,瞬间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相同的疑惑。 苏浮生当即轻笑道:“刑老,你这真的是去了滢炆岛岛东了回来?莫不是半道出了趟海,去大禹请了这几位回来?” “哈哈哈,苏大人说笑了,我们船都没有,怎会出海呢?” 刑老显然也知道郁宁等人的困惑,当即又接着解释道:“不过大人说得也没错,这几位原本确实是大禹朝的人,我们这次去岛东,也幸亏是他们,才能顺利与当地的土著沟通。” 郁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疑惑道:“哦?刑老此话怎讲?” 刑老闻言才将几人此去的细节,一一道来。 原来那日他们初到岛东的时候,遇上当地部落的人,双方也是言语不通。 耽误了几天,几人一点进展都没有。 一日邢北进山去打猎的时候,意外遇见周堪虞进山替父寻找草药,恰好看到他遇险,将其救下。 两人交谈一番,才发现大家都是从大禹逃难而来,得知周家住在岛东,并且与各部落的人都交好,邢北立即拜托对方当中间人,帮助双方沟通。 岛东的土著虽然语言有差异,但是一向向往大禹的文化,所以听到能够成为大禹朝公主殿下的子民,还能入住清宁城,没有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所以周家三人作为代表,先同刑老二人回来觐见,剩下的石婶和丁湫,则带着剩下部落的人,在后面赶来。 另外一边,一直默默做陪的云姑姑,此时面上的神色突然有些,不确定道:“周楷棋?你是曾经工部尚书周楷耜的弟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周家几人更是瞬间变了神色。 听到云姑姑的话,周楷棋立刻咳嗽起来。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使得他不得不弯下腰,身边的周堪虞和周堪桦两人,立即上前将其掺扶住。 见到他们这个反应,郁宁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他们确实与云姑姑所说的人有关。 不过看着周楷棋咳嗽得摇摇欲坠的身体,郁宁也没有立即追问。 半响,等到周楷棋停止咳嗽缓了过来,他才挣脱子侄的掺扶,缓缓跪倒在地,向郁宁拜道:“罪臣周楷棋,见过公主殿下!” 周堪虞和周堪桦二人,也跟着默不作声地跪在后面。 “罪臣?这么说来你原本是大禹朝的官员?”郁宁挑了挑眉,语气不明。 “咳,是的,咳,罪臣曾经是军器监少监,家兄正是,咳咳,是曾经的工部尚书周楷耜。” 周楷棋一边说,一边咳嗽,不敢抬头看向郁宁。 云姑姑担心郁宁不知道这些事,在一旁解释道:“二十年前,周家也曾是禹京的望族,后因被洛王之事牵连,全族被判流放,想来他们也是那时候来的滢炆岛。” 周楷棋抬头看了云姑姑一眼,似乎认出她来,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这位姑姑说的不错,当年我族人被判流放岭南,可是半途遇上灾荒,族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就剩下我们叔侄三人,竟意外流落到滢炆岛!” 提到当初的伤心事,周楷棋面露悲伤,他身后的周堪虞和周堪桦两人,也落寞地垂下了头。 “公主,罪臣从未想过隐瞒身份,只是岛东的百姓与我等的身份无关,还望公主能收纳他们。” 周楷棋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郁宁后,深深地拜到在地。 他后面的两人,也跟着一起拜到。 看着三人如出一辙的动作,郁宁摇了摇头,从桌案后走了出来,亲自上前将周楷棋扶起。 “周老多虑了,你们的诚意我自然清楚,况且过去之事,早已过去,我又岂会因为这些陈年往事,牵连无辜之人。” 叫起三人后,郁宁将周老拉到旁边坐下,才接着道:“现在大禹局势混乱,我在滢炆岛建立清宁城,也是想庇护一方百姓,有几位的加入高兴都来不及,以后还望周老能帮助我守护清宁城,守护滢炆岛才是。” 周楷棋从被郁宁亲自扶起,拉着坐下之时,就惊住了。 他是儒家学子,遵守的是孔孟之道,郁宁是君又是女子,竟然如此不拘小节,让他一时间竟然失去了反应。 直到听完郁宁的这番话,他才陡然反应过来。 看着眼前带着亲切笑容的郁宁,他眼中酸涩,竟然有种得遇明君的感觉。 “公主殿下,老朽惶恐!老朽一介带罪之身,若是能为公主效力一二,才是老朽的荣幸。” 郁宁笑着点了点头,一时间,现场一片君臣和睦之景。 刑老坐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渐渐失了神。 郁宁心中很是惊喜,这周家既然是工部的人,想必是擅于工事,这可是清宁城紧缺的人才。 她重新走回上座,对带回周家人的刑老二人,也表示了嘉赏。 这一番忙碌,外间已经快天黑了,郁宁留了几人参加今日的庆功宴。 宴上告知了城中众人岛东部落归从的消息,大家又是一番贺喜之声。 至此,郁宁到达滢炆岛一年之后,终于将这座岛,全部收入麾下。 清宁城的人口,随着岛东部落人的到来,达到了顶峰。 祯文二十六年六月,清宁城的人口,已经达到了七万余人。 六月一日,郁宁再次召开了会议。 这次所有岛上的管理人员都来参加了,另外还包括新加入的刑老和周楷棋。 阿茄因为带着岛南的人主动投降,虽也在矿上工作,但是不算劳役,只算普通工人。 因代表着岛南的人,也参加了此次会议。 待所有人入座后,郁宁才提出了此次会议的主题。 “诸位,如今滢炆岛全岛已经统一,今日请诸位来,是想与大家商讨,今后滢炆岛应该怎么管理。” 郁宁的议事大厅内设置了十数张桌案,此时桌案后的人,闻言都在凝眉苦思。 这个议题太大,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公主,属下觉得是时候,确立滢炆岛自己的管理机构了。” 苏浮生见到众人都没说话,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郁宁闻言点了点头,这正是她想做的事。 “那苏大人觉得,滢炆岛应该设立一个什么样的管理体系呢?” 苏浮生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闻言不急不缓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滢炆岛占地一万多平方公里,大小比之内陆的上等州府也相差不多了,人口这段时间也在不断增加,属下认为应该在清宁城设立州府,并且组建滢炆岛的封地朝堂。”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郁宁也没有立即回复。 设立州府倒是好说,滢炆岛这么大,总是这样散着管显然不行,若能立府,各项事务的管理也系统一些。 可是组建封地朝堂,这件事却有些逾越。 大禹朝别说公主设立封地,就是亲王们,有实属封地的,也是屈指可数。 就这还大多是开国时的,近几十年以来,已经没有过这样的实权藩王了。 可是,要是真的设了,也不能说这是僭越。 必经滢炆岛确确实实就是郁宁的封地,而且这里还没有任何朝廷的官员,那郁宁为了管理自己的封地,组建一个小朝堂,似乎也并不是十分违理的事情。 “公主如今确实与曾经的那些藩王相似,但是明目张胆的设立封地朝堂,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云姑姑来了滢炆岛后,话越来越少,但是她却变得像个真正的官员般,开始有了一些政治思维。 她提到的这一点也正是郁宁的担忧,闻言郁宁点头赞同道:“云姑姑说的是,我们如今势力单薄,过早的引起他人的关注,恐怕不利于后续的发展。” 苏浮生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公主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是你忘了,滢炆岛可是远在海外,对于大禹的那些达官贵人来说,估计并不会在意一个海外的封地,何况这个封地,毕竟是皇帝陛下,亲自封给公主的。” 苏浮生最后将公主二字,咬得较重,郁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哈哈,确实是她想多了。 别人又不知道她一介女流,也有争夺天下的野心,而滢炆岛在大禹人的心中,也仅仅只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岛屿。 大禹朝连流放犯人,都没有流放这么远的,谁会在意这里的变动呢! 恐怕就算有人得知她在滢炆岛设立州府,组建封地小朝堂,也只觉得是过家家般的游戏罢了! 郁宁想到这,默默在心里想着,后续要让翠屏,在内陆引导一下舆论,至少在她真正的强大起来之前,就让大家这样误解也挺好的。 想明白后,郁宁才笑着对苏浮生点了点头:“苏大人所言甚是,那我们就在清宁城设立我们自己的小朝堂和州府吧!” 郁宁说完,当即与众人讨论起来,这个小朝堂要怎么设立。 “嘉盛帝时,曾将幼子封过东陵王,封地上所有财政都归其所有。当时东陵王在封地设得是六部十二司,属下以为滢炆岛也可按此规制设立。” 苏浮生再次建言。 众人听了,都点头表示赞同。 大禹朝实行的是三省六部制。但是朝廷的六部各有四司,共二十四司,封地上减去三省,二十四司改为十二司,都是在表示对朝廷的敬意。 不过这对于滢炆岛来说,也差不多够用了。 “好,既然大家都无意见,那就这样定下来。” 郁宁拍手,定下决策,随即又对苏浮生和云姑姑二人道:“苏大人云姑姑,你们回去后将各职位的要求和每个职位推荐的人才,列份清单出来,明日呈交给我。” “是!” 两人应声后,众人才开始讨论清宁城建立州府的事情。 最后因为考虑到滢炆岛现在只有清宁城一城,决定暂缓州府的设立,只在城中设置县衙。 至于县令主簿等官员的人选,郁宁决定从书院中学习优异者和工作中表现良好之人中选取。 人员名单还是由苏浮生二人列举。 众人因为这两件事情绪激动,会议一直讨论到傍晚才结束。 清宁城中一片和乐,远在大禹内陆的翠屏等人,却遇见了第一个重大危机。 “江大人,王大夫失踪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匆匆跑进一座简陋的民宅,对着正在劈柴的女子,压低声音急切的道。 嚓的一声,木材裂开,两块一样大小的木块掉到地上,女子收起斧头回头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一直跟在王大夫身边的吗?” 劈材的女子,正是被郁宁派到内陆的江翠屏,她听见王其仁失踪了,原本就冷的脸,变得更冷了一些,语气更是如霜剑一般。 来人虽是个壮年汉子,但是在翠屏面前却丝毫不敢放肆,听到她冷冰冰的话,更是吓得一缩脖子,瑟缩道:“属下是一直跟着王大夫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仔细说来!” 翠屏一把将斧头劈在柴垛上,语气冰冷。 汉子不敢耽搁,立刻将来龙去脉讲来。 “今日中午吃过午饭后,我们照例跟着王大夫去给村民们看脉,快到小河村时,突然遇上一伙山匪,跑出来二话不说,就将王大夫抢了去,我们追赶上去却遇上埋伏,等到脱身时,已经不见了,不见了王大夫的踪影。” 翠屏听完,瞪了他一眼,“带路!” 第89章 岭南之乱 翠屏跟着人急着转身出门,却正好遇见隔壁的邻居买菜回来。 “小翠姑娘,你父亲又出去行医了呀?” 翠屏看着对方,点了点头,“是的王婶,我正准备去接他回来!” 王婶是个四五十岁的胖大娘,为人很是热情,翠屏他们搬过来后,经常照顾他们。 闻言,她捂嘴笑了两声,催促道:“好姑娘,快去吧!” 等到翠屏转身离去,她才摇摇头,叹道:“这江郎中这么和缓个人,怎么生出个这么冷冰冰的闺女,怪不得怎么大岁数了还没嫁人。” 不过,想到屋里自家的主子,她又收了音,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翠屏不知道王婶的心理活动,一路跟着人,快速来到小河村附近。 “江大人,王大夫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每日跟着王其仁行医的,除了他新收的两个弟子外,另还有三个清宁城的士兵。 带头的这个,名叫何田,身手最好。 翠屏刚到,何田就迎了过来,他因为受伤过重,只得派了另外一人回去报信。 “江大人!” 看到何田手臂上的鲜血,翠屏眉心微皱:“来人竟然如此厉害,你们确定是山匪?” 何田身上的伤口,刀口整齐,说明出手的人,不但身负利器,还有着不错的身手。 “属下等也不确定,一开始那伙人出来,二话不说就抢人,我们上前阻挡都被打了回来。本来属下也觉得有些蹊跷,可是正好遇见小河村的村民说,附近常有山匪出没,所以才认为是山匪所致。” 何田捂住被简单包扎的伤口,额上疼得满是冷汗,但是说的话却条例清晰。 随后,他又带着翠屏来到事发之地,将当时的情形,详细再述了一遍。 “不对!”翠屏听完后摇头,她蹲在地上划过双方交战后的痕迹,然后又沿着对方退去的路径,沿途走了一遍。 “江大人也觉得这些人,不是山匪?” 何田脸色沉重,王其仁的安危是他负责,如今王其仁失踪,他首当其咎,如今自然最是心急。 翠屏看着地上的脚印,沉思片刻,忽然道:“回城!” 说完,不管其余几人一脸不解,转身向着城内走去。 不多时,翠屏带着何田,来到城南的一座院子。 剩下的两名士兵,则带着王其仁的弟子,继续在小河村行医。 翠屏看着紧闭的大门,向周围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才上前敲了敲门 三长两短有节奏的敲击之声,重复三次后,大门才被人从内打开。 见到来人是翠屏后,里面的人立刻敞开门,将门外的人放入。 等到翠屏两人进入后,来人又将门关上,然后才疑惑道:“大人,你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随后他看见翠屏身后带伤的何田,神色一变,语气变得急切:“是出了什么事吗?” 翠屏点头,几人走入院中。 “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我有事吩咐。” 翠屏也没有进屋,直接站在院中等着。 院中人看到这情景,知道是有大事发生,不敢耽搁,立刻把院中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翠屏看着围过来的一群半大小孩,这些是他们这几个月收留的孤儿,专门养在城中打探消息。 在广州和梧州,都设有这样的地方,被他们叫做闻知堂。 三个城中的闻知堂,各有一百多孤儿,闻知堂除了供这些孩子习武练字外,也是消息转换的地方。 等人到齐,翠屏才开了口。 “王大夫今日失踪了,我怀疑是附近的军队所为,你们从现在开始,传令各处,打探柳州附近军营的消息,着重打听,是否有人受伤!” 翠屏说完,下面的人,齐声应声。 所有人立刻从院子的各个暗门出去,开始传递这个消息。 城中的乞丐、小二、伙计,不时交头接耳。 不时有消息,传回柳州城南的闻知堂中。 翠屏则带着人,分析这些消息,判断消息的真假,判断是否与这件事相关。 “大人,你看这条消息!” 柳州闻知堂的管事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名叫鲁玉,原本是个丫鬟,在逃难的路上被主人抛弃后,被翠屏救下。 她虽是奴婢之身,但也认得一些字,又曾经是在贵人府上做事,见识才略都有一点。 在随着翠屏办事的时候,表现突出,所以柳州闻知堂建立后,就让她做了主事。 翠屏听到她的话,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条。 上面是用拼音写的消息,翠屏一看就变了神色。 “岭南道发兵了?” 鲁玉也是满脸神色严肃,忧心忡忡的样子:“根据这个消息看来,恐怕是这样了。” “柳州看来不能再呆了!”翠屏握紧手中的纸条,神情越发严峻:“今晚过后,就安排人往广州撤退。” “可是王大夫怎么办?现在传回的消息中,还是没有他的下落。” 何田有些急切,顾不得伤口的疼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翠屏眼中神色依旧未变,只淡淡道:“如果今晚还没有王大夫的下落,何田你和鲁玉就带着人撤退,我留在城中,继续寻找王大夫的踪迹。” “大人,这怎么可以,你一个人……” 鲁玉闻言焦急的想说什么,却被翠屏抬手打断。 “我主意已定,不必多说,抓紧时间,查找线索。” “是!” 鲁玉和何田都深知翠屏的性格,只能无奈应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传回的消息五花八门。 甚是可以看出岭南道的兵马,明日就要到柳州城下了,可是却依然没有王大夫的消息。 眼看着天色渐黑,翠屏突然从一团消息中抬起头。 “岭南道就快打上门了,柳州这边开始布置城内的防守吗?是谁在负责?” 闻言,鲁玉和何田二人惊醒,立刻翻看消息。 “大人,城内好像还不知道岭南道发兵的消息,暂时还没有防守的迹象。” 半响,鲁玉才语带惊疑的回复。 “我记得柳州这边,是闫家三公子在镇守吧?” 鲁玉点头。 翠屏摩挲着腰间的短剑,眼睛低垂,喃喃道:“他虽然好大喜功,但是打仗还是行的,怎么会现在都还没开始防守?” 她突然转头看向何田,双目如剑:“你们白天遇见的人,可有说过话,是不是带着江南口音?” 何田被她一吓,立刻开始回想当时的情形,半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几人走的时候,是说过一句什么,属下当时没有听清,现在想起来是有点像杭州那边的口音。” “闫家三公子肯定是出事了!” 翠屏闻言断定的说了一句,也没有再跟另外两人解释,直接吩咐道:“柳州估计守不住了,立刻将我们的所有人叫回来,趁着今晚城门关闭前出城,撤到广州去。” “那大人你?”鲁玉面脸担忧的建议道:“要不还是让我留下来辅助大人吧?” “不用,你留下来只会成为我的负担!” 翠屏一口回绝,转身就向着院外走去。 见此,鲁玉二人无奈,只得赶紧去传令,将众人送出城去。 这边翠屏出来闻知院,转头想了想,又回到了他们住的院子。 进门前,碰巧又见到王婶,她正出门在倒潲水。 “诶,江姑娘你回来了呀?怎么不见你父亲和他那几个弟子呢?” 王婶将倒完水的桶,用门口的刷子刷了刷,看着翠屏准备进门,好奇地问了一句。 翠屏原本没打算理她,不过转念想到隔壁人的身份,又开了口。 “病人病得有些重,他留在病人家里照顾着,师兄们都在那帮忙,父亲就让我一个人先回来了。” 王婶闻言,赞叹了两句她父亲的医德,又埋怨道:“江大夫对病人倒是上心,可是怎能让你一个女子,独自从郊外回城呢,要是有个意外什么的……” 王婶说着,桶也不刷了,站过来,拉着翠屏的手,叹到:“哎,这男人做事就是粗心,让婶看看,你没事吧!” 翠屏被拉着手,心中极为不自在,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强忍着没有挣脱。 只是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摇头道:“婶,我没事,就是,就是今晚家里就我一个人住着,有些害怕。” 翠屏逼着自己露出一个祈求的表情道:“婶,可不可以让我,今晚去你屋里住一宿呀?” 王婶闻言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们院子就住着我和主子,主子那人很好说话,我回头和她说说就是了。” 王婶说完,就拉着翠屏往自家的院子去。 进入院子后,王婶去主屋禀报了一句,果然如她所说,院子的主人并未为难,立马就同意了翠屏的留宿。 随即王婶就带着翠屏,去了她自己的院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未亮,小院的门就被拍的啪啪作响。 “王婶,王婶,快开门!” 王婶睡梦中被吵醒,不耐地牢骚:“谁呀?大清早的,让不让人安生了?” 说着,穿着鞋,披上衣服,出去开门。 翠屏早已醒了,见王婶起身,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就听见外面,王婶的骂骂咧咧声,在开门后停了下来。 “小东,怎么是你,这么早你过来干什么?” 翠屏的耳尖,外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王婶,快,快把施姑娘叫起来,赶紧出城!” 来人似乎在拉着王婶进院,王婶不解道:“出城,出城干什么,太守大人又要出城去游玩?” “游玩?现在这个时候,大人哪里还有心思游玩,婶子快去将姑娘叫起来吧,敌军打来了!” “啊!” 王婶这时才意识到不对,赶紧转身去主屋叫人。 第90章 闫三公子 主屋的人被匆匆叫醒,翠屏也装作初醒的模样,走出房间。 “王婶,发生什么事了?” 翠屏揉着眼睛,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王婶,这是谁?” 来人看见院子里的陌生人,脸上露出警惕之色。 王婶听见声音,扶着主屋的人出来,赶紧解释道:“小东,这是我们邻居家的姑娘,昨日因为家中长辈未回,借宿在我们这。” 小东闻言神色松了下来,又催促道:“好了好了,不管是谁,王婶你快收拾东西吧,不然赶不及了!” “诶诶,好,我这就去。” 王婶应着,转身就往屋里去。 “记得,要紧的东西拿上就行,其他的,太守大人会为姑娘置办的!”小东看着王婶的背影,追了一句。 “晓得啦!”王婶头也不回,应了一声,就进屋去了。 “小东,这到底是怎么了?怎地王婶说什么敌军要来了?” 说话的女子,正是王婶的主子——施明玉 她长得很美,小东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就是戏文里的仙子下凡,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怪不得太守大人,在这种逃命的时候,都不忘了让人叫上她。 “咳,小东?” 施明玉倚靠在门边,手中帕子半掩着唇,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小东这才从施明玉的美貌中惊醒,赶紧应声道:“哦,是,对!岭南的军队打来了,恐怕今日就要兵临城下,太守大人让我来接你们出城,马车已经候在门外了,姑娘快上车吧,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什么?岭南道的人又打回来了?” 施明玉闻言直起了身子,手中的帕子也匆匆塞到了袖子里,神色变得惊疑不定。 “是呀!”小东应完,抬头看了看天色,向屋内喊了一声:“王婶,你收拾完了没,该走啦!” “诶,来了!” 王婶应了一声,提着一个箱子、两个包袱,匆匆从屋内走出,对施明玉道:“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 “走吧!” 施明玉叹息一声,环看了一眼院子,向着院外走去。 小东赶忙上前接过王婶手中的东西,也向着门外走去。 “婶子,我,我能跟着你们吗?” 翠屏看着三人就要走出院子,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哎!看我急得,都忘了小翠了。”王婶闻言,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叹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施明玉:“姑娘,这孩子就一个人,要不,我们就带上她吧?” 施明玉这才将目光落到翠屏身上,她看了看翠屏明澈的眼睛,询问地看向小东。 翠屏见此赶紧加了一句,“我父亲他们在城外,我就跟着出城就可以了!” 小东见翠屏不过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姑娘家,王婶又在一旁说情,只得点了点头。 “走吧,走吧!” 见到小东点头,施明玉也露出了笑容,向翠屏招了招手,几人这才出了院子。 院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小东扶着三人上车后,立刻扬鞭驱马。 此时外边还晨晓未开,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马车行了不多时,穿过街道就来到了城门处。 这个时候城门正开着,门口聚集着几辆马车,正是刚到不久的太守府的人,正在出城。 小东驱着马车,跟上太守府的队伍,走出城去。 这么多人走过城门处,都只是默默地跟随着,没有人说话,天地间只剩下马蹄声。 出城之后,队伍立刻极速向南行驶。 翠屏坐在马车角落,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中午,队伍才停下来。 “今天晚上估计就能到梧州了,小翠姑娘,你父亲是在何处行医,要不要同我们到梧州等他?” 小东把马车停好后,就和王婶去准备中午的吃食了。 施明玉身份尴尬,没有下车,看着翠屏呆呆的不说话,主动询问起来。 “父亲,他昨日,在东城门外附近的,小河村,行医。” 翠屏双眼被她悄悄揉得红通通的,一副偷偷哭过的模样。 她一边回话一边呆呆地看向施明玉,眼中流出两行清泪:“施姑娘,我爹他们,是不是会,会遇上敌军呀?” 施明玉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她怜惜地看了眼翠屏,拉过翠屏的手叹道:“可怜的孩子!放心,敌军是为了柳州城而来,不会为难百姓的,你爹他吉人自有天佑,会没事的。你先跟着我们去梧州吧,后面等战事平息了,再回来寻你爹的消息。” “谢谢姑娘!” 翠屏擦干脸上的泪痕,感激道。 傍晚一行人到了梧州,翠屏跟着施明玉,住进了柳州吴太守在此处的私宅。 当晚,吴太守就来看了施明玉,安慰了她几句后,两人亲热私语了一番,吴太守才走了。 翠屏早在吴太守到院子的时候,就借口累了,进屋休息去了*。 此时等到吴太守离开,才悄声跟了上去。 今日出城时,她仔细观察过,没有看到闫家人的身影,她怀疑对方早就撤到梧州来了。 跟上这个吴太守,说不定会有收获。 吴太守从施明玉的屋子出来后,果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转头出了宅子。 翠屏远远地跟着,见到他直接来到城北太守府才停下。 翠屏看着他递贴入府后,消失的身影,想了想,绕到了太守府的后街。 趁着夜色,翠屏纵身飞入府中,躲开来回巡逻的侍卫,向着主院摸过去。 “吴大人,你怎么过来了?” 主院内,一名年轻男子正和刚入府的柳州太守吴北如,交谈着。 吴北如满脸谄媚地看着年轻男子,唉声叹气道:“张贤弟,如今闫将军正昏迷着,我若不过来看看,如何能安心呢!” 他走到年轻男子面前,凑近了低声问道:“张贤弟,闫将军的伤没事吧?我们要不要将他送到广州去比较好?” 年轻男子轻蔑地看了吴北如一眼,从他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袖轻拍了拍,不耐道:“吴大人还是先回去歇息吧,闫将军醒来要是知道你就这么逃出来,将柳州拱手送给了谢氏,恐怕你就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哎,张贤弟,张大人,我们同为太守,别人不理解我,你也不能理解我吗?闫将军重伤昏迷,闫家军都退走了,我留在城中又能做什么呢?” 吴北如闻言,瞬间跌坐到椅子上,唉叹起来。 “哼,张某可不敢与吴大人相比!” 张大人讽了一句,又冷冰冰地赶人:“时候不早了,吴大人快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吴北如再说话,直接就叫人送客。 等到吴北如走了,他才出门,在院中穿行,不多时来到一座把守严密的院落中。 “麻烦通禀一声,在下来看望三公子。” 外面的人万万想不到,梧州太守张应俭,进自己家中的院子,还要如此客气。 守门的侍卫汇报后,张应俭才被放了进去。 “三公子现在如何了?” 迎接张应俭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闻言他愁苦的面容,微微松开了一些,笑道:“昨日找了个大夫,倒是有些本事,三公子的伤情,今晚已经平稳下来了,想来明日就能醒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应俭跟着人进屋,见到闫三公子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才松了口气。 “邓先生,今晚吴北如过来了一趟,柳州那边……” 两人问过大夫病人的情况后,就走到外间商量起了前线的事情。 一直跟过来的翠屏,此时终于在屋中见到自己要找的人,也定下心来。 夜深了,张应俭已经走了,院中的人大多都歇下了,大夫被放到隔壁休息去了。 翠屏悄无声息地从半开的窗户,翻进屋中。 “谁……” 屋中人话还未出声,就被翠屏捂住了嘴。 “王大夫,是我!” 王其仁听出来人的声音,身体才放松下来。 “翠屏,你怎么找过来的?” 翠屏见到他已经认出自己,先回身去关上窗,才小声解释道:“跟着隔壁施姑娘找过来的。” 王其仁他们在柳州选的住址,就是看中施明玉特殊的身份,闻言他立刻明白过来。 “王大夫你没事吧?抓你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翠屏拉着王其仁坐下后,小声问道。 “我没事,他们指望着我看病,对我还算礼遇。” 王其仁摇头,又询问其他人的下落。 翠屏只得将她让柳州那些人撤回广州的事,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受伤的是闫三公子?是什么人伤的他?” 翠屏说完,又询问道。 “是闫三公子受了伤,听说跟岭南的人有关。” 王其仁一边假装自己已经熟睡,假意打着呼噜,一边小声回答翠屏的问题。 说完,王其仁又安慰翠屏道:“估计过几日,闫三公子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到时他们应该就会放我离开了。” “不急,这次这边的动静不小,我们先回信给公主,看看她那边怎么说。” 翠屏说完,又和王其仁交代了几句,才翻身出去。 第二日,信件被翠屏命人快马传回滢炆岛去。 等到郁宁接到信,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的滢炆岛,正在举行新官员选拔比试。 那日郁宁同众人开过会议后,决定了滢炆岛今后的管理机构,但是空缺的官员,苏浮生和云姑姑回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几个。 郁宁见此,干脆决定在城中举行一次大考。 正好也可以借此,检查一下众人学习的情况。 此次考试,主要内容就是清宁城学院中新教的简字和算学。 翠屏的消息传回来的这天,正好是清宁城大考的日子。 90-100 第91章 选官 六月初十,清宁城的书院内,开始了一场特殊的考试,郁宁是主考官兼主要出题人。 在郁宁宣布考试开始后,众人全都开始奋笔直书。 不多时,一个身影急冲冲走到书院外。 严琦接过来人送来的东西,神色立刻变了。 他悄悄走进考室,附到郁宁耳旁,言语了几句。 郁宁点了点头,然后招了谢芳芝上来,让她继续看着众人考试,自己则带着人退了下去。 下面的学子正在聚精会神的答题,没有人发现上面坐着的郁宁,已经悄然离去。 郁宁在书院中找了一间空着的房间,让严琦守着门,自己一个人进屋后,才打开了翠屏的书信。 看完之后,她陷入了沉思中。 半响,屋外的严琦敲门叫她,郁宁才惊醒过来。 郁宁小心地收起信,推门走了出去。 等两人再次回到考室上时,第一场的考试也快结束了。 这场考试主要是考的简字,下午还有算学的考试,两次考试优异者,明日才会参加口头上的答试。 清宁城的学院开学近半年,已经有好几批学生毕业。 大多数的普通人,学了初级班,获得正式身份卡后,就不再继续学习了。 能够晋升到中级班的学员,不过几十人,至于从中级班毕业的,更是寥寥无几。 清宁城原本的管理人员,大多也还在中级班学习,这次参加考试的人,也都是中级班的人员。 答完题的考生,依次离开,郁宁则在翻看着交上来的答卷。 “公主,时间到了!” 谢芳芝看了看旁边计时的沙漏,上前提醒道。 郁宁抬头看了看,点了点头:“敲锣吧!” “是!” 谢芳芝应了一声,旁边的陶熹立刻敲响了悬挂在屋前的铜锣。 “铛!铛!铛!” 锣声响起,考生立刻停笔。 虽然有人的考题还未答完,但是在旁边士兵的监视下,也不敢拖延,依次走出了考室。 “公主,答卷都收上来了。” 谢芳芝带着陶熹收完卷子,呈上来放在郁宁桌前。 “你和陶先生先阅一遍,再给我吧!” 郁宁心里挂念着翠屏的来信,无心多做停留,站起身吩咐两人,好好准备下午的考试,让他们明天将答卷批完后,再呈交上来。 “是!” 两人恭声应是。 谢芳芝和陶熹是除苏浮生外,唯二两个从中级班毕业的人,也是现在学院中中级班学生的老师,让他们两个阅卷,倒是也算合适。 郁宁离开书院后,立即让人将苏浮生和王桓叫了过来。 等到两人匆匆赶到,郁宁屏退其他人后,才将翠屏的书信交给二人阅览。 “闫三公子被岭南谢氏,派人刺杀?”苏浮生看完之后,惊疑道。 郁宁点了点头,“消息传来的时候,闫三公子还没有醒来,估计现在柳州已经重新回到了谢氏的手中了。” “爹他们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王桓看了信,脸上露出几分担忧。 当初他其实并不同意,让他爹跟着翠屏去内陆,他认为自己年轻力壮,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不管是公主、苏兄,还是他爹本人,都否决了他的想法。 无奈之下,他才只能放弃。 现在听到王其仁他们卷入闫谢之争中,更加不放心起来。 郁宁闻言,安抚道:“王大夫放心,有翠屏在,王医正不会有事的。” 王桓听到翠屏的名字,想到她超俗的武艺,才勉强放下心来。 “王兄,闫家公子的伤是被伯父治好的,闫家定然会善待伯父,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苏浮生拍了拍王桓的肩膀,见他放松下来,才转头同郁宁讨论起,这个消息背后的意义。 “公主,这次闫谢之争,恐怕会导致内陆的形势再次发生巨变呀!” 郁宁闻言,也是满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上次岭南道谢氏被江南道闫氏夺走广州、梧州和柳州三地之后,谢氏因为向巴州朝堂求救被拒,已经同巴州朝堂断绝关系。 现在谢氏刺杀闫家掌兵的三公子,显然是想将三州之地夺回。 可是,闫家作为江南道的霸主,又岂会容忍别人踩着自己的脸蹦跶。 恐怕最后岭南道谢家,反而会讨不了好果子吃! 郁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后,苏浮生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显然两人,都不认为岭南道谢家,会是江南道闫氏的对手。 “不过,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就怕这谢家在闫氏身上讨不了好,会调转枪头对付山南道的巴州朝廷了!” 苏浮生说着,不着痕迹地观察郁宁的脸色。 郁宁的父皇,祯文帝,此时可就在巴州呢! 郁宁没有注意苏浮生的眼神,还在沉思着此次事件,可能会造成的格局变动。 “河东道那边,与巴州的战争,最近一直没有分出胜负吧?” 郁宁问了一声,苏浮生点了点头。 “看来,岭南道和河东道,要结成联盟了!” 郁宁叹了一声。 不过,这些其他势力的纷争,到底一时片刻间,还影响不到滢炆岛,郁宁叹过后,也就算了。 想到王其仁救下闫三公子,郁宁又感叹了一句:“这江南闫氏,去年吞并了淮南道,今年又拿下岭南道这么多地,势力不可小觑呀!” 苏浮生闻言,看了看王桓,又看了看郁宁,轻声道:“其实王医正和江大人此时在闫氏,倒是一个好机会。” “哦?” 郁宁闻言,挑了挑眉。 苏浮生抬眼看了郁宁一眼,对上郁宁的目光道:“公主,何不让王医正和江大人,趁机潜伏在闫氏,借此打听消息?” 郁宁闻言,垂眼思索起来。 苏浮生见此,继续道:“江南道距离滢炆岛最近,滢炆岛不管是想从内陆招收流民,还是与内陆通商,都绕不开江南道的地盘,如果能在闫氏内部安**们的眼线,后续的事情定然会便捷许多。” 苏浮生说完,又歉意地看了一眼王桓,“只是如此一来,王兄与伯父,就轻易不能相聚了。” 王桓闻言愣了愣,不过他看了看郁宁,到底也没有提出反对。 郁宁对苏浮生的提议,也很感兴趣,两人当即讨论起翠屏和王其仁要怎么才能在闫氏潜伏下去。 直到天快黑之时,二人才将策略定好,给翠屏寄出了回信。 第二日一早,谢芳芝带着陶熹,将两场考试考生们的答卷批阅完后,送了过来。 “公主,这上面分别是两次考试前十名人员的名单,请公主过目。” 郁宁接过卷子后,谢芳芝又递上一份清单。 郁宁伸手接过,看见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刑北。 “咦,这刑老的孙子,不是刚升入中级班吗,居然两场考试都是第一?” 刑老带着族人加入清宁城后不久,就被郁宁派去劝降岛东部落了,刑北也是随行人员。 但是不知道他是天资聪慧,还是有读书的底子,回来后进入学院不过几天时间,就从初级班毕业,晋升到中级班了。 如今,竟然还获得了两场考试的第一名,真的是令人惊叹! 随后郁宁亲自核查了上百份答卷,显然谢芳芝和陶熹做事都很细心,所有的卷子一份批错的都没有。 郁宁放下手中的卷子,赞道:“辛苦二位了!” 两人连忙谦让,只言不过是份内之事。 郁宁又看起了手中前十名的名单,其中不乏有眼熟的名字。 看完之后,郁宁收起清单,吩咐道:“今日下午,将这些人都叫到议事大厅来吧!” “是!” 谢芳芝和陶熹应声后,退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郁宁带着云姑姑,前往议事大厅。 因为两场考试中的前十名有重合的人,所以参加最后的答试的,只有十三人。 郁宁和云姑姑入座后,陶熹开始叫人进来。 第一名就是刑老的孙子,刑北。 刑北进入后,站在厅中央,镇定自若地向众人行了礼。 “见过公主,见过云姑姑、谢院长、陶师傅!” 郁宁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赞赏的笑容:“刑公子真是天资不凡,进学院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竟然能夺得魁首,真是厉害!” 刑北闻言拱了拱手,从容不迫道:“公主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幼时在家中多读了几本书,占了几分先机罢了,不敢言不凡二字。” “哈哈,好,不管你是占了先机,还是不凡的天资,总之你此次能够获得两场考试的第一名,就确实是非常不错了!” 郁宁笑着说完,又转头看向云姑姑,问道:“云姑姑,如今我们还有哪些空缺?” 确立了清宁城的管理体系后,原本的管理人员,也填入了相应的六部十二司中。 其中云姑姑一向管着清宁城的人事,自然就将吏部的两司划给了她管理。 所以今日选拔人才,郁宁才会将她给带上。 云姑姑闻言,翻了翻手中的册子,清声数到:“六部郎中和员外郎里吏部刑部还差六人、户部兵部还差四人、礼部工部还差三人。另外刑部、礼部、工部暂无主官。” 藩国的六部衙门,没有设尚书,每部最高长官是侍郎,比朝廷的六部侍郎还低半级,只是从四品官。 其下,每司各设一郎中、两个员外郎,分别为从六品、从七品官,都比朝廷相应官职也小半级。 云姑姑念完,郁宁才笑看向刑北问道:“如何,刑公子觉得,你更想去哪里任职?” 刑北没想到郁宁会自己问自己的意愿,他愣了愣,才回道:“在下不过一介草民,如何能够挑拣官职,自然是任凭公主差遣。” 第92章 你想要什么 听了刑北的话,郁宁笑了笑。 她看着刑北,安抚道:“你不用不安,让你选择想去的部门,是想看看你们自己的意向,而且也并不是你选了就能去,还得通过我们的考核才行。” 刑北闻言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看着郁宁道:“公主,在下幼时熟读兵书,曾听过许多古时名将的故事,因此想去军中任职。” “哦?你竟然喜欢军事?”郁宁闻言有些意外,感兴趣的问道:“那么你也会武艺了?” 刑北点头,谦虚道:“自幼承蒙祖父教导,略会两手防身的功夫。” “可能给我们露上两手?” 郁宁没想到他的武艺竟然还是刑老教的,脸上的兴致更浓。 “当然可以!” 刑北欣然接受。 郁宁当即将门外的严琦叫了进来。 不等严琦行礼,郁宁就将让他和刑北比试的事说了。 严琦是跟着谢维学的武,身手在清宁城中还算是不错的。 闻言自是丝毫没有推辞,几人随即来到屋外的院子里。 刑北、严琦二人走到院落中央,郁宁等人站在屋檐下围观。 旁边屋子里等着郁宁问答的其他考生,见到他们突然出来,也不明所以地凑了过来。 “刑公子可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两人在院落中站定后,严琦率先问道。 刑北比严琦还大上几岁,来到清宁城后,换下了原本的简陋麻衣,打扮出来,竟然也是美男子一名。 不过气质有些严肃,让人望了只敢敬而远之。 他看着严琦,拱了拱手:“我擅拳脚功夫,严大人可以自便。” 郁宁见此,插话道:“今日只是让两位切磋一下,就不用武器了吧!” 两人闻言自然没有异议,各自向对方抱了下拳,就划拉开了。 严琦少年心性,率先出拳向刑北面门击去。 刑北向后弯腰躲过严琦的拳风,左脚点地,旋身来到严琦侧面,右脚踢向严琦腰间。 严琦收身不及,被踢得身形一闪,随即顺势向前跑了两步,再一个筋斗返身跳到刑北面前,再次发起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 边上围观的众人,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旁边等待的考生们,看到精彩处,更是叫起了好。 其中刑北的妹妹刑悠,也是此次考试中的前十名。 围观的人群中,数她最为兴奋,一直在旁边跳着为她哥哥加油。 郁宁看着院中两人的比试,明显感觉到,刑北的武艺,更胜一筹。 严琦虽然一直在主动攻击,但是大多时候,攻击都被刑北躲掉。 刑北偶尔出手,却次次都没有落空。 只是刑北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每每得手后,都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及时收手只做防御。 不多时,比斗中的严琦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武艺落在下风。 在又一次出击,被刑北躲过后,他主动停下了动作。 严琦看着刑北,钦佩道:“刑公子武艺高强,身手利落,在下不如!” 刑北闻言也没有再谦让,只是客气的拱了拱手。 严琦转过头,看向郁宁,爽朗笑道:“恭贺公主,又喜得一位文武双全的人才!” 郁宁闻言哈哈大笑两声,走上前,拍了拍严琦的肩膀,赞道:“严琦这话不错,能得刑公子这样的人才,是我之喜。” 说完,郁宁招呼几人再次进屋。 见过刑北的身手,郁宁对他进入军中这件事,自然再没有异议。 刑北听到郁宁同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躬身道:“多谢公主成全!” 郁宁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军中不比别的地方,是以军功晋升,你如今过去,只能先从普通士兵做起,你要想好了?” 刑北点头,肯定道:“属下决心已定。” 既然如此,郁宁也没有再劝,将他安排到了张川身边。 接下来,郁宁又依次接见了几人,分别安排到了各部中任事。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一过去,就担任郎中员外郎等职官,所有人一开始都要从普通的差役做起。 能不能升到有品阶的职官,还要看个人后续的表现。 其中,有几人郁宁印象较为深刻。 一个是刑老的孙女,刑北的妹妹,刑悠。 小姑娘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聪明机灵,不论是算学还是简字,都学得极好。 还同她哥哥一样,会一些拳脚功夫。 在郁宁问到她想去哪里任职时,她竟然回答想跟在郁宁身边。 她的原话是“公主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厉害的女人,我现在最最最钦佩的,就是公主殿下,我要跟在公主身边学习。” 郁宁如今,身边正好缺一个能帮她做秘书工作的人,闻言也欣然同意了她的请求。 另外还有周堪虞周堪桦兄弟两,他们本就从小识字,学习起简字算学也是进度飞快。 其中周堪虞的算学,更是这次考试中,仅次于刑北之人。 两人幼承家学,周堪虞擅军械制作、喜欢研究机关阵法,选择了去兵部的库部司。 周堪桦老成持重,对水利工事更为擅长,去了工部司。 这周家两兄弟都是难得的人才,郁宁见过后和云姑姑直叹自己捡着宝了! 剩下的人,都是这一年多以来新到清宁城的。 原本几乎都是平民出生,大多在到滢炆岛的时候,都只是大字不识的白丁。 能够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是真的靠的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郁宁对这些人也很亲善,一一问过众人意见后,根据情况放到了各部下司中。 其中有一人,倒是郁宁特别注意过。 那人正是当初郁宁等人,到滢炆岛之前,在泉州街头遇见的逃奴。 因为冲撞郁宁被翠屏拦下,后被东人馆抓回去,又被郁宁买到岛上的少年。 少年名叫武小明,长得细眉细眼的,在岛上养了一年之后,脸上血肉丰满了一些,看上去秀气得像个女孩子。 但是郁宁问他,想去那个部门任职时,他却回答想去刑部。 待问他为什么之时,他又没了言语。 郁宁对于当初导致他被人毒打一顿的事,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再加上他这次成绩确实不错,刑部又着实差人,也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至此,此次考试挑选人才一事,基本告一段落。 有了这些学员,虽然清宁城的空缺还未填满,但是大体上的工作,已经能够运行下去了。 剩下的职位,只能慢慢从底下的人中,进行提拔了。 六月过去,清宁城外今年年初种植的粮食,终于也到了收割的季节。 年初时种植的几万亩地,共收获了近十万石粮食。 虽然还是不够现在清宁城中,所有人的吃食,但是也可以很大程度上,减轻粮食采购的负担了。 等到下半年,后续种植的粮食都收获之后,想来明年,清宁城基本就可以实现粮食自产自销的自由了。 七月初二,周济同曾怀德,拿着刚做出来的东西,来见郁宁。 “公主,这是我们最近经过改良后,新烧制出来的。” 周济向着郁宁,打开手中的木盒。 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郁宁瞬间大喜,赶紧起身跨步上前,仔细观看。 “不错,不错!” 郁宁拿出瓶子,细细翻看,仍没有找出缺点,不禁满意地连连赞叹。 这个玻璃瓶,已经非常接近,郁宁曾经见过的玻璃制品了。 “这次这个不错,辛苦二位了!” 郁宁看了半响,才将瓶子放回盒子,看着两人褒赞道。 周济和曾怀德赶忙拱手,直言,不敢担辛苦二字。 说完,周济又接着道:“还是多亏了公主,让周老给我们指点,我们才能这么快做出来!” 其实早在上个月的时候,周济等人就已经研制出了,第一个玻璃样品。 但是烧出来的东西,却不是颜色不均,就是透明度不高。 郁宁只得命两人,继续研究。 后面周楷棋见郁宁时,无意中看到了失败的样品。 他听了玻璃的制作后,非常感兴趣。 郁宁于是让他,也参与了周曾二人的研究之中。 有了周楷棋的加入,周济二人的进度,果然快了许多。 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成功做出了,郁宁想要的成品。 郁宁点了点头,又道:“嗯,周老自然有功,但是你们也功不可没,后续可以安排工坊开始生产玻璃,今后卖出的货物,你们二人和周老,都可以按例分红。” 两人顿时喜上眉梢,躬身道了谢。 等到玻璃工坊的第一批产品,生产出来时,已经是七月末了。 这时的滢炆岛,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滢炆岛的码头上,罕见地停了十多艘海船。 “哈哈哈,廖老板劳你久等了!” 一个穿着绸缎面料、衣服刺绣讲究的中年男人,朗声笑着从甲板上走下。 廖蓉蓉带着人迎上前去,笑着道:“林老板客气了,你远道而来,才是幸苦了!” 两人客气一番,廖蓉蓉才带着人,向清宁城内走去。 剩下的人,除了留下来搬货物的,也都跟着一起进城去了。 “这滢炆岛,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呀,在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码头,这样的马路,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呀!” 林老板同廖蓉蓉共乘一车,他看着车外的道路,赞叹不已。 廖蓉蓉已经听习惯了,别人对滢炆岛的赞叹,脸上还是不由露出骄傲的神情。 “林老板此次来了,可以在清宁城内,多住一段时间,这里的特殊之处,可不仅仅只是这两处而已。” 她自豪的笑了笑,又为对方添上了茶水。 第93章 商贸 “哈哈,不用廖老板说,林某这次来,就是打算在清宁城中常住的,以后还要有劳廖老板多多照应才是。” 林老板大笑一声,接过茶水,又压低了声音,接着问道:“廖老板,听说现在清宁城中人口,已达十万之众?” 廖蓉蓉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林老板见状,扶须叹道:“贵主人,真是经天纬地之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在这滢炆岛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要不是身为女子,这大禹朝恐怕也不是现在这番情景了!” 对此,廖蓉蓉更是不可置否,只当作自己没听见一般。 林老板见廖蓉蓉不接自己的话,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转而讨论起,清宁城中如今的商业。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清宁城下。 如今的清宁城,人员密集,城门处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在城门处登记后,马车进入城中,林老板全副心神,瞬间都被城中的景象吸引了去。 城中街道整洁,两旁商业区店铺林立,来往行人虽然穿的多是粗布麻衣,但是人人脸上都神采奕奕,整座城透露着一股朝气蓬勃的感觉。 与此时正在战乱中的大禹内陆处处暮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到清宁城的这个样子,林老板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决定,是更有几分信心。 “林老板,这里是接待岛外人员的客栈,你们今晚可以先在此休歇,明日我再带着你在城中逛逛。” 廖蓉蓉让人带到二环南侧的住宿区,吩咐人帮林老板等一行人订好房间后,才向其告退。 “有劳廖老板了,廖老板人多事忙,明日如何能又耽误你的时间,你这边随便让个人带着我们逛看就是了!” 林老板拱了拱手,真诚地建议道。 廖蓉蓉想了想,也没再坚持,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吩咐道:“小启,你明天过来陪着林老板他们吧!” 小启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小伙子,长得普普通通,人却很机灵。 闻言,他立刻应是,又转身对林老板见礼:“林老板,在下常小启,那我明日辰时三刻来这里如何?” 林老板笑着点了点头,客气道:“有劳常小哥了!” 众人分开,廖蓉蓉回去向郁宁回话。 “公主,广州商人林云从,已经住进城中了。” 廖蓉蓉同郁宁见过礼,两人坐下后,她才汇报道。 郁宁闻言,点了点头,确认道:“是那个经营酒楼和布庄的商人?” 廖蓉蓉点头:“是的。” 林云从是廖蓉蓉在内陆经商时认识的,清宁城中的布匹采购,也很多是同他做的交易。 对方早就对清宁城感兴趣,不过因为事务繁忙,总是没有抽开身,不能亲自前来。 这次他带着这么多东西,跑到滢炆岛上来,却是不得已来避难来了。 正如郁宁此前的猜测,岭南道与江南道的战火,已经愈演愈烈。 柳州、梧州和广州三地,全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岭南道一开始占据先发优势,一举夺回了柳州、梧州两地。 但是却在收回广州之时,遇上了障碍。 江南道闫家大公子,亲自带着大军,兵临广州城下,与广州城中的守军,里外夹击,打得岭南道谢氏落荒而逃。 其后,闫氏又发兵梧州,誓要收回丢失之地。 这一番冲突,岭南道没有占着便宜,但是江南道也被恶心的够呛。 不过,最惨的,还是三州之地的百姓和商人。 清宁城短短两个月,人口激增至十万,全拜这次战役所致。 而林老板这样的商人,在察觉战争威胁到自己的生意和生命时,也开始寻思起了退路。 滢炆岛清宁城,就是他们的选择之一。 林老板这次来,不单是他自己,也是作为广州一代商人的代表,来观察滢炆岛,是否适合成为他们的退居之处。 郁宁对于这次商人来岛一事,非常重视,派了廖蓉蓉全权主持这次事件。 “你观看一下,若是他们愿意在清宁城中买铺经商,我们也可以给他们适当优惠,商铺的税赋,跟清宁城中其他商人一样,第一年可以减半。” 郁宁说完,又同廖蓉蓉仔细商量了一番细节。 接下来一段时间,清宁城中,越来越热闹。 岛外来的商人,诸如林云从等人,在考察过清宁城后,大多决定在清宁城中买铺子,建立分店。 沿海一带,清宁城在商人和百姓中的名声,更是越来越大。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郁宁亲自设宴,款待来城中经商的一众商人富豪。 酒菜上席之后,郁宁率先举起酒杯。 “逢此佳节之期,吾代表清宁城,欢迎诸位来此!” 说完,仰头喝下手中美酒。 众人见此,也纷纷跟着饮下杯中酒水。 这时,有人看着手中的酒杯,发出了赞叹声:“清宁城果然处处不同寻常,这酒杯居然如*此晶莹剔透,放在别处,恐怕都要当宝物供起来,这里却用来待客饮酒!” 众人原本心思在上座的郁宁身上,闻言,才纷纷看向了手中的杯子。 一看,果然也是大为赞叹。 众人看了一会儿后,又心生疑惑。 这杯子既不是陶瓷,但是也不同于普通的琉璃。 所用的材质,在场众人,竟然无一人见过。 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询问出来。 “公主,这杯子是用什么材质做成,难道也是清宁城自创的吗?” 说话之人,正是这群人中,最先来岛的林云从。 他本就做着酒楼的生意,对于这盛酒之器,自然多了几分关注。 众人都知道,清宁城这一年来,做出了许多新奇玩意。 例如花露水、糖霜、水泥等物,众人都已经见过,所以对清宁城的各种发明,已经见怪不怪了。 “哈哈,林老板慧眼,这酒杯,正是城中最新研制出的玻璃制品之一!” 郁宁哈哈笑着,拍了拍手。 一群穿着精致的侍从,立刻端着一件件玻璃制品,鱼贯而入。 等到这些东西,被放在众人中央的长桌上后,郁宁才站起身,朗声笑道:“这些都是清宁城中最新做的玻璃制品,众位可以上前仔细观赏!” 说完,见到众人在座位上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观看,郁宁又叫了廖蓉蓉:“廖大人,你来为各位介绍一番。” 廖蓉蓉应了一声,向着场上众人拱了拱手,走到了中央。 廖蓉蓉走到第一件物品前,掀开其上罩着的红布。 一面半人高的穿衣镜,出现在众人眼前。 廖蓉蓉站在面前,镜子里瞬间照映出她的身影,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转过身,镜子里的人也跟着转身。 廖蓉蓉脸上带着笑容,看着众人道:“诸位,这东西,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 众人一看也知道这是镜子,可是如此清晰可见的镜子,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只觉得镜子里面的人,栩栩如生得仿佛成了精一样。 听到廖荣荣此问,有人迟疑道:“这难道也是如铜镜一般,供人穿衣梳妆之用?” 廖蓉蓉笑着点了点头,“正是,诸位觉得这面镜子如何呀?” “巧夺天工!” “神仙之物也不过如此吧!” 众人纷纷赞叹不已。 廖蓉蓉见此,脸上的笑容放大,再次道:“若是将此物,卖到大禹,那些达官贵人们,岂有不喜之理!诸位可有兴趣,做一做,这笔生意呀?” 众人都是久经商场之人,如何不知道这镜子要是卖到内陆去,会受到怎样的追捧。 闻言,面上的神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不知这镜子,清宁城中准备如何售卖呀?” 林云从代表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家都知道,清宁城的花露水和糖霜,是在各地找的大商人,做经销商,统一买卖。 可是今日来的这些商人,生意虽然做得不小,但是也没有人有信心,能够一口吃下这门新买卖。 “哈哈,诸位老板放心,这次我们公主为了感谢众位来到清宁城,发展清宁城的商业,特发旨意,此次新研制出的玻璃制品,不再统一售卖!” 廖蓉蓉看着众人更加兴奋的神情,继续道:“今日,诸位观看过后,都可到清宁城的少府寺,对自己中意的商品,进行竞拍,每件商品的底价,明日会在少府寺前,贴告公示,最后诸位出价高者,可以获得优先购买权。”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议论纷纷。 廖蓉蓉接着将剩下几件玻璃制品,都一一进行了介绍。 众人中有意参加此次生意的人,也终于坐不住,纷纷上前细看。 酒宴结束之时,不少人已经在心中琢磨着,自己要买哪些东西,每种要买多少,怎么出价的事情了。 第二日,少府寺的告示一公布,瞬间引来了众多城中商人的围观。 少府寺是郁宁为了滢炆岛的商业,专门特设的一个衙门。 负责人就是廖蓉蓉,其下也分了采购和销售两司,分别是千湖岛黄月和王慧负责。 玻璃工坊的这次售卖,让清宁城再次大赚特赚。 城中的商业,一时间更为繁华。 到祯文二十六年年底时,滢炆岛上和大禹内陆的商贸,已经不用郁宁特意安排人去引导。 岛上的码头,没有一天是没有船只来往运货的。 祯文二十六年腊月二十五,郁宁召集众人,总结了这一年的得失。 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密信。 郁宁从严琦手中接过信,匆匆浏览了一遍,脸上神色瞬间大变。 众人见此,不由左右相望,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半响之后,郁宁才放下了手中的信,开口道:“祯文帝驾崩了!” 第94章 守孝 “什么?”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人更是惊呼出声。 “这个月初十,父皇在巴州去世了!” 郁宁脸色复杂地重复了一遍,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大禹皇帝去世了! 这件事对于许多人来说,都太过遥远。 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那位皇帝是公主的父亲,今日的会议是举行不下去了。 幸好,所要商讨的要事,基本已经讨论完了。 郁宁挥了挥手,让众人先行退下了。 其实她对皇帝的感情并不深,对于他的意外去世,更多的是对时局变动,会对滢炆岛造成的影响的担忧。 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她也必须做出悲痛的模样。 当晚,郁宁就招来云姑姑和苏浮生二人,交代他们,从明日起,清宁城中,禁止一切宴饮,举城戴孝一个月。 并且,她还命人,以自己的名义,向巴州朝堂送了一份丧仪。 她自己则从今日起,戴孝三年。 第二日,清宁城满城红灯笼变白,过年的喜庆一扫而空。 远在巴州的旧朝,此时更是一片纷乱。 祯文帝的去世,确属意外。 去年祯文帝从禹京城逃到巴州,一路上奔波劳累,提心吊胆,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大大受害。 今年年初起,祯文帝就一直带病不起。 直到十二月初,一场风寒,彻底断送了大禹皇帝的性命。 巴州朝堂这一年多以来,本就不断的跟新朝交战,这次祯文帝去世只得匆忙推年幼的太子上位。 这位太子殿下,正是郁宁的亲弟弟,今年才四岁。 这下巴州朝堂和禹京新朝的皇帝,倒是都成了小孩子了。 祯文二十六年,就这么在暗藏波涛的局势中结束了。 新的一年,巴州新朝还没来得及拟定新的年号,战争就再次爆发了。 正月十六,河东道、关内道和岭南道,分三路,南北夹击,以巴州是伪朝的名义,攻打山南道。 世人皆感叹,河东道的林氏,真是天下第一厚颜无耻之人,如此贼喊捉贼的行径,居然能堂而皇之地当着世人的面做出来。 一时间,天下读书人,都在骂新朝的作为。 可是,面对山南道的危机,其余藩镇,却无人出手相助。 倒是听说远在滢炆岛的清宁公主,给刚登基的新皇帝,送了十万两军饷。 众人皆赞清宁公主的义举。 此时,对于大陆上的战争,清宁城中的百姓,并没有具体的感受。 翻过年后,清宁城结束了为那位遥远的皇帝陛下戴的孝后,就又进入了迅速的发展中。 二月初二,滢炆岛码头旁,一艘长十余丈的海船,扬帆下海。 这是清宁城的船厂建立后,独自建造的第一艘巨型海船。 “公主,船已下水,目前船上一切功能运行正常,你可以登船了!” 船厂的总负责人,秦廷前向郁宁汇报。 这人是廖蓉蓉向郁宁举荐的,今年已经六十有一,要不是因为廖家曾经对他的恩情,是万万不会重新出山,来清宁城造船的。 郁宁赶紧上前两步,扶起秦延前:“秦老快快请起,多亏你,船厂的事宜,才能运行起来,我们一起上船吧!”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清宁城船厂,也造出过几艘中等海船,但是像这次这样大的,却还是第一次。 郁宁走到船上,越看越满意。 这次虽然造的只是普通的商船,但是也配备有基本的防御工具。 今后滢炆岛总算可以组建自己的商队了。 郁宁大喜之下,在船上宣布:“这个月,船厂所有员工,发三倍工资,船厂负责人秦延钱,加封工部司员外郎。” 一时间,海船上下,一片贺喜之声。 此次试船,从滢炆岛出发,行走了半天,海船才开始返航。 试船结束,第二日,郁宁就招来了张川和谢维两人。 “张将军,现在军中有多少人了?” 两人一进屋,刚行完礼,郁宁就问道。 张川愣了愣,回答道:“禀公主,如今军中加上新招的士兵,一共有七千人。” 郁宁当然知道军中有多少士兵,此问不过是为了引出话题。 她点了点头,吩咐道:“这个月,再扩招一千人,优先选拔善水之人。” “公主这是要组建水军了?”谢维闻言有些惊讶的问道。 郁宁一直想组建水军的想法,大家都知道。 但是碍于城中船只缺少,人口单薄,此前清宁城的水军,一直没有成型。 此时,船厂的海船刚试完水,郁宁就要招善水的人进军,谢维自然就联想到了水军。 张川闻言,也是一惊,抬头看向郁宁。 郁宁对着二人的视线,点了点头:“不错,我们是时候组建水军了。” 她说着对张川道:“你从原来的老兵中,划分两千人出来,加上新招的一千人,组成滢炆岛的第一支水军队伍。” 说完,郁宁又看向谢维:“这支水军,就由谢维你来带领!” “是!” “末将领命!” 两人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丝毫没有迟疑,立刻抱拳领命。 等到两人退下之后,郁宁又让人叫来了苏浮生。 “公主找属下来,有何事?” 苏浮生突然被召见,显得有些意外。 “苏大人,现在清宁城的库房中,还有多少银两?” 苏浮生有些意外,但是他管着户部,对库房的银钱自然清楚,当即答道:“去年所有税收,地租加上工坊的所得,一共有五十万两银子进账。抛除用去的和年初送到巴州的十万两,现在库中还剩余十三万两白银!” 郁宁闻言点了点头,将自己组建水军的事情,给他说了。 “这样军队上的花销,就又要增加了。” 苏浮生听了,倒是没有反对,只是有些为难。 十三万两白银,说少不少,但是说多也真的不多。 现在清宁城中十多万人,除了军队,维持城中的运行,也是一大笔开销。 何况年初的时候,郁宁还提议,在滢炆岛,岛东、岛南,再各建一城。 这事虽然不急,但是一旦开始运作,又将是一笔花费。 郁宁其实也知道,清宁城挣钱的能力不小,但是花销也不少。 去年光是采购粮食,就用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收入。 今年虽然耕种的地更多了,但是城中的人也增多了,种下去的粮食,却还得等到下半年才能收获。 如此以自己一来,上半年,清宁城还得向外买粮食。 如今大禹内陆战乱,粮食价格飞升,竟然连滨理等地的粮食价格,都受到了影响。 滢炆岛要想发展壮大,粮食又是万万不能少的。 如此,想要进一步扩大,却有些困难。 可是时局瞬息万变,留给滢炆岛的时间并不多了。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一直犹豫要不要去取,浮生你今日帮我参谋参谋。” 郁宁沉思了一会儿,从身后的书柜中取出一物,递给苏浮生。 “这是?” 苏浮生接过卷轴,打开一看,却是一副地图。 见到上面似乎画的是一座岛屿,更是疑惑不解。 “这是当初我陪蓉蓉回扬州时,她公爹为了感谢我救出蓉蓉母子,送给我的。” 郁宁说完,拿回卷轴,语气更重了几分:“蓉蓉说,这上面标注的,是叶家近百年积攒的财富!” “什么?”苏浮生闻言惊讶不已,“叶家竟然将其家产送给了公主?” 郁宁点头。 苏浮生大为震撼。 这叶家可是扬州首富,其家族的财产,难以想象是怎样一笔财富。 但是更令苏浮生意外的是,叶家居然将之交给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郁宁。 就算是郁宁救下廖蓉蓉母子,这笔赠款,也大大超出了这个恩情。 郁宁也正是因此,得到后,一直未曾与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一是,她自觉担不起这份谢礼,想找机会将之送回给廖蓉蓉。 二是,清宁城此前,势力单薄,陡然得到这么一大笔财富,恐怕引来祸端。 但是如今,清宁城中急需钱财扩张势力。 城中的军队也有了自保之力,郁宁才又犹豫起来。 苏浮生仔细寻思了一番,倒是明白了叶家这样做的原因。 “公主,恕在下直言,这笔财产虽说是叶家的,但是叶家如今在闫氏手下,朝不保夕,就是不将此送给公主,也是保不住这笔财产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才继续道:“如今叶家唯一的继承人叶子航,跟着母亲生活在公主的庇护下,叶家将此送给公主,正是为了自家后人的前程。” 有了这笔钱,郁宁自然会善待叶家人,无论以后郁宁会走到什么地步,至少在叶子航长大前,不用身怀巨财,天天忧心性命。 郁宁闻言点了点头:“这事我再找蓉蓉商量一下!” 这也是正理,苏浮生自然没有异议。 下午,郁宁找来廖蓉蓉后,说出了自己准备去取出这笔钱财的打算。 廖蓉蓉闻言很是平静:“这笔钱,既然是爹送给公主的,自然是随公主使用,属下没有任何意见。” 郁宁却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你们叶家的钱,我准备这次取出后,一半充入清宁城的库房,另外一半留给你和子航。” 廖蓉蓉闻言,立刻拒绝:“公主不可,这钱本就是爹送给公主的,怎么能又分给我们,要是爹知道这事,也是不会同意的。” 郁宁见此,笑了笑,安抚道:“这也不全是分给你的,子航还小,这笔钱,也是留给他的。” 廖蓉蓉还是坚决不要。 郁宁见此,也不再多劝,只等将钱找回来了后,再想办法送给他们母子。 不过,这件事不急,还得等到谢维的水军成气候了,才能成行。 第95章 出海 祯文二十七年,八月初一。 十来艘海船,从滢炆岛码头出发。 “公主,今日海风大,你还是进船舱内歇息吧!” 廖蓉蓉陪着郁宁,站在最大的一艘海船顶层的甲板上,看着远处的海浪,劝阻道。 郁宁摇了摇头:“吹吹海风,清醒清醒也挺好的,这段日子在岛上,规划新城的建设,把我脑子都用迷糊了!” 巡视完回来的谢维闻言,笑道:“哈哈,公主有一年多,没有出过海了吧?” 郁宁无奈地点头,岛上事务繁忙,她确实是很久没有出岛过了。 “这次我们先去滨理,再去兹於,公主倒是可以好好的逛一逛了!” 廖蓉蓉笑着接话道。 郁宁点头,笑道:“这次,我们都要跟着廖老板,去涨见识了!” 旁边几人闻言大笑不止,纷纷附和着同廖蓉蓉玩笑。 “廖大人,听说兹於国的人,都不穿衣服,平日也不用劳作,只吃天生天长的果子,是真的吗?” 这次跟着郁宁出来的,还有王桓,他跟郁宁一样,自来了滢炆岛后,还是第一次来南边的这些岛屿,此时还处在兴奋之中。 廖蓉蓉闻言,忍笑不止:“哈哈,兹於国地处滢炆岛南边,天气炎热,国中普通百姓确实穿着单薄,不过他们也是种有粮食作物的。” “那他们的皇帝呢?也同大禹一样吗?”王桓追问。 廖蓉蓉摇头:“怎会,兹於小国,比之滢炆岛也大不了多少,他们国内没有皇帝,只有国王。” “兹於曾经也是大禹的属国,以前每年都要给大禹进贡的,只是近百年大禹国力下滑,这些周边小国也都不来朝贡了而已。” 跟在谢维身后的刑北,突然出声说道。 “哦,原来兹於也曾经是我们的属地么?”王桓和其余几人都有些惊讶。 刑北点头。 “刑北你居然对这些往事,都有研究?”郁宁好奇。 刑北可是几乎从小在荒芜人烟的滢炆岛长大的呀。 初见之时,他们族中之人,连一件完整的裹身的衣物都没有,刑北他居然能够有机会研究这些? 刑北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属下从小过目不忘,小时候看过书都还有些印象。” “过目不忘!” 王桓惊叹一声,两步走到刑北身边,面脸欣羡道:“刑兄,你真的是深藏不漏呀!要是我有你这本事,小时候也不至于会因为背不下医书,被我爹追着满院子打了!” 其余几人闻言被王桓的话又逗笑了,不过对刑北的能力也有几分惊讶,想不到自己身边竟然有这种天才。 “刑兄,你这天赋,要是去参加科举,恐怕苏兄的状元之位,就要保不住咯!” 王桓看稀奇一般,绕着刑北,连连啧叹。 刑北绷着脸,摇了摇头。 郁宁看出他有几分不自在,忙转移话题道:“站久了也有点饿了,这次我们带了许多食味斋发明的新鲜甜品,大家一起进去尝尝吧!” 说着,招呼几人向船舱走去。 甲板上风大,几人闻言倒是也没有反对,都跟着进去了。 这食味斋是广州林老板,来了清宁城后,开的新酒楼。 得益于清宁城的糖霜,食味斋因地制宜,研究了许多新鲜的甜品。 连郁宁这样不喜欢吃甜食的人,都偶尔要去买了吃吃。 这次出远门,刑悠特地给她准备了一大盒。 几人吃吃喝喝,闲聊着,一天就过去了。 一行人在滨理停留了几日后,继续向南出发。 八月二十,船队在兹於国王都靠岸。 兹於国国王听说滢炆岛的主人亲自拜访,特意安排了自己的大王子来码头迎接。 郁宁一行人,一下船,就见到一群穿着华丽纱衣,头戴绯红帽子的人,迎了上来。 “欢迎公主殿下,您一路辛苦了!” 为首这人,帽子上镶着一颗拇指大的绿宝石,操着一口蹩脚的大禹话,向着郁宁躬身道。 郁宁也跟着躬了躬身,脸上带着适宜的笑容:“有劳大王子亲自相迎,在下不胜荣幸!” 双方一番客气之后,郁宁才带着人,跟着对方向兹於国王都内走去。 当天晚上,兹於国王宫中,国王亲自设宴,款待远来的滢炆岛一行人。 “见过国王!” 郁宁带着人走入宴会中,向着上座穿得胡丽堂皇中年男人,躬了躬身。 “哈哈,清宁公主快快请起!” 兹於国王哈哈笑着,热情地招呼郁宁一行人入座。 郁宁的位置,被安排在国王的右下手,正对面就是今日来码头,迎接他们的大王子。 等到郁宁等人坐下后,国王才吩咐下人开始上酒菜。 一盘盘美食,被端上桌,大多是兹於当地的食物,也有一部分大禹的美食。 等菜上齐,国王举杯宣布开席,宴厅中间,一群身姿曼妙美女开始翩翩起舞。 众人赏着歌舞,欣赏着异域的风情。 宴会过半,郁宁才站起身,向国王躬身道:“感谢国王陛下的盛待,吾等此次前来,也为国王陛下准备了一点小小的礼物。” 郁宁说完,廖蓉蓉起身,亲自去殿外,吩咐人将带来的东西盛上来。 一张比人还高的穿衣镜。 一整盒各种香味的花露水。 一盘精美的各色糖果。 一套精装的大禹经学。 其余还有大禹各种特产,绫罗绸缎、古玩字画、茶叶美酒等无数。 这一番献礼,新奇之物有之,珍贵者也有之,宴中兹於一众王公大臣,看得直愣了眼。 这往日寂寂无闻的滢炆岛,何时这等富裕了? 听说这清宁公主,是如今的大禹皇帝的亲姐姐,这一出足以看出,大禹皇室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 滢炆岛虽然此前也曾到兹於国,做过买卖,但是在这些人的心目中,滢炆岛不过这两年才有些名声,郁宁这些东西,定然是从大禹皇室带出来的。 “哈哈哈,公主殿下太客气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国王见到这么多宝物,笑得合不拢嘴。 “这不过是晚辈的小小心意,还请国王笑纳。” 郁宁微笑着躬了躬身,态度谦卑。 “听说你们这次来,是想与我兹於做什么买卖?” 兹於国王见到郁宁这么有礼,更是高兴,说话中带着几分豪气。 “是的,晚辈如今的封地在滢炆岛,夏日酷热难耐,听说兹於有制冰的硝石矿,想同贵国购买一些回岛。” 郁宁态度很诚恳,说完又苦笑着道:“另外,如今岛上许多来投奔的难民,这些难民食不果腹,晚辈见了甚是怜悯,所以还想跟贵国购买一批粮食,回去布施救济一些。” 兹於本地并不如外界所传,不种植粮食。 相反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所种的粮食,不但能一年三熟,还有着远高于大禹内陆的产量。 所以兹於国王听到郁宁想同自己买粮食,一点都不意外。 至于郁宁前面所说的硝石,更是丝毫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这东西虽然稀少,但是恰好兹於国内有两座硝石矿,每年仅供王室制冰所用,消耗不了多少。 “哈哈,好说好说,清宁侄女既然亲自来我这,想要什么,我岂能不答应。” 国王转即以一副长辈的口吻自居,说完就吩咐一边的大王子:“矢昊,你明日就带着清宁公主,亲自去城中采购,她想买的东西,一应价格,都以王室的优惠售卖!” “是,儿子遵命!” 大王子躬身应是。 一场宴会宾客尽欢。 第二日,大王子矢昊一大早就来到郁宁等人住宿的地方等待。 等到郁宁走出来时,他立刻凑上前,热情道:“清宁妹妹,你想先去买东西,还是先去城中逛逛?” 矢昊长得其实不差,鼻梁高挺,面颊立体,但是鲜黄色的纱质长袍,搭上镶了一圈宝石的大红帽子,整个人的气质,实在是让人不堪目睹。 加上他殷情的模样,立刻让郁宁身后的几人皱了皱眉。 郁宁却面不改色,躲过他伸过来搀扶的手,轻巧地跳上马车。 “大王子先带我们去城中逛逛吧!” 说着,轻笑着放下了马车的车帘。 矢昊见到郁宁的笑容,愣了愣神,才收回手高兴道:“好好好,那我先带你们,去王都最繁华的街道逛一逛。” 说完,他也回去,上了车。 等他走了,王桓和廖蓉蓉才进入了马车,谢维和刑北则骑着马,随侍在一旁。 “这兹於的王子,怎么这么恶心,居然用那种眼神看着公主,还敢叫公主妹妹!” 一上车,廖蓉蓉就抱怨开了。 王桓也是一脸不忿,鄙视道:“蛮夷小国,一点礼数也没有。” 郁宁抬手制止了两人,轻声道:“少说两句,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界。” 两人闻言,这才作罢。 郁宁一行人在兹於逗留了几日,除了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和部分硝石外,还把从滢炆岛带来的几船货物,一销而空。 等到八月底从兹於离开时,可谓是满载而归。 就是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兹於国大王子,居然向郁宁求亲。 不过,郁宁以自己仍旧戴孝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幸好,兹於国王仍对郁宁献上的大笔宝物心存感动,没有强求郁宁。 登船离岸之时,谢维看着渐渐远去的兹於王都,突然道:“公主,以后有机会,属下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兹於小国,特别是那个大王子!” “那什么东西王子,哪来的狗脸,居然妄想娶公主做平妻!公主你就该让属下给他下一剂毒药,药死这不要脸的蛮夷!” 王桓一路强忍着怒气,这下听到谢维的话,也终于忍不住说道。 第96章 寻找 廖蓉蓉听到两人的话,也是一脸赞同。 不过她看了郁宁一眼,担心这些话让郁宁不快,使眼色让两人住嘴。 郁宁却并不在意此事,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些女子名节之类的东西,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看着众人仍旧不平的样子,随意地笑了笑:“好了,谢维你让刑北将这批货物,先押送往滨理,明日你带着人,同我去一个地方。” 听到这话,所有人立刻心神一凛。 在场几人,都是郁宁的心腹,自然知道这次他们出来的真正目的。 谢维立刻转换了神色,慎重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完,谢维转身而去。 郁宁转头对王桓道:“王桓,你明天跟着刑北一起去滨理等我们吧!” 王桓面上有些不愿意,但是又不好反对郁宁的命令,只是沉默着没有回话。 郁宁见此,补充道:“你跟着刑北,如果我们五日后还没有到滨理,你就让他派人出来接应我们。” 刑北并不清楚郁宁等人要去的具体地点,这事只有交给王桓,她才放心。 闻言,王桓知道这是将自己等人,作为了后手,遂点头同意了郁宁的安排。 第二日一早,天色未明之际,一艘载有五百名士兵的海船,悄声离开了船队。 郁宁拿出叶老给的卷轴,对照着上面的地图,在脑海中查看系统地图。 茫茫大海中,一座孤岛,就算是有地图,也很难寻到。 此时,郁宁的系统地图,就显示出了重要性。 郁宁拿着从系统商城中兑换的指南针,确定船行的方向,没有偏离。 这一年来,滢炆岛上人口增多,现在清宁城的总人数,已经有十万余,郁宁的系统积分,也因此增加到了近九百积分。 积分变多,郁宁也终于可以兑换一些,早就心动的东西了。 她此次出来前,为了以防意外,除了兑换了指南针这种实用的小东西外,还再次兑换了一个范围更大的防御罩。 有了郁宁的指路,海船一路顺风,最终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从船上下来,天色已黑,郁宁吩咐人在沙滩上安营扎寨。 郁宁同廖蓉蓉、谢维围坐在火堆旁,看着在黑暗中隐隐错错的岛屿,闲话般地谈论着明日的计划。 说着,郁宁突然道:“蓉蓉,你之前听叶老提起过这里么?” 廖蓉蓉摇头:“我倒是知道叶家另有财产放在外面,但是具体是哪里,在这之前也是丝毫不知。” “那这个位置除了叶老,还有人知道吗?” 郁宁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 廖蓉蓉闻言,沉眉思考了片刻,才道:“夫君以前应该是知道的,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她看了看郁宁,明白对方的担心,补充了一句:“这事如此重要,涉及的人,爹那里应该早就处理好了的。” 郁宁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宁这次出来后,总觉得心神不宁。 谢维见郁宁似乎有些不安,不由提议道:“公主,要不明日你就在船上等我们吧,我同廖大人进去,将东西找出来就是。” 郁宁却摇了摇头:“不行,这小岛虽小,但是要靠你们去找,还不知道要找多久,还是我跟着去快一些。” 谢维和廖蓉蓉两人,多少知道一些郁宁的神异之处,闻言也不再反对。 第二日的太阳刚从海平面上升起时,郁宁就带着人,向小岛内走去。 为防意外,船上留了五十人守候。 这小岛的环境,接近郁宁印象中的热带雨林。 离开沙滩之后,他们就迈入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郁宁吩咐下面的人,将手脚的衣服扎紧,不要随意惊动林中的动物。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丛林之中。 此时,船上留守的人,却突然发现海面上出现了异常。 “校尉大人你看,远处似乎有船只过来!” 剩下的领队正是金远,他闻言立刻向手下指的方向看去。 遥远的海平面上,几艘船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楚。 “难道是海上的行商?”金远有些不确定。 “行商的话,那船是不是小了一些?” 率先发现异常的士兵,名叫朱秀海,他是泉州附近的人,对这些海上的事情,要更了解一些。 金远闻言,想到谢维出发前对自己的叮嘱,也不敢冒险,一边派人去给大部队报信,一边吩咐手下开始警戒。 不多时,远处的船越行越近,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发现了不对。 五艘快船上挂着黑色的骷髅旗子,向着岸边的海船快速地包围过来。 海船上的人见此,有人惊呼:“是海盗!” “海盗!”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果*然,对方的船靠近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开始登船杀人。 金远带着人奋力抵抗,无奈对方人多势众。 船上留下的五十人,不多时就被对方杀的所剩无几。 朱秀海拉着金远,急喊道:“校尉,弃船逃吧!” 金远看着被抓的士兵犹豫了一瞬,结果就这么点时间,就被对方的人包围住,失去了最后的逃命机会。 “绑起来!” 对方的头子,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像个书生般,但是下手却非常狠辣。 一上来,就掰断了一个士兵的手腕。 “说,你们领头的是谁?” 士兵瞬间惨叫出声,额头上痛出冷汗。 可是清宁城的军纪严明,绕是痛不欲生,他也并未回答对方的问题。 中年男人见此,再次掰断了他另外一只手。 士兵仍旧咬紧牙关,没有开口。 见此,中年男人丢下他的手,吩咐道:“杀了!” 身旁的海盗,立刻提刀上前。 金远见此,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没有看到旁边朱秀海阻止的眼神,张口喝止道:“住手!” 中年男人转过头看向金远,询问道:“你是这里的头?” 金远狠狠地瞪着他,没有答话。 中年男人见此,直接对身边的海盗挥了下手。 海盗立刻挥刀,砍下了刚刚被审讯那个士兵的脑袋! 咚! 士兵仍睁着双目的头颅,掉落到甲板上,鲜血洒了身边同样跪着的人,满身都是。 被俘虏的士兵,全被吓得呆在了原地。 “啊!你……” 金远更是气得想冲过去,跟人拼命。 无奈,手脚被缚,刚直起身,就被身前的中年男人,一脚踹了回去。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我就杀光你的人!” 他踩着金远的脖子,蹲下身,盯着金远的眼睛缓缓道。 金远被那双毒蛇般的双眼看着,一时间,竟然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中间男子见他停止了挣扎,才收回脚,漫不经心问道:“说吧,你们剩下的人,是不是去岛上寻宝去了?” 金远闻言神色大变,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中年男子,没有立刻回答。 但是中年男子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再次问道:“他们出发了多久?他们有多少人?” 金远不知道对方知道多少,但是海盗的屠刀悬在手下人的头上,他不得不答道:“早上出发的,一共两百人。” 他心中祈祷着,对方不能拆穿自己的谎言,也刻意隐瞒了,自己已经派人出去送信的事情。 中年男子,盯了金远一会,终于转过身,对手下道:“都杀了吧!” 金远等人闻言,瞬间大惊。 金远更是出声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杀我的人!” 其余士兵也是满脸绝望。 这时,对面一个身形瘦小的海盗,突然走了出来。 他附耳在中年男子身边,小声的说了两句。 中年男子听后,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对着准备下杀手的海盗挥了挥手。 “先把他们带下去!” 海盗这才收起刀,拉着金远等人,进入船舱之中。 金远在经过那瘦小的海盗时,觉得对方的身形有些熟悉,但是那人脸上包裹着头巾,也没能认清。 甲板上的鲜血,很快清扫干净,船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郁宁等人现在还不知道海上的变故。 他们在岛上沿着地图,走了三个多时辰,才找到了目的地。 叶家选的这个藏宝地,很是隐秘。 在群山之中,一处石壁之后的崖洞里。 当初可能是考虑到安全的问题,崖洞中还设置有重重机关。 幸好郁宁手中有叶老亲自给的卷轴,上面记载了机关破除的方法。 绕是如此,等到郁宁等人真正取到那笔财产之时,也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看着眼前满地的黄金白银,古董珠宝,跟着进来的士兵,全都看傻了眼。 “叶家果然不愧是扬州首富呀!” 郁宁也愣了下神,才笑着转头看向廖蓉蓉道。 廖蓉蓉倒是所有人中,最平静的那一个人。 听到郁宁这句话,她笑了笑,毫不在意道:“这些现在都是公主的了!” 郁宁闻言笑了下,没有再说这个,而是吩咐谢维带着人将这些东西运出去。 东西太多,一趟还搬不完,郁宁让谢维派人再此守着,自己先带着人,搬一批回去。 一行人搬着几十箱黄金,艰难地在丛林中行走着。 因为东西太重,丛林中又遍布毒虫野兽,众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等到要走出丛林时,天色都已经变暗了。 正当众人看着远处的沙滩,精神一震,准备拼着最后的力气,一口气走到底时,旁边的树林后,突然传来了悉悉窸窣的声音。 郁宁立刻警惕地让众人停下了动作。 众人停下后,转头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半响,一个身影从树林后走了出来。 第97章 怎么办 “公主!” 冲出来的人,看着郁宁,瞬间哭着跪倒在地。 郁宁认出来人是留守在海船上的士兵,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船上出事了吗?” 士兵哽咽着点了点头:“海盗来了,金校尉让我们来跟公主报信。” 他说着,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抬头看着郁宁道:“现在海盗已经占领了海船,公主万万不可以出去。” “什么?” “海盗?” 郁宁还未说话,身后跟着的士兵,已经哗然一片。 郁宁转头看了众人一眼,大家才安静下来。 她转回头,看着报信的士兵,缓声问道:“你是叫汪树吧?你先起来,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兵见到郁宁不急不缓的样子,终于平静下来,站起身,缓缓将事情说出来。 原来金远吩咐来报信的人,一共有两名。 汪树和同伴进了丛林后,才发现郁宁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两人有心进去找,但是又担心进去后,走错路,反而与大部队错开。 但是事情紧急,如果只干坐着等,又怕误了大事。 所以同伴和汪树商量,自己沿着丛林里的踪迹去找人,汪树则留在丛林边缘的必经之地等着。 “结果,属下在等公主的时候,看到海盗杀上了海船,属下又不敢过去帮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现在金校尉他们,他们恐怕已经遇难了!” 汪树说到最后,声音里再次带上了哭腔。 听完汪树的话后,所有人已经不自觉地放下了抬着的箱子,手放到了腰间的刀上,等着郁宁下命令。 郁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此行如此小心,竟然会倒霉的遇上海盗。 不…… 这恐怕不仅仅是倒霉。 这件事应该不是个意外! 郁宁想着汪树提到的,海盗出现的时间。 显然对方是早就等着,只等自己人下船,就打了过来。 难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郁宁想着,又摇了摇头,自己这次出来带的都是心腹,而且这些普通士兵,在昨日之前,根本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 “公主,我们要杀出去吗?” 手下的士兵出声,唤回了郁宁的思路。 对,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还是想一想应该怎么应对才是最紧要的。 郁宁对着手下人摇了摇头:“暂时先不动,张庞你回去把事情告诉谢维,让他立刻带人过来汇合。” “是!” 张庞应声后,立刻带着两人向来路返回。 “严琦,你带着人,将东西先放在隐蔽处,然后派人出去,查看一下船上的情况。” “是!” 严琦应了一声,吩咐人抬着东西,堆放到树丛中,并用落叶遮掩好后,才准备自己带着两人,亲自去沙滩上查看情况。 郁宁见他转身要走,突然叫住了他。 “把这个带上,你前面见我用过,知道怎么用吧?” 郁宁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递给了严琦。 严琦一见这东西,瞬间眼睛一亮,立即双手接了过来,点头道:“属下知道,谢公主!” 这东西可是个宝贝,严琦曾经听公主说过,这个东西名叫望远镜,能够看很远的东西。 他小心地把东西揣进怀里,才抱拳转身而去。 郁宁这次带过来的人,一共才五百,船上留了五十人,谢维那里还有五十人,现在跟在她身边的一共才四百人。 在不清楚敌方情况下,她不敢轻举妄动。 黑夜已经来临,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等待着,丛林中只剩下虫鸣鸟叫声。 远处的海船上,此时却有些不平静。 时间回到下午,金远等人被绑下去后,不多久,一个人来到了关押人的底舱。 他跟守门的海盗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进去。 金远看着来人径直走到自己面前,眼睛渐渐睁大。 来人轻眨了下眼,金远才没有惊叫出声。 “你想要活下去吗?” 来人背对着门口的守卫站着,询问的声音带着几分肆意般的高高在上。 金远却没有在意,他趁着守卫被对方遮住,张口无声地询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你有一炷香的思考时间,如果你配合我们行动,那么就可以保全你和你手下人的性命,否则就等着被丢进海里喂鱼吧!” 来人一边厉声威胁着,一边假意抬起金远的脸,凑近了拍了拍。 趁着靠近的时机,他无声快速地道:“你应该传信出去了吧,听我的,我可以助你们破敌。” 说完,他丢下金远的脸,又提高了声音道:“你可得想好了答,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你的主子就只能去海里给你收尸了。” 金远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他。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军队还对他进行过表彰,自己还参加了他的葬礼。 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金远看着依靠在窗边的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决定。 旁边的朱秀海这时也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他神色一变,目光转到金远身上,用眼神疑惑地询问。 金远微微点了点头。 朱秀海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也是惊讶不已。 转瞬,一炷香的时间已过,来人再次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询问道:“时间差不多了,是生、是死,你决定好了吗?” 金远看着来人的眼睛,似乎想判断对方是否可靠。 但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一如既然的深邃,就像从前一般,他从未看清过对方的想法。 “嗯?” 来人见金远不回答,状似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口中却无声的说了一句。 “信我!” 金远见此,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点了点头,一语双关道:“希望你不要食言!” 来人哈哈一笑,玩笑般的保证道:“我一定会让你们活着走下这艘船的!” 说完,他转过身,对门口的人吩咐道:“过来,给他们松绑!” 守卫有些不确定:“可是?” 来人瞪了一眼,喝道:“是岛主的命令,你敢违抗?” 守卫似乎很怕他,闻言只得听令行事,上前给金远等被俘的几个人松开绳子。 “你们记好了,想要活命,就听我的命令行事,谁要是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不要怪我手中的刀不留情。” 来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裎亮的刀身照亮了他的脸,在场几名清宁城的士兵,都是老兵,瞬间认出了他的容貌。 白玉堂! 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看向金远,金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众人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得配合着行动。 来人正是白玉堂,他吩咐人押解着金远等人来到甲板上,让他们装作一切皆好的模样,诱骗剩下的人过来。 金远等人因为知道,早有人出去报信,自己人肯定不会上当,所以也没有反抗,依言上前站好。 白玉堂走到金远旁边,佯作观察海面,迅速地轻声说道: “你们的人得到消息,等会肯定会派人出来查看,你到时告诉想法告诉他们,这次来的海盗一共有八百人,大都聚在这艘船上,海盗自己开过来的船上剩的人反倒不多,他们可以乘机夺下剩下的船逃走。” 说完,他拍了拍金远的肩,附耳说了一句:“等到乱起,你们趁乱跳入海中逃走。” 天黑越来越暗,海船上的海盗们开始等得不耐烦起来。 海船最大的船舱里,海盗头子狭长的双眼,紧盯着白玉堂,阴沉道:“对方怎么还未出现,你不是说,他们一定会上当么?” 白玉堂斜靠在旁边的椅子上,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随意道:“兴许是东西不好找,在路上耽搁了吧!” 海盗头子见他这般模样,忽地一下站起身,逼近对方,掐着白玉堂的下巴道:“玉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白玉堂眼中变得深沉,脸上却变了一副神色,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不信我?” 说着,白玉堂撩开了对方的手,转而坐到对方刚刚坐过的位置,慢悠悠道:“你自己不是说过,那个地方的机关严密,这群人说不定现在还在捣鼓怎么弄开机关呢?” 海盗头子听到白玉堂这样说,倒是展开了双眉,也返身回去,一把抱起白玉堂,同她坐到了一把椅子上。 “我倒是希望这些人能早点找到那个宝藏,破开机关,也不枉我派人在这里,监看了这么久!” 他一边说着,一边揉着白玉堂的脸,肆意玩弄。 白玉堂低垂的眼中满是不耐,身体却仍旧乖顺地靠着对方。 “岛主,你说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他们怎么知道这岛上有宝藏?” 她故作无知地抬起头问道,顺势躲开了对方的手。 岛主闻言,不在意地道:“兴许是叶家的人,走漏了风声吧!” “叶家?” 白玉堂疑惑道。 “这岛上的东西,就是扬州首富叶氏放的,要不是当年我曾无意中碰见他们运东西上岛,我也不知道这事。” 白玉堂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难怪岛主你一直派人盯着这岛!” 两人说着的时候,严琦已经带着人,摸到了海边。 夜色的掩映下,海船上的人没有发现沙滩上匍匐前进的几人。 严琦等到了船上火把会照到之前,才停了下来,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船上的情况。 待看见甲板上的金远等人时,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 怎么回事?不是说金远他们都被杀了吗? 看着金远等人似乎没有被人控制住,他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难道金远带着人投敌了? 思考片刻,还是不能决断,他吩咐带来的人,继续在此监看,自己则回去向郁宁通报一声。 第98章 谁是猎物 丛林中,郁宁听完严琦的发现后,也陷入了沉思。 半响,她才出声问道:“甲板上看见几个我们的人?” 严琦回想了一下,答道:“好像只有八个。” “没有再看见其他人了?” “没有!” : “嗯……”,郁宁点了点头,沉吟道:“看来这些人是被当作诱饵了!” 郁宁一说,严琦也明白过来,但是他有些不解:“他们怎么敢保证我们会上当?” “金远他们肯定没有泄漏,我们已经知道消息的事情。” 郁宁眼睛发亮,心中立刻知道金远等人还在与敌人周旋。 “你想办法摸过去,最好能同金远他们接触一下,搞清楚船上的海盗有多少人!” “是!” 严琦领命后,来到海边,命另外一个水性好的士兵,跟着自己一起潜水过去。 两人小心的脱掉衣服,潜入海中。 船上的海盗似乎已经认定,海船的主人今晚不会回来了。 甲板上,除了三人看守金远等人外,其余人都进船舱去收刮东西了。 郁宁驶来这艘船上面还留有一些兹於国主送的东西,郁宁对这些虽然不放在心上,但是在这些海盗看来,也算是好东西了。 白玉堂被海盗头子缠住,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 金远等人站在甲板上,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海对面沙滩上的动静。 可是此时天色已黑,船上火把的亮光,传不了那么远,几人已经从一开始的期待,慢慢变得焦躁起来。 忽然,金远眨了眨眼睛,仔细看着前面的海面。 火光映射中,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从海水中浮了出来。 看着熟悉的面孔,金远险些热泪盈眶。 他担心被身后的海盗发现,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试图用口型给对方传话。 幸好此时严琦也发现金远看到了他,拿出了望远镜,才看清金远的口型。 金远刚说完船上海盗的情况,甲板上的海盗,恰好像是站乏了,从身后起身走了过来。 金远一惊,立刻无声说了句:“快退!” 严琦也不傻,见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拉着同伴,就再次潜入了海中。 金远等人和同伴接上头,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现在,他们只要等到自己的人来夺船,就可以想法脱身了。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金远几人已经不在乎自己还能不能脱身,只要公主和大部队的弟兄们能安全,他们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金远等人静静地等待中,海面上终于传来了一点动静。 但是,与金远预想的不同,郁宁派来的人,没有首先去攻打海盗驶来的船只。 只见沙滩上的士兵,恍如完全不知道海盗之事一般,欢天喜地地抬着几口箱子,向海船所在的方向跑来。 有人看甲板上的金远等人,还高兴地挥手同他们打招呼。 金远等人完全愣住了,不知道公主他们这是走的哪一出。 但是此时海船上的海盗,已经听见了动静。 一直监看着金远等人的海盗,也不动声色地拿出刀,无声地威胁着,以防金远他们临阵变卦。 此时众海盗只以为是寻宝藏的人回来了,没有识破他们的诱敌之策。 海盗的头子,更是高兴的拉着白玉堂走出来,兴奋道:“小心些,等他们的人上来后再动手!” 说着,他还满意地拍了拍出了这个计策的白玉堂。 白玉堂神色莫名,没有搞清楚目前是怎么个状况。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实在不行只能下狠手了。 她看着甲板上的金远等人,眼中划过一道狠色。 不多时,沙滩上的人,已经划着小舟,向海船行来。 船上的海盗们,已经默默地拿起了武器,只等猎物上钩。 金远等人已经急得冒出冷汗,小舟上的人还浑然不知般,说说笑笑地划着船。 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 不多时,小舟行驶到海船附近,下面的人看着金远等人呆站着不动,笑着怒喝道:“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快丢绳子下来搬金子!” 金子二字一出,船上一众海盗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快,把绳子给他们,让他们递下去!” 海盗头子说着,拉着白玉堂的手更紧了几分。 他已经惦记这笔宝藏好几年了,今天终于有机会拿到手,怎么能不期待。 想不到这些人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这么快就找到地方破除机关,取出了东西。 海盗丢了几根绳子给站在甲板旁边的金远几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们,让他们不要露馅。 金远几人接过绳子,看到下面带头的谢维和严琦,都在对自己点头,只得咬牙将绳子扔了出去。 下面的人接到绳子,绑上箱子,就让金远等人往上拉。 一箱黄金何其重,金远几人都围过来,才勉强拉动。 “金远,其他人呢,快都叫过来呀,还有好几十箱呢!”谢维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转头指了指沙滩那边:“剩下的都堆在那边了,快点把这些运上去,还要再过去搬呢!” 金远点头,却嗯嗯啊啊说不出名堂。 下面有人似乎觉得不对,喊了一声:“慢!” 小舟上正在继续绑箱子的士兵,停下了动作。 金远身后的海盗面上,已经露出了凶狠之色。 正在此时,金远几人合力拉的箱子,似乎没盖严实,咚咚咚,箱子里的金子,一下子从侧开的口子中漏了出去。 一整箱黄金,半数洒在甲板上,半数落入了海水中。 火光之下,黄澄澄的金子,如同有魔力般,吸引住了船上所有人的目光。 海盗们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子,蠢蠢欲动。 但是碍于海盗头子的威压,怕坏了大事,暂时还没有人敢冲上去。 白玉堂看了看,那头似乎正在被下面人责骂的金远,眼睛转了转,向海盗头子提议道: “岛主,刚刚你可听见了,这些人似乎已经把宝藏内的东西都搬出来了,我们要不要直接杀过去,将东西抢了过来?” 见到对方似乎没有下定主意,她挣开被拉住的手,矮身走到金子掉落的地方,捡起一锭金子,放入口中咬了咬。 一个牙印清晰的出现在金砖之上。 “是真的!” 见此,海盗头子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挥了挥手,身边的海盗瞬间抄起家伙一拥而上。 这边的金远几人,一直留神注意着海盗们的动静,见到他们过来,立刻大喊道:“有敌人,快跑!” 说着就想转身,以**为同伴争取逃跑的时间。 不料,下面的人一使力,船上抓着绳子还没来得及撒手的几人,瞬间被拉得倒栽了下去。 “你们这些叛徒!” 怒吼声从下面传来,似乎是怒不可遏之下,想把金远等人碎尸万段。 等到海盗们追到甲板边的时候,就见到下面的人,正在奋力划着小舟逃命。 慌乱之中,小舟上的黄金都顾不上要了,一个个箱子,被抛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将追在后面的海盗们的心,打得火热热的。 该死的,这些都应该是他们的。 回头一定要去海里捞出来。 海盗心里想着,嘴里也不停的吆喝着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似乎毫无准备,逃得人仰马翻。 甚至还有人,不时从小舟上掉落到海水之中。 后面的海盗见状,一边嘲笑,一边心中的警惕也放松了几分。 可是前面的人,兴许是恐惧之下,划船的速度竟然非常快。 海盗奋起直追,仍然一直没有拉近双方的距离。 眼见着对方已经跑到沙滩之上,似乎在开始搬箱子。 海盗头子一声令下,所有海盗也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沙滩之上。 对面不过一两百人,追上来的海盗有六百多人。 怎么看,这一场战的胜算都很大,一众海盗也没有把敌人看在眼里。 只有海盗头子,还保持着警惕,他站在小舟上,只让一半的人追了上去。 结果没有等来自己的人大开杀戒,却听见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原本能模模糊糊看见的人影,也已经消失不见啦。 只能听见一阵哀嚎之声,从前面传来。 这一番变化,让海盗头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夺过身边手下举着的火把,运力扔了过去。 火光映射之下,能够清晰的看见,沙滩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深壕。 黑暗中海盗的火把,照明有限,加上谢维带人布置的时候,特意掩饰了一番,所以追上来的海盗大半落入了插有尖刀的深坑之中。 这边谢维并没有给海盗,更多的反应时间,立刻带着士兵们举刀过去,将剩下的人全数剿灭。 “老大,怎么办,我们要杀上去吗?” 海盗头子身边的人,看着自己人被杀,已经开始着急起来。 海盗头子面沉如水,已经知道自己被金远等人给骗了。 对方定然早就知道自己来了的消息,所以特意做戏,引自己上钩。 而且对面的人数,显然不只两百,这时候追上去,还不知道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海盗头子下了决定,挥手,带着剩下的人,准备撤回船上。 白玉堂没有跟着追出去,她站在甲板上,看着海中的闹剧,心中已经明白了什么。 转头看了看船上剩余的海盗,大部分人都跟上去了,现在船上剩的人,只有二三十人。 她悄声退到另一侧的甲板,寻找离开的机会。 不料,正在她准备跳船之时,船下却出现了一点动静。 白玉堂心中一惊,往下看去,却见到来一个熟人。 第99章 幸亏有你 白玉堂看到下面的人影,心中一喜,回头看了看,见没人发现这边的动静,才把绑在船舷上的绳子甩了下去。 “接着!” “白玉堂,你小子,果然是你!” 从海水中冒出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严琦。 他接过绳子,三两下翻身跳上船来,哈哈笑着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 “金远说在船上遇见你,还多亏你,他才能活命,我们都不敢相信!” 白玉堂脸上也少见的露出来几分笑意,她指了指后面,示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严琦过来也是有任务的,见此也收起了叙旧的心,帮着将剩下的士兵都拉了上来。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潜到前方甲板处。 站在甲板上的海盗,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不过片刻,甲板上值守的人,就已经换了一批。 严琦带过来的有五六十人,此时其中一半人,换上海盗的衣服,随着白玉堂站在甲板前面,剩下的人,站在阴影处。 夜半时分,海风习习。船上的火把,被风吹得明明灭灭。 海盗头子带着人回返时,就见到白玉堂举着火把,站在最前面。 可是此时的海盗头子,内心混乱,不然定会高兴对方难得的关心。 不一会,海盗头子带着人,划着小舟,到了海船下面。 白玉堂立刻带人,放下绳子。 “岛主,快上来!” 白玉堂喊着,她身边的严琦已经悄悄握紧了刀,手中沁出汗水。 听白玉堂说,这岛主武功极为厉害,要想拿下这伙海盗,必须要拿下他。 严琦武艺算不得最好,但是谢维已经带着人追来了,只要能坚持到援军到来,这群海盗就能全歼于此。 下面的海盗头子,转头看了看后面的追兵,没有理白玉堂,而是挥手让身边的海盗先登船。 白玉堂见此,面色一凝,眼睛直视着下面的海盗头子,似乎想看清楚对方的想法。 她知道,这人并不是舍己为人的性子。 不过,此时也没有时间给她追究,只得挥手,让人将下面的海盗拉了上来。 上船的海盗,还没有站稳脚,嚓的一声,刀刺入体,人还未出声,就被捂着嘴拉到了一旁。 接着上船的海盗,都没有躲过侯在黑暗中的黑刀。 接连死了一二十人,下面的海盗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眼看着,追兵快到了,有人担心来不及登船,催促多喊几人来拉绳子,海盗头子才意识到了不对。 这一幕,似曾相识。 “白玉堂,你居然敢背叛我!” 海盗头子转念之间,已经明白过来,一声怒喝,响彻海面。 白玉堂见到事情败露,也不再伪装,直接和严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顷刻间,剩下的人全都围到了海船边缘来,举弓待射。 这是从船里的暗舱中翻出来的。 “射!” 严琦一声令下,众箭齐发。 此时的海盗,可没有白日登船时的护盾防守,箭雨之下,只能仓促躲闪。 海盗头子恶狠狠地盯着白玉堂,忍着想吃了对方的心,压下了想夺回海船的想法,下令往前逃。 前方停泊着,海盗驶来的快船。 只要能上船,那么今日还能保住一条命。 可是还未等海盗们的小舟划过去,挂着海盗旗帜的快船,却已经向着他们直直的驶了过来。 “老大,肯定是剩下的兄弟见着不对,驶船过来接我们了!” 小舟上的海盗,见到自己的船,终于一改愁苦的面容,喜笑着向海盗头子喊道。 海盗头子看着驶来的船,却慢慢变了脸色。 上面的人数不对! 他们每艘船上,只留了三十人不到,现在驶来的两艘船上的人,显然已经超过了一百。 “快跑!” 随着海盗头子,这喊得有些破音的声音响起的,还有驶来的船上发出的喊杀声。 这时,一众海盗才察觉不对。 轰的一声,载着海盗的小舟,瞬间如被炸的鱼群,顷刻间四散而去。 “杀!” 谢维带着的人,也从沙滩方向追了过来。 反应慢些的海盗,瞬间被两面夹击过来的士兵,冲得五零八落。 属于夜晚的屠杀,开始了! 海盗乘的小舟,根本逃不过他们自己的快船,不时有海盗被追上后,杀*入海中。 海面上的混战开始之后,严琦就叫停了船上的弓箭。 转而命人,沿着船舷,点了一圈的火把。 瞬间,方圆五里的海面都被照亮。 这下子,原本打算趁着夜色,偷摸逃走的海盗,也瞬间无所遁形。 更令海盗们绝望的是,他们驶来的四艘快船,此时已经从四个方向,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现在,无论他们想从哪里走,都难以突破包围。 绝望之下,有人想起海盗头子,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老大,已经消失了! 这下,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海盗,更加没了斗志,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就死的死,抓的抓,跳海的跳海,再无反抗之力。 两个时辰之后,海船之上。 “海盗头子找到了吗?” 郁宁站在甲板上,询问带头追拿的谢维。 谢维摇了摇头:“没有,方圆十里都找遍了,没有看见人影!” 郁宁眉头紧皱,转头看向一旁的白玉堂,轻声问道。 “白玉堂,你说这群海盗的老窝距离这里不远,我们追过去,可能将其全部剿灭?” 白玉堂此时已经挽好了头发,身上穿的又是男装,滢炆岛的人,此时还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她看了看郁宁,摇了摇头。 “海盗老窝虽离此处不远,但是这伙海盗聚集的人数众多。今日跟来的只是海盗头子的心腹,剩下还有一两千人。” 说着,她直视着郁宁劝道:“公主,此时海盗头子肯定已经回去调集人马了,为安全计,我们还需要尽快离开!” 郁宁闻言,深深地看入白玉堂的眼中,半响点了点头。 “谢维,带人将东西都搬上来,连夜撤退!” “是!” 谢维应声后,立刻下去安排人,搬剩下的藏宝。 “公主,抓来的海盗怎么办?” 谢维出去后,严琦上前询问道。 海上被俘的海盗,加上前面在沙滩上抓到的,此时都绑在了甲板上,共有一百多人。 “公主,这些人都是无恶不作之辈,属下建议,一个都不要留下!” 白玉堂突然出声,带着几分狠戾地道。 郁宁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严琦。 严琦自己被水匪抓走好几年,全家都死于水匪手中,是最痛恨这些人的,自然不会反对。 见此,郁宁终于点了点头。 “都杀了吧!” 被抓的海盗,听到这话,终于再也忍耐不住。 “白玉堂,你个死娘们!你敢背叛老大,你不得好死!” “白玉堂,你个该死的臭娘们,你忘了老大是如何厚待你的吗?” “白玉堂,你没有良心,你忘了是谁救了你吗?” 一时间,一众海盗都在对叛敌的白玉堂破口大骂。 白玉堂冷笑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郁宁听见海盗的话,皱了皱眉,催促旁边的士兵:“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闻言,一旁看守的士兵,终于抽出刀,围了过去。 见到刀向自己的脖子伸来,海盗终于忍不住,开始痛哭流涕地求饶。 但是对于这群杀死自己几十名弟兄的海盗,没有士兵同情。 其中的金远更是毫不犹疑地挥刀,砍下了第一颗头颅。 接着,一众海盗,全被斩杀,尸体被扔入大海中。 甲板清理干净后,所有人才悄悄看向,站在郁宁身边的白玉堂。 刚才海盗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没有人料到,原本跟自己同袍为军的白玉堂,居然是一名女子。 金远联想到海盗头子对她动作,此时也是变了神色。 白玉堂看了看众人,转头看向了郁宁。 “公主,属下请罪!” “你何罪之有?” 郁宁看着她,神色平静地反问。 “属下隐瞒了自己的女子之身,参军。” 白玉堂单膝跪地,抱拳道。 郁宁哈哈大笑,看向众人道:“我们滢炆岛,有女子不能参军的规定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规定大禹或许有,但是他们滢炆岛…… 众人看向郁宁,齐声回答道:“没有!” 滢炆岛上,女子都能做官了,参军又有什么稀奇的。 何况,今日要不是白玉堂,他们这场仗,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虽然此时白玉堂被爆是女子身,但是依然不减众人心中对她的感激。 有些老兵更是知道,这白玉堂,当初可是在军中比试得了第三名的存在。 虽然性格有些古怪,但是也不影响慕强的士兵,对她的敬佩。 “哈哈,好!” 郁宁大笑一声,亲自上前扶起白玉堂,朗声笑道:“玉堂,你不但无罪,今日还立了大大的功劳,我不但不能惩罚你,还要大大的嘉赏你!” 她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高声道:“连着上一次,你以身引敌的功劳,一起奖赏!” 说完,她退后一步,肃声道:“白玉堂听令!” 白玉堂从郁宁说话开始,就呆呆地看着对方,此时终于回神,再次单膝下跪抱拳道:“属下在!” “白玉堂,你履立奇功,深陷敌营,仍旧不忘初心,当为众将士的表率,今日起,封你为六品昭武校尉,领军一千!” 白玉堂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笑吟吟的郁宁,半响哽声道:“属下领命,谢公主殿下!” 郁宁点点头,上前将其扶起,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好好干!” “嗯!”白玉堂重重地点头。 话落,周围立刻响起了掌声。 金远带头道:“恭喜白校尉!” 严琦也跟着上前道喜,一时间,甲板上都是对白玉堂的恭贺声。 第100章 满载而归 第二天,天亮之后,这片海域,再次恢复了平静,余下的只有残破的船只和被海水冲到沙滩上的尸首。 等到海盗头子,再次带着人,回到这里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双手死死地掐住船舷,双目欲裂。 身边的海盗,无人敢上前说话。 半响,他才收回手,语气平静地下令:“返航。” “老大,直接回嚯嗬岛吗?” 海盗头子沉吟半响,摇了摇头:“你们先回去,我去一趟兹於!” “是!” 海盗们再次离去,这里彻底恢复了平静。 第三日的清晨,距离滨理十公里的海平面上。 “公主,我们要去滨理暂歇吗?” 连夜奔逃,所有人都非常疲累,眼见着快到滨理了,大家才放松下来。 一大早,郁宁叫来谢维几人一起吃早饭。 用过饭后,谢维询问。 郁宁摇了摇头,摆手道:“不去了,直接回滢炆岛。你派人去滨理通知王桓和刑北,让他们尽快过来与我们会合。” 谢维应声,转头下去安排。 当晚,刑北就带着人,追上了郁宁这艘船。 等到一行人,再次回到滢炆岛时,已经是九月十五。 郁宁没有通知人来接,下船时,码头上只有来往的商船。 码头上的守卫,看见滢炆岛的旗帜,才知道是郁宁等人回来了。 “东西都搬进城去,粮食交给苏大人,硝石暂时放到仓库去,其他东西都先搬到城中密库!” 郁宁对谢维交代完,又接着道:“你安排好后,和白玉堂一起来见我!” 谢维抱拳应是。 郁宁没再停留,下船后,直接坐车回城。 并且在路上吩咐人,将张川和苏浮生也叫了过来。 议事厅中,苏浮生和张川听完郁宁等人的遭遇,面色都很是难看。 “公主,这群海盗恐怕是个后患!” 苏浮生沉眉思索着,语气中充满担忧。 郁宁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回来一刻都不敢耽搁,就叫你们来商量此事。” “公主,要不末将直接带人过去,剿平这伙海盗吧!” 张川听完两人的担忧,直接提议。 郁宁闻言,未置可否。 不多时,谢维带着白玉堂赶了过来。 几人一番见礼,苏浮生和张川见到白玉堂,也是惊讶不已。 “白校尉,你对那群海盗最熟,你说说他们的情况。” 回来的路上,郁宁已经听白玉堂说过,她落入海盗窝的过程。 原来在攻打岛南部落之前的那次侦查中,他们被发现后,白玉堂只身一人引敌。 最后,被逼到海边,不幸掉落海中,恰好被路过的海盗头子捡起。 海盗头子见她个性倔强,相貌柔美,就将其收入了屋中。 白玉堂为了保命,只得以身萎贼,并设法展露自己的身手和谋略,引得海盗头子的宠爱。 此时在座之人,没有比她更了解这群海盗的了。 白玉堂闻言丝毫没有推辞,点头将海盗窝的位置、人数、里面的人员分布,一一道明。 听到对方居然还有两千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沉重。 白玉堂说完,郁宁看向其余人,缓声道:“诸位如何看?” “既然这群海盗知道这笔宝藏的事,如不能将之剿灭,恐怕会再生事端。” 苏浮生轻声说道。 其余人全都赞同地点头。 郁宁一行人的踪迹并不算隐秘,如果海盗有心打探,很容易就知道他们的身份。 虽然滢炆岛并不怕对方打上门来,但是对方既然是海盗,行事定也不能用常理来看。 要是后面滢炆岛出去的商船,对方都来捣乱两下,也够让人恶心的了。 海盗的行踪未定,如果不趁此时,对方还未准备,出其不意将之剿灭,等到对方知道滢炆岛的来路后,隐避起来,反倒是更不好办了。 郁宁见众人意见一致,也不再过多商讨,直接下令道:“谢维你带三千水军,另领两千步兵,即日出讨嚯嗬岛!” 郁宁盯着谢维的双眼,沉声道:“不要放跑一人!” “是!” 谢维躬身抱拳领命。 郁宁点头,又对张川道:“那两千步兵,选经验丰富的老兵出来,让刘武带队跟着谢维吧!” “是!” 张川和谢维领命后,立即带着白玉堂下去,安排调兵之事。 “苏大人,你提前将出战士兵的粮草准备好,军械装备,也都供应最好的给他们!” 苏浮生躬身应是。 等到众人散去,郁宁叹了口气,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九月二十,郁宁送别大军后,才开始清点此次带回来的宝藏。 “公主,属下已经和廖大人清点完毕,共有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两百万两,剩余奇珍异宝,估价应该也值一百万两左右。” 密库中,只有郁宁、苏浮生和廖蓉蓉三人。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清点后,苏浮生终于将所有财物清点入册。 郁宁点了点头,看下向廖蓉蓉道:“那这三十万两黄金,就留给子航吧,蓉蓉你是暂放在这里,还是取出去另外找个地方放置?” 廖蓉蓉闻言,立刻躬身道:“公主,属下说过,这笔钱属下和属下的儿子都不会要的,请公主收回成命!” 郁宁摇头:“不可,这是你叶家之财,我取走一半,已是唐突,还请蓉蓉不要拒绝这剩余一半!” 廖蓉蓉却仍旧躬着身,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她抬起头,看向郁宁,恳切道:“公主,子航的爹就是因为这些钱财去世的,我如今只想子航能健康平安的长大,太多的钱财只会带来祸患。” 郁宁犹豫着没有点头。 “公主,属下的工资,给我们母子花销已经绰绰有余,这些钱就当作我和子航献给滢炆岛的吧,请公主成全属下!” 说到最后,廖蓉蓉已经单膝跪下。 一旁的苏浮生见此,也跟着劝道:“公主,廖大人诚意至此,你要不就收下吧!” 郁宁闻言,终于动摇。 “好,既然如此,那这笔钱全都充入滢炆岛的库存。” 郁宁上前,将廖蓉蓉扶起:“蓉蓉,你和叶家的这片心意,我一定都记在心里。” 廖蓉蓉低头,只言不过是应该的。 郁宁见此,又转过头对苏浮生道:“苏大人,廖大人此番献财之事,不宜公之于众,但是她的功劳,也不能抹灭了,今后就将玻璃工坊的利润,每年分红一份,给他们母子吧!” “是,公主圣明!” 苏浮生抱拳应是,廖蓉蓉抬头看向郁宁。 “蓉蓉,这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廖蓉蓉躬身抱拳道:“谢公主!” 此事暂告一段落,有了这笔钱,郁宁的许多事更可以放开手干了。 原本进展缓慢的东、南二城建设,瞬间加快了进度。 郁宁还将滢炆岛的全面开荒,提上了日程。 郁宁揉了揉脖子,对旁边的刑悠吩咐道:“小悠,让人将云姑姑、苏大人和工部虞田司的刘尺叫来。” 刑悠应是,立刻准备下去安排。 安排完之后,刑悠进来看到靠坐着的郁宁,提议道:“公主,他们过来还要一段时间,要不要让属下先给你按按脖子。” 郁宁这段时间,忙着规划滢炆岛后面的发展,长时间不动,伏案写计划书,肩颈这块有些酸痛。 “好吧,我还真有点怀恋你的手艺了!” 刑悠嘻嘻一笑,得意道:“我的手艺,可是从小被爷爷亲手调教出来的。” 说着,就上前帮郁宁按摩起来。 “你爷爷最近这些日子还好吗?我也有许多日子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 郁宁放下手中文书,半闭着眼,享受着刑悠的手艺,同她闲聊起来。 “哈,公主不知,他老人家过得可好了,自从被那个食味斋的老板挖过去后,人都长胖了两圈。” “哈哈,看来刑老果然喜欢厨艺呀!” “哼,他哪里是喜欢厨艺,分明就是好吃!” 刑悠哼笑一声,话语里都是对老爷子的吐槽。 “哈哈哈!” 郁宁笑着,渐渐眯过神去。 刑悠见郁宁不再说话,也渐渐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两刻钟后,苏浮生等人来见,刑悠才将郁宁叫醒。 郁宁揉了揉眼,喝了一口茶,吩咐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是!” 刑悠将人叫进来后,几人同郁宁见过礼,才各自坐下。 刑悠也走到郁宁身后,摆上笔墨纸砚,准备记录。 郁宁看了看下面的人,直插主题道:“今日找各位来,是想同大家讨论一下,滢炆岛荒地开发的事情。” 几人闻言,也并不惊讶。 这件事,在中旬的集体会议上,就提出过,今日无疑是要讨论实施的细则了。 “刘尺,前面让你去统计滢炆岛,可以开垦为耕地的面积,结果出来了吗?” 刘尺直声回道:“禀公主,属下今日刚带着人,将结果汇算出来。” 他拿出一本账册,起身走到郁宁桌前,递过去道:“所有可以耕种的土地,都已记录在册,滢炆岛除去山林、河流、沼泽等,剩余可耕之地,共有两千万亩。”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都面露惊讶之色。 这个面积,是很大的一个数字。 就算按照大禹的平均产量,每亩地每年产两石粮食计算,这些土地全部种上,也够养活三百多万人。 何况,这里可是地处东南,每年可种两季、甚至三季粮食。 郁宁闻言抚掌大笑道:“哈哈,好!如果能将这些地都种上,那么我们滢炆岛,就是天下第一粮仓也不为过。” “公主所言极是!” 苏浮生几人都笑着点头。 “不过,地有了,也要有人种才行,刘尺,你可算出这些地,要多少人,才能全部种出来呀?” 100-110 第101章 水车 刘尺早有准备,闻言并不慌乱,回答道:“臣预计要将这些地全部开荒种粮,至少要一百万人以上!” “一百万?” 其余人全都惊呼出声。 “这,现在清宁城中,充其量不过十五万人,剩下的人,要去哪里找?” 云姑姑闻言已是满脸的难色,今年岭南道和河东道打巴州去了,沿海这边的战事停止后,逃难到滢炆岛的人,少了很多。 就算难民源源不断地,流入滢炆岛,这相差的十倍之数,又岂是一时片刻,就能补充得了的! 郁宁之前也知道,想要开垦全部的荒地,要不少人。 可是她也没有算到,居然需要这么多人。 这古代的种植技术还是太过落后了,这种时候郁宁就特别想念现代的机械化技术。 不知道系统商城里面,有没有这种农业机械售卖? 郁宁想到这,她还真的在脑中让系统查了查。 可是,一台机器需要的积分,让她只能望而兴叹。 何况,机器要用的燃料,她也没有呀! 郁宁死了心,不再想这个,转头询问众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能买到牛就好了,有牛犁田,人力就可以减省许多了!” 刘尺感叹了一声。 郁宁被他提醒,才想起可以买牛,立刻转头看向苏浮生:“苏大人,我们可以从大禹内陆,买点牛过来吗?” 苏浮生点头:“牛是可以买,不过如此多的地,要用到的牛,也不是小数目,一时半刻间,恐怕也难以凑齐。” 郁宁摆手:“一口气全部开完是不可能了,先弄出来三百万亩的地,后面的再慢慢开发吧!” “如此就好办了,再招十万人左右,加上现在清宁城中的一些百姓,基本可以完成这件事了!” 刘尺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可真担心公主不知农事,一定要他把地全开了。 “刘大人,这些地的话,你看要买多少头牛才合适呢?” 刘尺的算术学得还不错,闻言当场就拿笔计算起来。 “成年的壮牛,一天可以耕两亩地,农忙时节时间珍贵,就算有十天的耕种时间,牛每耕种三天还需要休息一天,这样算下来,一头牛最多可以供十八亩地使用,总的就需要……” 刘尺运笔计算,半响道:“要十六万七千头牛!” 他算的时候,剩下的人也跟着计算着,闻言大家都笑了出来。 “刘大人计算得不错,苏大人,这么多牛,能买到吗?” 苏浮生面露难色:“有些困难!” 牛在这个时候,都是农家的宝贝,轻易是不会卖出去的。 想要一口气买到这么多,确实是很困难的。 “这样吧,这件事我让蓉蓉去做,先看看,能卖到多少买多少。” 郁宁说完,想了想又道:“至于人,云姑姑你先派人去沿海一带招着,我这边再写一封信,给翠屏,看她那边能不能再召集一些人过来。” “是!” 云姑姑刚刚算对了题,此时也难得的,有些少年人的兴奋,语气都活力了许多。 自从来了滢炆岛,公主信任她,将人事这一块都交给了她,为了不拖后腿,她日日都在学习。 今年也顺利地从学院的中级班毕业了。 如今,云姑姑已经没有再留意过,公主与以前的区别。 谁人会是一成不变的呢? 连她自己,来了滢炆岛后,也变了许多。 兴许公主也是因为出了宫,又有奇遇,所以才有如此改变吧! 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大家都能发挥自己的价值,至少比以前困在皇宫中好。 等到三人退下,郁宁叫来廖蓉蓉,跟她说了买牛的事。 廖蓉蓉答应立刻传信给内陆的商人朋友,让他们先帮忙找着。 之后,郁宁吃过午饭,周氏兄弟过来求见。 “见过公主!” 两人进屋后,立刻躬身行礼,动作很是恭敬。 “起来吧,请坐!” 郁宁等两人坐下后,才开始问道:“怎么,是前面交给你们研究的东西,有进展了?” 两人含笑点头。 “公主,你交给属下的铁犁,属下已经按照图纸制作出来了,另外还有两处改善的地方。” 周堪虞先起身回答,说着递上一份图纸。 “这是属下新研制出的铁犁,来之前属下已经拿去给农人试验过,比之以前的木犁,不但省力,更加快了一倍的耕地速度。” 郁宁接过图纸,一眼看去眼睛就变亮了。 只见周堪虞竟然在原本的铁犁两旁,加了两个轮子,怪不得可以提高速度。 郁宁看着图纸,啧啧赞叹道:“哈哈,妙、妙,堪虞你这个改善,实在太妙了!” 周堪虞被赞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郁宁将图纸小心地折好后,还给了周堪虞,并吩咐道: “你今日回去后,就将图纸拿给工部的匠人,让他们抓紧制作一批出来,刚好可以赶上后面的开荒使用。” 周堪虞直身拱手道:“是!” “堪桦,你这边帮他调度一下工部的人手。” 周堪桦老成持重地应了一声。 “堪桦,那个水车也做出来了吗?” 周堪桦拱手道:“公主给臣的图纸,臣研究后,已经带着工匠们做出了实物,只等上报公主后,就可以在城外的农田安装了。” 郁宁大喜道:“好!” 周家兄弟不愧是巧匠之后,郁宁交给他们的这两件东西,都顺利完成了。 郁宁兴奋之下,听说水车已经可以组装,当即让周堪虞带着她一起过去,亲眼看看这水车的功效。 滢炆岛地处海上,岛上河流不少。 但是从河里运水浇灌田地,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地势低矮的地方,还可以挖勾引渠,地势高的地方,就只能用人力了。 清宁城外的土地,恰好有一半是在高处,所以郁宁才想把水车造出来。 郁宁带着人来到工部,让人将水车的各个部件带上,向城外走去。 此时田中第二季的庄稼长得正茂,农田里随处可见施肥除草的农人。 看见这一行人,带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家伙事过来,都好奇地侧目看来。 到了地头,周堪桦询问郁宁道:“公主,你看如何安装比较合适?” 郁宁笑着摇了摇头,随口道:“周大人,怎么组装你看着安排吧,我对这些不太懂,就跟着看个热闹。” 周堪桦应了一声,这才下去安排。 水车安装的位置,选择在流经清宁城外的一条河流旁。 工匠们将水车的部件一一摆放好,现场开始组装起来。 周围的农民,听说是给他们免费安装水车,全都兴奋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 地里的水稻,马上就要挂穗了,正是要大量浇水的时候,要是这水车真的能装好,可以帮他们省去好大的功夫呢! 工匠们先将车轴放好位置,依次装上二十四根辐条,再在每根辐条顶端装上刮片和水斗。 这样一个流程下来,水车就已经基本成型了。 接下来,周堪桦选中水车的定位点,让人将固定桩打入地里,再将水车放置在固定桩之间,调整好位置。 不多时,一个高三丈有余的水车,就竖立在河边了。 水车随着河中流水开始转动起来之时,在场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接着放好接水的水槽,就可以将水引到需要灌溉的田地中了。 之后因为选定水槽的出水口,又折腾了一段时间,等到水顺利地流到田里,已经是夜色将近了。 但是看着缓缓转动的水车,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所有人都不觉身体疲惫。 回城路上,郁宁听着田里的虫鸣蛙叫,心情难得地格外平静。 她心中想着,后面可以再做几个更大的水车,这样就算是高处的山地,也能够灌溉上了。 回去后,一夜好眠,第二日,郁宁又将刘尺叫来,告诉了他新铁犁和水车之事。 让他等周家兄弟弄出来后,就即刻在农人中推行开来。 刘尺闻言自是大喜,如今他主管农业,地里的收成可是关系着他的业绩。 有可以提高耕种的工具,他自然是欣喜不已。 看到刘尺高兴的样子,郁宁又问起了新城建设的事情。 这块,目前也是刘尺带出来的人负责,问他自然是没错的。 刘尺闻言正色道:“目前,岛东和岛南的外城墙都已经建好了,城中的行政区域和道路也基本成型,现在在建居民区和商业区。” 过去的一年,清宁城中建设比较少,水泥工坊生产的水泥又基本没有再外供,加上来岛的人,做工积极,建设速度比郁宁原本计划的快很多。 郁宁点点头,赞道:“这段时间两头的事情都需要你照顾,辛苦你了!” 刘尺拱手道:“这不过是属下应该做的,公主能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属下,才是属下的荣幸。” 郁宁笑道:“那也是你争气,我才能将这些都交到你手上。” 刘尺咧嘴有几分憨厚地笑道:“多谢公主信任!” 郁宁点点头,转身对一旁的邢悠道:“你记一下,让云姑姑那里,给刘大人记上一功。” 刑悠点头,刘尺道谢。 九月的日子,就这么在忙碌中渐渐过去,十月来临后,城里的人,开始挂念起出征的将士们了。 郁宁也在同张川讨论这件事。 “张大人,现在这个时候,谢维他们应该已经找到,海盗的老窝了吧?” 张川不擅水性,所以这次出征没有安排他。 对于滢炆岛这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征,所有人都有些担忧。 不过张川倒是对自己的兵很有信心,他哈哈一笑道:“公主不必多虑,想来要不了多久,谢维那小子,就会带着匪首凯旋了!” 第102章 大军归来 又等了十来日,眼见着十月都过去大半了,还没有传来大军回归的消息,城中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郁宁和张川等人也开始着急起来。 虽然对自己人有信心,但是打仗这种事情,也没有个定数,万一有什么意外。 这是滢炆岛承担不起的风险。 郁宁虽然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也按捺不住,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正当众人等得焦急不安之时,码头上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公主,公主,大军回来了!” 传讯的士兵,不住地喘息着,好不容易才理平气息,将话说完。 “什么?” 郁宁惊地站起身,随即回过神追问道:“是谢维带军回来了?大军到哪里了?” 说完等不及士兵回答,喊上刑悠,就往外赶去。 刚出内城,就遇上同样得到消息的张川。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都带着难掩的激动,郁宁叫张川坐上自己的马车,一行人向着码头,疾奔而去。 此时码头上的大军刚下船,开始在广场上集结。 领头的却是刘武,没有见到谢维的身影。 郁宁等人到了,才知道,原来谢维在交战中,受了重伤。 幸好王桓此次随军出征,及时抢救,才勉强挽回他一条性命。 此时,谢维已经恢复神智,但是重伤在身,只能卧床,所以刚下船,就被士兵抬上了马车。 郁宁闻言,原本的欣喜减少了一半,匆匆赶过去见了谢维一眼。 看到他虽然躺着,但是精神还不错,才稍稍放下了心。 郁宁安抚了几句,让王桓带着他先行赶回城中,自己才去见集结完的大军。 郁宁看着站在码头广场上的士兵,出征前五千人,回来的时候,只有四千三百多人。 有的还挂着伤,身上的绷带还未取下。 有如谢维一般重伤者,还躺在担架上。 但是,他们的士气,却与出征前大不一样。 原本单纯懵懂的眼神,如今变得格外坚定,坚毅的神色,让人一见就知道是见过血的战士。 郁宁站在军队的正前方,目光缓缓地从下方人群中划过,徐徐道:“诸位兄弟,你们辛苦了!” 说着,躬身对所有的士兵,抱拳行了一礼。 身边的人,连带码头上看热闹的人,见状也都不自觉地对远征归来的将士,行了一礼。 所有的将士,见到此番情节,都不禁眼睛发酸。 战场上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危难,在此时此刻,仿佛一扫而空。 郁宁直起身时,前方的刑北突然躬身叉手抱拳道:“为公主效力,为滢炆岛效力!” 此言一出,所有的将士,全都如此一则的动作,齐声道:“为公主效力,为滢炆岛效力!!” 几千人齐声大喝,声威震天。 那些远来经商的商人,第一次知道,原来滢炆岛居然有这样一支军威不俗的队伍。 心中对滢炆岛的评估,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有的人,还下定了决心,要回家将大本营,搬到岛上来。 滢炆岛本来的居民,更是面有荣色,有这样一支军队,滢炆岛的人,走到哪里,都能站直腰说话。 郁宁看着整齐划一的队伍,脸上也露出满意之色,叫起众人之后,她才再次开口。 “这次出征,是滢炆岛的第一次对外战斗,你们打得很好,不但全歼敌军,还绞首敌人头领。这是所有将士们的功劳!你们打出了滢炆岛的士气,打出了滢炆岛的威风!让世人知道,从今往后,我滢炆岛是不可欺的!” 这次打海盗,借口是对方抢劫了滢炆岛的商船,*所以郁宁这样一说,场上所有人,连带士兵之外的商人百姓,都欢呼起来。 “滢炆岛!” “滢炆岛!” 欢呼声响彻云霄。 郁宁等到所有人平静下来后,才接着道:“今日诸位将士刚刚归来,先行回营歇息,五日后,城中再对此次出征的所有将士论功行赏!” “是!” 众人齐声应是。 其实要不是郁宁亲自接见,这战斗后又连着十几日的坐船,众人早就坚持不住了。 听到郁宁这样安排,大家都觉得很贴心。 谢维不在下面是刘武带着几名校尉,领着士兵们散去。 郁宁看着离去的士兵,对张川道:“你回去后,立刻统计出军中的立功将士和伤亡将士的名单,上交到吏部考功司,定功评级。” 张川抱拳应是后,也跟着士兵们退下了。 郁宁安排完,这才回城再去看望谢维。 不过,等郁宁到的时候,谢维已经睡过去了。 郁宁没有让人叫醒他,同王桓了解了一下谢维的伤情后,就回去了。 之后的一切,就是论功行赏。 这次,功劳最大的,自然是斩杀敌首的谢维。 要不是他武艺高强,那海盗头子还真的可能就逃掉了。 当然,能够将海盗头子引出来,白玉堂也贡献了不少力。 不过,此次要说最出人意料的,应该当属参军不久的刑北。 这次能够在四面临海的岛上,剿灭所有的海盗,没有放过一人,全靠刑北提出的提前封锁海域的计划。 不然,海盗见势不对,逃之夭夭,茫茫大海上,恐怕永远也找不回人。 五日后的封赏大典上,刑北被加封为七品的致果校尉,领军两千人。 另外白玉堂和金远等人,品阶未升,但是领军人数也都从一千增加到了两千。 谢维也由原本的从五品游骑将军升为了正五品定远将军。 其余士兵,也根据功劳不同,各自受到了不同的封赏。 最后是对伤亡战士的处理。 郁宁宣布,滢炆岛所有战亡的士兵,每人有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银。 所有伤残的士兵,每人三十两抚恤银,今后滢炆岛上所有工作,都可以优先录用。 并且这些人的子女和父母,如果没有人赡养,也会由滢炆岛统一供养。 这一举措,彻底安了士兵们的心,一时间岛上参军成风。 军队的人数,很快升到了一万五千人。 最后,还是郁宁下令停止招人,不然人还会更多。 这里面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白玉堂女子身参军的事迹传播开了之后,不少女子效仿。 此次竟然,招了五百余女兵。 郁宁对这个事,当然是乐于见成,让张川将其单独整为一队,划给白玉堂管理。 另外此次军队出征,让郁宁意识到随军军医的重要性,让王桓单独招了近一百人,准备培养为军医。 这一段事结束后,时间缓缓来到了祯文二十七年的尾声。 其实年中的时候巴州朝堂已经拟定了新的年号,但是世人还是习惯祯文这个用了几十年的年号,滢炆岛也还是沿用了祯文纪年。 年底的时候,滢炆岛迎来了许多客人。 这些人,全都是附近岛屿的大商家或者掌权者。 例如,滨理李氏、兹於王室等,都有人来。 “打听到这些人来的目的了吗?” 目前这些人都安排在滢炆岛的外宾馆,郁宁让苏浮生亲自接待,顺便打听一下这些人此行的目的。 苏浮生闻言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缓缓道:“他们说是来滢炆岛同公主道贺的。” “道贺?”郁宁不解,“贺什么?” 苏浮生摇头笑道:“没说贺什么,我们的人问起来,都说是恰逢年节来问候一下公主。” 郁宁更加不解了,她来滢炆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问候,早干嘛去了? “浮生,你觉得他们到底是何用意?” 苏浮生闻言收起笑容,思索了一会才开口道:“属下觉得,这应该还是那场剿灭海盗的事引起的。” “哦?” 郁宁听了,也有些明白过来。 那场战争在经过几个月的发酵后,在东南这片海域已经越传越广。 如今,附近这片海域可以说是,无人不知道滢炆岛水军的军威。 当然,这也是郁宁让人特意传出,造成的效果。 “他们这是想对滢炆岛示好,还是来打听滢炆岛的实力?” 郁宁想明白了其中的曲折,立刻想到了对方可能会有的两种目的。 苏浮生笑着点了点头:“公主说的不错,恐怕这两者都有之。” 郁宁搞明白之后,也没有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让人好好招待,并在腊月三十的时候,设宴招待了所有人。 可是这次宴会上,发生了一件,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兹於大王子,当众向清宁公主求婚了! “公主,小王的王妃听到公主的贤名,自愿退居妾室,如今王妃之位空悬,望公主能够接受小王的诚意,让滢炆岛与兹於结秦晋之好!” 兹於大王子,在宴会开始后,突然起身,向郁宁躬身说了这番话。 话落,场上瞬间一片哗然。 有其他海岛小国的人,听闻郁宁还未嫁娶,不由懊悔被兹於人抢了先。 可是,现场滢炆岛的人,却无不面色难看。 尤其是,前面跟着郁宁去过兹於的人。 纷纷在心里唾骂这个厚脸皮的兹於大王子。 怎的被拒绝了一次不够,竟然还敢在滢炆岛,再次提出这个无礼的要求。 云姑姑和苏浮生当日虽然不再,但是也听说这个事,两人的脸色也是如此一则的难看。 云姑姑听闻对方竟然停妻再娶,更是忍不住不等郁宁说话就回绝道:“这位兹於王子,先皇去世不久,我们公主还在孝期,不便谈论婚事!” 兹於王子闻言,居然丝毫不恼,而是从容回道:“大禹的规矩,先前公主也给小王说过,不过服孝不能成亲,公主也可以先和我把婚事定下来,等公主孝期过了,再举行婚礼也可!” 此言一出,云姑姑语塞,只得面色难看地坐了回去。 第103章 拒绝的后果 郁宁坐在上面,笑看着这场闹剧。 恍如被求亲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兹於国大王子见到郁宁脸上的笑容,以为自己这次有了机会,心中松了一口气,再次道:“请公主同意!” 郁宁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她才缓缓开口道:“大王子,请先坐下!” 矢昊不明所以,但是见到郁宁微笑着看着自己,以为这是大禹人的礼仪,就顺着郁宁的意思,坐了下来。 见状,郁宁才接着开口道:“听说大王子与王妃已结亲十载有余,十年间王妃为大王子生有三子二女?” 她语气平和,如同与友人闲聊一般,但是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面色异常的看向兹於大王子。 矢昊闻言,面色变得有点僵硬,但是看着一脸笑盈盈等着自己回答的郁宁,他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云姑姑,我们大禹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云姑姑听着郁宁的话风,已经明白过来,接过话道:“大禹历来有七出五不去之说,其中就包括生有子女不能离弃!” 矢昊闻言,立刻就想起身辩驳。 郁宁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知道大王子的诚意,也知道大王子没有休弃贵王妃,可是在我们大禹贬妻为妾者,更是为世所不容,我又岂能让大王子因为我而陷入不仁不义的口舌之中!” 矢昊闻言,终于知道郁宁还是在拒绝自己,忍不住站起身道:“可是……” 郁宁突然站起身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道:“如今父皇过世未满三年,我仍在孝期,今日实不应该来参加宴席,可是诸位远道而来,我如若不亲自接见,实在是有失东道主的礼数。” 说着,郁宁举起面前的酒杯,接着道:“今日我就以茶代酒,与诸位共饮一杯,希望日后大家能在这片海域和谐相处,祝愿大家新年伊始都能蒸蒸日上!” 说完,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也举杯共饮。 宴席开始后,郁宁就以仍要守孝,不宜见荤腥为由,先行告退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表示能够理解,加上此时美食上桌、美酒上席,中间还有新式的戏剧表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也就无人注意因为郁宁离开,面色变得很是难看的兹於国大王子了。 矢昊闷声喝着酒,他一旁的随从忍不住不忿道:“王子,你就是太心善了,你就不应该反对国王,就应该让这群滢炆岛的人,见识见识我们兹於的……” “住口!” 矢昊见他说得越来越放肆,立刻出声呵斥。 他瞪了随从一眼,逡巡四周,见没人注意这里,才放松下来,低声教训道:“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放纵你们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大放厥词的!” 随从闻言,这才醒悟自己说话的场合不对,幸好被及时阻止,否则要是引来祸端,那自己才是难逃一死! “大王子,奴才口无遮言,请大王子责罚!” 矢昊见他知错,仰头灌下一杯酒,才挥手道:“算了,回头再收拾你。” 随从闻言,心有惴惴地缩到了一旁。 这次宴会结束后,清宁城进入了春节休假之中。 今年的清宁城中不像往年,一到过年就人烟稀少。 今年有外地的来客,有定居清宁城的难民,也有把家从附近沿海一带,搬入清宁城的老百姓。 街上人流如织,许多商人为了赚钱,连过年都不回家去了,商贸区的店铺内,人满为患。 大家拿着辛苦一年,攒下的钱,给家人添置新衣,将计划了好久的大件家具,买回家中。 连跟着的小孩,也难得的要到压岁钱,拿去食味斋中将眼馋已久的糖果买了来吃。 热闹的景象,让从大陆远道而来的人,忍不住叹息。 “这就是清宁城吗?好热闹呀,相比起内陆,这里的百姓过得可真幸福!” 来人感叹着,脸上居然一脸的与有荣焉。 “我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热闹呢!” 旁边一人,也是女子打扮,闻言一贯冷峻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江大人,我们这就去见公主吗?” 一旁的人,见她神色随和,倒是更放松了几分,开口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另一人,点了点头,两人不再逗留,向着城中心而去。 谁知,两人来到郁宁的住处,却没有见到人。 郁宁接到消息时,正在送别兹於国大王子一行人。 矢昊被郁宁当众拒绝后,居然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在清宁城中又逗留了十来日,才提出告辞。 郁宁想到今后还要同兹於国通商,也不想把人得罪死,所以才亲自出城相送。 不想刚刚将兹於国一行人送上船,就得知了翠屏回岛的消息。 早在年前,郁宁写信给翠屏,让她在内陆多招一些百姓过来时,翠屏就回信要回滢炆岛一趟。 但是后面对方一直被杂事缠身,竟然拖到了现在才回来了。 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将兹於王子的船送走之后,郁宁立刻上了马车催促回城。 等到了议事厅,还未等马车停稳,郁宁就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她疾步奔进屋内,见到里面坐着的翠屏,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翠屏,你终于回来了!” 翠屏见到郁宁,立即带着人起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公主!” 郁宁两步上前,将其扶起,手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掌,高兴道:“一别两年,翠屏我可想死你了!” 翠屏见到郁宁如此激动,脸上也终于有些动容,她缓缓道:“属下也很想念公主!” 两人久别重逢,惺惺相惜,倒是显得旁边的人,都有些多余了。 最后还是苏浮生和云姑姑听闻消息赶过来,才打破了这一屋子的主仆情深。 “公主,江大人特意回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你看要不要先谈正事,随后你再与江大人慢慢叙旧?” 苏浮生见到郁宁难得的失态,脸上不由带上了几分笑容,轻声提醒道。 郁宁闻言,这才放开翠屏的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她才注意到翠屏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不由疑惑道:“这是?” 翠屏看了看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是我在内陆招的助手,名叫鲁玉。” “鲁玉见过公主殿下,见过诸位大人!” 鲁玉见提到自己,立刻站起身,向郁宁和另外两人行礼。 “原来你就是鲁玉,听说你在那边办的闻知堂很不错,翠屏在信中跟我提到了好几次,说你是个不错的人才!” 鲁玉闻言连忙躬身道:“是江大人谬赞了,属下不过是按照江大人的吩咐行事,不敢居功!” 郁宁见她似乎比较紧张,哈哈笑着,让她快快起身坐下。 “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做得好就是做得好,你不用谦虚,今后继续好好跟着你们江大人干!” 鲁玉同样听说过许多次,这位公主殿下的传言,但是亲眼见到,才知道她比传言中,还要待人亲和。 听着郁宁的话,她脸上微微发热,掷地有声道:“是!” 郁宁见状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又转头问翠屏道:“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翠屏闻言,看了看屋中的人,没有马上开口回答。 郁宁见此明白过来,吩咐旁边侍候的刑悠、门口的严琦、张庞都退下去。 这边翠屏也让鲁玉先出去等候。 郁宁见此,对即将走出门外的刑悠道:“小悠,鲁玉第一次来清宁城,你带着她下去逛逛,要是饭点到了就先带着她去吃饭。” 刑悠应是,上前带着鲁玉一起出去,最后还贴心地帮里面的人把门关上。 见到闲人都已退下,翠屏才开口道:“公主,属下这次回来,有两件事想向公主禀报!” 郁宁点头道:“你说。” “公主,巴州朝堂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什么?” 闻言,一旁的云姑姑,第一个惊呼出声。 “巴州那边又出变故了?” 苏浮生则是立刻联想到,巴州与河东道、关内道、岭南道三路的战争,已经打了近一年,翠屏不可能无故提到这事,肯定是战局有变。 翠屏点头,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加严肃:“巴州变天了,原本掌控巴州的山南道刺史徐邦安,突然急病去世了,如今山南道已经是国舅爷李糠掌权。” “李糠,新帝的舅舅?” 苏浮生说到这里,才想到,李糠也还是郁宁的亲舅舅,不禁抬头看了郁宁一眼。 郁宁并未注意到李糠与自己的关系,反而在想着这件事对时局的影响。 苏浮生见郁宁神色未动,这才继续道: “徐邦安虽说也有私心,但是表面上一直是忠于大禹皇室的,过去一年中,巴州被三路夹击,仍旧屹立不倒,他的功劳不可磨灭。可是……” 郁宁闻言叹了口气,接过话道:“可是李糠不过一莽夫,如今执掌山南道,巴州朝堂的末日应该是要来临了!” 云姑姑闻言,神色复杂地坐在一旁,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公主,属下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要告知公主。” 郁宁点头,示意她直说。 翠屏接着道:“江南道闫氏恐有自立之心,属下探知他们已经养兵数十万!” 闻言,众人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江南道与滢炆岛比邻,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坐立在自己旁边,无人敢不重视。 苏浮生更是提醒道:“公主,闫氏恐怕会成为我们今后的劲敌!” 郁宁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点了点头,心想是该把那件事提上日程了! 第104章 硝石的作用 郁宁心中想着从兹於买回来的硝石,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不过这事急不得,还需慢慢筹划。 心中做着这样的计划,郁宁表面上还是对众人对闫氏的忌惮,表示了安抚。 “滢炆岛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一海外荒岛,如今内陆局势复杂,应该还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里。” 郁宁说着,转头看向翠屏,询问道:“王医正如今在闫三公子那里,过得如何?” 翠屏倾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见没有人偷听才回答道:“闫三公子上次被王医正救好后,就把医正带回了闫氏,闫刺史见到他,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对他很是看重。” “那你?”郁宁记得翠屏同王其仁,原本在柳州城的假父女关系。 翠屏闻言知道郁宁的担忧,解释道:“我就说自己是王医正在逃亡途中认下的义女,闫刺史之前没有见过我,我们与公主的关系,没有败露。”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公主放心,我此次回来,找了个替身呆在府中,他们不会发现的。” 郁宁听到这里,才放心下来。 既然闫氏很可能成为滢炆岛最大的威胁,那么翠屏和王其仁的这个安排,就很可能会派上用场,一定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说完这两件事,几人又讨论起了这次翠屏回来的重点。 怎么从内陆,招更多的人过来。 其实自上次,郁宁给翠屏写信后,翠屏就已经在安排这件事了。 目前滢炆岛在内陆的人,已经在各个地方散播了滢炆岛的招人政策。 不少走投无路的百姓,都表示很心动。 加上中原地区的战乱和灾荒,好多百姓已经自发地向沿海地区迁移。 翠屏他们这次过来,就顺带着领了不少百姓到泉州一带。 就等着翠屏回岛汇报后,滢炆岛上派船出去接过来。 翠屏这次带着鲁玉过来,也是让她亲眼见见滢炆岛的情况,后面招人的时候,能够更大胆一些。 几人商议一番之后,把后面招人的事情,安排差不多了,才一起出去用晚饭。 郁宁亲自设宴,叫上王桓和张川,当初一起从禹京城中逃出来的几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 如今翠屏的身份,不宜让过多的人知道,余下的时间,她也多是呆在郁宁身边,早晚指导一下郁宁的武艺,行事很是低调。 正月十五一过,翠屏就带着鲁玉悄然离去了。 郁宁坐着马车,目送她的船远去后,才叹了一声返回城中。 王桓与郁宁一道来送别,见她情绪低落,不禁主动找话题闲聊。 “公主,去年你从兹於带回来的硝石,还放在仓库中吗,我想去借一点用来制冰可以吗?” 郁宁闻言,果然被转移走了注意力。 她想着自己的打算,不由看着王桓轻笑道:“大冬天的,你制冰来干什么?” 王桓嘿嘿一笑道:“就是冬天才要制冰呢!” 说着,他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绿树葱葱的景色,埋怨道:“这滢炆岛就是一点不好,四季都一般的热,这冬天嘛,还是见点冷气比较好!” 王桓是北方人,可怜他来了滢炆岛,竟然从未在冬天见过雪、摸过冰,如今实在是有些想念禹京的冬天了。 郁宁闻言哈哈一笑,点头应许了他的要求。 “多谢公主!” 王桓高兴的道谢声还未说完,郁宁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且慢,这硝石原本我还另有打算,如今你既然要拿去用,就帮着我看看,这东西能不能也一并做出来吧!” 郁宁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王桓看着熟悉的纸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郁宁。 他记得上次郁宁让他制作蔗糖时,给他的图纸就是这种,还有上上次制作花露水也是。 “公主,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王桓满脸苦笑,他倒也不是讨厌研究这些,不过比起躺在家里看医书,这些总是显得不够吸引人了。 “你见过道士炼丹吗?” 郁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大禹皇帝求道之风盛行,道观在民间也很受欢迎,王桓自然是见过的。 他点了点头,还加了一句:“我还曾偷偷跟着青木观的道士学过呢!” 不过后面,被他爹给发现后,痛打一顿,没敢再练了。 后面一句话,王桓吞在了口中,没有说出来。 郁宁没有在意,听到王桓学过炼丹,更感兴趣了几分,问到:“那你见过炼丹失败时炸炉的情形吗?” 王桓点头。 郁宁接着道:“我要的就是比炸炉威力,还要大十倍百倍的东西!” 王桓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敢想象那样的大威力,会是怎么样的东西。 “这张图纸你可以拿回去看看,如果有兴趣你再来找我。” 郁宁说完,将图纸放到王桓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东西制作极其危险,你要仔细考虑一下,不要勉强,不行我就再另外找人来做,你注意图纸不要泄露出去就行。” 王桓虽然是郁宁最信任的人之一,但是制作火药确实太过危险,她也没有把握能够一定成功,所以对王桓没有强求。 王桓知道郁宁的性子,这种话并不是客套,定然是真的有危险她才会这样说。 他点了点头,难得地严肃道:“我会认真思考以后再决定的。” 火药之事不急于一时,郁宁回去后,就将之先放在了一旁。 年前滢炆岛在岛东和岛南建立的两座城池,已经基本竣工。 如今就等到城池挂牌之后,就可以安排人入住了。 郁宁准备将此次随着翠屏迁来滢炆岛的人,都安排到新城中去。 月底的大会上,讨论完前面的事情,就说起了新城的事。 “大家觉得岛东和岛南的两座城池,叫个什么名字比较合适?” 郁宁再次提起,这个讨论了几次的问题。 众人闻言,再次热烈地讨论起来。 有人觉得名字通俗易懂就好,直接叫东城、南城就行。 有人觉得这关系着滢炆岛的颜面,必须要取个文雅点的名字。 郁宁见众人议论纷纷,说不出个结果,直接道:“好了,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大家不用再争论了,我看就叫绍南和长东吧!” 大家见郁宁都下了结论,也不再纠结。 况且这两个名字又好记又不算粗俗,大家也没有多少意见。 “苏大人,你回头就让人将城门牌匾制好,定要赶在隔日的开城仪式之前。” 苏浮生应是后,郁宁才开始讨论下一个话题。 “开城仪式之后,就要安排百姓入住新城,这两城的管理人员,还没有定下来,大家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这是大事,众人都认真的思考起来。 郁宁见众人沉思的样子,转头问云姑姑道:“吏部这边可有优秀的人选推荐?” 云姑姑早有准备,闻言倒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份名单。 “这是属下从上一年表现优异的官员中选取的,公主可以过目。” 刑悠上前去接过来,递给郁宁。 郁宁打开,上面共推荐了五个人。 其中有三个人,都是郁宁比较熟悉的。 第一个就是在谢芳芝手下,做学院教师,顺带管理印刷坊和阅书阁的陶熹。 如今印刷坊的工作基本已经形成了完整的流程,后面书籍的印刷,只需要按部就班操作就可以了,管理的工作轻松了很多。 阅书阁如今大多还是岛上的学子,闲时查阅书籍比较多。 里面的藏书,很多都是郁宁从系统里面兑换后,让人重新印刷的。 大禹本地的书,虽也有一些,但是占比较少。 总的藏书量,这两年一直在增加,不过还是不算多。 再则,如今滢炆岛上,真正的读书人,毕竟还少,所以阅书阁的事务,并不算多。 郁宁想着,陶熹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第二人,是如今跟着廖蓉蓉从事商贸采购的黄月。 黄月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四五岁,办事却很有手法。 跟着廖蓉蓉一起,历练这么长时间,为人更是圆滑周到。 第三人,也是从千湖岛出来的,名叫孟仁,前面一直在管理制糖工坊的事情。 如今制糖工坊在他的管理下,已经发展到了五千人的规模,每日产糖量更是高达三千斤。 能将如此大的制糖工坊,管理得井井有条,孟仁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剩下两人却是后面才来滢炆岛的新人,一男一女,分别叫喻石泉和阮南燕。 两人年纪都不大,能被选上,却是因为两人都有不俗的学识。 这样说吧,他们两人都是如今滢炆岛上,难得的真正的文化人。 其中喻石泉更是在十六岁时,就拿下了岭南道乡试第一名,成为大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解元。 可是还未等他去参加会试,禹京城就被乱军攻下了。 之后又因为他所在的柳州,被岭南道和江南道两路相争,只得带着家人逃亡。 后面因为意外结识了鲁玉等人,才选择来到了滢炆岛。 去年刚来,他就以最快的速度从学院的中级班毕业,然后进入了吏部中做事。 如今也是云姑姑手下的一名干将,能够被选上来也不算意外。 另外一个阮南燕,虽是女子,但是名声却比喻石泉更盛。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她的美艳和才华都曾名满天下。 她是十里淮河出来的花魁娘子,也是所有大禹男人的梦中情人。 如今的她虽然已年过二十,但是风华依旧。 会来到滢炆岛,完全是一个意外。 因为她和廖蓉蓉是旧识,两人意外重逢后,恰好阮南燕厌烦了青楼中的生活,就用自己的积蓄,拜托廖蓉蓉给她赎身。 廖蓉蓉见到旧友相求,自然没有推拒。 阮南燕脱离青楼后,没有去处,听说滢炆岛女子也能做官,就随廖蓉蓉一道来了。 她本就聪慧,学起学院的东西也快,从学院顺利毕业后,就被放到了刑部去。 不想她竟然干得很不错,这次也被举荐了上来。 郁宁将名单念给大家听后,询问众人的意见:“大家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第105章 矛盾爆发 提选的几人,众人都不陌生,闻言各自沉思起来。 在座都是滢炆岛的高层管理人员。 除了张川和谢维带兵去训练没有参加会议外,其余人都在。 “属下觉得孟仁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曾怀德首先开口,见众人看过来,他毫不避嫌道:“属下与孟仁曾在千湖岛相处多年,来滢炆岛后,也一起共事过,属下觉得以他的能力能够管好新城的事务。” 曾怀德如今总管铁矿和煤矿两处矿产,是工部虞田司郎中,为人公正无私,说的话大家还是很认同的。 他话音落下,众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郁宁对孟仁办事也比较有印象,见此就直接提议道:“如此,就让孟仁去管理绍南城,先任他为绍南县令吧。” 众人没有异议,云姑姑做好调动记录。 另外还需一人,选去长东,郁宁询问众人意见,大家一时争论不休。 有人觉得陶熹和黄月办事老道,比较合适。 有人却觉得喻石泉和阮南燕更有才华,能给新城带去新气象。 郁宁见众人意见不一,干脆拍板道:“行了,也别争论了,就让陶熹去管理长东城吧!” 众人见郁宁已经决定,这才不再争论。 郁宁说完,顺带安排了一下另外几人的人事调动。 “孟仁走了,让黄月来管理制糖工坊,另外把喻石泉调去管理阅书阁,印刷和造纸这两个工坊也一并让喻石泉管理。” 阮南燕的职位暂时没有调动,是因为郁宁觉得她很适合刑部的工作。 或许是曾经的经历,让她拥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几乎无人能够在阮南燕那双妩媚的大眼睛下撒谎。 确定了新城的县令,下面的吏员,就由新县令和吏部的人,一同招聘。 时间紧张,过了郁宁的生日后,新城开始进行了开城仪式。 郁宁几天内,从滢炆岛西北部的清宁城,赶到长东城,然后又去了绍南,等她再回到清宁城中时,已经是二月十五了。 半个月的时间,两城的百姓,已经陆陆续续入住。 为了与另外两城的交通便利,郁宁不但命人在路上修了道,也在两城邻海处,分别修建了码头。 今后有从内陆运来的人和货,都可以直接到另外两城去。 如此,滢炆岛三城互成犄角,不论是哪方有异动,岛上的防卫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现在,郁宁才可以放心地说,整个滢炆岛已经尽在掌握。 随着岛上人口增多,原本计划的荒地,也在迅速开发中。 这次春耕的时候,滢炆岛上,合计种下了一百五十万亩的农田。 另外还有近两百万亩的耕地,应该能赶在第二季粮食种下之前,开垦出来。 滢炆岛的发展蒸蒸日上,所有来岛的百姓,无不感叹自己的幸运。 岛上的人,不论来得早晚,都确如滢炆岛招人时说的那样,只要愿意干,就能有饭吃,有衣穿。 甚至,不少勤奋的百姓,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城中购买,或者在城外的集体村庄修建了,属于自己的家*。 更何况,这里治安良好,没有战乱,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想再离开的。 大家不时感叹,相比起曾经的生活,滢炆岛简直就像神仙之地。 如今滢炆岛有了三座港口,岛上的工坊也进一步扩大。 码头上每日都有商品,源源不断地运出岛,销售到大禹内陆和海外各岛。 岛外来的客商,更是络绎不绝。 如今滢炆岛的清宁城,甚至比大禹沿海的许多州府,还要热闹、繁华。 三月底的时候,郁宁再次接到了翠屏的传信。 “闫氏出兵帮助巴州朝堂?” 苏浮生看完信后,与郁宁的反应差不多,都是一脸诧异。 郁宁点点头,拿出自己手绘的大禹地图。 她看着地图缓缓道:“去年至今,巴州朝堂已经连失北面的金州、梁州和锦州三地,加上南边的涪州如今也落入岭南道手中,如果没有外部势力干扰,恐怕坚持不到年底,巴州朝堂就要被河东道等势力,彻底吞吃入腹了。” 苏浮生走了过来,看着郁宁桌上的地图,他也明白了闫氏出兵的意图。 “河东道如果继续做大,对于紧邻河东和岭南两路的江南道来说,势必形成威胁,所以闫氏才一改作壁上观的态度,主动出兵相助?” 郁宁点头,脸上又露出一丝讥讽:“闫氏也不是免费出兵,听说幼帝已经许诺只要能收复失地,锦州和岭南道都会划给江南道。” 见郁宁提起巴州新帝,不带一丝情绪,苏浮生更加笃定公主对巴州朝堂的态度了。 闫氏的加入,使得大禹内陆的战局,变得更加激烈。 接下来的两个月,甚至连一向没有动静的剑南道和陇右道,都相继加入战局。 如此,大禹十二路,几乎全部陷入战乱之中。 战争起,最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滢炆岛因为远离战乱,成为了逃难的百姓,最向往的地方。 短短两个月时间,滢炆岛的人数,增加到了五十万人。 其中大半都聚集在清宁城,也有部分被安排到了新城定居。 正当郁宁等人为安置新来的百姓,忙碌不已时,从兹於传来了一个,让众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你说什么?” 郁宁看着传信回来的人,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常小启脸上满是焦急,见到郁宁反问,更是加重了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道:“公主,我们的船真的被兹於扣下了!廖大人、金校尉和船上的弟兄们,如今都被抓进了兹於的大牢里,生死未知!” “公主你快派人救救他们吧!” 常小启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人更是跌倒在了地上。 郁宁听完,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咚!” 实木的桌案被拍得震了震,旁边的刑悠,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怒的公主,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最后还是郁宁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开口道:“小悠,你把他扶起来,给他倒杯水压压惊,然后去把苏大人和张大人、谢大人都叫过来。” 刑悠听见郁宁重新恢复平静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按照她的吩咐,下去安排。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苏浮生三人,都赶了过来。 郁宁等三人入座后,才让常小启将事情,再从头细细讲了一遍。 这段时间,滢炆岛人口激增,为防岛上粮食不足,郁宁特意派廖蓉蓉亲自去海外购买粮食。 因为这几年,滢炆岛与海外诸岛,已经建立了成熟的商贸渠道,加上附近海盗已经被清除,随船同行的只有金远带领的一千士兵。 进入兹於之前,一切都正常,粮食也基本都采购到位,只等兹於的那批粮食上船,就可以回航了。 可是,谁知道,他们的船,刚刚停上兹於码头,码头就被兹於人带兵戒严。 船上的人,都被赶了下来。 廖蓉蓉等人,因为不想和兹於交恶,一开始也很配合。 但是过去几天时间,码头上其余商人的船,都逐渐解封,唯独滢炆岛的十几艘船,仍被借口扣押。 廖蓉蓉去找兹於官员询问情况,却被抓了起来。 之后,其余人也被兹於官府的人,以携带违禁品的原因,全部扣留。 常小启因为留在滨理才逃过一劫,他久等廖蓉蓉等人不到,赶紧前往兹於打探消息,才得知了这件事。 苏浮生三人听完之后,一时间也是难以相信。 张川第一个坐不住,嚯地一声站起来,骂道:“那该死的兹於,这是想同我们滢炆岛宣战吗?” 谢维曾经跟着廖蓉蓉去过几次兹於,脸上满是不解:“兹於这是想干什么?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苏浮生一开始的惊讶过后,却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他看着郁宁道:“滢炆岛和兹於的商贸众多,兹於冒着中断商贸的风险,做出此举,定然所图不小!” 郁宁点头:“如今第一要务是派人去兹於打探情况,看兹於到底想做什么,并且确保我们在兹於的人的安全。” 她说完,谢维立刻站起身道:“公主,属下愿带兵前往兹於,将廖大人等带回来。” 郁宁闻言,却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这次兹於的举动不平常,滢炆岛和兹於之间,兴许会起战乱,得另外派个人过去。” 苏浮生也点头,赞同郁宁的观点:“后续如果真的避免不了一战,谢大人还得提前将水军准备好,这事你确实不适合去。” “让白玉堂去吧!” 谢维听完两人的话,已经重新恢复冷静,闻言建议道。 郁宁闻言颔首道:“白玉堂是个不错的人选。”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张川询问道:“张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张川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的思维已经启动到作战模式,闻言点头道:“白玉堂挺合适,不过可以让她再带上两个人。” “谁?”郁宁好奇反问。 “丁湫和郝小果。” 郁宁闻言,瞬间想起两人的特长,拍掌笑道:“不错,有这两人同行,事情应该更有把握,那这件事就由张大人你下去安吧。” 张川抚须笑道:“公主,属下定会让他们,全力救回我们的人。” 说着,就带着常小启下去,安排人去兹於打探消息。 谢维忙着去调集水军,也没有多做停留,随即就告退了。 剩下郁宁和苏浮生二人,坐在座位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郁宁才突然开口道:“若是如今我们同兹於开战,是否会影响城中逃难来的百姓?” 苏浮生闻言没有回头,看着大厅外,半响才回道:“如果能保证战争在岛外结束,对滢炆岛自然就没有影响!” 郁宁点了点头。 第106章 兹於的要求 滢炆岛因为兹於传来的消息陷入紧张之时,身在兹於的廖蓉蓉等人,也在积极地寻求获救的方法。 常小启传回的消息并不完全正确。 廖蓉蓉船队的人,虽被扣留,但是也是关押在兹於的外宾馆中,并没有将人押入大牢。 虽然馆外有重兵看守,但是廖蓉蓉等人的待遇,并不是特别差。 倒是随船的一千士兵,在码头上就被人另外押走,目前不知道被关在哪里。 “还没有打探到金校尉等人的下落吗?” 廖蓉蓉询问前去打探消息回来的朱秀海。 朱秀海本是金远手下的人,此次也是随船人员之一。 因为被安排贴身保护廖蓉蓉,做的随从打扮,才没有同士兵一起被关到别处。 听到廖蓉蓉的询问,他沮丧地摇了摇头。 “没有,属下找了好几个人,钱花了不少,但是没有人知道校尉和兄弟们的下落。” 目前同廖蓉蓉一起关在外宾馆的只有二十来人,除了朱秀海等五人是士兵乔装外,其余都是文职人员,目前也都聚在这里等消息。 听到朱秀海的话,大家很是失望。 其中一名年老者,更是惶惶不安道:“兹於不会要杀了我们吧?” 其余人闻言,有的更加惧怕,有的却完全不以为然。 一名年轻男子哼笑道:“杀,要杀他们早就杀了,还会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如今既然没有杀,定然是兹於有求于我们!” 另外一年轻女子却摇了摇头,不甚赞同:“现在不杀,是我们还有用,以后杀不杀,可能就要看滢炆岛能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了。” “疏桐说得不错,如今他们有所求,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但是将性命寄于他人手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要尽快探清兹於的目的,想办法脱身。” 廖蓉蓉打断众人的争论,确定了后面的方向。 老者也就是船队的账房,名叫张玉广,大家都叫他广叔。 他听到廖蓉蓉的话,仍旧觉得觉得希望渺茫,叹了一声。 “如今我们都被关在这里,如何才能出去打探消息呢?” 年轻男子名叫宋元鸣,是朱秀海的助手,闻言不屑道:“要我说,打探什么打探,我和朱队长,护着几位晚上一起逃出去,等到了码头,上了船,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众人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他想的太过简单。 宋元鸣见众人不信,还忿忿不平想说些什么,被朱秀海瞪了一眼,才没有继续。 “廖大人说的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不今天晚上我想办法混出馆,去城中找与我们交好的官员打探一番?” 朱秀海到底比较稳重,提的建议也比较靠谱,众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夜色来临,朱秀海带着宋元鸣乔装一番,趁着夜色绕过守卫,混出馆后,按照廖蓉蓉的吩咐,去找同滢炆岛关系好的官员。 馆中众人焦急不安地等待了一晚上,还没有等回来朱秀海两人,就见到一队官兵闯了进来。 来人二话不说,先将廖蓉蓉带了下去。 廖蓉蓉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跟着侍卫来到了兹於皇宫。 “廖大人,这几日委屈你了。” 等着她的竟然是兹於大王子。 廖蓉蓉看着对方脸上虚假的笑容,按捺住心中的怒气,面无表情道:“大王子,不知贵国码头上的事情查清楚了吗?什么时候可以放我们的人离开?” 兹於大王子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到廖蓉蓉旁边,挥退了旁边的侍卫,才缓缓道:“这就要看贵主的诚意了!” 廖蓉蓉知道矢昊曾经求娶过郁宁,闻言瞬间以为对方是上次求娶不成,想要报复滢炆岛,不禁怒道:“你堂堂兹於国大王子,难道还想强娶不成?” 矢昊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们滢炆岛的人,竟然如此天真吗?” 他甩袖坐回桌案后,讽刺道:“原本我倒是想给你们滢炆岛一个机会,只要你们公主愿意嫁给我,那么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既然你们拒绝了这个机会,那么会有今天的结局也是你们咎由自取。” 廖蓉蓉脸上被矢昊的袖子甩得火辣辣的疼痛,但是她此时的心神,却全都在矢昊说的话上。 原本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猜测,这次的事情,会不会与年初的时候,公主拒绝兹於王子求亲的事情有关,但是如今看来,这事显然不简单。 她低头思索了一下,才抬头轻笑道:“大王子今日找我来,不会就要说这些吧?” 矢昊盯着廖蓉蓉雪白的脸上那抹红痕,抿了口茶才道:“自然不是,今日让你来给你家公主写封信,让她半个月内送上五百万两银子,来交换你们的人!” 廖蓉蓉听见这个数目,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这差不多正好是去年他们从叶家藏宝地带回来的银钱数量。 她故作惊讶地笑了一声,为难道:“大王子是同在下开玩笑吗?我们滢炆岛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矢昊嘲笑道:“你就不用装了,你们的人都已经招认了,去年滢炆岛突然派兵剿灭海盗,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些钱?” 廖蓉蓉听到海盗二字,瞬间明白,自己已经糊弄不过去了。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对方的话。 矢昊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重新走了过来。 “写吧,按照我的意思,一字不错的写,想想你那一千多的同伴。” 听着矢昊带着威胁的语气,廖蓉蓉脸上终于露出了怒意。 她抬头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句道:“滢炆岛与兹於间的商贸,你们赚得还不够多吗?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以后滢炆岛同你们断绝商贸吗?” 矢昊哈哈笑了一声,不屑道:“商贸确实挣钱,不过我兹於又不是只能同你家公主做生意。听说大禹内乱,你家公主的皇帝弟弟,皇位都不稳了,后面滢炆岛还是不是你家公主的都说不定呢!” 矢昊伸手抬起廖蓉蓉的下巴,调笑道:“廖大人你经商的能力不错,要不要改投我兹於呀?” 廖蓉蓉抬手打落对方的手,不等对方发怒就抢过纸,平静道:“说吧,你要我怎么写?” 矢昊见此,不以为意地收回手,开口说起了自己的要求。 廖蓉蓉按照矢昊的要求写完后,也没有被放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直被关押在大王子府中。 滢炆岛上,白玉堂等人刚刚被派出去不久,郁宁就收到了兹於的来信。 郁宁打开信,第一眼就认出了廖蓉蓉的字迹。 “是蓉蓉的亲笔信。” 郁宁说完,开始看信上的内容。 下面的苏浮生和张川、谢维、云姑姑几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等到郁宁看完之后,才将信传到几人手上。 “什么?兹於居然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看到信上的数目,张川怒气蓬勃。 云姑姑也难得地怒骂道:“区区兹於小国,竟然敢要挟公主,还要公主亲自前去交换人质,公主你万万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 苏浮生却是疑惑道:“兹於怎么知道我们有这么多银子?难道是上次的事情泄漏了风声?” 谢维摇头否定:“上次我亲手割下了海盗头子的人头,嚯嗬岛上的海盗,也被我们全部斩杀,我确认岛上没有一人逃脱。” “那会不会是我们的人,自己泄漏了消息?” 苏浮生猜测道。 这,大家都不能立即否定。 虽然滢炆岛的待遇不错,上次参与这件事的士兵,事后也都得到了丰厚的报酬,但是人心难测,谁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能守口如瓶。 郁宁摆了摆手,打断大家的猜测:“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用,既然兹於已经知道那笔钱,消息如何泄漏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首要的是应该如何应对兹於的要求?” “这些钱,前面新城建设已经用去一些,后面安置新到的难民,购买粮食等又花去了一些,再减去军队的开销,如今现银只剩四百万两左右。” 苏浮生闻言,立刻将账大概算了一遍。 四百万两,加上其他的古董珠宝,凑一凑,倒是能凑齐五百万两。 “可是,公主要是将这些钱全部送给兹於,现在岛上如此多的难民,如何养得活呀?” 云姑姑知道郁宁维持整个滢炆岛的开销,是如何的不易,自然不愿意将岛上的钱,拱手送与他人。 苏浮生闻言,也点了点头:“云姑姑说的不错,如今岛上才新增了几十万人,最近也一直有难民来岛,如果没有这笔钱兜底,滢炆岛恐怕撑不下去。”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郁宁,缓缓补充道:“何况,兹於既然做出这等不讲道义的事,我们也不能保证他们收到钱,就会如约放出我们的人!” 谢维闻言却不赞同:“那廖大人的安危和那一千多兄弟呢,我们就不管了吗?” 跟着廖蓉蓉去的,都是谢维的手下,他又与廖蓉蓉交好,自然不赞同放弃交换。 张川却是直接道:“要不直接打过去吧!兹於不过一小国,国中兵力也并不比滢炆岛多多少,打起来我们并不是没有胜算。” 谢维闻言,很是赞同:“那就打!” “不行,现在岛上刚刚发展起来,要是战乱一起,百姓定然会流失,岛上的建设也要被耽搁!” 云姑姑却摇头,不同意兴起战争。 “确实不能轻易宣战,否则廖大人等人会更加危险。” 苏浮生也不赞同。 “那你们说怎么办?又不能交钱,又不能打,难道就看着兹於他们抓着我们的人不管吗?” 张川闻言气怒地拍了掌桌子。 一时间,关于是否按照兹於的条件交钱赎人,是否开战,几人争议不定。 第107章 是否出兵 郁宁听着几人的争论,心中渐渐拿定主意。 她拍了拍桌子,将争论中的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才开口。 “人,我们定然要救,不过怎么救,要不要交赎金,要不要出兵,都得细细商量!” 见到几人点头,她才细细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完郁宁的安排,几人眼中都放出光。 苏浮生更是鼓掌道:“公主这招暗度陈仓不错!不过属下觉得兹於既然瞧不起我们滢炆岛,那么我们干脆更夸张一些,一开始可以将态度摆得更低一些,使其放松警惕。” 郁宁听完哈哈一笑道:“苏大人说得不错,那就这么办!” 另外三人眼见几句话之间,两人的计策就定了下来,原本的担心,终于变少了许多。 “好,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东西!” 苏浮生见郁宁采取自己的建议,脸上神采更甚,立刻起身下去安排。 另外谢维和张川两人,也去安排随船的人员。 剩下的云姑姑还有些不安,她看着郁宁道:“公主,你真的要亲自去吗?会不会太危险了,要不就让其他人去吧!” 郁宁微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地图上的兹於道:“我若不去,他们怎么会相信,云姑姑不用担心,我能保护自己。” 云姑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由建议道:“公主要不将翠屏叫回来吧,有她在公主身边,属下也能更放心一些。” 郁宁见云姑姑实在担心,不得不起身来到她身边。 她拉过云姑姑的手,安抚道:“姑姑你放心,不会有危险的,何况现在时间紧急,就是传信给翠屏也来不及了,这次的事,我自己心中有数,你帮我看好滢炆岛这边就好!” 云姑姑闻言,只能勉强压住自己的担心,点了点头。 这边郁宁确定下来后面的计划后,立刻亲自给兹於回了一封信。 信上的言语中,带着被信任的盟友背叛的悲愤,又有几分被强压着低头的委屈。 让看信之人,看了之后,都对自己做的事情,感到不耻的同时,也清楚知道她示弱的态度。 在郁宁的回信传出十日后,浩浩荡荡的船队,从滢炆岛上向兹於出发。 船队的船上载了滢炆岛内各式各样的货物,吃水之深,让人毫不怀疑船上的货物之多。 这边郁宁亲自带着船队出发之时,那边前面被派去兹於打探消息的白玉堂等人,也终于混进了兹於都城之中。 “白头,已经打听到了,我们的人,都被关在外宾馆中。” 这次白玉堂带来的,只有五十人,都是军中的好手。 此时跟着她一起进城的,就有郝小果、丁湫等十人,另外的人都潜在码头附近,以应外合。 听到郝小果的话,白玉堂点了点头,当天晚上就带着人摸进了外宾馆中。 结果,几人进去后才知道,廖蓉蓉被大王子的人带走了,剩下的人也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第二天出来,白玉堂和郝小果商量后,就决定兵分两路。 晚上白玉堂和丁湫,一起去趟大王子府,看能不能见到廖蓉蓉,郝小果则去外面和码头上的人会合,然后去寻找被另外关押的一千士兵的踪迹。 入夜,兹於大王子府中,歌舞丝竹声中,两个身影悄然潜入。 看到中心处灯火通明的大殿,白玉堂两人对视一眼,躲着巡逻的士兵,向最热闹的地方摸过去。 眼见马上要到宴会厅的地方,防卫越来越森严,两人才停了下来。 院落中不时有高谈阔论声传出来,但是用的却是兹於话。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两人都明白过来,对方都听不懂兹於话。 “怎么办?” 丁湫用眼神询问。 白玉堂眼见着又有一队巡逻马上转过来,没来得及回答,直接拉着丁湫躲到了旁边的屋檐上。 等到巡卫走过,她想了想才对丁湫吩咐了两句,转身跳了下去。 不多会,丁湫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兹於人的服饰,端着菜,跟着一群丫鬟走了过来。 尽管知道白玉堂女子的身份,但是平日里对方都是做男人打扮,此时见她这副模样,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边白玉堂一边跟着前面的丫鬟进入宴厅,一边悄声打量着厅中的情形。 待看到上首大王子身边的人后,她神色微微一变,随即不动声色地跟着其他人的动作,上菜,然后走出院子。 “怎么样,有看到廖大人吗?” 丁湫看到白玉堂回来,立刻询问道。 白玉堂点了点头,理了理头上的布巾,将冒出来的头发,都压到水红色的布巾下。 两人在暗处等了近两个时辰,院中的宴会才终于结束。 看到随着大王子走出来的廖蓉蓉,两人神色越发认真。 一路悄声跟着,见到大王子在一处院落外,同廖蓉蓉交谈了两句,对方才离去。 这处院落虽然小,但是防卫的人,却并不比刚才宴会时少。 不但院落门口有六名士兵把守,另外还有三个五人的队伍,在院落周围不断地巡逻。 小小的院落,防得密不透风,要不是此次是丁湫跟着来,恐怕白玉堂还真找不到办法混进去。 不过有丁湫在,再严密的防守,也拦不住两人。 等到巡逻的队伍离开,门口只剩下守卫时,白玉堂立刻对丁湫点了点头。 丁湫迅速沿着墙边的阴影潜身过去,手中一弹,一颗白色的药丸飞出去的同时,瞬间消散在空中。 门口的守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软倒在地。 白玉堂立刻闪身进入院中。 丁湫也紧跟其后,走了进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前,再次丢出了另外一枚药丸。 等到巡逻的士兵们,再次来到院落门口时,见到迷迷糊糊站着的守卫,只以为对方是因为夜深困了,提醒了两句,就离开了。 将院中侍候的人,也一样迷倒后,白玉堂摸进了廖蓉蓉的房间,丁湫则在院中放风。 “不用进来侍候了,我自己呆一会儿就行。” 廖蓉蓉正坐在桌边发呆,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以为是侍候的丫鬟,头也不回地道。 白玉堂上前一步,轻声道:“廖大人,是我!” 廖蓉蓉听见这熟悉的大禹口音,嚯地一下站起身,转过头:“白校尉!” 她随即意识到什么,声音压低了不少:“你怎么在这里?” “公主让我来救你们。” 白玉堂言简意赅的说完,立刻询问起目前的状况。 廖蓉蓉知道时间紧急,立刻道:“你快传信给公主,让她千万不要亲自过来,兹於人是想抓住公主后,将滢炆岛占为己有。” 白玉堂因为提前出发,还不知道兹於传信的事情,等听到廖蓉蓉的解释,她才明白过来。 “廖大人放心,公主应该不会轻易相信兹於,滢炆岛那边应该已经有所防备。” 廖蓉蓉这才发觉自己关心则乱,兹於如此明显的阴谋,公主和苏大人等人,定然不会不防。 白玉堂见廖蓉蓉冷静下来,才接着道:“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将廖大人你们救出去,不然公主他们不论怎样,都会陷入被动之中。” 廖蓉蓉点头,她明白兹於有自己这些人质,就是拿住了滢炆岛的弱点。 “我这里和外宾馆,都是关在明面上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提前安排人,也不是不能逃出去,但是另外那一千士兵,如今还不知道在何方,定要先将他们找出来才行。” 白玉堂从外宾馆中的人口中,已经知道这件事,但是对于那些士兵的下落,她也丝毫没有头绪,不禁头痛道: “廖大人,那些人的下落,你这边可有什么线索,一千多的人,不可能凭白无故的就消失了吧?” 幸好廖蓉蓉这些天,并不是白呆的。 她常年行走海外,海外诸岛的语言,都能听懂一些,所以趁着兹於人没有防备,倒是知道了一些线索。 她看了看窗外,见没有人发现屋中的异常,才继续道:“我听说那日有一名兹於的大商人到都城,运了几艘船的盐进城,你想办法找到那人,看看他们的人,有没有见到被押走的士兵。” 廖蓉蓉说完,随即将那人的名字和住址,告诉了白玉堂。 白玉堂默念几遍,记下之后,才与廖蓉蓉告辞。 走之前,她还拿了一件东西给廖蓉蓉。 “这是丁湫亲手做的迷药,丢出去前记得先自己服下解药。” 廖蓉蓉伸手接过,白玉堂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虽然公主让她优先将廖蓉蓉救出去,但是此时要是将廖蓉蓉带出去,恐怕剩余的人,就都救不出去了。 白玉堂紧了紧手,没有一丝停留,闪身出了屋子,找到丁湫一起离开。 时间紧迫,两人不敢耽搁,出了大王子府,就赶到了廖蓉蓉说的那商人的府上。 商人府邸虽然装饰得富丽堂皇,但是守卫明显要弱许多。 两人没有花多少功夫,就摸到了主院。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门口的仆人早就靠着墙,酣睡过去。 两人省下功夫,翻窗进入屋中。丁湫伸手拉开床帘,入目一双赤条条的身影。 他当即放下床帘,转过头正想对白玉堂说什么,却见对方已经啪地一声,拽下一条床帘,裹住床上的人,就将上面那个肥胖的身影拖了下来。 咚地一声,庞大的身躯落到地上,白花花的肥肉,从床帘中露出一半。 床上的人,被响动惊醒,眼帘颤动,却还未来得及睁开,就被白玉堂扔过去一块石头,敲晕过去。 地上的人,此时也惊醒过来,正要开口喊叫,就被白玉堂手上锋利的刀刃逼了回去。 “说,你知不知道滢炆岛的士兵在哪?” 第108章 被卖了? “什么,什么士兵?” 陈运宝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上一秒还是温香软玉在怀,下一刻,就被人用凶器抵着脖子。 他颤颤巍巍地向后仰头,尽量让自己离那把利器远一些,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士兵是什么。 白玉堂见此,扬起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入对方肩上。 在对方的尖叫声出来前,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 丁湫看着白玉堂干脆利落的动作,瞬间忘了对方昨日晚上女装出现给自己的滑稽感,愣了一下,赶紧上去帮她,将因为疼痛挣扎起来的人制住。 “说,前些日你运盐进城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滢炆岛的人。” 白玉堂不顾对方的挣扎,抽出匕首,重新放在对方脖子前,威胁道:“你想清楚再说,否则下次扎入的位置,就不是肩膀了!” 陈运宝已经被对方狠辣的手段吓破胆,原本怀疑自己做梦的想法,也彻底清醒。 听到滢炆岛三个字,他眼神闪了闪,脸上露出几分心虚的表情。 一直盯着他的两人,没有错过他表情的变化,白玉堂和丁湫对视一眼。 “我现在放开你,你好好说,否则……” 白玉堂没有说完,陈运宝已经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敢乱动。 见此,白玉堂才松开了捂住对方的手掌。 不过,手中的匕首,依旧放在对方的脖子前方三寸的位置。 陈运宝见此,更是不敢做次,老老实实地抱紧身上的床帘,回答对方的问题。 “你说的那些人,如今没有在兹於都城。” 白玉堂听到对方真的知道金校尉等人的下落,心中一松,立刻开始追问。 陈运宝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死亡威胁下,都不用怎么拷问,就乖乖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被卖去了盐矿?” 白玉堂听到对方的回答,很是震惊。 陈运宝畏缩着身子,小心地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出来,这两人应该也是滢炆岛的人,现在他非常担心,对方因为迁怒,杀了自己。 白玉堂和丁湫走到一旁悄声商量了两句,回来拉起陈运宝就往外走。 “大侠,大侠我都说了,我知道的都说了,你放过我吧!” 陈运宝以为自己死期到了,立刻痛哭流涕地求饶。 白玉堂见床上的人,似乎*要醒过来,立刻再次飞了一块暗器过去。 等到床上的人晕过去后,她才看向手中的陈运宝,轻声说道:“放心,不要你的命,现在乖乖带我们去你说的盐矿,否则,我就灭你满门!” 陈运宝浑身一颤,立刻连连点头。 一个时辰后,兹於都城的城门刚刚打开,就见到城中富商陈府的马车,疾驰而来。 兹於士兵守卫松懈,见到是陈府的车夫,没有多问,就放了出去。 出城之后,白玉堂立刻与城外的郝小果等人汇合。 众人商量一番后,决定由郝小果和丁湫带着人,去盐矿上救人,白玉堂则想办法再次混入大王子府,以便随时保护廖蓉蓉的安全。 另外,外宾馆附近也留了五人下来保护。 不说这边廖蓉蓉再次见到,乔装打扮混入大王子府的白玉堂有多惊讶,且说郝小果和丁湫等人,押着陈运宝,坐着陈家商船,在海上漂泊了四五日,终于来到了陈运宝所说的盐场附近。 “各位大人,这盐场是皇家的,我仅仅只做转运生意,没有凭证,我真的没办法进去里面呀!” 陈运宝听到郝小果的要求,立刻摇头求饶。 郝小果见此,微笑着上前,手轻轻点上对方的腰腹处。 陈运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突如其来的,尖锐的痛感,刺激的大叫起来。 丁湫看着痛得跌倒在地上的陈运宝,默默地摇了摇头,对郝小果使了个眼色,让他悠着点,就退了出去。 郝小果看着丁湫出去,才转头看着地上的陈运宝,尽管耳边满是刺耳的尖叫声,他依旧面不变色。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好好的想一想。” 说完,郝小果就坐回桌边,不顾地上人的痛叫,兀自擦起了腰间的弯刀。 陈运宝只觉得自己已经痛得神魂离体,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却发现剧痛之下,自己除了尖叫声,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他才深觉,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变态,深悔自己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耍什么心眼。 当然,他内心深处,更加痛恨的,是当初让他卷进这件事的大王子矢昊。 要不是他要求用自己的船运人,自己能招惹上这些魔鬼吗! 常人说度日如年,对于如今的陈运宝来说,却觉得这一刻钟过得比几年都长。 “好了,时间到了,你想好了没,有没有办法混进盐场?” 终于,郝小果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法,陈运宝觉得身上的疼痛瞬间消失不见。 闻言,他来不及查看自己的身体,立刻点头道:“有办法、有办法,我这就带你们进去。” 郝小果闻言,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随后一行人,在陈运宝的带领下,从盐场码头下来。 盐场外,确实如陈运宝所说守卫森严。 不过,陈家常年做盐场的生意,上面的管事早已熟悉。 两方也时不时,背着盐场的主人,做些私下里的勾当。 此时,见到盐场管事过来,陈运宝立刻露出熟悉的笑容,迎上前去。 “罗管事,别来无恙呀!” 罗管事见到陈运宝,微微皱眉:“陈老板,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距离上次陈运宝过来运货,并不是很久,罗管事有些不解对方这次过来的目的。 “嘿嘿,我这不是有笔生意,急着要货,所以才连夜赶过来了嘛!” 陈运宝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偷偷塞给对方一大锭银子。 罗管事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也不再追究:“这次要多少,还是按老规矩,四六分?” 陈运宝立刻点头,手中比了个数字。 罗管事有些惊讶对方这次的要货量,居然如此大,但是想着对方要货越多自己分成越多,也就压下怀疑,引着对方进入里面。 郝小果和丁湫,装作陈运宝的随从,也走了进去。 不多时,两人就在盐场劳作的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看了看四周,立刻行动起来。 郝小果闪身上前,瞬间将带路的罗管事拿下。 丁湫则撒上一把迷药,将跟在身边的几名守卫,迷倒在地。 等远处的人,发现这里的变故时,两人已经拿着罗管事,退到了角落处。 看着围过来的其他守卫,丁湫将同样晕过去的罗管事弄醒了来。 “听着,立刻让你的人放下武器,然后让他们把盐场内所有矿工都叫过来。” 此时,刚刚醒过来的罗管事,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见到晕倒在地的守卫,只以为对方逞凶极恶的大盗,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被威胁,立刻点头照做。 此时,留在外面的滢炆岛士兵,发现里面传来的信号,也开始对门口的守卫发起攻击。 里面的人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就里,以为对方来了很多人,又见到自己的管事被人拿住,只得乖乖按照要求照办。 远处,矿工的人群,也发现了一场变故。 一人抱着手中的铁链,小心地碰了碰旁边的人,轻声道:“金校尉,你看那两人是不是我们的人?” 金远早在这边进来人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 此时,更是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的同袍。 他不动声色地安抚了自己的同伴,按照守卫的要求,向前方走去。 不多时,盐场上的矿奴,都聚拢过来。 郝小果看着场上不到五百人的队伍,皱了皱眉,他随即又看到了身带镣铐的金远等人。 威胁着守卫将金远等人身上的束缚解除后,他才抛下手中的人,走了过去。 “金校尉,你们怎么样?” 金远甩了甩被铁拷磨出血痕的手腕,大笑着上前,抱住了走过来的郝小果。 “我们都还好,这次真的是多亏郝老弟你们了!” 两人方叙旧之时,那边终于被守卫救回的罗管事,立刻下令抓人。 见此,金远等人也再顾不上叙旧。 “怎么办?” 金远看了看围上来的守卫,对郝小果询问道。 郝小果看了看现场,矿奴中有一大半人都是滢炆岛被押来的士兵,加上他带来的人,差不多有三四百都是自己人。 盐场的守卫虽多,也只有两三百人,他想了想,立刻拿定了主意。 “杀!” 金远闻言,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带着压抑已久的兄弟们,冲了上去。 正好此时,外面的守卫也被滢炆岛的士兵攻破,大门打开,外面的人冲了进来,立刻也加入战斗中。 一场混战瞬间展开。 不明所以的其他矿奴,有的吓得瑟瑟发抖地缩到一旁,有的也愤愤地加入战斗,跟着滢炆岛的士兵打盐场的守卫,以报往日被压榨之仇。 战斗没有持续多久,虽然滢炆岛的士兵大多没有武器,但是蓬勃的士气,让他们很快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下午时分,等到陈运宝再次醒来时,盐场已经换了主人。 “我们剩下的人,被送去了哪里?” 救出金远等人后,郝小果才知道他们的人,被分开押送去了不同的盐场,此时只得叫醒陈运宝,再次逼问。 陈运宝见到盐场都被这群人拿下,哪里还敢从中作梗,只得乖乖交代其余人的去向。 郝小果等人问清后,立刻赶向下一个地方。 这边郝小果等人忙着救人时,那边郁宁等人的船,也来到了兹於都城的码头。 看到蛮横无礼,走上船头来的兹於官员,郁宁摆了摆手,压下身后其余人的怒意,亲自带着金银礼物,跟着对方进入城中。 第109章 虚与委蛇 “清宁公主,请进吧,国王和诸位大臣已经等候多时了!” 郁宁来到上次拜访兹於时,兹於国王宴请她的大厅外。 周围的环境与当初一般无二,但是身边侍者的态度,却大相径庭。 听着兹於人傲慢的态度,跟在郁宁身边的刑悠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却看到刑北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郁宁并没有在意侍者的态度,闻言点了点头,就迈步进入厅中。 看到上首的兹於国王,郁宁眼神暗了暗,随即扬起笑容,躬身行礼道:“国王陛下,好久不见,清宁许久未来拜访,还望陛下见谅。” 郁宁似乎完全忘记自己这次前来的原因,说话客气有礼,宛如见到自家长辈一般。 兹於国王见到郁宁这个态度,又看到她身后的人,抬着满满几箱的金银,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佯作为难道: “清宁你可是让我头痛呀,你说你怎么就一而再再二三的拒绝我兹於的好意呢?这让我这个做叔叔的很为难呀!” 郁宁躬身着,闻言略低了低头,自责道:“都是晚辈的不是,这次晚辈过来,就是亲自向陛下谢罪的。” 说完,郁宁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上。 “陛下,这都是晚辈为您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您务必要收下。” 兹於国王见此,对身边的侍者使了个眼神,侍者立刻下去将郁宁手中厚厚的册子,拿了上去。 兹於国王接过后,不紧不慢地翻看起来,结果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手中翻阅的动作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不多时,他翻完整本册子,看着下面仍旧躬着身的郁宁,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道:“清宁你太客气了,快快起来,上前与我细细叙旧。” 说完,又让侍者在自己旁边加了一套桌椅,请郁宁入座。 郁宁闻言,这才不紧不慢地直起身,走上前,在国王旁边的桌案后坐了下来。 等到郁宁刚坐下,兹於国王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这礼单上如此多的东西,你这次都带过来了?” 郁宁微笑着点头:“是的陛下,这些东西,清宁这次过来都随船带上了。” 此时下面的兹於大臣,似乎也看出了什么。 有人笑着向国王道贺:“滢炆岛此次随清宁公主来的,有二十多艘船的货物呢!” 兹於国王一听,瞬间大笑道:“哈哈哈,清宁侄女实在是太客气了!” 郁宁给他的礼单上的东西,可远远不止兹於向滢炆岛要的那些。 见到郁宁如此识趣,兹於国王原本准备攻打滢炆岛的计划,都在心中暂缓了。 虽然东西还没有到手,但是都船都送到自家门口了,难道还能飞了吗! 国王心中高兴,立刻吩咐设宴款待郁宁一行人。 宴会中,郁宁丝毫不提滢炆岛被兹於抓走的那些人,只说滢炆岛势单力薄,想寻求兹於的保护。 兹於国王和大臣们一听,瞬间明白滢炆岛这是想要归顺兹於的态度。 如此顺利就能收服滢炆岛,是兹於上下没有想到的。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怎么怀疑滢炆岛的诚意。 毕竟,二十多艘船的货物,连带滢炆岛的主人清宁公主都亲自送上门了,这已经足够表明态度了。 看来滢炆岛虽然自己招了几千士兵,但是如今没有大禹作为靠山,还是没有胆子跟他们兹於硬碰硬呀。 兹於君臣喜闻乐见,当日就吩咐人,去码头,开始卸载郁宁带来的货物。 宴会后,郁宁一行人也被安排在了兹於王宫之中。 名为招待,实为软禁。 当然,兹於国王给的理由也很正大光明。 因为郁宁不愿意嫁给自己的儿子,所以他想认郁宁做义女,并且准备宴请周围岛国和小岛的所有领主,来共同见证这一盛事。 郁宁对于他的这个提议,也欣然同意。 丝毫没有反抗,就安然住进了兹於王宫之中。 郁宁带着一行人,走进兹於给她安排的院子后,她身后跟着的刑悠,终于忍不住说话。 “公主,兹於人如此放肆,你怎么、怎么都不拒绝呢?” 她说着,脸上满是忿忿不平。 区区兹於小国国王,竟然想要公主以父称之,简直是不要脸。 郁宁看了看后面,见兹於人离得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才笑着摇了摇头。 进入屋中后,她才对刑悠笑道:“哈哈,你只看到了他想从我身上占便宜,岂不知我也看中了他的东西,这不过逢场作戏,双方的一场博弈罢了。” 就看谁技高一筹了,郁宁心中想着,没有再对刑悠解释更多。 倒是一旁的刑北,早知郁宁的打算,叮嘱自家妹妹道:“小悠,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这几天注意点,不要坏了公主的大事。” 闻言,刑悠虽然心中仍有郁气,但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不敢再放肆。 兹於国王定下的宴请时间是六月二十八日,距离现在还有五天时间。 周围小国和岛屿的人,似乎早就得到消息,在郁宁住下来之前,就已经有部分人到了兹於王都。 如今消息传遍王城,整个兹於都在庆祝这一盛事。 此时的大王子府,大王子正在为这件事发火。 认郁宁做义女的事,是兹於国王突发奇想的,并没有与矢昊商量。 原本他还想能在收下滢炆岛后,将郁宁弄入府中,如今这个想法却泡汤了。 滢炆岛送来的东西虽多,但都是直接给了国王,他这个大王子沾不上边,原想攻打滢炆岛后,趁机收敛钱财的计划,也无疾而终。 这使得矢昊从国王的宴席上回来后,就开始发火。 书房内的笔墨纸砚,古董摆件,都摔了一地。 最后摔无可摔,他才出门而去,准备找自己府中的美姬泄泄火。 隐藏在房梁上的人,见到大王子离开后,才翻身下来,几个起落后,来到大王子府一个偏僻的院子中。 “白校尉,怎么样,打听到消息了?公主到兹於了吗?” 廖蓉蓉见到来人,立刻着急地上前询问。 白玉堂从窗户翻身进屋,反手将窗关上后,才回过身答道:“打听到了,公主已经住进了兹於王宫之中。” 廖蓉蓉闻言,瞬间担忧不已:“啊,公主怎么真的亲自来了,还住进了王宫?这可怎么办,难道滢炆岛真的要落入兹於手中吗?”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自责,要不是因为叶家那笔宝藏,滢炆岛也不会被兹於盯上。 廖蓉蓉或许在经商上很有天赋,但是对于军事政治这一块,就不是那么擅长了。 虽然她心里知道郁宁定然不会拱手而降,但是如今这个局面,实在是对滢炆岛很是不利。 白玉堂因为知道滢炆岛的军队实力,明白此时公主定然暗中有安排,倒是没有那么担心。 她心中猜测着公主的计划,安抚廖蓉蓉道:“廖大人不必过于忧心,今晚我就想办法混进宫中同公主见上一面。” 廖蓉蓉闻言,连连道好。 入夜,白玉堂告别叮嘱她安全的廖蓉蓉后,就悄身出了大王子府。 她是以厨房丫鬟的身份,混入大王子府的,如今出了府,换了一身装扮,才开始往王宫的方向靠近。 兹於给郁宁安排的住址,并不在国王后宫,应该算是王宫的边缘。 白玉堂打听到消息后,敲晕了手中的人,一路躲避着巡卫,摸了过去。 此时,郁宁正准备入睡,屋外是刑北亲自带着人,守卫着她的屋子。 院外,还有兹於的侍卫巡逻。 白玉堂顺利的躲过了巡逻的侍卫,翻进院中,还未落地,就感到一股掌风向自己袭来。 白玉堂立刻身体后仰躲避,并小声道:“刑北,是我!” 刑北看清来人后,这才停住身体,收回了打出的手掌。 “白校尉,你怎么来了?” 随即,他不等白玉堂回答,转头看了看四周,就拉着白玉堂进入屋中。 “快去通知公主,白校尉来了。” 进房后,刑北对听见动静走出来的刑悠吩咐道。 刑悠见到他身后的白玉堂,面上一喜,立刻进里屋去通知郁宁。 郁宁此时还未睡着,听到刑悠说的消息,立刻起身披上衣服就出来了。 “见过公主!” 白玉堂看到郁宁,立刻上前行礼。 郁宁急步过去拉起她,说笑道:“你的消息挺灵通嘛,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说完,郁宁就问起了廖蓉蓉和其余人的状况。 白玉堂自然是毫无隐瞒,将自己一行人来到兹於后的动作,和探听到的消息,一一讲述了一遍。 郁宁听到廖蓉蓉被关押在大王子府后,先是一惊,随后知道她没有受伤害,才放心下来。 听到郝小果等人去援救那一千士兵,立刻对刑北道:“你传讯出去,让谢维派人过去接应,一定要尽早将我们的人都救出来。” 如今白玉堂在大王子府,倒是方便了后面的行事,郁宁心中计划了一番,对白玉堂吩咐了几句。 随后,白玉堂告辞,再次潜出宫,回到大王子府中。 第二日,刑北刚传讯出去,谢维还没有来得及派人去找郝小果等人,就先收到了郝小果传回的好消息。 第三日一早,郁宁就得知,郝小果已经将他们的人都救下了,并且还控制了兹於好几处盐场。 “今天你就传信给白玉堂和谢维,让他们做好准备,明日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郁宁看完信后终于放下心来,立刻吩咐刑北开始后面的计划。 如今,总算是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第110章 人不见了? 六月二十八日凌晨,兹於国王派人到郁宁住的院子,给她送上兹於人的服饰,以备参加晚上的宴会。 侍从从院子外进入时,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清宁公主?” 侍从小心叫道,屋中却没有任何动静。 连跟着清宁公主一起来的,滢炆岛那些随从,也消失不见。 侍从发觉不对,顾不上礼节,直接走进屋中。 空荡荡的房屋中,一个人都没有,恍如这里从没有人住过一般。 “人呢?!” 侍从惊叫一声,连忙叫人去把外面的守卫叫过来。 守卫匆匆忙忙进入后,才知道自己守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昨晚上,人都还在呀!” 守卫慌了神色,侍从带着难看的表情,匆匆回去向国王禀报这一情况。 “什么?” 兹於国王一听,瞬间变色。 “陛下,清宁公主一行人不见了!” 侍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答到。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十几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兹於国王勃然大怒,冲着下面的人吼道。 “陛下息怒,属下这就带着人去找,定在今日之前,将人找回来。” 侍卫统领担心被怪罪,赶紧抢先领命下去。 国王点头让他立刻去找,又担心这件事,会影响收服滢炆岛,对身边的侍从道:“赶紧去将大王子和丞相大人找过来。” 不多时,得知消息的大王子矢昊和兹於丞相赶了过来。 听说此事后,大王子立刻猜测道:“父王,滢炆岛投靠的事情,会不会有诈,这清宁公主是不是假意投降,现在自己偷偷逃了?” 兹於丞相却摇了摇头:“滢炆岛的人,还在我们手上,这几日,滢炆岛带来的船,已经卸下了近十艘船的货物,清宁公主这种时候消失,于理不合呀?” 兹於国王也觉得清宁公主没必要在这种时候逃跑,不由道:“难道是其他人劫走了清宁公主?” “可是,滢炆岛跟着清宁公主住在王宫的十几人,都一同消失了,谁劫人,会将这些仆人都一起劫走呀?” 矢昊觉得自己父王的猜测,很不靠谱。 正在此时,外面的侍从突然匆匆赶了进来。 “陛下,滢炆岛的人,不让我们卸货了!” “什么?” 兹於国王一惊,立刻看向刚刚才说卸货正常的兹於丞相。 大王子矢昊更是嘲讽道:“看吧,这滢炆岛果然是假意投降。” 兹於丞相收了滢炆岛很多好处,在兹於朝中是支持和平收服滢炆岛的那一波势力。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瞬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道:“陛下,要不臣去码头看看,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矢昊则直接道:“还看什么看,父王,你直接让我带兵去将滢炆岛的船都拿下不就行了!” “大王子不可,如今码头上许多来参加盛宴的宾客,要是让他们看到了,恐怕对兹於的声誉会有影响。” 矢昊闻言,不在乎地哧了一声。 可是兹於国王一直努力想宣传兹於的礼仪传统,丞相的这个担忧,立刻让他改变了主意。 “你先去问问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到兹於丞相下去后,国王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大王子道:“你让人去看看,滢炆岛那些士兵,是不是还关在盐场?” 矢昊闻言,立刻明白,点头道了一声是,转身就要下去。 “慢着!” 兹於国王叫住了自己的大儿子,又加了一句叮嘱。 “今日的盛宴对兹於至关重要,你让人将码头看紧一些。” 矢昊再次应是后,才退下了。 一个时辰后,兹於丞相再次进入宫中,面色比出去时好了很多。 “怎么样?” 兹於国王对郁宁礼单上的货物还是很上心的,毕竟都是值钱的好东西。 兹於丞相行了一礼,立刻对国王回道:“陛下,是误会,都是误会,那滢炆岛的人没有不让卸货,只是,只是有一船货很贵重,东西都被锁了起来,只有清宁公主亲自去,才能打开。” 他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国王,补充道:“都是侍从传话,没传明白,让我们误会了。” 兹於国王听到是贵重货物,脸上瞬间变得激动,但是转瞬又垮下脸道:“清宁公主现在还没有找到,这如何能打开?” 正在此时,负责调查此事的侍卫统领,走了进来。 “陛下,属下打听到一些消息,不知道靠不靠谱。” 国王见他磨磨唧唧的样子,不耐烦道:“快说!” 侍卫统领闻言,只得低头道:“清宁公主失踪之事,似乎与大王子殿下有关。” “什么?” 国王不理解,怎么就扯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听说今日凌晨宫门刚开的时候,大王子府上的人,就拿着大王子的令牌,进过宫,还去见了清宁公主,之后没有多久,清宁公主就失踪了。” 兹於丞相一听,立刻在旁边补充道:“陛下,大王子一直倾心清宁公主,会不会是他想……” 后面的话,兹於丞相没有说完,因为此时兹於国王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你,立刻带着人去大王子府搜查,一定要找出清宁公主的下落!” 兹於国王吩咐完,侍卫统领立刻领命而去。 然后兹於国王又命令人,去将大王子找来。 还未等到大王子来,被派去搜查大王子府的侍卫统领,就先回来了。 “怎么样,找到清宁公主了吗?” 兹於国王坐在上首,面色难看地询问道。 侍卫统领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件东西。 “回禀陛下,属下在大王子府中并没有找到清宁公主的下落,却发现了这个东西。” 国王旁边的侍从,立刻下去将东西呈上来。 “这是,这是清宁公主的发簪?” 兹於国王不确定地道。 “陛下,好像是的。” 旁边的丞相跟着看了一眼,点头道。 那日郁宁觐见,只身着一身白衣,头戴一支碧玉簪,却依旧明艳动人,宴会中见过她的人,无不对她的装扮印象深刻。 “大王子呢?他怎么没来?” 国王听完丞相的话,更加愤怒,对着身边的侍从吼道。 侍从被吼得心惊胆战,赶紧下去催人看大王子到哪里了。 正在此时,门外的侍从又进来汇报了一件事。 “陛下,码头上滢炆岛的人,似乎听说了清宁公主失踪的事情,现在已经将我们的人赶下了船,吵着要见到清宁公主后,才让我们继续卸货!” 他刚说完,又有侍从进来。 “陛下,大王子被滢炆岛的人扣下了!” “什么!” 这下,连旁边的兹於丞相都坐不住了! 兹於国王更是站起身怒喝道:“码头上的守卫都是吃干饭的吗?居然看着滢炆岛的人,把大王子抓走了!” 进来汇报的侍从,颤颤巍巍地跪在下面,不敢说什么。 “快,让王都守将派人去码头,将大王子救回来!” 兹於国王虽然怀疑大王子绑走了清宁公主,但是也容不得滢炆岛的人,抓走自己的儿子。 说完,他又对丞相道:“你亲自去传令,让他们将码头上滢炆岛那群人都控制起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兹於国王也不打算考虑颜面的问题,只想保证能将滢炆岛顺利拿下。 兹於丞相见到此,也不敢再为滢炆岛说话,立刻去传达国王的命令。 当一群兹於士兵,从王都中出发,向码头上跑去时,无人注意的外宾馆中,原本住着的滢炆岛的人,已经悄然消失。 王都码头,滢炆岛的货船之上。 “公主,我们的人,都已经出城了!” 刑北接到城中传来的消息,立刻上前对郁宁汇报到。 郁宁闻言,转头对旁边的谢维笑道:“去吧,可以开始了!” 谢维领命下去,不多时,码头上的人,就看到滢炆岛的船上,突然冒出许多士兵。 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士兵,穿着甲冑,手拿武器,从货船上跑下来。 人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士兵开始驱赶人群,所有人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开始四散奔逃。 滢炆岛的士兵,并没有理会逃跑的百姓,码头空出后,就开始整齐列阵。 等到王都的守城将领带着大批士兵,准备来抓人之时,见到的就是已经列阵完毕,严阵以待的上万滢炆岛士兵。 “这,怎么冒出来这么多滢炆岛的人?” 兹於士兵傻了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到对面的人,已经二话不说冲杀了过来。 兹於将领看到此,心中只有一个词,完了! 至死,他都没有明白,自己不过是奉命来码头上维持一下秩序,怎么就突然搞丢了性命。 这一小队兹於士兵不过一两千人,在对上滢炆岛的大军后,不过一刻钟就全军覆灭。 消灭这一队人,甚至都没有用上滢炆岛的主力,滢炆岛的士兵连阵型都没有变,就消灭完敌人,继向王都的方向前进。 直到滢炆岛的大军,兵临城下之际,兹於王都的守臣士官甚至都还不知道码头上的变故。 等到城门上的守卫看到越来越近的大军,感到事情不对,大喊关门之时,已经晚了。 面对还没有完全闭合的城门,谢维对着身后的士兵吼道:“冲进城,救公主!” 说完,就一马当先,向城门处冲过去。 身后的士兵,跟着高喊。 “救公主!” “冲呀!” 说完,也跟着冲了过去。 跑在最前面的,是刑北带领的五百骑兵。 趁着城门还没有关上,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过去。 110-120 第111章 围困 滢炆岛士兵骑着战马疾驰过去,正在关城门的兹於守卫,瞬间被踏入马下。 守卫的惨叫声,还未传出,就被接连而至的马匹踏成了肉末。 城门被撞开,后面的步兵跟着蜂拥而入,兹於士兵见此只得放弃城门,向后退去。 “金远,你带着人将城门守着,郝小果、白玉堂你们立刻带人去将另外三座城门拿下,刑北你跟着我去兹於王宫。” 谢维没有想到,能够如此顺利就冲入城内,看着远逃而去,不敢正面抵抗的兹於士兵,他立刻对身边的几位将领重新做了安排。 “是!” 众人领命,分别带兵向各路而去。 谢维这才带着人,继续向皇宫的方向行动。 这次能够如此迅速拿下城门,骑兵的作用功不可没。 说来,滢炆岛能组成骑兵,也全靠郁宁拿到了叶家的宝藏。 郁宁手中有了钱,终于有机会给军中添置马匹。 如今滢炆岛的军中,也有近五百骑兵,每人备有两匹战马。 倒不是郁宁不愿意多买,只是如今战乱,马匹是第一等战略资源,普通人想买也买不到。 就这些,也是郁宁用五十两银子一匹的高价,费尽心思才买到的。 如今这些骑兵在城中横冲直闯,兹於士兵匆忙组织起来的抵抗,瞬间土崩瓦解。 谢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有效的抵抗,就带着人来到了兹於王宫之外。 看着紧闭的宫门,刑北策马来到谢维身边,问道:“将军,怎么办?” 这兹於王都的城门,虽然修建的很随便,但是王宫的院墙却很高,大门更是用精铁制作而成。 如今大门紧闭,想要硬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谢维看着紧闭的宫门,皱了皱眉,吩咐道:“让士兵分散,把王宫四周给我围严实了,不要让任何人有机会出入!” “是!” 刑北领命下去,不多时整个王宫,就被滢炆岛的士兵围得严严实实。 此时王都的兹於百姓才知道这场变故,人们逃的逃,跑的跑,可是因为四座城门很快被滢炆岛的士兵拿下,城中大多数人,都没有来得及跑掉。 惶惶不安的人们,只得重新躲回家中。 当日傍晚时分,白玉堂等人过来复命。 “将军,王都已经控制下来,接下来如何做,还请将军示下。” 谢维*闻言,看着宫门,头也不回道:“去将兹於大王子带过来!” 下面的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兹於大王子矢昊,被押着送了过来。 谢维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矢昊,将绑在马后的扩音器拿出,亲自开始喊话。 “里面的兹於人都听着,限你们一刻钟内交出公主殿下,否则,就等着给你们大王子收尸吧!” 同样的话,谢维重复喊了三遍。 声音经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兹於王宫。 连靠近王宫附近的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人们才得知,原来是因为他们的国王,扣押了滢炆岛的清宁公主,才招来了这场祸事。 不少人都在议论,希望他们的国王能尽快交出人家的公主,结束这场战争。 王宫中的国王,此时却是欲哭无泪,他此时根本不知道清宁公主在哪里,要从何交出。 兹於的重臣,集中在国王的殿内,众人议论纷纷。 “大王子究竟把清宁公主藏在哪里,怎么如今被抓了,还不将人交出!” 兹於丞相对引起战事的大王子很是不满,不禁脱口抱怨。 另外却有人已经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大王子的嫡系臣子反驳道:“你们这些蠢货,还没有看出来吗?清宁公主根本不是大王子殿下带走的,这从头到尾都是滢炆岛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他骂完那群大臣,才转身对上面的国王躬身道:“陛下,滢炆岛定然是狼子野心,意图侵占兹於,才会做下这种举动,请陛下,立刻调兵出击,将滢炆岛的人赶出去。” 兹於国王在听到滢炆岛的要求时,就已经面如土色,如今听到这人的话,更是呕出一口老血。 现在是他不想派兵吗? 守城的将领,早已遭遇不测,兹於王都的士兵,早在滢炆岛破城之时,就已经散的散、逃的逃,剩余的人要么躲进了王宫,要么被滢炆岛俘虏。 难道要他打开宫门,同外面的滢炆岛人决一死战吗! 国王怒骂道:“现在的问题是,清宁公主没在我们手中,滢炆岛的要求,要怎么回复?” 下面的人,均沉默以对。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而过,没有等来回复的谢维,立刻下令道:“将兹於大王子推到宫门前,斩首示众!” 矢昊闻言,立刻拼命挣扎起来,被堵住的嘴,呜咽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全都被人无视了。 不多时,两名士兵将矢昊拖到兹於宫门前的空地上,押跪在地。 眼看着即将行刑,宫墙内突然传来了喊话声。 “且慢!” 执刑的士兵听到声音,停住动作,向后方的谢维望去。 谢维摆了下手,重新拿出扩音器,面不改色地明知故问道:“如何,你们准备交出公主了吗?” 闻言,里面的人停顿了两息,才回话道:“清宁公主确实不在王宫之中,外面的将军可否再商量一下,怎样才能放过我家大王子,从兹於退兵?” 谢维闻言,瞬间改了和善的口吻,厉声道:“马上放了我家公主,我们自会退兵,否则,滢炆岛的士兵,将踏平兹於。” 里面传话的官员欲哭无泪地喊道:“可是公主真的不在我们这里呀!” 谢维闻言,似乎被对方的说辞打动,改口道:“你们想我放了你家王子也行,打开宫门,让我亲自进去搜,如果没有公主的下落,我自会退兵。” 听到这话,里面瞬间没有了声音。 消息传到国王那里,众人立刻吵了开。 “陛下,万万不可打开宫门,这一定是滢炆岛的奸计!” 群臣纷纷劝阻。 但是亲近大王子的官员,此时却改了态度,反而提议道:“陛下,清宁公主确实不在我们手上,要是滢炆岛的人守信,让他们进来搜一搜,不是正好既可以救下大王子,又可以让其退兵吗?” 另外的官员立刻反驳道:“陛下不行,这岂不是引狼入室吗?谁知道滢炆岛的士兵进来后,还会不会遵守约定!” 国王显然也不敢冒这个险,闻言怒道:“好了,别吵了,宫门一定不能打开。为今之计,只有坚守王宫,等到周围的援军到来。” 说完,也不顾在场的所有大臣,甩袖转身大步走出了殿。 兹於众臣面面相觑,知道国王这是已经放弃大王子了,也都不敢再说什么,纷纷安静地坐回了自己位子。 王宫外,谢维久等不到回音,也并不感到意外,直接命令行刑的士兵,继续行刑。 士兵听了令,再次扬起长刀,锐利的刀锋从空中划过,白光一闪,血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一颗头颅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宫门之前。 那双死不瞑目的大眼,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宫门。 夜晚来临,兹於王宫依旧没有动静,整座王都已经被滢炆岛的士兵,控制下来。 被俘虏的士兵,都被关押起来,这些消息传到码头上,郁宁看完之后,重新调整了命令。 让谢维带着三千人,继续围守王宫,另外安排两千人,维持城中秩序,剩下的人,包括刑北带领的骑兵,从兹於王都出发,去拦截各路援军。 兹於王都所在的岛屿是兹於国内最大的岛屿,除王都之外,还有三座大的城池,都有军队把守,郁宁猜测,最迟后日,就会有收到消息的援军前来相救。 必须赶在援军汇合之前,截下他们。 至于王都周边其他的岛屿,大多不胜繁华,倒是不足为惧。 五千人分三路,在援军的必经之路上,不断偷袭骚扰敌军。 滢炆岛的士兵,基本不与对方正面交锋,常常是在路上设好埋伏,敌军中招后,立即上前攻击,然后等敌人反应过来,又立刻撤退。 如此反复,几千士兵,将兹於近两万援军,打得不堪其扰。 原本两日就能到的路程,走了足足五日都没有到达。 兹於王宫中,久久没有等来援军的消息,里面的士兵已经开始出现骚动。 王宫中虽然金银财宝不少,但是并未储备大量粮食。 那日城破,退入王宫的士兵,有两三千人,加上原本的官员、仆从,整个王宫有四五千人要吃饭,五天过去,王宫中的粮食,早已告罄。 兹於国王不得不从自己的寝殿中出来,与众臣商议对策。 看着渐渐消弱的士兵,有官员提议道:“陛下,援军迟迟不到,要不我们出去跟敌军拼了吧!” 这一提议瞬间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 “怎么拼,对方兵强马壮、人多势众,你让我们这些饭都没有吃饱的士兵,跟人家怎么拼,拼得赢吗?” 提议的大臣哑口无言,半响才使气道:“那难道要在这里坐着等死吗?拼着将陛下送出城,说不定还能杀出来一条活路。” 其余人却仍旧不赞同,滢炆岛这么快就攻破兹於王都,已经打破了这些兹於大臣的胆子,他们现在根本不想跟滢炆岛的人,正面对上。 有人甚至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向国王提议道:“陛下,要不我们开门投降吧!” “嘭!” 此话刚刚出口,兹於国王就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下面的臣子,瞬间不敢再说话。 殿中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半响,兹於丞相突然出声道:“陛下,与滢炆岛和谈,兴许是最好的选择。” 第112章 降或死 面对丞相的提议,兹於国王,终于有所动摇。 但是如何和谈,是投降、还是对滢炆岛割地赔款握手言和,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应对方式。 当日,兹於国王就让人,向外面的滢炆岛士兵传出和谈的讯息,并用吊篮,将使臣送了出去。 使臣来到滢炆岛的军队前,向滢炆岛的人,表达了国王想要议和的态度。 “只要贵岛愿意退兵,我们不但会退回前面从滢炆岛送来的众多财物,陛下还会另外再加一倍的金银奉上。” 使臣正是同滢炆岛交好的兹於丞相,他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向着骑在马上的谢维说到。 谢维低头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阁下和贵主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要找回公主殿下而已,并不是为钱财而来。” 兹於丞相闻言,瞬间哑声。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谁还不明白这件事是滢炆岛的人,自导自演的把戏。 这些人怎么还演上瘾了不成,还是说他们真的要…… 后面的,兹於丞相不敢想,连忙陪笑道:“公主殿下的安危,我们也很担心,但是如今国王被困在宫中,也没有办法让人去寻,要不你们先退兵……” 看着周围士兵恶狠狠的眼色,他瞬间改口道:“要不你们先放人进去,给我们送一些粮食吧,不然我们的人,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谢维淡淡道:“这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情了!”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对方,直接命人将其送回宫内。 要不是看在这丞相以前给滢炆岛的商贸,开过便利,谢维都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不过谢维在命人将他送回去的路上,还是偷偷给对方塞了一把肉干。 这边和谈不成,另外一边,兹於的援军却在滢炆岛士兵的偷袭中渐渐失去士气。 有两路援军,甚至直接选择了放弃救援打道回府。 这也不怪他们,本来出发时,众人也是义愤填膺,势要救出国王和众大臣的。 但是出发时的一万多人,还没有走到一半,就折损了三分之一。 另外的人,也伤的伤、吓的吓,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士气。 更何况,此时王都还传来谣言,说这件事,都是因为国王和大王子争夺美色导致,这令因为这次救援,失去战友的士兵们,瞬间哗然。 没有人愿意为了国王父子的荒唐,用自己的性命买单。 领兵的将军,本就心存异心,见到军心已散,更是顺水推舟,直接宣布退兵,回去了。 最后,坚持来到王都的救兵,竟然只剩下五千多人。 这五千多人可没有滢炆岛士兵的好运气,来到王都之时,四座城池都大门紧闭,城楼上,将近七千滢炆岛士兵严阵以待。 整座兹於王都,被防御得密不透风。 此时郁宁已经从码头,躲进了城中。 看着外面的兹於士兵,郁宁对身边的刑北道:“我们的人,如果此时出去正面对敌,可有胜算?” 刑北点了点头:“现在我们的人数占优,且兹於士兵的素质并不算好,想击退敌军并不是难事。” 他面色严肃地看着城外,等着郁宁的命令。 郁宁却摇了摇头:“算了,打起来总是会有损伤,能不打还是不打更好。” 说着,她回头看向王宫的方向,轻笑道:“如今,里面的那些人,该饿得受不了了吧?” 刑北听到郁宁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不过他面上神情一直未变,闻言立刻回道:“王宫内已经三次派人出来议和,提的条件越来越丰厚,现在兹於国王,已经愿意割让一半的岛屿给我们了。” 郁宁嗤笑道:“这兹於国王,总算是有点上道了,不过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一半岛屿!” 她说着,喃喃道:“到了该我上场的时候了!” 说完,对刑北吩咐了几句。 刑北立刻下去,进行安排。 当日傍晚时分,城外的兹於士兵还在叫喊,王宫内的兹於君臣却丝毫不知道援军已到,仍旧在讨论要怎么才能让滢炆岛的士兵退兵。 一架马车,从大王子府出发,缓缓向王宫方向驶去。 马车两边的车帘被挂起,里面坐着两个身着素衣的女子。 王都内躲在家中的兹於百姓,看着被滢炆岛士兵,护送着的马车,在屋中渐渐同家人议论开来。 “那不是滢炆岛的公主吗?怎么从大王子府找出来了,真的是大王子抓了她?” 郁宁进城的时候,带着众多金银珠宝,声势浩大,许多兹於百姓,都看过她的容貌,对她的长相印象深刻。 如今见到熟悉的一身白衣,自然很快就想起了她的身份。 滢炆岛的士兵,进城之后,虽然围住了王宫,禁止百姓在城中行走,但是并没有入户骚扰百姓。 城内居民,大多家中也存有米粮,这几天时间,并没有出什么大的乱子。 兹於的百姓,对滢炆岛的士兵,并没有很深的敌意。 如今看到清宁公主,想到这场战争的起源,大家倒是更责怪兹於王室几分。 一行人,在全城百姓的注目中,渐渐来到王宫门前。 谢维见到马车,立刻驱马过来,翻身下马向郁宁行礼道:“见过公主!” 郁宁点了点头,询问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维压低声道:“听说已经饿死了许多人,估计最迟今晚,就算我们不打进去,里面的人,自己也要乱了。” 出来和谈的兹於丞相尝到甜头后,每次出来都会主动向滢炆岛人,汇报宫内的情况。 所以,谢维才能如此清楚里面的状况。 郁宁面上神色莫名,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谢维道:“你对里面喊话吧,就按照我们之前约好的说辞就行。” 谢维明白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宫门前。 郁宁则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靠到车壁上,和上了双眼。 刑悠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还是选择小心地守在旁边,轻轻扇风。 这边谢维骑马来到宫门前后,再次拿出了身后的扩音器喊话道:“兹於国王,我们公主已经在你们大王子府上找到了,如今她想亲自同你谈话,如果你一刻钟内打开城门,缚手投降,公主承诺不会伤害一人性命,否则等到我们打入宫门,将再不接受任何的投降。” 谢维说完这段话后,让士兵拿着扩音器,绕着王宫传了一圈,保证里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如今滢炆岛公主被兹於所抓,已经成为事实,现在投降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识相的,也不要怪他们有仇报仇了! 兹於官员本就知道滢炆岛此次来兹於的原因是什么,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全都放弃挣扎,劝国王投降。 国王面色无人色的坐在王座之上,看着下面这几天饿得瘦骨嶙峋的大臣们,悲凉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 苍凉绝望的声音中,包含了无尽的悔意和不甘。 他实在不相信,传承几百年的兹於,竟然会毁在自己手上,亡在一个女子手中。 这个时候,兹於国王,是真的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因为那海盗的话,起了贪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上滢炆岛这头扮猪吃老虎的怪物。 群臣看着国王笑着笑着,泪流满面,也不禁悲从中来。 接受投降不过是无奈之举,要是有别的选择,他们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高官厚禄,放弃自己的权利地位呀! 此时,他们倒是真的与自己的国王,同悲了。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人除外。 那就是兹於丞相。 他看着众人的反应,跟着假模假样地擦了擦泪,就上前对国王劝谏道:“陛下,这次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又被人拿住了把柄,但是清宁公主是个和蔼的君子,我们好好认错,放低态度,兴许她并不会为难我们。” 丞相自觉自己已经是滢炆岛的人了,并不担心自己投降后的下场,只想国王早早投降,自己能够早日出去吃一顿饱饭。 这几天,虽然每次出去能混上一点吃的,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如何能满足于这点干粮点心。 要不是滢炆岛的人,一定要让他进来当内应,他早就呆不住了。 兹於国王似乎被丞相的话打动,他那似哭非笑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来人,磨墨!” 他要自己写降书! 丞相心急,等不得旁人,自己上去亲自给国王铺纸、研墨。 国王接过笔时,目光在丞相那双手上停顿了片刻。 不过他没有立即说什么,提笔挥书,写下代表一国之君的降书。 书成,兹於国王跌坐回去。 丞相见此,就想自己上前拿起降书,却被国王按住了手。 “来人,丞相通敌卖国,拉下去斩首示众!” 一声厉喝,丞相僵住了身子。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凶恶地看着自己的国王,直到士兵上前拖他,才反应过来。 “冤枉呀,陛下,臣冤枉,臣没有通敌,饶命呀陛下!” 丞相死命挣扎着想扑到国王面前求饶,却被两旁的士兵死死押住。 任凭他怎么蹬动双腿,还是被拉到了殿外。 有的大臣面露不忍,但是没有人敢开口求饶。 眼看生的希望就在前方,没有人敢在此时触怒绝望的国王。 不过,更多人是对处死丞相拍手称快的。 他这几日的言行,落入众人眼中,早就已经有人怀疑他同滢炆岛有勾结。 如今所有人都在忐忑地等待滢炆岛的判决,自然看不惯他轻松的模样。 兹於丞相的死,是众人对不能反抗的滢炆岛的报复。 是他们对未来的不确定的一种宣泄。 看着丞相的人头落地,兹於国王终于起身,唤人为自己更衣。 第113章 滨理投靠 祯文二十八年,七月初三。 兹於王宫,在滢炆岛一众士兵的注目中,缓缓打开。 兹於国王一身白衣素服,手捧降书,走在最前面,身后是躬身低头的兹於群臣。 一行人在滢炆岛士兵肃穆的注视中,走到郁宁的马车前。 国王顿了顿,双膝跪下,双手高举降书,一字一顿道:“罪人佥度,代表兹於全国向滢炆岛清宁公主投降,请公主海纳!” 说完,佥度俯下身,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兹於群臣跟随国王的动作,也伏身磕头。 郁宁端坐在马车中,看着地上的人,半响才道:“奉上来!” 原本跟在她身边的刑悠,早在兹於群臣出来之前,就已经下车,站在马车旁边。 闻言,刑悠上前两步,将兹於国王手中的降书取过来,双手递给郁宁。 降书是仿古时的格式,看得出兹於国王对大禹文化的精通,不过最让郁宁满意的一点是,降书上写的兹於归降的对象是滢炆岛,没有提到大禹。 看在这一点上,郁宁决定对兹於君臣稍好一点。 她认真地看完降书,然后道:“国王玉玺呢?” 闻言,兹於国王佥度立刻从身后人的手中接过玉玺,双手奉上道:“公主,玉玺在此。” 郁宁拿到玉玺才终于露出了笑容,和蔼可亲道:“既然兹於诚心归顺滢炆岛,那么以后我定然会视兹於子民如滢炆岛百姓一般,将兹於发展得更加强大富裕。” 说完,郁宁起身,走下马车,亲自扶起兹於国王,亲切道:“陛下请起,这几天我手下这些士兵着急寻找我的下落,让陛下和诸位大人受委屈了,后面你就同诸位大人一起,到滢炆岛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再亲自设宴,招待大家。” 原本见到郁宁态度亲和,兹於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到要他们去滢炆岛,众人又都提起了心。 看来清宁公主要的不是属国,而是要彻底占领兹於。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的下场,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呢! 幸好,这个清宁公主看起来不是嗜杀之人。 所有人中,反倒是兹於国王最为平静,成王败寇,写下降书之时,他就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在他自己的手中。 受降仪式简单的结束后,郁宁没有急着带人进入王宫。 吩咐谢维派人将兹於国王和众大臣看管起来后,郁宁则拿着兹於的国王玺印,带着人来到了王都城墙之上。 看着城外的五千兹於援军,郁宁对身边的刑北道:“对他们宣读降书!” 城外的兹於士兵,陡然见到城墙上的变动,正提高警惕,担心滢炆岛的士兵突然出城。 结果听到刑北念完降书,才明白,自己的国王已经投降了! 城外的兹於援军,瞬间一片哗然。 他们这边还做着死战的决心,结果自家国王竟然投降了。 这种感觉,恍如被自己人背叛一般,所有人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城外的领军,大声对自己的士兵道:“大家稍安勿躁,这肯定是敌人的奸计!” 领军将领一边安抚自己的士兵,一边对城楼上的人质问道:“你们凭什么证明,这是国王亲自写的?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诱降的诡计!” 郁宁亲自举起手中的玉玺,朗声道:“国王玺印在此,兹於已经归顺滢炆岛,诸位请尽快放下手中武器投降,否则,城中数万滢炆岛士兵,将全军出击。” 说完,兹於王都的城门打开,一万滢炆岛士兵,倾巢而出。 看着士气凌然的滢炆岛士兵,兹於援军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随着第一个人丢下武器,渐渐地众多士兵都跟着放下了兵器。 援军将领看着这一幕,也没有再阻拦。 既然国王都已投降,他们反抗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不如跟着投降,至少能保住兄弟们的性命。 说实话,兹於国王并不算是爱民如子的君上,兹於国内虽然物产丰富,但是普通百姓的生活,也同样艰难。 要说这些士兵,对国王的忠心,自然也是有的,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能坚持来到王都救援,已经算是忠诚了。 郁宁见此也松了一口气,对下面命令道:“收缴这些武器后,将士兵严加看管,但是不得为难虐待俘虏。” 等到城外的兹於士兵全部收押,郁宁才带着人,再次走进了兹於王宫。 此时王宫内,已经被人清扫了一遍。 前些天饿死的那些奴仆尸体,已经被集中处理。 没死的那些,也同那些大臣一起关押着,如今整个王宫空荡荡的,只看得到巡查的滢炆岛士兵。 郁宁来到议政殿内,随后滢炆岛此次前来的诸位将领,也依次到达。 谢维先向郁宁汇报了城中的情况,然后总结了此次战役中,滢炆岛的伤亡,最后才向郁宁询问接下来的打算。 滢炆岛派出来的一万士兵,此次并没有多少损伤,如今王都已经掌控在手中,接下来就应该接管兹於其余的城市和岛屿了。 郁宁拿出东南一片海域的地图,指着上面兹於国的范围道:“先派人将兹於国王的降书,传遍兹於国境,让所有兹於的城池岛屿主动开门投降,告诉他们敢有不降或者反抗者,滢炆岛将以武力镇压,所有反抗者,杀无赦!” “是!” 众将立刻抱拳领命。 接下来,郁宁同众人商量后,先由刑北带着五百骑兵,去兹於各处传令。 随后,看各处的情况,再决定是否调兵。 要想收服整个兹於,还需花上一段时间。 “公主,如今城中已经被我们控制下来,是否要取消戒严?” 众人商量完后续的安排后,刑北突然出声问道。 郁宁闻言想了想,这么多天,估计百姓家中所剩的余粮已经不多了,遂吩咐道:“传令下去,今日起王都只禁宵,白日城中百姓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在兹於稳定下来前,王都不能进出。” 说完,郁宁又让人将廖蓉蓉找来。 前些日,郁宁假装被大王子抓走,其实就是白玉堂带着人,扮作大王子府的人,误导的王宫守卫。 那日郁宁出城,就将廖蓉蓉一同带了出去,如今她也同样进了王宫。 不多时,廖蓉蓉到来。 郁宁将安抚王都百姓的事情,交给了她。 这件事只有她最合适,滢炆岛来的人中,只有她才勉强会兹於话,对这里的风俗人情,也最为熟悉。 时间转瞬而过,如今兹於全国,都已经听说了国王投降的消息。 不少城池,在看到降书的那一刻,就选择了开门投降。 少数几个想要趁机独立的,也被滢炆岛的军队,以秋风扫落叶的姿势,迅速解决。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兹於已经尽数被郁宁收入囊中。 为了兹於后续的管理,郁宁从滢炆岛调了一批官员过来。 不过滢炆岛的人才一直不足,大多还是启用的兹於原本的官员。 只有等到后续新的人才培养出来,再慢慢进行替换了。 八月底的时候,兹於全境,基本已经平稳下来。 久闭多时的兹於王都,也终于打开了城门。 此时,一批特殊的人,突然来向郁宁告别。 “哦?是前面周边其他岛国来兹於参加盛宴的人?” 郁宁听到消息,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些人的来历。 她抚掌笑了一声,断然回道:“不行,告诉他们,为了庆祝滢炆岛收服兹於,我也要举行一场盛宴,让他们先住在城中,等参加完宴会后,再谈离去之事。” 说完,郁宁又对前来汇报的廖蓉蓉道:“哦,对了,如今兹於刚刚经历了战乱,城中资源匮乏,就让他们先委屈一下,同兹於投降的朝臣,共住一院吧!” 廖蓉蓉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郁宁,才点头道是,退下去按照郁宁的吩咐安排。 一旁从滢炆岛赶过来,帮助料理兹於内政的苏浮生听了郁宁的安排,却有些明白过来。 “公主,你是想趁此机会,一举将周围岛屿全都拿下?” 郁宁闻言哈哈一笑,鼓掌道:“知我者,浮生也!” 说完,她来到挂着大禹版图的墙边,看着地图道:“现在大禹诸路都陷入战乱之中,无人有暇来关注海外的变动,这是我们收服整个东南海域最好的时机。” 要是等到大禹沿海的江南道、岭南道等势力缓过神,定然不会坐视他们这股势力崛起,所以郁宁必须抓紧时机,扩张自己势力。 再说东南这一片,兹於已经是最大的国家,其余岛屿虽多,但是大多不成气候。 滢炆岛派出的一万士兵加上兹於的降兵,如今军中已有3万多人,这些兵力训练融合一下,已经足够郁宁称霸整个东南海域。 苏浮生自然也是想到这点,才明白郁宁安排的用意,君臣两人默契一笑,心中均充满了熊熊斗志。 九月初九,重阳节的时候,郁宁在兹於王都召开了盛宴。 宴会上的来宾不但包括前面被扣留的人和兹於君臣,还有周围其他岛屿,例如滨理等地派来恭贺的人。 宴会进行到一半之时,滨理最大的李氏商行掌家人,李宗显出面对郁宁道贺后,突然跪下道:“公主,我想代表滨理投入公主治下!” 滨理没有政权,那里的统治是以李氏商行为代表的商会掌管,作为商会最大的商行掌舵人,李宗显是有资格说这个话的。 这也并不是他突发奇想,而是郁宁廖蓉蓉与他沟通后,双方达成的共识。 这些年,滢炆岛的发展,滨理都看在眼里。 不少滨理人,甚至移居滢炆岛定居。 此次能够投入滢炆岛治下,也算是顺势而为。 但是宴会上的其余人,可不知道这些,闻言全都震惊地看向跪在中间的李宗显。 第114章 立国 滨理这是干什么? 有人还在懵懂之中,有人已经反应过来。 这滨理李氏,可真是狡猾。 竟然在这个时候,向清宁公主效忠。 这不是把他们其他人,架在火上烤吗? 被迫滞留在兹於两个多月的宾客,此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尤其是他们这段时间和兹於原本的大臣住在一起,过得可不算是什么好日子。 此时回想起来,这分明就是清宁公主给他们的下马威! 众人心中忿忿,但是却不得不面带笑容地,看着清宁公主和滨理李氏,君臣相融的场景。 郁宁没有理会旁人,听到李宗显的话后,大笑着站起身,亲自走下来,扶起对方。 “李老板愿意让滨理同滢炆岛共发展,实在是大义之举,今后还要劳烦李老板出力,同我一起发展两地之经济,带两地之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两人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后,郁宁才重新回到座位之上,向众人举杯道:“为了滢炆岛、滨理和兹於今后的繁荣、为了东南海域的百姓,大家共饮此杯!” 众人见此,心中各怀心思,也都笑着举杯道贺。 一时间,宴上一片和乐融融。 郁宁喝完杯中酒,放下后,却叹息了一声。 众人见此,不明所以。 现在这位清宁公主,可以说是整个东南海域最大的领主了,这难道还不值得她高兴。 宴上的议论声,渐渐停歇下来,都将目光放到了郁宁身上。 郁宁看着下面的人,感叹道:“东南海域领域辽阔,物产丰盛,可是一直以来,却被人视为蛮夷之地,真是可惜了*!” 在座诸位都是东南这片海域上生活的人,闻言均是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在世人眼中,尤其是旁边的大禹人眼中,东南人确实只是蛮夷之人。 连这些东南人自己,对这个根深蒂固的看法,都已经习以为常,默认了这个说法。 也自觉,自己比不上中原之地的大禹正统,视大禹为天朝上族。 可是,他们心中并不是没有不平过,只是习俗成此,个人之力,难以推翻世俗之见而已。 此时,听到郁宁这位来自大禹的公主,说出这样的话,众人心中难免有所触动。 郁宁见此接着道:“吾以为,这并不是因为东南海域真的比其他地方差,也并不是东南人真的就低别人一等!”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她的话上。 “可是为什么几千年来,东南海域从来没有超过中原之地呢?” 是呀,为什么? 东南海域物产丰富,粮食甚至可以一年成熟三季。 为什么,说到东南,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个富裕的地方呢? 同样地处东南的大禹江南道等地,怎么就能成为整个大禹最富裕的州府呢? 众人听着郁宁的话,以往心中原本没有深思的疑问,都冒了出来。 郁宁看着众人沉思的模样,微微勾唇,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给了众人足够的思考时间。 终于有人忍不住,追问出声。 “清宁公主,您对此有什么看法,难道东南海域也能发展得像大禹中原那样吗?” 郁宁闻言,哈哈一笑道:“当然!” 她放下酒杯,站起身,挥袖道:“我认为东南海域不但可以发展成为大禹中原之地那样,还可以远超中原,成为普天之下最富裕的地方!” 这话一出,现场瞬间一片嗡嗡之声。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觉得郁宁这是大放厥词。 但是不少人心中,联想到滢炆岛从一片荒原发展成为现今的模样,正是出自这位清宁公主之手。 心中忍不住开始猜测,难道这清宁公主,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致富方法。 不过,也有人开始警惕起来。 这场宴席,先是滨理投靠滢炆岛,然后这位清宁公主又开始大谈东南海域的发展,这位公主的野心看来不小呀! 郁宁见此,丝毫不在意众人各异的心思,接着道:“不过,要想发展好东南海域,还有一个前提,就是要众人一心,将整个东南海域拧成一根绳,共同发展,才有可能实现这个理想!” 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郁宁的心思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李宗显率先道:“公主英明,如果东南海域能够上下一心,并有公主这样的明主领导,何愁不能超过大禹诸州!” 兹於的旧臣也反应过来,跟着开始称赞郁宁,并断言兹於之后在郁宁手中,定然能发展得更好。 周围宾客见状,面色各异。 兹於原本的属国,淇湣的王子,突然站起身道:“清宁公主,淇湣今后,也愿追随公主,共同发展东南海域!” 这话一出,原本几个兹於的附属岛屿和同滨理一样没有主政权的岛屿代表人,也纷纷向郁宁投诚。 接二连三的表示,愿意追随郁宁,一起发展东南海域。 这一波过后,剩下的人,面色就很难看了。 郁宁看着东南海域另外一个仅次于兹於的大国——浑越的使臣笑道:“怎样,浑越国愿意加入我们,一起发展东南海域吗?” 浑越和兹於关系一般,前来道贺的也只是国内的普通大臣,闻言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推脱道:“此事关系重大,下臣不敢擅自做主!” 郁宁闻言并不恼怒,只笑了笑道:“哦,那大人你可以尽快传信回去,问问你家国王的意思,看他对我的这个提议是否感兴趣。” 使臣闻言,连连点头,表示宴后回去就立马写信。 郁宁点头,看向剩下两个国家和四五个岛屿的代表人,问道:“你们呢?” 那几人见到郁宁对浑越使臣的拒绝,没有说什么,也跟着用同样的借口推脱。 郁宁见此,也仍旧没有说什么。 宴会结束后,滢炆岛的旧臣聚集到一起。 “公主,剩下不愿归顺的要怎么处理?要派兵攻打吗?” 谢维这些天忙着整理军务,今天看到有不愿臣服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带兵攻打。 苏浮生闻言,却不赞同道:“如今我们刚刚收服众多岛屿,还要花时间将这些地方逐步消化,臣觉得此时不是出兵的时机。” 郁宁赞同地点头:“苏大人说得有理,如今紧要之事,是将兹於国内和今日所有归顺岛屿的政务理顺,将这些地方完全掌控在我们手中。” 说完,她来到地图前,将没有归顺的地方圈了出来,才继续道:“至于剩下这些地方,我们迟早也要全部拿下!” 众人闻言,心中瞬间充满了豪气。 有谁能想到,当初滢炆岛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发展至今,竟然要统治整个东南海域了! 接下来,众人开始讨论今后的计划。 “公主,如今归属的岛屿众多,我们是否要另立国号,也好让众人能够有统一的归属感。” 在讨论今后的发展之前,苏浮生突然提议道。 闻言,众人一愣。 是呀,原来他们都是称自己为滢炆岛的人,现在这么多岛屿归顺公主,再以滢炆岛称呼,倒是不合适了。 郁宁也忘了这一茬,闻言才醒悟道:“是该改改称呼了,不然这个认为自己是兹於人,那个认为自己是滨理人,倒是不利于今后的管理。” 说完,她看向众人问道:“那要不今后我们的领地,就叫宁国?对内陆那边,还是以大禹的藩属国自称?” 闻言,众人皆赞好。 本来自郁宁在滢炆岛成立小朝廷后,滢炆岛就已经算是藩属国。 只是,郁宁为了不引人注目,没有设立国号,如今不过是将之公诸于众了而已。 宁国这个称呼,倒是也算是继承了郁宁清宁公主的称号。寓意也不错,大家都没有意见。 “公主,既然已经立国,那你的称号是否要跟着改一下?” 国号定下来后,苏浮生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郁宁闻言,垂眉思考起来。 一旁的刑北却先赞同了苏浮生的话。 “公主,苏大人说得有理,既然我们已经立国,公主就是一国之君,再以公主称之,恐不足以统帅域内万千臣民。” “要不,公主自立为王吧!反正我们现在的领地已经远超兹於,就算是独立成国,也无人敢说些什么。” 谢维也开口,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众人对这个提议,都很赞同,纷纷道:“公主,称王吧!” 郁宁见此,终于点了头。 “好吧,下诏书,今日起,滢炆岛等一众岛国,统称宁国,清宁公主改称宁王!” 众人闻言,脸上瞬间绽放笑容,全都单膝跪地道:“见过宁王!” 郁宁笑着叫起众人,再详细讨论立国之事。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郁宁决定在统一东南海域之前,将宁国的政务中心,设置在兹於王都。 前面滢炆岛小朝堂的官员,全部移到兹於王都来。 只留下滢炆岛三城的掌城官员。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今后,宁国的都城,还是清宁城。 等到立国之事商量完,众人终于开始讨论今后国内的发展。 一番议论之后,郁宁开始安排各人的工作。 “谢维你同白玉堂一起,负责将兹於的降兵打散,安排入滢炆岛的军队中,按照我们的军规进行训练,务必在十月之前,将两军融为一体!” “另外,刑北你和郝小果、金远等人,负责在各地招收新兵,在十月之前,招满两万人!” “是!” 几人领命,退下。 郁宁接着道:“蓉蓉,你负责将兹於的盐场征收回来,我这里有一份新的制盐方法,你去找人试验出来,然后重开盐场!” 廖蓉蓉恭声应是。 郁宁将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一个崭新的国家,开始暂放光芒。 第115章 改变 等到众人退去,郁宁坐在座位上,开始思考接下来宁国的建设。 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开始提示。 “叮!有新的积分到账,请问宿主是否查看。” 郁宁这才想起,今天自己也算是新增了领地,系统应该会奖励积分。 前面收服整个兹於,增加了四千积分,其中一千来自领地,三千来自人口。 是的,兹於的人口并不多,总的也就三十来万人,还比不上流民涌入后的滢炆岛。 不知道这次,又能有多少积分进账? 郁宁想着,在脑中点击了查收。 “恭喜宿主,新增领地七万平方公里,新增子民十万人,此次共增加一千七百积分,剩余总积分九千七百四十七。” 郁宁看着这些积分,满意地笑了笑。 经过几年的努力,她的积分,终于不是三位数了,现在想买点什么东西,也不用再抠抠索索的了。 心中感叹着,忍不住又在积分商城中逛了两圈。 兑换了几个后面用得上的工艺和工具后,感觉自己这些日子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一些。 看来,适当消费,果然能够缓解疲劳。 不过,如今她最缺的是管理的人才,这并不是积分商城能够解决的事情,逛一逛后,郁宁又开始做起了正事。 九月中旬,滢炆岛的官员,陆续到达兹於王都——瑚城。 郁宁将谢芳芝叫来,让她组织人,在兹於和滨理等大的城市,开始修建学院。 尽快传播简字和拼音,尽早统一宁国境内百姓的语言。 也是希望能够借此培养一批人才,以便后续国内的管理。 各地学院如火如荼的开始建设的时候,瑚城外,也开始建起了一批新式的建筑。 进出城的百姓,不时驻足围观,议论一番。 “老六,你知道新国王,派人修建的这奇奇怪怪的房子,是干什么的吗?” 一个农人进城的时候,遇见同村出来的守城士兵,不由凑过去问了问。 周围排队等着进城的百姓,也都竖起了耳朵。 老六原本就是兹於的守城军,投降宁国后,上面还是安排了他来守城门。 不过,如今守城可不像从前,规矩多了不少不说,还得每两天轮换去训练一次。 每次训练完,老六都觉得自己这身骨头,都像换过一遍一般。 相比之下,守城倒是显得轻松了很多。 看着众人八卦的目光,他也有心情说两句。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修建的可是会下金蛋的摇钱树呢!” “摇钱树?” 众人不解。 有人甚至想到了,现在的宁王,曾经的清宁公主会法术的传说,指了指王宫的方向猜测。 “难道是要修道观?” 老六闻言,朝天翻了个白眼,斥道:“说什么呢?什么道观能挣钱,这修的是制糖工坊和水泥工坊。” 众人闻言,瞬间恍然大悟。 滢炆岛的糖霜和水泥,大家都有所耳闻,听说可贵着呢! 普通百姓,都没有见过,但不耽误他们知道,这个东西要是修好后,定然是能挣钱的。 谜底揭晓,众人议论一番后也不再过多耽搁,按照顺序开始进城。 如今宁国境内的百姓,都按照滢炆岛的规矩,每人发了一张什么临时身份卡。 说是要后面完成学院的学习后,才能获得正式身份卡。 没有正式身份卡,进城都得登记交钱。 进一次城,就得两文钱,虽然比原来便宜,但是大家还是心痛。 都在盼着新学院早点修好,他们也能早日拿到正式身份卡,不用交这入城费。 就是不知道,那个新学院教的东西难不难学,从来没有上过学的百姓,心中都有些担忧。 这边与老六同村的任永却在旁边磨蹭着,没有动。 看到人都散去了,他才悄悄靠近老六问道:“六哥,这新工坊修好了后,是不是会招人做工呀?” 老六看了看任永,对方也算是自己的族弟,遂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宁王在这里修工坊,就是要制东西出来卖的,招人肯定是要招的。” “那六哥,你看我能不能去应聘上这个工作呀?” 老六却摇了摇头:“你现在是不要想了,听说这工坊内,只要从学院毕业了的人,后面都会从滢炆岛那边调人过来呢!” “啊!” 任永失望地叫了一声,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 老六看着对方失落的样子,想到对方家里的情况,知道他是想多挣钱,于是忍不住提醒道:“现在瑚城内的学院已经快开学了,听说都是免费招生,你要是想后面找个好工作,就趁着现在学的人少,快去报名,早日从学院毕业,兴许还能赶上工坊这波招人!” 要不是任永长得瘦小,又是家里的独苗苗,老六心想其实入应征当兵,还来钱快些。 想到自己现在每月的工资,他顿时心里美滋滋的,对任永说话的口气都耐心了许多。 任永闻言,瞬间连连道谢,转身就进城去研究学院的事情了。 瑚城的新学院,因为众人这样那样的目的,竟然意外的在第一期就招了五百名学生。 学院不得不临时又扩大了教室。 幸好这些人,也只需要学习初级课程,从滢炆岛随便找个初级课程毕业的学员,都可以教学,老师的问题倒是不严重。 九月底的时候,廖蓉蓉给郁宁带来了盐场新制出来的盐。 沙粒般大小雪白的盐,盛放在透明玻璃瓶中,看上去跟糖霜很相似,又有点像初冬的雪花。 郁宁接过廖蓉蓉递上来的盐,倒出一点,用手沾着尝了尝。 “嗯,很好,不苦。” 这盐不论是从外观还是口感,都比以前兹於自制的海盐,好得多。 “殿下,你给的这个制盐方法真的很好,不但盐的质量提高了,制盐的成本还下降了!现在盐场的人工,比之前足足减少了一半。” 郁宁闻言,笑了笑,这可是系统兑换出来的,花了她两百积分呢,要是不好,她都要找系统退货了。 不过这话显然不好对廖蓉蓉讲,她转移话题道:“你安排一下,后面这边的盐场都按照这个方法制盐,尽快制出更多的盐出来,开始安排售卖。” 廖蓉蓉称是。 郁宁又想起来,补充道:“这个盐既然跟以前的盐,差别这么大,后面也换个名字吧!” 她拧眉思索了一下道:“就叫雪花盐吧!” 廖蓉蓉笑着道:“好,殿下这个名字真形象,这盐看上去不就像雪花一样漂亮吗!” 两人接着开始商量售价。 “现在市面上的盐,都是多少钱一斤?” 郁宁对这些东西,没有廖蓉蓉了解,只能先问她。 “兹於这边盐官府售的盐是两百文一斤,大禹要贵一些,要三百文左右。” 廖蓉蓉回完,思考了一下,又道:“不过这都是官府的售价,民间自来有私盐售卖,据我所知,民间的售价从一百文到三百文都有。” 说完,廖蓉蓉笑着道:“不过,这些盐,都没有我们的雪花盐品质好,殿下要是想,可以将价格定得稍高一些,应该也不影响售卖。” 郁宁闻言却摇了摇头:“不,我们的售价不但不能比他们高,反而要卖得更低一些。” “哦,这是为什么?” 廖蓉蓉不解。 郁宁正色道:“盐是百姓必须之物,我们要尽量降低售价,这样才能改善百姓的生活,不但是盐,以后粮食产量上来后,我们也要控制宁国境内市面上粮食的售价。” 廖蓉蓉似懂非懂,她是一个商人,自然只有想办法多挣钱的,还没有过想法让自己不挣钱的经历。 郁宁解释道:“国家富强否,不能光看国库的存银,还要取决于百姓的生活是否富裕。这些关系百姓生活的柴米油盐之类的东西,自然就是重中之重,以后你要专门派人关注这些东西的售价,一旦发现市面上的价格异常,官府就要出手干预,不能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 廖蓉蓉闻言,这才明白郁宁的意思。 她有点醒悟过来,现在他们已经算是一个国家,盐制出来并不仅仅是为了赚钱的。 所以定价,也并不只是要考虑利润的问题。 “殿下觉得这盐的定价,定到多少比较合适呢?” 郁宁想了想,才开口道:“五十文一斤吧!” 五十文一斤! 廖蓉蓉心中感叹,足足比别人家最少低一半的价钱。 她突然想到,这样一来,不说宁国境内,就是大禹市面上的其他盐商,恐怕都要被这个价格挤破产了。 这样一来,雪花盐的销量上去,恐怕利润也并不会低。 她笑着抬起头看向郁宁,心中瞬间心服不已。 如此一来,钱没有少赚,宁国爱民的名声,却传出去了,还让贫穷的百姓都能买得起盐,这个一石三鸟之计,还真的需要一点魄力。 廖蓉蓉心中为自己有这样的主上自豪,又对郁宁提议道:“殿下,后面盐场的事情进入正轨,恐怕还需要有人来专门管理。” 毕竟她这边商贸的事情,还多得很,也不能把心思全部花在这上面了。 郁宁闻言,问道:“你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廖蓉蓉道:“原先兹於的盐商陈运宝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他经营盐运多年,知道很多贩盐的路子,连大禹那边他也去过不少地方,这次新盐炼制,也是他跟着臣一起完成的,盐场的事交给他应该能管理好。” 郁宁想了想,才勉强记起这个人:“陈运宝?就是帮助白玉堂他们救出盐场士兵那个商人?” 廖蓉蓉点头:“他原本是有些贪财好色的毛病,不过上次被白校尉他们一吓之后,倒是规矩了很多。” 郁宁点头:“那就他吧!” 这边廖蓉蓉刚要退下,严琦却从外面进来汇报道:“殿下,王桓王太医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殿下!” 郁宁闻言,立刻道:“快让他进来!” 第116章 成果 “见过宁王殿下!” 王桓同谢堪虞匆匆从门外走进来,向上首的郁宁拱手行礼。 郁宁将两人叫起后,吩咐人看坐,并让人上茶。 王桓从码头一路赶过来,热得不行,接过茶一口喝下后,赞了一句:“这茶不错,喝着凉爽解渴。” 郁宁这几天身体不适,自己没用凉茶,闻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廖蓉蓉笑道:“这是殿下让人用硝石制的冰,专门冰镇过供官员们饮用的。这瑚城比滢炆岛还热,都快十月份了,还不见谅。” 王桓和周堪虞听见硝石二字,脸上神色微变。 廖蓉蓉陪着闲聊了两句,知道两人有事禀报郁宁,饮过一杯茶后,就转身告退了。 等到廖蓉蓉退下,郁宁让刑悠带着人出去,将门外的人都请走之后,三人才开始谈正事。 “信上说你们已经研究出新的成果了?” 王桓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奋:“是的殿下,我们这次终于解决了以前的问题,基本可以投入生产了!” 郁宁听见这话,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自她将硝石和**工艺交给王桓,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炸药的研究并不顺利,一开始王桓按照配方制作出来的,要么是威力过小,要么是威力过大。 有次试验王桓没有掌握好点炸的时机,差点被当场炸飞,重伤养了好几个月。 炸药的研究,一度停滞。 后面还是滢炆岛流民流入,郁宁积分增加,给他兑换了一个物理防御罩,才将研究继续下去。 就这又磕磕绊绊,研究了几个月,还将周堪虞调去做他的帮手,两人才总算有了比较大的突破。 如今听到王桓的话,郁宁自然十分高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两句。 “试验了吗?威力稳定吗?” 王桓兴奋地点头。 郁宁见此,唇边的笑容终于绽开。 炸药的稳定性,一直是研究的难题,前面的研究一直卡在这一块,如今见到王桓肯定的点头,她终于放心下来。 今后的战争中,炸药能起的作用太大,她对这件事是非常重视的。 郁宁想着,又问道:“你们这次过来,带有样品吗?我想亲自去看看。” 王桓和周堪虞对视一眼,对郁宁笑道:“有,不过进城的时候,赶得急,没有带进来。” 郁宁闻言,更加放心了几分。 既然能够从滢炆岛带到瑚城,想必这炸药的稳定性,确实是控制好了。 她不想耽搁时间,随即站起身来,吩咐道:“走,现在就出城去看看。” 王桓和周堪虞不料郁宁这样心急,不过他们也没有反对。 从研制成功的那刻起,他们就迫不及待想将结果给公主看了,如今看到公主如此重视,身上奔波的疲劳都似乎消失了几分。 君臣三人,一路匆匆从城内赶到码头。 等到准备上船之时,王桓才突然拦住郁宁道:“殿下,你真的要亲自去看,会不会太冒险了?”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个举动,有些不太合适,脸上的兴奋消失后,增添了几分担心。 他一手主导的炸药研究,炸药的危害性,他是最清楚的,虽然这次的样品试验过很多次,但是也并不敢百分之一百的保证安全。 郁宁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王桓,失笑道:“冒险什么,你们带着我一起去,不是更保险吗?” 说着,对着王桓眨了下眼,绕过他,走上了船。 王桓想到郁宁给自己的神奇的防御罩,一下子明白过来,脸上瞬间通红。 周堪虞同王桓研究炸药的时候,也知道了防御罩的事情,他看着王桓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上船去了。 王桓尴尬地走上去,带着郁宁去看存放炸药的船舱。 仓房内放着减震的稻草,里面有十几个单独的小木箱。 郁宁看了点头赞道:“嗯,保护得不错。” 此时王桓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闻言笑了笑,看向旁边的周堪虞道:“这都是周大人的主意,这木箱也是他特意研做的,用来盛放炸药,非常稳定。” 郁宁闻言,看向周堪虞笑道:“看来我将周大人找来做你的帮手,是没有找错人了。” “哈哈,要不说殿下慧眼呢!” 两人将周堪虞赞了一番,周堪虞谦让了几句后,郁宁才开始想要去哪里试验。 半响,郁宁在脑海中的地图上,想到一个好地方。 “去将船长叫来,开船。” “开船?” 王桓惊讶。 见到郁宁肯定的点头,才出去吩咐。 郁宁出来,对跟着过来的严琦和张庞道:“严琦,你去将谢维叫过来,让他带两队人过来,张庞你回去跟苏大人说一声,我们出去一趟,过两天就回来。” 两人闻言,立刻下去安排。 不多时,谢维带着人过来,见到王桓两人,他有些惊讶。 同郁宁见过礼后,他也向王周二人打了声招呼。 郁宁看着他带过来的五百人道:“如今兹於的降兵和新招的兵,都如何了?” 谢维不明白郁宁为何在此处问起这件事,不过也没有迟疑就回道: “如今降兵已经打散分布在军中,里面的刺头都已经处置了,现在同原本的士兵已经基本融为一体了。新兵那边,刑北他们已经招收得差不多了,军中的高俸禄,吸引了不少人来参军。” 郁宁点头,宁国的军人待遇是很好的。 兹於原本的士兵,几乎算是贱籍,当兵的不但不受尊敬也没有多少钱,所以兹於人都不喜欢当兵。 宁国成立后,一开始的招兵计划,执行也并不顺利。 还是刑北发现后,让人将军中的待遇和政策,在各处百姓中宣传,才渐渐引来追捧。 郁宁问完军中目前的情况后,才道:“前面交给王太医和周大人研究的东西,已经有成果了,我今日叫你过来,就是带你一起去试验看看。” 谢维知道王桓在秘密研究什么武器,但是并不清楚实际情况,闻言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船上人员到齐后,船一路向着南面而去。 行了一段时间后,谢维看着船行的方向,有些疑惑道:“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郁宁微微一笑道:“浑越!” “什么,浑越?” 谢维还没有出声,王桓先惊叫出来。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郁宁道:“殿下,这,我们要去浑越试验?” 难道公主想直接去把浑越的都城给炸了? 王桓知道目前东南海域,剩下的没有归属宁国的势力,就属浑越最大。 公主会不会对炸药的威力,认识有误? 没等王桓越想越歪,郁宁看着大家担心的表情,安抚道:“不是到浑越主岛,是在浑越附近的荒岛。” 闻言,众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傍晚时分,船停靠在荒无人烟的小岛上。 “殿下,天色已晚,是否将试验推迟到明天?” 谢维带着人下去巡查,王桓跟着郁宁站在船上,询问道。 郁宁摇头:“这里离浑越太近,现在就抓紧时间试验,试完后就返航,免得生出意外。” 毕竟他们才带了几百人过来,要是被浑越的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很快谢维巡查回来,报告岛上没有人,周围也没有船只出没。 郁宁立刻吩咐人,将装有炸药的盒子,搬下去。 王桓和周堪虞监督着人,小心地搬动,不多时,就从船上搬了四五个下来。 这个小岛很小,只有十几亩的面积,上面多是礁石,没有什么植被,也无人居住。 王桓带着人,将炸药放在沙滩前最大的礁石堆旁时,其他人都上了船。 炸药的引线做的很长,但是为保安全,郁宁还是让谢维带着王桓一起去点燃。 不多时,引线滋滋滋的燃烧起来,谢维带着王桓飞身往回向船上跑。 嘭! 谢维两人刚落到船上,后方的小岛上就传来了一阵巨响。 轰隆隆! 礁石堆被炸得四分五裂。 原本几人高的石头,瞬间碎为了平地。 船上的士兵,包括谢维看着这一幕,都是一脸的呆滞。 好半响,他们恍惚听到郁宁的叫好声,才渐渐缓过神来。 谢维看着远处沙滩上的碎石,不可置信道:“公主,这就是你让王太医研究的秘密武器?” 受惊之下,他连对郁宁的称呼都又换了回去。 郁宁笑着点头:“是的,你觉得这件武器如何?” 谢维喃喃道:“要是将这件武器放到军中,那天下还有谁会是我们宁国军的对手!” 说到这里,谢维渐渐兴奋起来。 他想着以后可以用到这东西的场景,越想越觉得激动。 只恨不得马上来一场战争,试试这新武器的威力。 郁宁却给他泼了下冷水。 “如今,这东西才刚研究出来,能不能量产,如何量产,以后在军中如何使用,还没有研究,一时半会是用不上的。” 谢维闻言冷静下来,却丝毫不觉得打击,反而道:“这样的武器,自然不能随便使用,要作为我们的杀手锏,等遇上真正的对手的时候,才能使出奇效。” 郁宁闻言,欣慰地点头。 能够想到这一点,足以可见谢维这些年越来越稳重了。 这边几人讨论,另一边的士兵,却面上露出恭敬崇拜的神色。 他们早就听闻宁王殿下会法术的传闻,如今见到这一幕,更是将此认定为郁宁施的手段,用来恐吓不愿投降的浑越,心中越发崇敬。 郁宁知道会引起士兵们的误解,但是此时却没有解释。 先让他们误解着也好,免得炸药的事情泄漏出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试验结束,一行人启程返回瑚城,丝毫不顾,这场试验给一旁的浑越带来的影响。 第117章 试探 郁宁等人的船只驶离无名小岛的时候,浑越主岛因为这声巨响引起的动乱,才刚刚开始。 浑越主岛离无名小岛并不远,炸药的爆炸声,让主岛附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人们以为是海啸要来,惊慌地到处找地方躲藏,躲了一阵发现海面很平静,才后知后觉的走出来。 很快有人找到巨响的来源处——无名小岛。 这座小岛并不在浑越人日常出海的路线上,很少有人经过。 不过,它的样子,还是有不少人见过的。 见到沙滩旁那处原本巨大的礁石堆,如今碎裂一地,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不已。 “难道是天罚吗?” 很快有人联想到那声巨响,再加上在巨石上发现了烧焦的*痕迹,自然就想到了会不会雷击。 看到此景的人,窃窃私语一阵,回到主岛不多久,这件事就传开了。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可能是小岛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来了雷击。 事情传了几天后,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传言却渐渐变味了。 “听说宁国国主是天神下凡,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因为我们忤逆了宁王的旨意,所以上天降下了责罚呀?” 码头上有的人,想到从宁国回来的人,说的关于宁王的传言,猜测道。 其余人面露惊骇之色。 “如此,那我们国王要是再不投降,下一次天罚是不是会直接降临到主岛上呀!” 众人议论纷纷,渐渐引起了周围巡逻士兵的注意。 见到士兵过来,大家瞬间一涌而散。 浑越官府注意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浑越上下都已经传遍了。 甚至连浑越附近,另外几个跟浑越同盟的小岛国,都知道了这件事。 浑越的人,本就迷信,这件事对人们的影响很大,民间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浑越朝廷应该向宁国投降。 等到十月份,从宁国传过来的雪花盐,开始在浑越境内售卖的时候,这种风声更是愈演愈烈。 甚至有百姓跑到官府闹事,希望浑越加入宁国。 浑越官府面对民间越来越大的声音,不得不做出回应。 十月十日,浑越朝廷派人到宁国出使。 苏浮生代表郁宁见过对方派来的使臣后,来向郁宁汇报。 “他们想和谈?”郁宁听完,轻笑了一声:“这个时候和谈,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苏浮生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他们估计是想做做样子,给国内的百姓看看吧!” 郁宁闻言瞬间笑了出来。 “哈哈,这次多亏了翠屏派回来的鲁玉亲自去浑越传了一波谣言,要不然舆论发酵得还不会这么快。” 宁国立国后,郁宁给翠屏传了信。 翠屏派鲁玉回来,作为代表祝贺,顺便将大禹内陆的情况传回来了。 鲁玉到的时候,正好郁宁刚带着人,在浑越附近试验完炸药。 她听到郁宁谈论这件事,自荐去浑越,负责舆论的引导。 事后看,她果然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浑郁国内的舆论被控制得很到位。 苏浮生也是第一次发现舆论的重要性,很是同意郁宁对鲁玉的赞扬。 郁宁赞完,又跟苏浮生商量起后面的对策。 “殿下要不要先答应他们,假意和谈?” 现在新兵虽然已经招齐,但是还没有训练完成,立刻开战,还有些不成熟。 郁宁闻言,想了片刻,摇头道:“不必,不要和谈,不但不和谈,我们态度还要更傲慢一些,告诉使者,并传令剩余的岛屿,宁国不和谈,只接受他们的投降!” 苏浮生闻言,有些担忧。 “这样的话,会不会激怒他们,导致战争提前?” 郁宁闻言微微挑眉,笑道:“如此,战争是他们发起的,不是更好吗?” 苏浮生瞬间明白了郁宁的意思。 这是要逼得对方主动攻击。 这样一来,对方国内的民意,定然更加波动,对宁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军队,打守卫战自然不如侵略战那么耗费人力,新兵的问题,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计划商定后,浑越的使臣很快接到宁国的回复。 听到宁王的要求后,浑越使臣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们竟然要自己的国君,亲自到瑚城受俘。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使臣用着所学不多的大禹官话,连骂两句后,觉得不甚解气,立刻换成自己熟悉的语言,一口浑越话,如连珠般吐了出来。 唾沫星子喷得旁边的守卫,都避了避。 当天,浑越使臣,就带着宁王的国书,离开了瑚城。 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宁国派出去通知其他岛国的使臣。 不到几天的功夫,剩余的几个没有投靠宁国的岛屿,都接到了宁国过分的要求。 很快,几个国家的首领聚到了一起。 “必须反击,这宁王太过分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其中一个小岛的岛主,愤愤地说着。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宁王自是甚高,以为我们都像兹於那群软仔一样好欺负,得给他们点苦头尝尝,不然她还以为这东南海域真的就无人了!” 浑越国主也是一拍桌子,浑身怒气道。 此言一出,大家立刻鼓掌叫好。 “将那个大禹来的女人给赶出去!” “东南海域本来就是我们的,将大禹人赶出去!” 这几个没有归顺宁国的岛国,都是好武的国家。 国土虽然没有兹於大,也没有兹於有钱,但是国内的军队却比兹於更强。 所以对于打败兹於的宁国,他们也并不十分惧怕。 十月二十,一批装满士兵的船只,从浑越主岛出发。 大大小小的船,如同逐血的鲨群,向着宁国极速前进。 因为两国距离很近,很快就接近了宁国外围的岛屿。 这些小岛附近的船只已经被清退,一眼看过去,没有看到任何人。 浑越的将领还是比较有经验,并没有让大军立刻开过去,而是派了两支小队,去附近的小岛上查看。 很快,出去查看的士兵回来报告。 “将军,岛上和附近都没有看见人!” 没有人? 浑越将领瞬间猜测,应该是宁国人见到他们的船只,撤走了。 看来宁国的消息很是灵通呀,他们出发不到一天的时间,这里的人就撤完了,浑越联军将领乌铪锞心中立刻提高了警惕。 他随即让人传令全军,靠近小岛,扎营休息。 浑越人常年生活在海上,熟悉水性,住在船上如同住在自己家里一般。 为了方便军队的调动,乌铪锞命所有人都不要下船,船只靠岸后,在船上就地休息。 船上明亮的火把,将这片海域照得通明。 辽阔的海上,此处仿佛成为唯一的灯塔。 远处的黑暗中,一群人默默地看着这边的动静。 “浑越这次果真是举倾国之力来袭呀!” 对方竟然出动了几十艘船,虽然这些船大小不一,不全都是大的海船,但是装个一两万人,显然是绰绰有余的。 跟谢维出发之前,郁宁估计的人数,相差不大。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谢维却没有急着下令攻击。 夜越来越深,浑越的船队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天地间,只剩下明月和火把的光辉,相互映照。 乌铪锞的副将见到天色已晚,开始劝对方先去休息。 “我们今天才出发,宁国定然也刚得到消息,如今都还没有动静,显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准备应对,将军先去睡吧,硬仗还在后面呢!” 乌铪锞眼见已经接近子时,想到明天到了瑚城定然会起战事,也就听了副将的建议。 浑越的士兵渐渐进入梦乡,一夜安眠,天际的启明星开始闪烁时,一批船队开始悄无声息地靠近。 黎明的海水,笼罩在雾面之下,灰蒙蒙地,视野并不清楚。 等到浑越船上值守的士兵,发现有船只靠近之时,对方已经距离不足五里。 铛! 铛! 铛! 刺耳的警铃声,被值守人员拉响。 船上正酣睡的士兵,猛然惊醒,慌乱地爬起身,开始寻找自己的队伍。 此时谢维带领的宁国船队已经发起了冲刺。 没有给浑越人集结的时间,船队靠近后,先是一波带着火焰的箭雨,如漫天雨点般,落到浑越军队的船只之上。 火箭上绑有油袋,掉落到船只上后,袋子破损,袋子里面的桐油流出,瞬间被箭头上的火焰引燃。 不多时,浑越船队上处处着火,士兵们有的躲避不及,被火箭击中,更是瞬间引燃全身,被烧得痛叫出声。 乌铪锞在听见警铃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起身。 他的船,被其余船只围在里面,此时倒是没有受到箭雨的波及。 但是看着外围船只的惨状,他已经面沉如水。 “立刻下令,让外围的船只向敌军冲击,内围的船只向内收缩,准备反击。” 副将领命而去。 不多时,浑越收到命令的外围船只,开始冒着火箭,向着宁国军队靠拢。 这些船有的已经烧得破破烂烂,船上的士兵,更是受伤严重。 此时这些船,显然已被乌铪锞当作了炮灰。 但是军令如山,这些士兵也不敢反抗将领的命令,冒着死亡的威胁,顶着箭雨向外突围。 如此一来,宁国的军队,为了不会误伤自己的船只,只能后退或者放弃射箭。 浑越内围的船队,瞬间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谢维见此,命人收起弓箭,吩咐人从船中搬出了一桶桶桐油。 此时的浑越船队,因为宁国军队的突然来袭,不少船只已经退离了小岛。 如今外围的船只大多已经破损,上面的士兵,见到宁国停止攻击,开始跳水向其他船上逃命。 其余的浑越联军,已经重新集结,准备向宁国军队发起反击。 谢维等到所有装有油桶的船只,都准备好了,才下令。 “倒!” 第118章 逼降 谢维一声令下,几百桶油,从船上倒入海中。 海面上瞬间传来一股腻人的油味。 等到浑越联军绕过破损的船只追过来的时候,就惊讶地发现,宁国军队竟然撤退了。 副将看着快速离开的宁国船队,询问道:“将军,要不要追?” 乌铪锞的面色很难看,今日虽然损失的人不多,但是对军心的打击却很大。 如果不能及时扳回一场胜仗,恐怕这临时组成的联军,不等到瑚城,就要解散了! 思虑半响,他终于还是咬牙道:“追!” 总不能就这样看着敌人全身而退,让他们不损一兵一卒,就占了自己这么大的便宜。 命令下达,浑越联军的船队,瞬间加快速度,向着宁国船队消失的方向追去。 但是追了一会儿,就有老练的水军发现了海面的异常。 他仔细观察了下海水,瞬间高声提醒众人。 “有陷阱!” 伴随尖叫声而来,却是从远处射来一支火箭。 浑越船上的人,大多数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就见到宁国的船队中,莫名其妙的射出一支火箭。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跟随着这火箭上的火光,看着它划过海面,然后落入海水之中。 正当有人猜测,这是不是宁国军队无意放出时,就听有人惊骇地喊道: “火!” “火,有火! 众人这才定睛看去,瞬间引起一片哗然之声。 “海上着火了!” 惊呼声,响彻整个海面,无数人奔走相呼。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海面上的异常。 只见火箭掉落处,一簇火焰,越燃越大,并且迅速向着浑越联军的船队方向燃烧过来。 看着熊熊燃烧的海面,众人只觉得诡异惊骇莫名。 等到火焰越来越近,船上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停船,想调转方向向后逃跑。 但是后方的船队,还不太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着前面的船匆匆停下后,还没有来得及返航。 被堵住的船只,无奈只能向其他方向跑。 可是这次浑越联军,为了显得联军的声势浩大,带来的船特别多。 大大小小的船只,本来就排列得不是很整齐。 分布在外围的还都是些小船,大船被围在中间,此时根本移动不了。 最前方的船上的人员,眼睁睁地看着火海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急得不停向后面的人呐喊。 “退!” “快退!” “海上起火了,快退!” 在生命的威胁下,船上的人拼尽全力发出求生的声音。 后面的船队,终于听清楚了怎么回事。 乌铪锞心神俱吓,赶紧下令船只全速撤退。 最后排的船只终于开始调头。 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火海已经蔓延到前排的船只。 船上的人,惊慌之下,只得跳海。 可是火焰遇到木船,火海更加旺盛,火光迅速向着下一排的船只袭去。 正好此时海面刮起了北风,风助火势,跳船的人,根本没有来得及登上下一艘船,就被淹没在火焰之中。 很快,着火的船只越来越多。 乌铪锞见势不妙,立刻命撤退的船只向旁边的岛上划去。 火光延绵中,海上一片惨叫之声。 整个海面,如同炼狱一般,让人不忍目睹。 乌铪锞带着人匆忙逃到岛上,就见到剩下的船只,已经不足一半。 火光还没有熄灭,剩余的士兵不得不将船只全部抛弃,才勉强跟着逃上岸。 最后,浑越联军带来的船只全部毁于一炬。 只剩下半数匆忙逃出生天的士兵,跌坐在沙滩上,心有余悸地看着海面。 没有船,失去了所有的物资,人员减损一半! 出师不到半天,乌铪锞就见识到了宁国军队的厉害。 现在他不得不强忍着暴怒的心情,吩咐疲累的士兵,警戒周围。 宁国的船队来得不少,要是此时来个回马枪,他们剩下这些人,恐怕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幸好,宁国的人,似乎真的撤退了。 大半天过去,海面上的火焰已经逐渐熄灭,但是宁国的船队却并未出现。 放松下来的浑越残军,终于感到了身体传来的饥饿和疲惫。 幸好大家都是出身海上,习得一手好打渔的技巧,勉强靠着打渔和残留下来的物资,解决了晚餐。 黑夜再次降临,这次所有人都不敢安心入睡。 一半的人,在岛的周围巡逻,另外一半的人被安排休息,却怎么也不能安眠。 等到天亮之时,所有人才发觉,他们竟然平安的度过了一夜。 乌铪锞的副将昨日死了一名,剩余一名副将是另外一个岛国的将军。 一大早,他就找到乌铪锞:“乌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的语气并不十分客气,还没有走到敌人的地盘,人就损失了一半,如今没有船,没有粮,连退兵都不能退。 乌铪锞这个领将,必须负主要责任! 乌铪锞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他也在想此时的困境。 如今人全部在岛上,如果宁国人再次打来,他不敢想象那个结果。 必须尽快安排撤退。 但是此时没有船,大军一时半会也退不完,只得道:“先派人回去传信吧!” 通知国内,让国内立刻派船出来,希望还来得及。 命令下达,士兵找着几块大的木板,勉强拼成了几艘木筏,向浑越国内去报信。 看着出发的士兵,乌铪锞心中根本没有底。 他心里有个想法,一直不敢细思。 那就是宁国军队,昨日明明已经占据上风,为何没有趁胜追击? 在浑越士兵忐忑地等待中,时间渐渐流逝,天黑天亮,一天又过去了。 派出去报信的士兵,前后有两批,却没有一个回来。 绝望的气息,在浑越军中蔓延,随着食物的减少,愈演愈烈。 第二天和第三天,乌铪锞又都派了人出去求救。 可是等来的,却都是毫无回应。 派出去的士兵,如同消失在大海里了一般,出去后就不见了踪影。 乌铪锞渐渐意识到自己被人围起来,是第三天下午,他自己亲自带着人出去查看情况时。 走到半路,在海面上他发现了自己派出去的士兵,搭乘的简陋木筏。 乌铪锞当即就命人往回划船。 等回到岛上,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当初的担心,终究还是成真了。 宁国军队并没有放过他们!没有乘胜追击,不过是为了将他们围起来,想等到他们饿得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再不费一兵一卒地取得胜利罢了! 可是如今想明白这个问题,乌铪锞也没有应对的办法。 宁国这条毒计,让人即使是明白了,也毫无挣扎的办法。 此时,他们这支浑越军队,就像是困兽,能够选择的只是,早点投降和晚点投降的区别罢了! 待到第四日的日出之时,乌铪锞等人无奈地在岛上举起了白旗。 几天的时间,士兵们即使能勉强靠着海里的生物饱食,但是岛上有限的水资源,却逼得他们不得不提前结束这场较量。 白旗在小岛上飘起没有多久,海面上就重新出现了宁国船只的身影。 浑越联军的这次攻击,彻底宣告失败。 等到宁国军队将浑越降军带回瑚城之时,这场战役也传遍了整个东南海域。 所有人,都对宁国军队的实力,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不到五天时间,浑越联军两万余人,战死一半,剩余全部被俘,没有一人逃出去。 这样的战绩,即使是在大禹历史上,也是令人瞩目的,更何况是在从没有过大型军事活动的东南海域。 对于这次战争的结果,所有人的反应不太一样。 最开心的是宁国最原始的组成,滢炆岛的百姓。 另外后面投靠宁国的,诸如兹於、滨理等地的人,高兴之余,也产生了心有余悸的感觉。 特别是主动投靠的滨理、淇湣等。 他们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对上宁国的军队,会是怎样的惨状。 至于浑越等参与战争的岛国,如今国内已经因为这场战事,彻底爆发。 尤其是那些国内的百姓,听说了这场战争中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后,更是让舆论非嚣尘上。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宁国的宁王殿下,就是有上天保护的天神下凡。 所有和她作对的人,都会遭到天谴。 这次浑越军队中战死的士兵,就是最好的例子。 百姓中支持向宁国投降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聚众闹事,逼上了浑越官府。 浑越朝堂上也因为这件事吵开了锅。 一场战败,让浑越国内原本势弱的主和派,瞬间占了上风。 此次战争,投入了浑越国大半的军力,其实就算是不投降,浑越也无力再同宁国斗争。 等到周围岛国向宁国投降的消息传来之时,浑越国主也不得不向宁国递上了降书。 对于这些国家的投降,宁国方面很快就传来了回话。 回话的内容,同上次使臣传达的一致。 让他们国家的国主,必须亲自到宁国受俘,否则,宁国不接受任何国家的投降。 此时听到这个话,浑越国主等人,就算仍旧感到耻辱,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 十月二十五日,时隔三个多月,兹於国主见到了自己往日的敌人。 至此,整个东南海域所有势力,全部臣服于郁宁所统治的宁国。 这股新起的力量,连大禹正在战乱中的各股势力,都不得不分了一丝注意力来关注。 等到得知宁国的主人,竟然是大禹曾经的大公主时,所有势力都忍不住侧目。 其中正处于激烈战争中,领地越来越少的大禹旧朝,反应最为激烈。 别有用心的人,开始向宁国聚集。 第119章 示好 此时的宁国,还沉浸在统一东南海域的喜悦中,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带来的影响。 祯文二十八年腊月,将浑越等国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后,郁宁带着宁国的朝臣重新回到了滢炆岛上。 至于收服的各个岛国,按照面积和人口,设置州府后,就由朝廷派出去的地方官员管理了。 当然,重要的岛屿上,郁宁也都派了相应的军队驻守。 如今整个宁国的军队,加上降兵和新招的士兵,人数已经达到了八万之多。 新兵还在不断地扩招之中,郁宁的计划是,在年前,招满十万人。 如今统一了整个东南海域的宁国,已经不缺粮食。 加上滢炆岛的工坊在各个地方扩建,如今宁国的国库,也十分充盈。 现在的宁国,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供应庞大的军队开销。 郁宁在宁国国内推行了,滢炆岛的土地政策后,百姓们的税负减少,加上不少人还去工坊务工,百姓们的收入增加,生活也变得比以前更好。 整个宁国上下,如今都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整个宁国境内,如今恐怕只有被发配到矿上去的,那些兹於、浑越的旧贵族,才会对如今的现状不满意了。 祯文二十八年的除夕,滢炆岛举行了一场盛宴。 宴会上,郁宁对这次战役中有功的各个将士,统一进行了封赏。 并亲自对战争中牺牲的士兵,进行了祭奠。 宁国立国后的第一个除夕,宁王殿下没有祭祖,没有祭天,而是选择祭奠牺牲的将士。 这对宁国百姓的影响很大,不但牺牲将士的家属心中感激,军中的将士也再次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 在宁国当兵,可以说是最受欢迎的职业了! 郁宁组织的国宴结束,晚上就是各个小家的年夜饭了。 无数人,在吃完自家的年夜饭后,走到了街上。 清宁城如今作为宁国的都城,城中人满为患,今天更是处处张灯结彩。 在行政中心广场上,郁宁还给清宁城的百姓们,准备了特殊的节日礼物。 夜色降临后,准备了一下午的烟花,开始燃放。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空之中炸开。 漫天的火星,如同宝石般在天空中闪烁着掉落下来。 有人伸手想去接,火星却在半空中就熄灭了。 接连不断的烟花,足足放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 清宁城的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景。 等到天空中的烟花,全部消失后,人们还舍不得低下仰着的脑袋。 小孩子们更是兴奋地四处蹦跳着,跟同伴分享着自己的激动。 祯文二十八年,在一片喜悦中结束。 春节的假期过后,时间很快来到了二月。 初一的时候,郁宁正在吩咐人将自己的生日宴,尽量简化。 清宁城外突然迎来了特殊的客人。 “殿下,巴州朝堂派人来了!” 刑悠匆匆进来汇报,打断了正在商谈宴会之事的郁宁几人。 听到刑悠的话,郁宁面上露出一丝惊讶。 “巴州朝堂?他们怎么来人了?来的什么人?” 其余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郁宁来到滢炆岛已经将近四年时间,还从未见过巴州朝堂那边的人。 “听说是大禹的皇帝陛下,派人来给殿下祝寿,来人据说是殿下的表兄。” 刑悠说完,抬眼去看郁宁的反应,却见她面上丝毫没有喜悦之色。 郁宁和苏浮生对视一眼,都猜测到这事可能跟年前宁国统一东南海域有关。 就是不知巴州那边,这次来,是仅仅想同宁国拉下近乎,还是有更深的谋算。 不过,不管如何,宁国表面上还是大禹的藩属国,郁宁也毕竟是大禹皇帝的亲姐姐,来人也不能直接拒之门外。 吩咐人,将来客带进来后,郁宁就留下云姑姑和苏浮生两人,一起接待来客。 不多时,一批衣着华丽的人,在刑悠的带领下,进入了议政厅。 为首的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长得一表人才,眉眼间与郁宁有些相似,很是俊朗。 郁宁看着他,脑中的记忆渐渐浮现,记起来,这人确实是自己的表兄——她亲舅舅的嫡长子,李彦。 “清宁妹妹,一别多年,你可还好?” 李彦走进来看到郁宁,立刻笑着走上前问候。 刑悠站在一旁,听到这话觉得对方不够尊敬,就想提醒对方口中的称呼。 郁宁见此,摆了下手,制止了刑悠的动作。 她脸上带着不冷不热的笑容,对李彦点了点头,等对方的人行过礼,才吩咐人,给他们看座,却并没有接李彦的问候。 李彦见此,神色微微一僵,但还是从容自若地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坐下后,李彦打量了一下四周,想到今日进城的见闻,还是无法把自己印象中那个天真无邪的表妹,和如今这个看上去带着几分威严的宁王殿下联系在一起。 一时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看上去陌生无比的表妹说话。 跟着李彦进来的三个大禹官员,见到李彦不开口,也不敢随意出声。 议政厅内,一下子陷入安静之中。 一旁的苏浮生见状,咳嗽了一声,随意道:“李大人此次来清宁城,可有什么要事?” 李彦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个他认识的人。 他惊讶道:“苏大人,你竟然没死?” 说完,他又自觉失口,不自在地咳了下,改口道:“苏大人,原来你在这里。” 苏浮生并未介意他的话,只笑着点点头。 李彦原本也在大禹朝中做官,两人也算是曾经的同僚。 见到苏浮生,李彦原本尴尬的心情,终于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这才看到另一人竟然是云姑姑,不过对云姑姑他只问候了一下就没再在意了。 至于另外三人,也都是从禹京城跟着祯文帝逃出去的,他们自然也是认识苏浮生的,只是刚才进门的时候,没有注意。 如今认出苏浮生,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纷纷开口同苏浮生见礼。 双方寒暄了一下旧日感情,其中一个瘦削的中年人,突然感叹道:“原来清宁殿下是有苏大人帮助,怪不得短短几年时间,就将此处发展到如此规模!” 这人话中的意思,显然是将郁宁的成就,都归功于苏浮生。 恐怕在他们眼中,郁宁不过是苏浮生放在台面上的傀儡。 也不怪他们这样想,毕竟清宁公主在禹京城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突出表现。 但是苏浮生却是名冠京都的大才子,更是百年难遇的三元及第之才。 将这份成就放在苏浮生身上,对这些老学究来说,显然比放在郁宁身上更为合理。 甚至,他们心中猜测,清宁公主是不是同苏浮生有不可描述的关系,才让苏浮生甘愿称郁宁为主。 这种种猜测的眼神,使得旁边的刑悠看得气愤不已,但是却在郁宁的阻止下,不能做什么。 郁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没有打断他们的猜测。 倒是苏浮生反驳说自己只是郁宁的臣子之一,宁国国内人才济济,都是有郁宁的领导才有宁国的今日。 但是大禹那几人显然已经认定自己心中的事实,对苏浮生的话,并不相信。 郁宁见此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误解,更是顺水推舟地笑道:“宁国发展至今,苏卿的功劳确实不可磨灭。”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李彦,问起了巴州朝堂的事情。 “母妃和陛下他们,如今还好吗?” 李彦见郁宁主动问候起来,终于放松下来。 他点头道:“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安好,此次陛下派臣过来一是给殿下庆生,二是陛下听闻殿下的盛举后,让臣给殿下带来册封圣职。” 说完,李彦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准备宣读。 郁宁也跟着站起身,却没有跪下接旨的意思,她对旁边的刑悠道:“将陛下的圣旨奉上来。” 刑悠依言走到李彦面前,躬身举过双手,等着李彦将圣旨交到自己手上。 李彦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郁宁,见她笑看着自己,却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不得不妥协地将圣旨交给刑悠,转呈给郁宁。 旁边三个大禹官员见状,满脸不赞同地看着郁宁,要不是李彦阻止,他们估计得跳起来反对郁宁这大不敬之举。 郁宁没有管他们的反应,接过圣旨后,打开看了一下。 上面除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外,主要是写了对郁宁统一东南海域的赞赏,并主动要将郁宁封为宁王。 然后又表达了对郁宁的相思之情,希望能有机会同郁宁见面,以解思亲之苦。 最后又委婉地表示,她可以将李彦几人留下,辅助治理宁国。 郁宁看完之后,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没变,只笑着对李彦道:“代我多谢陛下,告诉陛下和母妃,等到宁国的事务忙完后,有机会我会回去同他们见面的。” 客气又礼的措辞,一听就知道是推脱之言,李彦等人并不是很满意郁宁的反应。 但是郁宁没有给他们提出意见的机会,直接说自己还有要事要处理,让苏浮生带着他们下去歇息去了。 等到苏浮生回来,看过圣旨,见到对方想将李彦等人塞给郁宁的举动后,也忍不住嗤骂道:“这些人也想的得太美了吧,区区一个宁王的封号,就想插手我宁国国内的政事!” 郁宁摇了摇头,显然也是对这些人的想法无语,但是看着气怒不已的苏浮生,她只能安慰道:“人要不要留下,还不是我们自己才能决定,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苏浮生听到郁宁这样说,也想到以郁宁的性格,定然不会任由对方摆布,心中的怒意这才消减了一些。 第120章 大禹的请求 苏浮生冷静下来后,也想到了这件事对他们的好处。 “陛下这次主动将殿下封为宁王,倒是省了我们许多的事!” 郁宁这个宁王原本是自封的,其实认真论起来,也算是大不敬之举了。 但是有了幼帝的这封圣旨,郁宁这个宁王的称号和宁国的地位,都算是名正言顺了。 以后任何人提到她的封号,也不能再说什么。 郁宁却觉得这次巴州特意派人过来,透着几分不寻常。 “这件事恐怕还没有这么简单,巴州此时突然派人来滢炆岛,估计还同那边的战局有关,恐怕大禹的局势又有变动了!” 苏浮生闻言一愣,瞬间想起年前传来的,关于旧朝的情况。 “难道,巴州那边战局又失利了?”他猜测道。 如果是巴州战局失利,那么巴州*朝堂向宁国示好,是不是想让宁国插手巴州那边的战争。 毕竟如今郁宁手上也有近十万兵马,宁国国内的财富,更是享誉整个东南。 不论是从宁国这里得到人力上的支持,还是钱财上的支持,对巴州朝廷来说,都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力量。 郁宁心中也是这个猜测,她已经去信给翠屏,让她查探大禹如今的局势,了解巴州到底是想做什么。 二月初二,郁宁生日的时候,李彦等人也出席参加。 宴上,李彦果然提到了巴州如今的困状。 巴州如今的情况,比郁宁知道的还要严重。 年前被三路围攻的巴州朝堂,连失数州后,如今还能控制的领地已经所剩无几。 在李彦等人出发的时候,连巴州附近的州府,都有被河东道等路占领的了。 李彦诉完苦,才起身向郁宁拱手道:“殿下,你与陛下是同胞姐弟,此事事关大禹的延续,你不能坐视不管呀!” 剩余三个大禹臣子,也跟着站起身,拱手道:“还望宁王殿下,出手相助!” 宴上宁国的朝臣,看着这一幕,则纷纷看向了郁宁。 对于大禹,他们这些宁国的新臣,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虽然他们大都曾是大禹人,但是曾经在大禹的日子,并不算是美好的回忆,连带着对大禹的朝廷,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他们的宁王殿下,毕竟是大禹皇室出身,如今皇室有难,宁王殿下会不会心软出手,他们也不能确定。 郁宁在众人的注视中,沉默了一会儿,才满脸为难道:“李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宁国刚刚统一东南海域,其内诸多海岛,还需要用兵驻守,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兵力,再分派出去了!” 李彦闻言失望地抬起头,正想说什么,旁边的大禹官员,却抢先道:“宁王如果不能派兵,那能不能先给点钱,支助一下巴州的军需呢?” 这人的口气有些理所当然,毕竟宁国的富裕,是连巴州都有所耳闻的。 再加上他听说,几年前先帝去世的时候,这位殿下都派人送了几千两银子的丧仪,想来应该是个重感情的人,如今看着自己亲弟弟有困难,应该也不会吝于出手吧? 出于这样的心态,这个大禹臣子,面上很是笃定。 李彦虽然觉得他说得太过直接,有些无礼,但是这也确实是他们的目的。 宁国太过遥远,就算能借到兵,要想带过去也并不容易,但是钱就不一样了。 只要能运过去,总能用得上。 所以,借钱才是他们此次来滢炆岛的真实目的。 但是大禹几人的这幅态度,却让宁国的官员,看得有些不爽。 宁国的钱,都是自己一点点挣来的,其中少不了宁国百姓的辛苦,这些人一上来就要钱,真是太过傲慢无礼了。 众人都等着郁宁出口,拒绝这些人的要求。 一时间,场上的氛围,显得有些僵硬。 郁宁沉默着没有开口,一直拱手没有等来回复的大禹臣子,渐渐变得有些不耐。 另外两个没有出声的大禹臣子,也站起身,请求郁宁的回复。 但是郁宁却仍未开口,她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一旁的刑悠见此,上前给她续了杯。 另外一边的苏浮生此时突然笑道:“几位大人,今日是宁王殿下的寿辰,你们提这些事,不是诚心打扰殿下的雅兴吗!要是让殿下心情不快,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快,你们先自罚一杯,此等琐事,等殿下寿辰过了再议不迟。” 李彦闻言,瞬间接过话道:“是是,这事我的不是,今日这大喜的日子,我不该同殿下提这些事,我先自罚三杯!” 说完,李彦连喝三杯,并拉着另外三个大禹臣子,向郁宁告罪。 郁宁陪着喝了一杯后,此事终于被岔了过去。 宴会继续,众人都有意不谈政事,只把酒言欢,加上歌舞戏曲表演,宴会终于又变得热闹起来。 之后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人再提起此事。 宴会下来后,郁宁就将苏浮生和廖蓉蓉叫了过来。 除夕的时候,郁宁不但封赏了军中将士,对朝中的官员职位,也进行了调整。 其中苏浮生被封做宁国丞相,原本的户部职务,由廖蓉蓉接管。 此事与两人相关,所以郁宁想先听两人的建议。 两人进来后,郁宁就直接开口问道:“大禹的要求,你们怎么看?” 苏浮生和廖蓉蓉,早已料到郁宁此时找他们过来,定然是为此事。 廖蓉蓉率先回道:“殿下,臣认为我们不能对此松口。” 说完,她抬头看郁宁的反应,见郁宁点头,才继续道:“如果此时对他们松口,难保以后他们不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到时宁国岂不是成了他们的附属!” 廖蓉蓉心中十分不愿意,将自己辛苦挣来的钱,白白奉送给这些人。 凭什么,他们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来向宁国要钱。 早些时候,公主刚来岛的时候,滢炆岛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干什么去了? 此时,见到宁国发展好了,这些人倒是跳出来了。 廖蓉蓉的想法,代表了宁国如今大多数人的意见。 郁宁也觉得她说得也不无道理,人是最擅长得寸进尺的,今日要钱,明日恐怕就能要地、要权。 大禹想塞人过来,未必不是为了夺权做打算。 苏浮生闻言,也点头道:“廖大人所言有理,此次确实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说着,苏浮生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大禹那边毕竟是殿下亲人,直接拒绝也不太好。” 郁宁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如今大禹深陷困局,人家都求到她头上了,她如果一点都不表示,也容易落人话柄。 “那要怎么办?” 廖蓉蓉听了苏浮生的话,有些担忧。 “拖!” 苏浮生回道。 “拖?” 郁宁闻言,联想到如今大禹的局势,瞬间明白了苏浮生的意思。 既然大禹局势如此严峻,那么巴州朝堂还能坚持多久,就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如今的宁国,已经不需要借助大禹的势力,所以只要拖到巴州城破,此事自然就不用再考虑。 廖蓉蓉听了两人的解释后,也放下心来。 之后郁宁又与两人商议了一下措辞,才结束了这场谈话。 第二日,李彦等人终于等来了郁宁的回复。 郁宁表示,对于巴州的困境,他们也很关心,但是宁国年前的战争和后续的安抚,花了很多钱,如今宁国国库中所剩的现银确实不多。 可是为了支持巴州,宁国愿意咬紧牙关,将国库中最后十万两白银调出,先送给巴州那边应急。 “十万两,这是把我们当叫花子打发呢!” 听了郁宁的传话后,大禹的臣子,甚至没有等到传话的廖蓉蓉走出门,就不满地叫嚣道。 李彦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他才没有继续抱怨。 廖蓉蓉一脸怒气的回来,将对方的话,告诉郁宁后,郁宁笑道:“由他们说去吧!” 反正理由找好了,场面上过得去就是了! 果然,对于郁宁给出的正大光明的借口,李彦等人虽然不满,却也不能做什么。 毕竟,他们也不可能去宁国国库搜查,更无法揭破宁国所说的这个冠冕堂皇的谎言。 等到十万两银子,整理好后,郁宁派了刑北,陪同李彦等人一起,押送这批钱回巴州。 至于,圣旨中所说的,要留官员在宁国之事,也被郁宁推脱过去了。 见到宁国的态度强硬,郁宁也不像想象中的好说话,那几个大禹官员,也不愿坚持留下。 二月初五,滢炆岛的人送走了这批意外的来客后,又继续了宁国的发展,并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三月初的时候,大禹内陆却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巴州被攻破了?” 郁宁读完翠屏的来信后,厅内所有被叫来的人,都震惊了。 郁宁放下手中的信纸,面色沉重的点头。 二月底,河东道三路联军,攻破巴州,幼帝外逃,太后娘娘在出城时,被流箭所伤,意外去世。 大禹真的亡了! 郁宁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个是因为自己的生身母亲去世,另外一个是因为大禹国灭之后,天下必然将会更加混乱,宁国要如何在乱世中生存,将是一个新的难题。 随即她又想到,不知道前面送李彦回巴州的刑北等人,如今在何处。 按照时间算,他们应该已经送到巴州,在回来的路上了才对,可是战乱中,郁宁却不敢保证他们能安然无恙地逃出来。 其余人首先想到的也是刑北等人,很快就有人提出要不要派人出去接应他们。 郁宁想了想,摇头道:“如今派人过去也晚了,我直接给翠屏回信,让她那边先确定刑北的行踪再说吧。” 120-130 第121章 幼帝之死 在郁宁接到巴州被攻破的消息三天后,她终于收到了刑北的消息。 同刑北的消息一起回来的,还有郁宁的表哥李彦,亲手写的求救信。 原来刑北去巴州送完钱,离开的时候后,李糠见巴州形势不妙,就让李彦同他一起回来。 原本李糠的打算,是让李彦到宁国跟郁宁商量一下,看能否让幼帝迁都到泉州一带,或者到了万一的时候,能让旧朝的人,退到宁国来。 可是让人没料到的是,刑北和李彦从巴州出来,才刚到梧州附近,就听闻了巴州城破的消息。 如今幼帝外逃,李彦联系不上李糠等人,只得写信来向郁宁求助。 郁宁看完信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郁宁亲自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让人秘密寄给翠屏,信上的内容除了郁宁无人知晓。 这封信,郁宁让人连夜寄出。 信传出去后,郁宁失眠了一整夜。 另外一封,是郁宁发给李彦的回信,信上表示她会派人出来接应李彦等人,并让刑北带人全力辅助李彦搜救幼帝的下落。 第二日,郁宁把这封信交给了郝小果,让他着信,连同五百士兵,去同刑北汇合。 三月的巫州山上,开满紫色的杜鹃花。 姹紫嫣红中,一群人快速地从林中穿行出来。 这群人共两三百人,大多做武士装扮,被众多武士围在中间的却是一名六七岁的孩子。 小男孩坐在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士肩上,旁边还跟着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男子。 很快有从前方探路回来的武士,来向中年男子汇报。 “丞相大人,还有一百里就到渡口了,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船只。” 中年男人闻言,眉色稍松,转头对小男孩道:“陛下,我已经让李彦传信给你姐姐了,现在我们赶过去同宁国的人接应上就可以安全了。” 小男孩面带惊色,乌青的下眼帘显示着他的精神并不十分好。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他瞬间眼睛一亮,惊喜道:“姐姐派人来接我们了?” 中年男人一哽,其实他并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想来,那人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的弟弟见死不救吧! 一行人怀揣着希望,向着远方的渡口行去。 此时,柳州的太守府,突然接到了一个消息。 “大公子在里面吗?” 守卫看着来人,连忙点头道:“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在屋内。”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推门出来迎接。 “邓先生你不是出城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迎出来的是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长得剑眉星目,一身气势很是威严,但是对门外的人却格外客气。 邓先生看了看左右道:“大公子,进屋再说。” 见此,闫大公子将人迎进屋内,并把门外的人赶远了一些。 屋中还有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见到两人进来,也走了上前。 “大哥,邓先生,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邓先生看见青年,也顾不上寒暄,从怀中拿出了一张信纸。 “幼帝的下落,找到了!” 他压低声音说完,将手中的信纸递了上去。 闫大公子和闫三公子对视一眼,伸手接过信纸,相互看完后,闫大公子闫兆顺才沉声道:“消息可靠吗?” 邓先生点头:“这是我们的人,从李糠儿子李彦的手中截下来的消息,应该可靠。” 闫兆顺闻言有些惊讶:“李彦,他怎么在外面?” 邓先生捻须笑道:“李糠那老小子,听到自己侄女在海外发展甚好,年后就巴巴地派儿子贴上去了,现在巴州城破,应该是想找那位新封的宁王殿下求救了!” “李彦人呢?” 闫三公子眼神闪烁,插口问道。 “被我们的人监视着呢,他此时还藏在广州府那边。” 闫大公子看了自己弟弟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转头又对邓先生道:“先生,我们此时要怎么办,要去将幼帝接到江南道来吗?” 邓先生闻言,低头沉思了起来。 半响,他才抬起头道:“这要看大公子你的意思了!” 说完,他不等对方生怒,就继续道:“幼帝是大禹朝真正的正统,如果将他接到江南道,那么江南道就是正统所向,定然会增加江南道的声势,也能对河东道等各路形成威慑,将来不论是想发兵何处,都能师出有名。” 闫三公子一听,瞬间道:“那还犹豫什么,我这就带兵去将那幼帝抢过来。” 闫大公子拦住他,缓声道:“不急,先听先生说完。” 邓先生点头,继续道:“幼帝是个优势,也是个掣肘。不说别的,只要幼帝现身江南道,河东道定然率先攻打过来,而且只要有幼帝在一日,天下终究是郁氏的天下,长期来看,对主公的计划并不十分有利。” 闻言,闫氏兄弟二人沉默下来。 闫家的野心,父亲的打算,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半响闫大公子才抬眼看向邓先生道:“无论如何,定然不能放任这位幼帝,逃到滢炆岛。” 邓先生点头:“这件事我们不便出手,得让其他人去做。” “先生的意思是?”闫大公子迟疑着问道。 邓先生捻须一笑,然后抬手指了指西边。 闫大公子看着他指的方向,立刻明白地点了下头。 闫三公子没看懂,西边,不是岭南道的地盘吗? 不过,这事有他大哥和邓先生操心,他也懒得再管了。 三月十五,一艘船悄无声息地在,韶州渡口靠了岸。 李糠拉着幼帝的手,从船上走了下来。 幼帝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来迎接的人,不由疑惑道:“姐姐派的人还没有到吗?” 李糠闻言,笑着将侄子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头道:“快了,你姐姐的人已经同李彦他们汇合,此时已经向这里赶来了。” 幼帝闻言,稚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可是没等他高兴更久,一支冷箭,突然从旁边的芦苇丛中射出。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箭矢,在下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纷纷射了出来。 一个浓眉大眼的武士,立刻上前将愣在原地的李糠两人扑倒,并高喊道:“有刺客,保护陛下!” 身边的武士也纷纷拿出武器,格挡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 见到敌人开始汹汹,身边的武士不时中箭倒下,张洪锋不得不对李糠道:“丞相大人,这样下去我们的人坚持不了多久,我带人断后,你们先退。” 说完,张洪锋就带着人向敌人藏身的地方打去。 李糠则带着幼帝,在武士们的保护下,向大道上跑去。 身后的追兵被张洪锋带人拖住,李糠等人见到追兵变少,渐渐放松几分。 正当此时,前方却又突然出现了一路人,对方二话不说,直接持刀砍了过来。 护着李糠和幼帝的武士,反应不及,不过片刻,就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幼帝和李糠落入对方手中,幼帝吓得瑟瑟发抖,李糠也不停地求救,对方的人却丝毫不理。 李糠只得寄希望于张洪锋快点过来救援,倒是今日他注定会失望了。 一刻钟后,一群满身鲜血的人,从渡口跑了过来,为首的人手中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李糠看清人头正是自己等候的张洪锋后,跌坐在地,眼中满是绝望。 这边抓住幼帝的人,见到来人,立刻上前道:“杜将军,幼帝和李丞相已经抓到了,要怎么处理?” 那位杜将军,随手将手中的人头抛给身后的士兵,上前确认了一下,地上两人确实是自己要找的人后,立刻哈哈大笑了两声。 “哈哈哈,想不到这大禹的皇帝陛下,最后竟然落在了我杜某手中!” 半响,他才止住自己张狂的笑声,吩咐等候自己回答的手下。 “杀了吧!” 闻言,其余人并不震惊,抬刀就要砍向地上两人。 却又被那杜将军拦住:“慢着,还是我亲手来吧!” 说完就,出其不意地出手,哗哗两刀,利落地砍下了幼帝和李糠的头颅。 远处的山上,一行人看完这场血淋淋的暴行,正准备退去,却见有一支队伍突然从大道另一头跑了过来。 “陛下!” “父亲!” 还没等走近,来人看到满地的尸体和中间尸首分离的两人,就已经痛叫出来。 刑北拉住发狂的李彦,吩咐道:“快,上去将这群贼人拿下!” 身边宁国的士兵听了,立刻围了过去。 郝小果更是一马当先,手持长刀,向着人群中的杜将军杀去。 杜将军见状,当然不会站着挨打,也带着人反击回去。 两方人马相当,激战不下。 山上的人看着这一幕,愣神之下,竟然不知道要不要撤退了。 为首的人看着下面的人,似乎认出了对方的来历,突然开口道:“陛下遇难,我们也该前去救驾才是!” 说完,带着人,也绕道冲了出去。 边冲边喊道:“江南道闫氏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来人高喊着,不多时来到被刑北拉住的李彦旁边,假意着急地问道:“李大人,陛下在何处?” 李彦看着闫兆顺,根本没来得及想他怎么恰好在此时出现,只失魂落魄地指了指混战的方向。 闫兆顺丝毫没有自己看完了全场经过的样子,见此立刻带着人打了过去。 有了闫氏一行人的加入,战局瞬间一边倒,不多时宁国的士兵就连同闫氏的人,将杜将军一伙人,全军覆灭。 合伙杀完敌人,两方人马看着地上的幼帝和李糠的尸首,共同沉默下来。 现场只剩下,李彦哀嚎哭泣的声音。 第122章 影响 半响,闫兆顺上前,拍了拍李彦的肩膀劝道:“李大人还请节哀,陛下和丞相大人已逝,两位的丧事,还需要大人来主持。” 李彦闻言,才勉强擦干眼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转过身对闫兆顺和刑北,拱手道:“多谢闫公子和刑将军,夺回了陛下和父亲的遗体!” 闫兆顺看向刑北,佯作诧异道:“这位是?” 李彦这才想起来介绍,说道:“这位是刑北刑将军,是宁王殿下派来的人。” 闫兆顺上前和刑北见礼后,双方才开始商量幼帝的尸首应该怎么处理。 本来闫兆顺以为,宁王的人,定然要将幼帝尸首带回滢炆岛,没想到,他们却表示,愿意听从李彦的意思,将幼帝葬在大禹的领土内。 闫兆顺闻言,立刻表示,可以将幼帝带回江南道安葬。 众人意见达成一致,这才带着幼帝和李糠的尸首离去。 几天之后,一个消息传遍了天下。 大禹朝最后一位皇帝——幼帝和丞相李糠在逃亡的路途中,被岭南道的人围攻,两人都不幸遇难。 江南道闫氏大公子和宁国宁王殿下派去营救的人,晚到一步,只得联手从岭南道的人手中,夺回了幼帝的尸首。 闫氏去信宁国,同郁宁商量后,两方决定将幼帝的尸体,带到江南道汀州府下葬。 远在海外,幼帝唯一的血亲,宁王殿下,亲自带着人前往汀州,参加了这场葬礼。 这是郁宁第一次与闫氏的人见面。 “见过宁王殿下!” 葬礼过后,江南道闫刺史,亲自招待了从滢炆岛来的郁宁。 郁宁同对方见过礼后,双方坐下来,闫刺史才接着道:“殿下如何看待如今的局势?” 郁宁闻言,抬头扫了一眼闫刺史,心中猜测对方的用意,漫不经心道:“如今河东道一家独大,林氏之后的行为必将更加放肆,不到一个月,禹京定将再生变动。” 闫刺史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心想对方要是生为男子,大禹或许还不会这么快就灭国。 可惜了! 心中感叹了一句,闫刺史面上却赞同地点头道:“殿下所言甚是,林氏猖狂,可惜我们江南道如今被岭南道的人绊住手脚,也无力再讨伐河东道。” 郁宁闻言,立刻明白了对方今日这场谈话的用意,但是她只点了点头,并未接这个话,而是叹气道:“可惜宁国远处海外,帮不上什么忙。” 闫刺史见此,也不生气,反而笑道:“殿下有心就够了,中原的这些事交给我们这些老臣就是!” 郁宁点头,不多时就告辞而去。 幼帝的葬礼,标志着大禹的灭亡,天下的乱战正式开始。 四月,河东道林氏在禹京,废除了郁氏的傀儡皇帝,自立为皇,登基为帝,立国号为晋。 晋帝的诏书传令天下后,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江南道、陇右道、剑南道等地军阀见此,纷纷自立为王,并以剿灭叛贼为由,对河东道宣战。 其中江南道更是以河东道伙同岭南道,杀死幼帝为由,率先出兵攻打河东道荄州。 战局再起,天下大乱之象已成。 郁宁接到幼帝身死的消息是在三月底,等到她参加完幼帝葬礼,从汀州回到滢炆岛之时,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此时大禹的各种消息汇聚到清宁城中,宁国下层的百姓生活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朝中官员却都在看郁宁,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郁宁从汀州回来后,立刻召来苏浮生,告诉了他自己同闫氏见面的事。 苏浮生听完,得知各路兵马正在围攻河东道之后,立刻道:“殿下,此时是我们最好的出兵机会!” 郁宁闻言,看着墙上的地图没有说话。 苏浮生站起身,也走到地图旁,指着岭南道的位置接着道:“如今各方势力的目光都放在河东道上,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出兵岭南,殿下,机不可失!” 郁宁明白苏浮生的意思。 宁国紧邻江南道和岭南道,想要进军内陆,必然要从这两道开始。 但是宁国同江南道并无纠纷,冒然开战并不合适。 相反,岭南道是杀死幼帝的真凶,郁宁以替幼帝报仇的名义出兵岭南,这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了。 何况如今江南道在同河东道交战,定然无暇顾及南边的战事,宁国就算出兵,国内也无后顾之忧。 郁宁对攻打岭南并不担心,唯一犹豫的地方,就是宁国刚立国不久,国内的政事才基本理顺,如今又扩张领地,会不会太穷兵黩武了一些。 若是将岭南之地打下来,且不说后面会不会引来江南道和河东道的围击,就是以目前宁国的实力,也很难派出官员,在岭南实施宁国的新政呀!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汀州,没有立刻答应闫氏邀请的原因。 苏浮生听完郁宁的担忧后,也沉思了片刻。 最后,他还是抬头看向郁宁道:“殿下,治理天下并不是一日之功,大禹不比东南海域这边,其内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就算拿下来也不能将如今宁国的各种政策,一下子就照搬过去。可是如果我们因此就停下步伐,那么我们可能永远也不能回到大禹的土地上了。” 郁宁闻言,沉默半响。 她也知道这个道理,天下就这么大的天下,她不去取,自然有的是人去夺。 如果等到大禹内乱结束,就算是宁国发展得再好,恐怕也难以撼动一个完整的帝国。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先想办法夺下天下,再慢慢设法治理。 心中有了决断,郁宁立刻派人叫来张川和谢维等人。 年底奖励有功之士时,张川和谢维也各升了一级,从去年开始,两人一直在招收新兵,训练军队。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两人从军营中赶过来。 身着军装的两人先后进入殿中,向郁宁抱拳道:“见过殿下!” 郁宁叫起两人,看着张川的腿道:“张大人如今腿还会痛吗?” 去年郁宁统一东南海域后,在系统中用了一千积分,给张川兑换了一个治疗腿疾的药物,加上王桓用郁宁给他的新治疗方法,给张川重做了手术,现在张川的腿已经不瘸了。 如今张川行走间,威风凛凛,自带一股豪迈之气,往日眉间的郁气,也消失不见。 听见郁宁的话,张川笑道:“多谢殿下关心,今年这腿就算是跟着那些士兵训练,跑个几天几夜,也没有丝毫问题了!” 郁宁闻言,笑道:“如此就好!” 寒暄两句,郁宁就将叫两人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听到郁宁想对岭南道用兵,张川和谢维两人,瞬间激动不已。 他们早就知道郁宁的志向,天天紧锣密鼓地训练士兵,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 谢维眼睛发亮道:“殿下,我们从哪里开始打?” 郁宁手指向岭南道最南边的州府。 “振州?” 几人看过去,这确实是宁国现在出兵最好的选择。 振州地处岭南道最南边,紧邻南海,从滢炆岛发兵,走海路不过三天时间就能到。 郁宁点头,若不是如今广州府在江南道手上,她其实想从广州府入手。 如今退而求其次,选择振州,也是无奈之举。 出兵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几人商议出初步的决定之后,就开始各自去忙碌。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既然要出兵,定然要先把后勤安排好。 郁宁在次日的朝会上公布了这件事后,就将后勤之事交给了廖蓉蓉负责。 幸好如今宁国粮食产量充足,粮仓中去年收上来的粮食,还没怎么动用,此时出兵都不需要去百姓手中购粮,库中的就足够使用了。 等其余的军需物资等全部准备好,数十艘海船,就从滢炆岛上出发了。 这次出征岭南,郁宁共派出了五万士兵,由张川作为领军元帅,谢维任先锋将军。 从滢炆岛船行到岭南路振州,全速前进只需五日时间。 谢维的先锋军在前,五日后已经来到了振州码头。 振州地处大禹的最南边,但是大禹海贸并不发达,所以振州码头多年未经维修,如今已经很少有大船停靠。 平日里,出入码头的,大多是一些出海打渔的渔船。 当然,岭南路的官员也从未有人想过,会有人打这个码头的主意,码头上更是没有安排守卫。 等到谢维带着的,飘着宁国旗帜的船队,靠过来之时,码头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们看到船上跑下来的一队队,穿着军装手拿武器的士兵,才发觉不对。 “敌军打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码头上的渔民瞬间作鸟兽散。 谢维看着外逃的人,没有阻拦,等队伍集结完后,就带着一万先锋军,向着附近的县城攻去。 此时的振州官员,根本就不知道宁国来兵的消息。 谢维大军到振州最南边的埠县的时候,城门都还开着,城内守卫三三两两地站着闲聊,丝毫没有戒备。 面对这座毫无防备的城市,谢维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拿下了。 三日之后,谢维连下三县,与后面来的张川等大部队汇合,向振州府州府攻去时,振州境内才反应过来。 振州官员听着敌军越来越近的消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向岭南道连发了三道求救涵。 不过还没等到岭南道的援军,宁国的军队就在振州官员的恐慌中,兵临城下了。 看着紧闭的振州城门,张川让人出来喊话。 “岭南道弑帝叛逆,宁王殿下派人剿灭叛贼,主动投降的一律不杀,包庇叛贼的,按同罪处理!” 第123章 攻城 喊话的内容,经过士兵手中的扩音器,传到了振州城内。 此时,振州城内的人才得知,此次突然来袭的人,居然是宁国的人。 振州城内的百姓想到,岭南道谢氏派人杀死了大禹皇帝,也不奇怪宁王殿下派人来攻打了。 不过,如今他们不知道宁王殿下的性子,虽然听到喊话说不牵连无辜,但还是慌张地跑回家中带着家人*躲藏起来。 负责振州兵马的长史姓于,他是文人出身,本就不懂军事,此时见到城外的敌军,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他手撑在旁边的侍卫身上,借着对方的力道,勉强站稳身体,焦急地询问一边的下属。 “郭司兵,你派人通知太守大人了吗?援军还有多长时间到?” 振州府的司兵郭荣,看着于长史的这幅模样,眼中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鄙视,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出来,恭敬地道:“属下已经通知太守大人,大人回信说,援军还有三日时间才能到。” “三日!” 于长史顿感绝望,敌军仅仅三天时间就连下岭南道三座县城,他完全没有信心振州能坚守三日。 周围守城的士兵,听见两人的对话,也出现了些微骚动。 郭荣见此,不得不出声道:“于大人放心,振州城墙高大,城内守军足足有一万人,定然能坚持到等来援军。” 于长史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显然数倍于城内守军,对郭荣的话,并不感到有多安慰。 不过,此时他也总算清醒了一些,知道身为将领,战前不应该灭自己这边的士气,勉强点头道:“嗯,郭大人所言有理,那这守城的事情就交给郭大人和众位将士了,我去找太守大人商量对敌之策!” 说完,也不管郭荣的反应,丢下城外的敌军,转身快步走下城墙,往太守府跑去。 郭荣看着对方逃跑的身影,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怒意。 这个于长史平日里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结果事到临头,居然是这幅软样。 听着城外不断地喊话声,郭荣烦躁地让手下的人开始同样喊话回去。 如今岭南路归顺的是河东道林氏的晋朝,他们当然不认自己弑君的罪名。 郭荣让人喊的回话,自然就是,岭南道是替天行道,诛杀昏君,为民除害之类的。 下面的宁国士兵闻言,自然大骂岭南道是不忠不义不孝之辈。 振州这边不认,双方瞬间开始你来我往的骂战。 不过宁国士兵有郁宁给的扩音器,喊话声嘹亮无比,满城的士兵和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振州士兵虽然极力喊话,喊倒了几个士兵的声音,但是在气势上还是输给了宁国军队。 喊话被压倒了气势,连带着城中百姓和部分士兵,都不由开始觉得自己不占理上。 毕竟,幼帝不过几岁幼童,说他是昏君实在是言过其实了,就算大禹再不好,也不能全算是他的过错。 岭南道作为臣子,居然对幼帝下手,确实显得不那么光明正大。 郭威见喊话喊不赢对方,干脆放弃了骂战,直接对宁国的喊话来了个闻若未听。 宁国这边张川同谢维正在整休军队,因为有扩音器喊话也不费力,振州不回话,他们也仍让士兵不停地将那套说辞,翻来覆去地喊。 当晚,在宁国士兵不间断的谩骂声中,宁国军队在振州城外安营扎寨完,大多开始休息。 城内的振州守军,听着外面的喊话,却难以入眠。 第二日,天还未亮之际,城外的宁国军队就吹响了号角之声。 城楼上被折磨了一夜的守军,刚刚眯上的眼睛,瞬间又一个激灵地睁开。 “敌军攻城了!” 喊话声传遍振州城楼,此时所有的守军都清醒了过来。 看着向下面渐渐靠近的敌军,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紧张地等待将领的号令。 城楼下,刘武和白玉堂带着一千人,从城门左右两边开始进攻。 两人的队伍,都是全副武装,士兵身上的战甲,全是精铁打造,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露在外面的皮肤。 宁国军队行进的队伍中,还推着几座奇怪的机械,有点像投石机,但是比投石机更庞大更复杂许多。 城墙上的士兵,还没有搞清楚那是什么攻城器械,就见到城楼下的宁国士兵已经停了下来。 此时宁国士兵距离城墙还有一里之远,城墙上手拿弓箭的士兵,看着就这么停下来忙活开的敌人,傻了眼。 他们怎么就停了,那自己手中的箭,还要不**? 弓箭手不确定地看向领军的郭荣,郭荣也没有搞清楚宁军在干什么,但是此时对方没有进入射程之内,射箭也是白搭,只有举手,让弓箭手暂时等待。 郭荣看着宁军在那个奇怪的器械上,装载什么,心中有些惊奇。 这宁国人难道傻了不成,投石机也是有射程的,离这么远他们根本就打不到城墙之上,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吗? 因为谢维前面打下的三座县城,太过不堪一击,宁国军队都没有用上什么攻城器械,对方就投降了,所以振州军这边也不清楚宁国有什么手段。 正在郭荣心中嘲笑宁国军只是一群不会打仗的土鳖子时,轰的一声,整个振州城墙,伴随着巨响,突然摇晃了两下。 城楼上的守军,被吓得爬倒在地,郭荣也矮身躲在了城垛后。 等到耳边的嗡鸣声过去,郭荣才站起身,喊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士兵都还没有从巨响中缓过神来,自然也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郭荣也不用其他人回答了,因为站起身的他,已经看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原本坚实的振州城墙,此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中,被砸出了一个半丈宽的缺口。 原本守在那处的士兵,被掩埋在碎石堆中,生死不知。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威力的攻城器械,振州城墙上的守军,一时间都愣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众人愣神间,又是一声巨响。 轰隆隆的声音,如同天雷一般,直接让原本就心神未定的振州守军,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半响声音淡去,众人回过神站起身,却并没有发现受损处,正当众人以为宁军这次失手时,城楼下却传来了惊呼声。 众人低头看下,却惊讶地看见,城门附近的城墙沿着墙根处,被炸出了一个一丈宽的洞。 城楼上振州守军看着那个洞口手足无措之时,刘武敲了一下旁边的士兵,笑骂道:“看吧,让你瞄准一点,瞄准一点,你不听,这次又让老白抢了先了!” 士兵委屈,这器械第一次实打实地在战场上用,跟平日训练场上完全是不同的感觉,看着城楼上的敌军,他不自觉就瞄偏了一点,谁知打出去竟然差了那么大的距离。 刘武见到白玉堂那边已经带人开始向城墙靠近,顾不得骂士兵,自己亲自上阵,让人装填炸药后,再发了一击。 伴随着轰地一声,城门另一边也出现一个大洞,失去两边支撑的城门,终于开始摇晃起来。 见这次终于没有射歪,刘武立刻召集人,也向着城门处冲过去。 城楼上的守军,看着摇摇欲坠的城门,傻了眼。 郭荣看见敌军向着城楼下靠近,立刻大声下令:“射!” 城楼上的弓箭手,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向着下面的士兵射箭。 可是箭矢落到宁军身上,却根本就穿不透精铁制成的甲冑,只留下一道道白印,就无奈地掉落到地上。 见到箭矢根本对付不了敌人,郭荣终于慌了神,连声喊着人,将守城用的巨石推到城下。 可是此时宁军已经靠近了城墙,甚至前面的部队,已经从打出来的洞口处,钻进了城内,巨石只留下了掉队在最后的十几人,就再也发挥不了作用了。 这时,率先进城的白玉堂已经派人推到了城门,刘武带领的一千人,也随后进入城中。 随着城门被打开,城外一直关注战争的主力部队,也开始了动作。 数万士兵,开始向着城门处迅速跑来。 正准备组织士兵,对敌军做出最后的反击的郭荣,却被打上城墙的白玉堂和刘武等人带兵打断了攻击。 最后,谢维顺利带着大部队进入振州,振州城墙易帜。 天黑之时,振州城中原本的所有官员,已经全被押到了宁军军中。 振州城内,零星的反抗,很快被宁国士兵压下,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振州的百姓就被告知,振州已经属于宁国。 幸而宁国军队军纪严明,百姓除了不能出城,日常生活并未受影响,才渐渐放下心来。 振州太守府中,张川带着一众士兵,开始商讨后面的战事。 谢维、白玉堂、刘武等人都在厅中。 屋中间挂着郁宁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地图,谢维在地图上将振州周边的位置圈起来,问道: “统帅,据振州官员所讲,岭南道援军不日就到,我们要先主动出击吗?” 张川看着地图,摇了摇头,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前面打下来的城池,都开始修筑城墙了吗?” 谢维点头。 张川又转头问管军需的王慧。 “振州如今城内粮食还有多少?” 王慧上前道:“加上我们自己带来的军粮,足够城中军民吃一个月。” 张川闻言笑道:“哈哈,那我们就坐在城中等着那群岭南的兵蛋子主动上门吧!” 众人闻言,虽然有些不解,但是也不敢质疑主帅的决定。 张川转头又吩咐谢维立刻带人去将振州的城门和城墙,重新进行修补。 第124章 被困 第三日,岭南道援军到达振州。 援军看着眼前的这座城,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原本用土石垒成的城墙,不知道是刷了什么东西,如今整个墙面整齐光滑如同镜面一般。 只有城门上那斑斑的锈迹,勉强能看出这还是原本那座旧城。 看着城楼上挂着的宁国旗帜,所有岭南道来的援军,都已经明白他们来晚了,如今这座城已经易主了。 援军首领谢栩看了看焕然一新的振州城墙,下令道:“退后十里,安营扎寨!” 岭南道援军忙着布置营地的时候,城内宁国士兵也被城外突然到达的援军的数目惊住了。 “将军,城外来了十五万岭南道援军!” 负责守城的刘武匆匆派人回到太守府向张川汇报。 正在屋内同张川商量军务的谢维闻言,瞬间站起身。 “十五万?” 等到刘武肯定的点头后,谢维立刻道:“将军,敌军居然来了这么多人,我们要不要趁现在他们行军疲乏之时,先出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此次宁国出兵五万,岭南道援军却有十五万! 敌军的人数数倍于己,如果等对方缓过神来,恐怕他们也将陷入原本振州守军的困境之中。 所以虽然此时出城胜算也不大,谢维还是提议冒险突围试试。 张川心中其实也是跟谢维一样的想法,但是想到殿下的安排,他又摇了头。 “派人继续加固加高城墙,务必保证没有一处缺漏。” 说完,自己带着人亲自去检查城墙。 宁军进城后的这两日时间,已经用带来的水泥,对振州城墙进行了维修。 如今城墙表面已经被一层水泥覆盖,原本被破损的地方也已经修补好。 其实现在的振州城,已经不是两日前振州军手中的振州城了。 另外一边,谢维开始带着人,清点后续防御可能会用到的各种物资。 城中百姓再次被禁严在家中,振州城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岭南道援军到达的第二日,开始对振州城发起了进攻。 城外十五万士兵,如同蚁群缓缓移动,布满了振州城外目之所及的所有土地。 当这些蚁虫开始向着城墙靠近的时候,城楼上所有人都不由绷紧了心神。 不过,幸好宁国这段时间改善了国内的军用器械。 其中最有效的,除了前些日子攻城用的投炮机外,就是如今城楼上的散弹箭。 这个武器是弓箭和火药的组合版。 箭头上绑有易燃的火药,射出后,只要撞击到物体上,就会发生爆炸。 不过,箭上的炸药量很少,威力不算大,不一定能炸死人。 但是这东西声音很大,落在军队中,如果引起士兵的恐慌,估计会有奇效。 这也是此次张川他们出兵,带得最多的武器之一。 城楼上的士兵拉开弓箭,等到下面的敌军走到射程范围内时,立刻松了弦。 下面岭南道的士兵,看到飞来的箭矢,条件反射地举起手中的盾牌防御。 可是这次的箭矢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散弹箭落到盾牌上,强大的冲击力,瞬间让箭矢上的炸药爆炸。 嘭、嘭、嘭的声音不断响起。 被散弹箭射中的盾牌,几乎都被炸裂成碎片。 拿着盾的士兵,不但没有防住箭矢,反而被炸开的盾牌碎片击伤。 其他没有受伤的士兵,听到这一连片的爆响声,以为天雷降临,也被吓得魂不附体,四处躲藏。 有的人甚至害怕得四处逃窜,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混乱中,无数士兵没有被箭射伤,反而被自己的同伴踩踏而死。 领军的将领反应过来,立刻高声呼喊,并试图用暴力阻止想要逃跑的士兵。 可是此时城楼上,宁国士兵还在不断射箭,被吓住的岭南道士兵,根本就听不到将领的喊话。 最后,站在后面中军中的岭南道统帅谢栩,看着这一片乱象,不得不让人吹响了退兵的号角。 号角声响,岭南军退,城楼上的宁国士兵也停止了射击。 振州城楼下新添了一地尸体后,再次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十几日,岭南道连着发起了几次攻击,却均被宁国士兵击退。 最后一次,宁军手中的散弹箭用完,岭南道士兵甚至将飞梯搭在了城墙之上。 可是却由于城墙过于坚硬,飞梯无法固定,最后不得不无功而返。 一次次的失败之后,岭南道统帅谢栩,终于认清了事实。 如今这座振州城池,靠硬打是打不下来的。 在几次损兵折将后,他终于放弃了硬攻。 随后,谢栩下令全军,将整个振州城围了起来。 十五万士兵,将整个振州城围了个严严实实,确保振州城内的宁军,逃不出一个士兵。 谢栩担心宁国派兵来援,还命人烧毁了振州码头,防止宁国援军再次登陆。 如此一来,等到城中的宁国军队弹尽粮绝,振州城自然就能不攻自破。 至于城中的百姓,谢栩就没有考虑那么多了。 振州城中张川等人看到敌军的这个架势,也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幸好宁军此次出来,带的军粮够多,一时半会并不着急。 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城外的敌军依然没有退兵的打算,城中的百姓和宁军内部,都出现了一些骚动。 谢维又处理了一处百姓的纠纷后,再次来太守府找到了张川。 “将军,如今城中余粮只够城中军民半月口粮,敌军仍然没有退兵,我们要不要另作打算?” 张川见到谢维着急的神情,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挥退了两边的士兵,将出兵前郁宁的计划,全盘告诉了他。 此时,清宁城中,郁宁也接到了振州城宁军被围的消息。 郁宁看着手中的消息,询问一旁的苏浮生:“刑北如今到何处了?” 苏浮生看了看地图,估摸着行军的速度,猜测道:“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这两日可能就会传消息回来了。” 郁宁点头。 刑北是张川他们出发后两日,才悄悄带着一万士兵,借着宁国的商船掩饰,悄悄从滢炆岛出发的。 但是他们的目标,却并不是振州,而是同样位于岭南道沿海部位的灌州。 灌州在振州的西边,离滢炆岛更远一些。 但是按照时间算,如今刑北他们应该也到了有两日了。 果然如苏浮生猜测,当日下午,郁宁就再次接到了前方的战报。 不过此次战报不是从振州发来的,而是从灌州发来的。 刑北登陆灌州后,灌州守军如同振州军一般不堪一击,不过两日,就被刑北带领的一万宁军占领。 不过,刑北占领灌州后没有停留,而是带着人继续深入北边的焦州等地。 郁宁看着战报笑道:“看来振州的困局,不日就能解除了!” 此时振州城中除了张川和谢维外,其余人还不知道岭南道另外一边的变故。 倒是城外的岭南道统帅谢栩收到消息,得知岭南道境内竟然出现了另外一支宁国的军队后,他大为惊讶。 听说宁国不过是荒岛起家,哪里来的这么多正规军,而且军队还一个比一个能打。 军中的器械,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如今谢栩陷入两难之中。 如果继续包围振州,放任那支宁军在岭南道四处乱窜,恐怕过不了几日,人家都要打到岭南道首府连州去了。 但是如果分兵去阻挡,要是将振州这支军队放跑,后果恐怕更是不堪设想。 左右为难之中,谢栩暂时选择了按兵不动。 可是五日之后,从连州传来的一封书信,让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继灌州之后,焦州也被那支宁军拿下了! 连州的人坐不住了,发信让谢栩要么三日内攻下振州,要么立刻派兵支援焦州。 三日内打下振州,谢栩完全没有把握,但是想到振州已经被包围了这么久,他又不愿意就这样前功尽弃。 思考良久后,谢栩的军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留下十万军队,继续包围振州,剩余五万军队派去支援焦州。 理论上来说,这样也是可行的。 毕竟听闻那支宁军只有一万多人,谢栩这边派五万人过去,五对一,显然是绰绰有余的。 剩下的十万人,如果不主动攻城,只是包围振州,让城中的宁军不能逃出,也勉强是够的。 毕竟,城中宁军也只有五万人而已。 思考良久,谢栩采纳了军师的建议,让副将继续包围振州,自己带着五万人马,去阻拦进入岭南道的另一支宁军。 谢栩带着人快马加鞭,从振州府穿行到焦州,不过五日时间就来到了焦州城外。 可是一眼望去,焦州城门大开,城墙上竟然没有一个宁军士兵守卫。 谢栩派人前去打探后才得知,十日前,宁军拿下焦州后,就离开了这里,现在那支宁军已经不知所踪! 谢栩担心对方偷袭连州,又带着士兵连夜往连州府赶去。 三日之后,一直到谢栩带着人进入连州境内,都没有看到任何宁军的踪影。 这一万多宁军士兵,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竟然找不到任何踪迹。 谢栩在岭南道四处乱跑寻找宁军踪迹的时候,振州城中的士兵,也发现了城外敌军减少的事情。 张川安排人,开始在城中做好准备,伺机出城反攻。 等到谢栩离开振州的第七日夜晚,振州城外的天空,突然绽放了一朵五彩的烟花。 振州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第125章 反应 烟花在振州城外的天空燃放的那一刻,一直紧紧盯着振州城内动静的岭南道士兵,终于发现了不对。 黑暗中,一支人马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岭南道士兵的营地后方。 突袭,来得猝不及防。 来袭的军队,如野马般冲入岭南道军营之中,将毫无防备的士兵,杀得四分五裂。 谢栩留下的副将席光康听到消息,一边着急忙慌地穿戴盔甲,一边吩咐人组织防守。 等他穿好盔甲,面沉如水地走出营帐的时候,手下终于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探清楚了吗?来的是何方兵马?” 因为谢栩刚刚去了焦州,所以席光康现在还不觉得这也是宁国的军队。 他担心是江南道的人,来趁火打劫。 属下看着席光康,却有些胆颤地道:“看,看旗帜,是宁国的人!” “什么!” 席光康惊讶地喊了一声,立刻对着下面的人吼道:“还不快带人去准备防御!” 属下闻言,立刻匆忙地转身准备下去。 可是随即,席光康又叫住了他。 “慢着!” 等人站住后,席光康才道:“不行,既然是宁军来袭,那么城内的宁军,肯定也会出击,我们定然会被前后夹击!” 几名属下听了后,这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追问道:“将军,怎么办?” 席光康手持长枪翻身上马,当机立断道:“我带着两万兵马迎战来袭的宁军,你们带着其余人马,立刻对振州城做好防御!” 说完,不等其余人反应,已经带着人向攻来的宁军,冲了过去。 其余几人见此,只得带着沉重的心神,按照席光康的吩咐去做。 当岭南道的军队,正在组织防御的时候,振州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城门内冲出来的宁军,如被关押已久而暴怒的猛虎般,冲入岭南道的军营中。 原本正在准备防御的岭南道军营,瞬间被宁军冲乱了队伍。 谢维带着一万人马,如同利剑般插入敌军营地中,势不可挡地打到了敌军后方,同后面攻打过来的刑北成功汇合。 两人身形交错之时,对了一个眼神,又分别调转头,再次冲杀起来。 岭南道的人,还没有来得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时,就被谢维和刑北两人,带着骑兵,冲杀了近万人。 短时间内的大量伤亡,对岭南道的士兵造成了更大的冲击。 黑夜之中,他们还来不及看清敌人有多少,只知道不论自己往哪里逃,都有宁军的人。 到处都是受伤者,哀嚎哭喊的声音。 席光康见此,只能勉力带着人抵抗,驱赶着士兵上前。 在将领斩杀了数十个想要逃跑的士兵后,岭南道的士兵,终于拿起武器对上了宁军的士兵。 战争在月光之下,越来越激烈。 红色的血液,无声地浸湿了振州城外的土地。 血腥味,即使是在振州城中也能闻得清清楚楚。 这场战争,对毫无防备的岭南道军队来说,是一场灾难。 天亮之时,席光康看着满地的尸体,终于不得不鸣金收兵,带着部队开始撤退。 看着岭南道退去的士兵,谢维等人也没有立刻追上去。 这场仗对岭南道来说很可怕,但是对宁军来说也并不容易。 这几乎是他们第一次以少对多,硬打硬的与敌人交手。 尽管抢占了先机,但是一场战争下来,损失也并不少。 战争结束后,张川带着人清点战损。 此夜一战,宁军杀敌五万余人,自己也有近万损伤。 考虑到双方数量的差异,这也算是一场胜仗了。 可是,战后的宁国士兵,并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 近万人的损伤,这是宁国立国后,从未有过的战损。 昨日还一同说笑的战友,今日就毫无生气,甚至尸骨不全的躺在地上,这对很多还是第一次参战的士兵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往日顺风顺水的战局,打得多了,他们都几乎忘了战争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将战死的士兵埋葬后,张川看着军营中蔓延着的低落的情绪,不得不想办法鼓舞众人的士气。 张川将所有的士兵召集到振州城外,刚刚结束的战场上。 他看着一场战争后,褪去青涩,脸上变得坚毅沉重的所有人,缓缓开口: “这次战争,我们打出来宁军的威势,你们所有人都是宁国的英雄!但是,敌人刚刚退去,我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今日我带着大家破例痛饮三碗烈酒,喝完以后大家收拾好心情,明日我们还要追上敌人,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说完,张川看着营地上的数万士兵,拿起面前的酒碗,连饮三碗。 饮完,嘭地将酒碗扔到地上。 随着哗啦一声,酒碗落地碎成几瓣,其余士兵也纷纷开始举酒痛饮。 饮完后,同样用力地将碗掷到地上。 霎时间,一片哗啦啦的陶瓷碎裂声。 这一番发泄,似乎终于将士兵们心中的郁气释放出来,等到第二日,谢维和刑北带兵出发的时候,宁军上下再次变得斗志昂扬。 谢维和刑北作为先锋军,带着两万人马,率先出发。 张川带着剩余人马,在后面跟上来。 前面逃走的岭南道士兵,走得匆忙,沿途可以看到很多痕迹。 追出来的宁军,毫不费力就发现了岭南道士兵逃跑的方向。 不过,宁军并没有选择带人追上去,而是转头开始攻打沿途的岭南道城池。 谢维和刑北兵分两路,一路势如破竹般,连下几座城池。 每打下一座城池后,他们会停下来休息一日,等到张川带人来后,就继续赶向下一座城。 就这样,谢维和刑北两人在前面打,张川带人在后面将打下来的城池重新整修,并且派兵镇守。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宁军已经拿下了岭南道连州以南的半数城池。 这下子,岭南道上下,全都知道宁王派兵来岭南道,给大禹皇帝报仇的事情了。 百姓们听说宁军治兵甚严,进城的军队从不扰民,甚至被宁军占领的城市,还会发放宁国特产的雪花盐、糖霜等物时,顿时对这件事就不再紧张了。 甚至,有的人早就听闻过宁国百姓甚是富裕的传闻,心中还暗暗祈祷,宁军能够早日打下自己所在的地方。 不同于民间的百姓大多对此事不关己和看热闹的心态,岭南道的高层,看着越来越多的地方被宁军占领已经变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 明明宁军只有区区数万兵马,但是岭南道的士兵,就是打不赢对方。 不但几次派兵,交战都以失败告终,连被宁军打下来的城池,几乎没有能收回来的。 那些城池只要落到宁国人的手中,立刻就变了个样一般,变得十分顽固、十分坚硬。 被宁军轻易打下的城池,瞬间成了坚不可摧的堡垒一般,再也难以攻下。 连城中的百姓,也帮着宁军防守城池,似乎他们变成宁国人后,都立刻有了坚定的爱国之心。 这让岭南道上下的官员,都感到十分恶心。 现在他们对宁国的厌恶,甚至已经超过了江南道闫氏,所有人都想立刻将这群宁国人,从岭南道的地盘上赶出去。 连带着那位只闻其名的宁王殿下,都被众人诅咒着,希望她立刻暴毙而亡。 远在清宁城中的郁宁,并不知道岭南道众人对她的恨意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估计也只会笑笑。 自从宁军在岭南道大肆占领城池后,宁国也从滢炆岛上,几次派人前去支援。 当然,主要支持的还是能管理领地的人才和军队所需要的物资。 整个宁国都因为这场战争高速运转起来。 每日都有货船从滢炆岛出发,向岭南道的振州驶去。 此时的振州码头,早已被宁国派人重新修建。 现在码头比以前大了十倍不止,并且用水泥浇灌了一块庞大的装卸货广场。 如今,振州码头上人流如织,许多周围的百姓,闻风而来,不论是为宁国的船只卸货搬运做苦力,还是自己支个摊子,卖点小吃、水果,都能赚上比以前打渔多数倍的钱,还不用冒着海浪的危险。 当又一船货物运到之时,宁军等来需缺已久的军需,终于再一次发动了战争。 连州城下,数万宁军,列阵以待。 城楼上的岭南道士兵,虽然几倍于宁军,但是他们一点也不安心。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宁军的攻城手段,已经传遍了岭南道。 如今岭南道所有士兵都知道,宁军手中那能破墙的投炮机和能破甲的散弹箭的威力。 在投炮机下,原本高大坚固的城墙,如同土墙一般,根本就不能阻挡宁军的脚步。 加上散弹箭的辅助,岭南道的士兵,几乎不能正面对抗宁军,尽管连州驻军十多万人,岭南道的官员,也没有把握能够守住。 连州城中的达官贵人,早在宁军拿下附近的城池时,就已经收拾东西,向北逃了。 此时,守在连州的只有谢氏家主的侄子,岭南道主帅谢栩。 城楼上,谢栩和从振州逃回来的副将席光康,正在看着远处的宁军,低声交谈着。 “你确定?” 谢栩对席光康说的话,感到很是惊讶,不禁出声反问。 席光康点了点头,肯定道:“属下原本也不确定,回了连州后特意去找刺史府的老人打探了一番,又带着人在宁军来兵之前,去亲自看了一遍,那人确实长得很像年轻时的刺史大人。” 谢栩闻言,看着城楼下,宁军阵前那道年轻的身影,陷入了深思之中。 不过此时宁军号角吹响,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能先专心应对眼前的战争。 第126章 离间 宁军攻城的号角吹响后,又一次战争打响。 但是攻守双方对于这次战争的结果,却默契的有着一致意见。 连州城守军虽然按部就班地准备了各种防御的准备工作,但是他们却并不觉得自己能守住这座城市。 守卫的士兵们麻木地看着城外的宁军,只觉得自己做的所有动作都是徒劳。 尽管领军将领谢栩几番试图激起将士们的士气,但是守城士兵士气,早在得知连州官员逃跑的那刻起,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守城的士兵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根本没有反抗的意志,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既定的结局。 相反城外的宁军如今对攻城战,已经是轻车熟路。 经过休息调整和物资补充后,宁军上下对这场战争充满了信心。 如同所有人的预料,这场战争没有持续多久,在宁军投炮机和散弹箭的双重压制下,连州城也没有逃过被打下的命运。 当天下午,宁军就打破城墙,攻入连州城中。 经过一天一夜的巷战后,连州守军终于败走,连州城楼上挂上了宁国的旗帜。 被赶出连州城的谢栩,带着席光康的遗言,找到了躲在岭南道北部祁州城中的谢氏家主。 三日之后,一封神秘的书信,送到了从军营中出来,准备回城的谢维手中。 当天下午,谢维就将这封信,转寄去了滢炆岛。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宁国占领岭南道大半领土的消息,也传遍了天下。 正在处于乱战中的各方诸侯,这才意识到,远在海外的大禹皇室后裔,那位以女子之身称王的宁王殿下,竟然也有争夺天下的野心! 正在同河东道交战的江南道闫氏,率先写了一封信给郁宁,对她打下岭南道诸城表达了祝贺,并且表示愿意支持宁军,继续占领岭南道剩余的地方。 与岭南道交好的河东道,却对宁王的举动表示了谴责,新登基的晋帝发了对宁国的征讨檄文。 当然,如今晋朝同时与江南道等三路交战,国内还有天灾和百姓起义,是没有余力真的派兵过来攻打宁国的。 只是在发表檄文后,晋帝对岭南道进行了安抚,希望岭南道能坚持住,并且击退宁国。 郁宁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准备从清宁城出发,前往岭南道。 听了这些消息,她不得不暂缓了行程。 郁宁先给江南道闫氏回信,接受了他们的示好。 然后又让清宁城中文笔最好的苏浮生和喻石泉两人,针对晋朝的檄文,回写了一封昭告天下的文书。 如今大禹新亡,晋朝得位不正,天下舆论大多还是站在宁国这边的,所以宁国的诏书发出去,得到了很多大禹读书人的支持。 郁宁将这摊子事弄清楚后,正准备出发去岭南道时,谢芳芝突然来求见。 “殿下,臣想随殿下一起前往岭南道。” 谢芳芝进来后,同郁宁行完礼,就直接表明了来意。 说话时,她的眉宇间一直含着几分忧色,语气也不如往常的温柔,带着一股决绝的语调。 郁宁闻言有些诧异,不过如今宁国在各岛开办的学院,已经进入正轨,谢芳芝目前除了主持学院考试的事情外,倒是没有其他要事。 想到谢维出征这么长时间,她或许是想念儿子,正好岭南道被占领的地方,也需要开学院对百姓进行教化,遂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 第二日,郁宁将宁国国内的事情交给苏浮生后,自己就带着谢芳芝、喻石泉等人去了岭南道。 十日后,郁宁带着人低调地进入了连州城中。 张川和谢维带着众将来拜见后,郁宁对后续岭南道的事情进行了规划。 宁国出兵六万人,后续陆续增援至十万,几场战争下来,有生力量还剩下七万左右。 想要既守好打下来的城池,又要继续攻打岭南道剩余的地盘,是有些困难的。 郁宁了解了军中情况后,决定先暂停战争,将已经占领的地方消化之后,再继续下一步计划,也免得将谢氏逼急了跳墙。 这次郁宁过来,也是为此。 她这次带来了喻石泉任连州府主官,另外几座城市也从滢炆岛调任了官员过来。 政务上的事情,安排完后,郁宁解散众人,自己带着刑悠和严琦在城中闲逛起来。 另一边谢维见到谢芳芝过来,很是惊讶,会后母子二人就匆匆回了谢维在连州城的住处。 “娘你怎么亲自过来了,难道那封信上写的事是真的?” 谢维带谢芳芝进屋后,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谢芳芝看着已经完全长成大人的儿子,眼睛有些发酸,闻言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拉过谢维的手,带着他一起坐下后,才缓缓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这原不过是一场烂俗的戏码,谁知却真实的发生了。 二十多年前,谢芳芝原本是岭南望族谢氏家主的嫡长女,及笄后的她多才多艺温柔貌美,求娶的媒人踏破了谢氏的门槛。 可是她却同自家的门客,早已两情相悦。 以谢氏的门楣,谢家主自然不同意这场婚事,谢芳芝见家中不顾自己意愿,另要给自己定亲,决然地带着情人私奔。 两人逃出岭南后,结为夫妻,生育了谢维。 她丈夫本是读书人,又想着出人头地后,能带着妻子名正言顺的回家,于是勤学几年后,决定赴京赶考。 可是,命运弄人,进京途中一家人遇上水匪,谢维父亲逝世,母子俩也落入匪窝。 谢维听完后,久久不能回神。 他父亲去世时,他年岁还小,家中之事,早已记得不清,如今才第一次知道父亲母亲的身份,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沉默半响,谢维才抬头道:“那些年,你没有联系过谢家吗?” 他说的是母子俩被困千湖岛的时候。 以谢家的势力,要是知道,定然能救他们早些离开匪窝。 谢芳芝闻言,低头垂泪。 不过,如今好歹她也在宁国朝中任要职,心性锻炼得更加坚韧,不过片刻就擦干泪摇了摇头。 “没有,你不知道谢家的规矩,若是他们知道我落入匪窝,恐怕第一个要杀我的就是谢家!” 闻言,谢维也无言以对。 他对谢家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这次突然收到信说他是谢家的外孙,他本以为是骗人的。 将信寄给谢芳芝,也是为了确认。 可是,如今这一切证实后,也并没有改变他对谢家的看法。 不过,谢家毕竟是谢芳芝的娘家,他担心地看着母亲道:“如今谢氏主动来信,娘你想见见谢家的人吗?” 谢芳芝此时已经从往事中回过神来,闻言摇了摇头。 “往事已矣,我现在是宁国人,维儿你也是,我们母子的性命都是殿下所救,殿下如今重用我们,你切不可以让殿下失望!” 谢维闻言终于神色一松,点头坚定地道:“那是自然,我绝对不会背叛殿下。” 就算母亲真的同谢氏有感情,他也不会为了母亲就背叛殿下。 大不了拿下岭南道后,他亲自去向殿下求情,保谢氏一族性命。 虽然宁国从不杀俘,但是谢氏毕竟杀了殿下的弟弟,这次说不定也会破例。 不过,如今既然母亲对谢家没有感情,那么这些自然也不用担心。 谢家该有什么结局,也是他们自己的命运,与他们母子无关。 谢维同母亲通过气后,也不再将这封信放在心上,每天仍旧在军营中带兵训练。 寄信的人见到谢维没有回信,不由得怀疑起来。 “会不会是搞错了?” 谢家主对着谢栩道。 谢栩摇头,肯定道:“伯父,连州城破之时,我亲眼见过那孩子,他肯定就是芳芝妹妹的血脉!” “可是,这么多日都没有回信,他会不会是不相信我们?” 谢家主心中不觉得以谢氏的地位,对方会不想认回,只觉得无凭无据,对方可能不会相信。 谢栩也是同样的想法,闻言他想了想道:“伯父我记得二十多年前,雨山居士曾给芳芝妹妹画过一副画像,要不将这画送过去,想必他看到画像也就相信此事了!” 谢家主点头。 数日后,谢维再次收到一封信,连带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他母亲年轻时候的画像。 谢维见过后,将画像送给了谢芳芝,自己则带着信找上了郁宁。 原本他不想惊动殿下,但是如今对方一而再地写信过来,显然是不肯轻易的善罢甘休。 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影响,谢维决定向郁宁坦白此事。 郁宁听了谢维的话后,心中惊讶,面上却没有表露,而是安抚道:“你先不要回信,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谢维点头,走了下去。 郁宁却由此事联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宁国的情报机构,是翠屏在负责,但是他们的主要工作却是监督外部的各方势力。 宁国自己的官员和内部的领地,是没有安排这些人的。 谢维这件事给郁宁提了个醒,重要的官员和城池,也应该放一些人才行。 不然,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时,郁宁不敢保证每个人都有谢维这样的忠心。 之后几日,见到谢维一直没有回信,谢氏那边又连发了几封密信。 这些信统统被谢维转交给了郁宁。 郁宁看着谢氏的催促,找来了谢维母子。 “你们可愿意同谢氏做一场戏?” 谢维和谢芳芝对视一眼,大概猜测到郁宁想做什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第127章 变故 郁宁同谢维母子商量之后,当即让人给岭南谢氏那边回了一封书信。 虽然如今郁宁的计划是先稳定后方占领的土地,但是能提前安排一下,让后面的战争可以更顺利的进行,也是一件不亏的事情。 后续郁宁借着谢维的名义,同那边又去信联系了几次,双方拉扯之后,郁宁假意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双方各自谋划着,都在等待下一场战争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 正当岭南道双方势力汹涌不定之时,中原的战局却再次发生了变化。 七月初的时候,晋朝内部因为干旱爆发民乱,影响面积过大,导致晋朝不得不分兵去压制。 江南道闫氏趁此时机,占领了晋朝的荄州、襄州等地。 晋朝西边的陇右道也步步紧逼,新立朝的林氏,左支右绌,整个朝廷陷入危机中。 原本按照这样的节奏发展下去,对宁国和岭南道战争是不会有影响的,但是八月的时候,晋朝不知同陇右道达成了什么协议,双方竟然停战了。 剑南道看见陇右道停战,担心对方偷袭自己后方,加上战线拉长,剑南道占领部分巴蜀地区后,也停止了对晋朝的围攻。 加上晋朝内部干旱结束,朝廷派人赈灾后,民乱也逐渐平息。 这样一来,晋朝就只剩下江南道这边一处战线。 江南道见势不妙,赶紧同晋朝议和,晋朝也为了尽快稳定朝政同意将江南道占领的荄州、襄州划给江南道,双方达成一致意见后,交战停止。 江南道咬不动晋朝后,转过身看见岭南道被宁国占据大半领土,瞬间也想来此分一杯羹。 郁宁在八月底的时候,收到了江南道的来信。 对方表示,愿意同宁国结为联盟,共同攻打岭南道,为幼帝报仇。 这下子,郁宁陷入两难之中。 如果同意与江南道结盟,那完全就是与虎谋皮,谁知打下岭南道后,对方会不会调转头就来打宁国? 但是如果拒绝,却也并无用处。 江南道既然表明了态度,那么拒绝与否,其实并不能影响对方是否出兵。 反倒是拒绝后,可能会把对方推向敌人。 郁宁思考良久之后,亲自给江南道闫氏回了一封信,接受了对方结盟的请求。 有了江南道的兵力加入,岭南道的灭亡瞬间变得更加容易。 岭南道被左右夹击,不过半月时间就又连失数州。 原本他们还几次来信联系谢维,希望能策反谢维,但是郁宁如今同江南道结盟,己方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自然也用不上先前的计谋了。 没有收到回信的岭南道谢氏恼羞成怒,直接将谢维的身份宣传了出去。 企图以此,让宁军内部发生动乱。 谢维知道后,主动找到郁宁,请求退出对岭南道的战争。 郁宁看着站在下方的谢维,询问一旁的张川道:“军中有人议论这件事吗?” 张川摇头:“谢维屡次身先士卒,士兵们听说这个消息后,大多并不相信,就算相信也不认为谢维会叛敌。” 郁宁点头,对着谢维道:“你听见了,你对宁国的付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将士们都信任你,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说完,拒绝了谢维请辞的要求。 谢维见此,面上微微动容,拱手同张川一起退了下去。 很快,宁军同江南道闫氏一起,对岭南道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双方兵马齐聚岭南道祁州城下,岭南道谢氏见到城外的三十万兵马,瞬间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在宁军和闫氏兵马到达的第二天,就主动开城投降了! 将岭南道一众官员和谢氏的族人收押之后,郁宁同闫氏统帅闫大公子一起,准备进入祁州城中。 闫氏在晋帝登基后,也在江南道称王,如今江南道刺史闫隽自称为齐王。 闫兆顺身为齐王的继承人,却礼让几分,主动请郁宁先进城。 双方进入祁州太守府后,开始商讨怎么处置谢氏和岭南道的官员。 “宁王殿下,谢氏派人杀害幼帝,谢氏一族要怎么处置,都交由你来决定吧!” 闫兆顺说到杀害幼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调。 当初江南道接到消息后,为了不摊上幼帝这个麻烦,特意将消息泄漏给了岭南道。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幼帝身死之后,就遇上宁国的人。 回去后,几番思索,闫兆顺越来越觉得,宁王的人出现得太过巧合,连带着自己收到的幼帝消息,都变得可疑起来。 如今他说完之后,立刻双眼紧盯着郁宁,不想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反应。 郁宁却似乎丝毫没有看出他的用意,闻言拱手道谢,盛赞闫氏的高义。 闫兆顺见试探不出郁宁的反应,也只得转移话题,同郁宁商量起,怎么划分打下的岭南道领土一事。 对宁国原本就占领的振州、连州等地,自然归宁国所有,但是后面的州府,江南道出兵更多,他们自然想要占据更大的利益。 郁宁早在江南道出兵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用意,如今听到这个要求也并不奇怪。 她拿出地图,将双方共同打下来的领地,一分为二,然后指着西边靠近焦州那块更小的道:“宁国就要这些,闫将军你看有意见吗?” 闫兆顺起身走到郁宁身边,顺着她画出来的地图看去,半响点了点头。 “殿下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纠结,就按照殿下的划分各自管理吧!” 双方如此顺利的在战利品一事上达成一致,是闫兆顺没有想到的。 他看着身边身着朴素,长相明艳大方的宁王,突然开口道:“殿下,冒昧问一下,你如今婚否?” 郁宁不明所以,她身边跟着的张川和谢维等人,听了这话却瞬间紧绷起来。 闫兆顺见到郁宁不答,又出声追问了一遍。 看到郁宁摇头,他才笑着告辞而去。 等到他退下后,郁宁的属下瞬间激动起来。 “殿下,这人突然问这么唐突的问题,殿下又何必回答他!” 谢维想起闫兆顺最后出去时脸上那个笑容,恨不得跟出去打对方一拳。 刑北也点头道:“殿下此人居心不良,需得小心防范。” 郁宁无奈笑道:“此事他随便在宁国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回不回答,又不能改变什么。” 说完,又安抚道:“如今我们同江南道交好,你们切不可以轻易同对方起冲突。” 众人点头。 郁宁等到众人散了之后,才叹了一声坐回位上。 其实她明白大家,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实在是上次滋於大王子对她求亲这件事,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如今见到闫兆顺突然提到郁宁的婚事,又早就听说他的妻子去年难产而亡,不敢保证他不会对郁宁也动了这个心思。 郁宁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不担心。 宁国虽然暂时同江南道为盟,但是这个盟约因为岭南道的战事结束,也基本宣告终止。 如今宁国紧邻江南道,要是闫氏有想法,宁国恐怕很难同对方抗衡。 江南道可不是岭南道,就从这次闫兆顺带的兵,就可以看出,江南道治兵甚严,加上江南富裕,闫氏底蕴深厚,确实是个很不好对付的对手。 在宁国还没有在大禹站稳脚跟的时候,郁宁还不想同这样的人为敌。 第二日,因为祁州靠东部,被划分给闫氏,郁宁带着人返回连州。 连带着被关押的谢氏族人,也都押送到了连州城中。 众人进城之后,当日下午连州如今的主事官喻石泉就找到了郁宁。 “殿下,岭南道谢氏的人,要怎么处理?” 屋中,正在同郁宁商量各城布防之事的张川、谢维和刑北等人,闻言,均停下动作,看向了郁宁。 郁宁看了一眼谢维,见他面色平静,才将目光移到喻石泉身上道:“你们如何看?” 喻石泉拱手道:“按照大禹律例,自然是诛灭九族!” 说着他也看了一眼谢维,先前的传说他自然也听说过,遂又补充道:“不过,如今宁国律法同大禹不同,臣认为应诛杀首恶,其余人等发配矿上。” 刑北也点头道:“喻大人说的有理,殿下,我们出兵岭南的名义就是为幼帝报仇,一定要对谢氏严惩,并且此事需得尽快办下去,诏告天下才好。” 其余人闻言,都表示赞同,谢维也没有发出异议。 郁宁见此,同意了喻石泉的提议,吩咐刑悠拟旨,下令明日午时将谢家主、谢栩等五名谢氏主要人物斩首示众,其余人等发配到滢炆岛的煤矿上,做工十年。 旨意写好,郁宁在众人退下之时,留下了谢维。 “这件事你回去同你母亲说一下,好好安慰一下她。” 谢维应是,后又认真回了一句。 “殿下放心,母亲早就对谢氏的下场有预料了,如今大多族人都能保全性命,她想来也会释怀了。” 郁宁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事对谢维可能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谢芳芝却并不一定。 谢家主毕竟是谢芳芝的生身父亲,能不能释怀,还真的不好说。 不过,谢氏弑君,郁宁作为大禹皇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谢家主,所以此事只能期望谢芳芝自己想明白了。 第二日,连州城中,郁宁亲自监斩谢栩等人。 连州城的百姓,听闻昔日连州城的主人如今要被斩头,全都跑来围观。 看着昔日威风凌凌的谢家人,被缚着手,押跪在刽子手的刀下,众人叫好的有,唏嘘的也有。 随着人头落下,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往后,岭南道换天了。 第128章 拖延 祯文二十九年的下半年,大禹短暂地进入和平时期。 各家势力都在收拾自家的烂摊子,郁宁也在岭南道一直呆到年底,才返回滢炆岛。 岭南道的战争对宁国的消耗不小,不过经过这半年时间的发展,宁国在岭南道占领的领地也开始恢复。 从滢炆岛引进过去的各种工坊和政策,使得这些地方快速发展,短短几个月,百姓都快要忘记战争带来的痛苦了。 其中还发生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因为宁国占领的领地,百姓的生活逐渐富裕,隔壁被划分到江南道管辖区域的百姓十分羡慕,经常有偷偷跑到宁国这边来的。 一开始宁国和江南道的官府,对这个事情都并不重视,但是这件事很快就愈演愈烈。 最后,紧邻宁国领地的州府,甚至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百姓,偷渡到了宁国生活。 江南道的官员甚至派来士兵,驻守在两地边界,都无法阻止这个现象,最后只得无奈的找到宁国的官员,希望他们能介入一下。 宁国的原始人口,十之有八,都属于这种移民,国内甚至现在都还有接纳难民的政策。 所有来到宁国的难民,也都被宁国一视同仁。 要宁国出政策,禁止百姓进入宁国,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今江南道和宁国还属于友好关系,直接拒绝也不太好。 在岭南道主管政务的喻石泉,不得不同江南道的官员虚与委蛇,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政策,假装配合江南道的动作。 江南道的官员,见到宁国出手也无法完全遏制这一现象,只能放弃,任由其发展。 祯文二十九年的除夕,宁国的清宁城比之往年更加热闹。 滢炆岛上百姓越来越多,岛上另外两座城市,都几乎住满了人。 清宁城就更是人满为患了。 连云姑姑都说,就是昔日的禹京城,都没有如今的清宁城热闹。 年节过后,很快就是郁宁的生日。 距离郁宁来到滢炆岛已经过去五年,今年是她二十岁的寿辰,众官员都不再同意她不要大办的决定。 郁宁看到大家都渴望一场盛宴,加上这样还能吸引更多的人来清宁城围观,也算是间接促进到岛上的消费,就不再坚持。 所以春节之后,清宁城中不但没有摘下节日的装饰,反而张灯结彩更胜过年之时。 宁国其余地方的百姓,连同大禹内陆的不少商人,听闻这一消息,也在不断地向滢炆岛赶来。 往日的滢炆岛码头,如今广场周围都新建了不少建筑,其中不乏酒楼饭肆,更有各种商铺林立。 许多运送到滢炆岛的货物,都不用进城,在码头上就能销售一空。 二月初一,全滢炆岛的人,都在准备迎接宁王的寿辰的时候,滢炆岛的码头,突然迎来了一行气势壮阔的船队。 数十艘船霸占了整个海面,所有人都好奇地向船队张望。 只见那些船上都挂着同样的旗帜,众人一看就知道是江南道的势力。 让人瞩目的是,这些船无一不装扮得富丽堂皇。 就连一向以富裕闻名的滢炆岛,在这些船年前也显得朴素了许多。 虽然看不到船上的具体货物,但是光看外表,就能感到上面有不少值钱的物什。 负责迎接江南道官员的苏浮生看见对方这个阵仗,眉心微蹙,心头泛起几分疑惑。 不过看着对方即将下船,他只有按下心中疑惑,笑着走上前迎接。 见到江南道带队向郁宁祝寿的人,居然是闫氏大公子闫兆顺,苏浮生心头再次跳了一下。 “不料是闫世子亲临,苏某有失远迎,还望世子恕罪。” 闫兆顺打量了苏浮生一番,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客气地还礼道:“苏大人客气了!” 两人寒暄着,苏浮生带着闫兆顺坐上前往清宁城的马车。 剩余自有人协助闫氏的船队卸货。 闫兆顺也丝毫不担心自己船上的货物,同苏浮生坐上马车后,一路观察着滢炆岛的情况。 从码头到清宁城,他都在沉默地听着苏浮生的介绍。 进入清宁城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岛上的所有建设,都是宁王殿下的主意吗?” 苏浮生闻言,面上露出几分自豪,点头道:“是的,殿下雄才伟略,我等不能及也!” 闫兆顺想到那位干净利落划分了岭南道领地的宁王殿下,也不禁道:“你们宁王殿下,确实是天下第一奇女子!” 苏浮生听到这句感叹,心中默默反驳,殿下不但是奇女子,还是他见过最圣明的主上。 随后两人来到清宁城的议政大厅时,就见到了刚刚正在议论的对象。 郁宁听闻齐国世子,亲自来访,特意亲自出来迎接。 双方见面后,自然又是一番见礼,才进入厅中。 所有人都坐下后,郁宁才看向闫兆顺笑着问道:“闫世子怎么亲自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亲自到码头迎接才是。” 闫兆顺常年带兵,有些不苟言笑,闻言客气道:“殿下言重了,我是代表家父来贺殿下寿辰。” 郁宁闻言,又问候起齐王闫隽的身体。 闫兆顺回道:“家父一切都好,多谢殿下关心。” 双方客气的交谈一番,随后郁宁设宴招待了闫兆顺一行人。 一场宴,算是宾主尽欢。 但是当天晚上,苏浮生从码头上收到的消息,却让郁宁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你确定他们没有看错?” 郁宁听完苏浮生的汇报后,双眉紧皱,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苏浮生点了点头:“属下接到消息后,亲自去码头上确认了一遍,闫氏带来的东西确实是聘礼的用品。” 郁宁闻言,心中再不存侥幸之心。 看来闫氏确实是对她起了心思了,准确地说是对宁国起了心思。 这件事,也不能说完全出乎意料。 在宁国发展得越来越大的时候,郁宁就已经做好会迎来各方觊觎的准备,只是又是这老套的求亲、联姻的把戏,她就有些无语了。 难道这些人都没有看到,上一个向她求亲的滋於国的下场吗? 还是说,见到她是个女子,就觉得将她娶过去,就能不费一兵一卒的占领宁国的势力了? 看来她上次对滋於王室还是太过仁慈,让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没有吸取教训。 苏浮生看着郁宁沉默,以为对方是担心怎么拒绝闫氏,出言建议道:“殿下母亲刚去世不过一年,如今殿下还在孝期,不如就用这个借口回绝闫氏?” 郁宁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闫氏可不像滋於王室那么好糊弄,这个借口连滋於大王子都拒绝不了,你觉得闫兆顺能认?” 苏浮生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是此时同江南道为敌,着实不是一个好主意。 “殿下有什么办法吗?” 郁宁沉思半响,开口却叹了口气。 “闫氏来势不善,恐怕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一战了!” 苏浮生摇头:“以如今宁国的势力,想要同闫氏作战,恐怕是凶多吉少呀!” 郁宁自然知道,如今的宁国还不是闫氏的对手,但是她别无选择。 要让她束手交上自己一手打下来的势力,这更不可能。 半响,她叹道:“为今之计,只有拖!” “拖?” 郁宁点头:“能拖多就拖多久,明日过后,就开始多招兵马,尽快做好大战的准备。” 苏浮生闻言,点头表示明白了郁宁的决定。 第二日郁宁的寿宴上,闫兆顺果然开口提亲。 “自从岭南道一见,我对殿下的风姿就不能忘怀,回家禀明家父后,此次特意带着聘礼,来向殿下求亲!”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在座之人,除了郁宁和苏浮生之外,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瞬间场上议论纷纷。 宁国的官员,有聪明一些的,已经想明白闫兆顺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纷纷对闫兆顺怒目而视。 其余人,有的没有想明白的,也担心地看着郁宁,害怕她会同意。 闫兆顺全然不管周围人对自己的目光,见到郁宁没有答话,又重新问了一遍。 “我是诚心求娶,望殿下能同意!” 郁宁见无法再保持沉默,只得道:“闫世子,这个请求太过突然,请允许我考虑几日。” 闫兆顺见郁宁没有一口拒绝,松了一口气,也点头同意了郁宁的回答,坐回了位置上。 旁边宁国的众官员,却一脸震惊地看着郁宁。 他们不敢相信,郁宁竟然没有直接拒绝对方的请求。 难道,殿下真的对这个闫世子动心了? 有人连想着郁宁如今的年龄,又看着闫兆顺长得一表人才的样子,不由开始猜测起来。 之后的宴会,众人吃得心不在焉,在送走闫氏的人后,郁宁的几个心腹立刻来找到了郁宁。 “殿下,你真的要答应那个闫世子的求亲?” 谢维按捺不住,率先问道。 其余人倒是记得给郁宁行完礼,才开始询问。 郁宁见到众人这幅担忧的样子,不得不将昨日同苏浮生的讨论,告诉了众人。 众人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川甚至哈哈笑道:“殿下如今确实到了婚嫁的年龄,这个闫世子,殿下看得上的话,招上门,做个驸马也不是不可以!” 云姑姑却嫌弃道:“这人听说是个鳏夫,年纪又大,如何配得上殿下!” 谢维闻言,赶紧道:“云姑姑说的是,将军你不要乱扯红线。” 张川闻言,转头拍了下谢维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这样说你张叔。说来你也到成亲的年龄了,怎么,要不要叔给你也做做媒!” 谢维瞬间脸上爆红,脱口拒绝:“不要!” 众人瞬间大笑起来。 第129章 曲线救国 众人说着说着,竟然真的讨论起郁宁招婿的可行性。 郁宁见此,只得无奈地开口,把大家的注意转回到对付闫氏上。 “今日宴上的说辞,拖延不了几日,大家还是想一想,后面要怎么应对闫氏吧?” 闫氏既然已经提亲,此时招婿不是朝着对方脸上扇巴掌,明着与对方为敌*吗! 何况招婿的人选也是一个问题,郁宁对感情看得倒是不重要,就是担心会影响宁国的内政。 她本来的想法,是等自己年龄更大一些了,再来考虑这些事,如今看来,倒是不如当初认真挑选个人,永绝后患了。 众人听到郁宁的话,也不得不收住话头,开始沉思起来。 闫氏所在的齐国,如今基本是大禹仅次于晋国的势力,对于底蕴单薄的宁国来说,确实是一大劲敌。 众人都知道,两国要是开战,很有可能宁国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势头,就会毁于一旦。 “殿下可知道齐国军队如今有多少兵力?” 张川负责宁国全国的军队,对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很重视。 “听翠屏前面传回来的消息说,齐国去年对战晋国出动了近五十万兵马。” 郁宁面色沉重地回道。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也有人想到了什么,疑惑问道:“这次齐国世子提亲,怎么不见江大人提前传信回来?” 郁宁闻言,心中叹了口气。 去年岭南道谢氏联系谢维的事情发生后,郁宁为了发展宁国内部的监察系统,曾把翠屏秘密叫回了国。 过完年,翠屏把这边的事情弄清楚了,才启程返回内陆。 估计是同闫兆顺等人错过了,还根本没有打听到这件事吧! 本来王其仁在齐王闫隽身边,应该是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毕竟不会武艺,也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郁宁早就传令给过翠屏和他,不到十万火急的时候,不能动用王其仁这条线。 为了确保王其仁的安全,他如今在齐王身边,就是真正的太医一样。 但是,这些事情,却不方便解释给众人听,只得模糊道:“那边的来信在路上被耽误了,这两日才到。” 众人闻言也不再纠结。 想到齐国的实力,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谢维看众人的样子,忍不住怒道:“怕什么,大不了与闫氏的人决一死战!反正不能让殿下,嫁给什么世子。” “对!大不了拼了!” 张川也道。 其余人,也纷纷表态,均表示要同闫氏斗争到底。 郁宁见众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好了,也不用这么严重,大不了就是损失掉在岭南道打下的土地罢了!” 郁宁这两天已经想明白,闫氏对滢炆岛等地,应该兴趣不大,突然对宁国产生兴趣,应该是宁国去年占下的岭南道的原因。 岭南道紧邻闫氏所在的江南道,以闫氏的霸道,自然不愿意这块地落入宁国手中。 郁宁出兵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当时闫氏正同晋国交战,她没有想到双方的战争会结束得这么快。 只要对方能晚两年结束战争,宁国趁此机会在内陆站稳脚跟,现在也不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局势。 苏浮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提出了同众人不一样的思路。 “闫氏如今有时间对付我们,完全是因为同晋朝议和,我们要是能挑动齐国和晋国的战争,那么如今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众人闻言,瞬间被打开思路,纷纷叫好。 郁宁也正好想到这块,闻言点头道:“我等下就去信给翠屏,让她去安排一下这件事情。” 之后众人又讨论了,假如真的同闫氏交战,要怎么应对,这些事情,一直到深夜,大家才散去。 第二天,郁宁接到消息,闫氏的人,将码头上几十艘船上的礼物,都往清宁城方向运来了。 原本按照闫兆顺的计划,是在郁宁寿辰前,将礼物送上来的,但是滢炆岛码头上的卸货装货的手续较多,昨日城中进出人太多也不便运货,拖到今日才运来。 郁宁听说对方已经进城向着议政大厅的方向过来,赶紧走了出去。 看到领头的闫兆顺,郁宁不禁皱眉道:“闫世子,这是做什么?” 闫兆顺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下,对着郁宁道:“宁王殿下,这些都是闫氏的一点心意,望殿下笑纳!” 郁宁看着这望不到尽头的送礼物队伍,不由摇头道:“这太过贵重了,小王不能受纳!” 闫兆顺道:“殿下不要误会,我不是逼你立刻答应在下的求亲,这些都是父王为殿下寿辰准备的礼品,殿下不用有负担。”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苏浮生见到这个情况,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上前对郁宁道:“闫氏的人押的东西太多,如今把进城的道路都堵住了,殿下要不让他们先运进来再说。” 郁宁听了也觉得将人怼在外面,不太合适,遂收敛了心中的怒意,对闫兆顺道:“世子,我们进屋再说吧。” 闫兆顺自然不会拒绝,跟着郁宁就要进入议政大厅。 闫兆顺身后跟着的手下,抬着礼物,不知道要去哪,不由叫住闫兆顺。 “世子,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闫兆顺看着前面已经快步离开的郁宁,转头看了看议政大厅前的广场,随口道:“先放在这上面吧!”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快步跟上郁宁,进入议政大厅之中。 双方在屋中坐下之后,言兆顺才开口询问郁宁昨日的事情,思考得如何。 郁宁闻言,只摇头道自己还没有考虑好。 闫兆顺见此,再次开口道:“殿下,如今天下大乱,如果宁国能和齐国结盟,对我们双方都是很有利的一件事,合两国之力不但能对付晋朝,就是一举统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但是郁宁听后,只点了点头,并未有其他表示。 闫兆顺接着道:“如今我是齐国世子,也还未有子嗣,要是能同殿下结亲,你我二人的孩子,就是今后双方势力共同的继承人,如此大禹皇室的血脉也算是得以延续,殿下为何还要犹豫呢?” 郁宁闻言心中哂笑,面上却假作沉思之态。 一旁的苏浮生却装似疑惑道:“延续大禹皇室血脉,闫世子是要入赘宁国吗?要是殿下与世子结亲后,生下的小殿下随殿下继承大禹皇室之姓,这件事确实值得考虑。” 苏浮生突如其来的话,让郁宁瞬间绽放了笑容:“哈哈,苏大人说得有理,原来是我想岔了,误解了闫世子的说法,若是能娶闫世子为夫胥,宁何乐不为!” 闫兆顺被两人这一番胡乱解释,气得面色涨红,半响才吐出一口气,勉强笑道:“公主说笑了!” 说完,也不管郁宁的反应,匆匆告退而去。 郁宁和苏浮生见到闫兆顺落荒而逃的背影,相视一眼,大笑出声。 “哈哈哈!” 谢维等人听到消息,来见郁宁,听了这番话,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笑归笑,闫氏的聘礼都放在议政大厅外的广场上了,这番话,恐怕只能吓退闫兆顺一时。 实话说,郁宁看了广场上闫氏的聘礼后,相信了闫兆顺口中诚心结盟的说法。 这满广场的礼物,除了能看出闫氏的富裕外,也间接说明,对方是真的想同宁国结盟。 可是,郁宁不是普通女子,她的愿望也不是嫁一良人。 闫氏的这番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昨日给翠屏写的信件,已经发出去了。 当天晚上,谢维也同刑北等人悄悄出发,前往岭南道。 宁国上下,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拒绝闫氏之后,对方会有的盛怒。 出乎郁宁意料的是,那天闫兆顺被口头占了便宜后,并没有一怒之下,离开滢炆岛。 接下的时间,他几乎每日都会来见郁宁,其余时间,也在清宁城各处闲逛。 似乎一点都担心郁宁会拒绝他。 二月底的时候,郁宁仍未松口,闫兆顺却突然来向郁宁告辞。 “殿下,我随时等候殿下的回复,只要殿下愿意,我立刻来迎娶殿下。” 闫兆顺走之前,向郁宁告别时,还在表明自己的心意。 见到郁宁没有正面回复,闫兆顺又道:“还望殿下想清楚,什么才是对殿下、对宁国最好的选择!” 说完这句似威胁的话后,闫兆顺才转身离去。 郁宁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中十分不满这样被人胁迫的感觉。 当天下午,郁宁收到了翠屏的回信。 二月初,翠屏收到郁宁来信后,就想办法潜入杭州城,找到了襄州原太守何征。 何征在河东道攻入后,就投靠了林氏,晋国立国之后,襄州原本也是晋国的领地。 去年江南道闫氏伐晋,攻下荄州、襄州,何征被俘,襄州落入闫氏手中,何征也被押至杭州,关押至今。 但是他本是野心勃勃之人,如何甘作阶下囚,一直在想法逃出去,向闫氏报仇。 翠屏接到郁宁的信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这日何征发现,来送饭的狱卒,长得跟往日的不太一样,正疑惑间,就见到对方突然出手,敲晕旁边另外一个狱卒,打开了牢门。 “何大人,属下来晚了!” 何征正奇怪,自己手下什么时候有这等人的时候,外面的守卫似乎听见了动静,出声询问起来。 翠屏见状,也不管何征一脸的疑惑,直接拉过对方,迅速打晕进来的守卫,向外逃去。 出了牢房,很快有一辆马车驱了过来。 翠屏拉着何征刚踏上去,马车立刻飞驰而出。 从头到尾,何征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问出。 第130章 难料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出了杭州城门,何征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开始追问翠屏的来历。 翠屏没有看何征,只淡淡回了一句:“闫氏的仇人。” 说完,不论何征如何问都再不开口。 何征想到在监狱里看见的对方的身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沉默地呆在马车角落。 半个月后,晋朝都城,突然出现了一个落魄的身影。 二月底,晋朝内部主战派和主和派争论半月后,因为新皇宠妃何氏的耳旁风,最终以主战派占了上风,原襄州太守,宠妃何氏的兄长何征,被封为征齐元帅,出征襄州。 晋朝和齐国闫氏的战争,再次打响。 郁宁看完翠屏的消息后,才知道闫兆顺为什么匆匆离开滢炆岛。 见到计划进行顺利,郁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郁宁松得有些早了。 三日后的早上,郁宁又收到了一封加急来信,将宁国的平静打破。 郁宁看完信后,紧急将张川和苏浮生叫来。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刚起床,早饭都还没有吃就被叫了过来,都清楚定然是出了大事。 “连州城被围了!” 郁宁也没有心思细细解释,直接将收到的信,递给了两人。 张川和苏浮生面色沉重地接过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闫氏!” 看完之后,张川瞬间面露怒容。 苏浮生却是十分不解地道:“前面不是刚收到消息,闫氏同晋朝开战了吗?他们怎么会分兵来包围连州?” 郁宁也想不明白这件事,两线同时开战,就是对势力雄厚的闫氏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他们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殿下,既然他们主动开战,我们也不用再顾虑,直接跟他们打就是了,如今连州有谢维镇守,一时间还不用担心,我们尽快派兵过去支援就行。” 张川反应过来后,原本的怒意转换成了熊熊斗志。 苏浮生却有些担忧:“援军是要调的,但是闫氏这番举动,着实难以理解,他们会不会有其他的阴谋?” 郁宁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只能道:“我回头再去信给翠屏,让她查一查这件事。” 说完又接着道:“至于救援连州,就让刑北带兵去吧!” 刑北如今驻守在振州,振州城中有三万兵马,加上岭南道其余地方驻守的宁军,总的能召集齐五万兵力,配合连州城中谢维手下的五万宁军,应该足以应付闫氏的人了。 随着郁宁调兵命令发出的,还有她写给刑北等人的一封信。 让他们不用与齐军力战,只要能拖住对方,守住连州城,就足够了。 如今闫氏同晋朝交战,一时半会定然结束不了,只要宁军能坚持住,闫氏定然会率先退兵。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并不能每件事都按照人的设想进行。 此时的连州城楼上,谢维看着前来攻城的队伍,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并不适合战场。 连续几次攻城不利,齐军似乎终于控制不住,开始另辟蹊径。 只见如今城楼下的齐军阵前,不再是往日满身盔甲的士兵,取而代之被士兵用刀枪逼着往前走的,是连州城周边的百姓! 看着手无寸铁的百姓,被齐军逼着向城墙靠近,谢维准备发令的手,怎么也放不下去。 宁国不论是进攻何处,从来都是善待百姓,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用百姓来充作攻城的武器,这是一向以百姓为先的宁国士兵接受不了的。 城楼上的士兵都痛苦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齐军,有些宁军占领连州后新招入伍的,甚至能在下面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沉默在连州城楼上蔓延,所有人都陷入两难之中。 最后还是白玉堂上前,对谢维道:“将军,齐军已经快开始登城了,再不下令就来不及了!” 想到身后的连州城中还有数十万百姓,谢维终于挥手道:“射!” 万箭齐发,散弹箭落到城楼下的人群中,瞬间引起一片惨叫之声。 城楼上的士兵不忍目睹,但是又担心敌军攻上城墙,只能强忍着恶心,继续机械地射箭。 终于,在散弹箭的密集攻势下,齐军抵挡不住,选择了退兵。 看着城楼下堆了三尺高的尸体,谢维攥紧了拳头,重重砸在了城墙上。 城楼上的士兵,也丝毫没有退敌之后的喜悦。 所有人跌坐在地,面上都是麻木的表情。 白玉堂无声地走到谢维身边,看着同他一起看向城楼下的尸体,轻声道:“他们的命,也要记在齐军头上。” 谢维沉默地点了点头。 士兵们休息后,也渐渐缓了过来,开始准备下一场战争。 但是今日连州城楼上宁军的反应,还是被齐军察觉到了。 发现宁军果然如传闻一般,比较仁慈,下一次攻城的时候,齐军干脆聚集了更多的百姓。 企图用百姓的性命,消耗掉宁军手中的武器。 这场战,宁军打得异常艰难。 手中的箭射出去,杀死的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周边的百姓,这个事实让很多士兵都几近崩溃。 但是如果不射,那么这些百姓就会变成敌人的帮凶,连州城守不住,兴许会死更多的人。 如此纠结之中,第二场战争结束后,谢维就同两位副将道:“我们不能任由齐军继续这样下去!” 谢维的副将白玉堂和金远对视一眼,由白玉堂出口问道:“将军准备怎么做?” 为防齐军再次来袭,三人如今还在城墙之上,谢维看了一眼城外的齐军大营回答道:“我们要主动出击!” 白玉堂闻言一惊,沉眉思索起来。 金远却道:“好!我早就不耐烦当缩头乌龟了,出去同齐军痛痛快快地战一场,才是大丈夫应该做的事!” 白玉堂白了一眼激动的金远,泼冷水道:“你怕不是忘了,如今城外有多少齐军!” 金远看了一眼城外连绵不绝的齐军军帐,瞬间哑了声。 此次齐军出兵二十万到连州,以连州如今城中的宁军兵力,定然是敌不过的。 谢维也摇头道:“我不是要同他们正面作战,只是想派兵出去骚扰他们,拖延他们攻城的时间。” 算时间,如今宁国的援军,应该也快到了,只要能坚持到援军到来,内外夹击,兴许就能击退齐军。 白玉堂闻言,心中虽然不是特别赞同,但是想到白日惨死的百姓,还有战后神色恍惚的士兵,也点了点头,同意了谢维的决定。 当日晚上,谢维就同金远,带着两万宁军,打开城门,突袭齐军。 齐军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宁军收获颇丰。 第二日,受损之后的齐军,果然没有再次组织起攻击。 接下来几日,齐军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宁军,骚扰得烦不胜烦。 一般晚上齐军做好防御的时候,不见宁军的身影,一等到齐军放松警惕,宁军就如同阴影般,又钻出来了。 而且宁军往往并不同齐军正面对抗,基本都是一触即走。 有时甚至大白天的,连州城门还会突然打开,跑出一群宁军冲入齐军军营之中,将正在用饭的齐军,打了个莫名其妙。 这一连串的干扰,使得齐军没能发起几次有效的攻城战。 连州城中的宁军,终于一扫前面被齐军逼着杀百姓的苦闷,士气终于又恢复了不少。 数日后,连州城中谢维收到刑北带来的援军接近连州的消息。 双方一合计,立刻制定了一个计划。 一天夜里,连州城门再次打开,数万宁军冲出城门,向城外的齐军阵营冲去。 齐军一开始还以为这又是宁军的一次扰敌之计,并没有在意,但是交战片刻后就发现了不对,当即开始号令全军应敌。 正当此时,齐军背后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支宁军的军队,被包围的齐军,顿时陷入困境之中。 这场战争,谢维和刑北配合得十分默契。 毕竟一年前,同样在岭南道的振州城外,他们就是用这一手打败了谢栩手下的岭南道兵马,成功拿下振州的。 如今被围的敌人换成了齐军,双方交战的人数也更多,敌人也更难打,但是他们没有一丝害怕,也坚信自己能够取得胜利。 事实也果然如宁军的设想,交战一夜之后,第二日,齐军因为阵型被攻破,军队陷入混乱中,开始溃逃。 刑北乘胜追击,一举将齐军追出几百里。 “将军,前面好像是齐军主帅闫三公子,要不要追上去?” 金远策马来到谢维身边,面露激动地道。 谢维看了看身边,除了金远带着的几百人外,其余人都被他们甩到后面去了。 但是前面的闫三公子身边的人更少,而且谢维一想到对方这次在连州城外干下的恶心事,就恨不得亲手斩下对方的头颅。 思索片刻后,终于点了头,继续追了上去。 很快谢维带着人追上慌乱逃跑的闫兆吉,对方也发现追兵,返身开始迎战, 双方很快交战到一起,因为宁军人多势众,闫兆吉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但是同谢维交战的闫兆吉本人,却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各自都是往死里下手,身上都染上了一道道血痕,却没有人退却。 半响,金远带着人消灭了闫兆吉的随从,准备围过来帮助谢维之时,远处却再次响起了马蹄之声。 众人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瞬间纷纷变色。 不同于宁军的一脸吃惊,闫兆吉却是面露喜色。 只见他看着一马当先飞驰过来的人,大声道:“哥!你终于来了。” 130-140 第131章 妥协 金远看到对方是闫氏的人,立刻喊道:“将军不好,敌军的援军来了,我们该走了!” 谢维也认出了对方是闫氏的人,但是如今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取下闫兆吉这个畜生的性命,他实在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金远见到闫兆顺带着人,离得越来越近,不由上前一边帮助谢维挡住闫兆吉的攻势,一边喊道:“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谢维闻言看了看金远和其他士兵,才终于收手,停下了动作准备往回撤退。 可是此时闫兆吉见到自己大哥带来的援军靠近,岂甘心就这样放跑谢维等人。 他本就是个胆比天高的人,竟然不但不趁此机会向着自己人的方向逃去,反而转身上前将准备离开的谢维给再次绊住。 金远等人见到谢维被拖住,只得回身支援。 可是闫兆吉武艺不俗,如今舍了命的纠缠住谢维,谢维就算有金远的帮助,一时片刻也抽不出身。 谢维见势不妙,立即对金远道:“你们先走,不要管我!” 金远等人如何能放任谢维一人陷入困境中,自然不愿就此离去。 时间被耽搁,众人被拖住的几息之间,闫兆顺率先冲了过来。 谢维见此,眼中闪过一道狠色。 今日就算是豁出一条命去,也要拉姓闫的做垫背! 他腰身后仰躲过闫兆吉的长枪,随即一手向前抓住对方的枪刃,另一边手中大刀一旋,刀瞬间脱手而出向闫兆吉砍去。 闫兆吉看到大刀袭来,躲避不及,只得放弃手中长枪,才勉强躲过刀锋。 这边谢维见闫兆吉躲过大刀,也不去捡落到地上的刀,直接一抛手上的长枪,调转枪头,直身再次向闫兆吉刺去。 闫兆顺见到弟弟即将毙于谢维枪下,立刻将手中同样的长枪扬起,向谢维的方向掷去。 谢维一心追着闫兆吉,虽然察觉了身后的动静,却仍然不想放弃。 金远见到谢维有危险,立刻上前举刀想将闫兆顺扔出的长枪挡下来,但是长枪的冲击力,远超出了金远的想象,他手上的刀刚挡上长枪,自己就立刻被长枪冲落马下。 同长枪相接的刀锋断成两半,一半落到地上,另外一半落到马身上,马受惊之下,又没了主人控制,瞬间仰蹄狂奔。 被击落下马的金远,刚被长枪所伤,躲闪不及,瞬间被疯狂的马匹踏中了腹部。 一口鲜血喷出,金远面上现出了诡异的金色。 嘶鸣的马匹声,掩住了金远的痛呼,马踏过金远,向后冲去,正好将本来准备躲谢维长枪的闫兆吉冲得身体一晃,长枪瞬间入体,正中闫兆吉右肩。 谢维见没有命中要害,正要再补一击,就听见其余发现金远被踏的士兵的呼叫声,他动作一顿,转头看去,这才见到地上满身鲜血的金远。 这么一耽搁,闫兆吉立刻掩住伤口,逃到闫兆顺的身边。 此时闫兆顺身后的士兵也追了上来,顷刻间就将谢维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谢维僵硬地走到金远身边,看着他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手中的长枪落了地。 金远抬头看向他,眼中带谢维熟悉的笑意,努力伸手拉住谢维的手,一字一顿道:“活下去!” 片刻后,金远失去了气息。 谢维死死握住金远的手,好久都没有动作。 闫兆顺带着的士兵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 半响,谢维回过神,看着周围的闫氏士兵,隐忍地握紧了拳头。 闫兆吉被人绑好肩上的伤口,过来看到被围的人,对自己大哥道:“哥,快把这些人都杀了,他们差点害死我,还把我身边的人都杀了!” 闫兆顺狠狠地瞪了闫兆吉一眼,原本他计划的是带兵来同连州城外的闫兆吉汇合,谁曾想闫兆吉带着二十万大军,竟然还被别人打得落荒而逃。 甚至要不是他来得及时,连自己小命都保不下。 如今想快速拿下连州和岭南道的计划被迫中止,他不得不思考怎么才能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看着谢维等人,他半响才道:“投降吧,看在宁王殿下的份上,我不杀你们!” 谢维等人当然不想束手就擒,尤其是谢维,他双目死死地盯着闫兆吉,心中几乎想将对方生吞活剥。 他明白如今自己等人要是落入闫氏手中,等于将殿下的把柄送到对方手上。 尽管金远的遗言是让他活下去,但是他仍然有了自我了断的心。 闫兆顺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决绝,立刻飞身上前,打断了谢维自裁的动作,并向自己的手下喊道:“抓活的!” 说完,立刻与谢维缠斗起来,闫兆吉见状也负伤加入战斗之中。 双方人数相差太大,很快谢维等人就被闫兆顺带着人拿下。 一日后,宁军的斥候很快打听到,连州附近又出现了一支闫氏的兵马,正集结溃逃的士兵,向连州方向赶来。 白玉堂联想到谢维等人追击的方向,瞬间察觉到了不妙。 她同刑北商量之后,立刻决定将全军退入连州城中,紧闭城门,并向宁国国内去信。 当天下午,他们就见到了闫氏大军再次抵达连州城楼下。 这次闫军的人数更多,竟然高达三十万人。 连州城内的宁军上下,都做好了死战的决心,可是闫氏却并没有立马发动攻击。 城内的宁军不知道的是,闫氏包围连州城的当日,一封书信就从闫氏军中,发往了滢炆岛上。 郁宁收到连州的急报和闫氏的信,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两份信在同一日,先后抵达,宁国内部瞬间陷入紧张的氛围之中。 郁宁在得知连州再次被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好,后面看闫氏的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看完闫氏的信后,郁宁让人找来了苏浮生。 如今连州城的情况,还没有向下面的人通报,但是苏浮生是知道的。 他看完闫氏的信后,抬头看向郁宁:“殿下想如何做?” 郁宁以手支头,叹气道:“这次是我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闫氏不是滋於,要不是刑北及时赶到,谢维又提前扰乱了闫氏的军心,此时的局面恐怕比如今还要严峻!” 闫兆顺竟然会带着十多万大军,离开襄州的战场来到岭南,这是郁宁万万没有想到的。 对方一开始的目的,恐怕是趁着宁国没有防备,一举拿下宁国在岭南道的连州等城,那时候,宁国的形势将更加被动。 如今虽然因为种种巧合,闫氏没能完成计划,还损失了大量兵马,但是宁国这边大将谢维被俘,连州再次被围,同样也陷入困境之中。 如今闫氏来信,仍是想重提联姻的计划,郁宁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 苏浮生见到郁宁面色不好,不由安慰道:“殿下,如今闫氏同晋朝在襄州交战,他们来岭南道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只要我们不松口,死守连州城,他们定然会退兵的。” 郁宁却摇了摇头,反问道:“若是他们不退呢?” “不退?他们难道要放弃襄州城?” 襄州可是进入中原的重要关隘,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苏浮生不太相信闫氏会做这样的抉择。 郁宁却道:“有何不可?整个岭南加上宁国,难道还值不上一个襄州城?” 苏浮生瞬间哑然。 郁宁又叹道:“何况,就算闫氏会退兵,还有谢维在他们手中呢!” 郁宁没有说的是,既然闫氏已经起了心,就算是这一次宁国勉强设计逃脱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其他势力,也很有可能因为对宁国的觊觎,再次提出这个借口。 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或许要先妥协一次才行。 郁宁突然开口道:“浮生,若是我将宁国交给你,你可愿意代我掌管?” 苏浮生闻言大惊:“殿下!” 郁宁安抚道:“放心,我并不是要放弃宁国,只是如今的形势,我们继续同闫氏僵持下去,对宁国并没有好处,既然闫氏要联姻,我就满足他们就是,但是到时候,究竟是闫氏吞并宁国的势力,还是宁国将闫氏吞噬掉,就要各凭手段了!” 苏浮生抬头看去,在郁宁脸上看到了几分狠色。 他此时也明白了郁宁的心思,但是心中还是有担心:“殿下真的要只身入敌吗?这样殿下会不会有危险?国中官员和百姓,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郁宁闻言,心中再次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其中的风险,但是为了永绝后患,为了给这些企图利用联姻占领宁国的人,一个血的教训,她愿意冒一次险。 “苏大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齐国国内还有翠屏和王医正在,有他们的照应,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郁宁不等苏浮生再次提出异议,直接道:“不过,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直接应下闫氏,必须要让他们答应我的要求。” 苏浮生见郁宁主意已定,又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目前对宁国最好的选择,只得也随着郁宁的话,开始讨论,如何同闫氏谈判。 虽是联姻,但是郁宁并不准备让出自己的宁王之位,也不准备将宁国的政权,拱手让人*。 这点,苏浮生倒是同郁宁意见一致。 当日,郁宁写了一封给闫氏的回信,从滢炆岛寄出。 第132章 谈判结果 郁宁的信寄出后,很快送到连州城外闫氏军营之中。 “邓先生,宁王回信了,你看看。” 严兆顺将手中刚刚收到的信,递给走进军营的邓先生手中。 闫氏在连州城外包围了快半月时间,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宁军和闫军隔城相望,暂且相安无事。 邓先生是随着闫兆顺的大军,一起来到连州的,前面寄给郁宁的信,也是他协助着写的。 他上前接过信,细细看了起来。 “不干涉宁国内政?” 邓先生看完之后,总结出了郁宁的要求。 闫兆顺点头:“宁王这是只想来个名义上的联姻,不但宁国的内政,你看她还要求婚后长居滢炆岛呢!” 闫兆顺早知道要让宁国让步不是那么容易,看到信上的内容,倒是并不十分意外,可是这个要求太过苛刻,他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宁王能松口联姻的事就可以了,剩下的条件倒是好谈,毕竟如今我们还占着优势。” 邓先生笑了笑,对闫兆顺安抚道。 闫兆顺并不是个冲动的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看向邓先生问道:“先生觉得,我们可以同意宁王的要求吗?” 邓先生取过闫兆顺桌上的朱笔,在信书上轻轻划了两道。 “这两点,是万万不能同意的,其余倒是都可以谈。” 闫兆顺顺着邓先生的落笔处看去。 他划的是郁宁写的婚后定居滢炆岛和不可动宁国内部兵权这两处。 邓先生放下笔,解释道:“宁王现在是大禹皇室最后的血脉,与宁王联姻很大原因,就是为了拉拢大禹剩余的旧朝势力,如果宁王还是居住在滢炆岛,世人都知道这场联姻名不副实,那么也就没有意义了。” 闫兆顺闻言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邓先生继续道:“另外宁国的政权,目前我们可以暂且不动,甚至齐国还可以借鉴宁国的商政,发展一下我们国内的民生,但是兵权一定要对宁国进行限制,不然恐怕宁国会脱离宁王和我们的控制!” “先生说得有理,不过这件事是否要去宁国同宁王详谈?” 邓先生沉眉道:“去宁国国内恐生意外,去广州府吧,那里离宁国都城也近。” 闫兆顺点头:“那就麻烦先生亲自走一趟了。” 邓先生自然不会拒绝,不过他走之前,向闫兆顺要走了谢维等人。 四月十五,郁宁派苏浮生去广州同闫氏的人谈判。 双方就联姻后,宁国的独立问题拉扯许久。 最后达成如下协议。 第一:宁王婚后会定居杭州,但是宁国内政由宁王或者她安排的人处理,闫氏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 第二:宁国军队退出岭南道,闫氏军队入驻岭南道,但是闫氏只负责防守,岭南道的官员,仍由宁国安排,政务和税收也归宁国管理。 第三:宁国除岭南道以外的一切事物,包括军队,闫氏都不得有任何干涉。 第四:允许宁国在闫氏的领地内设工坊、自由买卖宁国的商品,所获利润归宁国所有。 第五:宁王和闫世子的孩子,会是闫氏和宁国唯一的继承人。 两国秘密达成五条协议后,闫氏当即就送回了被其所俘的谢维等人。 一个月后,齐宁两国联姻的消息传遍天下,世人皆惊。 一片哗然中,闫世子迎亲的船只,从杭州出发。 此时宁国国内,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这件事。 百姓们十分不舍郁宁的离去,但是却对此无能为力。 宁国的官员们,对此忧心忡忡,可是大家都知道如今宁国被人挟制,如此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闫氏不能动宁国国内的朝政,这就最大程度上减少了宁国内部的动乱。 郁宁从双方达成协议后,就开始安排宁国内部的事务。 宁国国内的政务,由苏浮生负责监管,重大事件由苏浮生、云姑姑、张川、廖蓉蓉和谢维共同决定。 每月的政务会议记录,发到杭州由郁宁过目。 若有难决之事,也可传信给郁宁决定。 郁宁将诸事都同众人交代好后,在众人退下的时候,她将苏浮生留了下来。 “浮生,国内的事情交给你,在我离开的时候,你们要低调行事,尽量发展国内的民生和经济,军队的兵力要分散到各岛上去。” 她看向苏浮生的眼睛,直视着对方的目光道:“三年时间,最多三年时间我同闫氏之间,定然会有一个结果,这三年你替我照管好宁国!” 苏浮生对着郁宁的目光,感受到她的信任,心中沉甸甸的同时坚定地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我一定替你看好宁国。” 郁宁点头。 之后,郁宁走之前,还单独召见了王桓和谢维。 “殿下!” 王桓先来,看到郁宁,他忍不住道:“殿下,真的不要我同你一起去吗?” 郁宁摇头:“那边有你父亲在,我还要你去干什么,你这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呢!” 说着郁宁将这几日从系统中兑换的火绳枪和红衣大炮的制造工艺交给对方。 王桓毕竟一手组织研制了炸药,一看这两样东西,就知道不简单。 他看向郁宁道:“殿下,这,我对武器机关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擅长,交给我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郁宁也明白要让王桓研究这个属实是有点难为他了,但是这东西交给其他人,她也不放心。 “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你可以分别找人研究其中不同的工艺步骤,但是行事一定要隐秘,注意人员的保密性。” 说着她又道:“滢炆岛人多杂乱,你可以后面跟着谢维去其他人少的岛上研究,人员的安全问题你也可以找他帮忙。” 王桓闻言,总算是放下了心。 随后谢维到了,郁宁也给他交代了这件事情。 王桓见郁宁同谢维还有事相商,就先退下了。 郁宁看着自从被俘回来后,再不复往日精神气的谢维,不由叹口气,走近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短短几年时间,谢维从一小小少年,成长为领军大将,在郁宁看来已经是很难得了。 可是,可能是这一路走得太顺利,这次的打击,却使得他更加难以接受。 “谢维,这次的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今日的结果,有我的责任,也是形势所迫。” “殿下!” 谢维看向郁宁。 郁宁同他携手坐下,叹了口气道:“人无完人,任何人都不可能不会犯错,但是我们不应该沉溺于已成的事实,要勇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想办法去弥补自己的错误,从中吸取教训,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 谢维低头,沉声道:“属下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金远他……” “金远之死,我也很痛心,但是为了今后不会牺牲更多的像金远这样的同伴,我们现在更应该振作起来。” 郁宁拍了下谢维的肩膀,接着道:“我现在有几件事要交给你去做,你可能完成?” 谢维闻言,立刻抬起头,沉声道:“属下定万死不辞!” 郁宁见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一些斗志,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准备交给他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六月初二,闫氏来接亲的船只抵达滢炆岛,郁宁登上迎亲的船只。 随行的人员,有刑北刑悠兄妹、黄月、丁湫等人,另还有一千武士随行。 迎亲船离开的时候,宁国百官和国内百姓都自发到码头送别。 闫氏安排的迎亲仪式很壮大,一路都是喜乐凑响,倒是宁国来送别的人,却无人露出喜悦之色。 宁国人肃穆的表情和闫氏船上,张灯结彩,笑容满面的人,形成了两幅截然不容的画面。 上船之后,郁宁一直未同闫兆顺再见过面,直到抵达杭州,举行婚礼后,两人才第一次以夫妻的名义见面。 两人都客气有礼,算是相敬如宾。 郁宁目的明确,对于这件事倒是接受良好。 半月后,郁宁被诊出有孕,加上襄州战局变动,闫兆顺再次离开杭州,出征前线。 送别闫兆顺后,郁宁回屋的时候,让人叫来了王医正。 “殿下!” 不多时,王其仁被叫了过来,恭敬地同郁宁见礼。 两人这不是第一次在齐王府见面了,郁宁怀孕的脉,就是王其仁诊出来的。 郁宁客气地道:“王医正请起,今日出门回来后,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担心对胎儿有影响,所以才请你过来帮忙诊脉看看,麻烦医正跑一趟了。” 王其仁一边说着应该的,一边上前给郁宁诊脉。 不多时,他才收回手道:“殿下放心,胎很稳定。” 说完收起脉案,又叮嘱道:“殿下,上次我开的安胎药,一定要记得按时服用。” 郁宁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送王其仁的时候,郁宁让刑悠递给了对方一个锦囊。 “有劳医正了!” 王其仁接过,摸了摸,就发现里面除了银子外,还有一张纸,他抬头看了看郁宁,见对方朝自己笑了笑,也就明白了,随即行礼退下。 回到自己的住所,王其仁叹了口气,打开锦囊。 里面果然有一张纸条,不过却不是给他的,而是托他传给翠屏的。 如今翠屏虽也在杭州府,但是如今郁宁身边的人,被盯得紧,轻易传不了消息,翠屏和郁宁的联系,只得通过王其仁。 王其仁想到郁宁冒险假孕的事,再次叹了口气,将信收起来,准备晚上的时候,亲手交给翠屏。 第133章 谋划 午饭后,郁宁在屋中查看从滢炆岛寄来的消息。 信上说宁国内部如今一切如常,郁宁联姻一事并没有影响宁国内部的运行。 滢炆岛的商业一如既往的发展,甚至因为跟齐国的商业打通,从江南一带来滢炆岛经商的人变得更多。 郁宁写信回去,让他们注意滋於等地的旧势力,防止他们趁机在国内捣乱,另外告诉他们自己带来的人,已经在杭州府内买地,开始建设工坊。 等过几个月,工坊建完,生产的东西,从杭州直接售卖,利润会大大增加,后面减少了运输成本,甚至还可以考虑派人运到晋国去卖。 写完信寄出去时,郁宁收到通报,闫隽的夫人陆氏来访。 郁宁一边让人把人带进来,一边在心中猜测对方的来意。 她到齐王府后,同陆氏除了第二天见过面外,就没再有过交集。 虽然陆氏作为闫隽的继室,名义上是郁宁的婆婆,但是以郁宁的身份,自然无人敢让她每日晨昏定省。 看着刑悠已经带着人进来,郁宁起身迎接。 “殿下!” 陆氏向着郁宁行了个礼,郁宁点头,让人入座。 “陆夫人今日过来,可有事?” 陆氏睫毛微颤,抬眼看了郁宁一下,又立刻垂下眼帘,慢慢开口道:“殿下,我听闻,宁国有一官员姓廖,是个女子,她,她是不是……” 陆氏的声音十分轻柔,语气软弱犹豫,像是鼓足勇气想问,但是又不太敢知道结果。 郁宁一听就知道她想问的是廖蓉蓉的事。 廖蓉蓉在宁国的身份一开始还有保密,后来宁国成立,叶家二老相继去世,廖蓉蓉没有后顾之忧了,出来经商都是用的自己原名,她的身份自然也不再是秘密。 也难怪陆氏身居后宅,都知道了这件事。 郁宁来之前,廖蓉蓉同她提起过,自己这位前嫂子。 陆氏出身名门,但是性子柔弱文静,所以之前廖蓉蓉父兄去世后,才会让廖蓉蓉一个出嫁的姑娘,掌管廖家生意。 这也难怪叶家出事后,陆氏会在闫氏的威逼之下,带着孩子和廖氏的家产嫁入了闫家。 想到此,郁宁微微笑道:“陆夫人说的可是蓉蓉?” 陆氏闻言,立刻抬起头,双目泛红地看向郁宁。 “蓉蓉她,真的还活着?” 郁宁点头。 陆氏再次垂下眼帘,抬手用帕子轻按了下眼角,好半响才继续道:“她如今过得还好吗?” 郁宁笑道:“蓉蓉很好,她如今负责我宁国的所有商务,掌管户部,过得比世上绝大多数的女子都好。” 陆氏闻言眼中也泛起了笑意,她点头道:“蓉蓉是个能干的,她总是能过得很好。” 说完,她想到自己,又低下头,低声喃喃道:“不像我,一点用都没有,什么都护不住。” 郁宁见此,安慰道:“蓉蓉来之前,曾让我带话给你,她说她不怪你,你能保全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就很好了。” 陆氏闻言,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郁宁叹了口气,乱世之中命如草芥,女子活得更是艰难,陆氏虽然确实柔弱,但是那种情形下,反抗并不能代表坚强,能够隐忍着活下来,扛住世人的闲言碎语,给自己和孩子找到一条生路,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廖蓉蓉确实也在了解了当时的情形后,原谅了她,这次郁宁过来,才会让其带话给她。 谈论完廖蓉蓉的事后,陆氏问了郁宁在齐王府住得是否习惯,郁宁自然不会回答不习惯。 两人之间并不熟悉,性子也相差很大,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和爱好。 接着简单寒暄两句后,陆氏就提出了告别。 郁宁也没有挽留。 送别陆氏之后,郁宁才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昨日给翠屏的信寄出后,想必她已经出发去了前线。 可惜两人至今没能见上一面,郁宁一边叹息,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齐国晋国之间的战火还在持续,上次闫兆顺为了岭南道放弃襄州,但是襄州的十万齐军还是守了一个多月,才被晋国所破。 之后,晋国又进军荄州,才导致闫兆顺婚后不得不立即返回战场。 现在齐国同宁国联盟,齐军再无后顾之忧,全部兵力都运到了前线,双方交战变得更加激烈。 如今郁宁让翠屏去的,也正是荄州战场。 翠屏虽然比闫兆顺后出发,但是因为路上走得快,到战场的时间,比闫兆顺还更早一些。 此时荄州境内,部分城池已经被晋军占领。 晋军主力部队,甚至已经包围了荄州城。 战区如今被两军禁严,想要进入并不容易,翠屏先去了荄州府南边的荟城县。 进城之后,翠屏一身男子装扮,进入了一座破旧的宅邸之中。 “老大!” 屋内的人,将翠屏迎入后,立刻激动地喊道。 翠屏摆手,带着人进入屋中。 “怎么样,联系上胡三和何田他们了吗?” 如今鲁玉被调回宁国国内,代替她负责联络的人,名叫秦语,是翠屏来大禹后亲手训练出来的人,办事很利索。 秦语听到翠屏的话,立刻回道:“联系上了,胡三那边传回的消息,他已经混进了齐军之中,何田上次由老大亲自推荐给何征后,很得何征的重用,如今已经是晋军的校尉。” 翠屏点头,上次她没能及时打听到闫兆顺发兵岭南道的消息,导致宁国陷入危机,郁宁被逼联姻,她心中一直没能释怀,如今是拼了手下所有的力量,也要把钉子打入两军之中。 既然这两步棋已经安排好,接下来就应该她去了。 翠屏想了想,对秦语道:“暂时先不要再联系他们,找个办法让我进荄州城去。” 秦语低头想了想道:“如今荄州城已经被围,想要进去不太容易,不过如今齐军援军即将到了,或许可以从援军身上入手。” 翠屏闻言没有异议,让秦语去安排了。 三天后,翠屏出现在荄州南边逃难的人群之中。 远远地,她就看见闫兆顺领头带着的援救荄州城的兵马。 看着高坐马上的闫兆顺,翠屏眼中露出一股杀意,旋即她又收回目光,顺着人流向援军方向靠近。 最近几年大禹的百姓过得很不好,处处天灾战乱不断,连地处中原的荄州,都已经十室九空。 这次战乱又起,除了实在老迈得走不动的人之外,其余人都选择开始了逃亡。 饿极的人们,看着援军队伍中押运的粮草,口中涎水泛滥,被饥饿冲昏的大脑,已经看不见手拿武器的士兵,一股脑的只知道向着吃的地方冲过去。 翠屏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推着前进,瘦小的身子,恍如浮萍般只能随波逐流,她任由人群将自己撞得四处歪倒,丝毫没有显出能保护自己的能力。 此时军队的人,已经发现了这群难民,在首领的吩咐下,开始拔刀驱赶人群。 人群中冲得最快的,已经跑到了车队的后面,有人甚至扒开守卫的士兵,趴在运粮的推车上,就开始用嘴咬着吞食里面的粮食。 运粮的都是些力夫,陡然被这些难民吓到,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跟队的士兵过来,已经有好几辆车被难民围住了。 士兵见这些人驱不开,很快下了狠手。 见到鲜血流出后,难民被饥饿冲昏的大脑才开始清醒。 发现自己居然被军队包围后,所有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乱世中的军队,比之匪贼还要可怕,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招惹这些人。 好多难民心中已经开始后悔,恐慌的氛围中,有人开始向士兵磕头,乞求他们能饶过自己一命。 士兵首领见此情形,正准备直接下令,将这批难民坑杀,闫兆顺却驱马过来了。 他看了看被围在中间的几百名难民,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两句。 他身边的人听了后,立刻下令将这些难民捆绑起来。 难民群中,正准备趁乱动作的翠屏闻言,停止了计划。 她想了想,跟着其他的难民一样,乖乖任士兵绑了起来。 之后,齐军身后的难民越来越多,等到了荄州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有两三千人。 翠屏一时间也猜不到闫兆顺拿这些人来,是准备做什么,但是接近荄州城同她的计划一致,所以她也没有反抗。 在到了离荄州城最近的弛城县后,闫兆顺等人才停了下来。 他进城前,将这群难民放在了城外,翠屏思考了一下,还是离开难民营,摸进了城中。 当天晚上,一支齐军小队从弛城县中出发,在黑夜中渐渐向荄州城靠近。 此时包围荄州城的晋军已经收到齐军援军来了的消息,担心齐军来袭,就算是深夜,晋军军营中也仍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小队的士兵,小心地绕开了晋军军营的位置,悄悄从黑暗处,靠近城角的河道之中。 潜过护城河后,一行人来到一处城墙脚下,吹了几声哨响。 一个提篮悄声从城楼上,扔了下来。 一行人很快通过提篮,被拉上城墙。 只是城墙上负责拉人的士兵,感觉拉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提篮重了很多,但夜黑风大,他又有些乏力,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多想。 这几人是来替闫兆顺给城中的闫兆吉传递消息的,被拉上城墙后,很快就立刻去往城中将军府。 城墙上的人走了后,一个身影才悄声从墙外翻了进来,接着立刻闪身到阴影处。 见到附近值守的守城士兵,没有被惊动,翠屏停了停,接着往城楼下摸去。 第134章 交战 第二日一早,将军府偏殿中,王婶出来做饭,看着厨房正在烧水的丫头,惊讶道:“小翠,你的脸终于好了?” 小翠就是翠屏,转过身道:“是的王婶,前面我按照记忆中义父曾经开过的方子,自己配了一副药,不想擦了之后比大夫给的药效果好得多。” 说着,她站起身,将锅内烧热的水,舀到木盆里,边舀边问道:“给姑娘洗漱的热水都准备好了,要现在端过去吗?” 王婶闻言,一边叹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如今我们都被封在城里,府中原本的下人,逃的逃,躲的躲,没几个能用的,你好起来,我这边也能轻省些。” 一边,自己用冷水亲自调了合适的温度后,才继续道:“端过去吧,将军昨天没过来,姑娘今日醒得早,如今已经起床了,我这手这两天老毛病又犯了,你帮我端过去吧!” 翠屏点头应好,端着热水拿上洗漱用的物什,往主屋走去。 她从柳州城出来后,一直以侍女的身份跟在施明玉的身边活动。 需要外出的时候,就让人冒顶她的身份,易容呆在这边。 施明玉原本是柳州吴太守的外室,后因长相貌美,被吴太守送给了闫三公子闫兆吉。 如今虽没被闫兆吉纳入房为妾,但是也很受宠,一直跟随在闫兆吉身边。 翠屏进屋的时候,就看见施明玉披着一件丝质长袍,从里屋走了出来。 “姑娘,快过来洗漱吧!” 翠屏端着水上前,帮着施明玉将帕子拧好,递了过去。 施明玉看到翠屏,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接过帕子,边随意的擦着脸,边漫不经心地道:“你可算是出来见人了,再整日里躲在屋里不见人,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翠屏唯唯诺诺地小声应是。 伺候着施明玉洗漱完,翠屏又帮着她梳妆。 施明玉的颜色是极好的,她人也活的精致,虽然现在战乱不能出门,但是每日里的妆容都是极尽细致的。 翠屏这方面不擅长,只能帮着她递下东西,看着面前那张绝美的脸,在对方的动作下,越来越妖艳。 “姑娘,荄州城会被敌军攻破吗?” 荄州被围几日后,城中百姓都渐渐开始恐慌,翠屏这话问得倒是一点都不唐突。 施明玉将描眉的笔一扔,不耐烦道:“破了又如何,不破又如何,还不都是这样过活着!” 说完,她又转头看了下瑟缩着头的小丫头,无奈地笑了笑:“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被围了,你怎么还没学会淡定。” 确实不是第一次了,就是翠屏跟在施明玉身边起,柳州、襄州,这次又是荄州,都两三次了。 翠屏却怯怯地反驳道:“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如何能够习惯。”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突然热闹起来。 施明玉脸色一变,随即又站起身,脸上挂着柔媚的笑容,迎了出去。 翠屏知道是闫兆吉来了,赶紧往屋子边上躲了躲。 果然,不过片刻,就见到闫兆吉拥着施明玉走进屋来。 闫兆吉身上还穿着盔甲,似乎立即要出征的样子,但是他进屋后,却抱起施明玉就往里间去,根本没顾及屋中其余人。 翠屏听着内屋响起的声音,只得退出去,关上门等待。 看来昨日收到闫兆顺的消息后,闫兆吉已经准备迎战晋军了。 昨日翠屏跟进城后,也跟着去听了一处墙角。 自然知道闫家兄弟二人的计划。 不多时,闫兆吉匆匆从屋中走出,带着门外的侍卫,向府外走去。 翠屏想着事情,等到施明玉叫了两次,才反应过来,赶紧去端着水过来。 荄州城墙上,齐军一反之前几日的龟缩之态,竟然主动喊战,开始挑衅城外的晋军。 晋军知道齐军的援军就在附近,也谨慎地不敢随意出击。 但是晋军出兵到现在,损失也不小,好不容易就要拿下荄州府,如今让他们退兵,肯定不甘心。 但是也有的人被齐军的援军吓到,此时晋军军营中正在因此事争吵着。 “将军,我们已经拿下襄州府,此次出兵也算是对朝廷有所交代了,要不我们退兵吧?” 听到斥候传来的消息,得知闫兆顺带着二十万大军抵达弛城县,晋军中胆小的人瞬间慌了神,不由心生退意。 另外的人有的赞成,有的反对。 赞成的,自然是觉得应该见好就收,不然到时候齐军汇合,他们这支军队反而容易陷入困境中。 反对的,却觉得机不可失,如今正是晋朝夺回失地的大好机会,此次退回去,等到齐国消化了宁国的势力,恐怕会更不容易对付。 此次的领军大将何征,见到众人争吵的样子,也陷入思索中。 如今他妹妹刚生下皇子,就算是此时退兵,他回朝后,也没人能弹劾得了他。 但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他却有些不甘心。 上次丢掉襄州后,在闫氏手中受的屈辱,他还没有报复回来,而且他此次好不容易掌了兵权,就这样回去再拱手让出,却不是他原本计划的结果。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围城打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知道吗?” 何征定眼看去,却见到说话的是自己新提拔起来的何田。 何田不但同何征一个姓,而且两人脾性也相近,何征是很喜欢这个手下的。 只是想到对方的来历,他用的时候仍是有些戒备。 其余人听到何田一个小小校尉竟然出口嘲讽,瞬间对其怒目而视。 “你懂什么,打仗又不是纸上谈兵,打援,你也不看来的是谁,那闫兆顺是容易对付的吗?” 一人看着何田怒斥道。 其余人也点头,有人附和道:“就是,那闫兆顺带着二十万大军,我们继续呆在此处,恐怕一个不小心,反倒是被别人包了饺子!” “你们这些软蛋,听到闫兆顺就怕了!他齐军有二十万,我们这里还有五十万兵力呢,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包了谁!” 主战的是何征的心腹,脾气很是暴躁,闻言瞬间对这些胆小的人,唾口大骂起来。 对方自然不甘心受骂,也出口反击回去。 何征见到场面越来越不可收拾,啪地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 哗啦一声,酒杯落地碎成几块,众人瞬间止了声音。 何征见到众人停下来,才将目光转到何田身上。 “你说,怎么对付齐军?” 何田见众人都看了过来,按了下自己的手心才道:“如今我们先按兵不动,等着齐军的动作,如果弛城的齐军来袭,我们兵力还更甚几分,也不怕他们,如果荄州城的齐军敢出来,我们更是可以趁机攻城。” 众人闻言,原本听到齐军援军的消息有些躁动的情绪,冷静下来,此时仔细想想,好像他们确实不需要怕齐军什么。 “要是齐军分兵去攻打襄州呢?” 有人还是有些担忧,这样被动的等待,会不会导致更糟的结果。 何田却摇头道:“襄州离此几百里,齐军要是分兵襄州岂不是让自己孤军深入,他们要是真的找死,那对我们不是更好?” 何征听完立刻鼓掌道:“好,说得不错,如今是我们占据上风,要担心要着急的也应该是齐军,只要我们自己稳住,齐军如今也奈何不了我们。” 说完,何征吩咐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队伍,组织巡逻,认真等待齐军的动作。 齐军见到自己怎么挑衅,晋军都没有动作,也不得不另想办法。 当晚,闫兆吉再次来了施明玉的屋中。 翠屏看着主屋中的人离开后,心中起来一个计策。 五日后,连续同晋军僵持日久之后,城内齐军因为粮食减少,终于不得不开始主动动作起来。 当天夜深之时,城中百姓刚刚忧心忡忡地睡下之时,一个消息悄无声息的,传到了城外。 第二日,晋军的斥候就发现,弛城的齐军开始有了动作。 在晋军的戒备之中,当日下午,闫兆顺带着齐军到了晋军扎营的地方,开始进攻。 晋军一边匆忙迎战,一边分兵防备城中的齐军出城。 闫兆顺的大军,战力不俗,但是晋军也是以逸待劳,两边的交战,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双方战况越来越激烈,闫兆顺站在军队后方,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他招来身边的人,去前方打探战场的情况。 不多时,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士兵回来,闫兆顺的副将听完后,来到他的身边禀报:“将军,晋军的后方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 闫兆顺面色更加沉重,他招来打探消息的士兵,亲自询问:“荄州城内有士兵出来吗?” 士兵摇头:“没有,荄州城门似乎并未打开!” 副将也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道:“将军,难道我们接到的不是三公子的消息,是敌军传的假讯?” 闫兆顺摇头,那信纸和传信的士兵都是他的亲信,不会有问题,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荄州城中出现了新的变故。 闫兆顺想着,抬手道:“传令,收兵!” 没有闫兆吉的接应,*他们继续打下去不会是晋军的对手,等到晋军知道荄州城的士兵不会出来后,调动全部兵力围攻,那他们更是讨不了好。 副将闻言,立刻下去传讯。 齐军退兵退得突然,晋军也不敢冒然追击。 这次双方交战,各有损伤,但是都没有伤筋动骨。 此时的荄州城内,却根本无暇顾及城外的战争,早已乱做一团。 第135章 荄州之乱 荄州城中主将闫兆吉竟然被当街刺杀了! 原本已经计划好应敌的荄州城齐军,瞬间乱作一团。 闫兆吉的手下因为主将身亡,慌乱之下到处抓人,城内各处都是搜查凶手的士兵。 只要有嫌疑的,都不放过。 百姓本就被围城围得人心惶惶,如今齐军又在城中四处抓人,还有人因反抗被杀,城中百姓更是变得惊惶不安。 此时,一则流言在城中传开。 有人说,如今城中已经没有粮食了,齐军抓这些人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凶手,而是因为军里的大爷们馋极了,要将这些人抓去做人肉粮食。 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那些被抓去的人还有女人和小孩,刺客怎么可能是女人和小孩嘛? 这不明摆着,就是另有猫腻吗! 众人一听,觉得还真的有理,于是城中百姓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一不小心落到军爷手中,被做成了人肉粮食。 军中之人忙着追查凶手,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流言。 反倒是城中一些本就因缺粮饿极了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产生了邪恶的想法。 随着粮食短缺,城中莫名失踪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将这些事,一股脑的全怪罪到齐军头上,甚至爆发了民乱。 等到闹事的百姓快到城门的时候,军中的人才陡然发现不对,赶紧调集军队过来镇压。 “开城门!开城门!” “开门!” “放我们出去!” 连日的担忧过后,百姓终于忍不住想出城了。 他们聚集到城门口,手中拿着各种柴刀木棍,想要将紧闭的城门打开。 看到赶过来的军队,他们有的开始害怕,脸上露出退意,有的却满脸愤怒,呼喊得更加大声。 闫兆吉的副将看着这聚集闹事的几百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都抓起来!” 一声令下,士兵立刻向闹事的百姓冲去。 闹事的队伍,瞬间四分五裂,有人逃跑、有人反抗,现场瞬间乱作一团。 混乱中有人被杀,鲜血流出,人群更是恐慌。 不过,终究是士兵的人多,半个时辰后,除了少数一开始就溜走的人,基本都被捕获了。 负责逮人的士兵,看着这几百人,脸上却犯了难。 “将军,这些人怎么办?城里的牢房已经关不下了!” 副将闻言更是烦躁不已,直接道:“杀了,全都杀了示众,让其他人看看,闹事的下场!” 士兵闻言心中不安,这几日城中本就风言风语很多,此时再把这些百姓全杀了,恐怕会有些不好。 他犹豫着,想要劝谏一下。 副将看着他站着不动,却已经不耐烦了,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说着还抬腿,踢了对方一脚。 士兵被踢得一个踉跄,站稳身后也不敢再多说话,直接下去执行命令。 这一场屠杀,却并没有起到警示百姓的作用。 当天晚上,城中就再次爆发了民乱。 这次参与的百姓更多,上千百姓蜂拥至城门处,守城门的士兵没来得及反应,一下子就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了。 城楼上的守将见状,立刻下令镇压。 翠屏离开闹事的人群,趁乱摸到了城门上方控制吊桥的地方。 因为士兵都被闹事的百姓引过去,翠屏一路上遇见的人并不多,有阻挡的,也全都被她一刀砍下。 不多时,城门处突然响起一道沉哑的咯吱声。 所有人短暂地停了一下动作,等反应过来,立刻有人喊道:“吊桥被放下来了!” 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闹事的百姓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原本他们来到城门处,还只是希望闹了之后,齐军会放他们出去,现在吊桥都放下来了,他们只要打开城门,自己就能逃出去。 激动的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声喊道:“快开城门!” 众人闻言,瞬间如同打了鸡血般,冲着向城门处冲去。 赶来镇压的士兵,被人群挡着,一时片刻间,人也杀不完,根本就来不及阻挡乱民开城门。 当荄州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城外的晋军和齐军都处于休战状态。 晋军离荄州城更近,先发现城门处的异状。 听说荄州城门打开,冲出来的却不是齐军军队而是一群乱民,晋军瞬间懵了,一时间有些不明白齐军这是搞的什么诡计。 何田却对着何征道:“将军,前日闫兆顺带兵来攻,荄州城中的闫兆吉竟然没有趁机出兵合击,今日荄州城门又被百姓打开,这荄州城内肯定是出事了,我们应该立刻出兵攻入荄州城内!” 何征闻言,也心动了。 有人却劝道:“万一这是齐军的诱敌之计呢?” 何田道:“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到后方闫兆顺的军队反应过来,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何征还没有开口。 何田又道:“将军,属下请令,立刻带人去试探。” 何征终于点头,他眼中带着几分深意,看着何田道:“好!我给你三万兵马,进入襄州城后,立刻传讯回来!” 何田领命而去。 其余人虽也有不赞成的,但是看只是动用三万兵马,伤不了大体,也就放任他去了。 何田带着人马冲到荄州城的时候,城门处闻风而来的百姓已经变得越来越多。 齐军不得不派更多士兵前来镇压。 人群拥挤在一处,城门如今想关也关不上了。 见到何田带着的晋军冲过来,众人才反应过来。 百姓们有的往城外跑,有的往城里躲,齐军的士兵却傻了眼。 如今人都被叫来镇压民乱,城楼上虽然还有人值守,但是大家都只有手中的弓箭和武器,其余的防御物资,没有人运送,根本就组织不起来有效的防御。 见到齐军防御不力,何田更是趁此机会带着人马,直接顶着城楼上的箭雨向城门处冲去。 三万人,除了少数损失外,大多成功跑到城门前。 来不及躲避的士兵和百姓,瞬间被冲上来的晋军碾压。 见到真的冲进城了,何田带领的晋军激动不已,不少人都发出了欢呼声。 在一片惨叫声和欢呼声中,一道沉闷的号角声响起,等在后方晋军军营中的何征,听到这道声音,立刻大喜道:“快,立刻集结人马,向荄州城进攻!” 晋军被调动起来,后方的齐军此时也知道了荄州城的动乱。 闫兆顺虽然还不知道这三日时间,荄州城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不能看着荄州落入晋军手中。 他找来人,调集兵马,准备从后方拖住晋军,打乱晋军的步伐。 另外,他自己带着一队人,准备绕到城门处,看能不能趁乱进入城中。 可惜,闫兆顺不知道的是,他此次注定不能成功了。 何田带领的先锋部队,进入荄州城后,立刻遭到了强烈的反击。 不过,这支晋军都知道只要坚持到后军追上,他们这次就立了大功,所有人都拼命地抵抗着。 城门附近的街道,已经尸横遍野,闹事的百姓早就躲得不见人影。 何田带着的人被杀得一步步后退,但是众人仍旧死守在城门处,不愿意撤出。 终于,城外传来了号角声,何征竟然亲自带领人,率先冲杀了过来。 看到何征的人马进城,何田终于松了一口气。 远方,刚刚绕过晋军的闫兆顺,只得失落地叫停了队伍。 看着源源不断涌入城中的晋军,他知道荄州城守不住了。 看了看荄州城,想着城里的闫兆吉,他叹了口气,下令撤退。 虽然荄州注定守不住,但是趁着对方没有站稳脚跟,在后方捣捣乱还是可以的。 最好能够将晋军的后备军队斩断,闫兆顺心中想着。 但是他带着人回到齐军军营时,却发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去攻打晋军,晋军竟然先向己方出兵了。 原来,闫兆顺走后不久,齐军军营中竟然意外遭到了雷击。 炸响声后,众人发现军营起火,齐军军营大乱。 这边的混乱,很快被原本就紧密关注齐军动向的晋军注意到。 何征的副将,立刻决定趁乱进攻齐军。 闫兆顺回来的时候,齐军正被晋军打得节节败退。 看着被践踏的齐军营地,闫兆顺气得双目发红,旋即带着人冲杀上去。 齐军援军被阻,晋军大部队进城后,顺利拿下了荄州城。 更让何征高兴的是,一直如同鬣狗一般跟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的闫兆顺,竟然也被自己的后军打退了。 “哈哈哈!” 一路打到将军府,何征看到停在大厅中的闫兆吉的棺椁,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狗贼竟然被人杀了,哈哈哈,闫贼也有今天!” 何征当日被俘,就是闫氏兄弟下的手,闫兆吉更是对被俘虏后的他极尽侮辱。 要不是后面齐国被迫和晋军议和,他恐怕早就被闫兆吉杀了。 就算是议和,晋朝提出放他回去的建议,也被闫氏拒绝了。 所以,何征对闫氏尤其是闫兆吉,早就深恶痛觉。 如今看到闫兆吉已死,高兴之余,又觉得自己没能手刃仇人,不够痛快,遂下令道:“来人,将闫贼尸首鞭尸三百,悬挂城门示众!” “是!” 何田率先站出来领命,直接上前就将棺椁中的闫兆吉尸体拖出,向外走去。 何征看着何田心想,看来这伙人,真的跟闫氏有仇。 不知道此次闫兆吉莫名去世,荄州失守,跟这些人有没有关系。 不过,不管有没有关系,反正如今荄州落到了自己手中,何征除了心中戒备更甚,也丝毫不减激动之情。 当天,荄州城门上挂上了闫兆吉残破不堪的尸体,荄州城再次易主。 第136章 毒计 荄州城中的混乱在晋军占领荄州五天后,才基本结束。 将城中的齐军全部俘获或者剿杀后,何田才终于有时间回到自己的住所。 进门后,他边走边问道:“人安置在哪里?” 跟着他的士兵笑道:“将军放心,属下安排他们住在后院,安全的呢!” 何田经过此战,已经从校尉升为将军,此时册封的圣旨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是士兵们都提前改了称呼。 何田闻言点了点头,往后面走去。 “何师兄!” 翠屏看见来人,率先喊了一声。 那日城破之后,她并未离开,而是返回了将军府中,之后何田带着人搜查将军府的时候,发现了她们几人,就让人将她们带回了自己的院中。 何田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下,反应过来,才赶紧上前道:“小师妹,你可还好?” 两人演着戏,旁边的人却看傻了眼。 士兵原本以为何田把这几人关在后院,是为了貌美的施明玉,如今一看却是因为那个小丫头。 看着那个干巴巴的瘦小丫头,他吞了口水,心说大家打的赌,估计都要赔本了! 另一边,施明玉并不认识何田,看着两人相认,也没有说话。 倒是跟着施明玉的王婶,看着看着惊叫一声。 “你是王大夫的大弟子?” 何田点了点头,王婶更加惊讶。 怎地,几年功夫不见,这王大夫的徒弟就从行医的大夫,变成了入伍的军爷? 还是晋朝的将军? 王婶感觉自己果然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 不过认出来何田的身份后,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想来这位看在小翠的份上,应该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想到这,自从闫兆吉身死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王婶,终于放下心来。 之后翠屏给两方介绍之后,自己就拉着何田以叙旧的名义,下去独谈了。 两人进屋后,何田才变了神色,恭敬地向翠屏抱拳行礼。 “老大!” 翠屏摆了下手,看着外面道:“不用多礼,这里人多眼杂,你还是称呼我师妹吧。” 何田点头。 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后,翠屏将后面的计划,也跟何田又对了一遍。 如今何田在晋军中站稳脚,后续定然要继续呆在晋军,倒是翠屏还有其他事,不能继续在荄州逗留。 翠屏说完正事后,才对何田道:“我过两日,就以从你这里打听到义父下落,用要去寻找义父的名义离开,施明玉两人就交给你,你好好安置她们。” 何田点头应是,两人才出去。 两日过后,翠屏同施明玉告别,离开了荄州城。 施明玉主仆二人,则继续住在何田府中。 何田同何征通报过这件事,因为此次何田立下大功,何征听到他只是要个美人,自然不会为难他。 施明玉两人听了何田的解释,终于放心地住了下来。 另外一边,荄州城破后,从荄州退走的闫兆顺带领的齐军,如今还在弛城县中。 姗姗来迟的邓先生,听闻荄州之乱、闫兆吉身亡的消息后,也叹了口气。 只怨自己出发以前没有忌嘴,因此在来路上腹泻,耽搁了到达的时间。 他本是同闫兆顺一起,从杭州府出发的,结果却比闫兆顺晚了近半个月到达,就是因为路上身体不适,才拖了时间。 闫兆顺闻言,自然出声安慰道:“这事不怪先生,谁也想不到荄州城中,居然会有晋朝的刺客!” 邓先生也是奇怪:“此事确实有些蹊跷,不过荄州原本就是晋朝的领地,或许是上次我们拿下后,城中还有晋朝残留的势力?” 闫兆顺也是这样想的,不然无法解释荄州城中的民乱,怎么如此凑巧的发生,又发展得如此迅速。 两人探讨了一下当日的情形,又议论起了现在的问题。 “三弟的遗体还在荄州,我想尽快将他弄回来。” 闫兆顺说着,双目发红道:“何征那该死的莽夫,竟然敢侮辱三弟的尸首,我迟早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此刻深悔自己当初没有听三弟的建议,将何征处死,让他找到机会逃脱。 邓先生闻言,再次叹息道:“这件事何征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但是如今我们一时片刻恐怕也难以拿回荄州。” 这个闫兆顺自然也知道,如今荄州城中的齐军几乎全军覆没,剩下他带领的人,在经过上次一战后,也有所损伤。 如今他们能动用的人马,只有不到二十万。 想要从五十万晋军手中拿回荄州城,恐怕难如登天。 不但如此,等到晋军在荄州城中安定下来后,估计他们很快连此处也呆不住了,整个荄州府要不了多久,也会都落入晋军手中。 这样一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拿回荄州城,更不知道闫兆吉的尸体,还能不能留到那个时候。 闫兆吉是闫兆顺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们母亲早逝,父亲忙着差事。后院被闫隽的宠妾掌控,闫兆吉几乎是闫兆顺亲自拉扯大的,两人感情之深,比之一般兄弟更甚。 “我一定要为三弟报仇,将荄州重新夺回来!” 邓先生看着闫兆顺目眦欲裂的样子,心中深深地叹息一声,半响才道:“想要尽快拿回荄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闫兆顺瞬间双眼发光,死死地盯着邓先生。 邓先生咳嗽了一声,不答反问道:“听说世子前些日子,在荄州境内收留了许多流民?” 闫兆顺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时局还没有变得像如今这样糟糕。他想着今后荄州还会是自己的地盘,要是让百姓都跑走了,留下一片空地,也是无用,所以才会收留难民,派人救济。 “难道这些难民能派上用场?” 闫兆顺见邓先生突然提起这些难民,不由得猜测道。 邓先生点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地平静道:“战乱后,死伤过多,往往会有瘟疫流行,如果我们在退出荄州后,将患了瘟疫的难民放入荄州,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晋军就能不攻自破。” “瘟疫?” 闫兆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知道这可能是齐军能够以最小损失,最快拿回荄州的最佳办法了。 “可是,哪里去找患了瘟疫的人呢?” 邓先生神秘笑道:“这个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说完,他抬眼看着闫兆顺道:“不过此计甚毒,用与不用,还请世子谨慎抉择!” 闫兆顺面色沉重,半响没有开口。 瘟疫。 闫兆顺清楚这两个字的危害,更知道他如果下了这个决定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是他们今年先失襄州,再失荄州,不说晋朝的势力进一步扩大后,会不会再入侵齐国的领地,就是父亲那边恐怕也难以交代。 他身为嫡长子,世子之位虽然不可动摇,但是他的二弟可是也一直对他们兄弟手中的兵权虎视眈眈呀! 还有他的那位新夫人,宁国的宁王殿下! 要是齐国势弱,就算是已经联姻,他也不敢保证宁国就不会再起异心。 要是因此两国联盟再破,齐国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想到最后,闫兆顺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就按先生说的去做吧!” “是!” “务必弄得隐秘一些,不要泄漏了风声!” “是!” 一日之后,齐军从弛城县退兵。 半个月后,晋军一路毫无阻拦地拿下了荄州剩余诸城,齐军被逼退守洪州。 就在晋军全军欢呼之际,一名士兵突然晕倒,之后数日齐军军营之中突然出现上百名生病的士兵。 这些士兵的症状,一开始都是简单的上吐下泻,渐渐转变成高热昏迷不醒,最后甚至出现了死亡的案例。 这个现象一开始没有被人重视,直到得病的人数渐多,大家发现病人的症状基本一致的时候,才开始觉得不对。 “瘟疫!” 何征听完军中大夫的回报后,大喊道。 大夫战战兢兢地点头道:“将军,这个病症真的像是瘟疫,我们要立刻将病人隔离起来呀!” 何征简直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出现了瘟疫。 但他纵是再胆大,也不会不知道瘟疫的恐怖,闻言只能连连点头道:“对,隔离,立刻将所有病人和接触过病人的士兵都隔离起来,军营内外禁止出入!” 下完命令之后,何征被大夫提醒,才得知这个病很有可能是从百姓传染到士兵身上的,又命人在城中查询有相关症状的病人。 不久之后,瘟疫的消息传遍了荄州,荄州府中到处能看到病倒的百姓。 其中,尤数荄州城的情况最为严重。 如今整个荄州城已经戒严,所有的人都禁止出入,生病的人,都被统一送到了城南的营地中。 可是尽管官府反应及时,也找了不少大夫进行医治,随着时间的推迟,死掉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荄州城外,焚烧尸体的烟雾,污染了半片天空。 荄州附近的洪州和襄州等地,不管是不是同一阵营,都对此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禁止一切荄州的人员出入! 整个荄州如同与世隔绝的孤岛,与其他地方全部隔绝。 将近五个月的时间后,荄州的瘟疫才逐渐好转。 此时的荄州,不论军民,上下都对瘟疫闻之色变,所有人都饱受折磨。 荄州府的百姓,因为战乱和这场瘟疫,几乎十去其九,就连晋军军队中,原本五十万的兵力,也只剩下一半不到。 晋国朝廷封赏荄州晋军的圣旨还没送到,晋军就因为这场瘟疫自损一半,晋国朝堂中,对统帅何征的弹劾也堆积如山。 恰好此时,何征也因瘟疫一事,身体大损,一病不起,晋朝直接下达了召回他的令书。 晋朝派出的新统帅还未抵达荄州,前线已经传回齐军再次攻来的消息! 第137章 对峙 齐军的突然来袭,让还处在恢复中的晋军措手不及。 新的统帅还没有到达,何征又已经离开荄州,如今荄州城内的将领们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何田主动站出,带人出战迎敌。 相比晋军受损严重,齐军这几个月时间却是养精蓄锐,士气高昂。 不过,荄州毕竟已经落入晋军手中,晋朝又派了新的援军加入,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属于何方,还犹未可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晋齐双方的这场战争,将会愈演愈烈,一时半刻间,荄州襄州等地,是难以恢复和平的了。 前线战乱之时,郁宁在杭州齐王府中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安稳。 齐王闫隽忙于政务,又有男女之别,很少见郁宁。 王府后院的陆氏和其他女人,同郁宁身份悬殊,也无人敢招惹她。 加上郁宁宣称有孕之后,一直独居院中,甚少外出,也与其他人,很少有交集。 这几个月的时间,郁宁从宁国带来的工匠,已经在杭州府修建好了几座工坊。 工坊主要是制作玻璃、水泥、纸等易于售卖的物品。 如今杭州城内,最热闹的商行就是郁宁开办的滢炆岛特供商品。 尤其是玻璃制品,在达官贵人中,甚为流行,连齐王府中,如今也将所有的窗户都换做了玻璃制的。 光明透亮的玻璃窗户,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爱。 宁国的生意,在杭州府内做得火热。 郁宁每日都会抽时间,对一下齐国境内各地的账册,然后翻看从滢炆岛寄来的宁国内部事务。 这日,她处理完事情后,见到日光较好,准备叫着刑悠一起去商行逛一逛。 刚从院中出来,就见到一小孩同两个小厮打在一起。 小孩看上去不过是十三四岁,显然不是两个接近成年人的小厮的对手,脸上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是仍旧带着不服输的神情,咬着牙,拼命还手。 郁宁本不想管齐王府的闲事,但是看着小孩的眉目间有些眼熟,又改变了主意,走上前去。 “住手!” 一声呵斥,将正在缠斗中的三人唤醒,看见外人过来,三人动作停下,但是仍没有将彼此放开。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都放开!” 还不待郁宁继续说话,一个年轻男子突然走了过来,出声呵斥道。 骂完打架的人,他又转过身对着郁宁笑着行礼道:“见过殿下,让殿下见笑了!” 郁宁看着来人,认出了对方是闫兆顺的二弟,闻言,向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闫兆岐向郁宁行完礼,又对另外三人道:“没看到宁王殿下吗?还不快过来行礼!”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放开彼此,上前对郁宁和闫兆岐行礼。 “见过宁王殿下,见过二公子!” 郁宁看着三人,对那个衣着明显不同的小孩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与人打起来了?” 小孩低着头,并不回答郁宁的话。 闫兆岐瞪了小孩一眼,笑着对郁宁道:“殿下,这孩子是我那位继母带来的弟弟,生性调皮,想来是又抢了小厮的东西,同小厮们闹起来了。” 郁宁闻言,撇了一眼语气轻蔑的闫兆岐,上前将小孩拉起来。 看着他脸上的伤,郁宁皱眉道:“这两个小厮下手也太狠了些!” 说着,她转头对刑悠道:“小悠,你去将我房中的伤药拿来,我顺便把这孩子送回陆夫人那里去吧!” 说完,也不理剩下的闫兆岐和那两个小厮,就直接向陆氏的院中走去。 一路上,小孩跟在郁宁身后,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要到陆氏的院子了,他才突然道:“我没有抢别人的东西!” 郁宁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小孩却停下了动作,不愿意往院子里走去。 “怎么了?” 郁宁转头问道。 小孩别着头,眼睛四处张望着,趁着郁宁身边的人不注意,拔腿就跑。 不料,刚好撞上取药过来的刑悠,幸好刑悠身手敏捷,稍微躲了一下,两人才没有被一起撞到。 不过,这一耽搁,小孩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郁宁见此,叹了口气,迈步走入院中。 陆氏的院子,她还是第一次来。 这里比郁宁想像中要冷清很多。 听说陆氏很得闫隽的宠爱,没想到院子却布置得如此朴素。 郁宁心中想着,院中的人,听见动静已经迎了出来。 “殿下!” 见到郁宁,来人很是震惊。 郁宁看着面前的婆子,问道:“你们家夫人呢?” 婆子低头道:“夫人最近身体不适,在屋中卧床休养。” 此时里面再次有人走了出来,向着郁宁行礼道:“殿下,夫人请您进去。” 郁宁跟着人进入屋中,发现陆氏果真卧病在床。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的陆氏,郁宁在心中不由疑惑,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不见,怎么对方就变了一副模样一般。 陆氏看着郁宁进来,勉强从床上抬起身,向着郁宁笑道:“殿下莫怪,我这身子最近不争气,不能起来给殿下行礼。” 郁宁自然不会介意这些,摇头道:“你好好躺着就是,不用介意。” 陆氏一边让仆人给郁宁布置座位,一边向郁宁疑惑道:“殿下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陆氏曾经还想同郁宁交好,可是郁宁轻易不出门、不见客,陆氏又向来脸皮薄,故也不会紧赶着巴上去,主动去过两次后,就没有再去了。 今日看到郁宁突然上门,她心中着实有些好奇。 郁宁摇头道:“没有什么事,不过是出门时看见贵公子受了点伤,想到我那里的药比较好用,给你送了一点过来。” 说完,郁宁让刑悠把药递给陆氏的丫鬟,然后又简单地将自己刚才见到的一幕,给陆氏讲了一遍。 陆氏听完之后,眼睛低垂下去,半响没有言语。 郁宁见此,就想告退,开口道:“陆夫人你好好养病,我回头再来看望你。” 说完,就准备离开。 陆氏闻言却立刻抬起来头,脸上竟然挂着两行清泪。 她一边擦泪一边哭笑着对郁宁致歉。 “抱歉殿下,我失礼了。” 说完又出声挽留郁宁:“殿下,你可否再多待一会儿?” 她说着,摆手让身边的人,都先下去了。 郁宁见此,眼中目光变幻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殿下,你今日见到的,就是妾身从廖家带来的小儿,也是蓉蓉的亲侄儿。” 郁宁点头,适才闫兆岐特意点出了小孩身份,她就已经知道了。 她也能够想象,那孩子在齐王府中尴尬的身份,也不怪会出现今日那一幕。 陆氏眼中又泛出了泪水,低声道:“是我无用,护不住他,才导致他入府后,常常受人欺辱。” 想到自己的儿子,曾经也是在廖家受到万千宠爱的大少爷,如今却落得寄人篱下,还要遭受下人小厮的欺负,陆氏更是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郁宁见她越发伤心,不由劝道:“这也不能怪你,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郁宁话音落下,陆氏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郁宁见此只得无奈地摇头,上前轻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好半响,陆氏终于止住了哽咽,出声道:“殿下,妾身有一事相求,还想请殿下成全。” 郁宁看着低着头的陆氏,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道:“什么事?” 陆氏抬头,看着郁宁道:“殿下,你可否将小儿送到滢炆岛去,将他交给他的姑姑,让他跟着蓉蓉一起。” 郁宁看着对方目光中的祈求,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如今在齐国的地位尴尬,恐怕不好插手齐王的家事。” 陆氏闻言,瞬间失落地低下了头。 她喃喃道:“是的,我怎能又将自己的事丢给别人,殿下恕罪,是我僭越了。” 郁宁看着她绝望的目光,有些不解:“听说齐王对你还算厚待,为何你不去求求齐王,让他善待你的儿子?” 陆氏听到齐王二字,却浑身一颤,使劲摇头道:“不行!” 郁宁被这有些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顿时后面的话也不能说出口了。 陆氏却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抬头勉强对郁宁笑道:“齐王不喜我嫁过人这件事,对小儿更是视若不见,小儿的事,不能找他。” 郁宁闻言,这才恍然点头。 但是她心中却对闫隽有些不屑,这人既贪廖家的钱财,将陆氏娶回府中,却又嫌弃对方嫁过人,然后又时常宠幸,这真的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了。 不过,虽然如此,她此时却不能答应陆氏的请求。 适当的照应和将陆氏的儿子接走,这是不同的性质。 如今她在齐国布置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这个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同陆氏告辞之后,郁宁也没有闲心去逛商行了,直接带着刑悠回了自己的院子中。 晚上,郁宁准备歇息的时候,刑*悠带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郁宁抬眼看去,眼中瞬间泛出喜色。 她不动声色的命刑悠伺候洗漱,一边同小丫鬟对了下眼神。 洗漱完,郁宁熄了灯躺在床上,不多时就感到屋中多了一个人。 郁宁瞬间坐起身,向着来人的方向看去。 第138章 再访 “翠屏!” 来人正是翠屏,她见到郁宁起身,立刻上前道:“见过殿下。” 郁宁拉起对方,带着她一起坐到床上才道:“你总算是回来了!” 郁宁已经许久没有同翠屏见过面了,如今一见,两人面上都难掩激动的情绪。 不过,到底担心被院子中的眼线发现,翠屏也不敢在郁宁屋中多耽搁,两人叙了会儿旧后,就开始谈论正事。 几个月前,翠屏在荄州城中杀了闫兆吉,引起一系列动乱之后,就离开了荄州,去了晋国都城。 在晋国都城也就是禹京城中花了一些时间后,翠屏才脱身返回杭州。 “何征如今回朝了吗? 郁宁听完翠屏的汇报后,询问道。 翠屏摇头:“何征回不去了!” 郁宁闻言抬眼看向翠屏。 翠屏看着郁宁的眼神,摇头道:“不是我们下的手,是晋国朝堂上有人不想他活着回去。” 郁宁听后,瞬间明白过来。 何征前面立下大功,如今虽然因为瘟疫一事,功劳大打折扣,但是他妹妹在宫中生下皇子,只要他回到晋朝,想来迟早还是会受到重用,这显然是晋国朝堂中一些人不想看到的。 不过何征的死,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郁宁旋即问道:“何田的身份除了何征,还有谁知道?” 翠屏闻言,直接摇头道:“没有其他人了!” 当日翠屏给何征引荐何田,本就低调,何征回了晋朝,只解释何田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也不会提起翠屏。 郁宁闻言拍手道:“如此一来,何征死后,何田的来历就成了一个秘密,他又是何征推上来的人,估计要不了多少时候,何家的势力,就会派人来同何田联系了。” 这本也是他们期望的,郁宁当即让翠屏后面给何田传消息回去,让他投靠到何家的势力下。 这样一来,何田再立军功,定然会被推成何家在军中的代表人,从而在晋军中站稳脚跟。 说完晋朝的事情,郁宁又同翠屏谈起齐国这边的事。 他们如今在齐军中已经安插了许多人手,虽然都是些小人物,掌不了权,但是位置都比较特殊,大多在齐军中重要人物的手下当差。 这边的安排,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倒是没有什么需要变动的。 说完正事,郁宁又同翠屏提起了陆氏母子。 陆氏的儿子和叶子航差不多年龄,但是如今叶子航已经从清宁城中的中级学院毕业,成为学院的老师,在教学生了,陆氏的儿子在齐王府却连自己的夫子都没有,还要受小厮欺辱。 郁宁说完上次自己撞见陆氏儿子的事情后,叹了口气,对翠屏道:“你去打听一下,看陆氏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她似乎跟前面有些不同。” 翠屏点头。 郁宁神色复杂地思索了一阵后,随即又对翠屏道:“上次王医正说还需要半年时间,那药才能见效,如果能够从陆氏这边入手,不知道时间能不能缩短?” 翠屏闻言面不变色道:“我去问问王医正。” “好!” 郁宁说完,不久翠屏就翻身离去。 三天之后,邢悠给郁宁带进来了一张纸条。 郁宁看完之后,面上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想不到,陆氏母子在齐王府中的境地,竟然如此严峻。 郁宁没有在意过齐王府后院的事情,直到如今,她才知道,此次陆氏生病竟然是因为流产! 而下手的人,正是前日郁宁见过的闫兆岐的母亲,齐王的宠妾吴氏。 齐王得知这件事后,居然没有追究吴氏的责任,反而将这件事掩盖下来,如今齐王府中得知陆氏怀孕又流产的人,都没有几个。 导致齐王这样做的原因,更是荒谬。 居然是因为吴氏声称,陆氏有与人通奸的嫌疑! 虽然证据不充分,但是齐王显然对陆氏起了疑心,也就更加不在意这个孩子了。 那日陆氏的儿子会和小厮起冲突,也正是因为他听到小厮在议论自己的母亲,而这两个小厮,正是闫兆岐的人。 郁宁理清楚了这里面的逻辑之后,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更有信心了一些。 第二日,郁宁带着一些补品,再次来到了陆氏的院子。 “殿下!” 陆氏身子还未好转,今日仍旧是躺在床上见的郁宁。 郁宁点点头,让刑悠将东西提上来才道:“那日见你身体虚弱得紧,回去后让人弄了点补身子的东西,给你进补一下。” 陆氏受宠若惊道:“妾身怎敢收殿下的礼!” 郁宁在她床边坐下,笑着道:“什么敢不敢的,不过是些补品罢了!” 陆氏闻言这才道:“劳烦殿下费心了,多谢殿下。” 郁宁摆手示意不用在意,然后转头对刑悠道:“这几样补品要特别处理后,吃进去才有效果,你带着陆夫人的人去教一教,莫要让他们弄错了,糟蹋了东西不要紧,耽误了陆夫人的身子就不好了。” 刑悠闻言躬身应是,陆氏也赶紧让自己身边的丫鬟,跟着同刑悠去学一学。 等人都退下后,屋中就剩下郁宁和陆夫人两人。 郁宁边起身,将紧闭的窗子打大,边道:“屋中闷久了,透透气,对身子更好些。” 说着,将床帘放下一半,将窗户对着床的地方挡住。 弄完,郁宁才重新在床边对着窗坐下,看着陆氏道:“前日蓉蓉来信说,她过段时间要来趟杭州,来看看杭州新开的商行。” 陆氏闻言,双目一亮,抬头看向郁宁道:“真的吗?” 郁宁点头。 陆氏却又低下头道:“可惜我不能出府,否则我一定要见蓉蓉一面,亲自向她赔罪。” 郁宁看着陆氏凹陷下去的脸颊,心中微叹,还是出口问道:“你后悔嫁入闫家吗?” 陆氏闻言一怔,半响才喟然一叹道:“后不后悔有什么用,这也不是我能选择的!” 说着她又惨然笑道:“我不是贪生怕死,当初若是只剩下我一人,我就是了断了也没有什么,可是我还有淮儿,他那么小,我怎么能让他一个小儿独留在这世间。” 郁宁闻言,目中带着些许怜悯,微微起身,替她掖了下被角,轻扶了下她散乱的鬓角,凑到她耳边,放低声音微不可闻道:“若是我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呢,你想离开齐王府吗?” 陆氏怔怔地看向郁宁,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郁宁又道:“你收下我今日送来的药,记得每日蒸煮服用,三个月后,你就明白我说的什么了。” 说完,郁宁重新坐回床边,看着回不过神的陆氏,等着她开口。 陆氏直直地看着郁宁,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似乎同样被迫嫁入齐王府的女人,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 半响,她看着郁宁点了点头:“殿下送的药,我自然会好好喝下。” 郁宁闻言,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随后,刑悠回来,郁宁带着人离开陆氏院中,之后也再也没有来过。 似乎两人之间,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交情,谁也没有把谁放在心上。 之后的时间,郁宁的肚子越来越大,前方战场的战事,却陷入了胶着状态。 闫兆顺带着人打退晋军,拿回荄州之后,晋军终于从换帅和瘟疫的影响中走出,死守住了襄州。 如今,荄州襄州交界之地,五天一场小战,半月一场大仗,晋齐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又都不愿意示弱,战局越来越僵持。 随着春耕的时间逐渐到来,今年中原大地终于迎来了风调雨顺的气候,看着荄州襄州荒芜的大片土地,两方终于有了止战的趋势。 双方的交涉,越来越克制,两边朝堂都动员了不少百姓到两地去重新耕种。 这个时候,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四月底的时候,正在齐军军营中,训练耕种回来士兵的闫兆顺,收到了一封密信。 他打开信看了一遍,立刻让人叫来了邓先生,自己也返回了城中的将军府。 “先生,杭州出事了!” 邓先生进屋后,不等他开口,闫兆顺就率先说道。 邓先生闻言一惊,快步上前,接过了闫兆顺手中的信。 趁着邓先生看信的时候,闫兆顺边招人准备行装,边道:“先生,我必须立刻回一趟杭州,这边的军事,就要拜托给先生你了。” 邓先生看完信后,震惊之色溢于眼底,忍不住疑惑道:“王爷怎么会突然病倒了?” 闫兆顺摇头,脸上也带着震惊和悲伤。 “这是父亲身边的心腹传出的信,应该是真的,我放在杭州的人,应该也快有消息来了,如果事情属实,我必须立刻回杭州主持大局。” 邓先生点头,这是自然。 闫兆顺是齐国世子,若是齐王有什么不幸,他就是齐国的继承人,这种时候,是要亲自在杭州主持比较合适。 可是年前离开杭州的时候,齐王的身体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怎么会突然就病倒了呢? 两人心中疑窦重重,但是又不敢不管。 当天下午,闫兆顺收到了自己在杭州留下的人传来的消息,得知他父亲齐王确实从半月前,就开始生病,如今已经卧床不起。 闫兆顺辞别邓先生,匆匆从军营中悄声离开。 从荄州到杭州原本十日的路程,闫兆顺一路快马加鞭,仅仅用了六日就赶到了杭州城外。 他还是比较谨慎,在城外等到自己的人来接应,确认事情属实后,才带着人进入城中。 可是,尽管他小心提防,进入齐王府后的一瞬间,还是发现,自己中了别人的陷阱。 第139章 黄雀 咚地一声,王府大门从闫兆顺身后关闭。 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手拿兵器的侍卫,对站在侍卫后面的人冷冷道:“二弟,你这是想做什么?” 带人包围闫兆顺的正是闫家二公子闫兆岐,他看着闫兆顺,冷笑道:“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我想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说完,闫兆岐直接对手下的人道:“上,一个活口不留!” 侍卫们听了命令,直接向着闫兆顺一行人攻去。 闫兆顺没有想到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连个借口都不找了,也狠下眉色,拔出武器开始还手。 闫兆顺为了尽快赶回杭州,身边带的人并不多,但是也有数百士兵。 可是这些人在进城的时候被耽误了,如今还在城外,此时跟在他身后的,只有数十个亲兵。 闫兆岐在齐国并没有掌握兵权,如今动用的人,只是齐王府原本的侍卫。 齐王府的侍卫本来不是闫兆岐的人,但是她母亲趁着闫兆顺外出,将自己的弟弟推荐给了齐王,所以如今王府才落入了闫兆岐的手中。 这件事是最近两个月才发生,闫兆顺还没有得知消息,这也是闫兆顺回府时没有防备的原因。 如今他的人都在城外,只要能将消息传出王府,闫兆顺就能找来自己的人帮忙。 可是闫兆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故而上来就是下的死手,根本就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对方数百人,连番攻势之下,就算闫兆顺带着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也逐渐抵挡不住。 闫兆顺身上也渐渐添了一些伤口,他身边的亲卫也一个个倒在了围攻之下。 一刻钟过去,闫兆顺身边,已经只剩下十来人,闫兆岐派来的侍卫也死伤无数。 看着仍旧坚持着反抗的闫兆顺,闫兆岐眼中闪过狠色,招手让身后的弓箭手上场。 箭雨如网一般,射向早已经变得血淋淋的战场。 这样不论敌我的攻击下,中间的人很快倒下一片。 闫兆岐根本不顾自己人的死伤,看着闫兆顺身边再次倒下两人,直接下令继续射。 连绵不断的箭雨下,终于只剩下闫兆顺还依旧矗立在中间。 箭雨的间歇中,他双手杵着长枪,勉强站立着身子,双眼如狼一般死死地盯着闫兆岐。 闫兆岐心中一跳,这种熟悉的害怕感觉,让他顿时恼羞成怒,直接吼道:“射,快射,射死他!” 此时,弓箭手也重新装好箭矢,正准备放开弓弦时,闫兆顺突然飞身向着闫兆岐的方向冲刺过来。 没等闫兆顺接近闫兆岐,箭雨再次射出,但是这次闫兆顺根本没有收枪阻挡的意思。 他任凭箭矢一支支破体而入,身体却仍旧向着闫兆岐的方向前进。 闫兆岐看着闫兆顺带着杀意的目光,瞬间吓得连连后退,夺过身边侍卫的弓箭,亲自对着闫兆顺的头颅射出一箭。 叱! 箭矢在半途与枪刃碰撞,空中泛出一丝火花。 闫兆岐的箭矢被击落,闫兆顺的长枪却仍旧一往无前。 正当此时,噗的一声,一支乱箭射中闫兆顺胸口,他前进中的身形,终于顿了顿。 鲜血从他的胸口和嘴唇溢出,颤抖的双手,显然已经支撑不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在倒下去之前,拼尽全力,将手中的长枪,向着闫兆岐掷去。 咚! 闫兆顺的身子重重倒地,他闭上眼睛之前,却听到远方传来了轰隆声。 一群穿着明显不同之人,突然从后方跑了过来。 “你们是谁?” 闫兆岐看着莫名钻出来的人群,面色震惊。 今日这一出,他已经计划了将近一个月,整个齐王府早就在他的把控之中,怎么会在他毫无察觉之下,突然多出来了将近一千人? 带着人出来的刑北,根本没有理他,直接用弓箭胁迫闫兆岐的人,放下武器。 闫兆岐的人经过同闫兆顺的一战,本就损失惨重,现在又受制于人,根本不敢冒然反抗。 闫兆岐眼中充满不甘之色,但是在性命的威胁下,还是不得不选择了投降。 等到刑北收缴了所有人的武器,在场之人都被制服后,一直藏在后面的郁宁,才站了出来。 “殿下,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郁宁听着刑北的问题,看着面前一跪一躺的闫氏二兄弟,冷声道:“二公子密谋叛乱,被世子当场诛杀,其余党羽也尽数伏诛!” 刑北闻言,瞬间明白了郁宁的意思,直接对手下的人挥了挥手。 二人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被押跪在地的闫兆岐闻言,瞬间大叫起来。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齐王二公子,你们不能杀我!” 看着刑北的人,拿着刀越来越近,其余人也跟着纷纷求饶。 哀嚎哭求的声音却并没有阻止执刑士兵的步伐,眼看着刀要落到自己头上,众人终于奋不顾身地挣扎起来。 可是此时已经晚了,刀锋落下之时,人头纷纷落地。 刑北却拿着闫兆顺的长枪,来到闫兆岐的身前。 闫兆岐看着他,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 “父亲呀父亲,你看到了吗?这就是闫兆顺给你娶回来的好儿媳,她竟然要诛杀你的儿子!” 未等他说完,刑北的长枪已经当胸落下,闫兆岐噗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仍旧气息未断。 他看着前方躺着的闫兆顺,呵呵笑道:“大哥,我在下面等着你……” 话音未落,刑北再次拔**入,这次枪刃刺脖颈,闫兆岐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转瞬就彻底失去了气息。 刑北处置完闫兆岐,回到郁宁身边,此时场上仍旧活着的人,就只剩下郁宁带来的宁国的士兵了。 正在这时,躺在中央的闫兆顺,突然动弹了一下。 郁宁皱了皱眉,刑北当然也注意到了闫兆顺的动静,不用郁宁说话,直接就走了过去。 他伸手探了探闫兆顺的鼻息,才回头对郁宁道:“殿下,还有气?” 刑北的眼神中带着询问,郁宁知道他的意思,今日他们的计划,本来没有准备留着闫家兄弟二人的性命。 如今闫兆顺竟然意外活了下来,倒是郁宁没有想到的。 郁宁扶了扶肚子,想到齐国境内的各种势力,突然改变了主意,对刑北道:“把他抬回去。” “殿下?” 刑北闻言很是意外,这跟他们商量好的可不一样。 但是他知道郁宁的计划,根本不认为郁宁是对闫兆顺心软了,不过转瞬之间,他就想到了什么。 刑北询问地看向郁宁,见到郁宁点头,他当即明白了郁宁的用意。 刑北带着人,抬着闫兆顺和郁宁向齐王府的主殿走去,剩余的人,留下来清扫战场。 另外跟着刑北的丁湫被派去,将齐王府中剩余的其他势力,清理干净。 郁宁虽然大着肚子,但是衣服下面不过是塞的棉絮,走起路来,丝毫不慢。 看着担架上仍旧昏迷着的,自己名义上的夫婿,她心中想,这活着的人,可比死了更有用。 接下来的时间,闫兆顺的用处,可还多着呢! 至于怎么个活法,人都落到她手上了,自然就是她说了算了! 一行人来到齐王府的主院,此时主院中还停着丧,中间的棺椁内躺着的,正是已经死去多时的齐王闫隽。 其实早在三日之前,闫隽就已经死了,但是闫兆岐为了诱杀闫兆顺,连同他的母亲吴氏和舅舅,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直到今日,他觉得大局已定,才让吴氏将闫隽的尸体抬出,放入了棺椁中,只等到他杀了闫兆顺后,就过来哭丧,然后继承齐王之位。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闫兆岐根本就不知道,他不过是别人棋盘中的一颗棋子。 就如同此时看着郁宁带着人进入灵堂的吴氏一样,她显然没有料到来人会是郁宁。 看见郁宁之后,吴氏立刻大叫起来,吩咐身边的人将郁宁拦下。 吴氏虽然并不把郁宁这个亡国公主放在眼里,但是在她心中郁宁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自己儿子继承王位的障碍,此刻见到送上门来的郁宁,就想趁机将她除掉。 不过,她没有叫来人,主院外面原本的侍卫,早就被郁宁的人拿下了。 院中的人,不多时也被郁宁带来的人全都制住。 吴氏此刻才意识到不对,她看着躺在担架上的闫兆顺,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喊道:“岐儿呢?你把岐儿怎么了?” 郁宁没有理她,直接让人将她堵住嘴拖了下去。 不多时,主院的闲杂人等都被押了下去。 郁宁让人将闫兆顺抬入里屋,才对身边的人道:“去将陆夫人请过来。” 手下的侍卫领命而去,郁宁坐在闫隽的棺椁旁边,等待着。 不一会儿,丁湫进来复命。 “殿下,齐王府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下来了。” 正好此时陆氏也被人带了过来。 她看着屋中间的棺椁,脸上露出一丝震惊,转头看向郁宁。 见到郁宁笑着向她点头,才提步继续走进了屋中。 “陆夫人,齐王暴病而亡,二公子闫兆岐和吴氏意图谋逆,隐瞒了齐王的死讯,妄图杀害世子,幸好被我带着人及时救下,如今叛逆的人都伏诛了。” 消息太多,基本上还处于一无所知的陆氏,听完之后完全失去了反应。 她脸上布满了震惊和迷茫,看着郁宁弱弱地问道:“那,要怎么办?” 郁宁示意刑悠将她扶过来坐下,然后才佯作叹息道:“如今世子昏迷不醒,我又怀有身孕不便出面,只能由夫人你向大家宣布这个不幸的消息了!” 陆氏愣愣地点了点头,连连道:“是的,王爷身故,该先传丧才对!” 当日,齐王府中传出丧讯,齐王闫隽薨逝! 第140章 多谢 闻讯赶来的众多齐国官员,围在齐王府门外,急切地想进府一探究竟。 可是一队陌生的士兵,将齐王府的大门牢牢把守住,没有人能靠近大门。 众人焦急地等待着,眼看着明月都挂上了天空,面前的齐王府大门,才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伴随着大门打开的吱呀声,众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猜测着从府中走出来的人会是谁! 半响,大门终于完全打开,门后站着的人,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有的人甚至不认识这个人,不由着急地向旁边的同僚细声打探。 看着众人交头接耳,丝毫没有上前行礼的准备,陆氏也并没有在意,只是吩咐身边郁宁给她的侍卫,宣布由郁宁写下的诏书。 “齐王薨,世子被二公子岐所伤,齐国的事务暂由本夫人暂理,群臣请明日前来王府服丧。” 众臣确认齐王真的去世,顿时轰然议论起来。 也有人注意到这道简短的旨意,居然是出自齐王夫人之手,那么世子的伤是有多重? 二公子伤了世子,如今又在何处? 闫氏站出来说话的人,居然是从来就没有过存在感的陆氏,这又意味着什么? 众人心思各异,直到陆氏离开,王府大门再次关闭,都迟迟没有离去。 第二日一早,齐国众臣就披麻戴孝地来到了齐王府门前。 今日齐王府已经悬挂了丧幡,设置了灵棚。 群臣被引进去后,就朝着灵棚内齐王的棺椁,大声哭泣起来。 陆氏站在棺椁旁边,神色憔悴,双眼泛红,一看就是伤心忧思过度的模样。 众人一边哀哭,一边打量着四周,见到真的没有见到世子闫兆顺,有的人神色就逐渐开始变化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陆氏被几位重臣拦住。 “见过夫人!” 对着陆氏,他们还是先恭敬地行了礼。 陆氏面上强自绷着神色,眼睛却不自觉地闪了一下,勉强稳住声音道:“怎么,诸位大人有何事吗?” 上来拦下陆氏的三人对视一眼,最后是年纪最大的一人站出来道:“夫人,请问怎么不见世子殿下?如今王爷去世,朝中还要世子殿下亲自出来,才能主持大局呀!” 陆氏咳嗽了一声,缓缓道:“世子伤势未愈,如今还不宜见人。” 可是这话却并不能打发走三人,老者旁边一位中年男人听后,直接上前一步道:“世子要养伤,也不耽误见人呀,快让我们见世子一面吧!” 陆氏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吓得后退了一步。 老者见状,瞪了中年男人一眼,待中年男人退下后,才抚须,对着陆氏笑道:“夫人见谅,凌大人只是心急了些,主要是如今王爷刚去世,下面的人,人心惶惶,要是我们能亲自见一见世子,大家也就安心了。” 陆氏闻言,为难道:“那我回头去问问大夫吧,看能不能让世子见你们一见?” 三人闻言瞬间拱手道:“多谢夫人!” 陆氏回来后,立即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等候在主屋的郁宁。 郁宁闻言倒是并不奇怪,只是如今闫兆顺伤势过重,还处于昏迷之中,想要让他见人,确实有些困难。 想了想,郁宁对随侍在一旁的王其仁道:“王医正,有办法让世子先醒过来吗?” 王其仁闻言看了陆氏一眼,郁宁见此,对陆氏道:“陆夫人,你今日也累了,要不先回屋去休息一下吧?” 陆氏闻言,立刻点头道:“是的,我正有些乏了,就先告退了!” 说完,就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王其仁看着陆氏离开,才对着郁宁开口道:“殿下,闫世子的伤势很重,如今要强行让他醒过来微臣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此药凶猛,用了之后,世子的身子恐怕就……” 郁宁闻言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用了能坚持多久?” 王其仁皱眉道:“最多十日!” 郁宁点头道:“好!十日的时间,也够了!” 说完,就示意王其仁直接给,躺在里面的闫兆顺用药。 闫兆顺如今昏迷着,吞不进药,王其仁又给他施了针,才顺利地将药给服下。 这药的效果果然明显,刚喂下去不够半个时辰,闫兆顺的双目就开始闪动。 不一会儿,就见到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闫兆顺醒来后,有一瞬间的失神,好一会儿,眼中的瞳仁才重新聚光,看向了站在自己床边的郁宁。 看着大着肚子的郁宁,他有一些反应不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怔愣。 “世子感觉怎么样?” 郁宁见他一直不开口,扶着刑悠的手,坐到了他的床边,语带关切地询问道。 闫兆顺听到她开口,似乎才终于想起来什么,急急地问道:“闫兆岐呢?” 他左右张望着,见到屋中的人,除了王其仁自己都不熟悉,又是一愣,不过没有看见闫兆岐,他紧张的神色,还是稍微松了一下。 郁宁安抚地将他重新按回床上,微笑道:“闫兆岐已经死于世子的枪下,其余反叛者也均被诛杀,世子安心。” 闫兆顺躺回床上后,先是放松了身体,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急切地询问道:“父亲呢?” 郁宁闻言愣了一下,才回道:“齐王薨了!” 此言一出,闫兆顺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悲伤。 郁宁见此,给他留了一点时间,等他缓了缓,才继续道:“如今群臣都在府内给王爷服丧,他们对陆夫人说,想要见见你。” 说着又将,如今府上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闫兆顺听完后,立刻道:“给我更衣。” 郁宁闻言,对着旁边的人点了点头。 侍从立刻拿来服饰,给闫兆顺换上。 闫兆顺身上伤口众多,好多包扎之后还在往外渗血,如今一通衣服换下来,饶是有王其仁的药支撑着,脸色也变得雪白。 郁宁担心他走出去更是坚持不住,遂建议让群臣直接进入主屋来见。 不多时,正在为齐王哭丧的群臣,就被叫到了闫兆顺屋中。 郁宁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召见众臣。 众人见闫兆顺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也能好好地坐着,才终于放下心来。 “世子,王爷去世,还请世子早日继承齐王之位!” 众臣同闫兆顺行礼之后,立刻有人提议道。 此话一出,其余众人,也纷纷出言附和。 闫兆顺本就是齐王世子,又掌握兵权,立过不少军功,在齐国内部的威信,并不比齐王少。 众人对于闫兆顺的即位,并没有异议。 纵使有的,此时也不会当众开口。 闫兆顺闻言,并没有立刻应答,直到群臣再三请求,他才点了点头。 郁宁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脸上也一直带着笑容。 当日晚上,闫兆顺正召集来自己的心腹,准备打听当日王府中的情况,就听闻自己的夫人,宁王殿下,要生了! 谈话被打断,闫兆顺的属下,纷纷向他祝贺,但是闫兆顺眼中却并不见喜色。 与宁王的联姻,只是为了取得宁国的权宜之计。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让郁宁生下他的孩子。 如今对着众人的恭贺,他心中思绪繁杂,情绪波动之下,伤口再次破裂,瞬间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闫兆顺的亲卫见此,瞬间大声喊道:“传大夫!” 正当王其仁被闫兆顺的侍卫带着,匆匆赶向闫兆顺的屋中时,后院终于传来了两道婴儿的啼哭声。 此时,郁宁坐在产房中,她肚子下的道具早就已经取出来了,身边放着两个白生生、肉嘟嘟的小婴儿。 两个小婴儿被特意从熟睡中吵醒,此刻正不满地声嘶力竭地大哭着。 一片哇哇哭嚎声中,郁宁用手轻抚了一下婴儿稚嫩的皮肤,才转头对身边的翠屏道:“孩子的父母呢?” 翠屏看着郁宁,轻声道:“两个都是从扬州城的弃婴里抱来的,父母不祥。” 这件事是从郁宁决定假怀孕开始,就已经计划好的,郁宁特意再问,不过是要再次确认一下。 闻言,她点头道:“这件事有劳你了,路上没有人看见吧?” 翠屏摇头。 郁宁放下心来,旁边的小娃娃似乎也终于哭累了,双双闭眼睡了过去。 刑悠已经跑出去报喜了,不多时齐王府上下都知道,宁王殿下突然发作,产下一对龙凤胎。 第二日,闫兆顺醒过来得知自己多了一对儿女,脸上神色复杂,半响终于还是在众人的恭贺声中露出了笑容。 他名下并没有子嗣,如今两个孩子虽然来的意外,但是也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这两日短暂的清醒,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好转,这个时候来的孩子,倒也让他心中有了安慰。 闫兆顺被人抬着,来见了郁宁。 看着靠坐在床上的郁宁和她身边的两个小儿,他直视着郁宁的眼睛*道:“辛苦殿下了!” 郁宁摇头,没有说话。 闫兆顺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后,才继续对着郁宁道:“听说前日是殿下帮忙,才成功剿灭叛逆?” 郁宁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口道:“不过是顺手而为,世子不用多心。” 闫兆顺听完,却半响没有说话。 好久后,他突然咳嗽起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门外的侍从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进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将众人再次挥退。 “此次的事,多谢殿下了!” 郁宁闻言,瞟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用!” 闫兆顺见此也不介意,喊来人,这才离开。 七日后,齐王闫隽发丧,世子闫兆顺继承齐王之位。 他登上王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与宁王殿下的儿子,为世子。 140-150 第141章 传位 新王上位,原本笼罩在齐国上空的阴霾似乎终于消散了。 一行船队,在杭州府海岸边的码头靠岸。 数十艘船,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码头边。码头上的人,看着这声势浩大的船队,议论纷纷。 船队的船只上,飘着大大的宁字旗,让人知道了这些船的来历。 “听说宁王殿下为齐王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难道这些都是宁国来贺喜的人?” 有人这样猜测。 旁人听了,也点头赞同道:“听说齐王已经封宁王生下的小王子为世子,宁国派人来贺也是正常。” 也有人的注意力在船上,感叹道:“宁国这么富裕,不知这些船上,装了多少好东西!” 众人议论声中,船上的人终于在码头官员的迎接中,走了下来。 当先下来的,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模样十分年轻的人。 两人带着一队列队整齐的武士,目不斜视地走下船来。 在齐国官员的引领下,踏上了去往杭州城的马车。 众人感叹,看样子,宁王产下齐王的孩子后,两国终于要合为一国了。 这些百姓身为齐国人,心中还是有些高兴和自豪的。 此时的齐王府内,却再次迎来了混乱。 “来人!” “快传太医!” “快找大夫来!” 闫兆顺在同心腹之臣商量政事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口吐鲜血,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中,倒了下去。 几名臣子惊慌之下,连连呼唤殿外的仆人。 不多时,王其仁被找来,他看着闫兆顺的模样,眉心一跳,赶紧上前为其把脉。 半响,他收回手,摇了摇头。 几名臣子早就等得焦急不已,见此忍不住追问道:“王医正,王爷怎么样了?” 王其仁却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恰好此时,得到消息的郁宁,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众人看见应该在坐月子的郁宁,突然出现,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行礼道:“见过殿下!” 郁宁摆手,走向躺在内间榻上的闫兆顺,伸手摸了下他的脸,转头一副佯作镇定的样子,对王其仁道:“医正大人,你有话直说吧!” 王其仁见此,这才开口道:“王爷旧伤复发,如今已是药石罔效,最多还有三日时间!” 此言一出,震惊当场,所有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闫兆顺的心腹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会?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药石罔效了!” 郁宁见此,低头垂泪道:“王爷他当日被逆贼所伤后,本就已是性命垂危,但是为了主持大局,不得不向王医正求了猛药,此药虽然让王爷能暂时清醒,却不过回光返照之用,如今,如今药效过去,王爷他……” 未说完,郁宁已经伤心地大哭起来。 王府其余的大夫上前诊脉后,也确定了郁宁所言。 都道闫兆顺的身子,早就已经损毁,能坚持这么久,全都靠体内的那股药力支撑着。 殿中人了解后,就是再难接受,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了。 一时间,殿中阴霾密布,所有人脸上都布满了沉重之色。 恰好此时,王其仁给闫兆顺施的针起效,闫兆顺再次醒了过来。 他看着殿中的情形,顿时明白了什么。 艰难地咳嗽一声后,他才在郁宁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 看着殿中的人,他叹息了一声,强提起声音道:“我还没有死,你们何必做出这幅模样。” 众人低头,不敢反驳。 闫兆顺转头看向身边的郁宁,放轻了声音道:“殿下你怎么出来了?” 郁宁摇摇头,没有说话。 当着齐国的臣子,她还可以演一演夫妻情深,对着闫兆顺倒是没有必要了。 闫兆顺见此,也没有再追问。 他看向王其仁,问道:“我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王其仁如实回答后,闫兆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殿中的人,没有他的吩咐,也不敢擅自离去。 半响,闫兆顺才挥手让其余人都退出去。 屋中转瞬就剩下他和郁宁两人。 郁宁看着闭着眼的闫兆顺,心想他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闫兆顺开口道:“王其仁是你的人吧!”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郁宁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闫兆顺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自嘲道:“果然如此,我们怎么都忘了,王其仁原本就是大禹皇室的臣子,他自然是效忠旧主的!” 闫兆顺并不知道王其仁和郁宁之间的交情,只以为两人是郁宁联姻之后才在杭州相认的。 郁宁闻言,也没有反驳。 闫兆顺继续道:“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同你有关?” 他这几日忙着整理齐国的政务,但是也让人去查了闫隽的死因。 隐约知道,闫隽的病并不是意外,而是被人下毒。 只是,这件事对方做得很隐秘,没有任何证据落下来。 原本他怀疑是闫兆岐为了争夺齐王之位下的手,如今冷静下来想想,闫兆岐母子要是有这本事,他们兄弟二人哪还能活着长大! 仔细想想,自从同宁国联姻后,先是三弟闫兆吉突遭刺杀,意外去世,然后又是父亲闫隽暴病而亡,后面闫兆岐叛乱被杀,自己也因此重伤不起,这一切的一切,如今看来,都像是背后有一只手在暗中主导。 能谋划这件事的人,现在来看,除了最后成功生下齐国继承人的宁王殿下,还能有谁? 闫兆顺锐利的目光射向郁宁,郁宁却丝毫没有躲避。 她虽然没有承认闫兆顺的指认,但是也没有反驳。 闫兆顺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颓然地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如今齐国已经没有了主事之人,落到宁王手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当日提出同宁国联姻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齐王闫隽、邓先生还有他自己,都小瞧了这位大禹的亡国公主,如今的宁王殿下! 他们以为自己吞下的是一口肥肉,却不知自己在引狼入室。 郁宁看着闫兆顺灰白的脸色,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乱世之争,成王败寇,如今不过是你们赌输了罢了!” 她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得胜后的沾沾自喜,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 闫兆顺闻言,终于再次睁开眼。 这次他终于认真地看向郁宁,不是以丈夫看着妻子的目光,而是以一个失败者看向胜利的竞争对手的态度。 他眼中带着不甘、敬佩和一丝恨意,但是终究都汇成了一股颓然之色。 他想问,那两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骨肉,但是又觉得没有意思。 像宁王这样的人,就算是亲身骨肉又怎样,恐怕也不会影响她的决定。 不管那两个孩子是不是闫家的后人,他们恐怕都注定得不到齐国,也得不到宁国。 想到郁宁的经历,他真的有一丝好奇,这个女子能在乱世中走到何处? 第三日,新任齐王闫兆顺薨逝,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传位给年幼的世子,而是将齐国交给了他的夫人,宁王殿下! 要不是这道旨意,是闫兆顺临终前,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亲自宣读的,齐国众臣恐怕早就跳起来了! 如今,虽然大家心中也有不服,可是闫家嫡系确实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世子年幼,由其母监国,似乎也说得过去。 闫兆顺的葬礼,在齐国都城的暗潮汹涌中,举行完了。 连着两场国君的丧事,将齐国国内的氛围拉到了极致的紧张中。 各处似乎都绷着一根弦,只要有人轻轻一碰,就会全部崩塌。 闫兆顺下葬三日后,杭州城中一处华丽的园林内,一群衣着不俗的人,正聚集在一处。 “丞相大人,听说宁王明日就会出席朝会了,你说这成什么样子呀?” 看着为首的老人一直不说话,下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是呀,这哪有女子临朝的,这不是让其他诸侯国笑话我们齐国吗!” “我们齐国的国政,怎么能交给宁王呢?这不是乱了套了吗?这以后我们是自称齐国人呢,还是宁国人?” 此话一出,更是引得其余人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这不是把齐国拱手送人吗!” “不妥,不妥!” 众人议论纷纷,几乎都是反对宁王参政一事。 看着下面的人,全都面露愤慨,齐国丞相终于出声,咳嗽了两下。 见到众人停下声音,他才叹息一声,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道:“可是这事是先王亲自定下的,我们也不能违背先王的旨意呀!” 众臣闻言,沉默了一瞬,半响有人声音尖锐地反驳道:“先王被宁王迷惑,所以才会下此旨意,我们不应该也受此蒙蔽!” 这话一出,其余人纷纷点头赞同。 “对!” “对,对!” 有人甚至提议道:“既然先王去世,两国的联姻也算是结束了,我们应该请宁王返回宁国才对。” 众人闻言,均惊讶地看向了说话的人,似乎都在震惊还有能说出如此无耻之言的人。 再怎么说,宁王也是小世子的生母,将她赶回宁国,对这些读书人来说还是有点过了。 见此,说话之人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耻的自觉,反而大声道:“本就是这样,何况谁不知道先王和宁国殿下的婚约本就名存实亡,小世子是不是先王的孩子,还两说呢!” “住口!” 丞相崔仪终于拍手,喝止了对方的话。 “凌大人这话太过了,宁王和世子都是先王遗属,自然应该在齐国定居。” 说完这话,他又转换语气道:“不过,诸位说得也有理,齐国的政务让宁王处理,确实有些不妥,明日朝会的时候,我愿意同大家一起提出异议。” 众臣纷纷表示赞同。 第142章 震慑 第二日,齐国朝会的时候,群臣看到郁宁直接坐在齐王王座之上,似乎连垂帘听政的这个幌子都不要了,更是坚定了反对的决心。 郁宁端坐在上座,看着底下之人,缓声道:“诸位大臣,可有事要奏请?” 齐国不同于宁国,实行的仍是大禹传下来的制度礼节,君臣有别,除了郁宁外,众人都是站立在朝堂中。 郁宁现在还不准备在齐国推行宁国的制度,如今也端着上位者的架子。 众臣听到郁宁的询问后,悄悄在下面对视一眼。 最后由一名老臣站出来道:“宁王殿下如今刚产子,不应劳累,朝中之事,交给臣等即可!” 郁宁看着众人听后,都在点头附和,不由微笑道:“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我的身子有太医照顾,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又对其他人道:“诸位如果没有其他事,今天朝会就到此吧!” 见到郁宁说完就想离开,终于又有人站了出来。 “宁王殿下,怎么不见世子?” 郁宁闻言,面不变色道:“世子年幼,不宜见风,再说如今齐国的政务由我处理,你问世子干什么?” 那人面色一滞,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已经跳了出来。 “宁王殿下,我们齐国的政务自有我们齐国人处理,今后就不用劳烦殿下了!” 郁宁闻言双眼看向说话之人,见其他人丝毫没有反对,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打算。 她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哦,你们自己处理,怎么处理?谁来处理?” 众人对视着,站在最前面的丞相崔仪正准备站出来,郁宁突然大喝道:“你们今日这是想谋反吗?” 此话一出,殿外的侍卫顿时带着刀,进入殿中,虎视眈眈地看着殿内所有人。 闫兆顺身死之后,将他在杭州的兵力交给了郁宁。 如今进殿的,都是闫兆顺的亲兵。 但是就算没有这支兵力,郁宁也并不担心。 早在闫隽的丧讯传出之时,谢维就已经带着宁国的兵马,从滢炆岛出发。 如今,杭州府外有五万宁国军队,郁宁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跳出来唱反调。 看到侍卫进来,崔仪原本挪出半步的脚,顿时又收了回去,并且率先跪地道:“殿下息怒!” 其余人被带兵侍卫们包围着,也不敢再跳出来,看着崔仪跪下,也纷纷跪地道:“臣等不敢,殿下息怒!” 郁宁见此,对着侍卫统领点了点头,侍卫才再次退出殿中。 众臣见状,这才将心落回了原处,再也不敢提郁宁参政之事。 第一次交锋,齐国群臣都认识到了,这个宁王殿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却并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当日朝退之后,郁宁招来了早就到了杭州城中的廖蓉蓉和谢维。 两人当日低调进城后,一直待在齐王府中,并没有在外走动,直到阎兆顺去世,谢维迅速带兵将杭州城控制下来,这也是阎兆顺留下来的侍卫现在如此听话的原因。 “见过殿下!” 两人进来后,先向郁宁行了礼。 郁宁在自己人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叫两人坐下之后,才商量起了正事。 “最近城中恐怕会有动乱,谢维你要派人将这些齐国旧臣严密监督起来。” “是!” 谢维应道。 上次岭南道一战之后,谢维原本就高冷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话越来越少。 郁宁也不在意,让他不要忘了同时派人注意杭州附近其他州府的动静,然后才转向廖蓉蓉。 “见过你嫂子了?” 廖蓉蓉点头,前日阎兆顺去世后,她才同陆氏找机会见了面。 两姑嫂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别话,郁宁没有细问,只是道:“最近先注意点,不要把你们的关系声张出去,等到稳定下来后,就好了。” “属下明白!” 廖蓉蓉点头,然后又道:“殿下,如今齐国朝臣都有不臣之心,要不要从我们宁国内部调一些人手过来?” 今日的朝会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也站在后面看了全场,自然知道如今这些齐国臣子的态度。 郁宁点头:“我已经给苏浮生去信,让他将国内的事情先交给云姑姑,带一批人过来,想来过段时间他们就该到了。” 廖蓉蓉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郁宁又问道:“前面来的那批货,都安置好了?” 当日,廖蓉蓉和谢维到杭州,不仅带了五万兵马,还带有大批货物。 廖蓉蓉听到郁宁问起,立即回道:“都已经安排进我们在各处的商行了,不日就可以卖出。” 郁宁点头。 之后三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事情,郁宁才让两人退下了。 这边君臣相处其乐融融,另外一边,从朝会回去的齐国朝臣们,却再次陷入争论中。 今日在朝廷上出师不利,很多人慑于武力,不敢再同郁宁唱反调。 想着反正不管是谁主政,也不影响自己办事拿俸禄,也就歇了闹事的心。 但是另外有一些人,却并不甘心。 当天晚上,丞相崔仪的府中,就再次聚集起了一批人。 “丞相大人,这宁王太过放肆,我们真的要看着齐国落入她的手中吗?” 凌大人率先出来,对郁宁发起了声讨。 崔仪没有说话。 有人却垂手顿足地悲叹道:“如今,城中兵力都在她手中,她还有五万宁国军队在城外,我们恐怕也奈何不了她呀!” “那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吧!” 另外那人立刻回怼道:“那你说怎么办?” 凌大人气怒不已,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居然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崔仪见此,不得不叹道:“好了,大家不要吵了!” 说着,他又抚须道:“众位难道忘了,如今杭州府的兵权虽然是在宁王手中,但是齐国国内,并不是只有这一支军队呀!” 此话一出,瞬间提醒了众人,齐国的兵力都集中在闫氏手中,但是除了杭州府,如今前线还有二十多万兵力呢! 崔仪见众人明白,这才道:“我已经传信给前线的邓先生和贺将军,将如今杭州府的事尽数告知给了两人,想来他们不日就有回复了。” 有人疑惑道:“邓先生和贺将军都是先王的心腹,他们会同我们站在一边吗?” 这事崔仪也说不准,只得道:“这就要看那两位是如何想的了!” 说完,又有人建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要先罢朝,以示抵抗宁王的决心,她总不会拖着我们去办事吧!” “嗯,这样也好,如此也能让贺将军他们知道我们的决心。” 崔仪点头后,众人为终于找到办法抵制宁王,高兴地离去。 第二日朝会时,郁宁就发现包括丞相崔仪在内的近十人都没有上朝。 她派人前去询问,却得知那些人都称自己抱病家中,不能上朝。 连续三日后,郁宁听到这些人还是不愿上朝,也不愿处理事务,冷笑了一声,直接对谢维道:“带兵去把这些人的官服都刮下来,既然干不了事,那就不要白担了这官职。” 谢维领命后,直接带兵将罢朝的那些官员,抄了官服和官印。 其余群臣见到宁王如此刚厉,再不敢有反对之态,接下来数日,齐国朝堂在压抑的氛围中,适应着新的国君。 此时,齐国前线同晋朝的战争,并没有因为国君身亡而停下。 在晋军一再的偷袭中,齐军顾不得给两任齐王服丧,只得组织人手,抵制晋国的入侵。 在又一次击退晋朝后,当日闫兆顺的副将贺城回到军营中,众将领都不约而同前来相见。 他们都知道杭州府传来的消息,贺城也接到了丞相崔仪的来信。 “贺将军,崔丞相说的不无道理,如今齐王和世子相继去世,我们难道还要为那个宁王效力吗?” 如今宁王主政齐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前线,军中之人,自然也有不服之心。 贺城如今身为三军统帅,知道闫氏无人之后,确实也动了心思。 不过,他心中还有忌惮,所以才没有立即发动政变。 如今看着自己的手下,吵吵着,都要让他自立,贺城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邓先生现在在何处?” 半响,贺城对身边的亲卫问道。 亲卫闻言,立刻出去军中寻人。 下面的人,听到邓先生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附和道:“对,要是有邓先生相助,将军何愁大事不成!” 邓先生是闫兆顺兄弟二人的老师,他的智谋在齐国国内都是有名的,众人闻言都面露振奋。 要是有邓先生支持,这军中的士兵,估计也能毫不费事的收服下来。 可是不多时,士兵回来报告,却说没有找到邓先生的人。 贺城心中一跳,派人打探,才知道原来前两日,邓先生就已经趁着两军交战之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营。 这个消息,让原本就犹豫的贺城顿时又更加犹豫不决。 他原本是闫兆顺的心腹,从来没有过造反之心,只是闫隽和闫兆顺接连去世,军中人心不稳,他也渐渐动摇起来。 不过,邓先生的离开,给了他一记提醒。 如今齐国掌政之人是宁王,这位能够以女子之身,统领两国的人,连邓先生都不愿意再与她为敌! 自己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谋反,能够讨到好处吗? 想到这里,贺城顿时决定自己应该再观望观望。 他刚做下这个决定,第二日就接到杭州府传出的旨意。 宁王殿下担忧前线战事,特意从宁国国内调遣十五万士兵,入驻荄州。 如今宁国的军队,已经快进入荄州府的领地了!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贺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连抚胸,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感叹自己幸好没有冒然举兵。 第143章 流言 “什么?宁王派了十五万宁国兵马去前线?” 崔仪将贺将军的回信,给与他一起免官在家的同僚看了之后,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原本他们罢朝后,被宁王免职,除了被当众收走官服有些耻辱外,并不很是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大多数人,都在等着前线的回信,他们并不相信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夫,也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宁王这个女人之下。 只要国内有人作乱,他们就可以趁势夺权,到时候宁王殿下说不定还要亲自上门,将他们请回去呢! 谁知,等来等去,没有等到宁王恢复他们官职的旨意,倒是等到了前线军队臣服于宁王的消息。 就连领军大将贺城,都不愿意再与宁王为敌,那还有谁能同宁王做对。 “丞相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有人已经开始担心起来,要是自己真的就此失掉官职,岂不是得不偿失。 其余人也纷纷向首座的崔仪看去。 崔仪看着众人的神色,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些人如今恐怕都要开始怨恨自己了,不说他们,崔仪自己都觉得自己前面的决定,太过草率了一些。 宁王殿下的手段,确实不能小瞧。 如今他们已失先机,只能再另找下手的机会了。 “丞相大人?” 看到崔仪一直没有说话,有人不由得小声提醒了一句。 崔仪闻言,回过神来,脸上再次恢复了镇定自如的神色。 他看着底下的人,抚须道:“宁王殿下能够如此快用武力镇压下前线的军队,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宁王不愧有果决刚毅之名。” 众人听他居然夸起了郁宁来,更是面露不解。 有人甚至在想,崔仪是不是要同宁王示好,想要投效宁王。 崔仪此时却话锋一转,摇头道:“不过,治理国家,却并不是靠武力就能行的。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是得不到民意,那么就算是宁王有十万、二十万兵马又如何?这齐国的天下,终究她还是坐不住。” 众人听着,都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由边听边点头。 崔仪说完之后,看着陷入思索中的人,笑着感叹道:“听说,如今我齐国国内的百姓,对宁王并不十分满意?”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崔仪的意思,一时间不由纷纷叫好。 崔仪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与众人商量起了,这个计划的细节。 第二日,杭州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居内。 小二像往日一样,笑着迎来送往。 酒楼大堂还未到午时,就已经坐满了客人。 大堂中间有一桌,坐着一群衣着不俗的书生,正在饮着酒谈天论地,那意气张扬的样子,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不知什么时候,一桌人的话题转移到了宁王身上。 “听说宁王殿下,要在齐国施行宁国的政策,所有百姓的土地,都要被官府收走了!” 桌上一个中年人与同桌的好友议论着,但是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话一出,立刻吸引了周围好些人的注意力。 同桌的人看到有人看过来,不仅不劝,反而提高声音,夸张的哀叹道:“啊,那可就完了,我家里全靠着几百亩地收租呢?这要是都收了回去,我们靠什么吃饭呢?” 中年人听到同伴的回答,又假装悄声道: “岂止呀,听闻宁王殿下心狠手辣,前些年被宁国占领的那些海外小国,国内的人,都被赶去做矿奴了呢,一辈子见不得天日,过得那才叫个生不如死哟!” “嘶——!” 周边偷听得入神的人,听完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中年人见效果达到,眼中笑意更甚,又胡乱言语了一些,才和同伴相携而去。 之后数日,齐国国内从都城杭州开始,悄悄地传递着各种流言。 这日,苏浮生刚到达杭州码头,他在路上有些风寒,下船后就被王桓拉到旁边的茶寮歇脚。 两人刚坐下,王桓才点了茶,就听见周围人议论郁宁的声音。 一会儿有人说,宁王暴敛无度,要收刮老百姓所有的土地。一会儿又说宁王克夫,害死了先王。 更有离谱的是,有人说去年荄州的瘟疫就是宁王带来的,只是上天乞怜,才让他们齐国在患瘟疫前失去了荄州,但是如果继续让宁王呆在齐国,那么日后瘟疫就要降临在齐国国内了! 这种种言说,气得王桓啪的一声,就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了去。 众人见状,全都停下了交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苏浮生见此,担心王桓立刻发作,只得上前拉着他走了出来。 王桓不愿,一直想开口同人争辩,却被苏浮生阻止了。 “苏兄,你口才那么好,怎么不当着这些人的面,将他们骂回去?” 王桓出了茶寮,还是觉得气怒不平,连带着看着苏浮生都不顺眼了。 “你自己不骂,也不能拦着我呀?我可得将唾沫,一个个地吐到这些嚼舌根的烂人脸上去,让他们敢玷污殿下的声誉!” 苏浮生摇头,失笑道:“谣言止于智者,你同那些人理论有什么用!” 王桓不服:“那就任由他们这样污蔑殿下吗?” 苏浮生再次摇头,一边拉着王桓走向进城的马车,一边道:“这自然也不能放任不管,不过此事还要等我们见过殿下后,同殿下汇报,再等殿下决定要怎么做。” 听到要去见郁宁,王桓才终于忍了下来。 不多时,两人上了马车,朝杭州城而去。 郁宁听到苏浮生两人来的消息时,也正在同翠屏讨论谣言的事情。 听闻两人来了,郁宁立刻暂停了同翠屏的谈话,将二人招了进来。 “见过殿下!” 苏浮生和王桓进殿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殿上高坐着的郁宁,立刻躬身行礼。 郁宁赶紧站起身,走下来,亲自将两人扶起。 “快起来,总算是把你们等来了!” 苏浮生和王桓站起身,看着郁宁的神情,也很激动。 一年多的时间未见,几人心情都很激动,相互叙旧一番后,才谈起了正事。 苏浮生将他同王桓在码头上的见闻说了之后,郁宁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翠屏,你将你查到的消息,都跟他们说一下。” 翠屏闻言,点头把这件事的始末说了一遍。 如今齐国国内的谣言,主要分为两种。 第一个,是传郁宁主政之后,要进行土地改革,届时所有齐国的土地都会被充公,所有人都将流离失所。 这主要是在那些士绅地主之间流传更广,他们的土地更多,要是真的改革土地,动摇的都是他们的利益,所以如今在这些人之间,对郁宁的反声是最大的。 第二个,则传的时候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例如郁宁牝鸡司晨,会给齐国带来祸患。又如说郁宁是天煞孤星转世,刑克六亲,不但克死了父母弟弟,还害死了先王闫兆顺。 这些主要是在普通民众之中流传,信的人不多,大家大多是看看热闹。 但是总体而言,还是影响了郁宁的声威。 而这一切之后的推手,就是以前齐国丞相崔仪为首的,一众齐国旧臣。 “殿下,这些人太可恶了,要将他们统统抓起来,以正典刑。” 翠屏说完之后,王桓率先站出来,面露忿色地喊道。 苏浮生也点头道:“这样下去对殿下的声誉确实影响不好,是要想办法澄清谣言才行。” 郁宁却摇头道:“谣言止是止不住的,何况我也确实想在齐国进行土地改革。” 苏浮生惊讶:“殿下,如今这个时机,推进改革是不是不太妥当?” 郁宁笑道:“他们都免费帮我将这件事宣传出去了,我要是不实行,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这番心思?” “可是,这样会不会激起民变?”苏浮生却仍旧很担忧,“如果齐国内部引起动乱,恐怕北边的晋国也会趁乱生事。” 郁宁闻言,看向翠屏:“晋国都城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翠屏点头。 郁宁见此笑道:“那就不用担心晋国了!” 苏浮生和王桓不解,但是见到郁宁似乎另有安排,也不再追问。 郁宁说完,又道:“好了,这件事不必急于一时,今日就先议到这里,你们初到,今晚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明日再设宴给你们洗尘*。” 苏浮生和王桓闻言,只能先躬身告退。 第二日,郁宁给苏浮生等人的接风宴上,还请来了齐国如今还在朝的旧臣。 听着郁宁当众介绍苏浮生是宁国丞相后,所有齐国旧臣都变了神色。 想到因为称病在家而被剥夺了官职的齐国丞相崔仪,有人暗笑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有人暗叹他这次恐怕要栽跟头了。 不过,不论是同崔仪等人交好的,还是等着看他们笑话的,此时都明白了,他们这位宁王殿下是不会受人威胁的。 你敢罢官,她就能给你免职,你觉得她没人可用,她就立马把自己的人调来。 齐国国内的形势,因为滢炆岛的来人,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些本来准备等着看郁宁笑话的人,终于等不及了,又再次出手,在谣言中添了一把火。 舆论愈演愈烈,在郁宁的有意放纵之下,逐渐传遍齐国。 压抑的氛围,在齐国国内暗流涌动,似乎随时都会一触即发。 七月底,快报从各州传来,终于将齐国朝堂上平静的假面撕破。 “殿下,各州府今年夏收的税赋,都没能收上来。” 齐国的户部官员是丞相崔仪的人,此时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带了两分看戏的神色。 郁宁闻言面不变色,只平静地让人将各地的奏折传上来。 第144章 转变 “哼!这是收不上来还是不想收?” 郁宁看完各地的奏章后,被这些人如出一辙的说辞,气得忍不住将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 众臣站在下方,低着头,没有说话。 半响,郁宁道:“既然这些人收不上来税,那本王就不用他们来收。” 郁宁说完,一挥袖重新坐回座位上。 “廖蓉蓉!” “臣在!” 廖蓉蓉听到郁宁喊到自己,立刻站了出来。 “你即日起,带着人前去齐国各州府颁布新的税令。” 众人听到新税令几个字,都将耳朵竖了起来。 郁宁顿了顿接着道:“传令各州府,从今日起,全国免除各种苛捐杂税,统一只收田地税,税赋按照户主家中的田亩缴纳,田多者多交,田少者少交,无田者不用交。”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瞬间响起轰然一片的喧哗声。 众臣议论纷纷,尤其是齐国旧臣,更是立刻就站出来反对。 “殿下不可,此法万万不可呀!” 近半数的人,都开始站出来,表示反对。 郁宁看着下面的人,却笑了笑。 “哦,有何不可,各地不是说百姓贫苦,无力纳粮吗?这道新政令,不是正好可以免除,无地贫苦百姓的负担吗?” 众臣相视一眼,呐呐不敢言。 郁宁的话,听起来十分有道理,他们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半响,才有人再次拱手道:“殿下,税收乃国之大事,擅自更改很可能会动摇国之根本,如今正是同晋国相争的关键时候,此时不宜在国内生起变端呀!” 郁宁向下看去,说话的是吏部的一名年轻官员。 “你说的还有些道理,不过晋国之事我有考虑,这道新的税收令,也不仅仅是我今日的突发奇想,这在宁国国内已经实施了数年之久,如今宁国百姓之富裕,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 说着,郁宁叹了口气道:“如今我身为齐国之主,自然也要尽心为齐国的百姓考虑,如前丞相崔大人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件事虽然会损失在座一些人的利益,但是想来为了百姓,你们也不会在意此等微小的得失。” 这话说完,众人再也不能反对。 郁宁见此,趁机下令,让白玉堂带兵护送廖蓉蓉,下去收税。 如果有不愿交税者,统统没收名下所有田产。 当天朝会之后,这道新税令就传了出去。 随着传出去的,还有郁宁学丞相崔仪说的话。 崔仪连同他的同伙听到自己的密谋,竟然被宁王知道得清清楚楚,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还准备在税收上,再做点手脚的众人,瞬间不敢再动作。 如今他们可没有什么能要挟得了宁王的,要是将对方逼急了,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却是这群贪生的旧臣,不敢承受的。 随同新税令一道传下去的,还有这次税收的要求。 此次税收,百姓可以选择交粮或者交银均可。 一亩地上交十石粮,同宁国国内如今的税收一致,但是交银者,一亩地只需交五两银,这可比如今的粮价便宜了许多。 而且免除其余杂税之后,只用交土地税,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税赋比之往年少了十之七八,可让了解政令后的百姓们都松了一口气。 一时间,各地百姓纷纷唱起了宁王殿下的好。 廖蓉蓉带着税收官去收税的时候,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今年高高兴兴,主动来交税的,都变成了往年那些交不起税的普通农民。 反而是往年那些对一丁点税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大地主,大富豪们,今年苦了脸,被官府的人找上门催缴。 郁宁的新税令,没有再免除士绅的税,那些仗着家中有权有势,能够免税的士绅官员们,如今再也不能拥有特权。 他们的地又是最多的,如此一来,要交的税赋,可不就是一笔小数目了。 这些人对新税令的反应也不太一样,有的人胆子小,看着收税的官员后面跟着士兵,就咬咬牙将家中的银钱凑了凑,把税补上了。 实在交不起的,也狠心将土地卖了,减少了自己交税的额度。 有的人觉得自己朝中有人,官府不敢将自己怎么样,于是拒不纳粮,将上门的收税官,拒之门外。 廖蓉蓉还没有走出杭州府,就遇见许多这样的情况。 听到下面的人又吃了闭门羹,她终于坐不住了。 “白将军,劳烦你点一千兵马,同我亲自去收税!” 白玉堂点头,不多时就整好了队伍,同廖蓉蓉一起出发。 今日他们要去的是当地有名的大户卢氏家中。 卢氏同齐王闫氏有姻亲,族中在朝做官者,更是不在少数。 廖蓉蓉几次派人上门收粮,都直接被对方关在门外,他们的人连卢家大门都没能踏进去。 附近的大户看到卢家这个做派,也开始有样学样,纷纷闭门不出。 既不交粮,也不交人。 廖蓉蓉一群人声势浩大地向卢府行去的时候,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和有心打探消息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跟上了收税的队伍。 来到卢府门前,廖蓉蓉吩咐属下上前敲门。 “咚咚咚!” 敲了三次,门后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家看到收税官吃了闭门羹,都低声议论着。 有人说卢氏真硬气,但是也有人看到了今日跟着来的一千士兵,心中哀叹卢氏恐怕要遭殃了。 果然,廖蓉蓉并未因为对方不开门就退去。 今日她来,就已经决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将水收上去。 她转头看着白玉堂道:“白将军,请你将门砸开吧。” 她言语平静,恍如请人吃饭聊天一般。 白玉堂却是微一点头,直接向后招了招手。 瞬时一队士兵出列,上前砸门。 这卢氏不愧是世家大族,房门厚实,还不易开。士兵们见一时半会砸不开,直接就地取材,将卢氏门前一人粗的房柱削了下来。 数十士兵将房柱横抬着,像攻城一般,喊着号子,哐哐撞起了大门。 这大门哪里经得起这样几十个人的撞,不过几息后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嘎嘎几声后,大门就在众人面前哐地一声,倒了下去。 门一倒下,白玉堂立刻带着兵,冲入府中。 府内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一群士兵土匪般冲进来,开始四处翻找。 “不行,你们不能动!”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可知道我们卢府是什么身份?” “大胆,你们这是要抄家吗!” 府内的人大声喊着,想要喝止四处乱翻的士兵,却发现没有人将他们放在眼中。 不多时,白玉堂带着人抬着几箱东西出来。 廖蓉蓉上前打开,后面的人踮起脚一看,瞬间倒吸一口气。 只见几个箱子内放的全是上各色金银珠宝,统的加在一起,恐怕足有十万两银。 廖蓉蓉看完之后,大声道: “卢氏屡次拒不交税,罚双倍税赋,没收田产。” 说完,不顾卢府的人悲哭大骂之声,直接抬着银钱和抄出来的田契转身而去。 众人看着这一队人马的离去,又看了看一团混乱的卢府,瞬间不寒而栗。 已经交了税的人,都在庆幸自己的明智。 还没有交税的人,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地跑回家中,准备立马去把税补上。 当日下午,廖蓉蓉设置的交税点,立刻迎来了不少交税的人,此县的税赋一天之内就完成了剩下的百分之八十。 一段时间之后,齐国国内都传遍了两个负责主管收税的女官的凶名。 在不交税就会被抄家没产的威胁下,其余州府不少百姓都主动上交了税。 有些地主为了避税,甚至主动将土地卖了去。 卖地后不用交地税,效仿的人不少,一时间地价竟然下降不少。 郁宁吩咐人以朝廷的名义,买了一部分回来,剩余的有的被百姓买去,有的被其余商家买去。 当此之时,齐国国内的百姓还发现了一件大事。 各地宁王开办的商行中,竟然开始低价售卖粮食和雪花盐。 最近几年世道不好,齐国虽然地处江南产粮不少,但是粮价也一直居高不下。 如今齐国国内的粮食,基本都要一两到二两银子一石粮,前两年的时候,赶上天灾战乱,甚至五两银子一石粮也是卖过的。 可是如今宁王以官府的名义开办的商行中,粮价竟然只要五百文一石,足足比齐国原本粮价最低的时候还要低了一半不止! 百姓震惊于如此低的粮价的时候,又发现商行中竟然有宁国特产的雪花盐售卖。 雪花盐齐国不少人都听说过,但是真正吃过的却是很少。 往年从宁国卖过来的雪花盐都被大富商们独占了,售出的对象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价格也被抬得很高,普通百姓也就只能看看,根本买不起。 那时候齐国的百姓,听说宁国人人都是吃雪花盐的,宁国人甚至有钱买盐腌咸菜,让不少齐国百姓羡慕不已。 如今,他们齐国国内竟然也有商行公开卖雪花盐,而且要价竟然只要五十文一斤,这简直让齐国的百姓都不敢相信。 等到从商行将盐买回去后,百姓们又纷纷惊于雪花盐的口感之好,恨不得立刻将家中原本剩余的盐都扔了去。 一时间,宁王以官府名义开办的商行,在国内风声大噪,连各地对新税令的反对声都被压了下去。 百姓们吃着新买的粮食和雪花盐,再也没有对宁王的任何怨言。 甚至有的百姓对宁王推崇不已,四处赞扬宁王的圣明,听到有人说宁王坏话的,都会主动维护她的声誉。 第145章 动乱 齐国境内各地不少士绅见反抗不了新税令,只得无奈屈服于收税官兵的武力威胁之下,乖乖将税钱或者土地交出。 各地百姓见到往日盘剥收刮自己的地主富商们,被官府如此整治,纷纷觉得大快人心。 齐国民间对宁王,如今更是赞不绝口。 甚至有人主动提出,想要齐国和宁国并为一国,从今往后,都做宁国人。 这样的消息传回朝中,原本等着看郁宁笑话的众臣,瞬间哑了声。 群臣又担心郁宁如今回过头来,会清算暗中闹事的人,一时间行事越发小心翼翼,每日上朝循规蹈矩,不敢再如往常般对郁宁放肆。 郁宁见到齐国民意归顺,趁机颁布了在各地推动新学的政令,并从滢炆岛调集了大量学子,送往各地充作学院的老师。 十月初的时候,郁宁刚收到各地学院顺利开办的消息,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被匆匆招来的谢维和白玉堂等人,见到郁宁阴沉的脸色都知道不好,小心地行过礼后,谢维开口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郁宁沉着脸,没有开口。 一旁的苏浮生见此,叹了一声道:“淮南道谭氏反了!他们还搅动境内的士绅,将淮南道内各地新建的学院烧了,不少被派去教学的学院老师,都死于混乱之中!” “什么!” 谢维等人闻言,大惊出声。 “这些人怎么敢如此放肆!” 谢维怒骂一声,站起身道:“殿下,属下请命,带兵前去平定淮南道谭氏!” “谢将军稍安勿躁,殿下找几位过来,也正是想要讨论这件事。” 苏浮生安抚了下谢维,又转头对一直沉默的郁宁劝道:“殿下,此事事出意外,那些学子的死,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太过自责。” 郁宁闻言,一直半闭着的眼帘终于抬了起来。 她看向众人的目光中,发出锐利的光。 “我定要夷平谭氏一族和其同伙!” 被派出去的滢炆岛学子,都是可造之才,不少人都是郁宁这次放出去历练后,准备选入官府中做官的。 如此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才,竟然都因为谭氏死于非命,这让郁宁如何不怒! 听到郁宁的话,众人也同仇敌忾道:“定报此仇!” 不过,气怒归气怒,对于这件事也不能意气用事。 如今齐国国内刚刚有归附郁宁的迹象,杭州府的各方势力迫于郁宁手中兵力的胁迫,也都消沉了下去。 如果此时将谢维的五万兵马,调去淮南道,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后院起火。 郁宁同几人商量之后决定,由白玉堂和郝小果先带着两万兵马,赶去淮南道,防止谭氏的人马南下。 另外谢维快马前去荄州,从张川带去支援荄州的军队中,提走五万人,前去镇压淮南道的动乱。 至于剩余三万人马,则由刑北带领,继续镇守在杭州府内。 几日后,白玉堂和郝小果的先锋部队,还没有进入淮南道的徐州府,就迎来了大量的百姓。 听到斥候来报,前方的道路上聚集了许多百姓时,白玉堂和郝小果还十分震惊。 两人担心是谭氏的阴谋,还几次派人小心查探。 结果最后竟然得知,这些百姓居然都是徐州府的人,他们听说宁王派兵来平定叛乱,纷纷自发前来迎接。 淮南道此次并没有在收夏税的范围内,新税令也还没有推动到这里。 但是此地的百姓都已经听说了新税令对贫民百姓的好处,又得知谭氏等士绅反对郁宁,也是为了抵制新税令在淮南道的实施。 百姓们从宁王开办的商行买到粮食和盐后,对宁王有了信任,更是对新税令多期待了几分。 可是如今谭氏却带人造反,还杀了宁王派下来的学院老师,不少百姓都气怒不已。 听到宁王大军将到,居然自发地前来迎接。 于是,徐州府如今就出现了一幕奇景。 宁王军队所到之处,百姓们自发引路,甚至偷偷打开城门相迎。 各地官员敢有准备反抗宁王军队的,无不被百姓骂得狗血淋头。 此时谭氏还忙着在淮南道的光州府称王,可是称王大典还没有办完,就听到徐州府已经落入了宁王手中。 谭氏听闻消息之后,再顾不得称王之后组建朝廷的打算,匆忙召集兵马应战。 可是淮南道的兵力本就不多,当初也是因此,谭氏才会主动臣服于闫氏。 如今匆忙召集起来的那些疏于训练的士兵,如何是宁国派出的身经百战的将士们的对手。 双方一交手,淮南道立刻就兵败如山倒。 还没有等到谢维带来的援军抵达淮南道,白玉堂和郝小果两人,就已经带着两万兵马,横扫了淮南道三个州府。 只留下谭氏缩在剩下的光州府内,瑟瑟发抖。 光州府易守难攻,又是谭氏的老巢,白玉堂和郝小果几次试探,都不敢冒然进攻。 直到谢维带兵到达,才再次对光州发起了总攻。 光州府内此时也是暗流涌动。 谭氏见到宁军立刻要打进来,担心自己性命不保,悄悄给北边的晋朝写了一封信。 信上所言如何不知,但是光州府的百姓,速度已经在谭氏的欺压下,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反抗了。 为了大战,谭氏在光州府内收刮了不少百姓的粮食,还抓了许多青年充入军中。 百姓有敢反抗者,不是被杀,就是被屠族,强压之下百姓敢怒不敢言。 但是如今见到宁国大军就在光州之外,他们也终于忍不住了。 光州城内率先爆发了动乱。 一伙百姓,趁着夜深,一把火将光州府衙给烧了。 巡逻的士兵,不知道是没有看见,还是有内贼,竟然直到火烧到后衙了,才开始喊人灭火。 这个时候灭火,哪里还来得及,大火一直烧到了第二日早上,整个光州府衙连着附近的一条街,都毁于一炬。 谭氏的掌权人气急败坏,正在斥责当晚负责安防的侍卫,就又听说宁军开始攻城了。 听到此言,他再也顾不得追究火灾之事,只得匆匆跑到城楼去监战。 如今谢维的大军抵达,一同到的,还有同时运来的不少攻城的物资。 今日一开战,城楼上的士兵,就发现了宁军的不同。 只见城楼之下,几台形状怪异的,像是投石机的器械,整齐得排列着,黑乎乎的洞口,对准了城墙。 谢维带着人亲自检查了一遍装备,确认炮火装填没有问题后,才下令。 “发射!” 旗帜挥下的瞬间,几只投炮机的改良版,立刻齐声响了起来,对着城墙喷出了一个圆石状的东西。 嘭! 嘭! 嘭! 几声巨响,接二连三的在城墙上响起,伴随着巨响,整个光州城楼,顿时剧烈地摇晃起来。 原本严阵带戈的士兵,要么被摇得摔倒在地,要么被吓得神魂离体。城楼上的士兵全都东倒西歪,手中兵器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谢维没有理会城楼上敌军的混乱,看着被轰开的城门,直接道:“进攻!” 如今这个改良版的投炮机,被郁宁称作大炮的东西,对谢维来说十分好用。 他此次过来,特意从张川那里求了五台,用来攻城,果然事半功倍。 大炮之下,任是多高的城墙,都成了虚设。 城门一开,再无阻挡,数万宁军瞬间涌入光州城中。 但是他们却没有遇到,预料中的抵抗。 谭氏负责人在城楼的变故中失踪,剩余的人早已趁机逃跑。 如今城内的士兵没有将领管理,早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更何况,许多还是谭氏强征来的百姓,更是趁机脱掉兵服,返回了家中。 宁军进城后,百姓自动退避,甚至主动告知他们谭军的所在地。 宁军如入无人之地,所过之处,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如此,宁国军队不过半日时间,就顺利地收下了光州府。 郁宁接到汇报的时候,都惊讶于谭氏溃败的速度。 她简直有些无语,这些人如此不经打,不老老实实的萎缩着就是了,竟然还敢叛乱,简直是自寻死路! 郁宁传令给谢维,让他抓住谭氏和其同党,诛杀参与叛乱之人。 淮南道叛乱的消息,还没有传遍齐国,就又迅速地被宁王派兵镇压。 如此迅速地平定叛乱,更是让郁宁的声威再上了一层楼。 在光州之战传开后,朝堂上,竟然有朝臣主动提出,将齐国和宁国两国合而为一。 郁宁坐在朝堂之上,听着下面人的话,心中忍不住为这些人见风使舵的速度,感到失笑。 只见原齐国礼部侍郎站出来道:“殿下,齐国宁国,原本就同属大禹,您又是大禹皇室之后,如今又是两国之主,何不将两国并为一国,也免得辖下百姓因国不同而生嫌隙。” 他说完后,立刻有几人站出来表示赞同。 众臣纷纷表示,如今齐国在郁宁的统治下,越来越好,应该将两国合为一国,才能让百姓民心归一。 郁宁原本就有此设想,不过是考虑到齐国国内政权未定,才一直没有提出。 如今见到这帮齐国旧臣主动提出,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齐国宁国两国百姓,在为两国即将归为一统而高兴之时,光州之战中逃出去的谭氏族人也来到了晋朝王都。 听闻了宁国那闻所未闻的破城器械后,晋朝上下皆惊。 他们能够想象到,如果这样的武器是被用到晋朝身上,恐怕他们也同样抵挡不了宁国的进攻。 晋国皇帝当即召集群臣,商议对付宁国的计策。 第146章 使臣 晋国朝堂上的动静,宁国内部还不得知。 如今郁宁正在忙着将两国合并的事情。 经过同朝中众臣的商议后,郁宁已经决定合并后的都城,暂定于杭州府,国号则继承宁国的国号,郁宁也仍自封为宁王。 这段时间,宁国原本留在滢炆岛的官员,大多已经被招到杭州,还是领原来的官职。 至于齐国旧臣,则经过郁宁同苏浮生等人及齐国吏部官员的商议后,大多留用,少部分免职回去。 虽然剩下的人中间仍难免有滥竽充数之辈,不过水至清则无鱼,郁宁也没有准备一次就能将这些人清完。 后续按照宁国制定的考核政策,如果有人不能完成政绩,届时再进行整治也不迟。 宁国合并之后,一越成为当今天下第二大诸侯国。 其实如果加上海外滋於等地,郁宁如今的领地已经不比,占领中原的晋朝少多少了。 她看到系统内的积分,都有种自己乍然暴富的感觉。 不过,如今自己的势力发展起来后,郁宁已经有意识的减少自己对系统的依赖,系统内的积分,不到必须的时候,都很少使用。 郁宁想着又想到了,如今天下的布局。 现在宁国的劲敌,只剩下晋朝,如果能拿下晋朝,一统天下则指日可待。 想想她让翠屏在晋朝都城的安排,算时间,也该有效果了,希望能在两国交战之前,能够先消耗一番晋朝的实力。 不过,郁宁没有等来晋朝的变动,倒是先等来了晋朝派使臣出使安东的消息。 安东紧邻晋朝和宁国,要是被晋朝拉过去,宁国的对手立刻又将多了一个。 第二日的朝会结束之后,郁宁就找来了苏浮生和张川商议此事。 前段时间,宁国举行两国合并的仪式时,张川回朝来贺,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齐国旧将贺城。 仪式之后,张川留守杭州,取而代之的是刑北同贺城再次返回荄州。 这样的安排,也是考虑到张川身为兵部老大,不适合长期留守在外,如今全国各处的边防,都需要他统一规划,如果留在外面,兵部的事情没人能接手,恐怕会被人钻了空子。 苏浮生和张川过来之后,同郁宁见过礼,就开始议论这件事对宁国的影响。 “晋朝恐怕等不到明年,就会对我国用兵了!” 张川听到安东道可能同晋朝结盟的消息后,立刻这样说到。 郁宁点头,安东道和晋朝一个在宁国东北,一个在西北,如果同时大兵压境,恐怕以宁国如今的兵力难以支撑。 “殿下,我们须立即派人出使剑南道!” 苏浮生听了两人的话后,则立刻提醒道。 “什么意思?” 张川听了,一时没有想明白,怎么又扯到剑南道了。 郁宁看向苏浮生,苏浮生解释道:“如今天下,与我们宁国接壤的,除晋朝和安东道之外,就剩下剑南道,如果我们不立刻同剑南道结盟,恐怕来日要重现当年巴州之困呀!” 巴州当年被三路兵力,从南北两面夹击,不过几年就朝灭人亡,如果宁国也被三路夹击,恐怕也难逃此命运。 郁宁立刻警醒,当即道:“苏卿说的是,我们要立刻派人前往剑南道,说服剑南姚氏同我们结盟,否则要是被晋朝抢了先,我们就危险了。” 苏浮生点头:“殿下莫急,当年剑南道一直忠于大禹朝,最后也没有参与灭朝之战,想来以殿下的身份,去信说和,姚氏应该不会拒绝。” 郁宁此时也冷静下来,想明白苏浮生的未尽之语。 姚氏当年支持大禹皇室,是同晋朝交战过的,后面晋朝占领巴州等地之后,与姚氏也一直摩擦不断。 虽然不敢保证姚氏不会偏向晋朝,但是想来,如果宁国主动派人去结盟,再许之以利,至少能让他们保持中立。 想通这里面的事情后,郁宁就同苏浮生议论起了,要派去的使臣人选。 宁朝的新臣,除了苏浮生等少数几人外,对这些势力的人都不熟悉,冒然派去,恐怕要吃些亏。 但是如今朝中政务繁忙,苏浮生也难以走开。 郁宁皱眉想着,突然道:“李彦如今在何处?” 苏浮生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答道:“上次大禹幼帝在汀洲下葬之后,李彦就一直在汀洲守陵。” 说完,苏浮生抬头看向郁宁道:“殿下,你想派他去?” 郁宁微笑道:“你觉得如何?” 苏浮生仔细一想,觉得李彦这个人选,还真的挺合适。 李彦原本就是大禹旧臣,又在巴州待了几年,同剑南道姚氏,想来定然打过不少交道。 前面他代表旧朝出使清宁城的时候,他的表现,也说得上是个能说会道,能够察言观色的人才。 如果他能效忠殿下,自然是个极好的人选,只是…… 苏浮生想着,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殿下,此人可靠吗?” 郁宁闻言,垂目思索起来。 当年之事,她虽然做得很隐秘,李彦父亲和幼帝的死,也并不是她下的手,但是消息毕竟是从她这里泄漏出去,辗转传到岭南道谢氏手上的。 李彦也不是傻的,如今见到闫氏也被郁宁所灭,怎么会没有一点怀疑。 想了想,郁宁才开口道:“我先给他去信一封,邀他前来参加除夕的年宴,看他是否愿意前来。” 苏浮生点头,这倒是不错。 两人暂定了主意,又同张川商量起后续如果晋朝派兵来打,国内的兵力要如何分配。 如今宁国合并了齐国,国内兵力已有五十万之巨。 但是海外滋於等岛,还需派兵驻守,杭州城内也要留些人手。 另外岭南道等地,重要的关卡,也都不能不留人,真的能派到前线去的,也不过就二三十万兵马。 这其中大半还是齐国的旧兵,实力远远比不上宁国精心培养出来的精兵战斗力。 故而,要如何将两军合理划分,在晋朝和安东道可能进攻的地方布防,也是一个关键点。 三人就此,一直谈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祯文三十一年的除夕,祯文帝已经去世了五年,世人还仍旧沿用他的年号,这日杭州府的百姓,纷纷张灯结彩燃竹放炮,送别往昔。 从今往后,他们都是宁国人,都是宁王殿下的子民。 这对于难得在年节上,吃得饱饭的百姓来说,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如今的宁王殿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爱民如子,安富恤穷,宁国百姓无不对其推崇备至,爱戴不已。 李彦从杭州城门进入时,就见到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都喜笑颜开,街道更是整洁如新,一路走来,连一个乞丐也没有看见。 这在别说是在乱世之中,就是在大禹朝最繁荣之时的禹京城内,也难以见到此景。 李彦紧了紧手中的马缰,缓步穿街而过,脸上渐渐露出敬佩之色。 早在汀洲之时,他就已听闻他的这位表妹,在自立宁王后,被迫联姻闫氏。 当时他虽然有些惋惜,但是也感慨地想着,如此也好,要是最后闫氏夺得天下,那大禹皇室的血脉还是沿承下去了。 可是,谁知不过一年时间不到,齐国闫氏就变了天。 等到他再收到消息的时候,齐国已经落入宁王手中,两国合并为一国! 他这才彻底看清他这位表妹的野心,她居然不仅仅只是想成为一方诸侯,而是拥有着争夺天下的野心。 自然,如今看来,她也是有这个能力支撑她的野心的! 所以,李彦在收到郁宁来信的时候,虽然很是惊讶,但是仍旧毫不犹豫地来了。 他想再亲眼见一见,他的这位表妹,并且也想再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在此世间,留下一番作为。 宁王一个女子,尚且有争夺天下的野心,他堂堂三尺男儿,又岂会没有一点建功立业的欲望。 郁宁听闻李彦到了之后,让人将他叫进了殿中。 李彦进来后,先向着郁宁行了一礼。 “见过殿下!” 郁宁看着下面站着的*人,李彦看上去比几年前去清宁城的时候,清瘦了许多,身上也再无那股意气风发的气质。 半响,郁宁才笑着道:“快请起,表哥不用多礼!” 说完,让人给对方看座。 李彦谢过之后,起身坐下。 他抬头看向郁宁,带着几分恭维道:“殿下这几年变化真大,我都不敢认了。” 郁宁这几年变化确实不小,随着身居高位的时间愈久,她身上的威压越重,若不刻意收敛,普通人定然不敢直视其颜。 郁宁闻言笑了笑道:“表哥也较前些年见时,瘦了许多。” 李彦哈哈笑道:“那殿下就错看我了,这些年我长居山中,常常猎野物食之,虽吃得马虎了一些,但是身体却定然比往年更好。” 郁宁闻言惊讶道:“哦,表哥竟然还擅武艺?” 李彦谦虚道:“君子六艺家父都曾让我学过,射艺不精,但是偶尔打两只小野物还是能够的。” 两人闲谈间,原本生疏的氛围,终于渐渐淡去。 李彦也找机会,向郁宁问道:“此次殿下突然来诏,不知是否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 郁宁闻言,于是将宁国如今的形势简单讲了一遍,最后问道:“我欲让你替我出使剑南,不知你可愿往?” 李彦沉思良久,躬身道:“能为殿下所用,吾之幸也,任凭殿下差遣!” “哈哈,好!” 郁宁大笑着站起身,将李彦扶起来,朗声道:“好,那我就命你为礼部侍郎,出使剑南!” 说完,殿外侍从来唤,除夕盛宴已经准备好了,郁宁于是拉着李彦一同赴宴。 第147章 晋都哗变 除夕晚宴之后,李彦代表宁王出使剑南道。 随行的人还有喻石泉、刘武等人。 宁国出使的团队刚刚出发,晋朝就传来同安东道结盟的消息。 三十万晋朝大军和十万安东军,分别从宁国西北部的荄州和东北方向的汴州进攻。 宁国军队仓促应战,战火一瞬间点燃了中原大地。 两路兵线的压力,就算是宁国武器先进,也仍旧应对得很是困难。 郁宁统一两国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梳理,国内的后勤官员,如今两处前线要同时运送物资,有些地方的官运显然就跟不上来了。 幸好郁宁年前已经在做计划,如今直接将运粮的任务单独提出来,由廖蓉蓉曾经统领的商队负责,然后派送士兵押送,这样一来,物资不用在各个地方官府经手,效率大大提升。 两处战场战役正激烈的时候,李彦也到达了剑南道姚氏,同剑南道结盟之事谈论得也十分顺利。 在此期间,晋国都城却突然发生了一件足以转变天下大局的事情。 “二皇子,陛下让你先回去闭门思过!” 晋朝皇宫宣和殿外,晋帝的贴身内侍出来对,求见晋帝的二皇子,客气说到。 晋国朝堂之上,刚刚又经过了一番立储的争论,朝会之后,立储的热门人选就遭到了晋朝皇帝的斥责。 晋国皇帝林瑞如今还不到不惑之年,身下有三子二女。 其中长子林衡的母亲出身低微,为人也很低调,在晋朝中并不突出。 二子林懿却是先皇后所出,外家更是河东大族崔氏,也是群臣所推崇的继承人选。 但是晋国皇帝这些年却宠爱宠妃何氏,连带着对何氏生下的幼子林霖也喜爱非常,对立储一事一推再推。 今日朝中有人再次提起此事后,林瑞当时就发了怒火。 如今二皇子林懿求见晋帝不成,还被晋帝申斥禁了足,也只能满脸隐忍地回到府中。 他刚进府,自己的几位幕僚就迎了上来,众人都听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 林懿忍着心中的耻辱,沉着脸走进自己的书房。 “殿下,陛下今日这个态度,对你十分危险呀!” 刚进入房中,其中一位年长的幕僚,就率先开了口。 另外一人也接口道:“如今陛下宠爱何妃,前线出身何家的将领何田,又屡立奇功,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抬举三殿下呀!” “殿下还要早做打算呀!” 众人纷纷忧心忡忡地劝道。 林懿听着众人的话,双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他紧咬着牙关,害怕自己脱口而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半响才稍微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林懿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道:“众位的担忧我都明白,但是陛下的想法,我们不应该私自揣测,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众人闻言,惊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后怕之余纷纷闭嘴,不多时众人散去。 林懿等到众人走了之后,才招来心腹。 “我府上新得了一些南边来的糖果甜点,你给舅舅府上送去一些,顺便问问舅舅有没有空,让他尽快来我府上一趟。” 心腹闻言,立刻下去办事。 当日晚上,一人摸黑进入二皇子府中。 仆人将他引到二皇子的书房后,才悄声退下。 “殿下!” “舅舅!” 二皇子看见来人,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来人正是二皇子的母舅,晋国当朝丞相崔斯。 “殿下,今日招臣过来,可是因为今日朝会之事。” 崔斯看上去不到半百之岁,长相儒雅清俊,仔细看去同二皇子林懿还有几分相似。 林懿闻言,面上瞬间露出几分,受过委屈后的痛苦之色。 他苦笑着点头道:“舅舅,你今日也看到了,父皇的态度还是如此强硬,朝臣们不过提一嘴立我为储的事,他转头就关我的禁闭,完全没有立我为储的打算。” 崔仪听着这事也沉下了脸色,今日朝会提议立储之事,本就是他在背后推动,如今晋帝申斥二皇子,又如何不是在敲打他。 但是没有崔家的支持,晋帝又怎么能如此顺利夺得大禹的江山,再加上二皇子本就是嫡子,立他为储,也是顺应大义之事,晋帝如今如此作态,实在是让人寒心。 “二皇子你现在是如何打算?” 不过到底疏不间亲,虽然崔斯心中已经有了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却没有先说出来。 二皇子林懿闻言,抬头看向崔斯,双目直视着对方:“依舅舅看,如今是时机吗?” 看到崔斯摇头,林懿眼中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殿下,如今晋朝正在同宁国开战,何田又是前线的统军大将,对于晋朝来说,任何变动,都有可能会影响战局的胜负。” 林懿点头道:“这我如何不知,可是如今父皇的态度越来越差,我实在是担心,等不到晋朝一统天下之日,何氏就已经被册封为后,到时三弟长大,我更是没有机会了!” 崔斯听到这里,站起身,看了看屋外,见到把守严密,没有旁人,才又重走回林懿身旁。 “殿下所言,也正是我之所虑,如今何氏虽有功,但是还不足以被立为后,若是等到战局结束,何田回朝替代何征掌握兵部,恐怕我们就再也难以撼动陛下的决定了。” 林懿听了面色更是难看,恨声道:“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地,将那个位置拱手让人吗?” 崔斯摇头:“殿下,如今或许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林懿闻言,顿时一惊,却立刻明白过来。 如今晋帝和朝堂上的注意力,都在前线,此时若是发动,晋帝恐怕还被不会有何防范。 但是想到前线的战事,林懿又犹豫起来:“可是,如此一来,要是前线因此败于宁国,会不会对晋朝的江山有损?” 崔斯却毫不变色道:“殿下要是登不上那个位置,晋朝江山再大与你我也是无关,若是殿下能顺利继位,就是损失一俩座城池,又会如何?后面再派兵拿回来就是。” 林懿听到这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月十五大朝会后的第二天,二皇子林懿突然伙同丞相崔仪、京中卫尉寺卿韩进等人,逼宫晋帝传位。 晋帝不防,被迫写下传位诏书。 二皇子林懿进宫后,随即处死了晋帝宠妃何氏和其幼子林霖。 三日后晋帝暴毙,二皇子林懿登基。 一道快令,立即向前线传去。 何田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带兵攻打荄州。 他虽然是郁宁的人,但是在带着晋军攻打宁国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手软。 自从何征去世,何家没有能在朝中撑起大业的继承人,只能选了何征亲自推荐的何田来扶持。 这一年多来,何田已经从一名校尉,做到了统兵十万的大将。 这其中,虽然少不了何氏的支持,但是他的功绩也是实打实的。 得知了晋朝都城的事变之后,何田当晚就收兵回营了。 此时,晋都的事情还没有传到前线,何田得到的消息,是翠屏的人,从晋朝都城特意快马送来的。 何田知道,自己的性命如今危在旦夕,只要晋朝新帝的命令传到前线,自己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不过,这个情况,也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 何田看了看自己身上,属于晋军的盔甲,毫不留恋地脱了下来。 将门外的亲兵招来后,何田吩咐道:“去将我的亲卫营集合起来,今晚我们要趁夜袭宁军。” 亲兵不疑有他,立刻下去传令。 当晚,何田带着三万晋军,奇袭宁国荄州城。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此时荄州竟然城门大开。 不过,还没有等跟着何田而来的晋军,欢呼着攻进城去,就见到荄州城内突然涌出数万兵马。 晋军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出来的宁国士兵,挡住了去路。 何田看着前面跑出来的人,荄州城如今的守将刑北,出人意料地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将军!” 他身后的亲军,惊呼了一声。 何田抬了一下手,压下了身后因为他的动作,紧张起来的晋军。 他向着刑北点了点头,才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大军道:“数日前,二皇子林懿叛乱,谋害了陛下、何妃以及三皇子,如今林懿叛贼登基之后,欲要除我性命,我为求自保,准备投奔宁国,你们可愿意跟随?” 晋军众人听完何田的话,一时间险些反应不过来。 刑北此时也策马上前,看着何田身前的晋军道:“宁王得知何将军主动投效,大喜不已,已册封何将军为归德将军,众位若是愿一同投效,宁国和宁王殿下也定会一同厚待各位,并将众位仍旧交给何将军统领。” 何田的亲军队伍,闻言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何田今晚带出来的人,本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亲军,对他的忠诚度甚至比对晋帝更高。 如今听到晋帝身死,新帝竟然要迫害他们的统将,也不怪何田选择投敌。 这些士兵大多也是乱世之人,无家可归,他们知道自己身为何田的亲军,今天就算是不跟着何田投敌,此次回去也再得不到重用。 听闻宁国宁王殿下雄才伟略、爱民如子,也是一位难得的明主,最重要的是,过去之后还是在何田手下,大多数人都渐渐有了自己的选择。 随着何田身边的亲卫扔下武器开始,后面接二连三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第二日,久久没有等到何田回来的晋军统帅,才得到消息,何田竟然带着三万人马,主动归降了宁国! 第148章 进攻 “好!” 郁宁收到前线传来的线报,立刻击掌叫好。 “殿下,如今形势对我们大好,我们应该立刻乘胜追击呀!” 下面听到消息而来的张川苏浮生两人,也是面带喜色,张川更是激动地建议到。 郁宁点头:“我立刻传讯给刑北和谢维,趁着晋朝内乱之际,发动攻击!” 晋朝皇帝去世,新帝得位不正,已经对晋军士气有些打击,等到新帝派人迫害大将军何田,导致何田投奔敌军的事情在前线传开后,更是引起晋国军队的一片哗然。 这个时候,宁军带兵主动出击,原本就无心战事的晋军,顿时被打得节节败退。 等接到郁宁传信的时候,刑北已经同何田、贺城几人,将晋军赶到了襄州城下。 得到郁宁的命令,刑北等人更是不会留手,立即对襄州城发起了攻击。 十数台投炮机对着紧闭的城门,齐声开炮。 轰隆隆的轰炸声,让躲在襄阳城内的官民,都吓得瑟瑟发抖。 部分百姓更是大叫着,天罚降临、天罚降临,宁王是天神下凡,他们不应该阻挡宁王的军队进城。 要不是当年闫兆吉因为民乱痛失城池的先例在,晋军将领提前派人控制了城中的百姓,恐怕襄州城等不了多久,就又要被闹事的百姓们打开了。 炮火的轰隆声中,被集中攻击的襄州城门,坚持了没多久,就轰然倒塌。 城内的晋军,已经不是第一次遇上宁军的这种武器了,但是他们仍旧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门倒下之后,蜂涌而来的宁军。 宁军冲入襄州城后,立刻就同城中的晋军开始就激烈的巷战。 厮杀在此刻开始! 郝小果带着人冲在最前面,他带领的先锋军,是宁军装备最好的军队之一。 三千人中,有五百骑兵,另外二千五百人都是身穿重甲的步兵。 骑兵冲进城的一瞬间,就将挡在城门处的晋军掀飞。 但是这次晋军吃了前面的亏,知道宁军这手破城的方法,定然会首先派兵从城门进入,竟然提前在城门后准备了拒马桩。 第一批冲进城内的骑兵,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被绊倒在地,人仰马翻之下,士兵痛呼、马匹嘶鸣的声音,立刻使得后面的队伍立刻陷入了进退不得的混乱中。 正在这个时候,早就埋伏在两旁的晋军士兵,立刻发动了攻击。 箭雨突如其来地落到涌进城门的士兵身上。幸好,这批冲在前面的宁军,身上的盔甲都是真材实料的好东西,箭雨落在盔甲上,大多只留下了一点白印,并没有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可是前进的队伍也因此被迫停下了攻势,后面紧跟着准备进城的部队,又被城楼上守军扔下来的巨石和滚木挡住了去路。 宁军进攻的队伍,立刻被迫分成了两部分。 郝小果此时已经带着人,跳下马冲过拒马桩,见到后面的军队迟迟不至,他犹豫了一瞬,就继续带着兵向前冲杀而去。 此时返回城门,必然会被城门处的晋军包围,反倒是不如往前冲,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郝小果知道,有刑北等人在,定然会抓紧时间冲进城来。 因着这个心理,郝小果带着人如同一股飓风般,向襄州城内席卷而去,所过之处,遇上的晋军,无不被冲杀殆尽。 此时,城门前的空地上,已经被晋军从城楼上推下来的巨石和滚木挡住,石头堆积如山,宁军已经难以带着大部队进入。 刑北等人见状,只能无奈地先带兵后退数里。 否则,继续停留在拦在城门,定要被城楼上的晋军当作肉包子打。 退后数里,重新集结军队之后,何田和贺城都来到了刑北的身边。 “将军,郝校尉已经带着先锋军进入城中了,我们必须要尽快进城支援,否则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何田率先向着刑北建议道。 贺城见到他语气真诚的样子,抬眼莫名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昔日的敌人,也点头称是。 刑北早就知道何田的身份,对他的态度倒是不奇怪,闻言点头道:“何将军说得有理,我们今日必须趁此机会,一举拿下襄州城,否则先锋军将再回头之路。” 可是,说是这样说,但是如今城门被堵,里面是什么情况也一慨不知,想要能一举攻进去,也并不是一件易事。 刑北看了看自己军营中的数台投炮机,向着何田二人道:“两位将军都曾守过襄州城,不知二位可知襄州城墙除了城门外,还有何处是比较薄弱的地方?” 何田和贺城二人闻言之后,对视一眼,立刻开始思索起来。 不一会,两人取来襄州城的图纸,在纸上圈出了几处出来。 刑北看过之后,同两人排出了可能会有人员密集之处的地方,选定了最终打击地点。 刑北当即下令,让士兵推着炮车向自己选定的方位走去。 何田和贺城也带着兵,紧随其后,等着对方一轰开城墙,就带兵冲进去。 炮车下面装有滚轮,但是因为体型巨大,移动得很是缓慢。 城楼上的晋军已经看到宁军的异常举动,但是他们一时间还能没有确定,对方这是要退兵,还是继续攻击。 等到他们看到宁军的炮车并没有离开,反而越来越靠近另外一边的城墙后,晋军守将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立马开始召集士兵,在宁军炮车停留的地方加大防御。 可是,此时宁军的炮车已经开始启动,看着缓缓抬头,对准城墙的炮口,已经见识过炮车威力的晋军,都开始腿软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拿着手中的武器,等待着随时可能降临的打击。 在众人的瞩目中,刑北挥下了手中的旗帜。 轰隆一声。 城楼上的晋军,立刻感受到了熟悉的震颤。 不过,襄州城毕竟是重要关隘,城池坚固,一炮之下,城墙虽然震动,但是也仅仅只是裂开了几个口子,并没有立刻被轰开。 见此,刑北面不变色,下令炮兵继续发炮。 接二连三的轰击声中,城楼上的晋军别说反击了,连身体都难以在城楼的颤抖中站稳。 有胆小的,已经不顾将领的命令,开始胡乱逃窜。 在不知第几次轰击过后,城楼上的晋军,突然感到了身下的城墙,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嗡鸣声。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块城墙轰然倒塌。 伴随轰隆一声城墙倒下之后,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刑北见状,立刻下令炮兵继续向着露出缺口的城墙处攻击,将缺口扩大。 正好处于缺口上方城楼的晋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紧接着而来的炮火轰掉了仅剩的落脚处。 一片尖叫声中,襄州城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刑北见到缺口已经足够大了,才叫停了还准备继续射击的炮兵。 他看向身侧的何田和贺城,笑道:“两位将军,请进城吧!” 何田和贺城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破城方式,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听到刑北这话,两人才猛得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冷颤。 贺城更是再一次在心中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昏了头,跟着宁王做对。 何田也是为如今宁国的实力,感到震惊。 刑北见到两人未动,不由疑惑地提醒了一声。 “两位将军?” 贺城和何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立刻抱拳道:“是!” 说完,带着人马立刻冲了上去。 想到如今,拥有这么厉害武器的军队,是他们自己人,贺城和何田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横扫敌人的战意。 数万宁军从被轰出来的襄州城墙缺口处,冲进城中。 这次,城中再没有提前布置的拒马桩和陷阱挡路。 何田和贺城的人马,进城以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襄州城。 晋军看着宁军大部队进城后,立刻知道此战再无反转的机会。 城楼上的守军已经开始溃逃,晋军守将也集合人马,想趁乱溜走。 可是,留在城外的刑北,早已派人围住了整个襄州城。 遇到逃跑的晋军,宁军一律采取不降则杀的标准,没有让任何人从包围圈中走出去。 三天之后,宁军占领襄州城的消息,传遍天下,宁国上下大喜。 紧接着,正在同安东交战的宁国另一处战线——汴州,也传来喜讯。 一时间,宁国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与之相反的则是,晋朝听闻消息后,朝臣惊骇不已。 他们没有想到,宁国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拿下襄州城。 襄州一过,宁军就能直取洛阳,到时恐怕晋都危矣! 正在晋国君臣惶恐不安的时候,前线又传来消息,被谢维带兵一路追打的安东道军队,已经被赶到了冀州境内。 损失惨重的安东道丁氏,不顾同晋朝的盟约,主动向宁国提出了议和。 晋国皇帝听闻消息后,气急败坏地向丁氏发出了怒斥他不守约定的谴责信。 正在这时,又一则消息,传遍天下。 宁国同剑南道姚氏结盟,姚氏准备即日发兵攻打山南道。 接连几则消息,瞬间打得刚刚登基的晋帝林懿手忙脚乱。 晋国朝廷中,本就有人质疑林懿登基的合规性,现在更是又有人跳出来指责林懿,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弑父杀弟后,上天降下的惩罚。 晋帝林懿怒杀几个朝臣后,这个声音还是没能压下去。 半月后,远在杭州的郁宁,收到了来自晋国的议和文书。 第149章 战不止 “众位大人觉得如何?” 郁宁将晋帝送来的议和文书,在朝会上公布之后,就开始询问众人的意见。 底下众臣听完,已经议论开来。 晋帝主动求和,这让宁国群臣都有些激动。但是对于要如何回应晋帝的这封信,众人却意见不一。 “殿下,臣认为如今我军占据上风,应该一股作气,继续向晋朝进攻!” 掌管兵部的张川率先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廖蓉蓉也紧跟着站出来道:“张大人说得不错,殿下,如今晋朝内部混乱,正是我们攻打晋国的好时机。” 也有人对继续进攻不太看好。 齐国旧臣礼部侍郎于苫拱手道:“殿下,臣认为我们应该接受晋帝的议和要求,还百姓一个太平。” “是呀,殿下,中原战乱已久,我们占领的荄州襄州等地的百姓,都需要时间修生养息,如今晋朝愿意议和,我们应该接受才是。” 又一臣子开口,赞同了于苫的提议。 “不行,殿下,我们刚刚同剑南道结盟,如今剑南道已经同晋朝宣战,我们此时退兵,岂不是背信弃义,破坏了同剑南道的盟约!” 阮南燕立刻站出来反驳了前面两人之言。 张川和廖蓉蓉也点头称是。 一时间,赞同议和的官员和反对议和的,各不退让,吵做一团。 郁宁看着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得不拍了拍桌子,制止了众人继续争吵下去。 “此事事关重大,今日就先议论到这里,明日在论。” 说完,郁宁宣布退朝,然后将苏浮生和张川两人叫到了后殿之中。 “浮生,这件事你怎么看?” 在朝堂上的时候,郁宁就注意到苏浮生,一直没有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遂此刻先问了他。 苏浮生喝了口茶,才放下杯子,他没有回答郁宁的话,而是先看向了张川。 “张大人,你觉得如今天下,我们宁国的军队实力如何?” 郁宁闻言,心中动了一下,没有责怪苏浮生没回答自己,也跟着看向了张川。 张川见到两人都认真地看向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当今天下,论武力当然属我们宁国为首,晋帝亲手书写的议和书,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郁宁和苏浮生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话虽然有些狂妄自大之嫌,但是却也是不可争论的事实。 宁国不论是军力还是武器装备,都已经远超天下诸侯。 郁宁笑完,转头看向苏浮生道:“看来浮生也是赞同,继续同晋国交战了?” 苏浮生点头道:“是的殿下,如今天下,晋朝为大,其次就是我们宁国,剩余陇右、安东、剑南等地皆不及我二国。但是若论军队的实力,却是以我们宁国为首,如今晋朝内部不稳,我们又同剑南道结盟,正是攻打晋朝最好的时机!” 张川也跟着点头。 郁宁道:“我也是如此想的,错过这个机会,等到晋朝新帝彻底掌握朝政,到时我们要想拿下晋朝,恐怕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原本郁宁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先发展现有的领地,但是如今战局有利于宁国,自然不能放过良机。 她心中想着,又同苏浮生和张川讨论了一下军队的后勤供给。 得益于最近几年宁国在海外大力发展农业、工业,如今宁国国库的粮食和银钱都是满满的,支撑同晋朝的战争,绰绰有余。 第二日,郁宁就在朝会上宣布,拒绝同晋朝议和,当众撕毁了晋帝的议和书。 消息传到前线,宁国大军当即再次开拔,向着洛阳而去。 另外一边,安东路为求议和,已经主动将汴州送给了宁国。 郁宁倒是没有同丁氏派来的使臣为难,占领了汴州之后,就没有再主动进攻。 如今谢维留下一些人,镇守汴州之后,也带着军队,秘密向洛阳而去。 晋国得知宁国拒绝议和之后,顿时举国上下如临大祸,得知宁国的下一个目标是洛阳之后,更是紧急派兵发往洛阳。 “将军,襄州、荄州之战,都已证明宁军攻城之技,已是天下无敌,我们应该主动派兵,在半道拦截宁军才是。” 宁军想洛阳出发的消息,传回洛阳之后,洛阳城中的晋军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晋军如今的统将高崇,是新帝一派的大臣,前日刚领着十万大军进入洛阳支援。 高崇听着手下谋士的建议,觉得有几分道理。 既然城池已经阻挡不了宁国,那么他们还不如主动出城,在半道设伏拦截。 他当即让人把洛阳周围的地图,挂了出来。 “诸位觉得,在何处设伏,最为合适?” 众人看着地图一阵议论,半响,指出了三处适合设置陷阱埋伏的地方。 高崇限于兵力和地形的考虑,最后选择了从襄州到洛阳必须渡过的一道河口处和紧接着的一处山谷设伏。 当日,数万晋军从洛阳城中出去。 为了不泄露消息,并且赶在宁军渡河前进行拦截,晋军行军速度很快,走的不少都是小道。 高崇是个不错的将领,此次亲自带着兵出发,一路上同士兵同吃同住,很是收服了一些晋军士兵的心。 此时宁军还浑然不知晋军的安排,不过宁国大军人数众多,也没有全部从襄州出来。 接到命令之后,刑北让贺城继续留守襄州,然后自己和何田,带着二十万兵马出发。 两人中何田带着五万人先锋军在前,一路势如破竹地打下了路过的所有城池。 刑北带着大部队在后,将何田打下的城池收编。 不过一个月时间,两军就已打下从襄州到洛阳之间的大部分城池。 当然,他们能如此顺利的收服这么多地方,也跟当地百姓的配合有很大的关系。 宁国的富裕天下闻名,年前郁宁拿下齐国后,在齐国实施的各种利民政策,更是让天下百姓向往不已。 以至于,如今晋国的百姓看到宁国军队入侵,竟然丝毫没有反抗抵制的心。 刑北等人占领城池后,更是得到了大部分民众的拥戴。 如此顺利的行进,让宁军上下都士气高涨。 等到宁军进入洛阳境内,众人才渐渐开始警惕起来。 “将军,前面的河渡过去,后日我们就能抵达洛阳城了,要不要先在此安营扎寨,等大军到了,再一起渡河过去?” 侦查士兵探路回来后,何田的副将来向他请示。 何田看着天色已经渐晚,遂道:“今晚先在河边休息一日。” 至于是否要等刑北的大军,他还在犹豫。 他知道谢维已经带着人,从汀洲赶往洛阳,算时间如今也快到了。 如果他现在直接去洛阳,说不定能同谢维汇合,先打洛阳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何田就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送给后面大军中的刑北。 第二日,何田接到刑北连夜送来的回信,信中让他先带兵过河,大军随后就到。 何田收到信,再不犹豫,当即命令拔营出发。 数万宁军不多时来到河边。 河水倒是不急,但是水位较深,显然也不是直接步行涉水就能过去的。 宁军也早有应对,士兵们砍树的砍树,挖地的挖地,当即就开始造起桥来。 这对经常修城筑墙的士兵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两三个时辰,几座简易的木索桥,就建好了。 大军再次开拔,迅速向着河那边跑出去。 “将军?” 暗处的人,看着宁军的先锋部队已经过桥,不由得开始坐不住了。 高崇看了看河中间,正在过河的宁军,等了片刻,直到宁军过河的人已有一半,才挥手到:“进攻!” 咚咚咚! 河对面突然出来一阵震动,刚刚过河和正在过河的宁军,都听到了动静,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众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瞬间大惊失色地喊道:“敌袭!有埋伏!” “敌袭!” 这一道道声音传来,*河岸两侧的宁军,瞬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好何田此时已经从桥上下来,看着冲过来的敌军,当即喊道:“全军注意,立刻全速过桥,先锋军设防!” 说完又喊道:“弓箭手准备!” 宁军士兵经过最初的惊慌,如今已经渐渐镇定下来。 听到主将的命令,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弓箭手拿下背在身上的武器,排好阵型,等着敌军进入射程。 后面的轻骑军也做好准备,等到敌人靠近后,就准备策马杀过去。 最后剩下还在河那边的士兵,也在加快速度过桥。 看着敌军越来越近,何田下令道:“射!” 唰唰唰! 一声令下,箭簇瞬间如雨一般飞出。 晋军士兵见到箭雨,丝毫没有减速,仍旧俯冲过来。 他们身上都是最好的盔甲,普通箭矢不说杀人,就连破甲都破不了。 可是,这次他们显然预判错了。 箭矢飞到眼前后,他们才发现这箭并不是常规的金属箭矢。 还来不及细看,箭已经落到身上。 停顿了一息,晋军士兵还没来得及感叹这箭也不过如此,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巨响。 嘭! 随即被箭射中的士兵,感到身上传来一阵剧痛,等到他们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掉落马下。 落马的士兵,旋即就被后面受惊的马匹踏到身上,再次惨叫出生。 一时间,箭矢所到之处,到处是嘭嘭嘭的巨响和马匹嘶鸣士兵痛呼的声音。 晋军先锋部队的骑兵,瞬间人仰马翻,被打乱了阵脚。 不过,这样的混乱没有持续太久,晋军前锋部队中躲过箭矢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宁军队伍前方。 第150章 破局 时间还是太过短暂,何田安排的弓箭手只来得及射出第一波箭,对面的晋军就冲到了宁军面前。 箭雨虽然稍稍阻挡了一下晋军的攻势,但是挟势而来的晋军骑军,仍旧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弓箭手来不及退下,只能躲在身旁拿着盾牌的重甲兵身后。 轰! 猛烈的撞击力,瞬间将重甲兵整齐的队伍冲出一个凹陷的地方。 中间的士兵,顿时被晋军的骑兵碾至马下。 幸好,宁军装甲不凡,除了被撞乱阵型,赤裸裸落入晋军马蹄下的士兵外,只要遁甲还在的,大多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他们也没有轻易放过冲上来的晋军,重甲兵竖着的盾牌之上,还横插着一根长枪,来不及躲避直冲上来的晋军骑兵,瞬间被长枪串成了肉串。 宁军重甲兵绊住晋军骑兵的脚步后,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宁军等候在两旁的轻骑兵,也开始发起冲刺,从两侧向着晋军攻去。 战火瞬间点燃了宁静的河岸,厮杀声响彻河谷。 晋军这次来人不少,宁军的人还有一半在渡河,战场上一直被晋军占着上风。 不过,何田没有着急,仍旧让剩余的人,有条不紊的过河,自己则带着人艰难地守着渡河口的索桥。 晋军占据人数上的优势,但是宁军却十分顽强,战死者的尸体越来越多,深红色的血液,在地面上浸出一道道沟壑,最后汇流成溪,落入河水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宁军渡过河来的人越来越多,战局渐渐开始反转。 高崇见到自己想要将宁军灭杀在河对岸的想法落空后,咬牙喊了撤退。 宁军士兵的战力,出乎他想象的厉害,虽然今天是他们主动设陷,对方也仅仅只有先锋军,但是他们仍旧没能讨到好处。 继续战斗下去,晋军能不能取得胜利不说,将兵力浪费在此处,就失去了他提前埋伏的意义了。 想到后面自己的布置,他心中稍微舒展了一些,策马带着人率先向后退去。 宁军见到晋军撤退,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他们的人还没有全部渡河,此时情况不明也不宜追上去,只得收兵看着晋军远去。 当晚,何田没有在河边继续扎营。 此处死人太多,他们只能简单地将尸体焚烧后,就继续向前。 不过,担心晋军还会有伏击,这一路宁军走得很慢,最后在一处山谷前,停下来扎营歇息。 这一日,基本没有前进多少,当晚宁军也不敢安眠,一直派人在外防守。 第二日,何田看着面前的山谷,再次陷入两难之中。 此处位于两座山峰之间,道路狭窄,是天然的设伏之地。 联想着晋军昨日的行动,何田几乎能肯定此处定然也会有晋军的埋伏。 此时,他要是继续前进,那么很有可能就会陷入晋军的埋伏之中。 但是在这里等待刑北的大军,那原本准备同谢维两面包围晋军的计划,就等于泡了汤。 谢维带着那支军队,一路小心从汴州赶来的心血,也再毫无意义。 何田犹豫之中,暂时没有下令拔营。 士兵们没有得到命令,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不安地等待着。 一个上午过去,看着静悄悄的山谷,何田更是肯定了对方设了埋伏的事。 他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三路斥候兵,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早上派出去的斥候,只有从山谷道路上出去的士兵,顺利返回,另外两支被派到两侧山上的,都没有丝毫消息传回,此时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他看着仿佛布置一张网的山谷,最终渐渐决定,还是暂避锋芒。 等到刑北的大部队到了之后,再想办法过去。 不过,当天下午从山谷另一边传来的动静,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 看着在白日的天空中,显得有些不起眼的烟花,何田知道,他们的同伴来了。 身后刑北的大部队,还仍旧看不见踪影,前方山谷一侧的山峰上,却传来了厮杀声,来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他沉闷的心,瞬间振奋起来,喊道:“援军来了,我们冲上山,杀掉晋军!” 说完,带着兵,向发出动静的山峰上奔去。 士兵们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哪里来的援军,但是看到主将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也都拿着武器跟了上去。 何田的副将跟在他身边,及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将军,哪里来的援军?” 副将是何田曾经在晋军中的手下,对宁军特有的暗号烟花,并不熟悉,也没有看到刚才天空中一闪即逝的烟花。 何田对这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几年的副将,还是十分看重的,当即就边策马前行,边解释了自己看到的信号。 副将听完,这才解惑,但是心中仍旧有几分犹疑。 “这会不会是敌方的陷阱,此时冲上去,要是我们的人没有打上来或者已经被敌军击退了怎么办?” 何田闻言哈哈一笑道:“放心,他们肯定不会轻易被打退的!” 说完,甩鞭,催促马匹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何田虽然对副将表现得很有自信,但是他也拿不准,此时山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要是真的在他们到达之前,战斗就结束了,这可就不好看了。 士兵们在主将的带领下,也加快了速度。 不过上山的道路,并不好走。 草木茂盛,马匹很快就派不上用场了,所有人不得不下马步行。 山林之中,阳光被树荫遮挡,道路不明,他们一边走,一边还要小心脚下不要踏空。 而且也不知道敌人有没有在路上设置陷阱,宁军行走得越加小心翼翼。 前进的速度,瞬间慢了不少。 不过,幸好此时已经能清楚的听到打斗之声。 至少证明确实有援军上山,并且此时仍旧在同晋军作战。 众人心中一振,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或许是没想到宁军会选择上山,晋军在山中并未设置陷阱,宁军一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山峰的上端。 远处已经能看到两军交战的身影,何田立刻带着人冲杀过去,加入了战场中。 有了何田这支人马的加入,战局瞬间发生了压倒性地转变。 谢维带着的人,瞬间感到压力减少,原本同他们打得不分上下的晋军,立刻落入下风。 接下来,就是一场碾压式地屠杀! 山峰上的晋军,被宁军杀得节节败退,在战场内横冲直撞地想要突破包围,逃下山去。 可是,下山的两条路,都被两支宁军的队伍,牢牢守住,晋军就算侥幸从战场中逃出来,也根本就冲不破宁军布置在下山路上的防线。 厮杀了一夜之后,两万余晋军,被歼灭近一万人,剩余尽皆投降。 天亮之后,宁军才压着一万多的晋军俘虏,从山的另一侧缓缓走下来。 何田此时也终于抽出空,同谢维见上面。 “谢将军!” 他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抱拳礼。 谢维也同样回礼道:“何将军!” 两人相互致礼后,看着素未谋面的同僚,同时笑了起来。 “此次,多谢谢将军及时赶到,才解了在下的困局!” 何田大笑后,向着谢维认真地拱手道了一句谢。 他虽然没有接触过谢维,但是仅从昨日一战,就可以看出对方乃宁王麾下第一名将的声誉,名不虚传。 谢维也客气道:“此战能大获全胜,全耐将军的信任,要不是将军及时上山,我们恐怕也不能击退晋军。” 谢维昨天上山的举动,实际是带来几分冒险的。 他本来以为,宁军来的先锋部队定然是刑北部下,如郝小果等自己熟悉的人,所以才放出信号后,丝毫不担心对方不会上山。 但是没想到,这次宁军的先锋军将领竟然是何田,这个他从未合作过的人。 要是昨天何田没看到信号,或是看不懂他们的信号,又或者看懂了不敢上山,那么最后陷入困局的人,定然就会变成已在山上的宁军。 这次谢维从汴州带过来的人马,不过三万人左右,虽略胜于山上晋军的数目,但是另外一座山峰上,可还有两万多晋军呢! 要是何田昨天不山上,谢维猜对方另外一座山上的士兵,定然会前来支援,那样一来,他带上去的人可就危险了! 幸好,幸好何田虽然没有跟他合作过,但是也仍旧有着相同的默契,幸好何田最后选择带兵上山。 谢维此时对何田说的话,带着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敬重。 两人瞬间升起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下山之后,何田让人清点了俘虏,又对谢维道:“敌军主将昨日并未在这座山上,现在恐怕已经带着剩余的人,逃回了洛阳城中,我们如今要先追上去吗?” 昨天晚上,晋军另外一座山上的士兵,并未出现,定然是见势不好,提前撤退了。 按照时间来算,如今肯定已经进城了。 谢维闻言,看了看己方的人马。 不算那一万多的俘虏,他和何田两支部队汇在一起,已经有了近八万人。 不过,他们都是轻装上阵,军中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想要攻打城防坚固的洛阳城,恐怕有些困难。 但是就这么等在原地,浪费了如今的时机,更不是谢维的作风。 他想了想,最后道:“我们出兵去嵩县。” “嵩县?” 何田有些疑惑。 谢维点头道:“对,嵩县,我们要把洛阳变成一座真正的孤城!” 何田闻言,瞬间恍然大悟,拍手大笑道:“好!” 两人拿定主意,休息半日后,就带着兵向嵩县而去。 150-160 第151章 闻风而逃 宁军的士兵还没有打到嵩县,宁军打来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洛阳周围。 高崇带着败兵返回洛阳城后,城内外更是流言四起。 百姓都在猜测,宁军什么时候会打上门来。 对于这次宁军来袭,相比于晋国官员们的害怕,晋国百姓更多的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毕竟宁国的宁王殿下,就是曾经大禹朝的公主,在他们看来宁军就跟大禹士兵差不多。 而他们从大禹人变成晋国人,也就才这两年的事情,众人对大禹并不陌生。 何况,听说宁王殿下爱民如子,宁军治军甚严,并不会骚扰普通百姓,所以这些老百姓更是失去了兵临城下的危机感。 不过,当嵩县的县令得知宁军朝着嵩县的方向而来之后,他可不敢向百姓一样淡定。 宁军虽然不嗜杀,但是落到他们手上的官员,大多也没有好下场。 嵩县县令崔放出身世家大族,来嵩县不过是为了历练,他可不想因为一座城池,让自己陷入敌营中。 思考不过半刻,他就决定提前跑路。 崔放收拾好包袱,跑路出府后,却在城门处,遇见了熟人。 “高县尉?” 他看着前面骑在马上,已经快要出城的人,不由得惊讶地喊了出来。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回头看来,见到是崔放,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随即,他又神色如常地催马过来,向着马车中的崔放行礼道:“见过县令大人!” 说完他不等崔放说话,又自顾自地解释道:“大人,属下听闻宁军来袭,正准备前去洛阳城中搬救兵!” 洛阳城中的将领高崇是他主家的家主,他去洛阳求救,听起来是很有道理的。 但是他这话也就能糊弄糊弄鬼,崔放一听就明白,对方打的跟自己一个主意。 否则,高飞身为一县县尉,掌管全县兵马,想要求救,随便派个兵写封信就行的事,何至于要亲自前去。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高飞的谎言,反而使劲点头道:“好好,嵩县兵力薄弱是要去求救才行,我这也是准备去京都,亲自向陛下丞相大人汇报战况!” 说完,崔放也不管高飞了,放下车帘,催促着车夫赶马,就迅速地消失在城门外了! 高飞愣住了,他没想到县令大人竟然比自己还要无耻,竟然说出了去京都搬救兵的话。 这里离京都几百里,等他搬来救兵,恐怕嵩县的牌子都换了几遭了! 不过,谁让人家出身好呢,亲伯父是当朝丞相,连皇帝陛下都是他的表哥,他自然是有胆子直接跑回去的。 高飞摇了摇头,回头再看了一眼嵩县,见着城中已经变得空荡荡的街道,也策马向着城外跑去。 当谢维带着宁军到达嵩县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竟然城门大开,城楼上更是半个守城的士兵都看不见。 “这是唱的空城计?” 旁边的何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也是傻了眼。 他打了这么多场仗,还没有见识过这场面,一时间只以为是敌人的诡计。 谢维皱了皱眉,对身边的白玉堂道:“你派人去打探打探,看下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领命后,让士兵换了一身装束,再进城去。 不多时,士兵回来报告,城中确实没有任何防守,也没有遇见嵩县的守兵。 白玉堂闻言,想了想,向着谢维汇报后,自己带着三千士兵,向城内走去。 一行人,顺利地进入城中,没有遭到半点阻碍。 等到白玉堂带着人,进入嵩县县衙之后,才得知,整个县的官员,包括县令县尉和师爷捕头等人,连带着城中的富户,都早跑了! “哈哈哈,这个嵩县县令,真是个怂蛋!” 消息传到城外,众人瞬间大笑起来,何田更是对弃城而逃的崔放等人,鄙视不已。 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嵩县之后,谢维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带着人继续向下一个城池扑去。 接下来不到十天的时间,宁军先后占领了洛阳附近五座城池。 这些城,有的如同嵩县一般,还未等宁军打来,城中官员就已经逃了,有的虽有心抵抗,但是也挡不住宁国的大军,最后被迫投降。 现在宁军大军围在洛阳城外,城门紧闭的洛阳城,则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孤城。 周围的城池都被宁国控制后,不论是晋国的援军还是粮草,都已经无法送到洛阳城中。 就算洛阳城的防守固若金汤,被切断来路后,也唯有不攻自破的结局。 谢维围城后,并未选择主动攻击。 刑北的大军,已经带着粮草辎重快要抵达,宁军并不担心后勤。 倒是洛阳城中,虽然也有粮食库存,但是城内不但有十多万晋军,还有几十万百姓,围城时间一久,就算他们的粮食能支撑军队的供应,恐怕也难以让全城百姓都吃饱。 到时候,饿着肚子的百姓,自然不会乖乖待着,城中乱起之后,宁军就可以不废吹灰之力,拿下洛阳! 围城三日之后,谢维还让人向城中喊话,直接告诉城中人,只要愿意开城投降,宁军不会伤害所有人的性命。 这话第一时间,就被城中守将高崇知道了。 他知道这话会在百姓心中引起什么样的波动,立刻下令全城戒严,将百姓都赶回家中,不得随意外出。 但是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洛阳城中的粮食,只够所有人吃一个月的时间。要是宁军一直不退,那么洛阳迟早会有城破之日。 但是要让他此时投降,他也是不愿意的。 如今他在做的就是等,等朝廷再发援军过来,只要朝廷能在一个月内派出援军,他同援军里外配合,洛阳说不定还有可解之日。 但是这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消失。 高崇一直没有收到援军的消息之后,忍不住叫人将自己那个从嵩县跑来的族人提了过来。 “见过将军!” 高飞被人押过来后,立刻战战兢兢地向高崇行礼。 他这几日算是了解了自己这位族叔的狠心。 他从嵩县跑来之后,并没有获得自己想像中的待遇,反而是刚见到高崇,就被对方臭骂了一顿。 等到嵩县沦陷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更是被高崇下了大狱,直言要上报朝廷后,公开处刑。 所以如今,高飞见到高崇,直害怕得瑟瑟发抖,担心对方提自己出来,是要取他性命。 高崇看着趴在地上的高飞,眼中闪过不耐,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道:“你说,你们那个县令是回京都去求救去了?” 高飞被他提起来,已经害怕得全身发抖,听到他问起崔放,倒是愣了愣,心中的害怕因为疑惑退去,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道:“是,是的!” 高崇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再次将对方扔在了地上。 这样算下来,京都肯定已经收到消息,那如今怎么还没有援兵派来呢? 高崇百思不得其解,要是其他地方,他可能会怀疑是不是被朝廷放弃了,但是这里可是洛阳城呀! 要是洛阳有失,那么京都更是危矣! 朝中百官和陛下,就算是为着自己的安危,也不可能弃洛阳于不顾呀! 高崇想不通,此时他的手下又来报。 “将军,城中粮仓已经空了五座,剩余的恐怕坚持不了几日了!” 高崇闻言烦躁地皱眉道:“将城中百姓的伙食,都再减半!” 副将却回报道:“将军,前几日就已经减少了百姓的口粮,如今城中百姓一日不过一顿稀粥,要是再减半,恐怕容易生乱呀!” 高崇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怒声道:“那就将军中将士的口粮,也减半!” “是!” 副将得令下去。 如此,城中又坚持了半个月,但是却仍旧没有见到援军的身影。 城内百姓和军中士兵,都已经开始出现骚乱。 高崇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如今,他要么选择开城投降,要么就主动出城同宁军决一死战,再无別的选择! 继续等下去,不但城中百姓可能生乱,就是军中士兵也恐怕会有动乱。 而且吃不饱肚子,就算不乱,等到宁军打来了,士兵们也没有力量再反击了。 正当高崇准备带着士兵冲出城去,与宁军一决生死之时,城外宁军却突然送来了一封信。 这是一封劝降信! 高崇也是看了信,才知道晋都怎么会一直没有援军派出。 原来,早在洛阳被围之初,晋帝就已经准备派人前来救援,但是却遭到了群臣的阻碍。 一方面,晋国朝堂中的大臣,觉得洛阳城坚固,高崇又有近二十万大军,并不需要支援。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从嵩县逃回来的崔放传来的消息。 他告诉众人,宁国有两支军队,如今在洛阳的不过是先锋军,另还有一支主力部队还在路上。 朝中众人一听,担忧宁军会趁着朝廷派兵支援洛阳之际,偷袭京都,更是不敢将京都中的士兵派出去了。 就连晋帝,得知宁军兵分两路以后,也陷入了犹豫之中。 高崇在信上看到朝中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派兵支援后,不禁嚯地一下站起身,拍桌怒笑出声。 “这群狗娘养的!” 再看着后面宁军将领善待将士和百姓的保证后,他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宁军统帅还写了,就算他不投降也行,对方知道他们城中没有粮食了,愿意让他将百姓先放出去,宁军保证不在百姓出城时偷袭他们。 这封信并不是写给他一个人的,手下上报给他的时候,就告诉他,如今洛阳城中全城都是这封信。 高崇知道,对方这是一个阳谋,而他别无选择! 第152章 横插一脚 高崇不出意外地选择了投降。 洛阳城的大门,在宁国的招降信发出后,第二天就缓缓打开了。 谢维在城门口,接过高崇奉上的投降书后,带着人进入洛阳城中。 进城的宁军,惊讶地发现,城中百姓竟然不约而同地前来迎接他们。 看着对着宁军欢呼的百姓,行走在谢维身后的高崇,面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晋国两任皇帝都算不上昏庸,至少比祯文帝要好得多。 但是对百姓来说,林氏登基之后,战乱不减,天灾不断,也并没有施行什么利民的好政策,故也实在不算是什么明君。 此时,洛阳城的百姓,大多都知道京都的皇帝为了保命,已经抛弃了他们。 故而对于一个多月以来,已经饿得快要丢掉性命的百姓来说,他们只知道宁军进城之后,他们就能自由出城了,就能吃饱饭了! 所以,城中百姓,丝毫没有战败的忧伤,反而欢心鼓舞,人人都面露喜色。 连城中晋国的守军,知道高崇选择投降后,都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些士兵从心底上来说,也算不上对晋国有多少忠诚,许多人参军不过是被逼入伍或者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想在军中混口饭吃。 能够不用拼死,捡回一条命来,所有人都是愿意的。 城中唯一不欢迎宁军的,恐怕就是那些官员和富户了。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也由不得他们反对,面对进城的宁军,他们也只有笑脸相迎。 宁军打下洛阳城的消息传出去后,天下震惊。 众人此时才恍然发现,宁国居然已经占领了晋国三州之地。 再这样下去,天下恐怕真的会落入宁国那个大禹亡国公主的手中了! 世人震惊的时候,又一消息传来。 剑南道姚氏,趁着宁国同晋国交战之际,偷袭山南道涪州合州等地,也占下了数座城池。 所有人都感到,天下大势将要再次发生变化了。 不过,出乎晋国朝廷意外的是,宁国分兵的军队,并未趁此机会来攻打晋都,而是转头拿下了洛阳附近的光州和陈州。 一连失去五洲,又损失了洛阳的十数万兵马,晋国朝堂上下都陷入了沉重的氛围中。 如今宁军还在晋国内到处收割城池,但是晋都中的军队却忧于洛阳的宁军,不敢随意发出。 这样两难的境地,使得刚刚登基的新帝林懿,更是受到了朝堂上下不少的攻击。 晋国局势不稳,宁军却是攻势越来越猛。 郁宁收到刑北和谢维已经带人拿下五洲的消息后,更是大喜不已。 她在地图上,将代表宁国的旗帜,插到新的领地上。 看着洛阳周围的领地,基本已经全部拿下,郁宁将目光转移向了晋国的都城,也就是曾经大禹的都城,禹京城。 这里距离洛阳不远,宁国的大军想要挥师过去,也就不到一天的时间。 可是,自从谢维占下洛阳后,郁宁一直没有让他们往禹京城派兵。 禹京城中集中着晋国几乎全部的兵力,加上城池坚固,防守严密,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下的。 而且,攻打禹京城,相当于将晋国逼到了绝境上,对方定然会拼死反扑,宁国虽然不怕对方,但是也肯定会被消耗大量兵力。 这对郁宁来说,是她并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不过,如今不同,洛阳周围的领地,已经被己方占下,宁国的后援线路已经彻底打通,此时就算是跟晋国打持久战,他们也不用担心了。 是时候同晋国决一死战了! 郁宁心中想着。 可是郁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写给谢维的信,刚刚传出,前线就再次发生了变故。 月前陇右路突袭关内道,关内道不堪一击,如今陇右路的大军,已经打到了秦州境内,大军直逼晋都! 郁宁收到消息后,立刻让人将苏浮生和张川都叫了过来。 两人听完郁宁说的消息后,也同时面露震惊。 “这群王八羔子,他们这是看着我们要打下晋国,想要来抢战利品了呀!” 张川忍不住破口大骂到。 苏浮生也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晋国势弱,陇右道想来分一杯羹也正常。” 郁宁则皱眉看着面前的地图,沉默着没有开口。 苏浮生见此,也上前看起了郁宁面前的地图。 突然,苏浮生笑道:“殿下,此时陇右道插手进来,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郁宁闻言,转头看向了他。 张川听到声音,也跟着看了过来。 苏浮生对着两人的目光道:“看如今陇右道的态度,应该是对晋都势在必得。” 这是大家都看出来了的,郁宁和张川都没有反对。 苏浮生接着道:“但是晋都就算是我们宁军出手,也未必能短时间拿下,如今陇右道和晋国对上,分散了晋国的注意力,反倒是更利于我们占领晋国剩余的领地。” 郁宁点头,确实就算是她,也没有把握能短时间内拿下晋都。 不过为了摧毁晋国的势力,晋都是必定要夺取的,所以郁宁才准备趁着晋国势弱的时候,占取晋都。 如今陇右道对上晋国,定然不会像占下关内道那样轻松,两者之间势必将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 谁输谁赢就说不定了! 不过…… “不论陇右道和晋国,谁输谁赢,我们都可趁此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郁宁将苏浮生没有说完的话,讲了出来。 苏浮生笑着点了点头。 张川此时也明白过来,大笑道:“哈哈哈,好,就让他们狗咬狗!” 郁宁也终于一改愁色,当即再次给谢维写了一封信。 让他不要阻拦陇右道和晋国的战争,并且尽量让宁国的军队避开两者的战斗。 接下来的发展,果然如同苏浮生的预料,从关内道一路打来,势不可挡的陇右道,终于在晋都碰了壁。 晋都坚实的城墙,将十万陇右军,挡在城外,陇右军的攻势被迫停止下来。 晋都内纷乱的局势,面对此等生死危机,也终于放下芥蒂,开始一致对外。 晋都中的晋国守军并不比城外的陇右军少,加上留下的都是晋军精锐,晋都并不像当年的大禹一样,一攻即破。 反而是陇右军,在攻城过程中,没有讨到好,吃了好几次亏。 但是,陇右军好不容易打到晋国都城下,也并不愿意就此退兵。 晋军又不敢轻易出城,两者一时间僵持上,谁也奈何不了谁。 宁军中,谢维收到郁宁的来信,也没有掺合晋都的事情,直接带着宁军,开始向晋都西南方向的金州开始进攻。 金州已经毗邻山南道,此时山南道中,宁军的盟友剑南道也正在攻打万州等地,谢维此时过去,也正是想趁此机会,将山南道的领地吞下来。 山南道是晋国从大禹旧朝手中夺过来的,拿下来后,虽然留有兵力驻守,但是因为山南道地势险要,晋国那时又将兵力主要放在同江南道的战场上,所以留在山南道的兵力并不很多。 在剑南道姚氏的冲击下,连失两州之后,如今的山南道刺史又再次对上强敌宁国,更是没有了战斗的信心。 虽还没有直接投降,但是山南道的守军,对宁军基本上也是望风而逃。 常常谢维带领的军队,还没有走到要攻打的城池,城中的官员和显贵,都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所以一路打来,谢维不废吹灰之力,就连收三州。 基本上可以说,宁军的行军速度有多快,他们占领城池和领地的速度就有多快。 而山南道的百姓们,也如同其他州府百姓一般,面对来袭的宁军,丝毫没有抵抗的态度,基本上宁军所到之地,都受到了热情的迎接。 三个月后,山南道除了巴蜀二州,已经尽皆落入宁国和剑南道姚氏的手中。 此时,一直同晋都僵持着*的陇右道,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晋都内的晋国君臣也知道,一旦宁军拿下巴蜀二州,必定会搬师北回。 到时候,要是宁军和陇右道结成联盟,那晋国就真的是再无生机。 面对这个情况,晋国丞相崔斯向皇帝谏言,同陇右道议和。 “议和!” 晋帝林懿不可置信地看着崔斯。 崔斯点头道:“是的陛下,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同陇右道议和,才有一线生机!” 林懿眉头紧锁,他万万没有想到当日自己发动的夺位之争,竟然会留下这么大的后患。 如今自己登基不到一年,竟然就要面临着灭国的风险。 可是,他知道丞相崔斯的建议说的不错,如果不趁着宁军还在山南道的时候,解决掉城外的陇右军,那么到时候,自己的境遇将会更加危险。 半响,林懿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当日下午,晋国丞相崔斯,悄悄从城楼上,坐吊篮下去,来到了城外陇右道的军营之中。 如今占领陇右道势力的领主姓石,名叫石为,是外族人。 石家当年降于大禹后,一直镇守在陇右边军中,是个地地道道的军人世家。 陇右军因为常年抵抗外敌,也比大禹内其他势力的兵力,更加强盛。 所以,虽然陇右军只有十万,但是却能一路打到禹京城下。 这次领军的将领是陇右道领主的弟弟,名叫石斧,虽然是个十足的武人,但是却并不莽撞。 听到晋国丞相亲自前来之后,他只犹豫了一下,就让手下把人带了进来。 崔斯进营之后,看到石斧,脸上立刻绽放了笑容,冲着他拱手道:“见过石将军!” 说来,两人曾经都是大禹的臣子,也算是做过同僚,虽然不曾谋过面,但是如今见到对方以礼相待,石斧也扯了扯嘴角,拱手道: “崔丞相,久仰大名!” 第153章 新的敌人 石斧对年初发生在晋国都城的叛乱,有所耳闻,此时开口,不免有几分嘲弄之意。 晋国要不是年初那场叛乱,逼得大将何田投敌,也不会这么快丢掉襄州城。 没有襄州城,宁军也没有那么容易拿下洛阳,陇右道更是不敢轻易出兵进犯晋国。 可以说,如今晋国的局面,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于面前这位一脸贤良的崔丞相。 崔斯闻言,倒是呵呵一笑,恍若完全没有察觉对方话中的讽意,泰然自若地坐到了石斧的对面。 石斧见对方毫无所动,也没有了话说。 崔斯坐下后,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道:“将军,你可知,你如今已经大祸临头!” 石斧闻言,皱眉道:“胡说,我如何会大祸临头!” 崔斯笑道:“将军听闻了宁军如今的动向吗?” 石斧自然对宁军有关注,更是知道宁军已经快要拿下山南道,但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只点头道:“他们不是在山南道吗?” 崔斯点头:“是在山南道,可是他们留在山南道不过是为了巴蜀二州,那两州的守军不是宁军的对手,如今不过是靠着天险强撑着,恐怕不日就要落入宁国的手中。” 石斧闻言,皱着眉,嘲讽道:“山南道是你们晋国的地盘,你们都不着急,我怕什么?” 崔斯却笑着摇头道:“将军只知我们晋国要失山南道,但是你可知道宁军拿下山南道后,必将搬师北伐?你说到时候贵军同宁军对上,有无胜算呢?” 说完,崔斯再次端起了茶杯,笑吟吟地看向石斧。 石斧闻言,终于明白了崔斯的意思。 其实此次陇右道出兵,确实有同宁国抢着占领晋国的意思。 石家兄弟野心不小,都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天下,落入那个大禹的亡国公主手中,所以才会趁机出兵。 可是陇右道穷困,虽然兵勇但是粮少,打不了持久战。 此次石斧出兵晋都,原本打的是速战速决,以战养战的主意。 但是他没有想到,在宁军手下如此不堪的晋军,竟然坚持了这么久都拿不下。 要不是在关内道和晋都附近收刮了不少粮食,恐怕陇右军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不过,要是如今在没有拿下晋都的时候,就同宁军对上,那陇右军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石斧一张虎脸,瞬间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崔斯,刚想开口,却又想到了什么,将口中的话吞了回去,转而嘲讽道:“这么说,如今的情况不是对你们晋国有利吗?大人不是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特地前来营中告知在下这个消息呢?” 石斧虽然并不算十分聪明,但是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今日崔斯主动前来,定然是晋国有求和的态度,那就证明,此时的状况,虽然对陇右道不好,但对晋国却更不利。 崔斯闻言,也不再绕圈子,顺着石斧的话,苦笑着点了点头。 “将军说笑了,宁国占领了晋国大半领地,同晋国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自然也是不愿意看到宁军进京的。” 石斧闻言,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他就说嘛,这只晋国的老狐狸亲自登门,怎么可能是来好心给他通报消息的。 崔斯看到石斧的态度,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却没有发作出来,而是继续道:“我今日代表我们陛下前来,是想同将军谈一个合作!” 石斧听到他终于将话说到点子上了,也正了神色,认真地看向了对方。 崔斯见此,继续道:“将军,如今我们面对共同的敌人,希望将军能够退兵共思退敌之策!” 石斧没有回答。 崔斯只得加码道:“只要将军愿意退兵,我主愿意将麓山以东,都划给石氏管辖。” 石斧闻言,面上神色终于动了动。 麓山以东,就是整个关内道,连同北边的云州等地都包含在内了。 这加起来,快有大半个陇右道的地盘了! 晋国皇帝的诚意不可谓不足。 但是石斧也知道,此次能够顺利打到晋都城下,机会难得,放过此次机会,晋国有了防守,他们恐怕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见到石斧面露犹豫,崔斯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个贪心的蛮子’,面上的笑意也收了几分,带着几分威胁地提醒道:“将军可要考虑好呀,如果宁军回来,到时候第一个对上他们的可就是陇右军!” “陇右军在城外,可没有城池和天险可挡,不知道到时候你们能不能挡得住宁军的炮火?” 石斧闻言,终于变色。 此时天下谁人不知,宁军发明的炮火,连城墙都可以打穿,更不谈人的血肉之躯了。 各方势力,虽然很想得到宁军炮火的秘方,但是宁军保密森严,各方势力的人不论怎么打探,也难解其中奥妙。 宁军的威力,深入人心,就算是一向以勇猛善战著称的陇右军,也不敢轻易同宁军对上。 崔斯见到石斧变色,又继续道:“只要将军愿意退兵,并且同晋国联手对抗宁国,那么我们陛下还同意,每年向陇右道发送二十万石粮食!” 此言一出,石斧的双眼蹭地一下变亮,大声反问道:“真的?” 崔斯笑着点头:“君无戏言!” 石斧拍桌道:“好!” 他猛地站起身,来到崔斯面前,大笑道:“哈哈,好,既然丞相大人亲自求和,晋帝又如此诚心,我就发表我们陇右道石氏,同晋国结盟,即日退兵!” 石斧在陇右道相当于半个皇帝,跟他哥哥又十分亲近,此次带兵出征,也是得到了石为的全权授权,所以才能当即就答应下来。 见到石斧答应,崔斯也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挚起来。 之后,崔斯代表晋国皇帝同石斧签订了盟约,然后两人又商量了共同对抗宁军的计策之后,崔斯才离开军营。 不过,他到底还是有防心,进城也没有开城门,仍旧是让人用吊篮将自己吊上城楼,再回去的。 三日之后,陇右军从晋都撤离,晋国朝堂上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远在山南道的谢维,此时还没有得知消息。 他正带着人,进入巴州。 在僵持半个月后,在宁军和剑南道南北两面的夹击之下,巴州终于沦陷。 这个曾经大禹的新都,并没有一丝繁华的景象。 当年祯文帝带着群臣,仓皇逃入,内忧外患之下,加上巴州地势险峻,并没有来得及大修土木。 连皇宫,都是从巴州城中的一名富户名下,收来的一座宅邸。 后来旧朝被灭,大禹旧贵族,也逃的逃,死的死,巴州原本还算富裕的城池,在晋国联军的践踏后,也只剩下了一片狼籍。 所以,如今谢维看着这个破旧的城池,完全找不到半点曾为都城的迹象。 谢维对大禹旧朝没有任何感情,看着这些,心中也没有任何触动。 但是跟着剑南道的军队,进入巴州城的李彦,却是神色低沉。 他曾经在这里呆了几年,幼帝登基后,他的父亲作为大禹旧朝的实际掌权人,他更是在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是,这些都随着旧朝的破灭,烟消云散了! 他所有的亲人,都在那场变故中,失去了性命。 如今在世的最亲近的人,居然只剩下表妹宁王殿下。 可是如今的宁王殿下,李彦可不敢再以她的表哥自居。 李彦自嘲地笑了笑,收拾了脸上的神色,前去同宁军的领将谢维见礼。 谢维没有在此多做停留,休息一晚后,就带着兵,继续赶往蜀州。 山南道刺史如今就躲在蜀州,拿下蜀州,整个山南道就算是彻底易主。 宁军兵临城下不过两日,蜀州城内的山南道刺史,就交上了降书。 至此,山南道也落入了宁国手中。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宁国就占领了晋国大片领地,一跃成为中原最大的诸侯国,引得天下侧目。 得知宁军拿下巴蜀二州的晋国君臣,更是胆战心惊地等着宁军再次打上门来。 可是出乎晋国和岭南道预料的是,宁国拿下山南道后,竟然迟迟没有带兵北上。 直到年底的时候,晋军将领返回宁国都城杭州的消息传来,他们才终于相信,宁军今年是不会再来攻打晋都了。 相比于战战兢兢的晋国君臣,今年的宁国上下,都在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迎接除夕。 听到谢维带着剑南道的使臣到来的消息,郁宁立刻带着人迎了出去。 刚到宫门,不一会儿,就看到远远一行人骑马过来。 谢维等人看到等在宫门前的人,震惊之下,立刻翻身下马,飞奔过来。 “见过殿下!” 谢维率先单膝下跪,向郁宁行了个大礼。 他身后跟着的白玉堂等人,也跟着上前行礼。 只有刑北带着人镇守在洛阳,没有回来。 郁宁见到仍旧面带风霜的诸人,脸上也难得露出激动的神色,上前亲自扶起谢维,并叫起了大家。 “起来,快起吧!” 众人谢恩之后,才跟着站起。 谢维被郁宁扶着站起来后,却是道:“殿下,怎么到宫门口来了!” 郁宁笑笑还未说话,一旁的廖蓉蓉先笑了道:“你不知道,殿下得知你们今日要到了后,已经派人出来看了几次了,最后更是坐不住,自己跑到宫门口等着了!” 郁宁笑道:“哈哈,我久不见谢卿等人,想念得狠了,自然是耐不住性子,当年你出海行商,我不是也常常亲自去码头接你吗?” “哈哈哈!” 众人闻言,竟皆回想起在滢炆岛的那段时间,也纷纷笑了出来。 第154章 好意 郁宁等人相见之下,站在宫门口就笑开了,引得跟在谢维后面的人,侧目不已。 半响众人停下来,郁宁见到谢维后面的人,才道:“表哥,你一路可好?” 李彦上前拱了拱手,笑道:“多谢殿下关心,臣一切顺利。” 说完,他又转身将手伸向身旁的人,给郁宁引见道:“殿下,这位是姚小公子,希玉。” 他对身边的人道:“希玉公子,这位是我们宁王殿下。” 那人立刻站出来道:“希玉见过宁王殿下!” 郁宁目光移到站出来的人身上,心中赞了一句,好一个翩翩公子,美人如玉! 口中也连忙道:“公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姚希玉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但是行为举止却是十分有礼,听到郁宁叫起之后,再次谢过,才又站了起来。 此时,苏浮生站了出来道:“殿下,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是先进宫吧!” 郁宁闻言点头,带着人率先转身进入宫门。 杭州的这处行宫,是闫氏修的,闫氏富裕,行宫修得也很繁奢。 一路上各种精致,引得第一次出远门的姚希玉频频惊叹。 苏浮生和李彦耐心地给他介绍各个地方。 谢维则走在郁宁的身后,对那个长相精致的小公子不甚喜欢。 郁宁侧头看到谢维的表情,不由跟着回头看了眼落到后面的姚希玉,笑道:“阿维,当年我初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希玉公子大呢!” 谢维哼了一声道:“我那时虽然不大,但是已经能杀匪除贼了!” 难得跟着来凑热闹的王桓,此时也走在郁宁身边,听到谢维这话,顿时笑道:“阿维,当年那个药好吃吗?” 谢维闻言,瞬间想起当初被王桓用药戏耍的场景,怒道:“你!” “哈哈!” 王桓见到谢维发怒,立刻大笑着躲到了郁宁身旁。 后面的人,被他们的笑声吸引,也加快了脚步走了上来。 一行人走到郁宁办事的大殿中,还带着一股欢乐的氛围。 姚希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君臣氛围,脸上更是露出好奇之色。 郁宁本来是想同久不见面的谢维等人叙叙旧,但是因为李彦、姚希玉在,很多话也都不好细说。 殿中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姚希玉的身上。 郁宁问起他,为何前来杭州。 姚希玉面带羞涩地回答到:“我在家中听闻宁国有许多新奇的东西,所以求了父亲,跟着李大人前来,想涨涨见识。” 说完,他抬眼悄悄看了郁宁一眼,又继续道:“还有父亲大人,让我,让我跟着殿下,学习学习。” 郁宁闻言,将目光转向李彦,李彦笑着眨了下眼。 郁宁知道其中还有猫腻,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又问了几句后,安排人带着姚希玉先下去安置。 等人走了,郁宁才转头看向李彦,正色道:“说吧,姚氏这是什么意思?” 剑南道虽然同宁国结盟,但是如今山南道已经被拿下,两国的盟约虽未解除,但是也约等于失效了。 如今姚氏是个什么态度,郁宁还真的有点拿不准。 李彦见此起身道:“殿下,剑南道姚氏在巴蜀见过宁军的实力后,就主动表示,今后不愿意同宁国为敌,更是主动送上姚氏家主的幼子前来为质。” “哦?” 郁宁闻言,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姚氏居然如此识相,竟然愿意主动示好。 苏浮生也惊讶地追问道:“姚氏这是愿意臣服宁国的意思?” 李彦抬眼看了郁宁一眼,缓缓道:“其实,姚氏送姚希玉前来,还有一层意思。” “什么意思?” 郁宁还没有来得及问,苏浮生就追问道。 “他们想要同殿下联姻!” 李彦一语落下,瞬间如同冷水滴入热油之中,溅起一片惊声。 “什么!” “联姻!” “他们妄想!” 殿中众人瞬间纷纷怒骂出声。 宁国的人,如今对联姻二字,已经是深恶痛绝。 曾经的滋於也就算了,后来郁宁被迫同闫氏联姻,可以说是宁国上下的耻辱。 虽然如今闫氏已灭,齐国也被宁国占领,但是在宁国人的心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君主被迫屈居人下,被迫远居,都始终是他们心中忘不掉的伤疤。 他们更是没有想到,以宁国如今的实力,居然还有人敢同宁国提联姻一事。 就连刚刚对聪颖漂亮的姚希玉心生好感的苏浮生,都皱紧了眉头。 李彦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话引来众人如此激烈的反对,不由诧异地看向众人,忘了说话。 郁宁也淡淡道:“李大人,你转告姚氏,我们宁国不接受任何人的联姻,我也不会再嫁给任何人!” 李彦听到郁宁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引发了误会,赶紧解释道:“殿下误会了!” 郁宁闻言,抬眼看了过去:“嗯?” 李彦擦了擦额上的汗,讪笑道:“姚氏并不是想让殿下嫁过去。” 众人此时也回过味来,纷纷看向了李彦。 李彦继续小心翼翼道:“姚氏家主是想将希玉公子,送给,送给殿下……” 对着郁宁澄澈的目光,李彦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说不下去了。 一旁的廖蓉蓉却突然拍掌道:“难道是送给殿下当面首?” 此言一出,殿中瞬间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李彦顶着众人的目光,低垂着眼,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廖蓉蓉瞬间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甚好、甚好!” 说着,她凑到郁宁身边就道:“殿下,我看那个希玉公子长得还可以,你就收下吧!” 郁宁此时已经将震惊的神色,收了回去,看着廖蓉蓉脸上的调笑,忍不住回顶道:“蓉蓉姐如此喜欢希玉公子,我给你们做个媒如何?” 廖蓉蓉瞬间缩了回去,一个劲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不敢找个同子航差不多大的情人,到时候他爹非得从地下钻出来打死我不可。” 这些年廖蓉蓉对亡夫的伤痛,已经抚平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仍旧独自一人,没有再婚的打算。 郁宁闻言也是无言地笑着,摇了摇头。 廖蓉蓉都觉得姚希玉太小了,她自然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少年。 对她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怎么尽早拿下晋朝比较值得费心思。 此时殿中众人的反应,也是各有不同。 谢维从始至终,都知道姚氏的目的,所以没有惊讶,但是也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面无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桓则难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刚从滢炆岛来到杭州的云姑姑,则面上有几分考量,似乎在思考姚希玉配不配得上自家公主。 苏浮生则在片刻的失神后,回过神来,看着郁宁道:“殿下,姚氏的这番示好,我们不宜拒绝。” 姚氏主动献上小公子,显然是已经准备归顺郁宁。 如果郁宁收下姚希玉,剑南道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投到郁宁的麾下。 但是如果郁宁拒绝,虽不至于同姚氏交恶,可是这样一来,恐怕姚氏也不敢轻易就归顺宁国。 姚希玉是姚氏的试探,看宁国和宁王殿下,愿不愿意接受他们伸出的橄榄枝。 郁宁闻言,也立刻明白了苏浮生的意思。 如今宁国同晋国交战在即,前面又传闻晋国已经同陇右道结盟,要是此时宁国同剑南道的盟约发生变故,恐怕会对明年的战事发生影响呀! 郁宁想着,不由犹豫起来。 李彦见此又插话道:“殿下,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收到宫里放着就行,姚氏要的也只是殿下的表态而已。” 云姑姑此时也终于开了口:“殿下,如今宫中两位小殿下都大些了,有个人帮忙照管,也是好事。” 廖蓉蓉更是跟着使劲点头。 他们都是知道郁宁同闫氏只是假夫妻,这些年郁宁更是一心事业,没有闲暇顾及旁事。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们也都想让郁宁在闲暇之余,能有个说话的人。 郁宁闻言,挥了挥手道:“先将姚公子留在杭州,送他去杭州的学堂学习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对,就叫退了众人。 众人见此,也只能先退下了。 不说,这些离开的人,各种思绪,这边偷偷溜来殿内的人,却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郁宁听到声音,扶了下额头,哭笑不得道:“出来吧!” “母亲!” 两个小团子,怯生生地从后殿走了出来,看着郁宁张开的手,仍不住扑了过去。 “呜呜呜!” 两人一左一右,抱住郁宁的腿,就开始大哭起来。 郁宁忍住笑意把人抱了起来,将两人个小团子都放在了自己腿上,郁宁才继续道:“怎么啦?怎么都哭起来了,告诉娘亲,是谁欺负你们了吗?” 不错,这两个小娃娃,就是郁宁的两个便宜小子。 当年,为了掌握顺理成章地掌握闫氏的势力,郁宁假装怀孕,最后更是从外面抱来了两个孤儿,充作自己的孩子。 后面掌控了齐国之后,郁宁也没有将两个孩子送走,而是继续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在了宫里。 闲时的时候,她也常常亲自去照顾两个孩子,更是亲自教孩子说话走路等。 所以宫里宫外的人,除了少数知情的,都对这两个孩子是郁宁亲生的一事,毫不怀疑。 两个小孩对她虽然有些惧怕,但是更多的还是依恋。 此时听到郁宁的提问,就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娘亲你要有新爹爹了吗,你不要我们了吗?” 第155章 再战 一两岁的孩子,说话并不清楚,幸好郁宁常常逗他们,倒是明白了他们说的话。 闻言,她皱了下眉,安抚道:“没有,娘亲怎么会不要你们。” 小孩哽咽道:“真的吗?” 郁宁点头,又安抚了几句,两个小孩才转哭为笑。 等到两个孩子睡下之后,郁宁才将人交给侍从带了下去。 自己则将刑悠叫来,问道:“最近有没有人接近过两个小殿下?” 郁宁知道两个小孩的身份特殊,所以特意让人照顾,不让外面的人接触。 但是今日两个一两岁的孩子,竟然会如此敏感,不过是听说了姚希玉的事情,竟然就会联想到被自己抛弃的事情,定然不是他们如今的年纪会想到的事情。 所以,郁宁才有此问。 刑悠如今负责整个宫里的杂务,宫内的人手,都是她在管理,问她自然是最合适的。 刑悠听到郁宁的话,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摇头道:“没有,殿下,小殿下身边的人都是你亲自挑选出来的,他们又深居后宫,没有同外人接触的机会。” 郁宁却仍旧眉头未解道:“那他们今日怎么溜到这里来了,他们身边的人呢?” 刑悠道:“小殿下好奇谢将军的风姿,所以才会偷偷来看,不过进殿前后,属下都看过,没有其他人同他们接触过。” 郁宁闻言却仍旧没有解除心中的疑虑,吩咐道:“你下去将他们身边的人,都排查一遍,既然没有外贼,恐怕就是他们身边的人捣的鬼了!” 刑悠闻言一肃,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两个小殿下是同外面的人没有接触,但是他们身边的奶娘、侍从,都难免会同其他人接触,也不是完全没有叛变的可能。 她立即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查!” 郁宁点头,又问起她明日宫宴的事情。 这次除夕宴,要宴请出征的将士,还有原本留在滢炆岛的大多官员,今年也都过来了,所以宴会的规模,将会前所未有的盛大。 郁宁也早早就吩咐刑悠开始准备,此时刑悠听到郁宁的询问,立刻将明日准备的情况一一汇报上来。 郁宁听着,又叮嘱了几句,才让她下去了。 第二日,祯文三十二年的除夕,杭州城内到处张灯结彩,挂着各式各样的对联、灯笼和彩纸。 宁国的王宫,更是从一大早,就有官员陆续进入。 中午的时候,群臣和军中有功的将士,都已经入席。 午时,郁宁带着人进入宴会中,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宁王殿下!” 郁宁走到上坐,转身看着众人,抬手道:“众位请起!” “谢殿下!” 叫起众人后,郁宁才坐下,宣布开宴。 宁国虽然富裕,但是郁宁一向提倡节俭,所以宫宴设置虽然热闹喜庆,但是并没有十分奢靡的景象。 菜色丰盛,但是用料并不都是常见的材料,不至于浪费。 宴会上也有歌舞助兴,众人喜笑颜颜,也都将凡尘俗事暂时抛之脑后。 宴到一半,郁宁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举杯,对席中的众人道:“此杯,敬征战沙场的所有将士们!” 群臣闻言,纷纷跟着举杯道:“敬诸位将士!” 郁宁抬手一饮而尽,然后对众人道:“明年,我们还有更硬的仗要打,但是我相信,我相信以我们宁军的实力,一定能战无不胜!” 说完,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跟着再喝一杯,齐声道:“战无不胜!” 然后,郁宁再次倒了一杯酒,看着场中众人道:“战场上的将士幸苦,但是朝中的诸位准备后勤的大人们,也是功不可没,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的将士,就不能安安心心地打仗,这一杯敬诸位大人!” 说完,郁宁再次一饮而尽。 以谢维为首的诸位武官,也跟着站起身道:“敬诸位大人!” 众位文臣纷纷起身回敬,口中更是连称:“不敢,不敢!” 直言,自己不过是尽了份内之事,比不得用性命征战沙场的将士们。 一时间君臣和谐,就连原本齐国的那些臣子们,都在这种氛围中,找到了一种归属感和自豪地感觉! 来自剑南道的姚希玉更是看得傻了眼,往日里他觉得自己父亲已经是位难得的,对待下属平易近人的上官。 但是今日看了郁宁,加上昨日郁宁迎接谢维等人的画面还仍旧在目,他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君上,原来还有君臣之间还能这样相处! 除夕宴结束后不久,谢维再次带着人出征。 随即不过几日,郁宁就再次接到战报。 晋国连同陇右道出击洛阳! 原来晋国君臣和陇右道,在年前久等宁军不至,又听说宁军的统领谢维已经返回杭州,再三确认消息后,他们终于忍不住出兵偷袭洛阳。 郁宁收到消息的时候,谢维等人才走了几日,显然晋国是趁着过年的时候,前去偷袭洛阳的。 不过,如今洛阳城中的宁军还有刑北镇守,郁宁并不十分担心。 事实却如郁宁所猜,除夕当日,在郁宁宴请群臣的时候,晋国和陇右道的联军,却悄悄来到了洛阳城下,想趁着宁军不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联军攻城的时候,才发现,状似防备空虚的宁军,根本就是早有准备。 还没有等到晋国和陇右道的联军走到城门下,城楼上的宁军,就突然推出了数座陌生的机械。 轰隆声来临之际,城下的联军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猛然炸裂的炮弹,轰得四分五裂。 哀嚎惨呼声,瞬间在洛阳城下响成了一片。 受惊之下,联军进攻的队伍,瞬间乱做一团。 尽管将领一再招呼,受惊的士兵,仍旧四散而逃。 这一次偷袭,就这样一击即散。 城楼上的宁军,看着退去的联军,默默地收回准备继续填装的炮弹,重新开始煮起了炉子。 他们今年不能回去过年,已经心情很不顺了,这些晋军还有陇右道的人,还要来招惹他们,他们当然要用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 将人轰散之后,众人继续他们今年除夕的年饭,炉子烫肉。 北边也没啥菜,只能吃肉,这些士兵吃得上火,心中火气更甚,第二天,就纷纷请兵,要出城去攻打晋军。 但是刑北知道如今谢维等人还未回来,自然不同意冒险出城,只能拒绝了一众士兵的提议。 士兵们被拒绝后,闷着一股气,默默地回到了岗位上,继续值守。 心中期待着晋军或者其他军队,继续来攻城,好让他们再放几个炮弹,消消火气。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那天的那些炮弹威力太大,将晋军和陇右道的联军的士气打灭了,之后几天,再也没有人来攻过城。 直到谢维等人到了洛阳附近,洛阳城中的宁军都没有看到晋国的身影。 不过谢维等人到了之后,刑北终于通知众人出城,准备攻打晋国都城,众士兵听到命令,立刻欢呼出声。 刑北和谢维带着两支军队向着晋都而去。 他们知道,这次他们有一场硬战要打,但是如今这场战,已经到了必须要打的时候了。 所有人,也都做好了准备。 祯文三十三年春,宁军兵临晋国都城城门下。 晋国的盟军,陇右道毁约,未曾出兵。 宁国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拿下了这座几百年的都城。 可是,这场战争的胜利,他们却付出了超过所有人预料的代价! 第156章 破城之战 祯文三十三年,三月初三。 昔日的禹京城——今称晋都,城外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大战过后的禹京城,即使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都透着一股腐败的恶臭。 焦黑与暗红交织的土地上,曾*经那座巍峨的城池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倾颓的城墙下,间或还能看见些许暗褐色的血痂。 这已经是大战结束后,谢维命人清理月余后的景象。 回想曾经的那一场大战,即使是已经身经百战的谢维等人,也仍觉脊背生寒。 摇摇头,谢维重新抬头看向前方渐行渐近的队伍,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恭迎殿下!” 看到郁宁走下马车,谢维快步趋前,深施一礼。 他身后众人,也纷纷跟着行礼,齐声道:“恭迎殿下”。 郁宁朗声大笑,箭步上前,亲自将谢维扶了起来,并叫起了其余众人。 “众将士免礼!” 随后,她在一众人的护送中,走进了这座当初自己匆匆逃离的城池。 此时的禹京城中,再也看不见当初的繁华,城中百姓在几次战役中逃的逃、死的死,早已是十室九空。 这次晋国和宁国的战争,更是彻底耗空了这座城池最后的一丝生气。 当初宁军围城,虽是有大炮等攻城利器,但是面对修筑了上百年的禹京城,仍是难以在短时间内攻破。 不过,伴随着一阵阵雷鸣般的轰响,城中的晋国皇帝和一众朝臣,全都吓破了胆。 他们自知,大禹朝几乎就是灭于晋国之手,城破之日,身为大禹皇室后裔的宁王殿下有可能饶恕城中百姓,却绝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尤其是晋国皇帝林懿和丞相崔斯。 面对城外宁军不间断地炮轰,两人竟然将城中幸存的大禹皇族宗亲绑缚城头,充作人质,妄图胁迫宁军退兵。 在他们的想法中,这些人好歹也和宁王沾亲带故,就算是迫于世俗言论,宁王也不得不思量一二。 可是,他们不知道此次带兵的谢维早在出发前,就收到过郁宁的密信,让他万事以战局为重。 因此见到晋军的威胁,谢维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就下令继续攻城。 眼见着宁军不吃这套,晋国皇帝气怒之下,直接命人将这些人质在城墙上当众斩杀。 一排人头齐刷刷地从城头落下,要是胆小些的见了,当即就得吓哭在地。 可是这次围攻晋都的宁军士兵,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战斗中过来的,谁还会为了这点血腥动摇。 宁军的攻势不减,反而如潮水般汹涌,变得更加激烈。 城门周围的城墙,在连续不断地轰击中,掉落的土石越来越多,逐渐摇晃的城门,显示着离城破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城楼上晋军的军心,就如同摇晃的城墙一般,摇摇欲坠。 城中晋帝和晋国朝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因为宁军早已将晋都上下围得严严实实,此时的他们就算是想弃城而逃,也是晚了。 晋国各地的援军,又迟迟不至,眼看着城破在即,晋国众人已经彻底慌了神。 宁军此时倒是因为城门终于被轰出了缺口,而上下鼓舞。 此时他们围攻晋都已经十多日,虽然宁军此次出征做足了准备,但是连日的战斗下来,也已是人困马乏。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城门终于轰然倒塌。 早已等候在侧的白玉堂和郝小果两人,立即带着手下人马冲入城中。 不过城中的晋军早知城破在即,也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两人带领的人马进入城中,立刻遭遇了残酷的抵抗。 晋都城中的晋军,都是林家起兵的河东军嫡系,战斗力并不算弱。 宁军能够在其手下攻破晋都城,大部分都是倚靠的大炮的火力。 可是进入城中后,双方短兵相接,比拼的就是各自的硬实力了。 好在白玉堂和郝小果带领的人马,也都是宁军中的精锐,在晋军的重重包围中,两人带着人一路拼杀,硬是闯出了一条血路。 另外一边,邢北带着人在城西的围攻也终于有了突破。 晋都城门接连失守,一时间,喊杀声、马匹的嘶鸣声以及各处失火引起的烟雾,充满了整座城池。 眼看着大部分宁军都已经进城,谢维留下贺城在外围守后,也带着人策马冲入城中。 晋都城中的这场巷战,持续了整整一天。 到了最后,双方的人马都是已经失去了理智。 所有人都是凭着惯性在维持自己的动作,有的人手中的刀枪早已卷刃,甚至枪头都丢失了,也仍在冲杀,直至身体倒下的那一刻,才停下动作。 不过,终究宁军占据着人数、装备和士气上的优势,渐渐地,晋军开始向着内城收缩。 等到谢维带着人同邢北在昔日的大禹皇宫前汇合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两人交换了一下各自的信息,就一起转头看向了这座已经失去繁华的皇宫。 当年乱民破城后,祯文帝为了逃命,炸毁了宫中大半主殿,虽然后面河东军入主京城之后,也有进行过修缮,可终究难以重现往日荣光。 夜色之中,这座历经百年的皇宫,再也找不到让人向往的地方。 经过今日一战,谢维两人也不想再拖延时间,为免夜长梦多,当即就整合人马,再次发动攻击。 这次的战争相比破城,简单地不可思议。 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打破了皇宫大门,冲入宫中。 退守在皇宫中的晋军,远没有谢维等人预想的多。 眼看着渐渐逼近皇帝的主殿,众人的心却一丝都不敢放松。 眼看着前方的郝小果已经快带着人进入殿中,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战后,谢维忍不住大喊: “停下!” 可惜,这个声音还没有来得及传出,就被一阵轰鸣声淹没。 众人只觉一阵地幌山摇中,脚下的大地突然开裂,前方的大殿在冲天火光中化为齑粉。 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宁军中引起一阵动乱。 更有士兵慌乱地喊着:“地龙,是地龙翻身!” 伴随着士兵们慌乱的呼喊和奔逃,谢维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没有见过地龙单身的景象,但是眼前的情形和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味道,却让他似曾相识。 半响,他终于恍然大悟,疾声高喊道:“是炸药!” “是炸药,快退!” “快!” 第157章 豺狼 在谢维的厉喝划破天空之时,宁军将士这才惊觉,哪有什么地龙翻身——这分明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炸药轰鸣。 终日射雁反被雁啄了眼! 这些曾在战场上用炸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士,此刻终于亲身体会到昔日对手的绝望。然而为时已晚,走在最前线的郝小果及其带领的精锐,在众人眼前被炸得血肉横飞。 紧接着主殿外乃至整座皇各处,都响起震天动地爆炸声。 谢维无暇思索晋国为何会有宁军的独门利器,当即喝令全军撤出皇宫。 这些固定埋设的炸药虽不及宁军火炮威猛,但神出鬼没的爆炸更令人防不胜防。撤退途中,不时有士兵触发暗雷,转瞬化作漫天血雨。更多幸存者在拖着残肢断臂哀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与惨叫声交织,将这座皇城化作人间炼狱。 当谢维终于率残部撤至宫外,原本严整的军阵早已溃不成军。他强自镇定地整编队伍,急令快马出城调遣军医。 随着零星逃出的士兵陆续归队,这场噩梦般的爆炸直到两个时辰后才渐渐平息。 东方即白,晨光中的宁军却笼罩在死寂之中。除了伤兵的呻吟和军医的指令,再无人声。 这支所向披靡的雄狮,竟在胜利唾手可得之际,遭遇如此重创——入宫时的两万大军,生还者十不存一,更遑论最先牺牲的郝小果及其千名精锐。 这是宁国同晋国交战以来最惨烈的损失,更耻辱的是这并非败于堂堂正正的对战,而是栽在即将摘取胜利果实时的陷阱里。 谢维想到郁宁和张川战前“谨防困兽之斗的叮嘱”,悔恨如潮水般涌来。 他原以为晋帝挟持大禹宗室为质,就已是穷途末路的最后挣扎,岂料对方竟用宁军最得意的武器,给了他们最致命的反击。 “将军!” 白玉堂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她飞身下马,将捆缚之人重重掷于地上。其身后亲卫正押解着一群衣衫凌乱的俘虏跟着上前。 “这是?” 谢维语气疑惑,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白玉堂闻言看向跌坐在自己身前,满身狼狈的晋帝林懿,以及他身旁被押送过来的晋国丞相崔斯,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随即她就收拾好情绪,道:“这是晋帝及晋国众朝臣。” 白玉堂说完,又向谢维大致汇报了一下,自己抓获晋帝等人的过程。 原来当时白玉堂被谢维留在宫外围守,却不多久就发现有人偷袭出宫。 听着士兵的描述,她当即就猜到逃跑的定然是宫内的晋帝或者晋国重臣。 立刻就带着人马一路追击,终于赶在对方出城前,将其拦下。 虽然这行人就算出了城,也不一定能突破城外的围守,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白玉堂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晋帝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不过晋帝身边跟着的士兵虽然不多,却全都是精锐,白玉堂靠着人数的优势,仍旧硬是花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才将其全部拿下。 白玉堂说完自己的汇报,才发现现场氛围和周边的异状,不禁脱口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闻言,谢维和邢北这两个带军进宫的人,忍不住对视一眼,苦涩地摇了摇头。 现在宫中的炸药虽然早已停歇,但是谢维却不敢再贸然派人进去。 幸而晋帝即已就擒,入宫与否也就不再重要。 他即刻下令,先将俘虏收押审问炸药布置详情,再令苦战整夜的部队回到城外的营地休整,另调生力军入城肃清残敌并整顿城内的秩序。 所有人按照命令各自就位,伤兵们也被抬入皇宫周围的宅邸中,由军医仔细医治。 众人沉默地用行动,平复今晚的战斗带来的伤痛。 谢维安排好一切,又同邢北等人碰了面。 “晋宫中怎么会有炸药?” 这是在场众人的共同疑惑。 谢维看向宁军中管理军械等物的邢北道:“是从我们这边泄漏过去的吗?” 邢北沉着脸,摇了摇头。 “我们的炸药数据每日都会清点,如有减少,不可能不会发现。” 说着,邢北顿了一下,接着道:“而且,今日晚间的炸药数量众多,就算国内有炸药流出,恐怕也远远不如。” 这些事情谢维如何不知,只是当初他陪着王桓研制炸药,清楚的知道这个武器在宁国的保密程度,**更是不可能泄漏。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就算他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炸药不再是宁军的独门武器。 “将军何不直接提审晋帝,炸药的来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看着两人沉默,白玉堂建议道。 谢维闻言点头,正亲自前去晋帝等人的关押处审问,城外骤然三声急促的号角。 “呜!” “呜!” “呜!” “敌袭!” 众人目光转向城外,心中不由想起同样的两个字。 谢维更是全身一震,困意顿消,“备战!” 他一边同邢北等人安排着人员分布,一边带着亲卫向城外赶去。 等到谢维等人带着人匆匆赶到城门处时,才发现外面已经陷入混战之中。 混乱之中,一时间谢维也难以判断来的是哪路人马。 不过此时前来的,最有可能就是晋国驻守在河东道的援军。 谢维心中有些疑惑,按说河东道的援军到了,他应该提前收到消息才是。 毕竟早在围攻晋都之前,他就已经命人在河东道援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这次去拦截河东道的人,是刘武带军,他就算不能全部将人拦下,也应该有军报传回才是! 心中的疑惑没有耽误谢维的动作,思考之间,他叮嘱邢北带着人严守城门,自己则和白玉堂带着人冲杀上去。 来到近前,谢维才发现,这次的敌人竟然根本不是他猜测的晋国援军。 看着对方猛烈的攻势和陌生的旗帜,他才明白,这是自己从未交战过的敌人。 来人攻势如潮,又是趁着宁军大战之后士兵疲乏之际发起偷袭,打了宁军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宁军在战场上竟然落了下风。 第158章 故地 这场战争,宁军占着人数和军备的优势,对方却也有着士气和提前准备的有利条件。两者势均力敌,一时间战场陷入胶着。 谢维一边冲杀,一边向中军大帐靠拢,先前准备的火药在攻城之战中,已经使用完了,现在要想在战局中有所突破,只能依靠人力。 如今宁军吃亏就吃亏在准备不足上,他必须回到大营重新规划战局布置,才有可能让宁军再次占据上风。 尽管谢维等人努力坚持,但是面对异常凶猛的敌人,仍旧难以在短时间内结束战局。 幸好,敌人被城外的大军拖住,一时片刻也无力再去攻城。 僵持的战局,直到傍晚时分,又一支军队的加入,才得以改善。 “报!” “将军,刘将军带人驰援!” 一名传讯兵,突然从前线飞驰过来上报。 谢维大喜:“是刘武带兵回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谢维再次命人调整了战局布置,尽量安排人同刘武进行左右夹击。 在刘武和谢维双方的默契配合之下,天黑之前,敌人终于退军了。 中军大营中,谢维和刘武等人会面,此时众人终于得知,这次来军并不是晋国的援军。而是早已等候在一旁,妄图趁着宁晋两国交战,做个黄雀的陇右道石氏。 早在宁晋二国开战之前,晋国就向陇右道提出过结盟的邀约,可是陇右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拒绝了。 现在众人才知道,他们并不是不想同宁国为敌,而是想趁着大战后两国损耗,占取更大的利益。 这次击退陇右道的军队后,宁军有了喘息的时间,休整一天后,又联系了何田驻守在洛阳的军队,总算是将石氏的军队彻底击退。 接下来的时间,谢维一边让人向远在杭州的郁宁传报,一边继续在晋都周围收复其余的城池。 等到郁宁三月份来到晋都的时候,晋都周围的关内道和河东道基本都在宁军的掌控之下了。 晋国残余的势力已经退守至更北边的河北道地区。 郁宁随着谢维等人进入晋都城中,城内的街道已经收拾干净。 等到这次跟着郁宁而来的工人建立好水泥工坊,就可以重建这座旧都了。 “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众人进入大禹皇宫后,郁宁终于有机会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目光从眼前面容沧桑更显沉重的谢维、依旧稳重的邢北和沉默的白玉堂以及他们身后的众将士身上一一扫过,深深地向着众人鞠了一躬。 谢维等人见此,面露激动,单膝跪地道:“为宁国而战!” 在这片染满宁军鲜血的土地上,郁宁带着众人向着逝去的士兵们,致以最高的敬意,然后又对所有的参战将士进行了封赏。 最后,他们到底是没有在这座已经完全破损的皇宫中休息,而是去了皇宫附近的一座大宅。 “查清楚晋国用的火药来源了吗?” 此时的房间内,只剩下谢维、邢北和白玉堂以及随着郁宁前来的苏浮生和李彦。 郁宁出发的时候,谢维等人忙于战争,还没来得及审问晋帝,因此郁宁此时还不知道审讯的结果。 谢维闻言,立刻让负责审讯的白玉堂上前回答。 白玉堂当即将自己从晋帝林懿和丞相崔斯身上,严刑逼供出的结果,一一道来。 “居然是大禹朝遗留下来的配方!” 郁宁听完白玉堂的汇报后,感到十分惊讶。 她想到了曾经自己离开大禹皇宫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几乎忽略了当时祯文帝逃亡时,众多宫殿同时倒塌的异常。 当时情况紧急,她也只以为这是某种机关阵法,完全没有向炸药的方向联想过。 现在想来,能够同时毁损这么多宫殿暗道,又岂是仅仅的机关术可以做到的。 不过,当时大禹皇宫中用的炸药也并不完全是晋帝这次用的炸药来源。 大禹朝虽然初步研发出炸药,但其配方早在庚寅之乱中就已丢失,暗道中所用的炸药,也不过是大禹皇室留下的仅存的库存。 让晋帝这次使用炸药的根源,还是宁国和晋国交战后,晋国认识到炸药的威力,极力在民间和大禹皇宫中寻找出的庚寅之乱中失传的配方,再加以改良后的产品。 郁宁深深的叹了口气,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 这世上的聪明人太多了,她虽然有天然的优势,但是这些危险的利器,也保不住哪天就成了别人刺向自己的武器。 如今,她更是能够理解,为什么系统在武器的兑换上,限制如此之大。 “晋国这些人,殿下准备怎么处置?” 见到郁宁迟迟没有后话,谢维不禁再次出声询问。 郁宁看了看谢维三人,不出意外的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仇恨的目光。 她沉思了片刻道:“明日午时,于东城门外,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斩首示众吧!” 谢维等人闻言,大松一口气。 虽然他们也并不认为郁宁会轻易放过晋帝等人,但是清楚的听到这道命令,他们这些日子的忍耐,才算是没有白费。 因着郁宁等人远道而来,众人接着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后,就各自离开。 第二日,午时时分,郁宁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亲自监斩了晋帝等人后,晋国终于宣告灭亡。 “殿下,如今大禹大部分江山都已经归属宁国,接下来殿下是不是该考虑更进一步了?” 从刑场回来后,苏浮生单独面见了郁宁。 闻言,郁宁沉吟片刻道:“苏大人的意思是,称帝?” 苏浮生微笑着点头。 称帝…… 这是郁宁最开始参与角逐天下的时候定下的目标之一。 她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如此之快。可是仔细回想,又觉得已经走了好长的路。 面对这个问题,她难得的有些迟疑。 “现在称帝,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毕竟陇右道石氏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晋国残余的势力也仍未扫清。 另外还有安东道丁氏和剑南道姚氏,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态度如何。 苏浮生自然明白郁宁的担忧,但是他却仍旧肯定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第159章 称帝 郁宁到底是把苏浮生的建议听进去了,第二日就召集在禹京城的众人商议此事。 果然,这件事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于是称帝一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称帝的时间和地点。 “臣以为,如今宁国疆域广阔,滢汶岛等地更是远悬海外,仍旧将都城设在杭州一地较为合适。” 苏浮生首先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众人闻言,有的点头,但是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想法。 “如今北方未定,都城设在杭州一地,恐怕不利于收复北地。” 出言的人是邢北,他自来文武双全,如今在军中已是仅次于谢维的大将,在思考政事上,更是远超军中众人。 郁宁听完点了点头,“二位说得都有理,这都城必须得同时兼顾南北两地,还需交通便利才行。” 说着,她让一直随侍在一旁的邢悠取出大禹地图,悬挂在墙上。 她指着如今众人所在的晋都道:“晋都周围被战乱所毁,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况且地势靠北,已不再适合成为如今的宁国国都。” 说着,郁宁用手中的碳笔,将图中的晋都划掉。 这个说法众人都没有异议,只有李彦眼中划过一道沉色。 他虽然一直知道郁宁从来都没有光复大禹的想法,但是见到对方对昔日的禹京城没有一丝留恋,仍旧有些唏嘘。 不过,他这点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大禹朝已经成为明日黄花,他如今也是宁国臣子,自然也应该跟着向前看了。 郁宁划掉禹京城后,手来到了杭州所在的地方。 杭州地处沿海,交通便利,而且还有闫氏世代的经营,商贸繁华、人文丰富。宁国接手后也一直在大力发展,如今杭州码头的繁华甚至已经超过了滢汶岛码头。 杭州城外的工坊,这几年也已经修建齐全,城内各种设施也逐渐完善,不怪苏浮生建议定都杭州。 可是,邢北的担忧也有道理。 杭州地处东南,如今南地基本平定,剩余的晋国残军、陇右道的威胁和安东道的不定因素,都在北方。 如果定都杭州,军令从杭州城传到北地,花费的时间太久,也不利于军队后勤物资的调动。 想到这,她虽然不舍,仍旧缓慢地在杭州的名字上划了一道叉。 苏浮生见此,叹了口气,也知道郁宁和邢北二人的担忧不无道理,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排除了晋都和杭州两地之后,众人再次陷入为难之中。 “殿下觉得襄州如何?” 半响,邢北出言打破沉默。 众人闻言,将目光移至地图上的襄州城。 襄州位于南北交汇之地,地处汉江,交通便利。 襄州周围地势平阔,人员密集,建立都城,倒真的不失为一个良选。 郁宁将襄州圈了出来,也在思考都城建立在襄州的可行性。 李彦此时却出声道:“若是考虑襄州何不选择洛阳?” 见众人转头看向他,他沉静了一下,才接着道:“洛阳虽靠北了一些,但是同样地处平原,城池雄厚,交通便利。而且相比襄州,南北都有屏障,更不易被敌所围,岂不也是建立都城的好地方。” 郁宁将洛阳也圈了起来,“你们怎么看?” 众人闻言纷纷思索起来,襄州和洛阳两地都是自古以来的重镇,接纳都城的人口自是没有问题。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两地的地理位置。 苏浮生首先道:“要是考虑南北兼顾,自是襄州更好,可是接下来宁国的重心必在北地,选都洛阳,倒也不是不可行。” 邢北也点了点头:“丞相所言有理,为了今后北地的战事,定都洛阳比襄州更合适,而且就如李大人所言,洛阳北有蒲州、南有襄州作为屏障,也更有利于防守。” 众人听完,纷纷出声赞同。 郁宁见此,哈哈一笑道:“行,既然众卿都意在洛阳,那就定都洛阳!” 说完她在地图上的洛阳二字上,划下一个重重的三角符号。 都城的地址选定,称帝的时间倒是好选择了。 考虑到远在杭州的宁国朝臣过来路途遥远,所花的时间定然不少。洛阳城内的整修,也不是一时片刻能够完成。的众人最后选择在六月初六,这个诸事皆宜的日子。 祯文三十三年,六月初六。 洛阳城外聚集了大量百姓,城门上张灯结彩。 城内的水泥路面上更早早就清扫得一尘不染,街道两旁的房屋上都挂满了红色的彩带。 百姓们汇聚在道路两旁,兴奋地等待着一睹新帝的面容。 此时洛阳城中心,最新修建的广场之上,郁宁正一袭玄色衮袍站立在祭坛之前。 宁国朝臣早已从杭州赶来,此时所有人肃立在祭坛下方,排列成两侧,注目于高台之上的身影。 朝臣之后是整齐排列的宁国军队,足足两万人,组成四个方阵,军威凌烈。 广场外是看热闹的百姓,尽管离得太远,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从未见过皇帝登基的好奇心,更何况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帝,这让群众们看热闹的心情涨到了极致。此时这些百姓正鼓足劲地踮着脚,努力伸长着脖颈争相向前望去。 外围的吵闹声,被层层军队过滤后,已经几不可闻。 祭坛此时的氛围仍是端庄肃穆的,郁宁对着祭坛上代表天地的灵牌,缓慢地鞠躬了三次,最后才站直身体,双手将握着的香,插入坛中。 关于这次登基大典要用什么形式举办,曾在宁国朝堂中引起过一番争议。 跟着郁宁从滢汶岛而来的臣子,大多觉得不用拘泥于形式,但是后来加入的朝臣,思想还没有被彻底影响,认为登基仪式是向天下宣告宁国的正统,不可或缺。 郁宁中和两边的建议,在以往的登基仪式上进行了简化。 由于郁宁并不打算将宁国和大禹挂上联系,所以也省去了祭祖环节,最后决定祭拜完天地后,在洛阳城内外巡视一周,就算完成了此次的登基仪式。 见郁宁插完香,旋身转过来,祭台下的众臣,立刻躬身:“参见陛下!” 广场上的军队紧跟其后,齐声喝道:“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陛下!” 两万人整齐喝出的声音,扩散开来,周围的百姓也跟着欢呼着:“陛下!” “陛下!” “陛下!” 在全城百姓的欢呼声中,郁宁在洛阳城新建的皇宫中完成了登基仪式,宣布定国号为大宁,年号改为开宁元年。 【终章】 第160章 天下一统 郁宁称帝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天下。 各方对此反应不一。 百姓大多是津津乐道,对于这位有史以来的第一任女皇帝,大多平民百姓的态度是包含崇敬和善意的。 宁国曾经治下的百姓生活越过越好,自是无不依戴,其他地方的百姓也都听闻宁帝的勤政爱民,好多人都曾梦想过自己能到宁国治下的地方生活,更或甚者早就日日祈求宁军早日收复自己所在的地方。 雪花盐和糖霜的普及,让如今天下大多数百姓,都能吃得上盐,品得起糖,更是大大改善了贫民百姓的生活。 所以百姓们对郁宁的称帝,是乐见其成的。 在读书人里,郁宁的名声就没有这么统一了。 宁国推行简字,让女子也能读书做官,这在部分古板的读书人眼中,是违背了礼法和教义,是扰乱了世道运行。 这些人听闻郁宁称帝后,更是哀叹连连,直呼天道将乱。 但读书人中也有部分人对郁宁特别推崇。 宁国治下的孩童,免费入学,所有庶民都可以接触曾经遥不可及的知识。清宁城和杭州城中建立的两座阅书阁,更是收揽天下藏书,供世人免费查阅。 印刷术和造纸术的发明,让昂贵的书籍,成了人人都能看得起的手中读物。 这对那些出身贫寒又心怀抱负的贫民学子来说,简直是天降福音。 自然,他们对于郁宁称帝一事也是拍手叫好。 只有地主乡绅,在面对郁宁称帝后,人人变得提心吊胆。 宁国的政策,现在大宁朝治下的百姓,几乎都有听闻,甚至亲身体验过。对地主乡绅阶级来说,曾经自己享受的优待,几乎都被剥夺,自是不愿意看着宁国的势力扩大。 可是这件事也是他们阻止不了的,宁军强势,各地政策推行基本没有反抗成功的。 他们中聪明一点的人,已经在改变自身,以求在新朝中找到自己家族的落足之处。 死板一些的哀叹之余,也只能顺应大势,看着自己的家族渐渐衰落。 天下各个阶层的百姓反应不一,但是总的来说也没有对新生的大宁朝产生大的影响,郁宁除了让人注意监视民间舆论外,也没有做更多的应对。 可是各地诸侯的反应,就是大宁朝堂重点关注的对象了。 原本与宁国交好的剑南道姚氏,在郁宁登基后,家主亲至洛阳道贺,并对大宁朝称臣。如今姚氏小公子,姚希玉也仍在洛阳城中学习。 姚氏的反应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不过对方能主动称臣,仍是让宁朝上下松了口气。 另外陇右道和安东道的反应就有点意思了。 陇右道对郁宁称帝一事选择了视而不见,既没有出声反对,也没有派人道贺。 安东道倒是派遣了使臣道贺,可是却是以邻邦的身份,显然是不愿意对大宁称臣。 对此,大宁朝上下也早有准备。 不过如今宁朝初建,上下事务繁多,也暂时没有时间出兵,就也默认了如今的相处状态。 陇右道和安东道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旁,但是河北道的晋国残军却必须尽快扫清。 等到郁宁封赏完朝臣之后,宁朝朝堂初定。过完中秋节,谢维就在郁宁的命令下再次领着大军出征。 晋国的残余势力并不多,他们也自知不是宁朝军队的对手,所以不敢正面交锋,只在河北道、河东道和河南道部分地区游走作乱。 宁军无法一举将其歼灭,又迫于百姓的安危,时常是就算将对方逼入了死地,却也仍旧无法全数灭杀敌人。 这让从来都是痛快对战的宁军,苦恼不已,一时间竟拿对方没有办法。 最后还是白玉堂出计,发布重金悬赏,让百姓提供晋军踪迹,又发布蛊惑言论,让晋军中不坚定的部分士兵主动投诚,分化了晋军的行动力,才渐渐将其剿灭。 等到谢维完全剿灭晋国残余士兵,收复河北道等地,班师回朝时,洛阳城中已经挂满了白霜。 经过大半年的发展,洛阳城已经同大*宁朝初立的时候大不相同。 城外一座座工坊,昼夜不停的运转,几座城门前进出的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洛阳城曾经本就十分高大的城墙,变得更加雄伟。 那光滑的水泥墙面,让所有初来洛阳城的人,粘住了目光,甚至有人连进城排的队都不管了,只为了再多看两眼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 这些人中,也只有杭州城或者从滢汶岛远道而来的人,才能毫不受影响,淡定且面带自豪地走进城中。 谢维带回来的大军,在城门处引起一阵轰动,众人知道这是剿讨晋国残劣的将士们凯旋后,更是自发地叫起了好。 这大半年的休生养息,大多百姓已经感受到新朝的好处,此时再回想自己曾经在晋国统治下的生活,自然对跟晋国相关的东西都心生恨意。 如今晋国灭亡,连带晋国残余的势力都被彻底剿灭,自然是大快人心。 郁宁在听完谢维的上报后,也是大喜地封赏了所有参战的将士,尤其是功劳最大的白玉堂。 洛阳城在所有人的喜悦中,迎来了开宁元年的除夕。 郁宁在大宴完群臣后,留下王桓、苏浮生和云姑姑、翠屏等几人闲坐了一会儿。 寒冬的天气最适合围炉煮茶,几人坐在亭中,烤着炭火,饮着茶,倒是自在得不行。 亭外传来小孩子嬉戏的声音,是侍女陪着小皇子、小公主在玩雪。 看着在雪地中愈加显得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孩,在场的人都心生爱怜。 其余朝臣虽然不知,但是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这两个孩子并不是郁宁亲生子,但是也不影响他们对其的喜爱。 想着当时他们从禹京城中出逃的情形,仍旧恍如隔日,哪曾想转眼间如今郁宁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让人不得不感叹时光的飞逝。 “对了,我准备再收养几个孩子作为义子。” 郁宁看着孩子笑了一会后,突然开口说道。 几人除了翠屏外,都是第一次听到郁宁这个想法,闻言均面露惊讶。 “陛下,人已经找好了,几日后就能送进宫来。” 翠屏仍旧话不多,做事却一如既往的可靠。 郁宁点头:“辛苦你了!” 这孩子不是好找的,要是来历清白、还得无牵无挂的懵懂幼儿,知道的人还要越少越好。能这么快找齐,翠屏定然是花了一番功夫。 其余几人终于反应过来,众人看了看外面天真无邪的孩子,不禁猜测郁宁这个举动的含义。 只有苏浮生,大概能够明白一点郁宁的用意,却也没有挑破。 郁宁知道众人的疑虑,不过如今为时尚早,还不是宣告众人的时候,所以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也只是笑笑:“宫中太冷清了,多点人增加点人气。” 开宁元年,正月刚过,大宁朝就出兵征讨陇右道。 同年九月,石氏投降,陇右道被纳入宁朝国土。 十月,安东道丁氏家主主动前来洛阳道贺,并向宁帝称臣。 自此,天下尽归宁朝,郁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天下共主。 “叮!恭喜宿主!” 郁宁听到了久违的系统声音。 “系统你终于出来了。” 自从她决定减少自己对系统的依赖后,已经好久没有打开过系统,如今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个金手指。 “系统检测到宿主领地和子民的增加,奖励积分一百万四千五百一十二分。” 系统的声音仍旧是机械的,不带丝毫情绪。 “你要走了吗?” 郁宁闻言,却是没有关心积分,而是提出了心中的困惑。 这个系统是国运系统,理论来说,只要她的领地还在,系统就还有存在的必要,但是如今她也有点不确定了。 虽说要减少对系统的依赖,但是从自己穿越以来,系统就一直跟着她,是她最大的底气,也是她曾经身为异世之人的证据,如果系统真的要离开,她想她会不习惯的。 “不,我会一直陪伴宿主,直到宿主死亡或者积分清零。” 幸好,系统及时否定了郁宁的猜测。 郁宁笑道:“那我一定努力不让积分清零。” 她想她不但不会让积分清零,还会让积分越来越多,让大宁朝的国土和百姓越来越多。 她要用系统和自己的努力,让这片曾经满目疮痍的土地焕发新生,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文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