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 第212章 慎入 刘家主外憨内秀,昨日看完监斩台,就知道时机到了,这不一早来觐见太子,上交他‘有力’的诚意。 请礼之后,刘家主抬眸上瞥,座上的太子神色疏冷,情绪如水墨画上波澜不惊的湖,令人难以揣度。 九十八孝衣案出现的时机巧妙,结局也很微妙。 因为他们的出现,继两姓之后,另外三姓陷入被动。 因为他们的死亡五姓从云端落入泥泞,眼看要日沉西山。 太子呢? 九十多人的死亡,赋予了太子金刚不坏之身。 无论是一夜黄金甲的速度,还是异军突起的报纸舆论、又或是小环山里突兀冒出的死者血亲。 都证明背后有一双推手,将局势一步步推至如今。 这双推手是谁? 现在再明显不过了。 是太子,是皇权。 想明白这一点,就知道了大势之下的选择。 刘家主呈上一沓书信。 “殿下,这里面的东西,可助殿下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 祁元祚品着这四个字,无声嗤笑。 因为太子心情不佳,殿内氛围也安静的沉重。 只有太子殿下哗哗啦啦的拆纸声。 作为诚意,祁元祚知道刘家主不敢糊弄,可这里面的内容着实令他震惊。 淡漠的情绪褪去,眉头随着览阅加快慢慢蹙起。 刘家主心中得意:“殿下,只要信中内容公布,必使杨家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殿下自可不战而胜。” 祁元祚装起信件:“此事还有谁知道?” 刘家主:“当年范氏死后,伺候她的婆子丫鬟部分被遣散,其中有一位姓张的婆子流入刘府做活,她死后府中人发现了这份笔记,交给了草民。” “这样的丑闻,绝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否则早就闹出来了。 祁元祚:“忘记这件事,再也不必提了。” 刘家主一愣:“殿下?” 这明明是大好的机会啊。 祁元祚给了他保证:“你放心,孤言而有信,苏州事了,必有你刘家一席之地。” 刘家主大喜:“草民唯殿下马首是瞻,万死不辞!恭祝太子殿下千岁长安!” 送走了刘家主,大皇子问了句:“上面写了什么?” 祁元祚神色古怪,几次欲言又止,像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大皇子不忍他为难:“算了,不好说就别说了。” 祁元祚果然沉默了。 刘家主给他的杨家把柄有些棘手。 祁元祚处理起来束手束脚的。 盯着信封看了半天,终是叹了口气 “备车,去杨王府。” 昨日王氏的胎没保住,杨府不知道怎么沉痛呢,太子这个时候去除了惹人烦没有任何作用。 但太子既然决定去杨王府,说明有必去的理由。 大皇子恼他不顾惜身体,昨天刚旧疾发作,今日又要劳心劳力。 又知道祁元祚想做的事无人能阻拦,最后自顾自的生闷气,摆着一张臭脸不知道想给谁看。 反正祁元祚不看。 刘湖、大皇子同行。 马车跑出行宫。 大皇子的臭脸只得到太子的不理睬,一腔闷气不知道怎么办,从腰间倒出一颗药丸,又倒了一杯温水 “吃了。” 祁元祚这才正眼瞧他,眼尾荡开一抹笑痕,慢悠悠的从大皇子手心捏过药丸,接过温水 “孤还以为大哥至少一天不理孤了。” 大皇子大叹一口气,到底谁不理谁? “论不理人,没人比得过咱们的太子殿下。” 这是实话,想用冷暴力与太子对决,上一世的经历已经给出了答案。 没人能在此道胜的过太子殿下。 祁元祚不承认,将药吞下: “大哥这话说的,孤岂是不讲理一人。” 大皇子违心附和:“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祁元祚:“……?” 这架马车是四匹马并行,车中的空间宽敞内部‘冂’形横座,中间放置着一个固定的小型茶桌,太子居中,大皇子、刘湖分坐左右。 刘湖来回相看,心中赞叹太子与大皇子兄弟情深互相信任。 大皇子担心太子殿下如昨日那般受激,贴身放着救命药丸,太子殿下毫不相疑,日后定是君臣佳话,明君贤王。 到了杨府门口,祁元祚嘱咐两人: “孤自己进去,大哥在这等着就好。” 知道大皇子不同意,祁元祚先他反驳前安抚 “杨王爷最在意的是杨献忠将军,孤还不值当令杨王爷赔上杨家的忠名。” “而且孤与杨王爷,无仇无怨。” 他杀的是王家人,杨王爷为了儿媳掺和本就不在理,父皇看在杨将军的面子上退步,祁元祚也接了旨,只是刑场突变,间接导致王氏落胎。 只能说天意如此,非是人祸。 而且王氏这一胎,是注定保不住的。 祁元祚一跨进杨府大门,就觉出气氛沉重。 杨王爷亲自来迎,也非真心实意。 一路走来,杨府陈设简朴,人口简单到显得府中空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祁元祚座上上位。 “王夫人可还好?” 如此直白的戳人痛处,实在令杨王爷猝不及防。 老王爷捻捻胡须:“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还好。” 很体面一人了。 “孤今日来,是有一事想告知王爷,此事孤也想了许久,但孤觉得,您应该知道。” “范成鹊,这个名字,杨王爷可耳熟?” 这是王氏生母的名字。 杨王爷目中闪烁:“太子殿下想说什么?” 祁元祚将刘家主给他的一沓信件交给了杨王爷,也不多说,示意他去看。 字迹一入眼,杨王爷脸色大变。 ——我怀孕了,杨禀赋的骨肉,可是我要嫁给王家长子了,我该怎么办? 杨禀赋,是杨王爷的本名。 此刻老爷子脸色惨白,手中的纸哆哆嗦嗦,就这一句话,让他无力再去看剩下的内容。 良久良久,杨禀赋打着颤,用尽毕生的勇气往下看。 等将范成鹊短暂几年的难堪看完,杨王爷几乎成了水中捞出来的人。 能挥动百斤双锤的手如今拿不住飘飘的几页轻纸。 二十五年前,三十八岁杨王爷与二八年华的范成鹊有过一段露水情缘,那时杨王妃在世,若下聘范成鹊只能为妾,她不依,与王家长子定了媒。 本来这事虽有违礼法,但只要糊弄过去王家也就稀里糊涂过了。 可是范氏有孕了,成亲时已经怀孕一个月,孩子的父亲是谁,显而易见。 范氏本想堕胎,奈何深宅之中实在不易,而且孩子太稳,没有办法,她千辛万苦的瞒,制造早产假象才没有让王家发现真相。 这一胎就是如今杨家的儿媳,王氏。 范成鹊死的仓促,是难产而亡,那年王氏才十岁,她根本来不及告诉女儿真相,这个秘密随着她的陪嫁张婆子将笔记偷带府外沉寂了十数年。 可人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 让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妹成了亲。 好似在惩罚杨王爷当年的风流。 兄妹乱伦! 杨禀赋咬破了舌尖才没让自己昏过去。 想到那个未谋面的孙子,杨王爷竟有些庆幸。 庆幸过后,他缓缓的看向太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膝跪地,这一刻,脊骨挺挺的老将军,一下衰老。 杨家名声可以毁,却绝不能毁在这事上! 他的儿子还在边疆,如果此事传来,献忠如何领兵! 他的儿子还这么年轻,绝不能被他的孽债拖累! 祁元祚连忙扶住他,阻止他的磕头。 “孤此来不是为了威胁王爷。” 将此事公布出去,祁元祚对杨家自能不战而胜,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如果是匈奴贼寇,他会大传特传,他不仅传,他还敢造谣。 杨家尚罪不至此。 “此信,只此一封,王爷销毁之后,此事死无对证。” “其他的,是王爷的家事,只要不出人命,孤就不掺和了。” 杨王爷顿时明白了。 “太子殿下放心,老臣也不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 “此事,杨府之内,只会有老臣知晓,王氏此次堕胎伤了身体,不宜再有孕,等献忠回来,老臣为他纳妾,以开枝散叶。” 杨王爷的意思,事止在他这里,夫妻两人谁都不会告诉,就让他们做一对正常夫妻,但王氏此生不能再生育。 祁元祚默了一瞬:“孤不掺和。” 他只保王氏不会死在杨王爷手上。 他来告诉杨禀赋这件事,也是想了又想,除了同情,当然还有别的目的 “杨将军,孤的诚意给出来了,你也给孤晾了明牌吧,杨府,到底站在哪方?” 杨王爷一头嗑下去:“杨家生是大齐的臣!死是大齐的鬼!” 杨家清白吗?不清白,但杨王爷从没想过叛国! 祁元祚也不多问 “七日之后,孤在行宫鸿门设宴,邀请周杨两家,杨王爷定要来捧场。” 这个世界,没有鸿门的传说,不过七日之后就有了。 七日,周家三子刚过头七,太子却设庆功宴,宴非好宴。 杨王爷:“老臣定到!恭送太子殿下千岁!”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3章 欲生欲死 杨王爷本想将太子送上马车,祁元祚拒绝了。 他暂且不想让周家察觉杨家态度的变化。 六月的苏州即将进入梅雨期,天色灰蒙蒙的,空气中湿气大增。 祁元祚来苏州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好好看过苏州的景色。 这和控制分身去看的感觉不一样。 像电子脑成像变成了真的。 一切熟悉又陌生。 看到太子出来,大皇子便迎了上去,两人隔着一道街,比他脚步更快的,是暗处锋利的刀刃,垂直劈在两人中间。 一双熟悉的眼睛破开六年之隔,在空中与祁元祚对视。 本该死去的人就这样无遮无掩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刀刃将他们各自分开,目标明确的主攻太子。 十三岁的祁元祚已经今非昔比,至少应对一个十岁的刺客尚有余力。 一两招过去,保护在他身边的暗卫如群起鸥鹭,直扑刺客,身后落下一道脚步,声音来自耳畔 “哥哥,可惊着了?” 祁元祚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四皇子和暗卫一起出现在这里,演都不演了。 他就说四皇子在长安时刻不离的跟着,到江南怎么不跟了,原来不是不跟,只是从明着跟变成了暗着跟。 父皇从来没打消过‘保护’他的想法。 祁承玉的眼睛太特别了,过了六年,那双眼睛还是没变,单眼皮的野狼,又凶又倔,无论看谁都是肉食动物的眼神。 黑牢一眼,席长松记了六年。 这是他要扮演的人。 可是他与祁承玉的年龄差距太大,每日忍受缩骨的痛苦仍不能阻止身材的拔高,他比太子还要年长三岁。 如今只能将身高压缩到与太子等同。 他是温润的杏眼,做不出祁承玉的凶倔,他眼角开翘,不似祁承玉的单平,若这些都可以归咎于长开了,性格的底色再怎么伪装也会露出破绽。 亲生母亲察觉了骨肉的变化,再不爱,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看到他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这些都不能令他动容,但是祁承玉不该活着。 更不该出现在太子面前。 他来干什么?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可笑,陛下不会同意的。 祁承玉好恨啊。 大当家是个二流子,他没有太子的矜贵和高高在上。 六年前小环山上他说 ‘你乖点儿,若你这次命大不死,以后哥带你吃香喝辣。’ 墨坊初始只有几间破茅屋,下雨了,满地都是水,无落脚之处,天发神经大当家也发神经,要教他跳劳什子华尔兹 ‘哈哈哈!陆持,快看他跳的像不像皮皮虾,哈哈哈哈!’ 后来他们租了三间瓦房,大当家天天喊着要把他丢出去要饭发家,自己一手烂字还要求他每天练字 ‘你是个哑巴不是个残废!天天写缺胳膊少腿的字,老子缺你纸了还是缺你墨了!’ 祁承玉六岁,大当家教他武功。 ‘招式出八分给敌人,留两分给自己,烂命一条就是干,那是傻子才做的事!你是傻子吗?!你死了日后谁给老子养老?!’ 大当家睡觉的时候像个死人,祁承玉给他备了棺材,哪天他醒晚了,人说不定就在棺材里了。 ‘哑巴!我草你爹!老子是睡了不是死了,谁让你给我放棺材里的!’ 有时候祁承玉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认错人了,一口一个‘老子’,一个一个‘爷’,他怎么能如此粗鄙? ‘祁承玉,你乖乖的,最多七年,我给你留足够的遗产,就当是这几年你陪我解闷儿的工钱。’ 确定了,就是他。 天底下只有他才会说这么无情又讨人厌的话。 祁承玉不愿意打手语,这对他而言是侮辱,干什么都要别人看他脸色猜,陆持常常猜的抓耳挠腮。 只有大当家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却偏不说,总能逼着他打手语,性格之恶劣令人讨厌! 祁承玉学会的第一句手语是:你明天会死吗? 答案只有一个:不会。 每听一次就失望一次,每天早晨看着床上的人‘死而复生’,祁承玉常嘀咕:算他命大。 昨日大当家没有预兆的失去声息,一天一夜了,祁承玉把他封死在了棺材里。 ‘祁承玉,你乖乖的,最多七年,我给你留足够的遗产,就当是这几年你陪我解闷儿的工钱。’ ‘你听话,等江南事了,我带你去当皇帝。’ ‘你明天会死吗?’ ‘不会’ 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随意就抛出了承诺,又擅自违背,耍人像耍狗一样! 祁承玉恨不得挖出他的脑子看看他整天在谋划什么! 他善于洞察人心,有没有想过随意的‘死’去,会给自己招来仇恨? 他等了一天一夜,太子醒来出行,唯独大当家不见气息。 他是不是不想要这个皮囊了? 墨坊发挥了它的功能,墨侠即将择太子为主,大当家这颗棋子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所以想扔就扔,连最后的敷衍也懒得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祁元祚! 祁元祚——!!! 既然这么戏弄他,那他就杀了他!让他不得不从另一具皮囊里醒来,然后被他封死在棺材里,活烧! 祁承玉打架只攻击不防卫,完全是野兽的样子。 可他再厉害,也才十岁。 暗卫想擒活的,席长松却不想留下这个隐患:“格杀勿论!” 祁元祚静静站着,透过那双仇恨的眼睛看到深处流浪的灵魂。 祁元祚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但这辈子,他从祁承玉六岁开始教他,发现对方无论是字还是武功全是自己的影子。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块石头里里外外早已是他打磨出的痕迹。 简直像祁元祚另类的映射。 这种‘师徒’似的映射,老大身上没有,老三很是避讳,老六很假,老五是个半吊子,只有老四。 祁元祚的华尔兹旋转步,祁元祚的拨云撩月掌式,祁元祚的反手剑,祁元祚的分筋错骨绞缠法…… 一招一式全是对方使出招式便会被人认出师傅的程度。 即便祁元祚不想承认也得承认,祁承玉是他教的最尽心也最有天赋的徒弟。 若他的性格再多几分老六的平和,祁元祚相信四皇子绝对会是上辈子的赢家而非被当成收尾棋,用完就扔。 他们两个好似线上阴差阳错而交汇的点。 他站在未来,看祁承玉的过去。 祁承玉守着过去,看他的未来。 对方用着他教的招式,来找死。 进退之间,全是他的影子,像无声的殉道。 祁元祚六年前就该杀了祁承玉,这种人最难缠了。 不过祁元祚不喜欢被打乱计划。 眼看祁承玉身上多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几番斟酌,祁元祚还是选了六年前那个答案 “都住手!” 暗卫听令而行。 祁承玉的腿、胳膊、胸口、腹部、脸,全都在流血。 他势弱,眼睛却不弱。 他恨得要死的人,又一次说出了令他恶心的话 “你走吧。”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4章 死缓 祁承玉无声讥笑。 又是这样。 上一世祁元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他,是为了接着利用他。 现在不杀他,还是为了那不知名的利用。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世上为什么会有祁元祚? 他无论存在还是离开,都是周围人痛苦的根源。 他就是天下至苦至毒。 祁元祚最喜欢给予前脚给予人希望,后脚把人踢下更深的深渊。 祁承玉看到他就想死。 或许只有死才能逃脱祁元祚的枷锁。 但是祁承玉的高傲不允许他自杀。 所以他站起来,即便知道是跳梁小丑还要一次次冲上去,将刀锋对准无法攀越的孤峰。 不是妄图刮下峰上一棵野草碎石,而是希望孤峰能给予他永恒的死亡。 第一次,暗卫一脚将他踹出大远。 祁承玉低笑几声,擦去吐出的血,野狗似的扑出第二次。 席长松卸去他的肩关节,给了他第二脚,将其踹跪,膝盖砸在地上只听声音就觉得疼 “太子哥哥,咱们回去吧。” 祁元祚无声转身。 孤峰不动,只有庸人迷执。 祁承玉哆哆嗦嗦站起来,用好的一条胳膊,拿起刀,第三次进攻。 这次刀刃根本没有力道,被祁元祚两指夹住打掉了。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知是烦了还是厌了,叩住祁承玉的肩膀,将席长松卸下的肩关节复位。 “你不回去看看吗?棺材封的太死了。” 祁承玉的心力一下散了。 祁元祚慢慢退后,毫不留恋的离开。 留下反复挣扎的庸人。 理性让祁承玉不要相信,但他早已没了理性。 祁承玉一辈子都在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他一直在等某个人宣判他的死亡。 六年中大当家每次从‘睡梦中’醒来,都是祁承玉死刑的延期。 啊,又活了一天。 他不肯承认,自己早已是感情的败寇。 他觉得自己像街上的流浪狗,死缠烂打得到了施舍,瘸着腿蹒跚离开,羞耻而卑微的情绪淹没了他,通红的眼睛硬是不愿挤出一滴眼泪。 好恨啊……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祁元祚。 大皇子长久驻足,他原以为自己会得意高兴,这可是老四啊,被灌酒灌的吐血,也会咽下去将他们喝趴下的疯子。 可是他不止不开心,内心还很沉重。 他好似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卑微如狗也要来讨要一个答案。 老四似乎如愿了。 他呢? “大哥?” 身后传来呼喊,大皇子忙转身跟上。 他问了个逾越的问题:“他向你要什么?” “一个答案。” “你给了吗?” “为什么不呢。” 大皇子心涩,那我呢? 我的答案什么时候来? * 昨日心神耗费太大,祁元祚没有精力操控分身,大当家一直在沉眠,不料祁承玉反应这么大。 棺材没封死,留了通气口,他稍微一推就能出来。 他得去找祁承玉。 身边的暗卫虽听他的话,更听父皇的话,他不让暗卫追杀,父皇呢? 祁承玉的伤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身后有人,他不敢将危险带回那间小院子。 那是绝不能让皇帝知道的秘密。 他的去向是小环山。 大当家到的时候,黑卫已经打算带走祁承玉去交差了。 庆幸分身不是个活人吧,没有这个金手指,凭祁承玉作死的能力,祁元祚都得栽进去。 以近乎灵异的手段打晕了两个黑卫,他轻飘飘的落在祁承玉面前。 祁承玉靠着树,头发遮了他的眼睛,即使这样也能觉出那双眼睛的凶狠。 祁元祚蹲下身,冒昧的拿个小木棍将他的头发拨开。 祁承玉拽住他的手腕,一口咬上他大拇指后边儿的厚肉。 “别咬。” 牙齿在皮肉上沉沉缓缓,每次收紧都像下了巨大的决心,可偏偏又止在出血的底线。 就这样来回十数次。 好挣扎啊。 最后祁承玉像吐什么脏东西一样把他的手吐出来,躺在地上,空洞的望向天空。 他的灵魂失去了尊严。 他好恨啊,为什么会有祁元祚这样的人? 祁元祚洞察人心但不轻易揣度人心,尤其是祁承玉的,太扭了。 他蹲下身:“上来,天要下雨了,该回去了。” 祁承玉不动,他等了三息。 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似要掐死他。 祁元祚不动如山,正常的背上人,一步步离开。 身后是他们六年前逃亡时暂居的一个山洞。 祁承玉每次生气都要来这里待一会儿。 那只手倒底没有掐下去,手的主人反被祁元祚的云淡风轻气的呕血。 祁承玉的死刑,再次改为死缓,他将永远为不会起伏的黑夜而忐忑。 只有祁元祚可以看到的抽奖,指针缓缓停住,这次的奖品是——灵魂(傀儡)。 * 祁元祚回去没多久天就下雨了。 他喜欢雨天,沐浴,封窗,沏茶,摆上小零食,拿上一本没用的画本,窝在铺的宣软的榻上,身心放松惬意极了。 可惜有三木墩子,不通人情世故,碍眼。 席长松不走,大皇子不走,连刘湖都不愿意走。 前者疑心太子认出了四皇子。 后者好奇心重的冒泡。 大皇子心事重重。 这个时候除了祁元祚没人有闲心。 鸿门宴的请帖发出去了。 周府一片哀痛,苏州城议论纷纷。 杨府死寂,墨坊蓄势待发。 齐帝,他头疼。 一头疼就想找儿子。 但找了只会更头疼。 孩子大了不由爹,齐帝能怎么办? 他只能做好为儿子兜底的准备。 三万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七天后的宴是什么宴,有脑子的人心里都有数。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5章 难堪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大皇子的心也淅淅沥沥的不宁。 老四没死,老四来了江南。 太子知道老四在江南。 再大胆想象一下,老四这几年一直活动在太子眼皮子底下。 六年前景德园一次,这是第二次,老四对太子是个显而易见的威胁,太子行事果断,常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偏偏对老四心软了。 今日太子表面不近人情,但为老四接骨,又放他走,已然是温情流露。 为什么? 老四这个疯子,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来求死,最后关头又不想死了。 太子给了他什么? 是的。 大皇子在意的是太子给了祁承玉什么,才拴住了这条疯狗。 他在江南有些人,本来是为了找姜瑶和监视司马家的,找了这么多年也没线索,大皇子怀疑姜瑶早被太子暗中解决了。 如今江南局势将成,大皇子动了心思,他想知道太子这几年在江南的做了什么。 席长松想试探太子对刺客的看法 “二哥,那刺客既然露了真容,不如我为二哥彻查一番。” 祁元祚捏着一块春华糕,酥甜又带着茉莉花香,他小时候喜欢用春华糕磨牙,长大了喜欢啃春华糕消磨时间,唯一的不好之处,此点心如桃酥一样掉渣,还染的手油油的。 做春华糕最拿手的老师傅在宫里,此行没有捎带,在江南找的这位,做出来的味道差了点儿。 雨天就是祁元祚的安抚剂,席长松非要在他平和的时候往他眼里洒沙子,忒烦。 祁元祚竖起一根手指:“嘘。” 丝苗移步过去,压着声音道:“四殿下,太子殿下今日不想谈论杂事。” 她从殿下小时候就伺候着,自然十分清楚太子殿下的习惯和喜好。 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她看着都为太子心疼。 席长松沉默一息,行礼退下了。 刘湖也不好多留,大皇子也乘雨而去。 祁元祚一概不理。 有人乘雨而去,就有人乘雨而来。 来客是位海棠花似的姑娘。 太子殿下不舍的放下话本,用湿绢擦拭手上的油渍,擦完了还要用香胰子再洗一遍手。 告别他安逸的小窝,去与俗事拉拉扯扯。 甘兰棠在西厢等了一会儿,门口光线一暗,她立刻起身迎接。 丝苗发觉这位姑娘看太子的眼神更明亮了。 少女的爱慕,如此的明显。 她又去瞧太子,平平淡淡,不见心动。 丝苗不由得叹气,甘姑娘已是天下少有的高贵女子,奈何殿下是大齐举国之力养出来的金龙。 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在承祚殿库房吃灰,龙椅嘴里的金珠是平日投掷的弹球,御案是翘脚的板凳,玉玺想拿就拿,龙袍是便衣。 别人还在‘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翻手云覆手雨,压得了公卿,辩的过皇帝。 宫里的下人捧着,龙椅上的陛下顺着,朝堂的大臣敬着,底下的庶民拜着,就连敌国皇子也服着,这样的人,哪看得上一个人的爱慕。 这样的人,只会对‘爱’习以为常。 丝苗竟一时想不出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抓得住太子的真心。 反正不会是甘姑娘了。 “今日雨大,甘姑娘怎么来了?” 甘兰棠直白的袒露心声:“想见殿下,便来了。” 如此直爽,是个男人都要心动一下。 祁元祚是男人,但他只当听了句废话。 若接下来的话题都是如此,这场见面无异于浪费时间。 他不接话,甘兰棠后知后觉的升起羞意 “昨日殿下晕倒,臣女担心太子殿下身体。” 祁元祚不咸不淡的回复:“多谢关心,已经无碍了。” 甘兰棠让侍女奉上一木盒还有一香囊。 “这是参玉回命丹,爷爷早年得了两粒,昔日太祖因劳累心脉痹阻昏倒,便是此药救回的。” “还有一香囊……” 甘兰棠声音小了很多:“里面放了清心提神的东西。” 太子衣上香清淡,香囊她也选了味道淡的,人只会在低头的时候闻到一阵阵枳壳的酸甜药香。 祁元祚眨了眨眼睛:“此药贵重,孤不能收。” 甘兰棠:“是爷爷让臣女送的,太子殿下为国为民,一粒药而已,若能换太子殿下安康,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是此药之幸,亦是甘家之幸。” “若殿下还觉得为难,便戴上臣女做的香囊作为交换。” 话说到如此,祁元祚不好再推了。 香囊是紫色的,用料名贵,上面绣了蝙蝠纹,款式不是宫里惯用的,吉祥不出格又凸显了绣者身份的特殊。 祁元祚干脆当着她的面挂腰上,算作诚意。 甘兰棠一阵欢喜 “殿下曾问,入逍遥楼者花费不少于百两,平文楼却是三十文,为何价格相差甚大。” “臣女上次回:逍遥楼是对权贵的,平文楼是对中下层人的。” “殿下说臣女还是不明白,让臣女回去再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爷爷让臣女自己去查,于是我搜罗了一些与此有关的杂书,发现平文馆中舞妓的价格,远远低于历朝历代繁盛时期的均价,只有在战乱时期才会如此低廉……” “臣女明白殿下为何要坚决整治江南了,因为若无人刮腐去脓,江南迟早会出大乱子。” “平文馆舞妓自焚,是下层奴隶对世道的无力,也是最后的反抗。” “殿下所作所为,不讨权贵之心,却得民心。” “殿下远见,当世第一。” 太子反应平平,想来也是,她这种行为与马后炮没什么区别。 甘兰棠失望一瞬,重新振作 “臣女见识短浅,不及殿下胸有丘壑,但臣女愿意为殿下打理一些俗事……” 皇子后宅的女眷不是吃白饭的,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也有女人的战场。 她们可以帮助夫君打理后宅与其他官员的夫人交际,不要小看这份关系网,它很重要。 “臣女愿意学习,跟随殿下的脚步。” 这是很直白的示好了。 祁元祚笑笑:“孤与姑娘如海鱼与飞鸟,只有浅缘绝无可能生长情。” 如此明确的拒绝,甘兰棠表情从期待变成哭样,她抖着声音 “若臣女想强求呢?” 太子轻飘飘一眼,尽显皇权冷漠:“孤的刀不利乎?” 这还是第一个在他面前说‘强求’的人。 小老头都不敢强求他。 甘兰棠不甘心:“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臣女可以改。” 祁元祚有点儿难绷,人是复杂动物,只说目前,他喜欢给他干活的。 聪明点儿的,对他的心思不言而懂,忠心耿耿的给他作辅助。 笨点儿的,什么都不明白,忠心耿耿的给他当刀,指哪打哪。 至于以后,标准可以随时改吗。 简而言之,他不适合搞爱情。 他适合养牛马。 话不投机半句多: “送客。” 甘兰棠脸色立时难堪,这不是送客,这是赶客。 可是她没有强留的资格。 甘兰棠默默退下。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六皇子的合作 司马徽昨日被放出来的。 他被关了三天,原本想了一套应对皇帝和太子的话术,却发现用不到一点儿。 这两人好像把他忘了似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不逼供不审问,三天一到,牢门打开,走吧您嘞。 三天足矣发生许多事,比如崔家投诚,比如九十八孝衣案,比如死士招供,他出来的赶巧,正好赶上太子刑场砍人。 目睹了九十多人殉道。 太子千岁…… 哼! 司马徽讥讽大笑,祁元祚比他更高明,比他更狠,表面仁慈无私,还不是为了扳倒五大姓献祭了这么些人。 贪生怕死人之本性。 祁元祚却能玩弄别人的生死达成自己的目的,好手段。 这样的行事,林定尧绝不可能同意。 不知道,还是不在? 司马徽将目光放在了陆持身上。 这个人参与了九十八孝衣案,但是那天他只远远的看着刑台,他没有服毒。 司马徽当即确定,此人是太子的心腹。 只是此人在九十七人死后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太子在江南有一股势力,只是他查不到,直至今日司马徽的目光从类似‘逍遥楼’、‘客栈’、‘船队’、‘瓷坊’、‘琉璃’这种明显且聚众的势力上移开,定在了来来往往的‘普通’百姓上。 有没有可能太子的布置不是锥钉而是蛛网? 司马徽锁定了最初卖报纸的书坊,但人去楼空。 当报纸传开,他们像一滴墨消失在众多书坊中,再找不出来。 这种被人轻易看破,又看不破别人的感觉,让他难受至极。 所有线索都消失了。 司马徽正烦着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六皇子。 他带给了司马徽想要的答案。 “若你确定林定尧没死,而是被太子藏起来了,那他一定不会在苏州。” 不在苏州,会在哪里? 哪个地方用得着曾经的探花郎隐藏身份,假死脱身? 司马徽只能想到一处,草原。 “你想去找他吗?我可以帮你。” 六皇子觉得自己十分有诚意了。 “我也不怕告诉你,父皇已经集结了三万大军,朝江南围拢,密令下到长安,由长安使者携带兵符命令征调往边关的民兵驻扎待命。” “粮草都就位了,如今整个江南,全被网住,就你们司马家那点事,瞒不住太子,不是不杀,是时候未到。” 司马徽皱眉:“匈奴有进攻边疆的意图,皇帝怎敢调回主力?” 六皇子不甚在意,漫不经心道:“谁知道,说不定父皇在边关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把匈奴吓住了呢。” 司马徽审视着他,六皇子知道长安兵符之事,说明六皇子在皇宫里有人。 这样的事,对方没必要骗他。 当初他就对父亲说过,司马家有些人有些事,该杀的杀,该埋的埋,只是父亲不信他,族中也不听他的。 既然不听,就去死。 “你帮我送一封信给我父亲。” 六皇子痛快答应:“可以。” 这七天就是一个机会。 各家私兵是以佃农的形式存在,只要咬死了他们是佃农,七天后的宴会上,献出诚意,司马家可能会伤筋动骨,损失些人手,但司马徽和司马节风却不会死亡。 上一世司马节风没有调回长安,太子逼的急,司马节风孤注一掷选择造反。 这一世有司马徽在江南,司马徽可比司马节风有成算多了。 司马家怎么看都灭亡不了。 在六皇子看来司马家灭不灭不重要,司马徽死了就行了。 怎么杀死他呢? 林定尧就是那把刀。 上一世六皇子死后看到了点有趣的东西,林定尧死后,司马徽给他弄了冰棺,死活不给人下葬。 这一世司马徽对林定尧有近乎偏执的求索,十年前为了林定尧‘游学’苏州,林定尧死后,司马徽死缠着太子试探林定尧去向,直到现在还不放弃。 只要抛出林定尧,不怕司马徽不上当。 “我会一路护送你去草原……” 然后你就死在那叭~ 司马徽:“你这么帮我,你的目的呢?” 六皇子笑意盈盈:“我啊,我想让父皇知道,尹太尉和五哥,亲密无间。” “我还想要卢大司农卿贪污受贿的证据。” 司马节风没少给尹太尉和大司农卿送礼。 他们收了一些不该收的。 这事只要捅出来,两个人最轻也是降职。 而尹太尉收到了好东西,会拿出一半给尹妃。 尹妃则会挑出一些给五皇子使用。 尹太尉给太子吗? 也给的,只是比起给五皇子的,区别可太大了。 不需要怎么证明,只需要司马家‘适时’呈给父皇一份贿赂名单,再引导一下,尹太尉和五弟弟无论在父皇跟前还是在文武百官跟前都绑死了。 而五皇子最讨厌尹家人,他迟早有一天会和尹家反目成仇的。 六皇子等的就是那一天。 司马徽已经从六皇子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至于司马家的结局,只要司马节风不死,其他人下场如何,司马徽根本不在意。 想让司马节风脱身脱的利落,他需要六皇子往长安传信,六皇子想要的牵扯到夺嫡,司马徽不感兴趣,与他自己的利益也无碍。 于是 司马徽:“合作愉快” 六皇子抿唇,笑的温文尔雅:“合作愉快”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7章 络绎不绝 雨落落停停缠绵不断,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太子殿下对鸿门宴很是重视,选行宫最高的一座宫殿,换上‘鸿门’的牌匾。 殿内陈设只有金、红、黑三色,哪怕碗盏也不例外。 宴会定在酉时开,亥时结束。 这个时间是太阳下山的时候。 按理太子殿下如此重视,殿内地毯、灯火也该布置起来。 太子殿下踩踩地上光滑的金砖又看看榫卯悬梁 “就这样吧,周太爷的孙子刚过头七,孤给他看金碧辉煌、觥筹舞乐多戳人心窝子,简单点儿好。” 没人觉得太子的意图是体贴老人,真体贴,会选这个时间宴请? 请帖是太子亲笔书写,太子殿下的楷书极具个人风格,率意灵动秀骨凌然,宴请人除了没了的王李两家,苏州内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数得上的豪绅都在其中。 崔家是第一个收到宴帖的。 崔容声对送信的金甲卫士十分客气 “太子殿下可还有其他交代?” 金甲卫士:“太子殿下让属下带话,您是第一个收到请帖的人。” 崔容声眼皮子狠狠一跳。 “草民知晓了。” 给了金甲卫士小费,崔容声客客气气把人送走。 前些日子他将崔家的田产、铺面、山头,拟了单子上呈,只需太子点个头,崔家立刻就能交接。 只是太子一直没给话。 崔容声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太子反悔,觉得崔家还是死了的好,杀个回马枪。 直至今日,崔容声终于知道太子的意图了。 他是第一个收到请帖的人,他配吗?他不配,那为什么他是第一个?他特殊在哪里? 他是献上所有家当投诚的,太子是想让他作出表率,给后面收到请帖的人看看。 照这个标准来。 这哪是什么宴会,这是阎王点名呢! 所有收到请帖的人都上了太子点名册,要是不拿出诚意来,宴会上就得小心了。 崔容声也不犹豫,出动所有马车,拉着一箱箱礼品,队伍绵延十里不断,敲锣打鼓清唱礼单内容,务必告诉所有人崔家为太子倾家荡产了。 这一举动引得万人空巷,比新嫁娘十里红妆的轰动还大。 毕竟新嫁娘不会当街清唱嫁妆单子。 崔家献给太子的东西,每一样都惹的外人红眼,富!太富了! 金子是几百斤的,银子是十万两起步的,珍珠以箱论,铺子以地区计数,田产几十万亩啊,其他的兽皮、丝绢都以千为单位。 这场唱礼唱了一天! 观者从一开始的哗然惊呼到最后的麻木。 崔家这么富,周家、杨家会不会也是如此? 不识字的百姓别说金子了,他们连银元宝都很少见,最让他们直观的感受到世家富裕的,是地。 几十万亩啊! 听得人一愣一愣的,他们要是有几十万亩地……不,别说几十万亩,百亩良田都不得了了,顿顿白面馍,日日有肉吃…… 简直想的人野火烧心,狼性大发。 比起外人的看热闹,收到请帖的人就很苦逼了。 跟礼?那可是倾家荡产啊! 不跟? 太子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你敢不跟,鸿门宴真可能会成为阎王殿。 这可是个说杀就杀的主。 太子来了仅一月,苏州就没太平过,刑场上的血还红着呢,每到午时,苍蝇满地,人经过那里都要绕着走。 上官家主反应迅速,他麻溜的去整理族中田产、金银拉了单子,极速上供去了。 太子之前单独召见六家,暗示他们会成为苏州新的五姓,上官家主在一堆叔叔伯伯辈里哪敢托大,早就主动出局。 他想摆烂不代表想摆到阎王殿,他未出孝期年只弱冠,人生还有大把时候,钱没了再赚,人没了就真没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族中长辈十分肉痛,商量着金银细软给出去就给出去了,田产、山头是否可以留一留? 这才是根基啊。 上官家主聪明了一回。 “伯老,崔家二十万亩地为何没想着留下一二?” “土地是每个王朝上位者的眼中刺,太子杀王李,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欺压百姓,触犯王法吗?”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动了上位者的底线,土地!” “咱们哪怕把金银细软留下些都不能留地!” 上官家的地有多少? 一十三万亩。 按照正常标准上官家人口加起来,本该有多少地? 最多千亩。 其他的怎么来的? 有些能说的清,有些说不清。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祖辈留下的基业涉及全国各地,主宗落在苏州,其他旁支散于各地不计其数,主宗每年会派人去旁支收取租赋以及挑选可造之材带回来培养。 没事时各自生活,一旦出了决定宗族存亡的大事,主宗有优先决定权,若旁支不同意,轻的闹一闹也就过了,重的主宗会选择与他们划清界限,生死不论。 像崔家这样的世家,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家主决策错误,代价足够崔容声喝一壶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压力可想而知。 事实证明上官家主是对的,作为第二个献礼的世家,上官家主得到了太子殿下一份回礼。 竹子玉雕,只有巴掌大。 竹子在礼品中有‘竹报平安’和‘步步高升’的寓意。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令上官家心安了,赴宴都坦荡了呢。 刘家、夏家、花家、钱家、冯家,无一不是出了血,只是他们比上官家有骨气,田产只给出了一半。 往行宫内运礼品的车马络绎不绝,有的压根儿排不上号,眼看赴宴时间快到了,唯恐太子殿下误会,特意呈上书信,表明不是他们不愿意送来是人太多,他们排不上队,望太子殿下通融。 祁元祚大手一挥,开府库,那边儿也能排队。 廷尉、司马、御史大夫、尹太尉,就连甘台明也闲不下来,一个个忙的似狗。 太子殿下在前面痛快了,补官、调任、礼品的登记、土地收上来后怎么安排,异地的商铺怎么处置,都得他们善后。 从皇帝到刘湖,这七天就没闲下来。 只有祁元祚,悠闲的拨弄算盘,计算着他拿下的百万亩田产怎么分配,以及……某些人手里还有多少没上交的田产。 这七天日夜不断的唱礼,不知唱红了多少的眼珠子,事情在周家派人送礼时进入高潮。 百万亩田产! 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 珍珠碧玉招摇过市! 差点掀起哄抢的暴乱。 幸好有金甲禁军羽箭的威慑,才镇压下去。 读书人为这几天的见闻写诗辩词作曲,大多离不开以下几点: 世家真他爹的富啊! 我为什么这么穷? 怪不得太子坚决抄他们的家。 这么多钱财充入国库上位者会用它们干什么? 祁元祚巍然不动的拨弄他的玉算盘。 这一算,有意思。 周家居然倾家荡产了。 投诚? 不,给他上眼药呢。 周家的礼全部是开着箱子在百姓眼皮子下送进来的。 这场送礼风波在周家如此举动下掀起无法平复的浪潮。 听到和亲眼见到的感受又是不同。 现代有一个词,叫仇富。 今日之后,这些人仇富的对象从世家变成了皇家。 人人都知道国库有多富裕了,若处理不好,未来有一天,这些财富可能会成为捅向大齐的弩箭。 啪嗒啪嗒的算盘珠子拨弄的脆响,太子殿下算了好几天了,不要礼单,不要账册,谁也不知道他在算什么。 鸿门宴的前一天,周有璋一一抚摸三个儿子的牌位。 今日是头七,明天是他儿子下葬的日子。 狗太子却要他明日吃宴,心简直黑透了! 既然他不仁,也别怪他不义! 皇帝、皇帝的所有儿子,全部在苏州,身边只有三千禁军,这是多好的机会! 若能一网打尽,杀皇帝!杀太子!留下一个威胁最小的皇子,然后协皇储以令公卿! 他想过了,六皇子就很合适。 性格软弱,存在感不强,母亲只是绣娘出身,好控制。 他将周家底蕴献给太子是为了降低太子的警惕,让对方以为他心气散了,愿意臣服。 而他故意开着箱子运上行宫,是为了让人知道如今行宫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只要拿下行宫,那些东西全是跟随他造反的人的胜利品! 甚至还能享受皇帝的女人! 王李两家一倒,他收拢了他们的私兵,总计有一万两千人,守城的士兵里面也有他的人。 苏州城周家上下五百多人,全部听他号令,宴会当晚,夺城攻行宫,杀太子!换了齐国的天! 这样才能告慰吾儿在天之灵! 周有璋黑睛泛红,显然是入了魔。 周老太爷不支持他造反,一口一个太祖如何如何。 死了十多年的死人,只有他这把老骨头还守着狗屁的陈规滥矩。 私兵都养了,不想造反,养什么私兵! 优势在我,有何可惧! 周有璋怀着复仇之火,囚禁了周太爷,在宴期当日,一身灰色锦衣,装着一副沉默隐忍的样子,乘车赴宴。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入宴 六月初七,宜订盟、安葬。 苏州进入雨季,空气湿热,风雨欲来的天色如一朵乌云压在心头。 赴宴者二十三,在两列伫立的金甲中忐忑不安的跟着引路小厮来到鸿门宴。 上官家主擦着额头热出的汗,跟随指引一入鸿门阴凉之气扑面而来。 满殿的银甲持矛禁军将席位‘门’字合围,他们的身躯沉入黑暗,投射的光线照不清他们的五官,凝成一道的呼吸,好似一根颤动的弦撩拨着客人的心脏。 上官家主门槛还没跨进去,先怯了三分。 他感觉四面八方的视线落在他身体的致命部位。 他牵强的笑了一下,跨门槛的动作轻到没有声音,头都不敢多抬一下,灰溜溜入了座位。 左右一瞥,皆是低头只看杯中水。 没一个敢走出来攀谈两句、客套一下的。 上官家主开始盘算自己献上去的礼单,一十三万亩,金银细软清半,铺子他只敢留一二,太子还给了他玉竹节作为回礼,若要砍人,应该砍不到他…… 是的,上官家主觉得以鸿门宴的架势,不砍几个人都说不过去。 随着来者逐渐增加,殿中始终没一声人语,一股不安的氛围开始蔓延。 第一个小老鼠走出来了。 落针可闻的大殿内,即便对方压低声音也很抓耳。 “你、你给了吗?” 被问的邻座十分庆幸:“给了。” 那人更不安了:“给了多少?” 对方十分隐晦:“我家世代忠君爱国,从太爷爷的爷爷一直到家父,临终时都说要报效君王。” 答案不言而喻。 五代积蓄。 有了一人开头,别人也大着胆子加入进来 “我、我排不上队啊,让人先将礼单送入了行宫,这算吗?” 有人花样表忠心:“我家几个不孝子孙爱偷东西,偷人家的亵裤,老夫一气之下将他们告上官府,太子驾下,绝容不得孽子为非作歹。” 还有人道:“家有刁奴,老夫将他们送上官府,去找人登了报纸,听说太子殿下每日都看报纸。” “你听谁说的?真的吗?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悔煞我也!” 几人的议论在杨、崔、周三家入场时渐息。 来的是周家主,周老太爷竟没跟来。 杨王爷今日拄了柺,平日仙风道骨一人,短短七日竟颓败成了弓腰小老头,好似一下抽光了精气神苍老极了。 周有璋睨着杨王爷,暗自冷笑,分外瞧不起。 众人想到太子曾驾临杨王府,不知对杨王爷说了什么,才导致他如此,太子手段,实在令人头皮发麻。 设宴总要有个理由。 鸿门宴的宴帖上是这样写的:孤初来乍到,不识诸君,冒昧多日未请见,薄酒佳肴邀君相识。 听听,多浪漫。 前朝的皇子、皇帝驾临,富商世绅巴巴往上贴,如今这位,他们恨不得裹泥自埋,只差把‘千万别看到我’挂脸上。 不相识都砍了千人了,相识了还得了? 他们是真不想来啊,但是有一夜黄金甲的前例,他们不敢不来啊。 侍女均着素衣先上垫肚子的点心和茶酒,偶尔为他们更换身边的冰盆。 直至甘台明先生到来,气氛才缓和些,眼看宴上席位坐满,除了甘台明再无一位朝堂公卿。 酉时至,听得一声 “太子殿下到——!” 众人参拜如云。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鸿门东边,相隔三百米远的朝阳殿中,御前大臣也入席了。 司农卿、尹太尉、御史、廷尉、甚至陛下带的尹妃和萧昭仪还有三四五六四位皇子都在其中。 比起鸿门的诡谲肃杀,朝阳殿可谓歌舞升平,一派安乐。 可惜尹太尉几人心事沉沉,无暇欢乐。 比起太子,跟随陛下私访的大臣更喜欢陛下。 陛下至少会在做决定前与大臣商议,太子仗着陛下兜底什么也不说,陛下在太子面前好似没有脑子,一再纵容。 苏州这盘棋下到现在,众臣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猜太子又搞什么幺蛾子。 他们老了,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没有多大进步空间,进取心自然不如年轻的时候,对比太子的进取,他们更喜欢求稳。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 可笑求稳求的现在连十三岁储君都比不过了。 太子设宴的日期巧妙,他选在孝衣案和平文馆壮烈落幕民意沸腾,民心所向的时机。 选在周家三子头七下葬的这天。 人人都知道鸿门宴,宴非好宴,可刑场那一杀,杀怯了苏州世绅的胆量,民意沸腾下,收到请帖的人唯恐成为下一个孝衣案的被告人,沦为刑场刀下鬼。 他们不敢不来。 阳谋无解。 明知鸿门风云变幻,他们却被强制留在这里,心里怎能安生。 陛下和太子壶里卖的什么药? 酉时至 听得一声 “陛下驾到——!” 朝阳殿参拜如云。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割裂 黑金龙纹袍,蚕丝发带束发,祁元祚奇妙的融入了这诡谲的环境中,一地豺狼,他压明堂,如龙似虎。 “起。” 两殿同声,比起朝阳殿一群驯化的牛马,鸿门这处就是奸诈的斗兽场。 正对门的光线照亮储君稚嫩无害的笑面,可是他说出的话,直刺人心窝,与表现出的无害十分割裂 “没想到竟然来齐了。” 座下众人脊背一寒,顿觉身后银甲矛锋刺背。 甘台明脸皮子抖了抖,太子说让他在宴上为他撑台面压辈儿,怕席上起了争执,要他调和,这架势,起了争执也是太子主动挑的。 真不该接这活儿啊。 但一路下江南,太子第一次开口相请他哪好意思拒绝。 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太子殿下说笑,太子相邀,谁敢缺席。” 太子不明意味的哼了一声,反问: “是这样吗?孤怕有人对孤不满。” 刘家主立刻站出来献殷勤:“太子殿下德威一体,七岁开疆拓土,十三岁扫清苏州,若有人对太子不满,定是心中藏奸,叛佞之辈!” 许多人连声附和表态。 太子十分高兴,举酒杯道 “刘家主满饮此杯。” 刘家主快然下肚:“谢太子殿下!” 祁元祚只是沾了沾唇。 下人鱼贯而入,上了一波菜肴。 祁元祚这边放下酒杯,换个人继续找事 “周有璋,周家主对刘家主所言怎么看?” “孤不是听不进逆言之人,孤虽与周家主有些许矛盾,但今日设宴宴请周家主,也是想与周家修好。” 这回连88都忍不住吐槽,人家三个儿子刚过头七你就想与人家修好,敢不敢再有诚意一点。 若祁元祚今日是楚霸王,周有璋有没有资格成为汉刘邦呢? 很显然,他功夫不到家。 只见周有璋连抬屁股都不愿敷衍,只一抱拳咬牙切齿道: “刘家主所言,句句属实。” 现场哪个人精听不出他的愤怒? 太子也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存心膈应,高兴鼓掌 “周家主果然高风亮节,心有大义!知道自己三个儿子不成器,罪行累累,死得大快人心!” “你儿子刚过头七,周家主就能释然参宴,孤感动不已。” 谁不知道周有璋最宝贝他的三个儿子,此言杀人诛心啊! 祁元祚勾着酒壶站立,众人也连忙跟着站立。 只见太子殿下从上方走下来,晃悠到周有璋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 “周家主虽然年纪大了,但还能生,不要气馁,生一个品性好的,方不负太祖赐给周家的恩德。” 他举着酒壶亲自为周有璋斟酒,话音一转更扎人心了: “就是可惜这份恩德用的太早,你若是留下一个,说不得还能救一救你未来第四个儿子呢。” “哦不对不对,你可能不会有第四个儿子了。”祁元祚佯装好奇:“周家主年过半百,府中已经十多年没有生讯,是你不想要吗?” 有人恨不得捂住耳朵,毒!太毒了!别说周有璋,他们这些旁观者都听得怒火中烧。 代入一下,简直想同归于尽。 周有璋脸色白了又青,若眼神能刀人,祁元祚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他就该早早杀了这条孽龙!他为什么容忍他至如今?! 在狗太子入苏州的那一天他就该拼尽一切杀死他! 他有太多次机会能掐死狗太子,他就该弄死他! 周有璋的灵魂恨成了红眼鬼,掌心被掐的血肉模糊,儿子被押上刑场被那些贱民咬死的一幕如一根刺扎在他心脏上。 都是祁元祚!祸害!扫把星!妖孽! 脚底的暗影攒动,像恨意的化形粘腻的窥视着祁元祚。 祁元祚一阵低笑,指着周有璋的脸 “周家主功夫不到家啊,你分明恨孤恨得要死,却愿意低声下气的恭维迎合孤。” “是怕孤还是觉得自己在忍人不能忍之事,成旁人不能成之大业?” 他晃悠着下来,又晃悠着离开。 一来一回吓得全场鸦雀无声。 一个个鹌鹑似的跪地求饶:“太子殿下明鉴!草民绝不敢有二心!” “孤哪有说你们有二心了。” “你们为国为民,无私奉献,交上了万贯家财,合该是孤的座上宾。” “这样吧。” “长安城公卿最喜梅鲚鱼,曾经梅鲚鱼在北方一金难求,听闻江南士子常开全鱼宴,品茗作诗,孤让厨房给诸位都上一份梅鲚鱼,不知孤可有幸听诸位以现在心境作诗一首。” 梅鲚鱼。 怎么偏偏是梅鲚鱼? 梅鲚鱼养在平浪湖,那里无论是六年前还是今天都是在太子雷点上蹦迪! 确定不会因为作出的诗不合太子心意就此挂上地府生死簿吗? 他们敢拒绝吗? 不敢。 于是一首首哀民生之多艰的诗出来了。 先哀民生艰苦,再歌颂太子。 祁元祚听得耳朵嗡嗡。 宴上人此刻终于知道了这位太子有多难伺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嫌用词浮夸、嫌他们不切实际、嫌强说愁,反正就没一个满意的,来来回回就两字——找事。 谁上来作诗都要被骂出个心梗。 尤其是周有璋,人家不作逼着人家作,人家作了,太子扔来三个字 “你配吗?” 随着周有璋被气的粗喘如牛,外面日落西山,殿中铜灯点燃,座上的太子脸皮薄红似醺了。 支着头漠然的看他们绞尽脑汁作诗谄媚,被骂两句都要千恩万谢。 场面从你我互骂捧哽做戏的嘈杂倏地安静,一种难堪在无言中滋生。 龌龊黑暗的心思止不住浮上来,昏暗之下不知有多少豺狼露出本来面目,恶意的盯着上面无依无靠的虎豹幼崽。 而将众人杀心逼出来的储君一脸未觉: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呢?” 从开宴就只说了一句话的甘台明将颤抖的手指藏在宽袖之中,刚才是怎样一副群魔乱舞的场景啊。 太子三言两语引导一群人丑态百出,文人谄媚起来比商人更虚伪更浮夸更做作,高高在上的世家老爷被玩弄成蛄蛹的蝇虫,撕下皮囊就是唾痰混合物。 等理智归拢,利益勾连的怪物重新穿上人皮,对刚才看到他们丑态的人露出杀意,又畏于对手的强大,只敢暗暗审量,全然没了刚才谄媚的劲儿头。 割裂。 扭曲…… 甘台明汗毛炸起恨不得立刻逃了这地狱。 从未有一场宴席让他感觉到可怕! 这不是权利相决的可怕,也不是直面死亡的可怕,而是对自己丑陋面的恐惧和拒绝。 * 朝阳殿 宴席上空了两个席位,菜只上了冷菜,酒还未饮一杯,丝竹之声未断,舞乐一曲又一曲。 一直有近侍来去,在两殿之间传递情报 “启禀陛下!鸿门宴客满堂,太子入座。” “太子与刘家主饮——” “太子赞周家主高风亮节……” “太子出题,上梅鲚鱼,作诗以表心境……” …… 太子不在,但处处在。 鸿门宴中每个人说的话,什么表情,都被传话人绘声绘色的转述。 齐帝听得津津有味。 于是诸位公卿知晓了,朝阳殿的宴,是为鸿门宴而设,是陛下炫耀儿子来的。 每当有人要举杯,齐帝都会将其按下,重复一句话 “等一等。” “再等一等。” 四个皇子如泥人一样端坐,时不时夹两口冷菜,心中冷笑不断。 父皇想等谁不言而喻。 这两人父子情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命掏给对方。 鸿门宴是太子的立威宴。 直到下一声 “周有璋言太子殿下射舞名冠天下……” 朝阳殿众人露出有趣的表情。 鸿门宴上,周有璋站出来:“殿下,只喝酒吃菜有甚意思,草民认为,当添些舞乐助兴。” 祁元祚甚是同意:“周家主想听什么舞乐?” 周有璋:“听闻太子殿下射舞名冠天下,不知草民可否有幸见识见识。” 这真是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有璋日子过得太好了。 要么江南消息落后,要么这些人心有轻视,但凡将六年前太子射舞的事仔细揣摩揣摩,都不会轻易向太子提出‘射舞’。 鸿门宴的人加起来付得起这场射舞的入门券吗。 刘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也跟着站出来: “今日是美酒良辰,若能看得太子射舞,我等死而无憾了。” 想到刚才自己谄媚的嘴脸,心起难堪者跟着架台,挺直腰杆支起尊严。 二十多人跟着附和,似乎祁元祚不展示一二就过不去的样子。 齐帝在长安办宴会时偶尔也与臣同乐,酒兴到了耍一段剑舞,或者高歌一曲,迎合之声若干,主唱臣随宾主尽欢。 前提是齐帝自己想玩儿,主动玩儿,而非被架着推着。 太子殿下的眼睛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孤自无不可。” “只是单人多没意思,压些筹码吧。” 这话一五一十传到朝阳殿,齐帝哈哈大笑 “这小子本性不改。” 如果匈奴的狼厉又或者休图单于在这儿,听到此话该跑了。 可惜今日是一群新肥羊。 周有璋:“太子想压什么筹码?” 祁元祚骨子里藏着两分狂放,只是不轻易外露,偶尔一现,便是群英失色,天下闻名 “孤什么都不缺,唯独有一样喜好。” “孤爱杀人。” 夹菜者顿筷,饮酒者洒衣,嘴角笑容都不自然了。 “殿下说笑……” 朝阳殿中,许多人想起当年明德殿上太子的那句 ——孤不爱打人。 有人默默碰杯,六年过去,太子殿下喜好改了,也情有可原。 祁元祚兀自定着他的规矩: “杀人也得有杀人的规矩,众人抽签两两相竞,由杨王爷和甘公决出胜负。” “输的人要站在中间由在场每个人说出他的过错,比如周家教子无方致使儿子逼良为娼、侵占田宅、又或者周家买卖私盐等等罪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第一个能说出令周家万劫不复重罪的人,就可以让周家主交出一样东西,比如……” “免死金牌。” 有人提醒:“周家的免死金牌已经用过了啊。” “孤只是作比,你们可以选择其他东西啊。” “万一输的人不肯交呢?” 太子不明意味一笑:“你们怕一个将死之人做甚。” 脖梗一寒。 这哪是游戏,这是让他们互相检举! 检举者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 祁元祚:“诸位还不知道吧,孤已经答应了刘家主,说不得日后,刘家就是苏州城下一个五姓之一呢。” “哈哈哈哈!”太子独自欢笑:“刘家主,孤先恭喜你了。” 刘家主顿时成了众矢之的,人人看他如看猎物。 冷汗嗖嗖冒出,刘家主的酒意一下醒了,知晓这是太子不瞒他强架给他的警告。 祁元祚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既然无人反对,就由孤与刘家主先行开场,抛砖引玉。” 刘家主顿时腿软了,和太子比,这是必输之局!谁家里还不犯点儿法啊,只怕这局玩儿完刘家就是下一个王李! 杨王爷十分捧场:“臣愿作裁判。” 甘台明也拱拱手示意愿意。 刘家主连忙跪地阻止:“殿下!殿下!您是万金之尊,草民怎担得与殿下同台!” 祁元祚不满:“你不与孤同台?” 刘家主:“草民不敢!” “不敢?”太子脸色骤冷,手中酒角对准刘家主的脑袋砸过去,冠歪了,零丁酒水入发顺着额头流下来,刘家主连发冠都不敢抚 听得上面人败兴道: “你不敢起什么兴!” “怎么?让孤陪你哥俩好抓石子儿的闹一闹啊?!” “你一把年纪要不要脸!” 指桑骂槐。 周有璋气性大,他肝儿疼。 祁元祚骂过人又戴上笑面 “刘家主不敢,下面定有豪情之辈,孤来者不拒,谁做第一人?” 做第一个必输的,然后被祭天吗? 这局一旦开始可不是想停就停的了,赌在座人不会背后捅刀告你黑状? 呵呵,商人在利益面前的信任最薄弱。 “孤记得花家、夏家、冯家是世交,你们三家最熟,不如先从你们中的两家哪开始?” 三家立刻起身拜道:“草民,射艺不精,难登大雅之堂……” 太子冷哼。 “其他人呢?” 众人纷纷随着三家的理由滚下台阶 “草民也射艺不精。” 太子冷笑:“让孤在一群射艺不精的人面前展示射舞,周家主怎么想的。” “跪着干什么,滚下去!” 刘家主心领神会,十分谄媚配合:“是是是,草民这就滚。“ 又是指桑骂槐。 周有璋肝儿更疼了。 “周家主?” 周有璋面皮抽搐:“是草民疏忽,败了殿下兴致。” 太子宽宏大量:“没关系,败了孤的兴致也不能败了周家主的兴致,孤记得你善舞五尺长刀。” 周有璋心思一动,阴暗的心思又活泛了 “正是。” 祁元祚拍拍手,一士兵拿着五尺大刀呈到太子跟前。 “周家主,试试?” 周有璋几度看向太子,终是一把握住。 太子:“奏乐!” 一首杀伐之乐轰然流出,周有璋面色一下变化,五尺长刀在他手中赫赫生风,一劈一砍均是翻山倒海的力量。 与地下金砖碰撞出杀伐响动。 琵琶催仇,如沙场秋风,周有璋心中郁气难发,脚下连挪,竟距离太子愈来愈近。 “嘎——!”琵琶一拨而停,长刀离手直指祁元祚门面,破空之声杀意流露 座下惊呼四起,心提欲呕,却见周有璋几个快步又抓住了去势急急的刀柄,按下了心中血仇。 隐忍之色,人人见之触动。 乐声一停,祁元祚鼓掌赞叹。 周有璋不似刘邦,倒有几分勾践卧薪尝胆的韵味儿。 众人勉强应声附和。 周有璋头也不回的入座。 就在这时门外的清风送来叛乱的声响……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宴散不送 此处既然是行宫,自然有行宫的规格,城门、了望台应有尽有。 乱声一起就有人来报:“太子殿下!发现大批人马靠近行宫!” 甘台明表情稳不住了:“多少人!” “夜色黑暗,预估至少四千人!” “咚——!” “咚——!” 撞木撞击城墙的声音穿透寂静的夜色,落入所有人耳中。 甘台明脸色极为难堪,听到攻城木的撞击声,傻子也知道来者不善。 苏州城有人叛变了! “可知道带头人是谁!” “不知!” 周有璋的肝气终于顺了不少,若让周家人带私兵造反,他的安危无法保证,只有私兵攻进城,大局落定的时候他再站出来,那才安稳。 所以那些私兵的领头人是周家培养的死士。 其他人都懵逼了,他们只想来吃个饭怎么就遇到叛变了呢? 甘台明全然不知太子的打算,听到叛军人数有四千人,立刻站出来: “太子殿下当立刻禀奏陛下!集结行宫兵甲抵挡叛贼!” 又一浴血的斥候疾驰而报:“殿下!苏州城外有六千叛贼攻城!守城将反叛被当场格杀,大皇子正率禁军抵挡!” 继这之后又有斥候来报 “殿下!行宫已被攻破!” 有人惊呼出声:“什么!行宫被攻破!” 攻破行宫下一步岂不就是擒龙了?! “怎么会这么快!” 话音刚落听得殿外杀声四起 “杀了大齐皇室,就有数不尽的财富!” “跟我杀!” “报——!殿下!行宫下人叛变!” 这一连串的变化,砸得人晕头转向,他们才向太子献完殷勤,转头告诉他们皇帝要倒台了! 朝阳殿外喊杀声逼近,尹太尉一个站起 “陛下!请陛下移驾!” 齐帝满酒饮下,揽过萧昭仪 “爱妃觉得呢?” 萧昭仪当然想跑啊,叛军都打过来了不赶紧跑留着等死吗? 但她觑着陛下表情无一慌色,便也镇定下来 “妾听陛下的。” 萧昭仪看两眼儿子安了心,反正她儿子在身边呢,跟着陛下总是安全的。 想起初始太子要办鸿门宴宴请苏州世家,她一门心思想让小六跟着认识认识人,不知吹了多少枕边风,齐帝总也不接。 今夜她却庆幸,幸好没去,若是去了,她现在得怕死了。 周有璋听着一条条军情,全身骨头都舒展了。 城外他有六千人,攻行宫的四千人!如今皇帝内外交困! 他倒要看看皇帝要如何应对! 太子并不惊慌:“诸位愿意陪孤看一场戏吗?” 他从容淡定的态度无疑安抚了许多人。 镇住了许多惊疑不定者,零零散散的响起各种情绪的回应 “听从太子殿下安排。” “既如此,开道。” 殿内的一百柄王剑忽然动了,如山行龙翻。 唰唰的盔甲摩擦声,震着心魄,他们迅速列成两列,拱卫太子,冲开殿门 喊杀声扑面而来,火光和拼杀映入眼帘,将不敢置信的世家拉回现实,真的有人叛变了! 只听得一声:“诸位,步步小心了!” 只见这位太子殿下一个急步冲了出去。 他的出现就像一个活靶子 “妖太子在那里!” 叛变的人鱼跃而来—— 这一刻 两个殿的人提起心脏,帝王的酒杯在也端不稳,脸上笑意几近于无。 若朝阳殿是心惊担忧。 鸿门宴上的人就是震撼。 再无言语可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留给他们逃避的门被一撞而散,他们暴露在大庭广下,周围叛贼如狼似虎的捕食 甘台明头皮发麻 司马家恨不能遁入地底。 众多世家家主有人尖叫,有人狂喊,有人叫骂。 疯了!疯了!太子就是个疯子! 周有璋抓刀入手,这一刻他希望上天回报他今日的隐忍 让妖太子去死! ‘噗呲!’,长刀入肉,与骨骼摩擦出闷响,继那日粘稠的红色刑场,这把王刀开锋的场景再次成为苏州世家的噩梦。 周有璋希望落空。 祁元祚振臂一呼:“众将士!随孤平叛!” 百道回应,响彻云霄 “千岁!千岁!千岁!” 三声千岁喊出了举世无敌的气势。 王储为前锋,这是何等的阵仗! 一支本就是精锐中精锐的虎狼之师,因为王储的加持,所向披靡! 朝阳殿公卿再坐不稳屁股下的座椅,他们纷纷看向龙椅上那位。 齐帝眼皮子一合,心情不太美妙 “别看了,朕身边只有五十禁军,行宫的兵全交给太子了。” 今夜的叛乱父子两人商议过,说实话,齐帝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坚持到三万援军到来还是没问题的。 豚儿却说 ——孤有一个秘密,想给父皇看看。 就这一句话,齐帝底线一溃千里,竟真的全由他去了,回过神来自己都不可思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卿们抹了一把脸:“危急关头,臣等也会写拳脚……” 救驾而死比被叛贼一窝端的名头好听多了。 若真被得逞,岂不成了天下大笑话! 自古以来有哪个皇室在行宫被一窝端的? 他们不想开历史之先河。 四个皇子很是坐的住,太子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而且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想知道,太子的后手究竟是什么,他干了什么才让上一世半年达成的目的变成了现在的一月而就。 比起在朝阳殿关门等待的公卿,刀尖舔血的世家大人们脑子空空,只能被动的接受外界信息。 为无数次与死神擦肩的惊险,为这只王师的领袖,为十三岁储君的悍勇。 刀刀割肉剔骨,扎心、穿肺、斩首、断臂…… 每一次出招都是暴力美学。 这真的是叛乱? 这是一群羊自投虎口吧? 他们只看到叛军被杀的屁滚尿流。 他们鹌鹑一样缩头缩脑跟在太子屁股后面,躲在银甲军筑起的安全墙后,痴呆的看史上最年轻的杀星耀世。 前仆后继的叛贼,像不知死活的人主动来阎王跟前报到。 这位新生的阎王爷目标明确,他踩着尸体,登上行宫最高的了望台,笑意盈盈的指着宫墙 “看。” 看什么? 金戈铁马,震的黑夜翻滚,惨叫响彻云霄。 黑暗中他们目有不及,只模糊看到很多人。 非常非常多的密密麻麻的人! 攒动着,游走着!韭菜似的倒下! 叛军! 是叛军! 那片黑夜发生了什么? 叛军不是已经攻破了城门吗,太子为何这么淡定? 等等!如果叛军攻破了城门,这些人为何没有杀向里面?!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心肺都跟着震动! 大地也要被这种声音踩在脚下! 好似万吨铁在共鸣!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上脑海。 重骑! ‘嘭!’ 火光亮起。 三百只火把高举。 戛然无声。 他们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惧的一幕。 齐刷刷的铁骑之下,是不成人形的肉泥。 不是一个、不是一片、是一堆! 绵延不尽。 血色流过夜色,交织出无法详辨的黑色。 火光之外,无数穿着便衣的人藏在墨色中,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不一而同,她们、他们,沧桑、忠诚、豪迈、潇洒,身上有一股浪客游子的自由。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大齐子民游侠儿,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单膝俯首,是墨侠的终极浪漫。 如果有个一位自称游侠的人,唐突的对你行单膝跪礼,你将拥有他们的生命。 无声的叛乱,平复于一场无声的献忠。 没有人强迫他们。 在王驾落驾在苏州时,在一夜灭王李时,在那些人以死亡为太子献上祝福时,又或者更早更早,在六年前宋府案,在墨坊成立最初,就注定了今日墨侠忠诚的归属者。 只有铸剑的人,才最了解剑。 行宫总共五百战力。三百重骑,两百银甲护卫军。 银甲护卫军一百在鸿门,五十在朝阳殿御驾前,还有五十人巡逻。 行宫门的防线坚不可摧,因为它是一群殉道者的理想之门。 游侠!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呈上朝阳殿。 黑卫的办事效率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十分有质量。 齐帝努力去想,游侠这个词什么时候进过他的耳朵。 六年前。 还是六年前。 太子在那段时间写了一本名为《江湖》的小说。 一炮而红。 自此大齐有了游侠。 在皇权不知道的地方,游侠竟成了一股势力了吗? 这就是太子的秘密? 六皇子品着这两个字:游侠。 他爱读书,尤其爱太子读的书。 根据江湖诞生的时间,六皇子算了算,太子布局了六年。 怪不得太医一直诊断太子心有郁结,气血双亏…… 苏州城门 大皇子带着五百重骑和两千步兵禁军,杀了叛变的守城将后强势夺了军权。 三千对六千的守城,优势在我。 随着一展军旗笃笃而来。 三万大军包抄网络,六千叛军顿时溃散。 城门大开,重骑踏血穿入战场,这场叛乱,就没有‘降者不杀’一说! 一朵茶梅颜色的烟花在天空绽开。 祁元祚眸中漫上盈盈笑意。 “诸位,孤赢了。” 哆哆嗦嗦的恭喜声,杂乱不齐。 祁元祚的目光穿过人群,戏谑的锁定了周有璋。 周有璋眼睛血红,呼哧呼哧粗喘着。 这样他都不死?! 这样他都不死!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祁元祚这妖孽! 他可是四千人攻城! 皇帝只带了三千兵甲! 负责巡逻、站岗、护卫,守城的最多一千人! 三百重骑……重骑就这样厉害?! 他隐忍至此,若苍天有眼为何不能全了他雪恨报仇的心! 苍天无眼! 周有璋悲愤,周有璋无力。 逃不过去了…… 逃不掉了…… 再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周有璋知道,他逃不掉了。 这么庞大的私兵,瞒无可瞒。 祁元祚拔了在地上插立的刀,上面的血未干,众人纷纷让道,将周有璋暴露出来。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周有璋垂头丧气:“你早就知道我今晚会动手。” “所以早早藏好了底牌,你带来的兵不是三千人,是五千人!” 他将效忠的墨侠当做了祁元祚提前埋伏的秘密军队。 太子殿下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这么想,也没错。” 他话未说完,周有璋忽然暴起,手中长刀砍向太子。 在一片惊呼之中,一道更快的刀锋垂直劈下,周有璋的长刀刀柄应声断裂,下一刻王刃直劈头颅,入脑三寸。 周有璋眸中的恨永久凝固,死不瞑目。 鸦雀无声。 汩汩鲜血和脑脊液顺着缝流出来。 阎王爷送客了:“诸位,亥时了,宴散不送。”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破绽 作话:一定去回头看219章和220章,改文了,添加了三千多字,不回看接不住本章剧情。 齐帝的心很复杂,公卿的心也很复杂。 尹太尉:“陛下,游侠已成势力,恐留不得。” 这是每代皇帝的禁忌。 若是游侠出自太子之手,太子则是在养私兵,若游侠不是出自太子之手,只能证明这股力量独立在朝廷之外,要么招安,要么打散。 而朝廷不会选择将他们招安。 齐帝抬了抬手,苏长淮近前,耳语一阵后,苏长淮眸中闪过忧思,行礼退出。 苏州城门大皇子正与此次带兵而来的范将军交谈。 苏统领驾马而来 “圣上口谕!包围行宫,抓捕游侠,不允许放出里面一人!” * 了望台上,太子手中的刀还在滴血,重骑悍马在风中热血嘶鸣,伫立在黑暗中的游侠仰望月下的真理。 城门方向呜呜的号角声传来收兵的回响,兵戈回鞘,只余清风明月。 杨王爷拄着拐捋着胡须,思忆各地转战的往昔,他从太子身上看到了太多人的影子,有战友、有自己、有太祖。 将为前锋,兵勇往直前。 帅为前锋,兵悍不畏死。 王储为前锋又当如何? 军魂荡国,上下一心。 杨王爷有种直觉,大齐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盛世。 崔容声只一个劲儿的擦冷汗,他庆幸自己散家财以投诚的决定。 顾盼两侧,人人长吁短叹,手抖筛豆。 在逐客令下达之后,刘家主站出来一狠心一咬牙 “草民明日以备薄礼,恭祝殿下荡平贼寇!”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刘家已经占据优势,今夜太子亲自平叛,证明了无论是圣心还是自身条件都为举世无双的国器! 既为国器自当得起逐利者倾家荡产以竞! 决不能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他必须作点儿什么挽回今日在太子心中失去的信任! 一家表态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今夜过后,苏州便是祁元祚的一言堂,江南的定海针,任你豺狼虎豹,要你夹着尾巴当狗,你就得夹着尾巴当狗。 祁元祚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今夜司马家派来的人是司马徽的叔叔,司马群。 司马群反射性追寻这道视线的主人,与一双淡漠到游离的眼睛不期而遇。 这七日司马家在反与不反间摇摆不定,畏于隐没的帝威又因为六皇子给出的秘密情报,才决定送上一半家财,秘密处决许多家族内部人,断尾求生。 今夜证明司马家选对了。 可死士的暴露仍是悬在头顶的刀,太子一日不给出收手的信号,苏州城便一日不安稳。 司马群几乎一息便移开眼睛,低头大拜以做臣服。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为期一月的风云变幻终于在今日有了转晴的迹象。 “今夜宴会,惊吓了诸位,改日孤会让人登门送上赔礼,日后朝堂政令的落实还需诸位配合。” 这一句话的安抚,比的上千言万语。 他们激动的想哭! 终于要停手了。 不用担心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只要这杀星能安稳过日子,哪怕让他们把儿女送进大牢他们都愿意! 配合政令好啊,他们最喜欢配合政令了! 一声声作笑的恭维,诚心诚意,不掺一丝虚假! 司马群如释重负,司马家,保住了。 太子此言就是暗示苏州的事停在五姓,不会再牵连其他。 祁元祚等他们高兴完了继续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诸位都是志向远大的人,家里的累赘多了,难免累了自身,几位以为呢?” 众人知情识趣连忙顺杆爬:“平日是我等多有疏忽,今夜回去,定好好收拾家里,再不让太子殿下烦心!” “那孤,就看着。” 这算是在场人倾家荡产,大义灭亲换来的太子仁慈。 送走了这些宾客,只听得声声士兵速行的盔甲摩擦声。 行宫内的游侠顷刻间被有序包抄,弓箭齐拉,苏长淮打马先行 “圣上口谕!围捕游侠!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两千人侠客一阵骚动。 苏长淮仰头盯紧了祁元祚。 他不希望太子殿下此时作出反抗。 否则事情将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他高喊道:“放下兵器者,不伤不杀!” 一声马儿的嘶鸣,大皇子策马而来,他下了马,将两方对持的情况收入眼底,一路上了了望台。 “发生了什么?” 祁元祚看了他一眼,情绪晦涩难懂。 苏长淮还在重复刚才的话。 “放下武器!不伤不杀!” 两千游侠踌躇的望向了望台,他们在等一个信息。 自来了这里,他们就只认一个声音。 “我等听从太子殿下吩咐。” 大皇子心起杀意,此话一出,太子与这些人再撇不清关系。 父皇会怎么想? 飒飒西风,军旗簌簌,训练有素的军队,盾落矛指,满弓搭箭,任凭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完好的飞出包围圈。 终于,了望台上的太子殿下给了他们第一个命令 祁元祚拱手而拜道:“请诸位移步。” 两千人竟真的放下了兵器,任由军队押着进了大牢。 苏长淮松了口气,只要这群人不当场闹出乱子,便有商量的余地。 * 鸿门宴结束了。 朝阳殿的宴才正式开始。 自齐帝吩咐苏长淮离开后,朝阳殿陷入等待的沉默。 直到大门被推开。 换了一身外袍的太子殿下,含笑而来,他身后的大皇子一身文武袖,戾气冲天。 众人想从太子脸上看出几分伪装。 太子转着血玉珠子,朝上调笑 “父皇,孤来讨杯酒喝。” 太子的昨日之言尤在耳边 ——明日父皇安心等着,孤为父皇平江南。 齐帝目光落于太子手上珠串,心中叹息,这冤家惯会给他出难题啊。 六皇子敛眸,漫不经心的想,之前的太子毫无弱点,今日的太子,便是生生给自己创造出了一个破绽。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太子有点烦 正式场合太子喜欢用黑、紫、蓝等浓彩压一压年龄的稚气。 今日杀人衣上溅血,脱了黑袍换了件灰色纱衣。 他的手骨尚未长成撑戴血玉串的健壮,就这么闲适的攥着串珠,意气风发的登场了。 齐帝朝他招招手 “来来来,到朕身边来,早给你留好了位置,就等着给你庆功了。” 壮公公引着大皇子入座左下第一席。 祁元祚十分给面子,坐在齐帝右手边,没有给小老头摆脸。 太子一来,诸多菜肴上桌,不再令满殿公卿对着桌子上几个冷菜大眼瞪小眼。 皇帝的菜肴与臣子的规格不同。 壮公公亲自侍候:“陛下,吴县县令今日献上一筐鲜蟹。” “碰巧有两只蜕壳的,奴才擅自做主让人加了此菜。” 无壳蟹是螃蟹蜕壳后的状态,全身Q弹内脏都退干净了,这个时候下锅,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味。 一共两只无壳蟹。 一只清蒸,菜名琥珀凝脂。 一只炸了,菜名炸金钗。 齐帝太子都爱这口,只是软壳蟹只有两只,当然先顾着陛下。 这菜在桌上还没坐稳呢,齐帝便端着盘子送到了太子跟前。 “趁热吃,你晚上要吃药,朕让人将苏叶茶换成了姜茶,知道你不喜欢,多少喝两口驱驱蟹寒。” 父子两个从不在小事上起争执。 “孤听父皇的。” 祁元祚一到夏天就胃口不好,刚才饮了一些酒,平叛时发泄了酒精激出的兴奋,眼下又开始发懒了。 但他装的好,无人看出来。 他很自然的拿了齐帝的碟子,挑出清蒸的那只送到齐帝跟前,自己留了油炸的 “天晚了,父皇少食油荤。” 齐帝肉眼可见的高兴。 不在顾左侧陪膳的萧昭仪,看到自己认为的好吃的,全部夹太子碗里。 萧昭仪的笑美则美矣,只是不含一丝真心 “太子殿下真厉害,不仅猜出了今夜有人造反还能号召两千流氓打退叛军。” “陛下刚才说为太子庆功,那陛下一定知道太子是怎么召集了这么多民间能人了?” 这些话同时戳了两人的心窝子。 齐帝对祁元祚的偏爱那是恨不得掏心掏肺,疼入骨血。 但他有个毛病,掌控欲太过。 游侠一事,齐帝不一定在乎太子囤私兵,但他在乎这股私兵自己从头到尾不知情。 这证明他在太子身边布置的眼线有漏洞。 这么多人,太子什么时候号召的? 什么时候牵扯上的? 除开此事,江南发生的一切不在齐帝预料之中,全在太子计划之内。 这让齐帝不能接受。 关于眼线,两人暗戳戳的争过许多次了。 祁元祚常清理承祚殿的眼线,拒绝齐帝插手他的日常生活,有时跑去安河王府找松快。 他忙着江南,想着匈奴,操心着产业,还得和齐帝斗智斗勇。 偶尔累狠了,便冷暴力齐帝。 任凭他怎么折腾,齐帝棉花一样接着。 他想清理眼线,齐帝便由他清理,过个一个月再看,新来的又成了眼线。 他生气了,齐帝便哄,哄人的方法是让渡权利。 说出去没人相信,齐帝的私库太子管着,齐帝想取用个东西,会由专门的人向太子汇报,太子允了,才能取用。 这是齐帝让渡的财权。 贡品入长安,第一份贡品清单必是由太子过目,太子挑完了,剩下的再由齐帝过目。 一切独一份的东西,默认是留给太子,哪怕太子不选,齐帝也能找个正经理由送入承祚殿。 这是齐帝让渡的皇权。 除了眼线的事情,祁元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商、从农、为政、调兵,齐帝无有不应。 替他挡下朝堂异议,替他背负天下议论,将祁元祚在这个时代‘不合时宜’的理想一步步建设落实。 如那举国之力建造的化肥厂,以及他捣鼓的天工所、还有已经成势的祚庭。 正是齐帝让渡的政权。 齐帝一直怂恿他接触朝廷将军的子嗣,有意无意的提起兵符、军队之事,这是他在让渡军权。 祁元祚的每一丝不满都能得到齐帝权柄的补偿。 皇帝至尊,却是太子之下。 何等的圣宠。 即便现在,任何帝王都容忍不了的私兵,齐帝也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甚至担心太子被扫了兴致,担心太子生气自己的做法,用两只螃蟹去哄人。 以旁观者的眼光,祁元祚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就是眼线吗,让他一下怎么了? 祁元祚若让了,便不是祁元祚了。 于是两人便在此事上僵住了。 肉中刺,被萧昭仪故意揉按,扎的两人都难受。 齐帝语气冷了:“此事宴上不提,明日再议。” 尹太尉拱手道:“陛下,老臣有一事忧心不已,若不开口,实在难安。” 齐帝心中不悦:“说。” 尹太尉:“范将军为何带兵而来?他又是从哪里抽调的兵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起这个,齐帝心情又好了 “匈奴蛮子,一直扰我边疆,次次作出总攻之势,等大齐集结兵马戍边,他又跑了!” “每回大齐都要白耗人力物力。” 养兵要钱又要粮,源源不断供养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可不是小数目,若几个月如此,管财政的那些大臣得疼的哭爹喊娘恨不得拿根绳子吊死去。 “他不仁别怪朕不义,朕传密信于上官元帅,让他火烧大草原。” 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牲畜繁殖的季节,烧毁草场切断匈奴的粮草供应,使其无法饲养牲畜,从而削弱其战斗力?。 “上官元帅又夜晚奇袭匈奴粮仓,打了个漂亮的小胜,估计匈奴会收敛到秋天。” 这给了齐帝喘息时间,他命江南地区抽调的戍边军继续北上,却从江南之外的州郡截了兵力,让他们南下。 不止范将军带来的三万大军,江南六州两港全驻扎着齐帝调来的军队。 有兵在手,别说五姓,太子杀穿江南六州两港齐帝也敢给他压阵。 “如此可让尹太尉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尹太尉捋捋胡须:“陛下雄才大略,只是臣等对陛下计划一无所知未免慌乱忧心。” 齐帝:“朕知晓了,下次朕会与诸位商议后再行下令。” 尹太尉忽然发问:“太子殿下率领的两千人可是流氓?” 流氓是无业无家的流浪者。 这样的人是社会底层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他这一问,使得齐帝勃然大怒。 筷子撂地上,齐帝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是人老昏聩了还是脑子沤了?!踩着朕的脸表演笑话,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去戏台子上扮丑角都得笑掉人大牙,你比丑角还可笑!” “朕真是给你脸了!” 尹太尉被骂的羞愤请罪。 “臣有罪!” 齐帝还想骂,被太子打断了话 “太尉无罪。” “或许外公是担心孤呢。” 观客回神,看尹太尉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陛下没骂错,太尉就是个小丑。 哪有亲外公抓着外孙把柄追着咬的? 先不说亲亲相隐,尹太尉这一问,都不是亲戚了,翻脸成仇了。 太子日后焉能容得下尹家? 太子如今正得圣眷,尹太尉不怕尹家再他这一代落寞啊。 “孤不认识那两千人。” 他没那么闲一个个去记名字和脸。 “但孤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他们帮助平叛,便是有功,有功者,不可令其心寒。” “哪位还有疑问,今日孤都可以解答,下一个谁来问?” 等了一会儿,扫视一圈,没一个站出来的。 祁元祚兴致落了,知道今日暂算过去了。 “父皇,看来宴会可以继续了。” 一番推杯换盏。 祁元祚陪齐帝喝了两杯,又和大皇子喝了两杯,酒意一熏,人懒成了猫饼 酒过三巡,祁元祚找个机会遛出来透气。 风中的死人血气还未散,鸿门宴黑的清冷,朝阳殿还打的火热。 杀了一场人,赴了两场宴,明天又是一场交锋的新开始。 “事事不休……” 太子殿下折了一根柳枝趴在池边撩月,懒懒散散的没了风范。 88小心翼翼的问:“宿主?您醉了?” 祁元祚眯着眼睛不回它,他倒是想醉,但他不敢醉。 人生经不起细想,想了就觉得可笑,算计了六年,一个一醉方休的地方都找不到。 “烦……”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孤会赢 祁元祚只离席片刻,便又回去了。 敬酒环节已过,席上正跳着歌舞,下人正在上最后一波饭后茶。 解酒清口。 喧闹的气氛重归缓和,平和的舞乐令人醺醺然。 齐帝打着节拍,舞乐奏完,周身气息温柔的不可思议。 “交泰和安曲。” ”豚儿,还记得你第一次听此曲是什么时候吗?” 祁元祚从冗沉的记忆中翻找,给出了准确的时间 “五年前。” 交泰和安曲是男子演奏跳舞,在祁元祚的记忆中此舞没什么出彩之处,只是齐帝喜欢。 “那年你八岁……” 父皇语气有异,这首曲子定有特别之处 “不想猜,父皇干脆告诉孤好了。” 齐帝嗔笑:“想的挺美,自己想,不要偷懒。” 祁元祚半真半假的抱怨:“父皇真会难为人。” 茶过半盏 “天色晚了,朕不留了,诸位爱卿继续,不要被搅了兴致。” 朝阳殿上众人纷纷恭送,齐帝走后,祁元祚也趁机离席,大皇子紧随其后。 伯劳弓腰侍候在太子身边 “殿下,天晚路黑,奴才扶着您。” 祁元祚没有拒绝,搭上一只手,触感不太对,回头才知换了人。 大皇子十六,身高已经长成,六尺男儿(180),对他这个一米五六的人十分不友好,离得近了,他得仰着头才能看老大的脸。 祁元祚愤愤不平,老大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肌肉均匀、个头高挑、五官已经初显棱角,冷锐威严,腰间弯刀一架,是个人都得感慨不愧是皇家龙子。 想着想着,思绪又飘了,抓不到重点在哪里。 反正就是生气。 他和老大差三岁,如果要在十六岁赶上大皇子的身高,一年要长8厘米,他这几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过了年到如今的六月,他长了五厘米左右,如果按照这个架势一直长,赶上老大不是梦想。 但身高是个玄学,任凭祁元祚有经天纬地之能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高。 太子殿下嘴上说着‘父皇母后都是高挑的人,孤也不会差’,私底下还是有一点点在意。 他像当初担心大门牙一样担心身高。 只是这点儿小心思,太子殿下端着风度,从不乐意对外讲。 他看大皇子看的太久,祁承友不由得问 “怎么了?” 怎么了?长这么高做甚,看见你就烦。 太子殿下心里骂人,表面若无其事的移开眼睛,闭着嘴巴不理人。 就祁元祚脑子里的东西,他不说,外人能猜出来就有鬼了。 太子殿下心思难测不是一天两天了,祁承友习惯了他的动不动沉默。 对方的手还老老实实在他胳膊上搭着,想来对他还算满意。 “最近事务繁忙,大哥受累了。” 大皇子没觉得累,而且他也没干什么: “你我之间没有受不受累的一说。” “游侠一事要我帮你吗?” 祁元祚无声一叹:“无需。” 游侠一事,他早有安排。 尹太尉和萧昭仪那二两心眼子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事儿。 他烦的是另外一件事。 自从杨王府回来,有两波人查访祁承玉的动向,他们顺着小环山摸到了墨坊。 一方是大皇子的人,一方是齐帝的人。 今夜游侠一出来,墨坊瞒不住了。 分身的存在也瞒不住了。 他在江南苦心经营六年,为的是拔了江南腐朽的世家,墨坊是他在江南的眼睛,替他网罗罪证,在出招时确保一击必杀。 如今五大姓已倒,撕开了苏州的口子,清理六州两港不再是难题,墨坊在游侠暴露之际已经完成了使命。 墨坊剩余的情报价值,交出去他不心疼。 只是分身不能现于人前。 祁元祚从不小看天下人,比起墨坊、游侠的暴露,分身和齐帝、大皇子正面对狙才是真麻烦。 一次救何氏,一次救祁承玉,大皇子和齐帝都注意到了分身。 他们知晓太子和墨坊关系匪浅。 知晓太子和游侠关系匪浅。 知晓太子和死而复生的祁承玉关系匪浅。 知晓太子与疑似非人的黑衣人关系匪浅。 也知道祁元祚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真相始末。 仍然要刨根问底,一查到底。 彼此都没错,唯有立场不同。 站在齐帝角度,他在儿子身边放了眼线,太子从未离开过长安,却不可思议的在江南筹谋出了一股可大可小的势力。 神秘极了,怎么看怎么诡异。 无论是以父亲身份还是以皇帝身份,他都得知道事情始末。 大皇子呢?本该死了的四皇子出现在江南,疑似与太子一直有联系,疯疯癫癫的找太子拼命,又莫名其妙的改主意离开,太子对他仁慈过火,凭什么? 他必须弄清里面的缘由。 齐帝与皇子殊途同归,查到最后都会查到分身。 与祁元祚的意愿相悖,因此不相为谋也。 大皇子亲自送他回了康平宫,见他醺色难掩,压不住心里的情谊,等他沐浴更衣又半醒半醉的服了药才离开。 祁元祚躺在床上,困倦的呼唤88。 88冒出头:“宿主?” 祁元祚神思迷糊了,直白的心里话听得88发慌。 “孤想做之事,只会有一个结果——孤会赢。” 说好听点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难听点儿,死犟不改。 他的让步是暂时的,让他妥协是不可能的。 人可以生不如死的清醒,但不能捏着鼻子将就。 要命的是,他有这个本事做到以上。 直觉告诉88风雨欲来,可88又不知哪来的风雨,它成千上万的数据分析不出一个祁元祚。 但是它坚信着一点。 “是的,您会赢。”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平文楼 酉时 天色已黑,苏州城的热闹才将将开始。 祁元祚仰头看着茂密的凤凰木,青翠托艳红,如凤凰浴火重生一样的美。 大皇子今日赴约没有跨刀,一身利落的武袖,眉眼桀骜疏狂,如一匹草原狂奔的烈马,那姿态尽是野蛮的自由。 祁元祚今日只带了刘湖一人,连伯劳都没有随行。 宽文袖朗朗一垂层次分明,低调的兰苕色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头顶用同色系的发带束了丸子头,简单素雅,冲淡了太子高不可攀的权贵之威,像从书香里泡出来的青玉。 大皇子乍一见就挪不开眼了。 他见过太子不拘小节,见过太子金戈铁马,见过太子朝堂捭阖,见过他权倾天下,却未见过他收敛锋芒的雅君子模样。 这一刻他才顿悟,原来老六真没学歪了道,今日一看,老六还真是个照着太子仿制的。 大皇子过去刚要与太子说几句话,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甘兰棠。 祁元祚笑意浮上:“既然人齐了,便走吧。” 大皇子心里不是滋味,他以为今晚只有他们两人么。 甘兰棠略有失望,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抚了抚鬓角,觉着头上的鲜花好像不怎么好看了。 刘湖握着一卷书,勤勤恳恳的记录。 甘兰棠带着两位贴身侍女,五人分两辆马车去往平浪湖。 他们前脚出府,后脚又有一辆马车沿着他们的路径一路去往平浪湖。 五皇子脸色奇臭:“三哥真是好兴致,大晚上不睡觉把哥儿几个约出来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三皇子不惯着他:“三哥不约你,你是不是要和尹太尉秉烛夜谈了?” 尹太尉这几日一直在接近老五,以为他眼瞎啊。 五皇子冷笑连连,尹太尉找他不就是想打压太子吗 “三哥给太子当狗,太子知道吗?” 三儿一秒蹦出来对着他挑衅:“汪!五弟弟,嘴里再吐屎,哥哥咬死你哦。” 三皇子装的优雅,三儿有股天真的邪恶,骂人不离屎尿屁,狠是狠就是太脏,听一句,一天没胃口。 五皇子当着他的面儿干呕了一声,故意恶心他。 三皇子不予理会。 席长松揣着袖子,一脸麻木,有时候他这个假皇子做的也挺难过的。 六皇子撑着额头,挑起车窗木无焦聚得发呆。 一切都不同了。 他记得上辈子几人来到江南与本地的‘太子团’发生矛盾,打了起来,他们没打过,灰头土脸回去挨训,太子罚他们抄太子规,他们还不忿,后来太子亲自带着他们打上门…… 六皇子眸中闪过怅然,这辈子他们兄弟没有上一世那样亲密,他们也没有得太子教导,就连太子规也只出了残篇,不一样了。 他们的马车与太子是先后脚到达,平浪湖上正灯火通明。 岸上是夜市,湖上是船坊。 他们见太子进了岸边的酒楼。 酒楼是个好位置,可以将平浪湖尽收眼底。 四人没去酒楼,他们找了一个画舫,享受在平浪湖上飘的感觉,手边有清酒,耳边有丝竹。 祁元祚坐在酒楼二楼靠窗,这里是个好位置,价钱却很便宜。 比起逍遥楼的价贵择人,这里是利薄多销。 一楼有舞姬跳舞奏乐助兴,呼声一片。 这舞姬不仅有女子还有身形纤细的男子。 每次跳舞的都是不同的人,看上哪个,上台就能牵走,价钱谈拢了就上船。 平浪湖里的船都是舫,一艘舫好几层房间,可想而知里面的热闹。 六年前的船妓事件捅出来,却没有得到完善解决,六年前他们是违法掠人,今天他们有了可以光明正大行事的奴契合同。 祁元祚不想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被迫又有多少自愿的,想解决船妓的事,需要找到根源。 根源所在是奴契。 只是今日他来此,是为了别的事。 这所建在平浪湖边儿的酒楼叫平文楼,它的消费人群是中下等。 因此这里你可以看到各色各样的人,有读书人、有小商贩、有比较富足的,也有勉强温饱的。 人以类聚,读书人和读书人在一块儿,而祁元祚也是读书人。 他就在坐在读书人对面,灵敏的听觉将他们的谈话纳入耳中。 “白日朝廷的宣旨,就是在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李家派人送信,说不会再资助我们,前路渺茫,后路已断,诸位,你我如何是好啊!” “太子不过黄口小儿!皇帝疯了才由太子胡闹!不如我们一起请谏陛下!” “不错,只要咱们四百人联合起来,我不信咱们见不了陛下一面!只要见到陛下,此事定有转圜!” “只是咱们要拿捏分寸,不能闹太大,咱们不吃不喝往行宫门口一坐,四百人齐心协力,定能让陛下过问此事!” “……” “嘿嘿……美人儿~跟我走吧,三十文钱,给大爷一次” 各种杂音争先恐后,嬉闹欢呼声越盛,祁元祚收回心神,发现甘兰棠满脸不安,刘湖红着一张脸还在记录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大皇子给他夹菜:“这里吵闹,你想知道什么让人来打听,做什么亲自过来?” 祁元祚眨眨眼睛问了句:“甘姑娘知道船妓吗?” 甘兰棠一愣,船妓听也能听出来什么意思,太子问她这些东西,令她微感冒犯。 甘兰棠迟疑道:“……了解不多,想来是比较轻贱自身的女子。” “甘姑娘觉得来此处的人,都是什么人?” 甘兰棠更无措了,这真不在她学习的范围。 “想来……是轻浮之人。” 祁元祚笑了,他指着她背后几桌的人 “他们呢?” 甘兰棠回头,凭着他们的穿着气质,立刻能判断他们都是读书的。 她犹豫道:“也是轻浮之人?” “入逍遥楼者花费不少于百两,此处却是三十文,为何价格相差甚大?” 甘兰棠词穷。 祁元祚好脾气的笑:“甘姑娘回去可以问一问甘明台先生。” 甘兰棠点头应下。 他们这边正要走,楼下刚才说付三十文的男人不知怎么发怒了。 他在平文楼门口撕扯着一女人的头发 “臭婊子!还不卖,本公子今日还非要买了你了!奴契呢!把奴契拿来!打死了算本公子的!” 青年男人猖狂的叫嚣着,一拳一脚皆是往死里打的,女人哀嚎着抱头,周围有看热闹的还有喝彩的。 甘兰棠脸色发白:“这会死人吧……殿下” 她下意识向太子求助,希望太子出头打抱不平。 刘湖也一脸愤慨:“欺凌弱小,非男儿所为!” 祁元祚不怒不喜的看了一会儿 “结账,回去吧。” 两人以为结完账路过门口时太子会出手阻拦,却不想太子殿下直接无视了门口的惨叫,径直离开。 甘兰棠吃惊的瞪大眼睛。 “殿、公子!” 她几步追过去,有些着急:“您、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刘湖追了太子几步,到底没办法忽视后面的惨叫,咬咬牙冲上去拦住了男人继续打下去的拳头 “住手!你当街打人!还算不算男人!” 那男子咧嘴一笑,不屑的呸了一口 “你是老几敢管我!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楼里楼外被这番动静吸引,凑过来。 有人在二楼幸灾乐祸的提醒 “这可是李家公子!玉林书院的李家!” 刘湖打抱不平:“我管你是谁家!你这样打人就是欺凌弱小,知法犯法!” 李公子被约束这么多天本就烦的慌,逍遥楼被查了,不能进去快活,就来平浪楼散散心,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合心的,还被拒了,心里的气没发出来呢,他抓着刘湖就是一拳头。 “我踏马让你英雄救美!给我扁他!” 李公子带来的打手把刘湖团团围住,刘湖见势不对连忙求助 “公子!公子救命!” 李公子望向祁元祚咧嘴一笑:“你的狗?” 祁元祚朝他拱手,笑道:“不认识。” 李公子哈哈大笑,刘湖一脸不敢置信。 李公子:“给我打死他!” 刘湖被揍得抱头蜷缩,祁元祚冷漠转头:“回了。” 甘兰棠顿觉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她驻足原地,看看太子又看看抱头挨打的刘湖,正值她左右为难时,一带着面具的大汉站了出来。 “住手!” 只见那大汉把李公子的人揍了一顿,将刘湖和那鼻青脸肿的女人救下。 李公子脸色一下阴沉了。 他啧啧两声:“通缉犯!” 那大汉一身黑色的衣服,文雅抱拳,瓮声瓮气道:“在下只是江湖人士。” 楼上有人问:“是传闻中的侠客吗?” 那大汉抬头一抱拳,对李公子道:“劳烦给个面子。” 李公子:“我要是不给呢!” 大汉施了一礼:“得罪了。” 不过片刻,李公子哭爹喊娘的咒骂声响起 “报官!给本公子报官!谁要是报官本公子赏他黄金!” 周围人纷纷散去。 报官也没用,五年前一卷《江湖风云录》传遍大江南北,不知什么时候苏州冒出来一些自称侠客的,专管不平之事。 报官,等官来了,人家早走了。 这些人存在感很低,时不时冒出来打抱不平,打完就走,总体来说,众人对侠客一职也只是看个热闹。 就像故事里的东西成真了那样觉得稀罕。 四位皇子趴在画舫里跟着人群看热闹。 五皇子不知对谁嘲讽一句:“果然虚伪。”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攀扯(走剧情)
第181章 攀扯(走剧情) 皇帝出行,贴身备着太医。 太医把了把脉,让人扶起太子,看了看后脖颈,一道泛青的於痕就在脑下方。 “陛下,殿下饮了酒,被人敲击晕倒。” 齐帝脸色不善,让儿子靠在自己怀里,朝一旁挥了挥手,识趣的小太监立刻去找去於的药膏。 上吊未遂的女子、张相仪、后堂的仆婢、县令韩城、伯劳,全在外面跪着。 齐帝药亲自看着丝苗带人伺候太子洗漱换衣,给儿子脖子后面的於痕上了药,在床边坐了良久,帝王心思,在指间时刻转动的草珠子上。 “带那名舞姬。” 大皇子一直站在外面,自重生后很多事情变得不可控,上一世他们来到江南风平浪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人想拍太子马屁带太子入了逍遥楼,事情一发不可控制。 两辈子,都少不了逍遥楼。 这是一个导火索,太子就是那把火。 他仿佛看到,前生今世重叠,燃起了同样颜色的火焰。 尹太尉心感意外,陛下竟然先传了小小舞姬。 舞姬一进门就匍匐在地身体发抖 “贱民何氏拜见陛下。” 司农卿站出来,笑容和蔼可亲:“你不必怕,陛下只是想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是你打晕了太子吗?” “不不不!”何氏连忙否认“贱民没有!我、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我以为他死了,我怕连累家里人,才想着上吊。” 御史大夫冷哼一声咄咄逼人:“是这样吗?那你为何把自己的脚划破,还弄的满地的血,若你真死了,太子醒来百口莫辩,难道不是你故意想嫁祸太子,以污太子名声?” “说!是不是你与人合谋要暗害太子!” 何氏哭着磕头:“贱民不敢!” 在恐惧和威压下,何氏失了理智,把能想的全部说出来。 “我们被张大人囚禁在这里学习逍遥舞!今天晚上有个人传话说张大人要让我们去跳舞,我就去了!” “跳舞要刮去脚底刮一层肉,在火炭上跳!这样血和火炭一接触会发出银花相撞的声音,我自己下不去手,只敢用刀子割一个口子!” “我实在害怕……” “胡言乱语!太子已经倒在地上根本看不了你跳舞,你第一反应不该上前查看吗?为何要下手割自己的脚?” 何氏:“不是的,张大人有规矩,只要接客,无论客人在干什么,就算对着一个死人,都必须要先跳舞。” “做不到的人,都死了!” 何氏的描述骇人听闻,一个地主,圈养无数美人跳剐皮割肉的逍遥舞,训练她们无论在什么环境里都要完成舞蹈,否则她们的下场就是看着他们的亲人受炮烙、蒸煮之刑。 训练的好的,入逍遥楼成为一次性的头牌,训练的稍次的就留在家里,供客人赏玩。 廷尉审理天下狱案,早就练出了不为所动的功力,何氏对自身的经历涕泪横流,入了满室人的耳朵,却无法引得他们露出一丝怜悯之色。 苏州官员全都在做割舍的政治衡量。 齐帝不喜不怒:“去查逍遥楼。” “传张相仪。” 张相仪抖着腿进来:“草民拜见陛下!” 司农卿对他用了一样的话术,询问他是如何安置太子的。 张相仪一边懊悔一边挑拣着陈述。 后堂里有许多秘密,张相仪轻易不让人进,今天被太子胡搅蛮缠脑子一抽竟把人领进去了。 满院子的仆人都在前院忙后堂只有几个打杂的,张相仪带着太子去看逍遥舞,半路回味过来自觉冲动,便想让人伺候太子在后堂耍耍就是。 张相仪记得他把太子交给了一个小厮,那小厮是…… 张相仪思绪一空,脊背浮上一层冷汗。 他这突兀的停顿让无数只眼睛刺向他。 张相仪冷汗岑岑 “陛下!请容草民辨认!那时天色已晚,草民只看了大概,但草民一定能辨认出来!” 苏长淮带着张相仪去认人,半柱香,苏长淮拖着已经吓瘫的张相仪进来,朝齐帝摇摇头。 “陛下,没有张相仪口中说的小厮。” 后堂打杂的能互相证明事发时彼此的动向,全部吻合,何氏听过那人声音,也辨认过,没有。 这忽然冒出来又消失的人到底是谁,只要抓住他,就能知道太子昏倒的秘密。 打晕太子后,只招人跳逍遥舞,此人目的是什么? “张法、张相仪,意图谋害储君,查抄张家,孺子、仆役之外的人,全部处死。” “再彻查逍遥楼。” “县令韩城,接驾不利,革职处置。” 齐帝没了心情再听他们纠缠,挥挥手:“就这样办吧。” 张相仪脑子一片空白。 “不不!陛下!” 张相仪往日里是苏州财神爷,县令是他女婿,郡守是他儿子的老师,苏州城凡是数得上官员,哪个没收他的贿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相仪家大业大,挥金如土,靠着钱财成了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土龙,如今才发现自己这条土龙在真龙面前不过是一句话就能碾死的存在,这股落差感,将他打击的体无完肤。 “郡守大人!刺史大人!你们帮我求求情啊!我真的不知道!” 张相仪跪着求饶,在即将被拖出去的时候,他大喊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了!是叛军!是韩城!” 韩城这边都要脱官帽认罚了,听到张相仪的攀扯,牙是咬了又咬。 张相仪不中用了,让他快点去死才能不至于招惹更大的麻烦! 现在张相仪是被吓的胡言乱语,等他冷静下来说不定要拿什么威胁众人救他。 张相仪随便抖落一点儿秘密都够在场人喝一壶的! 韩城立刻下了狠心,他站起来怒指张相仪 “住嘴!” “明明是你闯出的祸,要本官给你担责不成?!” “叛军在六年前已经被司马家连同官府以罪论处!容不得你造谣乱民心!” 张相仪还要说什么,苏州刺史先行站出来 “陛下,既然此事还有疑,不如暂时将张相仪关押起来,等太子醒了再论罪不迟。” “在者张相仪只有护卫不利之责,却不是存心谋害储君,逍遥舞一事等查证了再治他的罪,也为时未晚。” 张相仪连忙附和:“对对对!跳舞的舞姬她们自愿签了卖身契!草民有她们的卖身契!她们是草民的私人财产,是奴隶!不算故意杀人!” 刺史出言后,苏州文武官员四十三人,全部出列劝谏。 让齐帝收押张相仪,先别杀人。 韩城提着心,知道刺史现下是想稳住张相仪让他闭嘴,别说不该说的! 最后司农卿也站出来附和。 齐帝站起身,俯视着眼前众臣,仿佛重新回到了太后当政的时候。 皇令不出明德殿,犹如一具傀儡。 只是稍微回忆一下,就能激起齐帝无尽的暴虐。 “朕说,杀!” “诸卿还想让朕下二遍旨吗?” 张相仪表情凝住了,他满怀希望的看着庇护他的刺史和郡守。 刺史不负所望,出列继续劝诫。 张相仪略感心安,他们利益连在一起,刺史怎么能不救他,若刺史不救他,他就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郡守眯着眼睛看着韩城,宽袖中的手,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韩城深深地吸了口气。 猛然暴起 “臣韩城!领陛下圣旨!” 他掐住张相仪的脖子,下一刻就要拧断他的喉咙,门被推开,一把长刀掷过来,只听韩城一声惨叫,下臂被整齐的砍了下来。 众人大骇,何人敢在御前耍刀?! 大皇子把着腰间的刀鞘,眼睛跃过无关紧要的人,直抵床帷后平躺的模糊的影子,平静的道: “父皇,太吵了。” 苏州的刺史郡守吸了口凉气。 齐帝:“知道了。” “拉出去,杀了。” 张相仪从韩城断臂的血色中挣脱出来,他连滚带爬的接近齐帝 “陛下!草民有罪!草民愿意将功折罪!逍遥楼的事是郡守让我干的!” “六年前的叛贼根本没死!是郡守和都尉合起伙来用良民的人头充当叛贼糊弄陛下!” “叛贼现在一定潜伏在某个地方意图报复!” “这次他们只是将太子打晕,下一次万一他们敢做更过分的呢!” “草民有证据!草民有证据啊!” 张相仪哭嚎大喊。 郡守和都尉两人忙站出来:“陛下!商人奸诈,这是他蓄意攀扯!” 三个人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醒来,酒意熏的头胀,他撩开床帷披了件衣服,穿过两层隔帘,走进戏场。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宝珠公主 “孤今日来是告诉你,孤欠你一个条件。” “不违道义,不涉人命,当你有一日需要了,来找孤。” 四皇子唇薄鼻挺,单眼皮狭长显凶,瘦峰似的五官孤冷的不近人情,因为养的糙,是一众皇子中最黑。 不是天生色黑,是一种病态的营养不良的黑,只是他骨架大,五官挺,让人忽略了他的瘦弱。 祁元祚转身之际,四皇子背后偷袭,小太子的听力经过特殊训练,他听到了动静,却不作出躲闪。 任由四皇子拽着他抵在柱子上,祁承玉比他矮一头,小太子为了方便他动作,贴心的弯了膝盖。 明明是受制方,从容的却像压制方。 祁元祚笃定对方不会伤害他,四皇子最讨厌他这副样子。 祁承玉抓着太子的领子,在他耳边挑衅的、凶狠的 “喵呜——!” 低沉的猫叫。 两人挨的很近,太子领口下肌肉一绷。 四皇子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感。 小太子情不自禁的抖动。 四皇子快意翻腾,他才不需要太子的假仁假义,他说过,会教他做人。 四皇子拉开距离,准备好好欣赏一下太子被吓的涕泪横流的丑样子。 却见他以为的抽泣痛哭实际是笑的难以自抑。 那声猫叫不知戳了太子哪个笑点,让他两手环着肚子,肩膀一耸一耸的,压不住的漏出一两声。 祁承玉终于理解了别人看他的感觉。 有病! 祁承玉面无表情的等他笑完,想听听太子会吐出什么妖言来。 “四弟,你实在不适合当猫。” “当狗吧。” 他一开口,祁承玉就后悔了,他脑子进水了才傻站着不走,等太子叭叭放屁。 四皇子转身进屋,不乐意搭理他了。 祁元祚笑了笑,转身欲走。 “你是个骗子。” 祁元祚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四皇子的背影,耐心等他后话。 “不可谎话连篇、不可受辱不讨受欺自忍。” “你助纣为虐,恃强凌弱,有什么资格给我立规矩?” “你的狗屁规矩,我不会遵守一条!” 这是祁元祚听他说话最长的一次。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四是死了几千年的老鬼,怨气冲天,悲愤厌恶。 祁元祚叹息:“你想报仇,孤不拦你,谁欠你的,你尽可以去算总账。” “只是孤总为你感到不值,说孤杞人忧天也好,假仁假义也罢,四弟悍勇独树一帜,为何孤芳自赏心困囹圄?” “金蝉、春竹尚懂蛰伏,虎豹面对鬣狗也知隐忍,你秀外慧中,如虎如豹,比起自伤八百伤敌一千,何不积蓄力量,一网打尽?” “匈奴虎视眈眈,休屠单于的三位王子各有优点,孤觉得,日后迟早有一战,孤知道四弟不惧,但虎狼交锋,鬣狗卧榻,难免不安,你觉得呢?” 四皇子冷笑连连:“巧言令色。” 祁元祚懂得适可而止。 “所有的规矩,在大是大非国家社稷面前都是废纸。” “你若看不惯孤,孤等你来找孤算账。” 四皇子冷不丁问:“我若通敌叛国呢?” 祁元祚没有回答。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弄死了。 装装哥俩好就算了,别真把自己演进去了。 祁元祚直到从行宫回到皇宫也没有看望大皇子一眼。 他屁股烂成西瓜都是活该! 祁元祚自认没这么大本事,让几个互刀了一辈子的人化敌为友,相亲相爱。 这几个人日后一定会斗生斗死,他最多压着他们砍了匈奴,匈奴灭后,若几人不识趣,他保不准要做一回鸟尽弓藏的事。 大皇子非常郁闷。 他与太子交好多年,这次受了罚,苏长淮还派人偷偷给他送药呢,只太子一直不见动静。 连续五天不见太子,他伤都快好了,大皇子派人去打听,得知这几日宝珠公主日日拜访太子,两人相处之际时不时传来琴声阵阵。 事实也是如此。 宝珠公主喜静,太后死后专心守孝,出了孝期也默默无闻。 她本不该接触太子,只是她被太子的琴声吸引,特来讨琴谱,且升起了为此作词的兴趣。 祁元祚囧囧无言。 最终给出了真诚的必杀技,将一首《好运来》完整的写给宝珠公主,脚趾头抠地。 宝珠公主看着歌词噗嗤发笑,虽然她不理解‘中国结’是什么结,却不妨碍她乐呵。 宝珠公主想打发时间就会看书,与太子聊上几句,她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小太子都能跟上。 心想不愧是三岁就能作出令天下文人绞尽脑汁的半截对的神童。 一来二去,宝珠公主便去的勤了。 祁元祚觉得她过的太无聊,命人搜罗了话本子给她看。 宝珠公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读到书生为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的故事,对着太子一个劲儿的哭。 读到狐妖挖心的故事也哭,恶婆婆刁难儿媳更哭了。 祁元祚一个头两个大,干脆给她讲杨家将的故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可不得了,哭的很厉害了。 祁元祚被她哭的头疼。 他宁可去哄父皇,也不想哄女人。 紧要关头时,下人来报:“殿下,狼厉王子来访。” 祁元祚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快快有请!” “伯劳!照顾好姑姑。” 宝珠公主擦着泪珠子,忽的笑出声。 “本宫就这么让他嫌弃?” 宝珠公主翻着市上售的话本,听了杨家将的故事,再看看这些话本,可真无趣。 皇宫里也无趣。 外面会好玩儿吗? 听说太子很喜欢往外跑,应是好玩儿的。 齐国的公主只有出嫁才能出宫开府。 但嫁出去也不过是从皇宫的笼子挪到了另一个笼子。 她这辈子若想见到宫外的景色,只会是在联姻的路上。 匈奴想与大齐联姻,皇兄问她意见如何。 还能如何,她无权无势,又有那样一个母后和父皇,齐帝不迁怒她,全是看皇后嫂嫂的情分了。 她今年十四岁,皇室只她一个待嫁公主,齐帝的意思是联姻对象任她挑选。 “太子殿下与狼厉王子交情好吗?” 伯劳不解其意,估摸着分寸道:“只是正常往来。” 宝珠公主点了点头,起身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伯劳没有阻拦。 宝珠公主出了内堂走到屏风后面。 祁元祚正与狼厉交谈。 “你之前说过,给我指条明路,还算数吗?” 狼厉这几日过的很不好。 他隐隐察觉自己即将成为弃子。 三兰同样败在太子手中,大父对三兰虽不满却并未多说什么,甚至比以往更加器重,与大齐谈判都将三兰带在身边,全然是培养继承人的样子。 浸药软甲被野兽撕碎的一幕反复在他脑海重演。 他恐惧自己被抛弃后会不会像软甲一样被人撕碎。 他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全身心的信赖大父信赖族人了。 所以他来找祁元祚。 他那么聪明…… 祁元祚亲自端着斟好的茶,放他手中。 “孤说话算话。” 祁元祚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狼厉听完满目复杂:“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祁元祚眨眨眼睛:“有啊,去死。” 狼厉内心斗争良久,终是嘘出一口气,将齐太子端给他的茶水饮了一半 “太子殿下,慧极必伤,小王觉得你一定活不长久。” 祁元祚挥袖骂道:“滚。” 宝珠公主透过屏风看着太子模糊的身影,听着他唱念做打,将狼厉拿捏的死死的。 心中升起难以形容的感觉。 射舞时她在,猎虎时她在,沙盘推演她也在。 几年前她对太子的印象是罚太监下跪。 之后听闻太子经商,做的风生水起。 再之后是太子朝堂舌战群儒,砍了某人子孙根的事儿。 如今再瞧,冰山浮水,腹有锦绣。 狼厉走后,宝珠公主走了出去,她看着狼厉的背影,轻声问道 “你很看好他?” 祁元祚:“三兰不如他磊落,路堤法不如他沉稳,他很不错。” 宝珠公主歪头瞧他。 “有人说过,太子殿下根本不像七岁的孩子吗?” 祁元祚一惊,装傻充愣:“有啊,他们说孤是天神下凡,有四只手。” 宝珠公主抿嘴笑了。 她出了褚映宫直接去寻了齐帝,给出了她的答案 “皇兄,我选狼厉王子。” 作话:灵感卡了,今天就一章~ 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