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肥婆,逆袭打脸绿茶妹妹》 第165章 可也有不少长舌妇羡慕嫉妒她,就造谣她之前长得又胖又丑、性格太强势了,不得男人喜爱,被撵出门了。 虽然各种闲话都有,但其中大多数人都相信她应该是当初太胖了,被男方家嫌弃才来到邓家坳的,因为很多人都记得那一日—— 邓星洲带着一个大胖子回村,她就拎着一袋子轻落落的行李,身子臃肿,孑然一身。 可对比现在…… 男方家确实带了礼——后备箱一开,整条火腿、一箱的水果罐头、用红纸包着的糕点匣子……一样样往外搬,看得村里人眼睛发直。 “瞧瞧啊,这是送礼还是开铺子啊,咱们村的杂货铺都没进这么多好东西啊。” “不得了啊,咱们向晚这是嫁进了福窝窝啊,男方家来一趟,竟舍得下这血本啊。” “这有什么?我看啊,是他们见邓家闺女有出息了,人瘦了漂亮了,这才后悔来挽留的吧?” 对于村子里爱看热闹,爱评论,爱猜测的人,顾家人根本不在乎。 南向晚带着孩子,也走了过来。 顾校长跟顾母也是二年多、近三年没见南向晚了,不想她竟变化这么大。 辨认了许久,顾母才激动地走过去。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看孙子孙女,而是先一把拉住南向晚的手。 她看着眼前这个南向晚,她此时五官立体、轮廓清晰,长得跟之前那副痴胖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晚晚,你怎么瘦了……是在外面受了苦,还是挨了饿啊?” 没有责怪,没有质问,而是真真实实地心疼着她一个女人在外面,带着三个孩子,这必然是受了不少委屈与苦难。 南向晚摇了摇头,说“没有”,她道:“好久不见,顾伯父,顾伯母。” 两人一愣,心头顿时百般滋味涌上来。 顾母吸了吸酸楚的鼻子,立即回头:“老顾,快、快拿来!” 顾父一愣,反应过来,赶紧从衣服里掏出一包东西。 顾母一把抢过,就给南向晚手上塞了个厚厚的红包:“晚晚,这是改口费哈,如果嫌少,妈跟爸再给你补上,好吗?” 听她还喊他们顾伯父、顾伯母,可戳两人的心了。 他们难道不配有一个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名份吗? “改口费?”南向晚赶忙撤手:“不、不用这个。” 但顾野征却一把按在她手背上,他逗她:“为什么不要?因为不想喊他们爸妈吗?这个其实就是他们的心意,也是按习俗该给的,你若不收,他们今天回去该难受得睡不着了。” “就是就是,还有孙孙们,你们也有哈。” 顾父跟顾母弯下腰,忙不迭的给三个仰头好奇的娃娃也发红包。 第一次看到三个奶娃娃,顾父跟顾母的心一下就融化了,那慈爱欢喜的模样,简直拿他们仨当宝贝疙瘩在瞧。 他们家的乖孙,怎么能长得这么的可爱好看啊?他们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孩子能比他们仨更漂亮,真不愧是他们老顾家的种! 南向晚手上的红包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她直接塞到顾野征手上:“你先拿着。” “好,我替你先保管着,反正我的也是你的。” 三个孩子有些受不了顾父顾母还有顾老太爷三人的热情视线,估计要不是不熟,怕动手去抱去摸,会被嫌弃讨厌,他们三个人绝对要“爱不释手”。 孩子赶紧扑上去抱住了顾野征的腿:“爸爸。” 这一次老大也不再矜持了。 因为妈妈说过了,这个好看的叔叔,就是他们的爸爸。 别人家都有爸爸,他们自然也有。 顾野征弯腰把老二一把扛在肩上,乐得她笑呵呵,再一手牵一个:“走,咱们一起回家。” 南向晚站那儿,挑了下眉,避着顾家人,小声:“那是你家吗?” 顾野征也小声回她:“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跟孩子的家。” 南向晚一下竟无言以对。 人群里,王婶捅了捅李婶的胳膊,人眼睛都发亮了:“那个男人是南向晚的男人吧?” “之前那林家媳妇还说人老邓家的孙女嫁不出去,被人弃乱终弃,现在打脸了吧。” “呸!”林家媳妇听见,老脸一红,啐了一口:“我才没说呢,别乱诬陷人。” 她酸溜溜地瞥了南向晚那头一眼,就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眼不见为净,见多了,晚上吃饺子都不用沾醋了。 外婆跟舅妈忙完端菜出来,却寻不着南向晚了,探头朝外一看,院子里也不见邓兴德跟孩子他们。 “老头,人呢?”外婆堂屋里摇摇椅的邓承先。 他站了起来:“我哪知道,这晚晚出去寻人半天,怎么也不见回来呢?” “我们去看看吧。” 出去后。 舅妈奇怪地看着不远处:“妈,怎么前面围了这么多人?” “是啊,这些人不在家办年夜饭,都出来凑什么热闹了?”邓承先也觉古怪。 外婆却说:“我好像见着晚晚他们也在。” 这时围堵的人流散开,当他们看到南向晚身旁跟着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身后还带着一对衣着光鲜时髦的中年夫妇,一个带着警卫员的老人家,一大堆礼品时…… 三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呆。 “亲家,初次登门啊,千万别见怪啊。”顾老太爷双手作揖招呼:“我顾开疆今天厚着脸皮过来,是也想能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年。” 鞭炮声又响了起来,比先前更热闹。 第166章 “承先啊,你还记得我这老家伙啊。”顾开疆笑着拄着杖走上前。 邓承先激动地冲上前,双手颤抖地摆动。 “我、我当然记得啊,当年要不是您给咱们老邓家出个谋命的主意,只怕这会儿咱老邓家早就断根了啊。” “不存在不存在啊,当时我们军队也是走投无路了,多得你邓家慷慨,损军资,损粮食,如果没有你们邓家那一场及时雨……也没我的今天啊。” 两人就跟见到了故友似的,顾开疆比邓承先要大十来岁,一个老大哥一个小老弟,当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旧。 南向晚跟顾野征站在院中,看着满院子的笑脸,也相视一笑。 这个年,终究是圆满了。 —— 正月初一,顾家老宅张灯结彩,红绸高挂,院子里摆满了宾客送来的贺礼。 南向晚跟顾野征带着三个孩子走进家厅时,顾母立刻迎上来,她笑容满面地接过她手里的礼盒。 “晚晚,你可算来了,老爷子都念叨你们一上午了。” 三胞胎——老大顾鸿博、老二顾湘、老幺顾晨瑞,穿着顾开疆定制的同款红色小唐装,奶声奶气地大声喊道—— “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过年好!” “好好好,我的乖乖孙儿们,过年好。” 顾母开心得牙都合不拢了。 顾校长则弯下腰来,一人送了一份新年礼物,包装得很精美,上面还提了字,可谓是十分用心了。 “这是爷爷送你们的第一份礼物,笔墨纸砚之学,不可以不玩,你们猜这是什么?”他慈爱又温和地笑着问他们。 老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太明白,所以歪着脑袋,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号。 前面一句,后面一句,她都懂,可中间那句,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较真、又会琢磨事情本质的主。 老幺则摇了摇:“不是玩具。” 他有些失望。 贪玩的天性可见一斑。 唯有老大,他想了想:“笔。” 顾校长愣住了,看了南向晚一眼:“你教过他?” 南向晚却笑着摇了摇头,她问老大:“为什么是笔?” “爷爷说了,笔,不可以不玩,所以是笔。”他回答得十分简洁。 顾野征立即笑了:“不愧是我儿子,抓重点。” 顾校长当即与顾母对视一眼,眼中带有笑意。 顾老爷子听到有孩子的声音,赶忙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一见到三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眼睛一下都笑眯了:“哎哟,我的乖曾孙们来了!快、快来让太爷爷抱抱!” 南向晚站在一旁,看着顾家人如此喜爱她的孩子们,也是高兴。 顾老爷子逗着孩子,忽然抬头看向苏晚:“晚晚啊,既然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正式跟家里人说一声?孩子们总归是要认祖归宗的,以后就住在顾家吧。” 南向晚看了顾野征一眼,他们俩之前已经商议过了,并且有了决定。 “爷爷,你们也知道,我跟顾野目前都没办法全心全意带孩子,他在军部,我则要去考大学,所以想征得你们同意。三个孩子,我打算暂时两边分开养吧,外公外婆带老幺,爸妈则带老大、老二,等孩子们都到了上学的年纪,我跟野征也相对安定下来,就将孩子们都接回来,由我们亲自教养他们。” 那天南向晚跟家里人都商量过了。 南向晚想着自己如果不解决魏家这桩麻烦事,留在柴市只怕也会牵连他们,所以孩子她暂时不能带在身边,既然如此,交给顾家其实是最妥善的处理方式。 第167章 可外公外婆舍不得孩子,为着这事,夜里哭了好几次。 南向晚心里头也难受,于是想着,反正她生了三个,不如留下一下叫外公外婆先带着吧。 等再过几年,邓星洲结了婚,也有了孩子,他们当曾爷爷曾奶奶,自然会被接到县里共享天伦之乐,到时候再接走孩子,他们想必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顾母却有些犹豫:“晚晚,你外公外婆,又要干活,又要带孩子,会不会太辛苦了?” 之前明明说好,由她跟老顾来带孙子,今年他们俩也相继退休下来,有的是闲心跟爱心帮忙带孙子,这一下少了一个宝贝,她心里着实不舍啊。 主要是乡下那条件,她也真怕亏着她孙孙啊。 这话虽然没明说,但南向晚懂她的心思。 “这两年多近三年,基本上三个孩子都是外公外婆帮着我带大的,他们身体目前还算健康,再说现在孩子能跑能跳,最艰难的时期都过来了,他们自然没问题的。”南向晚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妈,您放心。“顾野征这时也出声了:“三个孩子外公外婆都能带,更何况是一个,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最后一句,是向她表达这件事情在他们这里已经没有回旋余地。 顾老爷子倒是对邓家知根知底,他们可不是什么愚昧的老头老太太,人都是读过书,知礼节的。 他沉吟片刻,最终点头:“行,那就按你们说的办。” 人不能忘本,更不能没良心。 这邓家老两头这些年尽心尽力,舍不得曾外孙也正常,留几年在身边更正常。 “行,我们就接老大跟老二回沪市。”顾校长也没有意外,他看向顾老爷子:“爸,你呢?你会跟我们回沪市吗?” 顾开疆一时没有回话。 “爷爷,你别再自责了,你一直以为是你当初在战场上杀了太多人,祸害了子孙后代,你对大伯、对我愧疚,可现在我已经结了婚,还生了三个孩子,你也该回去团聚了,想必大伯也是一样想你。”顾野征劝道。 顾老爷子闻言,笑了,可眼睛却红了:“是啊,我顾家没有因为我绝嗣,我没有罪大恶极啊,上天还是开眼了啊。” “可这一切,都是晚晚的功劳,所以,我们顾家不能亏了她,这婚礼得补办!我已经让人重新订制了婚服,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咱们就大办一场!” “你们应允了我这件事情,我就跟你们回去!” 南向晚自然没有拒绝。 她知道,在顾家这样的家庭,婚礼不仅仅是仪式,更是身份的象征。 既然她已经决定今生与顾野征绑定,那自然有些“规矩”得学着去遵守。 一个月后,婚礼如期举行。 顾家老宅宾客满座,红毯铺地,喜乐悠扬。 南向晚穿着定制的中式婚服,金线绣凤,红绸曳地,妆容精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三个孩子则穿着小西装,像三个小绅士一样站在她身旁,引得宾客纷纷夸赞。 可直到吉时已过,顾野征却依旧没有出现。 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顾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沉。 南向晚却心底隐隐不安。 她相信顾野征绝对不是那种不守时的人,难道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晚晚,别急,可能部队临时有事耽搁了。”顾夫人低声安慰她。 邓家这边的人也眉头紧皱,不明所以。 南向晚忽然间好像意识到什么,开始算起了时间节点。 第168章 穿越前,她看书时,开头是最细致的,中间部分是快速浏览,而后面却是跳着看的,很多内容直接就省略,但她隐约记得,顾野征曾经执行过一次秘密任务,然后消失了整整三年都没有回家…… 难道就是这个时间节点? 她猛地站起身,掀开了盖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脱下婚服外袍,只穿着里面的旗袍,就朝外冲。 “晚晚!你去哪儿?”邓承先大声喊道。 “我去军区找他!”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军区大门前,士兵拦住了她:“同志,请出示证件。” 南向晚喘着气:“我是顾野征的妻子,我有急事找他!” 守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很快,一名军官走了出来:“顾夫人,顾团长目前不在部队。” “他去哪儿了?”南向晚盯着他,眼神锐利。 军官犹豫了一下,只含糊其词:“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请您先回去吧。” 南向晚的心沉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他是不是被关押了?” 军官脸色一变:“谁告诉你的?” 果然! 南向晚脸色一白。 她穿越前跳着看的那部分剧情里,隐约提到过顾野征是因为某个任务被卸职,以重罪名义“关押”了起来。 但实际上,他是被抹去了一切痕迹,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去执行一项极其危险的卧底行动,九死一生,连家人都不能告知。 当然,因为他是男主,最后自然能够平安无事回来,还破格连升三级。 可当时他是男主啊。 这本书是以南倩倩为大女主的内容,她是女主,顾野征是她挑的男主,但假如她换人了呢? 假如顾野征失去了男主光环,他会怎么样? “我明白了。”她冷静了下来,这个特地出来安抚她的人,绝对也是知情人:“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会等他回来的。” 她一半是央求,一半则是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军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顾夫人,您……” “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南向晚打断他,她这一次不会让顾野征一面担心着家里,一面去应对各种危险场景:“还有告诉他,家里一切有我,让他放心。” 军官震愣住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犹豫纠结许久,才轻微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南向晚全身却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所有猜想都成为现实了。 回到顾家时,宾客已经散去,只剩下顾家人、邓家人面色凝重地坐在大厅里。 看到她回来了,顾校长立刻站起身来:“晚晚,你见到人了没有?” “没有。” “顾野征这个王八羔子!爷爷这就替你去军部抽死他!”顾开疆这次还真气得不轻,别的事情他都能忍,可今天这事他绝对不轻饶。 南向晚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爷爷,这事不怪他。”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她。 “你应该是被派去出紧急任务了。” “什么任务连婚礼都不参加?”顾大伯也气得拍桌怒道。 邓家这边的人也是不能理解。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顾老太爷气得没心思去管,顾校长虽气,但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总觉得是有什么原由,因此还算有几分理智在。 他去接了电话,可听完电话内容他却浑身发颤。 连电话都忘了挂断,他着急地转头:“晚晚,你老实说,野征他是不是出事了?刚才军区致电,他被卸职关押了,若不是犯了大罪怎么会这样?” 顾母闻言,险些没软瘫在地:“怎么回事?老顾,你快说啊。” “不是,你们别紧张,听我说。”南向晚语气笃定:“这件事情没有对外公布,也不允许让家里人知晓,我也只是探对方口风才了解一点,他应该是被派出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这是国家对他的信任与看中,他必须去,而且……可能需要好几年才能回来。” “几年?!”顾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晚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究竟是你为了安慰我们说的,还是真的?” 南向晚不能说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也不能透露顾野征的具体任务,但她必须稳住顾家,所以她只能现编。 “野征曾经跟我提过,军中有一个任务很特殊,在队里挑选合适的人去做,估计他也没有想到最终会挑中他。" 顾老爷子眯起眼:“晚晚,你确定?” “之前不确定,但后来去了一趟军区,倒也确认了七、八成了。”她点头。 “这件事情我会去好好调查一下。”大伯说着转身要走。 可又被南向晚下一句话给拉拽了回来。 “这件事情不能乱查,爷爷,难道你们还信不过野征吗?他像是那种会犯大错误的人吗?” 顾家人闻言,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都有着一致的信任。 最终,顾老爷子叹了口气:“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信你。” 南向晚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始终沉甸甸的。 她只记得这次任务要三年,可具体在哪儿执行、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完全不知道。 穿越前不尊重作者,跳着看小说内容的后果,现在终于也是显现出来了。 第169章 转眼已经六月了。 夏蝉在槐树上嘶鸣,南向晚身穿一袭匀称飘逸的及漆半裙,站在街道办事处的布告栏前。 办公室内,舅舅邓兴德抹了一把热汗,正跟王主任弯腰说着好话。 “主任,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再说,我这学历跟品行证明都开好了,只求您能帮个忙,让我侄女参加大学的预选考而已。” 根据相关规定,城镇待业青年可由街道出具学历及品行证明,就能参加大学预选考。 “老邓啊,我回去考虑了一下,这事恐怕不好办啊,这政策虽然宽松了很多,但也不能凭走你的关系,就让一个社会闲散人员通行吧?” 王主任的搪瓷缸子哐当一下砸在那“品行”的证明上。 他心底暗嘲。 这“品行”也不知道打哪开来的,若不是那一天去办事遇着县办李书记,跟他随口聊了几句,他还真不知道这南向晚是如此品德低劣的女人。 李书记聊起说他的一个远房表侄,近来被一个女人给坑害惨了。 说她明知道他侄子有喜欢的人,还天天在厂里纠缠他,导致他侄子最后与所爱失之交臂。 而现在他爱的那个人,也被这个女人诬陷抓了,好在人清清白白一身,最终无罪释放。 后来他就知道了,李书记的表侄叫李明,而这个女人就叫南向晚。 这不巧了吗? 那老邓家要上大学的侄女也叫南向晚。 人一对上,他当即就不满意了。 可碍着老邓的关系,他也不能将话说得太难听,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打发掉他就算了。 可没想到,老邓对这个侄女是真上了心,平时瞧着那么老实,指哪打哪的人,现在竟然也硬气起来争取了。 “怎么就不行了?”邓兴德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卦了。 之前明明说得好好的,一切条件符合,他这里就绝对不是问题。 “你侄女今年都二十四岁了吧,年龄大了,上头说要卡掉超龄考生,你也知道这预选考本来就是为了能刷掉一批人员,不让高考秩序太乱。” 这时,门口的南向晚终于听不下去了。 她先是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门没关,半敞着,等里面的人闻声看了过来,她才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哎,你谁啊?怎么随便进办公室?”王主任皱起眉头。 “晚晚?” “我就是南向晚,您刚才说要卡掉超龄考生,请问你口中的这个上头是指哪个?中央刚下发的《人才选拔补充通知》要不要我给您读一遍听?” 南向晚微笑着问他。 王主任一愣:“你、你什么呢?” “我想,我应该是符合条件的。” 王主任“腾”一下站了起来:“你没工作没学籍,按政策你就是社会闲散人员,连预选考资格都没有!” “谁说我没工作?” “你有?” 邓兴德被王主任一副质疑地盯着,他也是一头雾水啊。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晚晚有编制内工作? 是以前吗? 可以前的工作不是被人顶替了吗? “我还是红星纺织厂的正式工人,虽然说厂里因调配问题,对我提出了调岗,但我的职工编制始终还留着。”她说道。 要说她这一份工作能够要回来,还全靠顾父顾母了。 在她离开之后,他们就派人去调查她之前的事情,在得知她曾经过得这么惨,就立即找了关系帮她平反,还顺带替她将工位要了回来。 第170章 这件事情可不能撒谎,因为只要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东西,造假没必要。 王主任气焰被打消了几寸,他又不满地问:“这,这还有人品问题呢?” “不知道我人品哪有问题了?假如您不信,可以仔细看一看我递上去的那一封封介绍信,请您过目。” 他本不屑一顾,可半信半疑地一眼扫过,冷汗浸透的确良衬衫。 天、天啊,这上面都是些什么大人物签署的名字、单位啊,光他能认得的几个,就已经叫他头皮发麻了。 他猛地一下抬头看向南向晚。 她有这么多关系背书,他刚才就因为一个书记险些得罪了她。 “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王主任赶紧摆手否认。 邓兴德也算是见识过了什么叫“变脸”绝技了。 由于近几年来参加高考的考生过多,像他们这种社会考生,则需先通过预选才能参加正式高考。 多少人卡在了第一步。 当南向晚拿着盖着街道办钢印的准考证时,心中无限感慨。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她前一世没有完成的事业,从这一步开始,得到了另世的延续。 —— 八五的秋天,松江市政法大学的校园内最著名的枫叶,开得如火如荼。 南向晚抱着厚重的法律典籍穿过林荫道,耳边传来排练歌舞的音乐,他们的歌声欢快而充满朝气。 “南学姐!”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后面追上来:“陈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南向晚点点头,将一缕散落的黑发别到耳后。 “谢谢你跑这一趟。” “没、没有,顺路而已。”男学生有些不敢直视她,脸不自觉爆红。 南学姐可是政法大学的风云人物,能跟她说上一句话,得她一句谢谢,男学生还真觉得这是种荣幸。 两年前,学姐以全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这所名校,如今已经修完了大部分学分,即将提前毕业,尤其后来才知道,她不是应届的考生,而是社会考生。 陈国梁教授的办公室在法学院最顶层,阳光透过老式木窗斜射进来,照在满墙的书籍上。 这位五十多岁的法学泰斗摘下老花镜,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沉静如水的女学生。 “晚晚啊,你的毕业论文我已经看过了。”陈教授沟壑的嘴角,延展出笑意来:“说句叫你自满的话,当真是比很多硕士论文都要出色。” 南向晚知晓自己的水平,她微微欠身:“一切都多得教授指导。” “你啊,也不必过于谦虚了。”陈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来,你先看看这个吧。” 那是一份扶贫项目的批复文件,上面盖着省政府的红章。 南向晚眼睛一亮:“巴乡村的项目批下来了?” “可不仅是批下来了,还被列为省级示范项目。”陈教授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他深深地看着她:“你的那一份调查报告写得很好,数据详实,论证严密,连省里的领导都对此称赞不已啊。" 南向晚想起去年暑假,她独自一人背着行囊走进巴乡的场景。 那个藏在深山里的贫困村,孩子们光着脚在泥地里奔跑,村民们则住在摇摇欲坠的土坯房里,她在那里住了近半个月,挨家挨户走访,最终写出一份三十多页的扶贫方案。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她志在此,自然心也在此。 陈教授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是与大众一般等待统一分配,还是另有想法?” 第171章 目前社会还属于包分配政策,大学生属于“国家干部”身份,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至机关、事业单位或国有企业,根本无需自主择业。 可南向晚却想都没想:“我想从基层做起。” “好!”陈教授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看错过人,她绝对是一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我就欣赏你这种态度。现在很多年轻人一毕业就想进省直机关,不愿意下基层吃苦。”他踱步到窗前:“我有个老同学在省委组织部,他正在物色年轻干部到基层锻炼。” 南向晚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你虽然年轻,但才华出众,既有邓家村与巴乡村这个案例在前。”陈教授转身:“我想推荐你去青山县,那里是我的家乡,教育系统正需要改革。你可以先从教育局副局长做起,级别是正科。" 南向晚屏住呼吸。 二十五岁的科级干部,这在全国都实属罕见。 “怎么?你不愿意?”陈教授故意问道。 “我愿意。”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哪能不愿意啊,除非她是个傻子吧。 —— 毕业后,在去青山县任职之前,南向晚自然是要先回沪市一趟。 这两年她不断地回想剧情,可惜都没什么线索,只能碎片式的记起顾野征好像有贵人相助,被一拐卖妇女给救了,那妇女最后也因为自己的善良得救了。 但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就一无所知了。 这两年,但凡寒暑假,她都会去沪市与柴市看望她的孩子们,所以孩子们对她根本不生疏。 从去年开始,外公外婆见她总要跑两边来看孩子,太辛苦了。 就决定他们去县里跟儿子他们一块儿住,孩子就还给顾家,叫三个孩子一块儿成长,这样感情才会深。 而顾父顾母的确将孙子也教育得很好,这也让她更放心去外面拼搏。 得知她大学毕业了,还得陈教授举荐,即将任职青山县教育局副局长,他们自然是替她高兴,顾开疆还特地开了瓶珍藏的酒,两人畅谈喝了半瓶。 但后半场,顾家人又想到顾野征的事情,心头总有一股阴郁的云笼罩着。 “我有一种感觉,我很快就会找到他了……他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事的。”南向晚醉眼朦胧说道。 顾开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孩子,苦了你了,只希望你们以后的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 过完年,又陪了孩子一段时间,三个月后,南向晚拎着行李,站在青山县教育局破旧的办公楼前。 ……果然不该设想太美好。 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她裹紧了藏青色的呢子大衣。 这是顾母特意为她参加工作找裁缝缝制的,款式简洁大方,衬得她越发沉稳干练。 “南副局长,欢迎欢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迎出来,脸上堆满笑容:“我是办公室主任马任才,大家都叫我老马。” 南向晚微笑着与他握手:“马主任好,以后请多指教。” 走进会议室,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有好奇的,有怀疑的,更多的是不以为然——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姑娘,凭什么空降到他们头上? 二十五岁其实真不算“小”姑娘的,奈何在场的人均40+,这不就衬得她“小”了 。 “同志们,我向大家来介绍一下新来的这位南向晚副局长。”局长周建明声音洪亮:“南副局长虽然年轻,但能力出众,是省委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 南向晚站起身来,并不怯场,她声音清亮却不失沉稳:“各位前辈好。我初来乍到,对青山县教育情况还不熟悉,希望能尽快向大家学习,共同推进我县教育事业的发展。” 这一番话并不出众,只能算朴实本份,但这也是一种技巧,不显山不显水,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散会后,几个科室负责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这个副局长脑子特别好,两年就修完了大学课程。” “读书读得好,就是有出路啊,不过一上来就副局长,我觉得肯定有后台,不然怎么可能?” “你们看她那样子,娇娇弱弱的,长得又白又漂亮,能管好教育吗?别把学校都管倒闭了……” 这些话飘进南向晚耳朵里,她面不改色饶过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房间不大,桌椅都有些年头了,但窗户朝南,阳光还算充足。 她放下公文包,就一屁股坐了下来,长长吁了一口气。 每一个人到新岗位上任,也都不可能休闲得下来。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想了想,在第一页工整地写下:“青山县教育工作日志——” 下午,她请马主任拿来全县学校的基本资料。 晚上九点,教育局大楼几乎全黑了,只有南向晚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继续在笔记本上记录: "青山县共有中小学校119所,其中村级小学有77所,危房率达59%,教师总数579人,学历合格率仅45%,初中辍学率高达60%,女生辍学情况尤为严重……” 合上资料,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夜色中的青山县城灯火稀疏,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影,如同巨兽的深渊巨口。 女生辍学严重啊…… 严重到,几乎没有家里愿意将女生送到学校读书接受教育的地步。 这里比省城落后至少十年,但正因如此,才有改变和成长的空间。 第172章 第二天一早,南向晚就向刘局长提出了下乡调研的计划。 “全部乡村学校?那不得跑好几个月啊!”局长周建民惊讶地说。 “我想亲眼看看实际情况。”南向晚此时的态度很坚决:“数据只是数据,我想知道孩子们真正需要什么。”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精力旺盛,想一出是一出。 周局长虽然觉得她这么做没什么用,但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那让马主任陪你一起去,他对各乡镇熟悉。” 这读书出来的娃子,人的见识都在书本子上,叫她去瞧瞧现实也是好的。 一周后,南向晚坐着教育局那辆老旧的车,颠簸在通往最偏远的青松乡的山路上。 车子每经过一个坑洼,她就得抓紧扶手才不至于撞上车顶。 但这种事情她并不陌生,前世下乡支教的时候,她不照样这么熬过来了。 “南局长,前面就是青松小学了。”马主任指着远处山坡上一排低矮的平房。 还没走近,就能听见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在上课啊,我们轻点,别打扰了他们。”南向晚叮嘱。 走近后,她见教室的窗户都没有玻璃,只用一些塑料布挡风,从门缝望进去,孩子们学习的课桌椅残缺,且高低不平。 一个个黑红着脸的小学生正认真专注地看着黑板。 南向晚注意到,这个时节还冷,但不少孩子只穿着单薄的衣衫,鞋子破旧不堪。 下课铃响,孩子们蜂拥而出。 只有一个小女孩还坐在教室里,她手里攥着半截铅笔,正在写着些什么。 南向晚走上前:“小朋友,你怎么不出去玩?” 她一惊,抬起头。 看了南向晚一眼后,又怯生生地埋下头:“不……想玩……” 小女孩声音细如蚊蚋。 “这么喜欢读书吗?连下课都不愿意出去放松一下。” “喜欢,可我爸说,下学期不让我来了,要我在家带弟弟……”她低着头,说起这个,泪就忍不住“啪嗒”直往下掉。 南向晚看得心头一紧。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 走访完三所乡村学校后,类似的场景不断重演:师资不足、校舍破旧、学生流失…… 她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她心情复杂。 “你叫什么?” “张芳。”她回了自己的名字。 —— 晚上住在乡政府的招待所,南向晚就着昏黄的灯光整理笔记。 马主任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南局长,你这才来青山县,也别太拼了,先吃点东西。" 南向晚道谢接过。 面条很简单,只有几片青菜,但她吃得很香。 “马主任,你在教育局工作多少年了?” “整整二十年喽。”马主任叹了口气:“想当初,我刚来这条件还不如现在呢,每一年看着一批批孩子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心里也难受啊。" 南向晚放下筷子:“如果我们能争取到专项资金,先解决最迫切的危房问题,你觉得从哪几所学校开始比较好?” 马主任惊喜地看向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其实我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可他没本事,也拉不到关系,根本申请不到专项资金。 但这小局长看起来就不一般了,说不定这一次他们青山县有机会改变了。 两人一直讨论到深夜。 南向晚发现,这位看似圆滑的办公室主任,其实对基层教育有着深刻的理解和热忱。 果然人是要经过相处才能更加了解。 第173章 一个月后,南向晚走遍了全县十七个乡镇的近六十几所学校,笔记本记满了三本。 回到县城,她闭门三天,写出了一份《青山县基础教育现状分析与改革建议》。 在报告完成的当晚,她就给陈教授打了一个电话。 “老师,我想申请省里的教育扶贫专项资金。”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难度很大,今年预算吃紧,僧多肉少,你也知道这时局……” “我这里有详实的数据和可行的方案。”南向晚带着恳求:“老师,你让我过来,就是想改变青山县,我们能等,可这里的孩子不能等啊。" 又是一阵沉默后,陈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声:“把报告寄给我,我帮你递上去。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不一定能成。” 就算是以他的名义递上去,也不是十成十。 南向晚赶紧谢过陈教授,应承最迟明天就邮出去。 挂掉电话,南向晚沉重的心情终于松了些许。 她知道,这只是她仕途的第一个挑战,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 小三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南向晚第三次核对手中的辍学名单。 坐在后座的陈雯老师不停地绞着手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位镇上小学唯一的师范生,学校指派着她带南向晚去黑水村寻学生。 “陈老师,你还好吗?” 南向晚见她一直冒汗,以为是热,就递过去军用水壶。 “没、没事。”陈雯接过水握在手上,却没有喝:“只是黑水村……我们学校的老师都不爱去家访。” 南向晚从档案中抬起头:“为什么?” 陈雯的嘴唇颤抖了一下:“那地方……很排外。” 南向晚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奇怪。 排外? 她们又不是外地人去村子里随意走动,而是县里来家访了解,不至于吧? “张芳是我们三年级最聪明的学生。”陈雯又说:“上周她父亲突然来学校办退学手续,说她妈要生了,家里需要她照顾弟弟,他们这里的人都这样,我觉得去了也没用。” 南向晚想起那天在教室里,那个可怜绝望孩子的眼泪,就无法放手:“可她之前还说读完这学期,这突然间辍学,我们得了解一下真实原因。” 陈雯见她态度坚决,突然一把抓住南向晚的手腕:“南副局长,待会进村后,无论看到什么,你都别声张,一切等离开后再说,好吗?” 车停在距离村子两公里的岔路口。 下车前,陈雯又说了一句:“在黑水村,法律……” 她的话被一阵犬吠打断。 山坡上锄地的几个汉子同时直起腰,为首的黑脸汉子把锄头往地上一杵,直勾勾地盯着踏着碎石路进村的她们。 即使隔着这么远,南向晚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审视与敌意。 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三个抽烟的男人齐刷刷转过头来。 其中一个咧嘴笑了,露出满口黄牙。 “哟,这不是镇小的陈老师吗?”男人拖着长音:“带这么漂亮的妹子来干啥?” 陈雯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南向晚见此情况,直接上前半步,亮出工作证:“教育局的,来做家访。” 一路走来,基本上遇到的都是一些眼神歪斜的男人,这让南向晚提高了警惕,选择了第一时间向这些人表明身份,以示震慑。 男人们的表情立刻变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先开口的男人掐灭烟头:“家访?谁家的?” “张德财家,他女儿张芳。”南向晚直视对方:“这位老乡,能指个路吗?” 第174章 男人眯起眼睛,最终朝村子东头努了努嘴:“最里面的那间大瓦房,门口有石磨那家。”他又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地补充一句:“张哥脾气不好,你们最好小心点。” 汉子们交换着眼色。 黑脸汉子突然咧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板牙:“张家媳妇又要生了,缺人干活哩!” 这话引来一阵古怪的哄笑。 离开村口后,陈雯几乎是小跑着跟上南向晚的步伐:“向晚姐,您不该那么直接……” “我有分寸,再说我们是来做正事的,不用害怕示人。”南向晚放慢脚步:“陈老师,你认识那些人?” 陈雯摇头,又点头:“我去年来家访时见过他们,但不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可怕。” 南向晚注意到陈雯说起那些人时,眼神透着后怕,想来当时还发生了些事情,可她并没有打算透露出来。 她也没有追问。 张德财的家比周围一些土房稍好些,但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异味,叫人作呕。 她们到来时,恰好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正在院子里喂鸡,当看到陈雯跟南向晚时,她手中的玉米撒了一地,随即脸色一变,立刻躲到了柴堆后面。 “小芳?”陈雯马上追上去,担忧又关切地说:“你跑什么?是老师啊。” 女孩探出头,脏兮兮的小脸上那一双大眼睛却是灰扑扑的。 “老师……你别来了,快走吧……” 她刚说一句话,屋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步走来。 “干什么的?”他粗声粗气,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 尤其落在南向晚那一张脸上,简直像粘了上去一样,撕都撕不开。 可当看到陈雯时,他眉头一皱:“又是你?上次没跟你说清楚?我闺女不读了!” 南向晚亮出工作证:“你是张德财是吧,我是县教育局的南向晚,我们这一趟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为何不让张芳读书,是缺钱还是别的原因?" “呵,原来陈老师是带领导视察啊?”他斜眼打量着南向晚一身呢大衣加黑皮鞋:“我家丫头不读就不读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话!" 张德财还吐了口痰:“本来女娃读书就是浪费钱!早点嫁人还能换点彩礼!” 陈雯在张德财面前明显像只鹌鹑似的,但听到这话,还是朝他露出一个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南向晚却面不改色:“那你儿子呢?他上学吗?” “我儿子当然要上!那可是我们老张家的根!”张德财理所当然,随即他又勾起一边嘴角:“两位既然来了,不如进屋坐坐?我让我婆娘倒茶……” “不喝,我们不渴。”张雯赶紧拉了南向晚一把。 “哪能不喝呢?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 说着,张德财就伸手想要拉南向晚的胳膊,却被她灵巧地避开了。 就在这时,一个挺着巨大孕肚的女人颤巍巍地端着一盆子水从侧屋走出。 她的腹部大得惊人,与瘦骨嶙峋的身体形成恐怖对比。 “当家的,热水烧好了,现在就泡脚吗?”女人声音嘶哑。 张德财粗暴地夺过盆子:“滚回去!谁让你出来的?” 女人踉跄了一下,却在抬头时与南向晚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南向晚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你……是镇上的领导?”女人突然开口,声音颤抖。 陈雯倒吸一口冷气。 显然预料到她即将要说什么似的,也不免开始紧张起来。 而张德财暴怒地推搡女人:“王秀兰!你找死是不是?” “你干嘛?没瞧着她肚子这么大了吗?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南向晚赶紧在女人被推倒在地前,将人扶住。 她挣扎着抬头,一双眼睛像是两口枯井,骇人得很:“我女儿……她不读书了,她得在家带弟弟……我不能带的……因为生了儿子,我就得再去别的家生孩子了……” 南向晚瞳孔骤缩。 陈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南、向晚姐……我们该走了……” 她急得都快要哭了。 张德财已经拽着王秀兰的头发往屋里拖,回头对两人挤出个狰狞的笑:“领导可别见怪啊,我这婆娘脑子有问题。” 不等南向晚再开口,陈雯已经半是哀求半是强硬拉拽着她。 “走、先走,你说过不声张,咱们先离开吧。” 在离开张家院子时,南向晚注意到几个男人正从不同方向朝她们靠近。 陈雯的呼吸变得急促,几乎要哭出来:“他们……他们跟过来了……” “别跑,正常走。”南向晚压低声音:“陈老师,王秀兰说的''去别的家生孩子''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陈雯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见她精神都快要崩溃了,南向晚也知道问不下去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突然拦在前方:“两位妹子,这么急着走啊?不如去我家坐坐?” 第175章 南向晚伸臂,将惊惧的陈雯护在身后:“公务在身,恐怕没这个闲情,请让开。” 见她还强撑着气势,那凌厉得过分美艳的眉眼,让男人们心痒得紧。 八十年代的乡村,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很多村子就像一个个与世隔绝的孤岛,而这里面都住着些什么人,谁也不清楚。 男人嬉皮笑脸地凑近:“我叫刘老二,村里人都叫我二哥,这位新老师,不想跟我认识认识?” “放尊重点,她可是县教育局的干部!”陈雯以为搬出南向晚的名头就能吓唬住对方。 “干部?”刘老二哈哈大笑:“在这山沟里,咱们可不认什么领导不领导的,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山高皇帝远!” 刘老二伸手就要摸南向晚的脸,却被她猛地一巴掌拍掉。 陈雯想上前帮忙,被另外两个男人拽住。 其中一个捏着她的下巴:“陈老师,上次没教训够你是吧?” 陈雯感到一阵眩晕,不仅仅是恐惧,更是屈辱与愤怒。 “畜生!” 这些人渣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刘老二一把抓住南向晚的手腕,猥琐眯眼:“什么狗屁领导啊,不就是一个女人,今儿个就陪咱们几个玩一玩吧。” 南向晚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这么大的动静,黑水村竟没有一个村民出面,且从这些流氓汉肆无忌惮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个村子恐怕也有很大的问题。 她现在必须想办法,先离开这里才有机会揭露真相。 他们不怀好意地笑着准确对南向晚跟陈雯动手,就在这时,张德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刘老二,那可是教育局的人,你想死别连累全村!” 男人们一滞,回头瞥了一眼张德财,虽然他嘴里这么劝着,可神情却也是不情愿,目光仍黏在两人身上。 看来,也是一个口不对心的人。 可显然他的话,这些人听懂了,他们笑呵呵地放开了手,还假模假样的跟她们道了歉。 南向晚看向张德财,心里琢磨着他跑来劝阻这些人是个什么想法时,陈雯已经彻底精神崩溃,拽着她就赶紧跑。 直到她们走出村口,这些男人还在用一种瘆人的眼神目送着她们。 回到车上,陈雯终于崩溃大哭起来。 南向晚则在脑海中回放着王秀兰那异常大的肚子和绝望的眼神,张芳躲在柴堆后那惊恐的模样,以及黑水村内诡异的反应…… “陈老师,感谢你特地陪我来这一趟。”南向晚突然说。 陈雯发泄一通,再加上坐在车上,人终于安定了许多。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提议过,让两个男老师陪着来,可校长不肯……” 南向晚一下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了。 但这事暂不提,她问:“陈老师,你现在能告诉我,王秀兰说的‘去别的家生孩子’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那个意思。”陈雯哽咽着看她:“她在村子里,根本不能算是个人了,而是男人们用来生孩子的工具,这几年……除了张芳,她几乎一年就怀一个,而且父亲都不是同一个人。” 她颤抖着捂住脸:“这是小芳上周偷偷告诉我的,我本来还不信……可现在我却信了……太可怕了……他们……" 上一周,张芳揪着衣角,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 那时候的陈雯做梦都没有想过,纸上的内容会令她震碎三观。 “老师救救我妈妈,她快死了,我不要她再给别人生弟弟妹妹了。” 南向晚听后,也是全身颤抖。 “陈老师,你可以给我作证,我们一起去报警吗?” “不……不行!”陈雯惊恐地摇头:“你没看到那些人的眼神吗?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难道就因为怕死,怕被报复,就对张芳跟她的妈妈见死不救吗?” 可陈雯却摇头:“没用的,我偷偷举报过,可上面说没证据,公安局的人去了也没查出什么来。” “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决定性的证据。”南向晚让开车师傅启动车子:“明天我去联系县妇联和公安局,这事你不必插手了,我来处理。” “不要!”陈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恐惧:“我不去,南副局长,求您也别去报警!” “你别怕,假如你所说的一切属实……” “因为没用!去年县妇联的王主任也报了警,三天后她在悬崖下被人发现……说是意外!还有前年一对夫妇过来找失踪的女儿,可再也没人见过他们……黑水村,整个村子都是黑心肠,而且他们背后有更大的势力,已经折进去太多人了!” 她不想连南向晚这么一个负责任的好干部也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伤害。 南向晚:“……” 她对方眼中读出了同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罪恶网络,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根深蒂固。 车窗外,暮色中的黑水村,如同阴沉的黑兽,森然可怖,透不出一点光亮。 南向晚知道八十年代的妇女拐卖问题确实较为突出,可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一整个村庄在包庇这种罪恶发生,心中还是惊涛骇浪。 几百人的背后,还究竟有什么势力在庇佑着他们? “就算这样……这件事情也不会就此算了的——” 话音未落,前方山路中央突然横着一棵倒下的大树。 司机急踩刹车,轮胎在泥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吉普车猛地刹住,南向晚的额头差点撞上前座椅背。 车灯照射下,一棵粗壮的松树横卧在山路中央。 “怎么回事啊?这树怎么倒在路中间,刚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啊?”司机刚要下车查看,黑暗中就突然窜出几个人影。 南向晚心头警铃大作——他们被伏击了! 她再一回想之前的事情,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是刘老二他们! 原来张德财喊住他们,并不是因为真的忌惮她这个教育局副局长,更不是因为好心。 而是他们一贯狡猾的手段,等人出了黑水村范围,再行动手,这样一来,就算公安局的人来调查,也可以完全撇清关系了。 他们很快就将司机给打倒在地,抬起头时,一张张带着恶意的脸,在车灯照射下显得格外狰狞。 更可怕的是,他肩上竟扛着一杆猎枪。 “跑!” 南向晚一把推开车门,拽着傻了的陈雯第一时就往路旁的山林中冲。 身后传来刘老二的狂笑:“跑啊,这森山老林,你们连路都认不全,我看你们往哪跑!” 刚跑出十几米,前方灌木丛又钻出两个手持柴刀的男人。 南向晚明白她们已经被包围了。 第176章 陈雯这时候反倒坚强起来,她推了一把南向晚:“你、你快走,我来拦着他们,你跑,然后找人来救我——” 南向晚却没有跑,因为她知道陈雯想拦也拦不住,而她跑也跑不掉。 刘老二慢悠悠地走近,猎枪抵在肩上:“领导,不跑了吗?刚才不是还挺威风,挺能耐吗?” 他啐了一口唾沫:“今晚老子就教教你,在这大山里,谁才是——” 南向晚闭上眼睛,不想再听他的污言秽语。 体内涌现一股异能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汹涌,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回应她的呼唤。 “你闭上眼睛是什么意思?束手就擒?哈哈哈,不愧是当干部的人,这觉悟就是高啊,知道逃不了了,就叫自己少受点罪是吧?” 远处的山林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由远及近,越来越快。 刘老二的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后方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随之而响的是“嗷嗷”吼叫,原始恐惧攥住了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什、什么声音……”一个拿着把柴刀的男人声音发颤。 连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他们颤颤巍巍回头,只见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树林边缘,接着是山摇地动的咆哮。 一头足有五百公斤重的黑熊撞断细小的树干冲了出来,它直立时将近三米高,张开的血盆大口滴着涎液。 “熊……熊瞎子!”一个村民吓得一屁股软坐在地上。 “哇啊——” 众人赶紧散开,连连后退。 这头熊瞎子的体型前所未见,光前掌都有他们的脑袋那么大。 它一双黑色的眼睛锁定刘老二,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刘老二反应过来,赶忙颤抖着举起猎枪。 “砰!” 由于手太过抖,准头失踪,子弹仅仅只擦过黑熊的肩膀,反而彻底激怒了它。 巨熊一掌拍下,那猎枪就像树枝般断成两截。 而刘老二惨叫着手腕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被熊掌的巨力带倒在了地上。 枪、枪断了?! 这熊瞎子竟直接一招命敌,将眼下唯一对它有威胁的东西给毁了! “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一群前一秒还嚣张的黑水村民,此时作鸟兽散。 刘老二也艰难地爬了起来,捂着断掉的胳膊,也赶紧慌张地想逃跑。 黑熊则紧追着他们不放,沿途撞翻了各种障碍物,一张一驰,跟玩儿似的,惊得他们鸡飞狗跳,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而南向晚则趁机拉起陈雯:“趁现在!快走!” 司机受重伤昏迷,车也被拦截在路上,两人无法,只能跌跌撞撞冲进山林,打算利用晚上复杂、隐蔽性强的地形来保护自己。 “她们跑了!快,快去追!” 背后传来刘老二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是第二声枪响——他们竟然还有第二把枪! 南向晚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但好在被陈雯扶了一把,可脑袋不小心擦过坚硬粗粒的树皮,当下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下。 “向晚姐!你流血了!”陈雯惊恐地用袖子擦她的脸。 “赶紧止住啊,这可怎么办?” 南向晚明白只是擦破了皮,于是按下她的手,摇摇头示意没事。 “走吧。” “对对,快走,万一刚才那头熊嫌弃那些男人心脏肉臭,丢下他们,来追杀咱们就完了。” 陈雯反客为主,拽着南向晚就继续往密林深处跑。 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分不清路,也辨别不清楚方向,只顾一头往里冲。 也不知道在林子里瞎跑了多久,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两人才停下来。 “先、先休息一下吧,咱们都跑这么远了,不管是人还是瞎,估计都追不上了。” 气喘吁吁的两人,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月光被厚重的树冠筛成碎片,洒在铺满落叶的山地上。 四周围安静得吓人,也黑得吓人。 陈雯感受到山间的风吹过脖颈后方,双手抱臂,牙齿止不住打颤起来:“向晚姐,听说这山里头不只有熊,还有狼……” 南向晚却神态从容地说道:“放心,没狼,今晚我们就暂时在这里过夜,你先睡吧,我守着。” 看她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陈雯一下也鼓起了勇气。 “其实狼,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人才可怕……” “他们不会在夜晚冒险上山搜人的。”南向晚用手指点了点地上:“况且,我觉得这一座山……会保护我们。” 陈雯将信将疑地躺下,一开始还强撑着,但很快在疲惫与恐惧的双重压迫下陷入浅眠。 南向晚则靠着老松树,倾听山林的低语——猫头鹰在树洞里的咕噜声、獾子刨土的沙沙响、甚至远处山泉水中鱼群游过的水花声。 这些声音在她耳中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任何外来者都无所遁形。 午夜时分,某种异样的动静让南向晚猛地睁眼。 只见二十步外的灌木丛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扩张——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 南向晚的手指深深掐进泥土,正准备召唤附近的蛇群时,那个黑影忽然消失了,月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树后一张毛茸茸的熊脸探了出来。 是之前那一头黑熊! 它憨态地歪着头,用鼻子撞了撞身边的桦树,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是你啊……”南向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见到一头凶兽都远比见到一个人,更叫她安心放松。 “你没事就好,谢谢你回应我的召唤,来救我。” “我会一直都在。” 黑熊呼哧呼哧喷着鼻息,前掌在地上刨了刨,像是在告别,然后转身没入丛林。 它刚一离开,她的视线突然被脚下反光的物体吸引。 咦? 什么东西? 一个黄铜制的军用指南针掉落在叶上,或许是刚才被黑瞎给踩到了,玻璃表面裂成蛛网状,但指针仍在顽强转动。 南向晚捡起它时,发现这绝对不是附近村民的东西——黑水村连钟表都少见,更别说这种带有精密刻度的军用装备。 南向晚摩挲着指南针背面模糊的编号,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黑暗中只有树影婆娑,但她分明感觉到某种视线——不是动物的。 天亮了。 晨雾弥漫的山林里,南向晚把指南针塞进口袋,轻轻摇醒陈雯:“该走了。” “我们……怎么出去啊?”陈雯揉着红肿的眼睛。 南向晚本想随便找个借口,但瞥见口袋里的指南针,临时改口:“运气不错,我找到了这个。” 她故意晃了晃那个黄铜物件:“有了它,我们就能够找到出去的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