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弃婿，前妻姨娘美如画》 第1章 刚来就要和离？ “我今日回来，是为了与你和离。” “这三年来，我很感谢你的照顾，也感谢你能尊重我的意愿，一次都没有碰过我。” “但你也知道，你我二人之间的婚约，本就是就是为挡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们求亲的权宜之计。” “如今婚约之上所写三年之期已到，我本想直接离开，可你应该知道我苏家向来不是背信弃义之辈，所以我还是会按照婚约之上写好的那样，给你一间朱雀大街丁字号店铺作为补偿。” “和离？” 楚玄看着一进屋就滔滔不绝的漂亮少女，顿觉有些恍惚，一道道不属于他的记忆，从大脑深处迸现。 三天前，楚玄从地球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一些记忆还没捋清。 如今看到这个女子，这才想起，原身还有个老婆。 原身本是这云泽县一介寒门书生，家门贫苦也就罢了，科举之路也是无比坎坷，单是一个院试，便已经将他拦了三年。 唯一让他能支撑下来的念想，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个姑且算作老婆的少女，苏清雪。 苏清雪本是大雍王朝有名的世家大族兰陵苏氏的嫡女。 就在三年前，因为苏家卷进一幢重案，为保她性命才送来云泽县避难。 可苏清雪毕竟是公候之女，气质高雅，容貌更可谓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所以刚来没几天，全县的公子哥儿都快把她家门槛踏破了。 可苏清雪冰雪聪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打的心思？ 于是在一番考量之后，挑中了老实巴交的楚玄，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听说女神要嫁自己，楚玄原身乐得差点背过气去，结果成亲才发现，人家就是拿他当幌子，三年下来百般伺候着，可却连苏清雪手指头都没碰过一下。 现如今苏家洗脱罪嫌，身为嫡女的苏清雪自是不可能再留在云泽县这般地界。 所以才在今日，特地回来，与他和离。 渐渐回神，楚玄才有时间，去打量眼前少女。 素锦长裙，完美修饰身躯曲线，宛若不染凡尘的仙子。 随后，便是那如同羊脂玉般剔透的脖颈，只看着，就让人有一种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再往上，乌发如漆，美目流盼，百千转回，就如同是落入尘埃之中的明珠，一眼便足以让人心生爱怜。 你别说，这样貌，可比前世电视上见到的那些浓妆艳抹的明星好看多了…… 苏清雪冷冷看着陷入回忆的楚玄，只当是这般信息他接受不了。 或者说她还以为楚玄在幻想什么措辞，以证明他对两人婚约的幻想。 所以她紧跟着开口：“如若不是被迫，我绝不可能会来到云泽县，更不可能与你有这一纸婚约，我从始至终就没有将你当作我的丈夫，你不必多妄想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收下店铺，至少这样，能让你过的轻松些。” 可预想之中楚玄义正言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此话当真？” 楚玄脸上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或者悲伤，反而是多了几分兴奋。 这送上门的铺子，不要白不要。 毕竟据他从记忆里得知的信息，单是那京都朱雀大街一间茶肆，年租便要五十两雪花银！ 倒是苏清雪，听到这话瞬间微微一愣。 “你，你同意了？” 楚玄眨眨眼：“不然呢？” 本来自己刚刚差点栽阴沟里去了，倒没想到你自己提出了和离，现在还要给我送铺子！ 两全其美，双喜临门！ 苏清雪顿时有些错愕。 楚玄向来以读书人自居。 虽说科考之路并不顺畅，但是那一身读书人的傲骨，倒是一点没少长。 放在以往，楚玄定然是会带着满腔羞愤拒绝，然后再对她说出莫欺少年穷这种话的。 可今天这是为什么…… 自己这才走了几天，楚玄的脸皮就变得这么厚了？ 不应该啊。 可楚玄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看着楚玄的眼睛，苏清雪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不是一直自诩读书人，有一身傲骨吗，你难道不觉得，就这样收了铺子，有辱你的文人风骨？” 楚玄眉头一挑：“文人风骨，那玩意一斤几枚铜板？” “再者说了，有了那间铺子，我这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喝茶晒太阳，钓鱼听评书，下棋看大戏，哪个不比读书有意思？” 楚玄这番话，让苏清雪瞬间就感觉有些凌乱了。 她缓了好久，才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那你当初那般果断答应我，难不成就是为了今日？” 楚玄摊摊手：“你可是兰陵苏氏的嫡女，虽说苏氏前些年卷入大案，但仅凭那点罪证，绝对无法动摇苏氏根基，再者说了，你还这么漂亮，我没理由不答应你啊！” “现在你要走了，我也能拿到属于我的奖励了，多完美的结局。” 这句话，坦诚的让苏清雪一瞬间觉得眼前之人似乎已经不是楚玄，而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之人，的确已经是一个陌生人。 苏清雪都被气笑了，不停的点着头：“是！是！以我苏清雪的身份，倒的确不算辱没了你！” “早知你是这般心无大志的可悲之人，我今日真是多余与你商议！” 楚玄摸摸头：“难不成我志存高远，你就不会与我和离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当初也不会直接丢下原身离开了吧？ 苏清雪瞬时呼吸一滞。 她很想反驳，但又觉得楚玄这话好像还真有道理！ 苏清雪紧咬银牙：“所以你就彻底放弃自己？如若你将来真能金榜题名位极人臣，你我做真夫妻又能如何？可现如今你至少得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吧？” 听着苏清雪的话，楚玄倒是也沉思了片刻。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一旁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边摇头一边将茶送到嘴边：“那样的生活太累了，读书就已经那么累了，我还得费劲巴拉在官场上往上爬，太累了，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收个铺子当掌柜比较舒坦！” 看着楚玄那一副惬意的懒散模样，苏清雪已经是气得脸色苍白，攥紧了粉拳：“好，好，好！” “地契，等到了京城我立刻就能给你，但是你记住你的话，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无任何情分可言！” 说罢，苏清雪便愤然转身离开，随后便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看着离开的苏清雪，楚玄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啊，当个真诚的人，在哪个年代都不会被理解。 …… 苏清雪红着眼眶走出院门的时候，那早就撩开马车窗帘等待的女子眸中闪过几分错愕，随后便连忙走出车厢。 “清雪，你这是……” 她正是苏清雪亡父生前娶的最后一位妻子，也是如今苏清雪的继母，沈云舒。 苏清雪看到沈云舒，纵使心里已经对楚玄百般恼火，但还是抿抿红唇，强忍住自己的情绪摇摇头：“姨娘，我没事，我们走吧。” 沈云舒眸色诧异，但看苏清雪并不想多说，便也不再问，只是让下人将苏清雪送上马车。 等苏清雪上了马车，沈云舒才从一旁侍女的口中，得知了先前两人在房内的交流。 听着听着，沈云舒眼中也是出现几分恼色。 “你们在此处好好看着清雪，我倒要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能将清雪气成这般模样！” 第2章 说了你不信，不说你又问！ 房间内。 楚玄正哼着小曲收拾先前因为两人争吵散落一地的书籍。 这刚刚得了这样一笔意外之财，让他收拾东西都感觉有劲头了。 就在这时，先前被苏清雪关闭的房门却是猛然被敲响。 听那力道，似乎心情不是很爽。 楚玄有些疑惑。 难不成，是苏清雪气不过回来骂他来了？ 虽说这般想，但楚玄还是起身打开了房门。 只是这次打开，倒不是楚玄预想的苏清雪，而是另外一名女子。 眼前女子与苏清雪相比，气质又是完全不同。 身材高挑，天青色长裙带着白纱，却掩盖不了婀娜的曲线，秀发盘起，皮肤白皙，面容精致，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古典仙子。 但在这般绝美之中，眸光流转时又挑起三分不容轻慢的矜贵，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典雅，端庄。 年龄应该比苏清雪大了不少，二十七八的样子。 “你是……” 沈云舒并不回答，只是冷笑开口：“公子倒是好兴致啊，隔着门都能听到公子那喜悦的哼唱。” 楚玄闻言微微一笑：“怎么，这位夫人是觉得我唱得好听，所以想看看唱出这等天籁的是何等奇人？” “倒没想到一介读书人，能有如此牙尖嘴利的一面。”沈云舒看着楚玄，柳眉掀起几分不耐。 “刻板印象了吧，读书人，可不代表每天就只会念叨念叨‘之乎者也’！” “我看倒是有些人，连‘之乎者也’都背不利索，就开始贪图一些有本事拿，没本事守的东西。” 楚玄眉头一挑：“夫人说的，莫不是那送上门的铺子？” 都怪自己刚刚声音太大，还是招人妒忌了。 “你觉得呢？”纵然心头恼火，沈云舒的表情却并没有多么明显的变化。 “我看是。”楚玄轻笑一声，“不过我还是要纠正一下，我的才学嘛，虽不敢说力压千秋，那绝对也是纵横当今天下！” “更何况，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店铺，我倒是担心，我用不了半年时间，就富甲天下，惹人妒忌。” 说着，楚玄看起来还多了几分忧愁，似乎如今他已经是富甲天下一般。 沈云舒顿时嗤笑一声：“纵横天下？力压千秋？富甲天下？你一个云泽县的穷酸书生，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出这般狂悖之言？” “哎，你看吧，说了真话你又不信，不说吧你又问。”楚玄一副无奈模样。 “好，好，好！”沈云舒被气笑了。 “既然你这般自信，那我就考考你，我知道你肚子里没多少墨水，我也懒得考你的文采，既然你有富甲天下的美梦，那我就考考你的算术能力！” 闻言，楚玄是真没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考我可以，但要是没考住我总要给我点好处吧，不然我的时间可就白浪费了。” 他直起身，双手负于身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听楚玄如此说，沈云舒对楚玄更不屑了，冷哼一声：“哼，你若能答上我的考题，我自掏腰包，将你先前那份地契的当铺，开去朱雀大街的乙字号！” 楚玄顿时眼睛一亮。 朱雀大街店铺共四等，甲乙丙丁，先前楚玄记忆中的那五十两银子的年租，便是丁字号的店铺。 而每往上一个等级，年租就要翻个倍还不止！ 乙字号的店铺，年租可是达到了足足二百八十两！ “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抵赖！”楚玄迫不及待开口。 沈云舒轻蔑一笑：“你大可放心，这点钱还不足以让我失信！” “不过你若答上来了我给你这般奖赏，那你若没答上来，又当如何？” “我如果答不上来，我不仅不要这地契了，还会当着你的面自挂东南枝！”说着，楚玄还专门指了指东南面那棵树。 他还真没开玩笑，要是在这种时代被数学题考住了，那他真不如重开得了！ 这下，倒是轮到女子愣神了。 楚玄，这赌注下这么大吗？ 是有自信，还是脑子被刺激坏了？ “后者便不必了，但你若是没答上来，便不许再向先前那女子索要店铺，如何？” “没问题，谁要是违背，天打雷劈！” 楚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送上门来的增值大礼包，自己不要白不要。 沈云舒脸上出现几分胜券在握的笑容：“那公子可要听好了，我这题就是国子监的那些人，都花了足足三年时间方才解答出来！” 听到这，楚玄倒是有几分感兴趣。 三年才解答出来，难不成真是什么难题？ 可下一秒，听到考题的楚玄，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听好了！” “现在，有一个笼子，其中装着兔子和鸭子！” “我们从上面数呢，一共有三十五个头！” “我们从下面数，一共有脚四十七双！” “那么现在，笼子里一共有几只兔子，几只鸭子？” 听完这个题目，楚玄的脸色就有些怪异。 这……不就是鸡兔同笼吗？ 只是这里把鸡换成了鸭。 可看着楚玄怪异的神色，沈云舒毫不意外的将苏云的表现，视作了根本没有头绪。 沈云舒得意地摆摆手：“我想公子既然能放下那等大话，应该不至于连题目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吧？” “不过，要是没听懂也不要紧，毕竟这题就连那些国子监的学生都答不出来，公子也不必过多忧虑，只要按照你我约定，不再找那女子索要地契就是。” 楚玄并不回答，而是有些疑惑地开口：“冒昧问一下，咱们国子监里的学生，大概在我们大雍王朝，都是什么水平？” 听完问题的他，现在对这个问题是真的有些好奇！ 沈云舒微微一愣：“自然是人中翘楚，放眼整个大雍王朝，能与那些学生相媲美的，绝不超过一手之数！” “啧。”楚玄看起来有些苦恼。 “怎么，看来公子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沈云舒心里更自信了。 这个模样，可不就说明楚玄对这道题根本没任何想法嘛！ “不不不！”楚玄摆摆手指。 “我现在有些后悔。” “后悔？”沈云舒听到这话，原本仅剩的一点担心彻底消失了，“你若早知道后悔，又何至于……” “我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范围太小了。” “啊？”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沈云舒有些错愕。 “我的才学，应该是力压千秋，不止是纵横当代了。” 第3章 我叫它……丝袜！ 楚玄拿起毛笔，开始在纸上写画。 “这道题目，其实一共有四种解法。” 第一句话一出现，沈云舒的手掌猛然握紧。 楚玄刚刚说什么？ 四种解法？ 国子监那些卓越学生花了三年时间，方才找出来一种！ 可楚玄这短短几分钟，就已经找到了四种？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不信？”看着沈云舒的脸色，楚玄轻笑一声，“那我写给你看！” “你且看好，首先，我们将这鸡……不对，鸭子的数量，假设为甲只，而兔子的数量，假设为乙只。” 大雍王朝还没有英文这种东西，所以苏云便用汉字代替了。 反正效果一样。 “现在，一共有三十五个头，那么就是甲加上乙，等于三十五。” “然后还有另外一个条件，四十七对脚，那么一共是九十四只脚，每只鸭子两只脚，每只兔子四只脚，那么就是甲的两倍，加上乙的四倍，总和九十四。” “现在，我们就可以得到甲和乙的数量，即鸭子二十三只，兔子十二只！” 沈云舒的瞳孔，骤然猛缩！ 十秒！ 只有十秒！ 楚玄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 要是国子监那些学生在这里，一定会气的吐血！ 他们找了三年的答案，楚玄竟然只用了十秒就已经给了出来！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沈云舒难以置信的开口。 她还是不肯相信，这会是楚玄自己做出来的。 就这么一个甲，一个乙，答案就出来了？ 这绝对不可能！ “别急，还有三种呢！” 说着，楚玄便酷酷一通写写画画，将其余三种计算方法全部列了出来。 看着那整齐写在纸上的四种方法，沈云舒彻底懵了。 因为如今是女帝当权，她虽是女儿身，却也进过学堂，学过文辞算术。 所以她完全能看懂，楚玄后面几种方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那一笔笔一划划，就好像是在她的眼中，打开了一扇扇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崭新大门！ 沈云舒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眼前少年。 这…… 这少年真是如她所了解的那般，是个只知撒泼打滚的废柴书生吗？ 楚玄自然是不知道眼前女子心里在想什么。 倒是有些不耐烦的伸出手在女子眼前摆了摆：“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不假了吧，我的地契什么时候给我？” 沈云舒惊醒过来，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纵然心里千头万绪，可沈云舒还是嘴硬开口：“你别得意，这不过是一道算术题罢了，你可知道经营商铺可比解题要难上百倍千倍，你就是有了店铺，又凭什么能经营好？” “呵，这你不是又撞我枪口上了？”楚玄无奈一笑。 “什么？” “我是说，不巧啊，在经商这一块，我还真有不小的研究成果。” “有本事你说说？” “在我看来，经商不过三点。” “价值创造，盈利闭环，系统运营！” “简单来说，就是能拿得出手的产品，能盈利的商业模式，对店铺的管理运作！” 随后，楚玄口若悬河，讲述了自己对这三个要点的全部理解。 沈云舒没有打断，而是越听，眸中惊色越浓。 因为楚玄所说的，几乎是涵盖了所有经商要点。 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她之前从未听说过的精妙思路！ 这个少年，究竟是她了解到的信息有问题，还是说，楚玄一直都是藏锋待人？ 如若是前者，那尚且可以理解，可若是后者…… 那楚玄，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吧？ “……以上，就是我所认为经商最重要的三个点，如果你还想听其他的，也不是不行。” 说着，楚玄身形微伏，凑到沈云舒耳畔低声开口。 “不过，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使得沈云舒耳尖霎时染了薄红。 连连退后几步，沈云舒强忍着心中震撼开口：“你说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你若是连最基本的，能拿得出手的产品都没有，又如何能做到你所说的这些？” “谁告诉你我没有的。” 沈云舒红唇微张：“这……这你也有？” “当然！” 楚玄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得视线向下扫去。 这个身材…… 这个身高…… “不过你要是想看的话，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的产品，你必须亲自试用！” 沈云舒柳眉微蹙，这是什么要求？ 简单思虑，终究是内心好奇占了上风，沈云舒郑重地点了点头：“只要你能拿出来，我帮你试试又如何？” “爽快！”楚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楚玄便已经端了一个木盒出来。 这个木盒，正是苏清雪来时，楚玄刚要合上盖子的木盒。 此刻随着楚玄打开盒盖，其中珍物，才得现于世。 “这是……丝绸？”看着盒中的东西，沈云舒又迷惑了。 素手轻触那团云絮般轻软的织物，指尖传来陌生而奇妙的回弹。 这看起来摸起来都有些像丝绸，但却比丝绸更有弹性一些，似乎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丝绸的改良版本。 光芒投射其上，竟似有千缕银丝在经纬间游走。 “咳，这个东西，我叫它……丝袜！”楚玄老脸微红。 倒是没想到，他一介华夏文理全科专家，穿越到这异世界，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手搓丝袜…… 制作丝袜对他来说倒也不是多难，用厨房剩的鱼鳔熬胶，先整出尼龙。 这要搁现代高低够整几篇顶刊论文，可惜在这破古代，居然只能做出条丝袜！ “丝袜？” “对，就是一种，穿在腿上的袜子。” “腿、腿上？”沈云舒倏地攥紧手中丝帕，耳后一阵发烫，这才惊觉楚玄视线正逡巡在自己的罗裙之下，慌忙侧身避开。 “夫人先前可是答应了的，只要我给你看，你就得亲自验看效果！”楚玄强压着自己的嘴角，低声开口。 沈云舒轻咬红唇，想答应，可心里的羞耻感不断作祟。 可如果不答应，岂不是失信于人…… “我前面吹了这么久，你难道就不想真的看看，我做出来的这东西，能不能卖得出去？”楚玄趁机拱火。 想了许久，沈云舒才握紧了手掌，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转身拿着丝袜走入房间。 刚要关门，似是不放心又转过头看向楚玄：“你，你不许偷看！” “我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偷看那种事！”楚玄板着脸。 房门关闭的瞬间，楚玄的嘴角就有些压不住了。 正愁没人帮自己试试效果呢！ 不过好像，自己在意的，也不是这个丝袜效果怎么样…… 片刻，房门重新打开。 俏脸通红，连带着耳根都是有些粉嫩的沈云舒，出现在楚玄视线之中。 “怎么样？”楚玄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 沈云舒贝齿咬着红唇，再配上满脸绯红，别有一番小女人娇羞的意味。 “你，你自己看吧。” 沈云舒轻缓地，将自己的裙摆微微提起。 下一秒，楚玄只觉得浑身血脉似乎都在这一刻贲张开来。 最先看到的，是那剔透珍珠色的玉足。 缓缓上移，便是如玉竹般笔直纤细的腿部。 那丝袜完美反射着投射而来的光线，羊脂玉般的肌肤，更透出几分朦胧的美感。 再往上。 丝袜却在膝上三寸骤然收束，将丰润大腿束成浑圆玉柱。 收束之处，丝袜勒出浅浅肉痕，更让这般风情迷人。 她试着抬腿，丝料摩挲间发出春蚕食叶般的窸窣声，惊得忙按住裙裾。 却不知这欲遮还休的姿态，让透纱下那抹勒痕愈发清晰。 “可、可还入眼？”沈云舒嗓音浸着晨露般的湿意。 楚玄心头颤动着，缓缓开口：“好是好，但是我感觉，还缺了一点感觉。” “啊？”沈云舒一时间没明白楚玄的意思。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嘶拉！” 那本来完整的丝袜，在楚玄的撕扯下，瞬间裂开几个小洞！ 第4章 这样，真的会更好看 “啊！” 沈云舒向后快退几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裙子。 再抬头时，俏脸已是一片通红。 “你，你，你！” 她想说什么，可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只能羞恼的盯着楚玄。 “额，这样，真的会更好看……”楚玄悻悻开口。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的确有点牵强。 沈云舒嗔怪地跺跺脚，连忙转身回到房间内，重重关上房门。 楚玄看着关起来的房门，摸了摸鼻子。 不多时，房门再次打开，沈云舒的身影出现在楚玄眼前。 一张俏脸，此刻还弥散着红晕。 就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一般，看一眼，便会让人多几分咬一口的冲动。 楚玄目光下意识投向脚踝。 沈云舒自然也是有所察觉，刚刚有所平静的面容当即又是有些含羞：“楚公子！” “咳咳！”楚玄连忙咳嗽两声，将目光从沈云舒脚上挪开，“夫人觉得，我这丝袜，怎么样？” 沈云舒小心迈着步子来到楚玄身边，将手中丝袜放回木盒之中。 “楚公子，我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商量。” “何事？” “我想邀请楚公子，与我苏家车驾，一同前往皇城。”沈云舒郑重开口道。 先前，她也想了很多。 楚玄此人，的确是深藏不漏。 她先前还以为，只是一个穷酸书生见钱眼开。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的一切，不敢说是他们苏家全看错了，至少也能说明，他们苏家收集到的信息，和现如今的情况，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的苏家，虽说已经与那大案撇清了干系。 可三年来，苏家无时不刻在遭受着各式各样的打压。 三年过来，如今的苏家纵使还保持着自己所谓世家大族的地位，可早已是外强中干。 朝堂上，先前花费数十年培植起来的家族势力，在这三年的冲刷之下，所剩无几。 生意场上，一场大案，更是直接导致苏家超过七成店铺歇业，家族财产一天一天的缩减。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苏家还会遭受什么样的劫难。 所以这种时候，苏家必须要去思考，下一条路去往何方。 像楚玄这样，本就与他们苏家已经有了牵连，还有着相当才能之辈，宁可错收，也绝不能放过。 听到沈云舒的话，楚玄倒是微微一愣。 “你们苏家？” “你……也是苏家人？” 沈云舒轻轻颔首：“抱歉楚公子，先前并未向楚公子表明身份，实不相瞒，我是清雪父亲的最后一位妻子，也是如今清雪的继母，沈云舒。” 我，的，发？ 楚玄一时间有些发楞了。 自己搁这调……额，欣赏了半天的，竟然是自己的丈母娘！ 本来楚玄还以为是自己前面说话声音太大，招人妒忌了。 可没想到…… 半晌，他才干笑一声：“原来是苏夫人……刚才多有冒犯，您多包涵。” 沈云舒耳尖仍泛着红晕，面上却已恢复从容，轻声道：“楚公子不必介怀。方才所言，公子意下如何？” “这个，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你看，我现在什么也没收拾，这就仓促要走……” “我们可以等楚公子收拾好再出发。”沈云舒当即开口。 似乎是以为楚玄担心她另有所图，沈云舒补充道：“楚公子放心，只要我们回到皇城之中，朱雀大街乙字号店铺的地契，就会立刻送到楚公子手上。” 见对方这般，楚玄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只能让沈云舒稍微等等，自己去收拾东西。 …… 门外马车之中。 苏清雪等了许久也不见沈云舒出来，撩起窗帘就准备让下人去催促。 可一撩，就看到了不远处正朝着马车方向走来的楚玄和沈云舒二人。 再看楚玄，一旁的仆人已经帮他背好了行李，正在往马车上搬。 “姨娘，你这是？” 苏清雪柳眉紧蹙，不解地看向沈云舒。 沈云舒没有着急回话，而是转过身对楚玄微微一笑：“楚公子，请。” 在看着楚玄上了另一辆空马车，沈云舒方才转身回到苏清雪的马车之中。 沈云舒刚刚回来，苏清雪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拉住沈云舒的衣角：“姨娘，你怎么还带上他一起了？” 沈云舒轻拍苏清雪的手背：“清雪，你与楚玄的婚事，也不急于一时，而且我们不是已经答应楚玄要给人家一间朱雀大街的店铺吗，所以我想着带他一同前去，如此有才学的年轻人，就算是做不成自家人，也总好过结下仇怨。” 听着沈云舒的话，苏清雪满脑子问号：“姨娘，你刚刚没说错吧？你说楚玄……有才学？” “对啊。”沈云舒眨眨眼，“我先前还特地考校了一番，至少目前看来，此子才能，比起国子监那些少年，只好不差。” “啊？” 苏清雪彻底懵了。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沈云舒的额头。 “姨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这孩子，在一起这么久，难不成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沈云舒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随后招呼一声，马车也是摇摇晃晃的启程。 “蛛丝马迹？” 苏清雪看着沈云舒，只觉得有些迷茫。 沈云舒…… 这是怎么了？ 楚玄到底给沈云舒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会让沈云舒觉得他才学出众？ 别说蛛丝马迹，这三年来，苏清雪在楚玄身上就是一丁点才能都没发现过啊。 摇摇头，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脑袋，苏清雪看向沈云舒：“姨娘，你若是觉得楚玄有才学，我没有意见，你想邀请他去皇城，我也没有意见，但唯独婚约。” “我已经与他说过了，等到将地契送到他手里，我们就正式和离，你也不必劝我，此事我心里已经做好决定了。” 沈云舒看着苏清雪，也是有些无奈。 她与苏清雪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算特别久，但少说也有八九年了，她也知道，苏清雪决定的事，没有一些特别大的变化，是绝对不愿意改变的。 只希望，等到了皇城之后，事情还有转机吧。 第5章 要不，你再想想？ 从云泽县到大雍皇城路途遥远，但苏家马车又快又稳，不出几日便到了皇城外。 楚玄掀帘远眺巍峨城墙，虽不是头回见这般景象，可换了地方到底不同。 青灰城墙上刀刻般的纹路被斜阳镀了层金，他望着望着，心里暗暗称赞。 “不愧是皇城，这大门的确是气派。” 马车刚入城门，喧嚣声浪便扑面而来。 街上人潮涌动，沿街铺面让人看花了眼。 穿过最热闹的朱雀大街，马车拐进青石巷。 约莫半盏茶功夫，停在挂着八宝鎏金铃的宅门前。 比起外头喧哗，这处倒显出几分冷清。 这倒也不奇怪，苏家在当地虽是是数一数二的望族，可在这皇城里却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是遭过三年劫难的苏家。 朱漆大门上悬着玄底匾额，“兰陵苏氏”四个字笔锋如剑，金漆虽斑驳了边角，倒叫檐角垂下的鎏金铃铛衬得愈发苍劲。 苏府门口，也是早有仆役在等待。 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和苏家配色不同的马车，想必是有客人在苏家。 看到马车停下，那些仆役连忙上前，开始从马车上搬卸行李。 走下马车，沈云舒来到楚玄马车旁：“楚公子，我们到苏府了。” 楚玄走出车厢，伸了个懒腰。 马车虽好，但时间长了身体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楚公子，要不要进去坐坐，家中已经备好了宴席。”沈云舒邀请道。 楚玄扫了一眼苏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烦请夫人找个下人，把我的地契给我就成。” 他现在毕竟不是人家苏家的女婿，也没必要走得太近了。 车厢内，正收拾东西的苏清雪听到这话，手掌更是不由得紧紧握起。 楚玄，你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吗！ 这边话音刚落，苏府内便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苏姨娘，你回来了！” 抬头看去，一名身着灰色锦袍的青年快步朝门口跑来。 看到来人，沈云舒的脸上也是立刻带上几分客套笑容：“李公子，倒是没想到今日你也在。” “我听我爹说清雪今天就回来了，所以特地过来迎接！” 少年名为李玉成，是这大雍皇城中另一名门李家的少爷。 “呵呵，李公子有心了。” 沈云舒正说着，苏清雪已经撩开马车门帘走了出来。 看到苏清雪，李玉成脸上笑容更浓了，连忙迎上前：“清雪，清雪！” 看到李玉成，苏清雪的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笑容，反而是多了几分厌恶。 她并没有理会李玉成，只是瞥了一眼楚玄，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入苏府。 李玉成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楚玄，虽不解，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时间短，但楚玄还是察觉到了，李玉成眼里那种敌视。 楚玄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虽然不想和苏家再有什么交集，但看这模样，以后自己的麻烦应该是不会少。 片刻，一个下人已经带着两卷羊皮卷跑到了沈云舒面前。 沈云舒拿起其中一卷递给楚玄：“这是我们苏家上个月乙字号刚刚关掉的一间铺子，本来准备卖给别家，倒是没想到会到楚公子的手上。” 楚玄接过，大致扫了一眼。 这个时代的地契，和现代的合同其实差不太多，但是又没有现代合同那般繁琐，毕竟约束的法律条文没有那么多。 不过虽说没有那么多内容，但每一条都是相当严肃的，毕竟谁都知道，契约里的内容，哪怕只违背了一条，那可都是掉脑袋的重罪。 收起羊皮卷，楚玄对着沈云舒拱拱手：“多谢沈夫人！” “这本就是楚公子应得的，日后若是楚公子有需要的地方，我苏家，也定不会作壁上观。”沈云舒笑道。 随后沈云舒一招手，仆役中的一名女子便快步跑上前。 “楚公子，这是秋棠，楚公子既然决心要在这皇城大展拳脚，这刚开始没人跟着还是有些为难的，这是小五子的身契，日后便交给楚公子保管了。” 沈云舒一边介绍，一边拿过另一卷羊皮卷递到楚玄手中。 这一次，楚玄倒是没着急接过来。 沈云舒说是说的好听。 但是这苏家出来的人…… 只怕不是来帮忙，而是替苏家来监视他。 似是看出了楚玄内心的考量，沈云舒再度开口：“楚公子放心，我苏家如今虽说式微，却也做不出什么惹人不齿的勾当。” 看沈云舒如此说，楚玄只是微微一笑，便接过了羊皮卷。 而后在沈云舒的目光中，将羊皮卷递到了那叫秋棠的侍女眼前。 这一下，倒是让沈云舒微微一愣。 秋棠更是惊得想要直接跪下来。 可还不等她跪，楚玄就一把提住了她的胳膊。 “既然沈夫人将身契给了我，那这就是我的东西了，我给任何人，沈夫人应该都不会有意见吧？” 看着楚玄深邃的眸子，沈云舒内心又多了几分不平静。 这个少年，好深的心思。 不管心里怎么想，沈云舒还是笑了笑：“自然。” 得到这个回答，楚玄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秋棠：“收着吧，日后若是想跟着我，便在我的铺子里打打下手，若是不想，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拦着你。” 闻言，秋棠怯怯看向沈云舒。 沈云舒也是转头看向秋棠：“既然楚公子发话，那你听楚公子的便是，我已说过，从今往后，你便是楚公子的下属，如何行事，也与我苏府无关。” 听到沈云舒这么说，秋棠才怯生生地接过了卷轴。 看着在自己手中的身契，秋棠脸颊还是止不住的泛起喜悦。 片刻的欣喜后，她立刻回过神来，对着楚玄躬身：“多，多谢主子！” “哎！”楚玄摆摆手，“既然如今身契已经还给了你，那你我之间便无尊卑，叫我楚玄就好。” “行了，沈夫人，苏府给了我如此厚礼，日后等我生意做起来了，一定会以礼相待，不过今天我也就不耽搁沈夫人的时间了。” 刚说完，楚玄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微微上前，凑到沈云舒耳边低声开口：“不过，如果以后有需要夫人帮忙的地方……” 沈云舒俏脸霎时一红，连连后退几步：“楚公子，时间也不早了。” 楚玄笑笑，摆摆手转身走上马车：“沈夫人，告辞！” 马车掉头，朝着朱雀大街的方向驶去。 看着马车离去，沈云舒内心的悸动才平复了几分。 不过她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楚玄，在这皇城之中，究竟会不会如他说的那般。 如鱼得水。 第6章 这就给铺子卖了？ “一个月，连本带利六十两！” 陆昌闻言面露不悦之色：“小兄弟，我已经说过了，六十五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我可以给陆东算笔账。” “陆东也知道，这乙字号店铺的年租就得二百八十两左右，若是彻底卖出，怎么也得价值千两，而要是我一个月后拿不出六十两银子赎回自己这铺子，那陆东就能至少赚几百两。” “要是我连铺子都没有，还能一个月赚到十两银子，难道陆东不觉得，对琼玉轩而言结交我这样一个朋友是一件好事吗？” 楚玄沉声道。 陆昌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小兄弟倒是自信非常。” “就看陆东信不信我。” “这样吧，如若这一个月，你真的能赚到这么多，那我就只收你十两的利息，但若你弄虚作假，这地契，便归我了，如何？”陆昌垂眉道。 “成交！”这下，楚玄没有丝毫犹豫。 “你确定？”对楚玄这么快答应自己，陆昌一时间也是有些错愕。 “确定，一个月之后，六十两银子，绝对如数奉上！” 陆昌轻笑一声，一招手，孙福便立刻送上纸笔。 不消片刻，两张契约便已经落成。 “小兄弟，这名字一落下，可就没法反悔了。”陆昌满脸堆笑。 在他看来，五十两拿下一间乙字号的店铺，这笔生意要是传出去，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羡慕死他们琼玉轩。 “再加一条吧。”楚玄看完契约的内容后，伸手拿起刚刚放下的毛笔，挥笔在契约最后加上一条。 等重新放回陆昌面前，陆昌才看清楚玄在契约上加了什么。 “若是琼玉轩恶意扰乱经营秩序，此契约作废。” 陆昌笑着点点头：“小兄弟倒是谨慎，不过你放心，我琼玉轩，是不会去做此等低劣之事，如若小兄弟不放心，我还可以将你这条改一改，只要有人恶意扰乱小兄弟的经营，此契约，也可作废！” 陆昌敢这么说，就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个青州城内，就没有任何事能够逃脱琼玉轩的视线。 所以他并不担心，楚玄会利用这一条去钻空子。 条件达成，两人便郑重地在契约上签字画押。 契约落成，陆昌也没丝毫犹豫，立刻便让孙福取来了银子。 银箱开启的瞬间，楚玄掌心沁出薄汗。 看着满满一箱银子，楚玄心情并没有因此欣喜多少。 反而是多了几分沉重。 自己接下来能不能翻盘，就看这五十两银子了。 出了琼玉轩，楚玄大概扫了一眼，就朝着街道对面走去。 那是一家酒楼，名为华歌楼。 这名字倒是不错。 现在店铺也没了，总还是要找个住的地方，总不能睡大街上。 只是这边楚玄刚走过来准备进去就后悔了。 因为还不等他进去，就有一阵香粉气息扑面而来。 同时还有一阵莺莺燕燕的嬉笑声响起。 “好个俊俏郎君，快请进来吃杯酒呀～” 楚玄登时脑子嗡的一声。 不是。 这他丫是青楼啊！ …… 苏府。 宅院内。 沈云舒苏清雪正坐在院内吃茶闲聊，门外一名仆人快步上前，看到苏清雪的时候，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何事？”沈云舒扫了那人一眼。 “这……”仆人看向苏清雪。 沈云舒摆摆手：“清雪面前，不管何事，但讲无妨。” “是，是那位楚公子的消息。” “楚公子？” 苏清雪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手中动作一顿，先前还温和的俏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先前与楚玄争吵时的场景浮现脑海，玉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沈云舒看了一眼面色变换的苏清雪，回头示意仆人继续说下去。 “先前，我将地契送到楚公子手中后，楚公子便前往了琼玉轩。”仆人道。 “琼玉轩？”沈云舒不解。 “哼，我就猜到。”倒是苏清雪轻哼一声率先开口，“他定是将地契拿去琼玉轩当掉了。” 沈云舒抿抿红唇，只是再度询问：“那你可知道，楚公子是去做什么？” “好像，是准备将地契质押在琼玉轩一月时间，五十两银子。” “一个月？利息多少？” “十两银子。” “十两！”苏清雪霍然起身，茶盏翻倒染湿罗裙，“他疯了？” 苏清雪满心不解。 这种数额的利息，楚玄怎么敢的？ 难不成，为了五十两银子，就要将那样一间店铺拱手送给琼玉轩？ “姨娘，我早就说了，他绝非你所说的那种人，现在好了，我们苏家的铺子，因为五十两银子就被他拿去卖掉了！”苏清雪恼怒道。 她这会真是又气又急。 气楚玄为了五十两银子就把那样价值千两的店铺押了出去，急则是为了楚玄，纵使现在分开了，她也绝不希望看到楚玄因此沦落下去，变成这样的一个人！ 一时间，沈云舒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难不成，真是她看错人了？ 可这不应该啊，按当时楚玄的表现，绝对不是这种分不清轻重的人。 “那他拿了钱以后去了哪？” 仆人怯怯地看了一眼沈云舒和苏清雪。 “去，去了华歌楼……” …… 楚玄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苏清雪心里变成了什么样的人，他只知道他差点就从华歌楼出不来了。 自己一个洁身自好的大好青年，差点就被这华歌楼里面的女子破了功。 得亏他跑的快，不然手里这五十两银子这会估计已经剩不了多少了。 现在的他，可还没资本去那些地方潇洒啊。 逃出华歌楼，楚玄赶紧找了个正经的酒楼，在进去之前他还反复确认，生怕看错了。 刚踏入酒楼门槛，一道黑影便猝不及防地迎面撞来。 楚玄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胸口一沉，整个人便重重跌倒在地。 怀中少年浑身颤抖，灼热的鼻息喷在他颈间，急促的喘息声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楚玄正欲起身，远处骤然炸开一阵凶神恶煞的吼叫。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 “逮着你有你好受的！” 粗粝的嗓音混着凌乱的脚步声，震得楼板都在颤动。 第7章 果然是一伙的！ 不等楚玄回神，怀中的少年已仓皇起身想要逃离。 可刚踉跄站起，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又重重跌回楚玄胸口。 这一肘子下来，楚玄只感觉自己两眼一黑，差点去见太奶了。 “抓住他！” 追赶的人群蜂拥而至，七手八脚将那少年架起。 楚玄被人搀扶着起身，又是一阵猛咳。 一名精瘦男子搓手赔笑上前：“客官对不住！都怪这小贼乱窜，冲撞了您！” 说着朝被制住的少年狠狠一指。 楚玄摆摆手，接过茶水灌下，这才缓过劲儿。 抬眼间，正对上少年愤怒扭曲的脸。 “放开！我没偷东西！” 瘦弱的身躯在两名大汉掌中徒然挣扎，活像只困兽。 “怎么回事？”楚玄揉着闷痛的胸口问。 “嗨，说来丢人。”男子压低声音，“店里米缸连日失窃，每日必少两三斤米，今儿总算逮着现行！” 楚玄瞥了眼少年单薄的体格：“他一人能吃下这么多？” “客官有所不知，”男子嗤笑，“青州城这等小贼惯会结伙作案，非送官府拷问不可！” “我没偷，我没偷你们的东西，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去偷别人的东西！”少年大声为自己争辩。 “还敢嘴硬！给我打！”男子暴喝。 楚玄本来是懒得管这种闲事的，但看着少年那弱不禁风的模样，总归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还是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两名正准备出手的壮汉：“哎哎哎，有事好商量嘛，更何况现在还没定罪呢不是，这就动手打人不太好吧。” 男子脸色骤冷：“客官若住店，我们笑脸相迎；若要多管闲事……” 他眯起眼，“莫非你与这小贼是同伙？” 话音未落，还不等楚玄开口，少年便已趁机挣脱桎梏跑出店门，窜入人群之中，转瞬无踪。 “他娘的！”男子追出几步，返身时恶狠狠的看向楚玄，“果然是一伙的，给我擒住！” 两名壮汉当即围逼上前。 楚玄顿时有些错愕，自己好心阻拦，反被那小子摆了一道？ “不是，我跟他真不是一伙的！”楚玄连忙道。 “我管你是不是一伙的，有什么狡辩的话，就去府衙里说吧！” 看对方这般，楚玄心头也是一阵无名火窜了起来。 他不过是刚踏进酒楼，便平白无故被人撞了个踉跄，如今竟还被当作贼人对待？ 当真是无妄之灾！ 眼见那壮汉蒲扇般的大手朝他抓来，楚玄冷笑一声，将手中银箱往地上一放，身形骤然一动。 他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手腕，顺势一拧，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壮汉的手臂已被反扭至背后，整个人被迫弓着腰，动弹不得。 “啊——！” 壮汉痛得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杀猪般的嚎叫声瞬间响彻酒楼。 先前那恼怒的男人面色登时一变：“你，你要做什么！” “偷窃不成，难不成是要抢！” “我重申一遍，我，跟刚跑出去那家伙没半毛钱关系，如果你们非要无理取闹，那也就别怪我！”楚玄手微微一动，眼前壮汉便再度发出一声哀嚎。 “慢着慢着！”男人明显也是被楚玄这股子狠劲吓到了，连忙开口，“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他在这也无非就是个管事，这要是真被楚玄搞出什么命案来，那别说是他，怕是整个酒楼都得遭殃。 “你，你说你跟他不是一伙的，那你为何要帮他求情，难道不是故意耽搁时间，让他逃跑？”男人这回说话的语气都是柔和了许多。 “他偷了你们多少粮食？” “大概，有了八九斤……”男人掰掰手指算了算后道。 “现如今一斤米市价不过十八文钱，就算是九斤，也不过百余文，这钱我可以先替他出了，但是，如果我找到他，把他带回酒楼，那我的钱必须还给我。”楚玄沉声道。 男人吞吞口水，想说什么，可看看楚玄的眼神，又只能把自己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那你要是找不回来呢？” “要是找不回来，这钱我自然也不会找你们要，怪也只怪我自己多管闲事。”楚玄道。 “一言为定！”男人立刻答应下来。 毕竟他的目的也无非就是挽回损失，现在既然楚玄说了赔钱，那他倒也没必要跟楚玄整到不死不休的那副架势。 楚玄松开钳制，顺势一脚将人踹开，从怀中摸出仅剩的几块碎银时，指节都因恼怒而微微发白。 一边掏钱，一边是越想越气。 这才刚拿到五十两银子，原身这仅剩的一点银钱就全没了。 楚玄咬着后槽牙暗恨，若是让他逮到那个小兔崽子，定要叫那小子连本带利吐出来！ 算完了钱，男人的脸色也是好看了不少。 他悻悻的笑笑：“既然客官已经出了钱，那你与我们酒楼之间自然是两清……” “哎！”楚玄抬手止住了男人的话，冷声道，“不是两清，现在是你们欠我钱，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与那窃贼，毫无瓜葛。” “是是是，只要客官能把那小子抓回来，那这钱，我必定是如数奉还！” “那不知先前，客官过来是住店还是吃饭？”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住店。”楚玄拿出一两银子放到男人面前。 本来他想着赶紧离这破店远点，免得又出幺蛾子，但想了想，还是觉得得住在这，不然到时候人抓回来了，对方不认账了怎么办！ “哎呦喂！”见到银锭，男人顿时两眼放光，变脸比翻书还快，“早知客官这般豪爽，小的怎敢冒犯！” 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你说这样豪气的人跟那小贼是一伙的？ 说着，男人赶紧将先前楚玄用来换米的钱拿了出来推到楚玄面前。 “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客官海涵！” “什么意思？”楚玄瞥了一眼那人。 “嘿嘿……”男人弓着腰，义愤填膺地捶胸顿足，“那挨千刀的小贼竟敢栽赃客官！小的越想越替您不平啊！” “这钱，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的！” 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方才喊打喊杀的不是他一般。 不过倒也不奇怪，一两银子和不过百文钱，这二者的差别，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第8章 能保证都是这般水准？ “呵。”看着男人谄媚的模样，楚玄也是冷笑一声，转头上楼。 在房间里将自己的东西安置好，楚玄也是准备动身了。 他对手中这五十两银子的主要用途早就有了规划，所以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到满足自己心意的货源。 在这青州城中，城隍路，便是远近闻名的一条专营低价商品的商业街。 而这里，就是楚玄的目的地。 …… “瞧一瞧，看一看嘞！新鲜出炉的热乎包子哎！” “卖香囊咯！驱蚊香，荷包香，姑娘选个成对儿双！” “算命测字嘞——测姻缘，测功名，一卦三文不讲价！” “……” 比起青云巷的雕梁画栋、车马煊赫，这里别有一番市井烟火气——没有高耸的楼阁，不见华贵的锦衣裘马，取而代之的是沿街支起的简陋摊位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穿行其间，楚玄恍惚有种置身现代小吃街的错觉。 正走着，一名精瘦的摊主突然凑上前，殷勤道：“客官，瞧瞧我这摊子上的东西可还入眼？” 楚玄扫了一眼摊位。 物件多是粗制的小玩意儿，标价倒也实在，统统一文钱一件。 他略一沉吟，问道：“你这儿存货有多少？” 摊主笑容一滞，随即眼底迸出狂喜：“爷想要多少？” “五百件，有吗？” “五、五百件？”摊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这等大主顾，平日想都不敢想！ 可转瞬他又搓着手为难道：“这……小本买卖，一时实在凑不出这么多……” 他这种小本生意，一天能卖个十几文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所以他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存货。 男人这么说，顿时让周围的摊主们瞧到了机会。 “这位爷，他这没有，我这有啊，你瞧瞧，我这东西，不比他这些破烂强？而且价格也贵不了多少，一件只加一文钱！” “客官！我这儿货比他齐整，我不加钱！” “我这两文三件！” “我四件！” 人群越围越密，叫嚷声一浪高过一浪，有人甚至撸起袖子推搡起来。 楚玄连忙抬手制止：“诸位且慢！” 抬眼望去，一双双眼睛饿狼般盯着他，仿佛他是块无比鲜美的肥肉…… “诸位且听我说！我的预算是一两银子，需要采购约五百件质量尚可的货品。若哪位能满足这个条件，请将货品拿来让我瞧瞧。” 众人闻言，立即争先恐后地展示各自的商品。 楚玄接连翻检，却始终摇头。 这些粗制滥造的货色，连最低标准都够不上。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匹黄泥骏马突然闯入视线。 鬃毛如真，马蹄飞扬，连肌肉线条都纤毫毕现。 这般精细的做工，放在市面少说值六七文。 楚玄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忐忑的眼睛。 那是个瘦骨嶙峋的少年，十指沾满黄泥，破旧的衣衫上满是泥渍。 “这是你做的？”楚玄问道。 “老爷觉得……还满意吗？”声音细若蚊呐，却带着藏不住的期待。 他偷偷抬眼，正撞上楚玄审视的目光，又慌忙垂下头，露出后颈晒得发红的皮肤。 “做工很好。但我只能出一文多点的价格，你确定愿意这个价格卖给我？” “可以的！要是嫌贵，我还能再便宜些！“少年紧张地攥着手，生怕错过这个机会。 “可你现下没有五百件吧？”楚玄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开口。 “我现做！“少年眼睛亮得惊人，沾泥的指甲掐进掌心，“给我八天……不，七天！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话音未落，旁边突然横插进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 “爷别信这小叫花！”满脸横肉的陶器贩子一把推开少年，“泥巴捏的玩意儿哪经得起磕碰？您瞧瞧我这可是上好的陶器！” “哎呦！“少年踉跄着跌进泥水坑，怀里泥胚碎了大半。 他顾不得擦脸，慌忙去捞水中的碎片，指头被划出血口也浑然不觉。 楚玄眸色一沉，拎着后领将人提起。 少年轻得像个空米袋，湿透的衣衫下肋骨分明。 “若给你六天做三百件……”他拍去对方肩头泥浆，“可能保证都是这般水准？” 少年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顾不得屁股上的疼，连忙道：“不用六天！五天，五天我就能做完！” 楚玄盯着他：“能保证每一件都和你给我的这件一样精细？” “能！“少年突然挺直脊背，沾泥的下巴扬得老高，“我们青泥村三十六户，就属我家的手艺最好！” 他急不可待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火焰形的胎记，“您瞧，这是烧窑时烫的！” 楚玄点点头，心中已有决断。 他转身面向周围仍在等待的摊主，抱拳朗声道：“诸位，货源我已选定。为表歉意，愿以每件两文钱的价格，收走各位手中货物十件！” 他粗略一扫，场中约莫还有十七人，一人十件，便是三百四十文。 虽有些超支，但若就此拂袖而去，日后想在这城隍路进货，怕是再难服众。 此言一出，原本等得焦躁的摊主们顿时喜笑颜开，纷纷围了上来—— “老爷大气！” “您瞧瞧我这摊上的，随便挑，都是上等货！” “老爷，我这边的您也看看！” “……” 月光如水，楚玄清点完包袱，转身便撞上少年忐忑的目光。 “老爷……”少年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呐，“那泥人……” “五日为限，三百件，每件三文。”楚玄抽出一张素笺，“东阳酒楼交割。” 少年眼睛倏地亮了：“三文钱！” 这可是他从不敢想的价格！ 可随即他又有些担忧：“可若我做好了……” “怕我赖账？”楚玄笔走龙蛇，写下两张契约，“白纸黑字，违约你可去衙门告我。” 见少年仍不安，他拍出百文铜钱：“定金一百文！” 见少年仍有些忐忑，他又补充道：“若你不放心，我可先付一百文定金。” “真的？”少年猛地抬头，眼眶发红，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楚玄一把扶住他：“大丈夫不必如此，签字！” 少年颤抖着手，在契约上歪歪扭扭写下“阿良”二字。 告别了阿良，楚玄正准备回酒楼休息。 一转身，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少女瘦弱的身躯正缩在墙角，微微颤抖着。 第9章 你，你个流氓！ 楚玄迟疑地走上前，借着微光辨认出蜷缩在墙角的正是白日逃走的少女。 他眉头一拧，语气里压着火气：“果然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 少女却像尊泥塑般纹丝不动，凌乱的发丝垂落着遮住脸庞。 楚玄连问两声不见回应，蹲下身时忽然察觉异常。 指尖触到的呼吸灼热如炭，掌心覆上额头更是滚烫惊人。 “怎么烧成这样？”楚玄心头一惊，抬脚欲走又生生顿住。 “哎，也得亏你遇到的是我，换成别人看到你这模样，早给你扛起来送到酒楼去了！” 楚玄终究叹着气撂下随身包袱，将少女背起。 随便拦住个挑担的货郎问清医馆方位，楚玄托着少女膝弯的手紧了紧，便连忙朝着医馆的方向奔去。 楚玄到的时候，医馆正要关门，还是楚玄恳求了好一番，那郎中才答应放他们进去。 好一番治疗，少女的体温才慢慢降了几分。 楚玄本来是准备第二天再来看的，但想了想又不放心，索性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凑活一晚。 第二天，还不等睡得腰酸背疼的楚玄睁眼，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吓得一激灵。 “啊！” “我的衣服呢！” “你，你个流氓！” 楚玄睁开眼，看着眼前如同炸毛小猫一般的少女，眉宇间多了几分无奈：“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冤枉我了。” 秦染看着眼前男人，心里羞愤交加：“我不过是让你帮我赔了一点钱，你，你竟然，竟然如此轻薄于我！” 楚玄有些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伸出三个手指。 “第一，你不是让我帮你赔钱，你是给我挖了个坑，让我不得不自己掏钱。” “第二，是我在路边发现你发烧了给你带到医馆，救了你一命，而你身上的衣服，是医馆里的女孩帮你换的。” “第三，算上这次医馆治疗的费用，你现在已经欠我三百八十文钱，你想怎么还我？” 听到楚玄的话，秦染微微一愣：“你，你救了我？” “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梦游跑过来给自己吃的药？” 秦染虽然还有些不信，但看看放在手边的药汤，不由得多了几分心虚。 “那，那我都骗了你，你干嘛还救我？” “本来我是不准备救的，但我又一想，要是不救你，我的钱就没人赔了。”楚玄摊摊手。 听楚玄这么说，先前还气势汹汹的秦染一下就蔫了：“可是，可是你救了我，我也没钱还你……” “那米到底是不是你偷的？”楚玄问道。 “当然不是！”秦染没有丝毫犹豫道，“我怎么可能会去做偷米这种勾当！” “那你当时怎么会在那？” “我，我……”秦染低下头，避开楚玄的目光，“我只是路过……” “路过？怎么，你是那酒楼里的厨子？” “偷米的人，和你是不是一伙的？” “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他们！” “他们？”楚玄双眸微眯，“这么说，偷米的人还不少咯？” “啊？我什么都没说，你别乱讲！”秦染忙道。 看着秦染还是这般嘴硬，楚玄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姑娘，还怪义气。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告诉我偷米的人是谁，为什么偷米。” “二，我把你送去酒楼，至于酒楼会把你送到什么地方，那我可就不管了。” 秦染一听这话，双手顿时一紧：“我不要去酒楼！” 当日那些人可说了，要是抓到她，就会把她卖去华歌楼！ “那就告诉我，是谁偷的米。” “我……” 一时间，秦染无比纠结，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我，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这个，就得看你求我什么了，要是想以身相许，让我免了你欠我的钱，那是不可能的。”楚玄眉头一挑。 “你，你下流！”秦染顿时俏脸一红。 “我是想求你，要是你知道了，不要去抓他们……” “那我得考虑考虑。”楚玄翘起腿，“你要知道，现在选择权在我手上。” 微微犹豫后，秦染方才闷闷开口：“我刚到青州城的时候，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是他们给我吃的让我活下来，我也是后面才知道他们会去酒楼偷东西的，但是他们只是没地方做工，挣不到钱才出此下策。” “我那天就是去找他们，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回来了，我怕他们被别人抓走了，就，就按照他们给我的路子去找他们，然后就被抓住了……” 楚玄眉头一皱：“你以前没跟他们一起去过？” 秦染点点头：“平时都是他们带回来吃的，分给我一份。” “他们都多大年纪？” “大都是十一二岁。” 那就不奇怪了。 难怪秦染会说没地方去做工。 这个年纪，还没怎么吃过饱饭，肯定也没什么力气，那些招工的人，自然也不会要这些小孩。 听明白缘由，楚玄也是狠不下心去怪秦染了。 虽然他不知道秦染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愿意相信是真的。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我从前天就没见过他们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秦染情绪有些低落：“我也不知道……” 楚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要是愿意的话，跟我走吧，我正好需要人手帮忙，管吃管住，但是没有工钱。” “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他们的消息，要是找到了就告诉你。” 不是他黑，是现在的他，的确没啥闲钱，管吃管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秦染一愣，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你不要我还钱了？” “想什么呢？”楚玄轻弹了一下秦染的额头，“现在不给你工钱，就当是你还我钱了，等什么时候你还清了才能走！” 秦染撅撅嘴低声嘟囔：“真黑！” 楚玄没理会秦染的嘟囔，只是将一旁的布包放到秦染的榻上：“要是想去，就带上东西跟我走。” 说罢，楚玄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看着怀中的包裹，秦染连忙起身，穿好鞋子提着包裹走了出去。 第10章 带路！ 秦染吃力地扛着包袱跟在楚玄身后，纤细的手臂不住发抖。 楚玄叹了口气，一把将包袱夺过甩在肩上。 “咕——” 突兀的肠鸣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楚玄回头，正撞上秦染涨红的脸。 “再忍忍，快到了。” 转过街角，东阳酒楼的烫金牌匾赫然入目。 秦染猛地刹住脚步，脸色煞白。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一种可能。 楚玄，该不会是骗自己过来，然后把自己送去酒楼拿钱吧！ 楚玄一转头，突然发现愣在原地的秦染，刚开始有些疑惑，但看到东阳酒楼的牌子，就知道秦染在担心什么了。 “放心走吧，我要是真想把你送到人家手上，你昨晚就已经在这了！” 说罢，楚玄也没多等，转身就走入酒楼。 秦染站在原地，攥紧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可看着楚玄的背影，她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毕竟楚玄说的也对，要是真想把她送过来，那根本用不上这么费劲，昨晚就已经得逞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秦染走进酒楼的时候，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刚一进来，那眼尖的掌柜就已经发现了她。 “哟呵，你这小贱人，我不去找你，你还自己凑上来了，还敢陷害别人，你看我这次抓住你……” 话还没说完，楚玄侧身一挡，阴影完全笼住秦染。 “掌柜的，这次，她跟我是一伙的了。”楚玄笑道。 “啊？”掌柜微微一愣，“您上次不是说……” “要钱的话，直接从账上扣就行了，现在她在我手下做事，希望掌柜的行个方便。”楚玄凑近几分，低声道。 听楚玄这么说，掌柜也不好意思为难了，脸上也是立刻浮现笑容：“好说，好说！” “两位这边请！” 秦染怔怔望着挡在前方的背影，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发什么呆？”肩头被轻轻一拍，“上楼吃饭。” 秦染连忙跟上。 当几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到面前桌案上的时候，秦染只感觉自己的鼻子，在不受控制的贪婪呼吸着。 好香啊！ 她已经好久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饭菜了！ 楚玄看到秦染那死死盯着眼前菜碟的眼睛，轻笑一声，将面前菜碟稍稍往秦染那边推了推。 “我叫楚玄，既然以后你在我手底下干活，那以后我就是你老板了，平时的话，叫我楚哥就行。” 秦染抬头：“我叫秦染。” 秦？ 楚玄心头一动。 当今女帝，好像就是秦氏。 不过随后楚玄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能和女帝沾上什么关系。 “行，那赶紧吃吧，吃饱了，下午可就得干活了！” “嗯！” 接过楚玄递上来的筷子，秦染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夹起眼前的饭菜送入口中。 油脂的香味，配合着蔬菜的清甜，在秦染口中乱窜。 虽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菜，但一口下去，秦染眼泪渣子都快出来了。 “怎么了，不好吃？” 看秦染这个模样，楚玄有些诧异的问道。 可秦染哪里顾得上回话。 随即便再次探出筷子，一次次送入口中。 看秦染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楚玄也是不由失笑。 这是多久没吃过一顿好饭了。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将眼前碟中的饭菜一扫而空。 楚玄吃的倒是没那么多，但秦染确实是让楚玄有些吃惊。 这小小的身体，是怎么塞下这么多东西的？ 吃饱了饭，秦染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绯红。 “嗝！” 饱嗝声刚出来，秦染就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偷瞄着楚玄，生怕楚玄发现。 楚玄低笑一声：“身体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秦染摇摇头：“没有！” “楚哥，你是做什么买卖的呀，我需要帮你做些什么？” “额。”楚玄扣扣额头，“目前呢，我们的买卖还在准备阶段。” “我接下来准备去找一家车马行，你知道咱们这城里，哪家的最便宜吗？” “车马行？”秦染不解，“楚哥你想买马车吗？” “嗯，我准备买几辆，后面有用。” 秦染微微沉吟后道：“咱们青州城倒是有好几家车马行，顾家，刘家，林家的更多是服务于城中的达官显贵，除去这三家，还有两家，价格倒是不那么贵，但无论是马车的质量，还是马匹的质量，都不算很好。” “那就去最后这两家看看，你知道路线吗？” “嗯。” “带路！” 本来楚玄还有些担心自己对这青州城不熟悉，摸不清楚路子白白浪费时间。 现在有秦染带路，就顺利多了。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已经来到了青州城的边角处。 在这里，有着秦染所说最便宜的一家，徐氏车马行。 只是刚刚走近，就能闻到一阵马尿的腥臊味。 秦染差点吐出来，楚玄也就没让秦染跟着，自己过去找老板谈生意。 车马行大院内，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扫帚清扫马匹身上的灰土。 “店家，有马车卖吗？”楚玄开口问道。 听到声音，店主连忙放下手中扫帚迎上前来：“哎呦客官你来的真巧，我这刚好新来了几辆，客官可是买来自己坐的，要不要我带客官瞧瞧？” “行，那就先带我看看。” 跟着店主的脚步，楚玄来到了不远处的马厩。 马厩之中，只有四五匹马，而且看起来并不精壮，看那模样，也的确如秦染所说，不算什么好马。 “你瞧瞧，这都是刚从西域送来的优良马种，你别看这些马长得都没那么吆五喝六的，结实着呢，只要给上一把草料，保准能跑十几个时辰！” “而且我这里的马车，可比其他几家的便宜多了，你瞧瞧那一匹，在别家少说也得六七两银子，但在我这，只需要四两五百文！” 楚玄对店主的说辞，只是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店家，你这就有些诓人了吧，你这些马怕是喂一路都跑不了那么远吧？” “而且我今天既然来，那我就是诚心要的，所以我也希望店家你也有诚意一些。” 第11章 你，这是做上马车夫了？ 店主嘿嘿一笑：“客官瞧您说的，您从门里刚走进来，我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位实在的主子，这样吧，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十两银子，这几匹马你随便挑！” “七两，多一文钱我都不要。”楚玄想也没想直接道。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跟秦染大概了解过了。 这青州城不远处，就是大雍边疆阳川行省，而这阳川行省多年备战，其中战马自是不计其数。 而那些没被选为战马的劣等马，则是经由各路商人，流入各家车马行中。 所以这店主口中所谓的优质进口马匹，反正楚玄是不信。 听楚玄这么杀价，老板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僵：“客官，在下做的这也是小本生意，你这一下就砍掉这么多，我这生意不好做啊！” “不好做？”楚玄轻笑一声，“那如果，你这些马，我能全收了呢？” “什么！”店主手中马鞭一个没抓稳落在地上。 随后他竟是直接激动的抓住楚玄的袖袍：“客官此话当真！” “三十五两银子，你这五匹马，我全要，但是这不只是马的价钱。”楚玄指向放在不远处已经修订好的马车车厢，“还有五个车厢。” 听到楚玄的要求，店主不由得面泛苦涩：“客官，你这就又为难我了，那一个车厢就得八九百文钱，制作的稍精良些，就得一两银子，你这……” 楚玄坦然撇撇嘴：“既然如此，看来店家这马和车，的确是珍贵，想来不是我能消受的起的，那我就告辞了，店家也继续清扫马匹吧。” 说罢，楚玄转身便是要走。 可店主又不忍心放过楚玄这样一个大客户，连忙跑上前：“三十七两，就三十七两，这些马和车，我全都给你！” “三十五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楚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眼见楚玄已经快要走出大院。 店主终究还是一跺脚，一咬牙，出声叫住了楚玄：“就三十五两！” 他只感觉一阵肉疼。 三十五两这个价格，虽然他的确是没亏，但是也的确是没赚多少。 但现在这个年头生意不好做，别说是他，就是那几个大家族的车马行，每月都是卖不出去几辆马车。 今天楚玄来，一口气就是五辆，放在以往，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大主顾啊！ “拿契约来！”话音刚落，楚玄就已经转身。 签字，付钱，提马。 一气呵成。 看着整齐停放在院内的五辆马车，楚玄的心情，也是渐渐有些激动了。 按照他的计划，再过两天，自己的第一笔生意，就要正式开始了。 而现在，自己最担心的一个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筹备开业了。 有店主帮忙，楚玄准备把这些马车全部都牵去酒楼之中。 刚牵着马车走出大院，抬眼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苏清雪。 此时苏清雪正好路过这条街道，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儒雅的青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热，反正手里的扇子是摇个不停。 想来是哪家追求苏清雪的公子哥吧。 苏清雪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楚玄。 看到楚玄牵着马车，苏清雪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下来。 “你，这是做上马车夫了？”她有些疑惑地开口。 这才几天，难不成楚玄就已经将那五十两银子挥霍一空了？ 难道楚玄，真的就是个这般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身后那青年看到楚玄，第一时间有些疑惑：“清雪，这是何人？” 但苏清雪并没有理会，只是等着眼前楚玄的回答。 楚玄只是笑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人活一遭，总得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不是？” 苏清雪闻言心头猛然燃起一股火气，握紧拳头低哼一声：“倒是说的轻巧，当出去华歌楼潇洒的时候，只怕是没想到今日会沦落至此吧。” 听到苏清雪这么说，楚玄眉头一挑：“我去过什么地方，应该跟苏小姐没什么关系吧？” 此话一出，苏清雪顿时一愣，随后想要说什么，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还有事，今天就不陪苏小姐闲聊了，有缘再见！” 说罢，楚玄便牵着马车朝东阳酒楼的方向走去。 看着楚玄的背影，苏清雪双拳紧握。 这家伙，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都不愿意低个头，服个软吗！ 但凡刚刚楚玄告诉她，现在他手里已经没有钱生活了，那她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而且……难道他就这般享受和自己和离之后的生活吗？ 苏清雪身后的青年，此时自然已经猜到了楚玄的身份。 虽说先前苏清雪和楚玄对他的无视让他很不爽，但他还是缓步上前来到苏清雪身边一副体贴模样：“清雪，此人如此无能，当初让你屈身于他，当真是受委屈了。” “你放心，只要你……” “不用你管！”苏清雪打断了青年的话语。 随后转身，看也没看那青年一眼，便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青年又被呛了一遭，心头更是一阵恼火。 明明是在生苏清雪的气，但他却是恨恨转过身，满是敌意的瞪了那离开的楚玄一眼。 若是楚玄在，一定会疑惑地问他一句。 你是舔狗吗？ …… 回到苏府，苏清雪迎面便撞上了正准备出门的沈云舒。 看着情绪低落的苏清雪，沈云舒一时间有些疑惑：“不是与李公子逛街去了吗，怎么这般不高兴？” 苏清雪只是闭了闭眼睛，低下脑袋，更感觉到胸中一点郁意如泼墨般化开，几乎压制着她无法呼吸。 “姨娘，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说罢，也不等沈云舒回话，便已经离开。 苏清雪刚离开，那一直跟在苏清雪身后的青年便出现在门口。 看到青年出现，沈云舒脸上自然的挂上一抹职业假笑：“李公子回来了。” “清雪呢？” “刚刚说身体不舒服，去休息了，恕妾身多嘴问一句，可是你二人路上遇见什么扰心情的事了？” 青年闻言，便将之前与苏清雪路遇楚玄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听到缘由，沈云舒也算是明白了。 但最终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苏清雪离开，青年也不愿自讨没趣，便转身离开了。 沈云舒后方，突然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云舒，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