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敌喜了》 1 “你怎么才开始化妆啊,”秦丽推门进来,看见立横站在立镜前才开始在脸上涂抹,身上的小西服外套都没来得及扣严实,显得匆忙,看来才来。 “我家里……”立横才开口,秦丽显得不耐“算了算了,我还有事,你快点。”站在另一面立镜前,轻扯扯小西服衣摆,再认真整理整理仪容。 今日他们招待所又有重要的“迎宾”任务,全体严阵以待。 说起他们这个招待所——“任明”,可不是普通的招待所,隶属州备后,里头每个人包括厨师都有编制,虽说也对外营业,但经常承接的还是州府接待工作。 秦丽和立横都是大堂迎宾员。想想能进这样的单位,就算是个小小的“迎宾员”也该千挑万选。秦丽是优秀,州大酒店管理硕士,家境也不错,她竞争来此也不是长久之计,有她自己的长远打算。叫秦丽心下纳闷的当属与她同组的这个立横了。 立横,外表看起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妇人,事实她家境也确如此,已婚,据说夫家条件非常好。这就是叫秦丽私下不解的地方,要说她家里呆着烦、想出来解闷儿,也不该来这样个“抛头露面”的工作呀;而且,这个“抛头露面”的工作别看就是个“迎宾员”,因为招待所的“不同寻常”,各方面能力要求极高咧,关键是,明显这个立横又不足以胜任……秦丽看得出来,尽管立横在极力隐瞒自身的娇气、吃不得苦、受不得憋屈,可有时候还是能流露出哀怨、甚至是绝望;不过,这也是叫傲娇的秦丽至今还不至于完全讨厌她的原因所在,立横最终都还能把这些苦啊憋屈啊自己狠狠咽下去,不招人烦…… 一切准备就绪,贵客临门。 门前,秦丽与立横分站两边,拉开门,一行人走进来。他们经理曲新迎上。曲新仪表堂堂,举起一手笑着,也不卑不亢,“欢迎徐处。”他大场面见多了,大人物也迎得多,分寸感极好。 徐源与他握住,微笑“今天辛苦你们了,一会儿隐主任亲自过来……” 那边说着,秦丽走到立横这边来。秦丽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是必须“分两头”,她一定要站在立横身旁——主要是自那回出乱子搞怕了,怕立横有闪失连累自己,她在她身旁时刻“照应”一下,也管管她,不至再出错。 看来主客还没来,都还站在大厅里。 她们前面站着的是随行来的工作人员,他们私语恰好能被听见, “隐主任一会儿亲自来呀,” “是啊,刚才简报你没认真听?” “听了,就是不相信,那样个大忙人能抽空来这种档次的晚宴,” “哎,这你就不懂了,”私语声音更小,不过还在她们能听到的范围内。人笑得可暧昧,“今天上面来的这检查团里可有个大美女,听说,是隐主任老交情了……”“哦……”这“哦”就显得格外寻味风情了。 得亏秦丽反应快,不动声色一把抓住她手腕!心里,秦丽可骂她祖宗万代!你说个该死的立横,突然她转头跑个什么! 算秦丽抓住她她还没挣扎,底下手腕被她钳制着,眼睛睁着,明显生气,都要哭!一看,秦丽就晓得她这不是针对自己捉着她,而是不晓得她又在哪里“受气”了——秦丽就是这点服了她,她仿佛就是个“受气包”,总是受不完的气,而且总“不明就以”就发作了!——秦丽好定力,手上狠狠抓着她,面上依旧带着职业的“迎宾礼仪笑意”,小声,隐隐地狠,“又发神经?你今儿要再敢坏事,我真打得你满地找牙信不信!咽下去!再受不了也咽下去!” 诶,立横还真听话,感觉她被钳制的手一握,而且还狠狠一吞,真的仿佛把气咽下去了! 只听,她也小声,声音里依旧憋屈不行,也带恨呐,“你要真这能打,不如帮我打个人,打死他!” 别说,秦丽还真一愣,她还是头回见立横这样狠气地说话。可这时候哪顾得上她耍脾气,秦丽狠狠掐了下她手腕,松了手,还是恶狠狠,“不准坏事!” 立横没动,一直再没动了, 秦丽偷瞥她一眼,这货平静下来了,脸上自然,可眼里——天呐,最好没男人留意她,这怨恨的媚意能把人溺死! 2 大厅里陆续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们忙死,这个需要点什么,那个要问什么,都是找她们。 秦丽还得盯死她,生怕她出错儿,还好,立横一直很正常。 看来这位“隐主任”才是今日的主角,就算今晚款宴的“检查团”已抵达,隆重的迎接已过,这大一些人还站在外头,不见进宴会厅入座。等谁?等隐主任呗。ζΘν荳看書 此时,大厅里的焦点都在一个女人身上。 着实美丽非常,气质卓越。加之权势感加身,更显耀眼。 她游刃有余地与迎接她的人寒暄,与下属低语——秦丽看去一眼,这着实是她向往的人生典范了。 “隐主任到了!” 哟,这一声简直如神迹出现,骤然,所有的视线全投过去,包括那个美丽女人,包括秦丽。 秦丽不知, 他叫隐神秀。名字里带个“神”,也确实是“神”一样的人物。至少,在灵州是叫人仰望。即使灵州在十二州里属于偏弱一隅。 秦丽也算见识过不少男神,这一个,确实不一般,第一眼就给人“稳”的感受。他面带微笑,进来,平易近人与人握手、言谈、欢笑,又“八面玲珑”之感。 秦丽这时候是没去注意立横咯, 立横在干嘛, 仔细看,她一人在角落里,看来也就她一人背对大众了。 她注视着花瓶里娇艳的百合,眼神晶亮无比…… …… 豪华典雅的大圆桌,宴飨繁盛,宾客举杯畅聊。 神秀右腿压左腿,坐姿闲适,捧着茶杯,正在聆听他人话语,忽,桌上的手机震动。 他看一眼,并未动手去拿起。 震了会儿,这才拿起,也不问谁或什么事,听了下,只一个字“好”。喝口茶,放下茶杯,与身后上前弯下腰来的助理低语两句,起身离席了。 出来,因他一直将手机放在耳边,也无人敢上前“问候”打搅,他笔直来到小花园,清净了,四下无人,又看看左侧一个走廊,熟稔走去了。 走来这个背廊, 见立横两手放两侧,站在尽头的窗边。 她背对着窗,逆着光,也看不清她眉眼,可神秀就是知道她气鼓鼓,眼神冒火! 神秀淡定走过去,如常问,“怎么了,你不说要避嫌,在外头不碰面,特别这还是你工作的地方……” 立横冲过来仰起头就对他喷火,“你妈今早又叫我学做饭!” 神秀微笑“你就学着做做呀,像你这大的女孩子如今没几个说连煤气灶都不会开……” “我不学!我凭什么要学……”她冲他吼,又戛然而止;盯着他领口,突然说“上头怎么有口红印?” 神秀还是没适应防着她这一手,低头“哪有……嗯,”一声闷哼,立横突然扑上来,一手勒框住他脖子,一手握着一支针管扎入他颈脖!只听她低声“看我不打死你!”何其任性! 神秀也算反应快,已然袭来眩晕感,丝毫不怜惜地推开她,单手狠抓她手、截抽出针管,推出余下药剂再狠狠扎入自己右手腕!用残忍的疼痛来抵挡渐强的眩晕,但,还是前后踉跄,他勉强靠在了墙边,眯眼看站那里毫无表情的立横,“哪里来的药,你又玩这些,你答应过我……”不做声了,因为听见外头渐近的脚步声。 3 稍早前,站在宴会厅门外的秦丽简直内心跳脚,立横呢,跑哪儿去了?妈的,一个不留意,她还是要坏事是不…… 诶,手机震动,赶紧拿起来看,一看,是她!秦丽接起就低吼“你跑哪儿去了!”“我在…,帮我打个人。”她就说了这一句,挂了。 秦丽简直不可置信!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又蠢又轴又莫名其妙! 秦丽也是气得不行,赶去了,她边走边想,老子今天就是不要这份工了也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猪队友! “该死的立横!你到底想干嘛!……”秦丽气势汹汹而来,结果,一看到靠在墙边,颈边、手边鲜血直流的神秀,顿时惊得瞪大眼!且想不到会这样…… 倒是“该死的立横”真作死,见她来了,抬起手就直指着“刚儿万众瞩目的隐主任”,几近尖叫,“打死他!你说你能打得人满地找牙的!” 秦丽都想不到自己本能竟是“首先想着维护立横这个猪队友”的,她到底高材生,临场处变也优秀得很,惊愕半会儿,头皮都发麻的,可还是硬着头皮走向隐主任,“您这……”两手微抬,又马上想起她们随身都带着简单的急救用品的,赶紧翻兜儿,“我这有止血绷带!” 递给神秀时还说“您,您大人大量,她,她最近情绪不稳,可能,可能又犯病了……”秦丽心里明明骂死她,可嘴就是不由自主为她说好话。 哪知,神秀接过绷带,好像还低声了句“是有病。” 却,这都被“该死的立横”听见了,她又冲过来要打他,“你才有病!”被秦丽抱住了,秦丽几近要疯,痛吼她“你疯滚回去疯!”接着又去翻她的兜儿,“你的绷带呢!”诶,她还真治得住她啊,立横自己掏兜儿,也不吭声,就把绷带往神秀身上丢。 神秀接着了,竟然还低笑出声,“谢谢你,没事,她是我老婆。” 这下,眼见立横张牙舞爪向神秀脸上抓去,秦丽抱不住了,因为她自己再次处于惊愕中!——她是我老婆?!! 接下来,神秀完全夺回“主动权”了,他快速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尽管还有些晃悠,但动作一点不含糊,脑子一点不含糊。他用纸巾快速处理脸上立横抓出来的痕印,手法娴熟,看来是“常用伤口”了。 “你带她先去冷静冷静,泡点蜂蜜红茶她喝,甜一点。多谢你了,我知道你叫秦丽,放心,你对她的好,我都记下了,来日会有回报。”薆荳看書 “我不是……”秦丽想说“我对她才不好咧”,而且,“我也不想攀着你们来得到什么”, 哪知,神秀一抬手,这下的气势出来了,可强势,“先带她走吧。”也是不想额外再跟她多交流什么的意思。 秦丽遂牵着她走出来了,始终,立横没再吭声,好像今儿她也捞回本了,他见血了咩。 秦丽又是边走边想,直点头,终于晓得她身上那股子“娇气”哪里来的了,有这样的老公,惯得! 4 不过,又没过多久,秦丽的想法再次改变:有这样的老公“惯”也并非好事! 下来,秦丽还真按她老公说的话,给她弄了一壶蜂蜜红茶。结果她觉得已经够甜了,到立横这里,她还嫌不够甜,“还不甜?我都齁死了!”立横在她跟前可丝毫再没戾气,甚至蔫回去像个软弱的老鼠——后头秦丽会逐渐发现,除了对她老公、她婆家的一切,立横简直是个乖默内向的女孩儿,确实偶尔娇气些,但也特能忍。——“能再给些蜂蜜吗,”胆小,又有教养。 只能再往里添蜂蜜,天呐,秦丽看着都齁得嗓子眼不舒服,她却终于满意,咕噜噜全喝了,喝完还特满足地一舔嘴角,微微笑,看着——蛮可爱……秦丽暗自揪自己一把,可爱个鬼!忘了刚才那个“恶魔”了? 接下来,立横也向她坦白了,隐神秀确实是她老公,但是她与他结婚绝非她愿意,实属逼迫。立横诉起苦来,特别惹人怜爱,她说除了隐神秀是个“人模狗样的人渣”,他一家子都折磨她。她婆婆是个老古板知识分子,处处嫌弃她,逼迫她学这学那;她还有个难缠的小姑子,嘴巴十分恶毒,总拿眼角看她,贬低她,搞得她恨不得杀了他全家…… 秦丽当家常听着,当听到她极端地不止一次说“杀他全家”,也不稀奇,因为一来立横的语气痛恨归痛恨,却又实属丝毫办法没有,就跟那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只图嘴巴快活了;再,秦丽了解她,她确实“一无是处”,从工作表现就可以看出来撒,除了长相,跟“优秀的人”呆在一起是容易叫人瞧不起,秦丽自己何尝又不是其中一个?所以,她能理解她婆家对她的态度。 只不过秦丽这会儿口直心快,她走去自己倒了杯清茶喝,再睇向立横,“你也别怪她们说,那些你都会吗,你会点煤气炉子吗,你会去银行存钱取款吗,你认得清绿豆芽黄豆芽吗。” 立横张嘴又咬唇的,最后,“现在会了呀!” “哟,那还不是被人逼成这样的,没人逼你你还是个废物,所以也难怪别人瞧不起你,你自己不争气就得受着,只能自己变强你才有资格跟人理论……”秦丽说她,她倒也都听着,偶尔又去舔那足够齁甜的蜂蜜红茶杯子。秦丽一把夺过来,“恶心。”她又傻笑,看着憨死。秦丽横她,想,这就是不能完全讨厌她的原因吧,立横身上有股子常人无论如何学不来的“坦白干净”,直来直往地直击人心! 她喝了甜死人的水,平静下来,又能投入工作了。秦丽还担心,揪住她“你别一会儿看见你老公又犯疯。”她还正经一摇头“不会了,今天我已经出气了。” 可叫秦丽想不到的,接下来她是“平平静静不犯疯”了,轮到秦丽实在“看不下去”了!看来立横这点到真没撒谎:她老公就是个“人模狗样”的人渣! …… 神秀回到宴会厅来,饶是他处理得再好,还是叫人看得出脸上有红印,不晓得几多人关切,“隐主任这是怎么了?”“没事,我对辣椒酱有点过敏。”“啊,怎么搞的,没人注意这些吗……”就要责备招待所这边,曲新也忙走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已经十分留意……”看来是知晓他这个忌讳的, “不要紧,今儿这里面也没多少辣菜,可能是某种调料……”神秀自是想赶紧掠过这茬儿,哪知,曲新都还没说完歉意,走过来一人,那不隐藏的不悦,“你们这儿他也经常来宴客吧,怎么他连哪种调料过敏都搞不清楚。”全场都看过来这边,是那位美丽佳人另导哦…… 佳人名程懿,是这次下来的检查组三号人物。虽说是“老三”,可你看老大和老二的“谨怯”样儿撒,一看她才是“真正的贵人”,得看她脸色行事咧。 程懿走来,这时候完全没刚儿还和他“客套”的“生疏样儿”了,两手都捧着他下巴了,“叫我看看,怎么过敏这么厉害……”眉蹙得有多紧,就说明有多心疼! “没事,”神秀也大方,只是微笑,任她捧着。可知道么,得看傻多少人!知道“神秀的人”多,可这摆在台面上来了,还是这么个主儿!…… 5 “这些菜全撤了,重新上,都上平常他吃过的。”程懿忽“一声令下”,乖乖,这一大桌宴飨呀,全撤?关键这气势,活脱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就是叫秦丽彻底扭转对“隐主任”印象的一幕了,认定他不是个东西! 因为恰好此时她和立横重返工作岗位,回到宴会厅门口待命,刚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简直叫秦丽不齿到极点, 你是有妇之夫了啊,明知你老婆还在这里工作,你再不喜欢她,再“貌合神离”在外头鬼搞,这里,也得避嫌呀! 他还真不要脸, 只见,此时,他完全不避嫌的,一手还扶住了程懿的腰间,只仰头看着她,真“无比宠溺”,“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桌子价值万把的饭菜,立即倒垃圾,全撤,全换! 而且这么不环保, 真被秦丽深深不齿! 秦丽扭头看她,面上还带着“职业的微笑”,口气却咬牙切齿,“你这会儿怎么孬了?上去撕他呀!” 哪知,“该死的立横”这时候真不知道“该不该死”了, 她两手放前交叠,规矩又优美的“职业仪态”,目视前方,也眼若无物,却说了句叫秦丽都想当众揍她的话,“这种畜生,我才不脏我的手呢。” 那,刚才你“手刃”他的,是猪手? …… “隐主任,我们这次下来审计也是例行,您别见怪。”检查组老大举杯笑意满满。 这个隐神秀啊……也莫笑话即使他们是小都来的,都得让他三分。除了他跟程懿“老交情”的这一面,本身,隐神秀这人就来头复杂。 单提他从前身为俞青时的第一秘,结果,看那俞青时哗啦啦高楼倾塌,他却能全身而退……虽说退到的是这“弱小灵州”,但已是不可思议中的不可思议!想想当时随着“俞青时的落马”,简直大都元气大伤、秩序混乱,连带着十二州动荡,近一年才渐渐缓过来……多少世家就此没落,多少辉耀的人物黯淡而去,他,隐神秀,活着,还能偏安灵州一隅……怎么就不是奇迹! “那是,我们灵州是弱地,翻捯个什么都从咱们这里开始。”果然不好对付,隐主任手指拨弄酒杯,垂眸微笑。看似平易,实际直言不讳。 天朝十二州,分东中西, 灵、计、翊、良西部四州,归小都所在的良州辖制。 青、丰、旭、玢中部四州,归中都所在的青州管列。 咏、迎、成、华东部四州,归满都所在的成州管辖。 其中天朝中阳大都在华州,由此东部四州最强大! 神秀肯定说得没错,像这种州际级别的审计从来不会从强部大州开始,一定是拣像灵、玢、翊这样的偏弱小州先下手;有时候根本就掠过大州不审!——跟柿子捡软的捏一个道理。 老大没想到隐神秀也不客气客气,直白这一说,笑容有些尬,看向程懿, 已坐在隐神秀身旁的程懿,到自然,她也是右腿压左腿坐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交叠放上悬空,指尖摩挲。略娇俏歪头看向神秀,“你也放心,我们来就是走过场,不为难你。” 神秀这时扭头看她,手指挪挪酒杯,却是笑着说,“别,该公事公办的就公事公办,话刚儿是那么说,我一定还是鼎力配合。”说着,拿起酒杯,再看向老大、老二,一敬,特潇洒地一饮而尽。 老大老二又笑容扩大,看程懿笑得更甜,二人心上有数得很,看程懿和他眉来眼去的,摆明这难缠的隐神秀单给的就是程懿的面子! “灵州这次与翊州争办空运会,我看有隐主任坐镇,一定马到成功!”老二举杯, 神秀这次给面也举起杯,“借您吉言。”再只细抿一口,侧面看他垂眸浅浅笑意的样子,男人见了都心动,又玉润懒媚……哎,隐神秀啊隐神秀,你是个怎样的神呐…… 6 再大的神回到家来也想放松,可惜,有个糟心的老婆还等着。 神秀边解开衬衣领口扣子上楼来, 抬头一看呀,走廊尽头,立横站那儿。穿着到脚踝的睡裙,弱光源显出里头空无一物。 神秀懒得理她,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当然也用不着关门,晓得她会抢进来。 立横像女鬼跟在他后头,他走哪儿她走哪儿;他走去卫生间,脱裤子小解,她也站一旁。 神秀当她不存在,拉链一拉,转头洗手,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的红痕。 “没做啊,”立横幽幽地声音传来, 神秀低头洗了把脸,拉下毛巾边擦干脸边走出来,完全当没她这个鬼! 立横在他床边坐下,左腿还一晃一晃地,“外头说你多厉害,一晚上还分上下半场,我看,也就那回事儿。” “下去,等会儿又要我换被单。”神秀将毛巾往卫生间一抛,在单人小沙发边舒适坐下。腿张开,坐姿完全狂放,慵懒靠着,头微仰,且放松。但说得这句就是冷漠,嫌弃。任何人不能沾他的床,包括她,沾一下,他都得全换。 晓得这一说她会来神,果然立横像个作乱的猴子开始在他床上打滚,再站起蹦啊跳啊,甚至吐口水。反正就是怎么恶心他怎么来! 神秀就狂野躺那儿,眯眼看她。紧她造,瞧不上又谈不上厌烦。看傻子一样。 所以说他人前对她的“服顺”全是装出来的,包括从前!! 立横站床上朝他吐一口唾沫,指着他吼一句,“狗日养的隐神秀,你就是我家俞青时养的一条狗!” 神秀听了笑一声,“说得对,俞青时是狗,可不只能养狗。” 立横冲下来,跨坐在他身上,死命揪住他衬衣领,眼神狰狞疯狂,“把照片给我!!” 神秀不动,脖子稍往后,瞧她,“学会番茄炒蛋了吗,我妈吃得满意了吗,” 立横伸手抠住了他眼睛,这要不是神秀捉住了她手腕,她真能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神秀抱起她抛到地上,不轻咧,立横能摔得发丝扑面,手肘咯疼! 神秀居高临下,轻声说,“还没学乖,还没认清现实,不再是那个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时候了,想得到什么,你得自己去挣,没人再无缘无故都跪着捧着你跟前来。” 趴在地上的立横,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满眼泪水,可又万分倔强,她会回到“从前只要心想就会事成的那一天”的!会的!! …… 一早, 许兰从楼上下来,就见穿着围裙的立横独自在厨房忙活。 许兰推推眼镜,拿了报纸,在客厅沙发边坐下。 厨房里时不时传出声响,兵荒马乱。 不久, “妈,您来用早餐了。”立横出来,小声邀请。 “嗯。”许兰应一声,也没从报纸里抬头。 立横有些无措站那儿,手在围裙上擦擦。她的手都通红,这是双常年用雪山水浸泡敷养的青葱之手,刚来那阵儿,她多泡会儿普通自来水都过敏。 “还站这儿干嘛,你摆桌儿上我会去吃。厨房肯定搞得乱七八糟吧,快去先收拾收拾啊。”许兰终于抬头。戴着副黑框眼镜的她特别像黑古堡那样的寄宿学校里的老校长,还是那种特刻薄古板的,严厉又没人情味儿。 “哦。”立横赶紧转身走去厨房了,是得快点收拾,她还有早班。 等收拾停当,出来见许兰慢用早餐,没再挑剔,心里放下些。 取下围裙,立横想了想,又走上前去,“妈,今晚我再弄道番茄炒蛋您尝尝好么。” 许兰放下了筷子,似乎想起了上回她弄得那道有够难咽的番茄炒蛋,“今晚吃什么番茄炒蛋,忘了我昨天跟你说得,今天有客人来家,弄点西点吧。” “可我不会……”立横又把话咽了下去,因为不仅说了白说,还会招致老妖婆一顿骂。 她真不知隐神秀这妈到底是想干死自己还是烦死她自个儿,明明晓得她什么都不会,家里来客还放心把晚饭交给她? 立横沮丧地出门了, 路上望着自己一双红通儿的双手,绝望地想,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她会为了“厨房里的事”几近想撞墙! 7 立横工作还是挺勤勉的,也能虚心接受他人的指教。而且秦丽发现她这个人还蛮热心快肠,发现谁有个难处,不吭声都去帮了。 “诶,还不走?发个什么愣啊。”秦丽进来见她坐矮凳子上捧着本书呆着,像一坨无可奈何的小朋友。 “哦,等下。”她吭了声。 秦丽看她一眼也没再搭理,换自己的衣裳。 可全都整理妥当了,回头一看,她头垂着,几近埋进那本书里。秦丽“啧”一声,烦她也是烦自己,她怎么就做不到且不理她管她呢! 走到她一边的高凳边坐下,翘起腿,双手交握捧着膝盖头,也甭提多优雅了。瞟一眼她书,哟,竟然是本学烹饪的书。高跟鞋尖碰下她裤腿,“这书里好吃的又不是头埋进去就吃得了的,你舔什么。” 任谁听了都会笑吧,开玩笑的语气嘛。哪知,立横这憨头抬起头,“我没舔。”一本正经。 秦丽翻白眼,“我知道你这智商也学不会舔,直说吧,你瞅这书发个什么呆呀!”秦丽也学会了,跟立横说话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问,她会直接答。 立横遂又是那副诉苦懊恼的表情,说她婆婆如何刁难她,晚上有客人来还叫她个厨房白痴搞一桌子菜来。 秦丽微笑,笑意有鄙视,鄙视她婆婆也鄙视她,“不会弄你就不会点?外卖呀!” “真没钱。”立横蹙眉。 秦丽又是不信,而且,她这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会在接下来的一问一答间持续很久。 “点一桌子菜的钱都没吗?” “不够,我的工资卡在隐神秀手上,他每周给我少量零花。”怕她不信,立横起身把包儿翻出来还给她看,真的,全是零钱毛子,一块大票子都没有。 “你老公,这样管你?”秦丽都说不出话来了。其实她也有不知,立横根本对“钱”没概念,也许神秀给她的“零花”也没这过分,但她可能一次就能花光,被人骗了还对人“感激不已”…… “那,那你想,想买点什么怎么办,再找他要?” 立横不吭声了,就是把嘴噘着,也不知是“她有骨气不要”还是“要了也不给”。 秦丽服她了,服她老公了,点头又点头,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老陈的老婆乳腺癌,招待所员工捐款,她可扎扎实实捐了三千!秦丽一下坐起来瞪她,“上回捐款那三千你哪儿来的?” “偷的。”立横答得爽, “谁?” 本来还噘嘴的立横这下爽朗笑起来,“偷他妹妹的一只戒指,我给卖了。”贼得很。 秦丽更不可能知道,这只戒指实际价值大十几万,她卖了三千还喜死!大冤头鬼喏! 秦丽已经焦躁地坐不住,起身走来走去一圈,真不知道如何形容她! 最后看她又安静地懊恼下去,沉默在烹饪书里, 秦丽一把夺过来书,“没用的货!你学一万年也学不会剥一颗蒜。走!” 立横抬头看她,“走哪儿去?” 秦丽书丢她头上扣着,“我去做饭,毒死你一大家子!” …… 秦丽真是个能干人,立横完全就像个小孩子跟妈妈出来买菜一样,妈妈买,妈妈选,妈妈跟各色商贩讨价还价,她只管大把大把抱着,拎着,挎着。 回家来,立横门一打开,秦丽跟自己家的进来就把大袋小袋往地上一放。 “阿姨好,我是立横的同事秦丽,今天来帮忙做菜的。”笑容灿烂的哦! 许兰愣那儿,又看看立横,眼神刚要变严厉,“你这……” 秦丽又插嘴,“阿姨,我欠立横人情,今儿这顿算我还情的,您可得成全,今天可是观音菩萨生日,别闹得他老人家不开心。”一张嘴可真会扯! 完全叫许兰说不了话的,又提起大袋小袋,“立横,厨房!”一声命下,立横跑着为她开道“这边这边!”边跑边还回头朝她竖大拇哥。立横这样,笑的像小太阳!秦丽忽然觉得,心上暖烘的啊,炽烈特别得劲儿! ζΘν荳看書 8 说立横“不食人间烟火”都不尽然,她连“神仙烟火”只怕都不碰。 她知道她从前吃的猪肉为什么这么嫩么?知道那个鱼丸为什么那么鲜吗? 猪是喝人乃长大的;鱼丸用的全是鱼腮帮子上的肉,一个丸子要十条鱼……她都不知道…… 如今看秦丽做鳜鱼,恐怕也只会吟张志和的《渔父》那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秦丽可比她见识多了,“这鱼里头啊,最好吃的,我以为就是鳜鱼了。刀鱼刺多,鲥鱼一年里只有那么几天可以捕到。堪与鳜鱼匹敌的,大概只有迎州的石斑,尤其青斑……”她边聊边做,游刃有余,“这鳜鱼刺少,肉厚,蒜瓣肉,清蒸、干烧、糖醋、做松鼠鱼,皆妙。我在小都吃过一道‘干炸鯚花鱼’,二尺多长整鱼,入大锅滚油干炸,然后蘸椒盐,啧啧,味道叫人咋舌……”她说着一手还比划,立横像个小学生听得也给面儿。 “快些,客人来了。”许兰站门口说。 “哦,都好了。”立横忙答,开始着手往外头餐桌端菜。 她和秦丽忙活布菜,都没留意客厅里的动静。最后,好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丰盛菜肴啊,立横笑得好开心——一两年了,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刻了——扭头对秦丽,真心可见,那欢悦的神态都叫秦丽深受感染,“秦丽,谢谢你,你好棒!”搞得秦丽都不好意思,一摆手“小意思。” 诶,欢悦的情绪在这个家还真延续不长多少, 待许兰亲热喜爱地引着一人走来——秦丽和立横都一怔。——竟然是那天招待所那个“光耀万千”的大美女! 没错,是程懿。 今天一家子忙前忙后、等待的贵客就是她?而且,就她一人。 此时还没见神秀走过来,他还在客厅听电话。 “愣着干嘛,把那边的香槟拿来。”许兰声儿是不大,指使她,但满脸的笑意是对程懿,还亲手为她拉开方桌正中左手边的位置,亲切请程懿入座。 给秦丽气得啊! 她扭头看“该死的立横”, 更气!“该死的立横”你眼睛冒火冲我干嘛,你个二傻子这时候转头看着我干嘛! 秦丽估摸此时笑意都有些狰狞,她抬手狠拧了把立横腰侧,“你看我干嘛!” 这一拧,愣像启动了立横的“恶魔开关”, 这货面不改色,大大方方走到正中左手边位置,先一点不示弱推开许兰,拉出椅子,再冲许兰一比,“妈,坐。” 然后,走到正中右手边第二个位置,拉出椅子,“秦丽,请坐。” 最后,单手拉开正中右手第一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来。眼睛且不眨,看玩物一样瞄着程懿。 秦丽也不客气,在她拉开的位置坐下来,心里是点头的,这货气极了还没忘起码礼节,知道左手边那个位置给他妈坐。 对面,许兰一时也没坐,又怒又得隐忍情绪看顾程懿,眼见她还想把位置请给程懿坐,“该死的立横”忽然一声,特别威严,“隐神秀,过来吃饭了!” 说实话,这口气——像唤狗一样…… 神秀慢慢还是走来了。 都望向他, 除了立横。 立横一直就是看玩物地瞧着程懿——以前,这种货色,给她提鞋都不配! 神秀神色清淡,并无不同,他走到正中,拉开座位坐了下来,只微笑朝右手边一比,“坐。” 看来程懿还是“识大体”,自己拉开右手第二座位,坐下。许兰见此,也只得在右手第一坐下来。 立横这才收回眼神, 拿起公筷首先捻了一块鱼放入对面许兰碗中,“妈,您尝尝。” 说明这点上她是极有教养的,一桌儿,首先都是长辈为大。即使这个长辈“为老不尊”。 再捻一块给身旁秦丽,嘴上却慢悠悠说,“神秀,来了客人也不介绍我是谁么,真当我是厨子了。” 9 神秀也拿起筷子,先捻起一块花菜放入嘴里尝了尝。看来味道很不错,他展颜笑笑,向秦丽,“辛苦你了,手艺很不错。” 秦丽也大方,“立横配的菜。” 神秀筷子也伸向鱼,捻起一块放到立横碗里,“你也辛苦了。” 立横放下筷子,就盯着碗,“介绍我呀。”脾气闹得,跟个孩子没两样! 神秀貌似只得“豁哄”,眉眼带笑看向程懿,“好,介绍介绍。程懿,这是我夫人立横,这位是她朋友秦丽。” 程懿还真“大方”,见立横也没看她,就掠过去,直接看向秦丽,微笑一点头“你好。” 贱货!秦丽心里一骂,看来晓得隐神秀有老婆了,还这么勾搭,还上门勾搭!秦丽面上轻弯唇,也没特别回应,低头吃碗里的鱼了。 尽管神秀又往她碗里捻了几次菜,可轻松谈话的,都是对程懿;这个程懿也“真够不要脸”,照样与他往来如常。这样,倒显得一直不动筷子的立横小家子气了…… 桌下,恨铁不成钢的秦丽踢了脚立横,立横这才动筷子。 就在秦丽暗骂这他妈是她此生吃得最窝火的一顿饭了,最扎心,还是她亲手精心做的这好吃的一桌饭! 立横终于又“幺蛾子”再争气一把! 她吃了几口, 忽然如常抬头,对对面许兰,“妈,我这会儿现炒个番茄炒蛋你吃吧,你吵嚷好几天了。”说着,也不容许兰开口,她起身貌似特乖巧走去厨房。 许兰特尴尬,人都站起来了,“这孩子……我哪吵嚷……有这大一桌菜了……”她到看着的是神秀,好像怕的是儿子…… 神秀却笑笑,向她又一比座位,“没事,您坐,让她做。” 秦丽还心想,好家伙你个立横,去做黑暗料理了是吧。对,毒死他们! 哪知, 不久, 立横端出来好漂亮一盘子番茄炒蛋! 番茄的艳红,与鸡蛋的金黄,搭配得富贵又惹人垂涎! 她特别端到神秀与许兰中间搁着,再双手交叠放前站一旁,像个等待“打分”的学生, “尝尝吧。”口气又极清淡。 神秀真如品鉴的,舀了一小勺番茄汁浓郁的拌蛋——只从他嘴角微弯都看得出,一定还不错! 立横又看向许兰,不得已,许兰只得也舀起一小勺放入嘴里——望向她,点点头,“可以。”真跟打分似的。 秦丽实在好奇,她朝立横招招,“给我也尝尝!” 立横对她可兴奋多了,用干净碗勺给她捞了一大勺,高兴快步走到她跟前,“你尝尝,好吃死了,我都不相信这是我做的!” 秦丽尝了一口,也点点头,“好吃,就是有点偏甜了,你放糖了?” “嗯,可没放多少啊……” 秦丽晓得她那“甜口的重口味”也不多说了,她一个“厨房白痴”能上手做出这样的味道已经十分难得了…… 余下,饭桌归于平静,神秀与程懿的话也少了,吃饭就吃饭。立横更安静,她啥也不吃,就怼着吃她自己做的番茄炒蛋了,拌饭吃了好大一碗呢。 …… 外头许兰再怎么款待程懿、她们也管不上了,厨房里,她和秦丽边洗碗收拾边叽叽喳喳交谈,她会做了一道番茄炒蛋,愣像鼓舞起无限的信心,不停跟秦丽讨教其他一些菜的做法。 再等她们出来,程懿也走了,客厅安静。秦丽也要离开了,立横送她出去, “今天实在感谢你,多亏有你在……”正送着,边往外走,忽,望见神秀从楼上下来,穿戴整齐,似外出今晚也不回来了。 要平常,立横管他,他去哪里鬼混,死外头都无所谓! 但今天他不能这么就走,他答应过她…… 立横都顾不上招待秦丽,冲过去拉住神秀的胳膊气冲冲,“你不能走!” 神秀就是低睨她死拽住他胳膊的手,“放开。” 立横更不依不饶,“你今天不把东西留下休想踏出去一步!” 神秀看向她,“你朋友还在,她今天帮了你这大的忙,该有始有终,先送人离开。” “不!你休想耍赖!不准走!”立横嚷! 神秀忽然扬起手,胳膊肘狠劲把她推倒!ζΘν荳看書 立横且抵挡不住,跌倒在地上,但她真犟啊,立横爬过去又死死抱住他腿,“你把东西给我!!”仰起头嘶喊! 已经看傻的秦丽万万没想到,隐神秀这样狠得下心,他竟然一脚踢开立横!…… “隐神秀!!你怎么这样!”秦丽跑过去…… 10 哪知隐神秀蹲了下去,竟然一把拽起立横的发,逼迫立横扬起那张蛮犟的小脸,另一手指着秦丽,“别过来,就站那儿好好看看她,她真的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可爱单纯吗。” 秦丽急得,才不管这些,她依旧冲来蹲下要从神秀手里把立横夺过来。不过,神秀也放手了。 秦丽赶紧把立横抱过来,立横却依旧仰起头死死拽住他的裤腿。 神秀站起身,睥睨看向也愤愤扬起头看向他的秦丽,冷漠开口, “她看中的人可从来没失过手,你也不意外。”就在秦丽突然懵怔,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时,神秀又弯腰从她手里夺过立横,抱在怀里,立横也生怕他跑了的,奋力死死抱住他颈项。 只听得神秀继续那样冷漠的口气, “她为什么要到招待所去上班,就是因为你。一年前,地铁上,你捡到她的帽子,还给她了,她就看上你了。” 说完,转身抱着立横上楼去了。立横,始终死死埋首在他颈项里,不抬头…… 徒留下秦丽一人站在那里,依旧完全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什么她看上我了,我什么时候捡到她的帽子了?真的不记得了…… 不过,秦丽神思是有些混乱, 不得不承认,立横这个人是有点鬼,莫名有魔力的感觉,叫人接近了就离不开,丢不下…… …… 神秀抱着她上楼来,走去她卧室。 强忍疼痛。立横咬人特别疼。此时这样,她死死咬住他颈项也不是第一次。是的,谁咬都会疼,但是不似立横,那种钻心裂骨之痛,如魔如幻,似要把你魂髓都吸了去……神秀是真能忍,忍这么长时间了…… “松嘴,”不见得见血,但神秀知道再咬下去,他会疼晕过去! 立横不松嘴。 神秀只得把她面儿朝向她床,轻声,甚至带着疼痛的颤音,“你看,照片在你床上放着呢。你这人就是没个耐心,你把人送走,再上楼来看看呀。” 听了,才感觉立横渐渐松嘴……接着就是狠命推开他,弃如敝屣!跳到床上,爬过去…… 立横啊, 跪坐在床上, 手,多么小心捧起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黑白,说起来还是个偷拍角度。 一人被捕,也是正面,他双手背后,他身后站着菌人…… 立横哭了, 越哭越伤心, 他们真狠心,俞青时所有的影像、照片,全毁了,全烧了,好像生生把这人从这个世界抹去,他,从没来过…… 立横把脸贴上去,豆大的泪水打湿了立面,这是唯一还看得见的他了,只有这一张了,这一面了…… “真的只有这一张了?”她背对着他,哭着脸挨着照片不离, “是的。” “你说他被捕时他们打了他,” “是的。” “好。” 神秀走出来了,听见身后立横一声哀鸣!哭得撕心裂肺…… …… 之后,立横有一周没来上班。秦丽不想想她的,莫名其妙嘛,她两口子都莫名其妙! 但是,这由不得她,跟中了邪一样,哪怕吃饭看到番茄炒蛋就会想到立横,想到她特别叫人暖烘的小太阳笑容,想到她特捧场地认真听她东扯西拉,想到她不由分说掏出“偷来戒指贱卖的三千块”第一个递给老陈,老陈老泪纵横……说个搞笑的,秦丽为个女人竟然都有点魂不守舍了! 诶,就在秦丽准备上门去找她了,秦丽极力说服自己,我就是要问清楚她,我啥时候捡到她帽子了?——立横来上班了,而且,还走到她跟前,特真诚地,“下班我请你吃饭,你一定赏光。” 秦丽还拿着劲儿,清理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赏光,再说,你有钱吗,” 换立横又露出小太阳笑容了,拍拍自己兜儿,“有得是,请你吃大餐!” 秦丽又着她道儿了——哎,不知不觉,秦丽自己也想不到吧,她渐渐,真开始做立横的“帮凶”了。 别忘了点“收藏”哈,嘿嘿。 11 “我什么时候捡你帽子了?” “就那次在地铁,我帽子差点吹到轨道上了,你跑几步就那么一抓……”她还抬起手一抓,又有点不好意思,笑得憨甜。 秦丽瞧她一眼,“他说你看中我什么意思,” 立横低头搅拌冰水,“别听他胡说。” 秦丽想想,那隐神秀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说得就信?也是,我有什么叫她看上,鬼扯。 哎,秦丽是个聪明人,也是好久好久再回头一路看下来,才明白:要走到隐神秀这个地步看清她,得多大的强大意志! 立横骗人,你肯定有怀疑她的时候,但是莫名就是奇怪,不由自主还是信了她,跟她走,顺着她来。 “你跟他这么过不下去,离吧,”秦丽这时候当然还是想得简单了。 立横抠着手指头,望着冰水杯摇摇头,“我要能离,就不得嫁给他。”手指头都抠出印儿,好久,说,“我舅舅的家产还被他扣着,我得夺回来。” “哦。”秦丽想,这就说得通了,可忧虑地望着她,你这样,怎么夺啊……秦丽不知,立横已经开始从她这里,织网了。 …… 立横这段时间工作特别勤苦,秦丽晓得她在争取另一个去中都培训的名额。 秦丽是已经稳拿其中一个名额了,私心里,秦丽也希望她成功。而且,据探口风,立横把握还是蛮大的。 结果,公布决议这天,秦丽是稳了,却说,另一个名额再议。 立横肯定沮丧。 她蹲那儿擦着板凳,脸丧着,自是整个人都是灰暗的。秦丽坐在一旁沙发上,瞧着她,眉头蹙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昨儿她还去探过人事的口风,“你们姐俩一起去还有个照应不是。”那林大姐笑着可是说的蛮肯定咧! 怎么一夜间就变了呢? 秦丽沉口气,起身走到外头来,拨通了林大姐的电话,“喂,林大姐,昨天说请你吃饭呢……” 挂了电话,秦丽的神色可变得些许愤慨。林大姐说,明明上头也定好立横了的,都准备公布了,忽然经理来说放放……这还不明显吗,有人掐点使绊子呢!而这使坏的,能谁?不她那坏透了的老公还谁! 秦丽越想越气呢,她也是个行动派,有板眼,当晚跟着了隐神秀的车呢——哼,果然浪荡子,夜幕一降,就是这些灯红酒绿的地方…… …… 这是个高级俱乐部,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 秦丽一身黑色风衣,黑色红底高跟鞋,身形婀娜,走哪儿美女的派头也足。走上台阶,没被粗鲁对待,但也被拦个正着儿。 12 他也不说话,神态轻松望着她,甚至有点轻浮。 秦丽不怵,“能单独聊聊么。” “说吧。”看来他不准备移步。 行,那就这里说。 “是不是你在阻止立横去中都培训,很缺德知道么,你知道她多努力……” “唱首歌。”他突然开口, “什么,”秦丽还没会过来, 他将手里的酒杯放到面前的矮几上,立即有美女为他倒酒。一圈坐着的男人们甚至有人弯下腰来、手托着下巴,一副洗耳恭听样儿…… “来首你拿手的。”酒倒好,他再拿起抿一口,眼神凝视她,甚轻佻艳情。 秦丽听明白了,这是根本不把她当人呐!逗狗一样,跟“来,叫一个”有什么区别! 火气都冲到脑门心了!这根本不是她能忍的范畴,她应该扭头就走,凭什么这里任你如此轻视玩弄!可,真的令人意想不到,秦丽自己都想不到,她忍下来了。 尽管一团火气就在脑门心子转,眼神憎恨地亮,秦丽很沉着,“是不是唱了,你就不使绊子了。” “嗯。”他应一声。 没二话,秦丽双手放进风衣口袋,开口唱了,嗯,国哥。 谈不上雄赳赳气昂昂,起码在如此靡靡之所就是一股子正气流动,甚至,还有些悲壮。 秦丽出来了, 背过身来她就双眼通红涌泪了, 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可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立横”,她竟然受着了? 望着离去的秦丽, 隐神秀杯里那点酒也一饮而尽, 谁也看不清的眼神里,如果硬去解读,叫,有些无奈吧, 正如他自己说的,“她看中的人可从来没失过手”…… …… 所有的屈辱,奇怪得很,一看立横那“欣喜”的模样,竟然能立即烟消云散?可见,这货是邪得很。 当立横得知她能去中都了——那时候,秦丽正在换衣裳,见她进来,一声不吭,拿起抹布蹲下又去擦那个小凳子。 秦丽以为还没戏,都恨不得摔外套了,去你妈的隐神秀,彻底小人,说话不算数! 哪知,这货,擦着擦着咧开唇,像想着啥美事儿搁那儿偷乐。 秦丽弯腰走近她,推她一把,“能去了?” 她点头。 秦丽一大力把她推地上坐着,立横还像个憨货那笑——这笑容太有感染力了,竟让人莫名都生出幸福感!也就在这一瞬,秦丽觉得自己所受的屈辱值了…… …… 一周后,秦丽和立横前往中都开始受训了。 前头也讲过天朝的情况,东强西弱,中部均衡。 中都作为中部中心,自是比小都些许繁华,主要是它东西贯通,有“各地融合”的特点。 她们参加的这个培训属于“礼仪人员全系统”的通培项目,结业有资格证书颁发,全境认可,着实有利于个人发展。 都来自各大酒店,礼堂,博物馆等接待场所的精英,俊男靓女自是数不其数,当然,样貌出色在此都是其次,接人待物、情商,才是真正的比试。 一来秦丽和立横来自灵州小地方,再,实事求是,二人能力也绝非顶尖。加上秦丽也有自知之明,不会在此地强出风头;立横呢,更不必说,她属于典型的“需要刺激才能爆发”的人格,平常就是胆小,更不会引人注意。遂,无论正式的培训课程期间,还是培训下来,大伙儿聚一块消遣玩乐,两人都“芸芸众生”,很一般。 也许也就是她们这样的“老实”叫人放心,什么“派系”的都愿意带她们玩玩。哎,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何况这本就属于“争奇斗艳”的培训项目。人呢,也是各自抱团,以争有力之席。 总的来说,最耀眼的分两派:强大东部与本土中部。 东部来的那自是行业最顶尖,更不乏大都来的,甚至各行宫里的“侍者”!这是最厉害的了。这几人,他们培训住处都拥有单套房间。然后,东部来的都以他们为核心,盛气凌人。 中部的优势就在这里是他们的主场,抱起团来,也不依不饶。 其余例如秦丽立横她们不是弱地无援,就是些孤立的杂牌军,于是成为两派“瞧不上”但又“假意拉拢”的一系列。 按秦丽的话说,这样也好,反正两边都有吃香喝辣,跟着装傻就行,看他们斗也是乐趣。 13 有个姑娘叫齐悦的,确实优秀,长得神似20年代的电影明星雨蝶,加上专业技能不错,挺惹人注意。 今天是仪态课程,具体,走路。 “优雅的走路是一门需要学习的艺术,或许您已拥有优雅的气质,且总是衣着得体,但如果身体姿态不正确,那么优雅的形象会大打折扣。首次见面时,身体姿态是我们最先关注的重点之一,来看看下面这些女士站立的姿态……” 经过课堂上的讲解学习后,下节课就是到训练场,大家都换上高跟鞋实地指导了。 “怎么去这么久。”立横去洗手间了,好一会儿才回更衣室,秦丽问她。 “哦,没事,拉了个肚子。”她说,低着头换鞋也没抬头。 秦丽先没当回事,还笑她“你也会拉肚子?吃东西那么杂,一大早不管冷热全往肚子里倒,受得了才有鬼。”跟这货处久了就发现了,她身体真结实,嗜高甜高热量的食物,不忌冷热,可怪了,身体棒棒哒! 她两换好衣鞋,出来了。全体人员是按小队分批上来换装的,她们是第一批。由于立横拉肚子耽误了会儿,等她们出来时,走廊上已经没人了。 “走了,诶,立横,你上哪儿去!”走得好好的,立横突然推开另一间更衣室进去了!秦丽只得跟去, 只见她直走一扇柜门前,打开就拿出里头一双高跟鞋,鞋跟一折,啪,断了! “你干嘛呀!”秦丽大惊,看到这扇柜门上名字写得是“齐悦”。 立横孩子一样表情还有些发怔地望向秦丽,“我刚才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她们在这个柜子跟前捣鼓这双鞋……” 秦丽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在阴这个齐悦呢! 一把夺过鞋低头勉强把鞋跟再粘上丢进去,合上柜门,拉起立横就走,“管这闲事!”说着还到处瞄,该死的立横还望着她,“我看了,没摄像头。”秦丽把她一扯,“叫你多事!”疾步往外走。 可是,走出来几步,秦丽又停脚了,实在烦躁,丢开立横的手,“去,把多的那双鞋拿来。”嗯,还是秦丽想的周到,她也是怕她们的鞋临时出错,多准备了一双。立横一听,“嗯!”多高兴带劲儿地一点头,跑走了。 不久,一模一样的鞋拿来,她们换出来那双坏鞋,柜门合好如初,才离开。 训练课上, 轮到齐悦一组上场, 她站在第一排第一个,加之仪态出色,老师经常就叫她做示范。 这双鞋平常走路没什么,可真要“有点做作”地那样走台步,铁定鞋跟承受不了,一定大翻车! 不用秦丽提醒她,立横眼睛就望着“使坏那几个”,她也等着看她们“神色的变化”…… 果然,齐悦走得稳稳当当,直得老师鼓掌赞许! 再看“使坏那几个”哟,且都藏不住“惊诧”,而后“疑惑”,而后“愈发狠毒”…… 结束下来,秦丽还是把她拉到一边,指着立横警告,“以后这种闲事你少管,凭白惹得一身骚干嘛!”立横乖乖笑直点头。秦丽哪里又想得到,她本就是个不省心的,没看到则已,看到了,芝麻大的闲事她都好奇!更叫秦丽懊恼的是,哪次她恨不得捶死她,最后还不是乖乖“跟着管了”,完全没辙! 不过秦丽心里何尝不感慨,齐悦这丫头也是太嫩,逃得过这一劫,接下来更狠的招儿只怕躲不过去咯…… 晚上,“使坏的那伙人”来约秦丽立横她们寝室的一起去嗨,秦丽本来不想去,使坏的这帮子是“本地西部”,出去玩那就是入了“地头蛇”的窝,关键是他们还“盛情邀请了齐悦”,摆明不安好心,秦丽为“明哲保身”,不想参合进去。 但是这次邀请的范围太广泛了,秦丽又怕反倒“惹得他们不高兴”成了“不给面”,还是去了。走前,一再嘱咐立横,别惹是生非!立横噘嘴,我没那傻。秦丽戳她额顶,你傻起来就犯浑,拦不住! 点“收藏”哟,嘿嘿。 14 推杯换盏,这些俊男美女大多能喝,可更多的是口舌莲花,一个比一个甜言蜜语,讲笑话,开玩笑,玩游戏,热闹着呢。 “诶,咱们来玩大冒险吧。”几个领头的提议,也没人敢反对吧。好在秦丽看得清他们的目标是齐悦,她和立横几个“没存在感”的就是来凑数,再,减低齐悦的防备心。玩就玩吧。 果然,几轮下来,她们几个凑数的都被淘汰出局了,坐一旁喝冷酒;就齐悦被“高高捧起的哦”……这摔下来得多疼! “捧杀哦,这姑娘一会儿得吃多大的亏哟。”立横一旁的姜琳小声说。 不是只有秦丽是个明眼人,还是有其他的清白人的。 立横还没什么,坐她这边的秦丽听了立即警觉,装傻,凑过来“谁?捧杀哪个了?”有意无意把立横往后扒。 姜琳也躬身凑过来,“别装傻,上午我看见你们换鞋了。”小声。 立横听了都低头瞪她!秦丽更是捉住立横手腕就要离开,冷冷丢一句“看到又如何。” 姜琳更快一步也捉住立横这边手腕,“我没恶意!你们做得对!”十分真诚。 立横斜睨她,“放手。”姜琳松手了。该死的立横又看向另一边被秦丽握着的手,“你也放手。”秦丽狠狠一丢,两手肘搁膝盖上,看前方,继续看那头热闹一样,其实耳朵听着姜琳继续小声说呢, “我也是中都人,你们也看到了,并不是所有的中都人都被他们看得上,我样貌平平,手脚还有点笨……”姜琳自嘲嘟囔,“我看得出你们都是善良的人,还勇敢,上午我也看到她们换鞋了,可是没有勇气去帮忙。还有,谢谢你立横,那天跑步,我摔倒了,就你把我扶起来了……”立横都忘了什么时候扶过她,秦丽也没看到。哎,立横身体素质真是好,这培训里就一样,你掩盖不了她的“超常出色”,每次她都跑得最快!上回,那她都比姜琳多跑两圈了,看到她摔倒,也只有她去扶了,别人都为了赶时间顾不上呢…… 秦丽这一听,放下些戒备,扭过头来,“他们一直怂恿她念诗干嘛,” 是的,那头,这些人一直叫喝得已有些半醉的齐悦念诗,尤其这两句“夜来月下卧醒,花影零乱,满人衿袖,疑如濯魄于冰壶。” 姜琳微歪头看着那边齐悦,“具体的不清楚,我只知道一会儿东晨他们就来了。” 再看向秦丽,显然秦丽眉头疑惑蹙着,继续解释,“东晨是中都玩字号的翘楚,一大帮子全是豪少菌小爷,豪横中都大半江山……” 秦丽专心看姜琳去了,真没留意,此时,立横是稍掩眉梢的…… …… 夜店外几辆车停稳, 东晨从中间一辆车的副驾下来,走到后车,在驾驶位弯下腰来,“小愿,进来喝两杯,晚回去一下没事儿,我跟韦琪打个电话好吧!” 颐愿坐车里微笑,“不了,她今天下班也早,我们随便吃点……” 东晨一拍车窗边,“你本来这升了迁就事多,还一心一意陪你家这宝贝疙瘩,分点时间给我们这些哥们儿吧,今儿拿下那么大座山,不得闹会儿啊!不行,你今天非得跟我进去!” 颐愿自去大都执行了对俞青时的逮捕,连升三级呐!虽说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迟早也能混到这个衔,可能凭借“自己的功劳”走到这一步还是极为不错的,起码家族荣光! 自升了迁,颐愿着实繁忙许多,加之他有心爱的女友韦琪,更跟这些发小聚得少,东晨这样“有意见”也是自然。 再一看今天东晨拿下了小面山的开发权,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好吧,下了车,两手背后,被东晨环着肩头边说笑,进去了。 15 “小面山温度好,大多在二三十度之间,土质腐蚀,最适合这种平盖的生长……”东晨讲起来兴致勃勃。 这小子一直有商业头脑,小面山虽然在市区,可处老工业区一直荒废着,没人待见。他瞧上了,当宝,因地制宜,独辟蹊径,准备大规模种“平盖灵芝”!他不发财谁发财。 正讲得带劲儿, 走来一美女, 脸庞熏红,步履小踉,醉的已有七八分吧。 一般东晨来这边热闹,固定的一角,哪个敢过来打搅?今儿真是见了奇,这美女是野心肥大丢了脑吧,冒死高攀?所以,整个夜店虽依旧音浪冲击,但所有人的视线都往这边瞟呢。 今天是东晨高兴,一抬手,阻着人拦她,叫她又往前走来几步了。也是这小美女有点意思,人面桃花相印红,脑袋微歪,如那憨醉石榴花下的史湘云。 小美女站定,身形还有些摇晃,微笑,两手放前,“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颐愿腿压腿舒适坐着,一旁东晨一腿弯曲放着沙发上,面朝颐愿正讲得带劲儿,这人走过来他姿势都没换的,就是扭头瞧着。那边远洋看一眼他,具是狂浪的兴味,再转头看向小美女,“唱吧。” 小美女张嘴了,声音如初乳小莺,软绵好听。唱的什么呢?调到像现编的,词,是一句诗,“夜来月下卧醒,花影零乱,满人衿袖,疑如濯魄于冰壶。” 现场音浪当时就变声小了,所以她唱的每字每句都听得清楚! 谁又想得到, 此声一出,东晨这边人人脸色大变!东晨更是眼顿时变沉戾, 远洋立即起身,且叫全场人震惊,上去就狠狠向小美女踹去一脚!踹得美女当时如浮叶抛跌去几十米外,你想想多不怜惜的劲儿,壮汉都得痛苦不堪,何况这样个小美女。人肯定顿时清醒,也几近晕厥过去,一口血没立即呕出来算好的…… “哪里来的贱表子!拖出去继续打!” 吓人呐! “算了。”还是那边一直就没变坐姿、只头撇过来的东晨轻一抬手。人还是被拖出去了,就那么像草席丢到台阶下,这时肯定已经晕过去了,没一人敢靠近…… “稍安勿躁,她这摆明也是被人陷害。”颐愿轻拍拍他腿安慰道。熟悉东晨的人都清楚,这句诗是他的一个痛点,他姐东雪当年就是吟着这句诗跳楼自杀的…… 东晨望着他浅笑,“所以说人不能有软肋看见没,要不谁都能拿来踩你一脚。今儿我是真高兴,不想计较了,要不,”他忽一抬手满指这一场子一圈儿!“我一个都不饶!” 颐愿笑笑,又拍一下他腿。 …… 秦丽望见了,都惊大了眼!没想他们这么毒,“借刀杀人”,是真想杀人…… 齐悦晕死在台阶下,可怜的人儿趴在那里,弃如草履,人来人往,无人靠近,看都不敢看一眼! “她可怜,也不可怜,醉还不至完全迷糊,依旧不是虚荣心作怪,人家一捧就忘乎所以,再一见东晨,鬼迷心窍也去了大半。所以说自个儿把持不住,神也救不了。”姜琳小声说。秦丽何尝不是如此想法,所以不存在“救不救、帮不帮”,人呐,贵在自持…… “走了立横,回去。”秦丽扭头才想去牵立横回家,也是怕她多管闲事, 哪知,立横忽“呕”一声作呕,捂着嘴站不住硬往前掺几步! “立横!!” 这下可把秦丽真吓着了, 小路横转过来一辆车,正把立横撞个正着!! 16 可太不好了!真把立横撞伤了,初步看是右胳膊,她疼得直咬牙! “立横,立横,”秦丽也是着急,立横又站不起来,她和姜琳一起都不容易把她弄起来。更过分的,撞人的车子一动不动,也不下来个人看看,更激怒了秦丽! 秦丽起身望向车里,“你撞着人了!” 这辆吉普车窗外头也见不到里头,秦丽就气愤望着驾驶位。 还没动静, 秦丽抬脚就狠踢了下它保险杠,“下来!” 副驾驶门推开了, 东晨下来,甚至还带点微笑,“车踢坏了你赔啊,”秦丽一见是他,心上肯定有一噔,这人在此地的地位和“目中无人”的状态,刚儿也不是没见识过。可是低头一见痛苦蜷着身的立横,那愤怒撑着就顾不上那多,“你看你们把人撞成什么样了!”又着急蹲下去抱立横。 “我看看撞成什么样了……”他还是一点都不在乎甚至兴味儿地背手走来, “立横,”秦丽小心把她翻转过来,不能碰她的右臂,好似挨一下她都疼得颤。立横脑门上都是汗,一翻转过来,头稍仰下去,模样彻底显现出来……东晨人忽得就站定在那里! 车灯的光线下,正好叫他看得清她脸庞上的每个细节, 痛苦,那样直击人心! 她蹙紧着眉头,咬着唇,额上连着发根的细汗冒出来, 微眯着眼,不知视线在那儿,但透着犟气,忍耐, 漂亮的人儿见着何其多,但,唯独这样一张面孔就能如此精准地、第一眼、就打进他的心!此后,东晨多少次挣扎过,跟这该死的“一眼钟情”抗争过,哪有那么邪乎!我东晨见过的绝色佳人还少了?之后更是层出不穷的涌现在身边,但是,就是无论如何难以挣脱她的魔力…… “立横,”秦丽去抹她额上不断下的汗, “疼,”她好像轻呢了一声,或许东晨根本就没听清楚这个字,根本就是他想象出来的,她一动嘴就是在喊疼。完全没有多想的,东晨上前弯腰就抱起她,“疼!”立横叫出声,这次他是听得真切,东晨小声“可能胳膊折了,忍忍。”还是男人力大,一把抱起人就往车走,秦丽回头慌忙向姜琳交代“帮我们请个假,电话联系。”跟着上车去了。姜琳人都有些傻了,不过还是使劲儿点点头。 驾驶位上的颐愿见东晨这样不犹豫地把人抱上后座,着实有点吃惊。 他车一拐过来,这女人就撞过来了。客观看,属意外,这女人的责任更大些。 东晨当时就哼笑出来,“现在人呀,胆儿都这样大了吗,真是谁的车都敢往上撞。” 颐愿淡然,一旦判断不是自己责任,准备立即驶离的。刚准备倒车,冲过来扶她的女人站起身就冲他们吼“你撞着人了!” 她看不见里头,他们可是看得清她, 长得不错,加之一脸怒意,像头小狮子,挺有个性。 东晨笑着摸鼻子了, 接着,她又踢他车的保险杠,“下来!” “我看看这出儿怎么唱。”东晨“兴致勃勃”推门下车了…… 结果,颐愿着实没想到,东晨这么“正经”地竟还亲自把人抱上车来!关键是他人还不是说把人放到后座就完了的,一直抱着,就这么一起坐到后座。 “你去副驾。”他叫秦丽坐前头,秦丽是着急也不顾上那多,又拉开副驾坐上来,坐上来就扭身回头只看着立横,立横疼呐,瞧着那只可能折了的胳膊手都在轻颤,她流下来的汗越来越多,秦丽赶紧又拆了包餐巾纸,伸手要给她擦汗。东晨拿过来纸,给她擦,边轻轻翻动她,叫她稍背对自己这么抱着,这样,不至压着她受伤的胳膊。 颐愿已经启动车,从后视镜瞟了眼这受伤的女子,光线忽明忽暗,着实也看不清她样貌…… 一路,秦丽就这样侧坐着,担心地看着立横。立横合着眼,眉心始终蹙得紧,咬着唇,忍着,也没再唤“疼”。东晨时不时会低头给她擦汗…… 路上,颐愿打了个电话,是医院。 一到总医院,东晨抱着立横下车就疾步往里走,秦丽小跑跟着。颐愿稍后几步,打了几个电话。 立横的右胳膊是折了,所幸一圈检查下来,其他还好。一阵儿紧急处理,终于把她安排进病房,立横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睡过去了。 17 “你晚上,就守这儿呢。”出来,东晨对秦丽说, “那肯定。”秦丽可没好口气。 接下来东晨也没说什么,跟颐愿就要离开。 “等会儿!”秦丽又喊住他们,“你们留个电话。”秦丽怕他们就这么跑了,这接下来的“赔偿”找谁去。 “我们跑不了。”东晨听了,笑说。 秦丽就瞪着他。 “好好,电话拿来。”东晨洒脱伸手。秦丽把自己手机交给他,他输入一串号码。 秦丽拿过来手机,又递给颐愿。颐愿刚要接过来,东晨一伸手,“诶,找我就行了。”“他开得车!”秦丽一嚷。东晨笑笑“好好。”颐愿也微笑,接过手机输入了号码。 颐愿和东晨一起走出来,东晨已另有车来接他。颐愿说“车我开的,需要我负责我来。”东晨框着他肩头拍着笑,“不用,这小的事儿劳烦不了你。”颐愿是瞧出来他对这个“立横”有点不一样,不过觉着他或许也是一时兴起,那就不打搅“他的兴致”了,点点头。 …… 第二天醒来,立横就钻心地疼,都龇牙咧嘴了! “别动!”秦丽赶紧扶她,“胳膊折了,要慢慢来。” “断了吗,”她看自己包扎得结实的右臂,蹙眉小声, “鬼断了,断了你现在还醒得来?就折了,已经归正,打段石膏就好了。”秦丽没好气儿说她,“你昨天怎么回事,没头没脑地就吐了往前冲。” 立横噘着嘴摸自己的右臂石膏,“本来就有点拉肚子,又喝得有点多……” “你呀,就是不忌嘴,明知道肠胃不好,那米酒好喝,又凉,你就不晓得节制……诶,去哪儿!”立横要下床,秦丽赶紧拦住她, “回去呀,今天还有门笔头测试呢。”立横低头找鞋。 秦丽握了握她这边胳膊,“哎呀算了吧,你伤成这样还想着那!我叫姜琳帮咱们请假了,没事儿,你安心在这儿养伤。” 立横脚勾着鞋了,坚持弯腰要单手捡鞋往里套,边还微笑,“养什么伤,就这边胳膊不能动,又不是不能走,我还能用左手写字……”是呀,她“左右兼工”,都能用。 秦丽实在拗不过她,蹲下给她穿鞋了,边还是嚼她,“你呀,昨天疼成那个鬼样子,今天一醒来跟换个人似的,不疼了?” “疼呀,疼得钻心,可也不能老躺着呀,又不是不能做事……”她还犟。 秦丽起身,横她一眼,叫她坐会儿,她去找医生问问,拿了药再走。 这她可是东晨亲自送进来的,医院得多重视!肯定不放她走,但腿长人身上,要走还不是走了,药都没拿…… …… 还是晚上,东晨来医院这边了。 着实有点不正常,这一天都想着她呢。东晨就是晓得不正常,所以极力不想,当做无所谓“没事儿”,晚上空闲了再去看看呗。 特意什么也没带,空手大巴掌就跟来“视察”的,瞧瞧。嗯,免得说“撞了她不搭理”,还真被她同行那女的说中了,“跑了找谁?” 结果上楼来推门一看,床上没人。 人呢? 东晨当时还没留意,以为人推出去做检查或者牵下去溜达什么了,他还退出来走廊转转到处找。 没人。还是没人。 东晨再返回房间,这再看清楚,床铺都是重新整理过,显然没人躺着的迹象了;桌上也没东西,外套衣裳啥的都没有了…… 东晨沉了脸,边掏出手机,人也走出门,没顾忌大声嚷呐,“这屋里的人呢!!” 那边护士站的赶紧跑来人,同时他的电话也打通了,东晨叉腰站那儿,跟训孙子的,“昨儿才住你这儿,人呢!!”护士们远远站着,也不敢靠近,吓得…… 不久,又是急匆匆的脚步声,院长,科室主任全跑来,再一番“孙子似的”解释……东晨两手叉着,始终阎王爷似的黑面孔,不过,再没发一言。 哎,也怪他昨儿太大意,只晓得她们的名字了,也没问清楚哪儿来的,给了电话她们,又没要她们的电话,加之,她们是他直接送进来的,哪里走了正规入院手续,相当于她们的背景信息什么都不知道……烦死,这上哪儿找? 18 这次她胳膊受伤,叫秦丽看出来立横还真不是想象得那么娇气,能吃苦,能忍。 白天该干嘛干嘛,晚上才显露出难受,就在培训点附近的小诊所一直开药复查,疼痛不便都咬着牙扛。 这天傍晚,秦丽外出买了粥和包子回来,见立横还在睡。一开始没在意,因为今天下学得早,立横说她躺躺,她有伤在身想多休息也正常,秦丽一直没打搅她。 但她这会儿回来了,立横姿势都没变,秦丽就觉得不对劲了。走近小声“立横,”喊也不应,这下秦丽着急了,伸手一探她额头,哎哟喂,烫手了! “立横!”秦丽轻推她,这必须把她叫醒,得赶紧去医院,可她一人是弄不动她的,非得叫醒了她扶着她走过去。 “立横!”没办法也只得手重些了,上手揪她脸庞,秦丽也心疼,烫,又软乎乎,多惹人怜……好在她迷迷糊糊醒来了,“立横,”又拍了两下脸蛋儿,“醒醒,你发烧了,得赶紧去医院,来,慢慢起身,”扶她起来,秦丽蹲下给她穿鞋,立横坐着晃悠悠,眼睛迷迷糊糊睁着,像个混沌的小佛爷,特别可爱! 她是烧糊涂了,话也不讲,任秦丽盘。秦丽给她穿上外套,扶着愣是慢慢走去外头的小诊所。 这医生一看状况,忧虑地说“你们最好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她烧这么厉害,我这也不敢给她瞎开针呀。” 秦丽也觉得搁这儿看不靠谱,她想想,翻出了手机。 她手上有两个人的电话,那个叫东晨和颐愿的。 秦丽最后决定打给颐愿。一他才是直接肇事者,是他开得车撞得立横;再,秦丽那日在夜店是见识过东晨的骄横,看上去,颐愿相对稳重些。——拨通了颐愿的电话。 颐愿当时刚在家吃过晚餐,韦琪坐在小沙发边愉快地跟闺蜜电话聊着天,他在翻报纸看。电话来了,随手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一般陌生号颐愿不会轻易接,可这个电话一直响,韦琪都投来视线了,颐愿平淡接起,“喂,” “我是你那天撞着人的同事,现在她发高烧,情况不好,在**路**诊所,你过来一下。”对方也没废话, 颐愿轻蹙起眉头,“她不是在总医院……”秦丽截住他的话,“我们工作原因,提前出院了,如果一直情况还好,也不会想找你们,现在实在是她烧的太厉害,不多说了,过来再讲。”对方挂了电话。 颐愿放下电话,肯定还是有点奇怪。那天也是看出来东晨对这女孩儿感兴趣,就没再多管,人是他开车撞得,无论什么原因吧,他也不是不愿意担责。好,先去看看再说吧。 颐愿起身,那头韦琪捂着电话坐起了身,“什么事?” 颐愿朝她笑笑,压压手“一点公事,你聊你的,我一会儿就回来了。”韦琪撒娇笑,又窝进沙发里继续煲电话粥。 颐愿开车来到诊所,看着还是蛮可怜的,医生不敢给她打针,只用简单的敷冰袋的方式给她物理降温,秦丽焦急地守在一旁。 颐愿一看,也没二话,弯腰抱起立横就走出来,“去医院。”秦丽点头,紧跟着。 颐愿轻轻将她放到后座,立横软绵滚烫的身子,颐愿简直本能都不敢手重。她一歪倒在椅背上,面庞稍仰——颐愿终于看清她的样貌了!一怔,不是别的,她此时能真正担个“唇红腮艳”!高烧反倒没叫她的唇干裂,或许也是刚才秦丽一直喂她喝水,她的唇滟滴滴得呀!加之红嫩嫩的脸蛋儿,简直一个热烫火水里捞出来的喜娃娃! “立横,”秦丽扒开他,手里还拿着水杯,立即上车来坐她一旁抱着她,又低头喂她水。颐愿让出来,轻合上车门,走回驾驶室,不由轻轻摇头浅笑,刚儿他怎么回事,跟中邪一样,人都反应半拍…… 车开去了总医院。 19 颐愿送来的人一点不比东晨送来的敢怠慢半分! 一样的待遇,又是惊动院长,不过颐愿确实比东晨温和有分寸多,他没再进病房,但也全面了解了她的病情,交代好了一切。还把秦丽单独叫出来说了下,“这次不要再着急出院了,她身上还有炎症,加上最近劳累,休息不足,也容易反复。” 颐愿也存下了她和立横的电话,“你们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什么都不用担心,病彻底养好为止。”这还是叫秦丽蛮满意的,点点头,没有谢,是因为觉得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颐愿稍晚回到家,是想着是否给东晨打给电话,可一看时间也晚了,就想着明天再联系。 诶,也巧,第二天这个会颐愿还碰见东晨了。 颐愿握着东晨手肘主动拉到一旁,“昨天那个秦丽给我打电话……”你知道东晨身边每天能围着多少人,别说个女人,就是正经对他有用的能干人他都不见得记得名字!诶,这一听秦丽的名字,东晨立即抬手让开他握着他手肘的手,身子都侧过来对他,“她给你打电话了?” 是呀,人没歇功夫地找,电话他也没少盼着能打他这儿来呀! “立横怎么了!”这是不待颐愿开口,东晨紧接着问得第二个问题。看来他记得“秦丽”的名字,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始终惦记着“立横”才是关键!一口一个“立横”,可记得太清楚了…… 颐愿遂讲了昨晚的事,东晨听了都没犹豫的,人就往外走。颐愿拉着他“你着急什么,这边会马上就完,再说这个点,她可能还有检查。”颐愿本来就过目不忘,何况是叫他特别记上的事儿。 东晨想想,也笑着点头,“是是,一会儿过去。这次去我得买点东西带过去了,上次她会不会还是觉得我不够有诚意……”跟颐愿说着边又往会议室去,还特别加上句,“哎,她怎么只给你打电话呢……”当然东晨这也不是真埋怨,怎么说呢,有些类似“小男生嫉妒”的无心之语吧。 东晨这回有心了。先打电话问过秦丽她喜欢什么,再诚心满满过去。 …… 秦丽接了个电话去那边走廊了,正好跟这边电梯上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晨错过。 东晨脚轻轻踢开半掩的房门,两手都是东西,一手一捧多新鲜的百合,一手提着一大包。何时,他亲手拎过这些东西…… 诶,没料到屋子里就病床上半躺着的她。东晨还一顿,因为正好立横的脸转过来,特陌生、也奇怪地望着他。 就这么有鬼吗!只有见着他发怵、小心翼翼的,哪会有他见着人心上发软,不知所措的……嗯,眼前,此生头一回,就来了! 还是立横先发得话,“你找谁?”想着,她当然不认得他,当时撞了时她疼得晕头转向;之后,又走了,根本清醒的时候一面就没碰见过。 “哦,我是撞了你的人,对不起啊,现在才来探望你。”东晨还是马上调整好,笑着走来。 “哦。”立横也只是哦一声,看着他走进来,把花放她床头柜上,一大包东西放地上。 “你好,我叫东晨。现在感觉怎么样。”东晨微弯腰看她。这一凑近,更看清她眉目,立横无畏地也看着他,叫东晨心颤,好干净的眼眸,她的眸子里有个清晰的自己…… “好些了。”立横把眼移开了,也不是不自在,因为窗台边一只鸟儿扑腾飞落下,发出小声的鸟叫。立横不由弯唇,东晨就这么两手撑在病床边,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你喜欢小鸟?” “它刚才来过,”立横说, 哦,原来如此。 鸟儿叫了几声又飞走了。 “可能是没吃的吧。”立横说, 东晨弯腰从大袋子里,掏出一盒精美糕点,当时就拆了,捻出一角,边磨碎了走去窗台边,回头,“撒这儿?”立横点点头。么办哟,从这么一开始,他就是这么极力地讨好她,立横哪怕轻轻一点头,微微一弯唇,东晨就无比满足,喜悦…… 东晨拍拍手笑着走回来,在一旁座椅坐下,一点儿生疏感都没有,又弯腰从大袋子里掏出一件件东西,“秦丽说你爱吃甜食,我也不知道具体哪样,先买了这些来,你不爱吃就不要,想吃什么再跟我说……”都好精致,也有特别别致的各类糖果。立横一件件看着,看来也不排斥。 20 秦丽进来了,一眼就望见他摆出来一大堆的甜食。 蹙起眉头,“怎么买这么多来,她是个没节制的,有多少吃多少。” 东晨一听,笑望向立横,“是吗,那就让她吃嘛,喜欢我再买。” 立横又看向窗台了,因为鸟又飞来,驻足低头嘬食。东晨也洒脱起身,再拿起那包点心走去,捏碎了撒上头,嘴里还啧啧小声逗鸟,鸟儿一会儿就跟他熟起来,吃他指尖儿的。 秦丽看他那公子哥派头,想起他在夜店的狠劲儿,一时觉得对他就不能像对颐愿,礼貌开口,“谢谢你来看她。” 东晨看过来,微笑,有些深意,“谢什么,应该的。你再有什么需要直接给我打电话,颐愿比我忙。” 秦丽也听出来他的意味,避开他眼神,心里还是哼一声,找你?你是个炸弹!晓得哪天你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一转,连累我们。立横好了,跟你早结早了为上。 鸟儿流连,可吃饱了还是飞走了。东晨走回来,还在座椅边坐下,又一样样拆开糖果包装,给立横看,边漫不经心问秦丽,“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来中都学习的?”看来他也不是白查,还是捞出来些东西的。 “嗯,来培训的,所以也耽搁不起,只希望她早点痊愈。”秦丽也模糊着答。 “今天请好假了吗,下午我这边也没事,你回去别耽误课,我明天也回去了。”立横突然张口。 不用东晨拦着,秦丽都不同意,她瞪她一眼,“你再缓缓吧,这次彻底治好再出去,你身上炎症没消除,回去了又休息不好,反反复复还耽误事儿些。” “可我今天好多了,我昨天可能也是喝冰水喝多了……我不想耽误课。”立横眉头蹙着,不情愿。 “所以,你在吃方面又控制不了自己,以为自己结实使劲儿造,回去了谁看得住你?还不如这里强制营养饮食,一劳永逸。”秦丽又看了眼东晨还在剥的糖果,“这些也少吃,好了你当饭吃我都不管。” 立横听了倒呵呵笑起来,憨憨傻傻的,“好,听你的。不过真的最多住三天,天天躺这儿得烦死我。”秦丽“嗯”一声算答应了,起身给她去倒热水。是没见身后,始终不言语的东晨调皮捣蛋一样塞了颗糖果她手里,立横也握着了,朝他笑。东晨哦,感觉幸福得直冒泡泡! 秦丽再转过身来,听见东晨跟她说,“你也别怕耽误课,到时候我叫人来单独给你补……”好在立横拒绝了,要不秦丽可不觉得这是好事。 至此,东晨每天都来,和立横她们也越来越熟。他来,立横也不无聊,甚至带来了游戏机一块儿投影打游戏,只要立横开心,东晨从没二话。秦丽也看出来他有多讨好立横,可也实在挑不出刺儿,东晨真的只是“在表达他的歉意”,还是有分寸的,你叫立横去防着他,又有些“度君子之腹”一样,不值当。秦丽也就跟他礼貌往来。 只是,她都快忘了“立横是有夫之妇”,都快忘了立横还有个“混蛋老公”隐神秀时,隐神秀,突然出现了。 这天很晚了,东晨照顾立横吃完晚饭已离开,秦丽也收拾得当,又陪她坐会儿“重新温故了今天的课程”,刚准备也回去——门推开,隐神秀立在了门前。 真吓秦丽一跳!因为几乎都把这个人忘了,而且她们来中都这长时间,也没见立横私下跟他联系过一次,想想这个“混账人神”既然愿意放立横出来,估计也是任她“自生自灭”,管她打鬼! 哪里想,就这么冷不丁来了,而且,找来的这样准!她住院,住哪间房,几点准备熄灯睡觉,都清清楚楚…… 21 神秀哪里想来?要不是他跟她有这层莫名其妙的诡异“蝴蝶效应”,当初,他都不得“带上她”! 信吗?自他第一次见到她之后,就出现这样的“鬼事情”了:每次只要她生病,哪怕小小的头疼脑热,神秀就会“受牵连”,浑身长疹子,那种撕魂碎骨的难受啊!——瞧瞧,现在他脖子以下就全是红疹,吓人! 神秀走进来,身体的难受加之心燥,叫他不由自主扯扯领口。 “出去!”这是对秦丽,脸沉得像阎罗王! 他这对立横的“劣迹斑斑”,秦丽自是怕他又来害立横,“你!……”刚起身要挡在立横跟前,如金刚守护, 神秀终移眼正眼看向她,“脑子放清醒点,好好想想,哪天稀里糊涂一头热为她把命都丢了,临死前一刻才意识到,这一辈子值吗,可不可笑。” 神秀这一眼看来也是叫秦丽有顷刻呆怔,神秀的眼神有如神祇“拨云见日”在点拨她——可也就一瞬,秦丽又醒过来,他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丢个什么命呀!……刚要气恼反驳,病床上的立横开口了,“秦丽,没事儿,他又吃不了我。”秦丽此时背对着她,是没见,她身后这立横望着神秀的面庞——浅笑,挑衅。简直和平常她“憨纯的模样”判若两人! 秦丽出去了。只留下这“夫妻两”,不用遮掩了,撕下所有的面具吧…… 神秀脱下外套,终得以舒展一样解开了衬衣领口,望得见那下头肌肤一片红疹, 站床边一步远,神秀叉腰,神态极其不耐烦,“为什么非要用这一招,胳膊伤了不够么,非要发烧!” 神秀是身体难受,也稍失了平常任何时候对她想保持的“淡漠”, “我们是不是约定好了的,你再怎么折腾,头一件,不能病。” 立横摸着胳膊,低头小声“我是真因为胳膊里有炎症发得烧……” 神秀突然过来,扯起她还绑着绷带的右胳膊沉着脸毫不怜惜迅速扯下绷带,声音里有些戾,“你就是个怪物!胳膊断了都能重新长上,这点折了怕个鬼!……”突然没声,因为立横仰着头望着他,眼睛里是一览无余的惊伤!这是真正被伤到了…… 神秀顿了下,慢慢又松了手,心里也烦躁。他知道她最害怕听到说她“是怪物”,哪怕她是与众不同! 是了,立横无疑不是个正常人,她幼年被遗弃在寺庙,被俞青时捡回来,视若至宝。 多年来,神秀作为俞青时的第一秘,对俞青时这个“像女儿又像情人”的“宝贝立横”一直反感,因为除了自从遇见她,有了这层“诡异神烦的蝴蝶效应”,立横的“坏”也是令人发指!叫神秀“深恶痛绝”。但是特别奇怪的是,好像所有人都“不反感她”甚至“无限包容她”,就神秀无论如何做不到…… 好吧,她“坏”她的,神秀离她远远的、不招惹就是,偏偏不行! 一来,他是俞青时最贴身的秘书啊,俞青时大事小情离不开他,而“立横”更是他最重要的“大事小情”,于是弄得神秀注定就成了立横的“保姆”,立横的“吃喝拉撒”哪一样离得了他! 哎,从前,晓得神秀为她“擦过多少屁股”,做过多少“腌臜破事”…… 再,最无解的就是这层“蝴蝶效应”了,她不能病,她一病,就是“无往不胜的神秀”最痛苦的时候…… 所以,俞青时倒了,真是他痛哭流涕跪在神秀面前、哭求他带走立横才叫神秀动的“恻隐之心”吗?才不是!仅仅因为“蝴蝶效应”,神秀不能丢了这个“包袱”,他要失了对她的掌控,自己再痛苦不堪的时候,到哪儿找根源解药! 立横是挺邪乎, 她其实很不容易生病,这货的身体结实得很! 她要“病”,一定是自己作的,故意的,为她所用的…… 立横特别会“玩人”,对降服人心这块就很少失手!一旦她拿下一个人,她指东就没人会往西! 所以,你说她是不是个怪物!可这世上,如此深入了解她的,估计也就俞青时和神秀平常与她最亲近的两人了。俞青时把她捧手心里养大,至宝一样,怎么舍得说她是“怪物”?于是,也只有神秀能对她说出这两个字了,而神秀也知道,这是他迄今为止,唯一能“最刺痛她心”的方式! 22 立横右臂的绷带被他扯下来了,事实,确实也早好透透得了,她就是装的! 立横手慢慢缠着绷带在手上,又抬手向他,关心的,“又长疹子了?”明知故问,她这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神秀往后一步,逐渐恢复冷漠。——也是奇,他这会儿亲眼所见她胳膊没事了,身上的难受好像也缓和些。 “你执意来中都想干嘛,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要拦我那一下!”立横截住了他的话, 神秀深望她,“那还不是我不够信邪,想看看你到底把秦丽迷到什么程度了。” 事实,也看到了,神秀还是不得不信这个邪,秦丽已经完全“被她俘获”,为了能叫她如愿顺利抵中都,且不顾“屈辱”,让唱歌就唱,只为“争取他不从中作梗”! 立横听后,神态也变淡然了,好似他一直就这么“幼稚执着”,怎么老不信邪地试!试来试去有用吗? 她嘟嘴,“那还不是你总不痛快,让你把照片给我,你不给;我想来中都,你又不让……”她又哀怨看一边。是了,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这么坏!哪怕一点不如她的意,就是你的错!就莫怪她作恶! 神秀望着她,胸中燥怒盈盈,可也早已习惯,自我消火,自我压制。 是的,叫也非凡聪秀玲珑的神秀遇上这么个主儿,怎么受得了?他当然不是“俯首臣称”的主儿,肯定有逆反,时而会有想不通,就要灭灭她的恶!但,那已是从前,自把她带出来,神秀早已学会对她“更平常心”,客观地,理智地,做长远打算。 立横确实被俞青时养残了,养扭曲了,本来就不是凡人,更骄纵无物,甚至,就是个废物! 她什么都不会,带出来时,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没有自理能力。想想,她连钞票都用不清楚……所以,首先得叫她学会“自立”,尽快融入这个“普俗社会”啊,她性情又古怪倔犟,不受教,神秀没办法,只得“出奇招”! 是了,家里那个“婆婆”“小姑子”全是假的。神秀想,既然我连跟她结婚都能假,为什么不能就造个“楚门的世界”营造一个“完整的家庭体系”,“逼迫”她快速成长?于是,她“想要任何东西”都设置了“条件”:想要照片,先得学会“番茄炒蛋”…… 神秀晓得立横一直最大的心愿就是报仇,为俞青时报仇! 可事到如今,他既然已经把她带出来,就是想远离纷争,自是不想她再闯入那滩泥潭。 但是,立横精力太旺盛呐,你根本招架不了她“惹事的心”。她无聊啊,就会处处找乐子。这个乐子,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善恶好坏,只要被她盯上,一个人多平静的人生,都得被她搅乱! 这不,她看上秦丽了。——以前不是没有先例,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孩子,被她“操纵人生”地起起落落,几次生死转折,虽说最后是个好结局。但是,人家何苦来哉要这样被折腾,如果不碰见她,平淡也是真…… 只要她不碰“俞青时”那一摊子事,她如何折腾,神秀本不想管的。却,天不遂愿,她一天想起来非要讨要一张俞青时的照片! 着实,俞青时已经没有影像留存于世了。把她带出来时,神秀也跟她说得十分清楚,想要保命,就必须跟俞青时彻底“割席”!她当时也沉默,没再闹了的…… 结果,看来在立横面前,没有“到此为止”,她当时不闹,不代表永远不闹。立横“以死相抵”“我就想留个念想,怎么就这么难!”——俞青时的照片确实清毁彻底,神秀也是费了功夫,终于找到这么一张“逮捕照”。只不过当时神秀真没想到这一层,该把照片上的所有“其余人”抹掉的! 这下好了, 一张照片,重燃了立横的“复仇心”! 首先,遭殃的就从这张照片里“俞青时身后比较清晰的”第一排开始…… 当神秀意识到“这张照片”危险时,立横已经来到中都,并更“充分利用秦丽”了,“照片里的”属于“罪有应得”,秦丽如果越陷越深,最终“万劫不复”,岂不无辜?薆荳看書 所以,这次神秀前来,一,赶快让她病好,自己也疹子消得快;再,把秦丽尽快摘出来。这趟浑水,可不同从前“仅仅人生起落”,是真有可能死人的! 23 秦丽走了,她是被灵州州府直接提名要走的空运会接待人员。 尽管秦丽有些怀疑这个决定跟隐神秀有关,可是事关前程,她也只得接受。 好在离开前立横病已痊愈,秦丽嘱咐她凡事还是要谨慎,记得保护好自己。立横像个乖孩子点头。 那日神秀指着她鼻子警告她,“要报仇你自己干,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算不得英雄好汉!” 这话算是敲到立横点子上了,立横骨头里就是个土匪,她从前喜欢抱着什么样的书看?《水浒》《三侠五义》,羡慕那样没有边界的“行侠仗义”,佩服自诩正义的“英雄好汉”! “那让坏人家破人亡是英雄好汉吧。”她还反问。神秀睨她一眼,“你也不善,到也真家破人亡了。”走了。 立横恨冷看着他背影。算了,现在跟他计较不上。秦丽,倒也放手了,让她走。 …… 培训点大门口贴了张大红喜报,把秦丽这回入选州际级别大赛接待工作也算到他们的“培训功劳”上。 立横和一些学员站在这张喜报前,看完了每个字。 远处,东晨背手与颐愿站着,先没走过去找她,晓得立横一定不喜欢这么多人跟前见到他们。 “那贴着什么,”东晨往那边瞧, “喜报吧。”颐愿答。今天是立横出院头天,东晨喊他来请她们吃顿饭,颐愿晓得东晨这次很上心,就他的意思来了。 不久他们身旁路过已经看完喜报的学员,听见她们小声议论, “这个秦丽好运,灵州人,正好又遇上灵州开空运会,瞌睡遇枕头,逮着这么个好机会。” “那跟她一起的那个立横怎么没选上,” “这里头肯定还是得看个经历背景,听说秦丽从前有州府机构接待的经验,立横可是一张白纸……” 这些人都路过去了,东晨还回头看她们一眼,若有所思。 那边见立横终于一个人走了,他们上了车,慢慢行驶过去。 “难怪只见她一人,原来秦丽走了……”开车的东晨正微笑说,忽见前头的立横拔腿就跑,单肩背着的包儿都掉地上!跑得好快…… “怎么回事!”东晨一踩油门追上,却,眼见一拐弯,立横追着一人跑进小路! 东晨急踩刹车,和颐愿都立即下了车,只见路上坐着个妇女呼天抢地“抢劫!抢劫呀!”颐愿站住了,拿出手机报警。东晨根本没停步,追过去!颐愿利落打通了电话,也跑去了。 也没跑多远,到了一个逼仄的转角,颐愿稍惊大了眼, 抢东西的人捧着肚子哇哇叫倒靠在墙角,一只匕首插那儿,血流染红了手上都是! 立横站对面,东晨抱着她着急得“你没事吧!” 抢东西的一听,痛的哭嚎,“她怎么会有事!拿着把刀就捅!快给我喊救护车呀!” 立横扭头看东晨,“他先要袭击我。”意思她也是自卫。 抢东西的才张嘴“我才没……”东晨一脚照着他肚子就踹去,“还他妈敢犟嘴!捅死你都活该!”这脚不轻,抢东西的直接晕过去了。 东晨走过去把他抢着的手提袋捡起来,再走来递给立横,“没事,去还给那大姐。剩下的,我来。” 立横接过手提袋,也没吭声,走出去了。 东晨抬头,左右看了看。 颐愿走来几步,微笑,“我看了,没监控。”顿了下,“看来你也不信她说的话。” 东晨小呸一声,“怎么不信,立横说得都对!”说完,笑着邀着颐愿的肩头两人一同往外走,眼里且没有墙角还在流血的人,“看见没,她跑得好快!……”东晨笑得眼里都是喜爱。颐愿也微笑,不可置否。 出来, 东晨一望见立横就跑过去,“立横!”立横已经把手提袋交给那位大姐,大姐站在她旁边感谢得不得了。立横的包儿也被好心人捡回,她谢谢后拿过来拍了拍上头的灰。 景差不多会儿也来了,立横做了简单的笔录,就被东晨颐愿带走了。 24 乳腐肉是松鹤楼的招牌。 乳腐肉是成州名菜。猪肋肉一块,煮至六七成熟,捞出,俟冷,切大块,每片须带肉皮,肥瘦肉,用煮肉原汤入锅,红乳腐碾烂,加冰糖、黄酒,小火焖。 乳腐肉嫩如豆腐,颜色红亮,下饭最宜。 “有银卷丝么,”她问。 “有,一会儿就上。”坐一旁的东晨答。 见她将乳腐肉的汤汁逼舀出来,单独盛在小碗里。坐等银卷丝来,蘸着吃了。 说明她懂,绝对是个会吃的,餐仪也是大家做派。处久你越来越会发现,她所见的世面……不可想象。 “立横,秦丽走了?” “嗯,她被抽调回去了。” “你想去么,”东晨边给她倒梅子酒,似顺嘴问。 立横没有回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她被抽调回去任空运会礼仪,你心里有没有想法。”东晨又问。他也是直白,就仔细看着她,好像也不用她具体答,哪怕立横会流露出一丁点“想”或者“羡慕”的神色,东晨都会不由分说帮她实现! 立横放下酒杯,望着酒杯,“任何人都能对朋友的不幸感到同情,但要消受一个春风得意的朋友,则需要非常优良的天性。我有这样的好天性。” 听了,东晨真的露出惊喜的笑容,他看一眼颐愿,眼角眉梢都是“我没看错,她就是这么特别!”手枕到额边,笑眯眯看她,“嗯,是的哦,我该向你学习,也该有这样的好天性。” 颐愿弯唇,端起酒杯抿了口酒,他好长时间没沾酒了,今天着实心情很好。掩下眉梢,其实,里头也都是对立横的赞许…… …… 吃完饭后,立横没叫他们送,东晨也没勉强。 东晨和颐愿走出饭店,走向车的时候,月下,东晨撑了个懒腰,说了句“真好。” 是呀,连颐愿也是这个感觉,现在心情格外放松,是这温柔的满月下,酒足饭饱后给人带来的幸福感吗?反正就是一种心旷神怡。——他会慢慢发觉的,只要与立横相处后,哪怕小聚,这种“幸福的放松感”都会久久萦绕心间…… “颐愿,我想起来了,你们单位好像一直缺个前台接待吧。”东晨突然说, 颐愿瞄着他, 本来想说我们这种单位要个什么“前台接待”,不过他是明白东晨为何会有这样一提, 刚儿在培训点门口也听到人议论了,秦丽之所以能优先抽调出去,就是因为她有“州府机构接待”的经验,所以东晨动心思到他这个“州府级别的警备机构”来了。 颐愿笑笑,“你也是多此一举,以后还有抽调的事儿你直接运作就可以了,何必绕这个弯儿。” 东晨站定,笑着摇头,“你还看不出立横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需要运作么,她屑于运作么。她是一张白纸,缺的是经验。她缺什么我就帮她什么,不搞无谓的小动作。” 这点,颐愿倒是赞同的,依立横这样,除非遇见不公,她自己也有能力争取一切。 “我就是担心她不肯去。”东晨两手放前,无奈笑。 颐愿拍拍他后背,两人继续往前走,想了想,“放心,我有办法。” 25 天儿好,颐愿和韦琪一起出门度周末。 “我们去图书馆坐坐吧,或者找个书吧,喝点红酒……”颐愿笑着还没说完,韦琪嘟嘴“那有什么意思,陪我去看秀吧,看哪件适合我。” 颐愿笑着还是点头了。从前没有这样小小的失落感,只觉得韦琪也有自己独到的视野与眼光,即使看秀也不枯燥。可今天是怎么了…… 或者跟这几次同东晨与立横见面有关。 有时候就是在书吧找到的她。 立横说“读书不是看有多大的私人图书馆,也不是图书馆里有多少印刷精美的图书。是至少读过三五千本书,至少有三五十本是普通人没耐心读完的经典,至少有三本是普通人读不懂的著作。” 立横说“喝酒不需要顿顿drc和波尔多五大庄,就和好玩儿的人喝,闭着眼能喝出产地、酒庄、葡萄品种、年份,同样的价钱能挑出非常好喝的酒喝,喝完还能滔滔不绝唐诗和楚辞,哪年哪月江雪独钓,快意恩仇……” 她说话时,有时候有些小小的“万世遗孤”感,但小小的倔犟傲气;又能非凡的洒脱,看尽一切,看穿一切,拍拍衣袖我自乘风去,管谁作甚!有时又幼幼的惬意与向往,我自沉浸我自喜乐,你懂便懂我了…… 每次看见她离开,就是个独立文静又乐意的身影,而留给自己的,是慢慢的回味无穷,慢慢的不舍感蔓延…… 陪韦琪看完一场先锋秀,她订了几套衣裳,出来又去看了场电影。 电影讲述一个东漂青年一直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因为喜欢唱歌,远离家乡,想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哎,真感人,”散场出来,韦琪环着他的胳膊靠他肩头感叹。 “你不觉得这孩子很自私吗,”颐愿慢走,说。 “哪里,你看他多不容易啊……”韦琪动情地说她的见解。 又不同寻常,颐愿内心那小小的失落又涌现出一些…… 电影里这个青年是不容易,他参加各种选秀、歌曲比赛节目,很遗憾,也许他真的没有歌唱天赋,每次唱到一半或者几句就被评委们叫停。然后,他就当场发飙,可以说最后他小有名气,就是因为每战必发飙。 之后专访节目中,节目组的人去了他的家才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位年逾七旬的老母亲,还体弱多病,靠吃低保和捡破烂过日子。 当主持人、嘉宾质疑他,为什么不踏踏实实地先找一份工作,把老母亲照顾好,再利用业余时间实现自己的梦想时,他又开始怼主持人和嘉宾,说他这样做,正是为了将来有钱了,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而电视画面里白发苍苍、面黄肌瘦的老母亲,也眼角闪烁着泪花地劝他:“回来吧,找个工作,实在找不上妈妈养着你。”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惜的是,这位青年看到这个画面后,竟毫不动容地还坚持对屏幕上的母亲说:“妈,你放心,等我挣了钱给你买个大房子。” 最后,他“成名”了,前也说了,凭借引战,毒舌出位。 他坚持要“做自己”,颐愿看来,实属自私。 “做自己”不是一意孤行,一个人连孝敬父母都不会、赡养父母都不懂,就算成名了,发大财了,又有什么用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看看结局他确实给母亲买了大房子,但早已病魔缠身、余年不多的母亲又有几多时间消受了呢…… 不过,颐愿也没再与韦琪争论下去,似乎也没了那个兴致…… 正走着,韦琪忽然站住,颐愿也停步看着前方, 原来,前方正发生“盗窃”一幕, 一个男子将手伸向一个女孩儿的背包里…… 颐愿刚要上前,韦琪忽紧紧抱住他胳膊,“不要!”颐愿轻蹙眉看向她……而韦琪已经用力拉着他向一旁疾走。此时,也有人发现了窃贼,“住手!”勇敢的人冲了上去。韦琪紧抱他胳膊,像“害怕”,其实手劲儿很大拉着他赶紧走得老远,生怕沾染“火星儿”…… 车里,韦琪已恢复活泼,说着秀,说着电影, 颐愿虽面上没有异样,可再也没有精神多说话了……脑海里,都是那天立横拼命追赶抢劫人的身影…… 记得“收藏”哈,嘿嘿。 26 树下,缝隙的阳光洒下来很舒服。立横腿压腿坐着公园椅边正低头看书。 厚厚的一本《武经七书》。这在古时,可是“武举”和将领必读之书。这个小姑娘显然已翻得烂熟,书页陈旧。且她过目不忘,感兴趣的,看得更反复入味。 古代打仗又啰嗦又嘚瑟,本是两流氓对掐,带上包卫生巾,找没人地方把鼻子打出血就得了呗。不,偏要嘚瑟!迈克杰克逊似的小腰一叉,上指天,下指地,再戳、戳、戳空气,扯嗓子喊:来呀!上呀!老子肯定赢! 其实指天的仪式叫“祭天”,也称“类祭”,目的是通知天神准备打仗了,日子要选在“刚日”。国人认为“天干”中的甲、丙、戊、更、壬这五个日子是最阳刚的,因为它们是奇数。古代没有零的概念,道直接生一,一再生二,奇偶就意味着先后,主次,主宾,上下。从原始意义来说,奇数是不对称的,不对称代表着不稳定。不稳定意味着动,动有主动出击性,所以引申为刚。 “立横,”有人喊她,立横抬头一看,是颐愿。 听见声儿时,她瞟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表,今日日期显示是奇数——很好不是。 “你好。”立横很大方,也缓解了颐愿没打她电话忽然来找她的些许突兀。 “你好,”她就是这样容易让人放松,颐愿微笑,也洒脱在她一旁坐下,“路过这儿,望见你在,过来打个招呼。”理由也自然而然。 “嗯,”立横又低下头看书。颐愿也不忙着说话,看向她书,静谧又礼貌。 她要翻页了,才说话,“古代‘祭旗’也是个累活儿,屠夫杀猪放血,把血往旗子上泼,比装修刷油漆啰嗦一万倍,泼完旗剩下的血也不浪费,还得涂抹在钟、鼓之类军器上。” “那得多手忙脚乱,还得不停赶走苍蝇。”她呵呵一笑,说。思维是活跃。 颐愿笑着注视她,“请你帮个忙吧,” 立横疑惑扭头看他。 颐愿也不着急右腿压上左腿,两只胳膊交叉放在膝盖上,悠闲又柔和,“上回你抓贼跑得真快,我就想,这个周末我们单位内部运动会,能不能请你当个外援。” “内部运动会……我去合适么,” “说了是外援,说实话,你是跑得真快,机关那些小伙子养尊处优惯了,不见得跑得过你呢。当个领跑员,如何。” 立横似考虑了下,点点头,“我尽力。”答应了。颐愿看上去就十分愉悦,两手交握握住膝盖身子稍往后仰仰,看着树间阳光,“今儿天真好,希望周末也是好天儿。” …… 周末,颐愿来接她一同前往单位。 来了,就把立横“交给”运动会组织者,没再参与。颐愿是另导,只是简短的“开幕式”上讲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就上楼处理公事了。 站在窗前,一手放菌裤口袋里,一手端着茶杯慢饮,颐愿看着楼下的“运动会举行”,确切讲,肯定是“重点”留意她。 立横很实在,听说“来帮忙”那就是尽心尽力。加上看上去她体力是好,跑几轮下来了,除了流汗,一直站得住,听指挥,没见疲态、说找个地方歪着歇会儿,没有。 而且,果然她“很受欢迎”,小伙子们追着跟她“一比高下”。虽说是机关,可到底也是景备司,都是正规筠训上来的,哪里就真跑不赢她?但喜欢她呀,有些人故意让,有些人赢了也朝她竖大拇哥,递水递毛巾的,殷勤得很呐。 “老杨已经找她谈了,她说考虑考虑。”他的助理徐靖进来走至他身旁说。按照他的意思,已经叫人事主任找她去谈了“请她来司里前台实习”的建议。 颐愿没移开眼,又喝了口茶,“可以跟她提提这个实习计入档案。” “是。”徐靖又出去了。 颐愿看见楼下,老杨给她送去毛巾时微笑又聊了聊…… 徐靖再上来时,带着笑,“同意了。” 坐在办公桌后的颐愿抬起头,微弯唇,“好。”又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 27 立横成了这个培训点第二个“功成名就”,不过比起秦丽的“喜报大赞”低调许多。甚至没几人注意到她已离开,暂调景备司实习工作。 这个还是得感谢秦丽,秦丽走前为她这段时日在培训点“安稳度日”费了心的。 立横出院前日,东晨来,立横进去换药,都站在走廊外等她出来时,秦丽“随口”与东晨聊了会儿的。 聊些什么?说明立横当初“看上她”当“助推器”就没错儿,秦丽典型“刀子嘴豆腐心”,一心为某人后,考虑会甚周全。她跟东晨提起了“撞车”那天在夜店见到的“他的威赫霸道”, “怎么,吓着你们了?”东晨确实听担心立横对他的“感受”, 秦丽抬手勾勾发,“有点。因为,那姑娘就是我们培训点的。”说了“齐悦被整”的事。 东晨一听,手叉腰,看到一旁,眼神厌戾,“没想到这培训窝子事儿挺多。” 秦丽点到为止,没再多说什么了,相信就算她离开后,立横有东晨照看着也不会吃亏…… 与其说秦丽“一心为她,考虑周全”,不如说立横着实眼毒,看中的人,个顶个“得力”! 立横来到景备司工作些时了,东晨恰好出差,回来得知颐愿办成了这件事,单独设宴请颐愿韦琪吃饭呢。 颐愿开始说韦琪学校忙,来不了,没想东晨亲自去接。绿宝盒,这是中都设大宴的馆子,开了个大包只接待他两口子。 “哟,东晨,这是遇着啥好事儿了,这么隆重。”韦琪进来见这阵仗,桌上20年的飞天茅台,可不隆重。 东晨笑着为她挪开座椅,“啥好事儿,我就不能请你和愿子吃顿好的?坐坐,颐愿一会儿就来。” “就我们三儿么,我还以为逢缘回来了呢。”韦琪坐下,提到“逢缘”腰又挺直,眼睛里,小小的期待、欣喜。 东晨笑,“没有,他现在在大都忙得很。”站椅背后撑着手肘看向手机,余光也是瞧见韦琪明显的“失落”…… 东晨心里也是摇头,得亏颐愿还没来,他家韦琪一直“哈逢缘”就没变,要不,看了又得“吃味儿”,呵呵。 提起逢缘,东晨不得不又叹气,怎么“捉过一个俞青时”后都变得这么忙呢? 东晨那会儿跑欧典滑雪玩儿去了,没被选上参与那次的“进大都”的大事! 什么大事, 翻天覆地的大事! 拘捕俞青时。 这位时任“副天爷”的倾覆,何其波澜壮阔,当时在各州抽派最精干的筠景前往,经过层层背景、能力选拔,终,逢缘与颐愿都入选,去执行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 逢缘本来就是他们三人里的“领头羊”,这次“立功”后直接调往大都!至此,很少回来了。东晨和颐愿其实也理解,大都皇城根下更是根系复杂,逢缘要“站稳脚跟”甚至“开疆扩土”着实得付出百倍心力…… 不多会儿,颐愿来了。韦琪起身撒娇抱住他胳膊,“东晨是有什么好事儿,也不说。” 颐愿微笑,“他请咱们吃个饭儿不应该啊,非得什么好事儿。”轻拔下她的手,解开外套扣子,入座了。 菜是早点好的,不过看顾韦琪,还是拿来了菜单叫她另点喜爱的。薆荳看書 “乳扇?这个不错。”韦琪点了。 东晨一开始还没留意有这道小品,他们男人出来吃饭,极少看甜品。问了句“甜么,” “就是太甜,而且有点腥,不过我觉得好吃。”韦琪笑说。 “好。”东晨叫来经理,“这个端来一份,打包一份。” “给谁打包呀,”韦琪暧昧问, “家里人。”东晨到大方。 只颐愿不吭声倒着茶。晓得他是为立横准备的。 立横啊……不得不想起她, 立横前台工作几日了,她的“吃苦耐劳”与小个性也展露得一览无余。 颐愿是没跟东晨讲,她在单位有多受欢迎,她本文静、也不多话,可就是抵不住“前仆后继”对她的关注与“小动作”。 不过立横真的十分“正”, 送来的花,不怜惜,全扔进垃圾桶。 邀约一概正经回绝。 下班就独自回家,从不要人送。 颐愿都听说单位里的小伙子们给她私下起了外号:冷骨朵。 像骨朵儿一样纯艳; 但是,凉薄啊。 记得“收藏”哈,嘿嘿。 28 她工作的时候不是只对单位里的人一本正经,对东晨也一样。 颐愿走向窗边,本想放松吐口气,无意就看到楼下…… 东晨是接她吃过午饭回来吧,立横肯定不叫他跟进来,两人隔开的好远,立横走前头。一拐弯,立横余光估计看见他还往里走跟着,那是一瞪吧,东晨乖乖儿一样不敢动了,眼见立横要蹙眉头了,东晨扭头就走……几时见过东晨这般乖巧!颐愿也是笑得摸鼻头。 开完一个视频会议出来,“徐靖,你去把这个文件……”刚要吩咐徐靖,就听见楼下,几大的声音哦,“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厕所没纸了都不知道,来这儿混饭吃的?” 颐愿文件都没交给徐靖,捏着背手走到楼梯口往下看了看。 机要室的老齐正在前台方向,指着谁发火……这是对立横? 颐愿眉心蹙着看向徐靖,徐靖当然晓得这个立横的“来头”,赶紧下楼,下到中间就喊,“老齐!这么大声干嘛!” 底下人见徐靖都下来了,自是看热闹的立即各干各的事儿。不少人还偷偷看立横那边,再转过头来无声骂老齐,“神经病,你吼立横干嘛……” 老齐见徐靖亲自下来了,脸色还不好,饶是他资历再老,情绪再高,也压下去了,不做声回办公室了。立横呢,徐靖都来不及喊她,立横已经跑去仓库拿纸,又跑去卫生间……真的,难怪人喜欢她,立横受得住委屈,一声不吭赶紧把事儿都做了!别说那些“喜欢她”的为她叫屈,徐靖也觉着老齐过分了,这换纸的活儿有后勤处啊,那里都是有后台的大爷大姐,他不敢吼,就拿“最生分稚嫩”的前台来撒气,这也不属于立横的工作范畴啊…… 徐靖上来了,见颐愿还站在那儿。忙走来,小声,“听王今反应了下,老齐今天是有点带情绪……”边说着,随颐愿走进办公室,讲着讲着又像欲言又止, 颐愿扭头睨他一眼,“说呀,他有情绪怎么不给自己两嘴巴子,咬人小姑娘干嘛,” 别看颐愿平常温和,你要晓得,人也是世家子出身,脾气来了不比东晨小!徐靖赶紧说,“听说,听说老齐一直想把自己闺女介绍给张宁,可眼见张宁几次给立横送花……” “切,操蛋。”颐愿都气笑了,老齐这是吃哪门子味儿! 哎,全景备司都看到今天老齐“吃苦头”了,这就是“上头发了火,但不正面整你”的典型!一个老人家,那么多文件限6个小时全部归档!这加急干下来,得要了半条老命吧……可他还不敢有一言一语怨气发出来,都是正常工作范畴,平常已经“照顾”你,轻活给你了;结果你今天这莫名其妙“一顿脾气”不得人心,再没人主动帮你了不说,上头意思还蛮明白:干不了就“记下这次”,年末,末位淘汰,可别喊冤…… 还有,不晓得谁过话给了张宁,张宁个大小伙子,才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叫同事帮忙把老齐的姑娘也骗来单位,连着老齐,那个不留情面地一通羞辱啊!…… 唉哟,老齐今天这通“脾气”发的,搞得景备司上下不得人心,丢大脸咯。 立横丝毫不受影响,她依旧有她的工作忙碌,空闲,看看书,完全不晓得这些一样……ζΘν荳看書 不过,这天晚上她也没能正常下班,安排了些事务叫她务必当日完成,立横也认真,不觉天儿都黑了。 办公大楼人都走光了,只楼上颐愿的办公室还有灯光。立横也没留意,她手头上的事情也快完了…… 29 “立横,” 立横站着收拾包儿准备回家了,听见颐愿站在二楼走廊喊了声儿她,“上来会儿。” “嗯。”立横以为他有公事,上楼来了。 颐愿双手放裤子口袋里,等她上来。她来后,也没说话,转身走,立横跟着。 又从那边楼梯下去,立横见一个办公室灯亮着,竟是老齐所在的办公室! 见老齐背对他们坐着,正俯身办公桌边埋头工作。 颐愿回头朝她做了个“嘘”,然后,拿起门边似乎早放好的一支棒球棍,递给她——什么意思?让她从后面这么砸去?! 立横愣那儿,他疯了吧。 见立横不接棍子,颐愿浅笑,单手举起棍子就朝老齐后脑勺夯去!……“不!!”立横惊得,上前阻止,却,坐座位上的老齐轻飘飘倒在地上,再一看呀,是个假人儿?!薆荳看書 立横不可置信看向他, 颐愿闷声笑,捏着棍子指向假人,“泄愤用的,我们这边器械室多得是这样的假人,做得逼真,一来平常练习体能用,有时谁憋着气了,也可以发泄一下。” 颐愿再把棍子提给她,“试试,打死他,谁叫他那么吼你。” 他这样儿,跟东晨那时候在夜店狂霸的神色有啥两样儿?都是撒野的祖宗。 见立横好奇望着背趴在地上的假人——制服穿着,加上发式,真是像极老齐,怎么做到这逼真的? 颐愿蹲下,翻过来假人,笑着仰头望她,“真是假的,你看。”再把棍子举着,立横这才像个孩子把棍子拿过来,两手捏着,跟老太太捶洗被子的,打了两下。 颐愿起身,“你这不痛不痒的,给他捶灰呢,怎么,老齐那么吼你,你不生气呀,哎,我还白布置这一遭了……”话还没说完,只见立横弯下腰开始多么用力地打假人,嘴噘着,气得哦……这会儿,算是把憋屈彻底发泄出来了! 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儿呢,立横累的一手撑着棍子,一手叉腰直喘。 颐愿走去饮水机,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爽了么,要还不够,咱们去试试老齐真人……”立横接过水杯正喝水,一听他说这,忙摇头“疯了!”颐愿就是笑,潇洒地倚坐办公桌边缘,两手撑着,微歪头看她。立横晓得他是说笑,继续喝水, 却,一瞟外头,咦,那是怎么了?……待立横看清,立即放下水杯跑出去,“是失火了吗!”颐愿回头一看,远处是有火光,疾走出去,“立横!”喊她还准备叫她远离,却没赶及偏偏见到最危险的一幕! 外头某个工位有东西正在充电,估摸短路了,起火,已经烧着些东西了!立横跑去根本顾不上,左右一看,那边正好靠着个扫帚,她拿起来,一手捂着口鼻,弯腰就用扫帚把那端去挑开插头!——其实她的做法完全正确,电起火首先就是要切断电源,而且是要用不导电的绝缘物尽力来切断。但是,看在颐愿眼里简直还是危险! “立横!快离开那儿!”颐愿边喊,倒也迅速,他跑去一楼总闸那里,“啪!”首先切断了总电源,立即一片漆黑。再准确找到干粉灭火器,等他赶来,立横两手捂着鼻向后退,颐愿用灭火器及时将明火扑灭了。所幸,燃立面还不大,没造成更大的损失。 颐愿丢了灭火器,拉起立横就走到一旁安全处, 捏紧她手臂,吼“你是干嘛!” 玻璃窗外月光洒进来些,叫颐愿正好望见立横还惊魂未定的眼睛,一时真叫他再也控制不住……颐愿拉过她紧紧抱进怀里,摸着她后脑勺,唇挨着她额边轻抖着说“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30 漂亮的人儿,在黑暗里只会更漂亮!薆荳看書 特别是她惊魂犹在,宝石一样的眼睛望着你,只会更叫你怜惜,拉着你往下沉沦……颐愿的唇快要挨着她了,立横却往旁一看,她也不是有意躲你,她就是好奇地看向那一旁。颐愿的唇还是如愿挨到她唇旁,细细格外爱怜地吻。同时视线也随着她而去,立横在看那幅桌面上已经烧毁一半的拼图…… “怎么了,” 见立横走去,盯着那幅拼图又看了会儿, 回头问他“有打火机吗,” 颐愿也没觉突兀,完全由着她,就算她要再次点火烧了这儿,好像也愿意当“帮凶”……哎,不知不觉,这被“立横的魔力”渗透的…… “有。”颐愿拿出来打火机,不过还是问了句“干嘛,”笑着, 立横拿起那幅拼图就往外走,颐愿跟着出来,到空旷地,她接过打火机,果然把这幅拼图烧了。 立横说,“他拼这幅图很不容易吧,明儿来了,见了,肯定伤心,不如都毁了,眼不见心不烦,长痛不如短痛。” 颐愿晓得她的意思,看见自己辛辛苦苦的成果毁了一半,那种心痛总不如全不见! 颐愿哪里又晓得,立横此时的心理多么深刻地受到俞青时的影响啊…… 那时候立横还小,正在家看青时给她做馅饼吃, 忽,“砰!”听见门外猛烈撞击的声音, 小立横跑出去,青时也出来,青时的警卫都跟着出来, “哦,是波比!” 原来是隔壁议长余梳家的狗被车撞了,车还跑不见了! “波比!”小立横痛心地跑去,想抱它,却被青时拉住胳膊。 青时蹲下,“车呢,”警卫已经去追查了。 立横还要弯腰去抱可怜的奄奄一息的波比, 青时拦住她, 却,眼见他默念了声“安息吧。”忽下手狠狠掐断了波比最后一口气!“叔儿!”立横尖叫,青时伸手把她揽着一块蹲下,小声说,“它撑不了多久了。立横,痛苦分两种,一种让你变得更强,另一种毫无价值,只是徒增折磨。”他抵着她的小脸,“当然,我对没价值的东西也没耐心,这种时刻,需要有人采取行动或做一些不好的事,但也是必要的事,叫痛苦结束……” 这时候,余梳和夫人随警卫也跑了出来,青时抱着立横起身,“车跑了。我很遗憾。” 余梳夫人双手捂着嘴,“波比……”要哭出声, 余梳惊着也痛惜的,“它,它肯定又自己跳出了庭院……” 青时一手拍拍他肩头,“陈明会就肇事车信息报案,他会派下属去查信息,我们会找到那个司机的……”牵着立横回家了,立横久久回头边走边看着躺在那里的波比,直至走进院子,收回视线。 是的,自小她就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知道如何对待“没有价值的东西”…… 第二天,景备司照常上班,根本没人发现昨晚这里发生过一个小小的“火灾事故”。连那幅“烧毁的半张拼图”也是完好如初摆在那人的办公桌上。 只不过,颐愿对立横的心境彻底改变了,他已做出决定。 点“收藏”哈,谢谢。 31 “今天我们去吃什么?” 车里,副驾坐着的韦琪开心扭头攀着他胳膊问他, 开车的颐愿淡说“你决定。”趁转弯打方向盘避开了她攀着胳膊的手。 韦琪不傻,其实这段时间颐愿对她的疏离还是感受得出来的。 韦琪家世不凡,自身条件也优越,当时她从国外学成归来,在宴会上通过家人介绍结识了这些小爷,当然,她第一眼看中的是逢缘!ζΘν荳看書 可惜逢缘沉傲,叫人“怕”的感觉,好像什么心眼子都甭在他跟前动,一动,讨他个不欢喜,你必粉身碎骨。——所以,韦琪完全不敢。这些年来,哪怕能见见他,都是内心激动…… 再就是颐愿了。 比起逢缘,颐愿看着“温和”许多,但,也绝非良善,韦琪也是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夺了他的心来! 这些世家子,个性十足,性情也绝非一成不变,通常阴晴难收。这长时间,韦琪牢牢霸着颐愿的注意力,能叫他看似“死心塌地就认定了自己”,你绝对想不到她付出了多少,辛苦维持的人设,精心经营……不是没想过还有其它的“奇花异草”会来争夺,但一路相处下来,韦琪逐渐更对自己自信,也对颐愿更放了心,因为颐愿确实有别于东晨,甚至逢缘,在感情上,他容易专心;他性情着实更“平和”些,也容易满足,没有更大的野心……于是,他们的小日子一直过得很好。 但是,终究还是没“十足地拿满拿稳”呐,颐愿这些时忽然对她的淡懒……韦琪害怕起来,是终于倦了吗,还是,自己苦心经营的人设,被他察觉出蛛丝马迹?那就是玩火了!颐愿看着“平和”,狠起心来,也是另一个人…… “那就去吃阳春面吧,今儿日子清爽,咱们也清淡点。” 久了,她或许是有些“得意忘形”,“小露本性”恣意都“凌驾”到他之上,但绝非忘记,初时,她也是多么小心翼翼摸透他的喜好…… 来到他常来的面馆。 吃面时,也是几度无言,没有话说,都是韦琪极力找他喜爱的话题,可终究叫颐愿淡默下去。 他放下筷子, 忽很认真地看向她, “韦琪,” 韦琪忽感受到他想说什么! 拉住他手腕,轻蹙眉心,柔弱地,“愿子,我最近心窝这儿又有些隐痛……” 从前,她只要提到这,颐愿一定心疼。 这可是她当初夺下他的一把利器!颐愿的母亲就是心脏病离世,所以这是他的一块软肋…… 却完全没想, 此时,颐愿多么坚决地挪开了她捉着他手腕的手, 语调虽还温和,但,口气很执意, “刘医生那里我会打招呼,他会继续好好照顾你。韦琪,我们到此为止吧。”说完,人慢慢向后仰靠,望着她,微歪头,“不过,你真的心脏有问题么。” 这一问,韦琪简直都吓得心提到嗓子眼! 不过,她也是应变快,立即扶住了自己心房,“颐愿,是因为我骗了你我的病情你才……颐愿!我也是……”她又想去握他的手,颐愿倒也没挪开, 就淡望着她,“是骗得够久,而且,还不只这一桩。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韦琪已经心卡得快呼吸不得,但告诉自己不能乱!眼眶已经盈盈泪水,“愿子,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多大的错儿,你不能原谅我吗……” 是乞求,也是试探,到底他都知道了些什么…… 颐愿起了身, 居高临下,看她,“是呀,这么多年的感情,或许我也有错,可是,不想拖下去了。你也好自为之。”离开了。男人呐,绝情起来,多伤人…… 留韦琪一人坐那儿,先惶恐,伤心欲绝,渐渐擦干泪水,眼神也逐渐变得狠辣起来……听他话的意思,即使是发现了些什么,也不见得多大紧。韦琪自认为还是了解他的,颐愿是重感情的,也有容忍心,多半要分手的原因不是出自自己这边的“错儿”,他说他也有错儿……是,另有他人了? 韦琪狠狠灌了一杯水下肚,她怎会善罢甘休! 32 颐愿和立横越走越近,由于个性上的不同,行动上他和东晨着实也有区别,当然也碍于现在他两在一个单位,加之立横那一板一眼的德性,颐愿属于“润物细无声”型,逐渐与她越来越亲近。 他要带她去吃饭,一定“师出有名”,叫立横没办法拒绝。去哪儿坐坐呀、游玩呀也一样,自然而然,立横绝感受不到他的刻意。 但,哪次又不是精心准备,能叫立横又舒服又开心。 当然,这种“开心舒服”绝不是单方面的,真的,和立横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颐愿都有“幸福感”,特别满足。 “这就是古时候的冰箱吧。”立横两手放进外套荷包里,好奇专心地瞧。 他们一块参观才出土整理好的曾里侯墓。 古代的“冰箱”很简单,红木做成柜子,里面有露底铁盒子放冰,冰化水流到下面一个封底铁桶里。ζΘν荳看書 “你看它这模样,按说管它叫‘冰露’才合适吧,就怕可乐公司不高兴。”颐愿两手背后,挨着她微弯腰小声说。 这些小爷,哪个没点杂趣儿,逗人的本事更是杠杠,只不过看他愿不愿意,心不心甘想讨你开心。 立横咯咯闷笑,像孩子又噘嘴,“胡说,它明明叫‘冰鉴’,曾国藩还专门写过一本书叫‘冰鉴’,类似说明书,只不过写着写着跑题了。” “好好,你比我书看得多。对了,说起冰,一会儿咱们去采冰吧。” “采冰?这个天儿上哪儿去采冰。”立横疑惑抬头, 颐愿从她荷包里拉出手牵着一同溜达似地往外走,神秘兮兮的,“能哦,你跟着来就是。” 可算叫立横玩痛快咯! 是个破旧的厂房改造的,里头有个大泳池,温度降到极低,一池子水早结成了冰!这些小爷会玩儿吧。 《周礼》上确实记载过古时冬天古人如何采冰、夏天如何使用。 这个传统历朝都有,一般夏历十二月和正月天气最冷的时候开始采冰。不过当时工作可极辛苦,工人两手握住t形冰镩在冰冻的河面上,一点点凿出一米见方、一尺多厚的冰块,再用j形取冰器勾住冰块底部拉出来。 采好的冰马上送冰窖储藏。工人将方形的冰块一层层摞至棚顶,只中间留一条出入的过道。码冰工作看似简单其实技术含量颇高。能码好冰块的工人,“罗斯国方块”比赛拿前三是没问题的。冰码好后用土把冰窖门埋上,关得特别严密,不给砸冰窖的盗贼一点机会。这个超级大冰箱的门要关闭五个月左右才重新开门。 立横在这个“仿古大冰场”从采冰到储冰都体验了一把,她这个人善于探险猎奇,难度愈高愈有兴致,意志力也强,非得搞成功不可。这叫颐愿看了更是喜爱,谁不爱一个顽强又聪明的姑娘呢,何况又多么“赏心悦目”,立横采冰时,脸蛋儿不知是冻的还是热的,红扑扑的,像个可口的大苹果,几次颐愿都想捧着咬一口呢! 正是开心,殊不知一场“捅破纸的大乱子”正悄悄来临…… 也不是颐愿不小心,甚至说,颐愿也想逐渐公开吧,他对立横越来越入迷,自然往长久了想,想跟她有个结果。 那么,势必就被一心一意“找原因”的韦琪发现了蛛丝马迹。 这一看,果然是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贱野之草来夺了颐愿的关注,韦琪那真是火冒三丈,恶毒攻心! 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没有贸然下手。考虑再三,她决定一定得拉个“帮手”。 谁,东晨呗。 韦琪还是了解颐愿,更重视兄弟情,也听得兄弟的劝。她和颐愿这么些年,是得到东晨认可的,现在颐愿为了个“胆大妄为”的小贱人甚至要跟她分手!相信东晨也会帮着自己说话。于是“哭诉”到东晨面前。 东晨呢,诶,这一听,“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虽说是颐愿兄弟,颐愿的感情生活他插得上什么嘴,要依东晨心里想,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呗,跟你分手你不还得受着!所以说东晨这会儿愿意跟韦琪“来看看”,当然不是真想为韦琪说情——东晨纯粹是一颗好奇好玩儿的心!诶,颐愿这是开哪个窍了,竟然也玩上“移情别恋”了,嘿嘿,有意思。 点收藏哟,嘻嘻。 33 除了攫冰,自是在冰上滑着玩儿是最有趣的了。 她和颐愿边滑边玩上了关于“冰”的飞花令, “冰缩寒流,川凝冻霭。”她背着手滑在前头吟, “草白河冰合,蕃戎出掠频。”颐愿稍后几步,不疾不徐说。 “井底玉冰洞地明,琥珀辘轳青丝索。”她回头望他,越说越快, “凉生冰簟怯衣单。明月楼高空画栏。”他跟着可一丝不怯。 立横想了想,他也不催她,两人慢慢滑, “镂冰翦玉工夫费。做六出、飞花乱坠。”立横又来一句, “绿萼冰花,数枝清影横疏牖……”颐愿刚开口,“小心!”立横脚下遇着凸起的冰疙瘩,眼见着四脚朝天要摔下去!颐愿立即上前抱,哎,轰,一起摔地上! 好在颐愿给她垫着了,立横没摔着。立横赶紧起身要看他,“你没事吧……”颐愿忽一个翻身,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立横也没怵,望着他, 这两两凝望, 这么俯视,更望清她眼里的一览无余,都是自己,都是那个越来越情深迷恋的自己……颐愿渐渐挨近,眼看唇就要碰到她的,立横一笑,小小的娇俏,“你还没跟上,”指刚才的飞花令, 颐愿也一笑,“玉骨冰肌天所赋。似与神仙,来作烟霞侣……”低吟着,再挨近…… “颐愿!!”好,好戏来了。 …… 东晨随韦琪来到这个“破工厂”,他晓得这里改造过一个“冰池子”,挺大,从前他们经常来这边玩冰球。 还想着颐愿看来是动了“更心爱之心”,这个地方,他们都没带过女人来过;韦琪呢,能“跟踪”来这儿,看来也是费了大劲儿。 没想,一进来,就望见这等“劲爆”! 韦琪简直疯了,这一幕刺激得她什么都顾不上,形象呀,后果呀,什么都顾不上,疯妇一样扑跑过去,一心一意只想立即拉开倒在冰面上的二人! 东晨呢,还带着笑呢, 他也不是看笑话,嗯,就是有趣,这是个拐货,就是没想“温和的颐愿”也有这样狂野的一面。 更重要,他根本没看清颐愿身下的女人长啥样儿!……不过背着手已经慢慢往那边走,冰面上嘛,肯定慢点好,哪里像韦琪——是呀,齁坏的东晨就等着这一下呢,料定气急败坏的韦琪这么跑过去肯定得惨摔一跤!果然,“哎呀!”韦琪也是心里没数,她就算没穿高跟鞋,这样的冰面还跑,铁定摔得惨不忍睹呀! 韦琪抬头,哎,额上青了,鼻子也流血了,哭得妆都化了,“颐愿!!”泣喊得撕心裂肺, 但, 失了心的男人哪里还有怜惜可讲, 他一心一意只有怀里这个,起身时也只想着她,抱起来……而这时立横的扭脸过来,终叫一步一步走近的东晨看清……东晨猛地停在那里!心上,简直就是突然似被锥子狠狠扎了下! 颐愿也看向了他,却连看清他脸色的机会都没有,“好你个颐愿啊!!……”东晨已经冲过来,这可比韦琪气势不可等谈,壮怒如悍牛,他可也是冰上的狂者,几步上来,稳稳抓住颐愿的衣领一拳头夯去! 颐愿内心而言是甘愿承受下这等怒意的,因为他明知道东晨一直以来对立横的心思。但是,现在他也万不得容让啊!于是,他迎受下东晨对他的狠拳,也不准备还手。且,本该保护立横、松手推她远离风暴,但,颐愿此时就一条心,要定她!绝不放手!他宁愿用身体完全挡在立横身上,迎着东晨失控狠戾的暴揍,也绝不还一下手,也绝不挡一下,也绝不离开立横一分一毫!…… 可想,东晨得多更受刺激!他吼得眼睛都红了,“你放开她!!”现在已不是颐愿的“背叛”“明知不可为偏为”叫东晨不可置信了,他紧紧抱着立横,那种死也不放手……东晨彻底暴怒失控, 他停手,后退一步, “颐愿,你放不放手!” 这句,绝对两层意思。 一,此时你放不放开她, 二,今后你放不放开她! 俯趴着紧紧抱着立横的颐愿,只是小声沉着地对立横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分毫,接着想,还有哪些冰的句子,我可还有好多等着跟。” 见此,东晨眼已冒火,不,他周身都仿佛着了火! 忽,大声,“东柠!关门!抄家伙!” 此时,开车送他来的东柠,站在门口,也早已傻得不要不要了! 34 东柠是东晨的人,也是一小随东晨、颐愿、逢缘长大的,晓得他们交情有多铁!这还真是小半辈子头一遭,真的头一遭!眼见东晨将拳头挥向颐愿?!还这狠,还不够,还要抄家伙看来要大搞! 主要是东柠不明白呀,虽然也不至于看不见是为了个女人,但,谁呀?颐愿死也不松手抱着的到底谁呀!也是,立横的出现,不知怎的,从一开始东晨和颐愿都不由自主“想保护她”,仅自己可知,从没公开过她! “东柠!!听见没有!他妈的老子现在说的都是屁话了是吧!!” 眼见东晨已经气疯,声音嘶吼得都出飘儿了!他人如火煞握拳站那儿,也不移眼,就是双眸通红死望;而颐愿就抱着她,不松手,就不松手! “好好!”东柠吓得,也没法、赶紧应。就算摸不着头脑、他平常和颐愿关系也不错,但一笔写不出两个“东”,他归根结底还是东晨的人,肯定只听他的,立即亲手去阖门。不过,还是机灵的,见还傻摔在那儿的韦琪——是呀,韦琪早吓傻了!东晨的暴怒可想有多骇人!——东柠又立即走去,拽起韦琪就拖着往外走。这韦琪也是没用,归根结底还是个娇雀儿,哪见过这些小爷这一面?像死狗被拖拽出来了,半天还没回神,东柠毫不怜惜推了下她,蹙着眉头,“诶,赶紧去通知程棱他们,东晨要跟颐愿干架了!” 东柠也是想到这一层,程棱是颐愿那头的,他直接打电话去通知,终究不好;叫韦琪去叫人更名正言顺。 韦琪还怔傻着,东柠一下也烦了,更狠一推,“别愣着呀!快打电话!”韦琪才吓清醒,见东柠真的去锁大门了,赶紧掏电话,手都在抖…… …… 而里头,简直每一分秒的气息流动都是紧张! 颐愿抱着立横慢慢起身了, 立横眼里也是惊惶,还好,她不聒噪,也没见大的“失色”,符合她“凉薄”的个性。 颐愿抱紧她往冰面外走,口气却十分轻松, “‘皓月方离海,坚冰正满池。’‘急雨闹冰荷,销尽一襟烦暑。’‘姑射仙人冰雪肤,昔年伴我向西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含“冰”的句子,“我说了这么多,你好好想,一会儿可得全跟出来喏。”唇抵她额边小声说,这才握着她胳膊推开,放手。 回头,慢慢走回冰面, 直面眼底更如罗刹的东晨, “来吧,你打死我都可以,我不会离开她。” 东晨指着他,“好,很好,你真好!我这些年实属眼瞎,怎么认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兄弟!”手揉向自己的心口,是真的痛心疾首!又慢慢看向立横那边,立横也是狠心,她没看向这头,似真在思索着,望向那边有斜阳落下的大面积窗户……这样的立横叫东晨更抓心抓肺,明明是我先看到她的!明明是我!! 东晨多么痴心甚至疯狂地看着立横,嘴里,却何等地狠,“反正看来她也是个无心的,谁狠跟谁嚒,那好,我就打死你,彻底死了你这条心!” …… 外头,早已车辆成行,越野居多,跑车也有。 每个人神情都焦灼。 “门打开看看吧,”程棱说, “这听不到?肯定已经干起来了呀!”东柠说, “你就这听话?打开咱们才有法子劝呀!”程棱这边的人火大, “他妈你劝得住!”东柠这边的火也不小。 外头人还吵起来了。真是头大,关键是谁也不清楚为啥会这样! 正烦得不得了,程棱电话震动,一看来电的人,程棱神色立即变喜,赶紧接起,都不及对方说话,“王珂!我正要找你!——什么?你们回来了!太好了!逢缘回来得正是时候,你们直接来四厂这边,东晨和颐愿在里面干起架了!……” 一听呀,东柠他们所有人都聚拢来,总算来了救星! 太好了,也是正准备给逢缘那边去电话,这个场面,也只有逢缘能控场了,这才是真正的老大……总算,回来了。 35 “逢缘,”全都站好。 “都在里头。”东柠程棱都迎上来。“门还不打开,还真叫他们在里面干呐!”王珂说。见逢缘神色,不敢再有二话,是赶紧地去把门打开了。 这拉开门,都好奇,可也不敢都进去,只王珂随逢缘进去了。 里头,咳,是打得惨。 一开始,颐愿是任东晨揍,欠他的嘛。后来,东晨怒指向立横,“她不要孬种!你也别把我当孬种!动手呀!”东晨看一眼立横,立横是一种“看比试”的模样……互殴才正式开始。 逢缘多通透的人,进来还用猜测么,一目了然的事,为个女人,一起长起来的铁磁打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是他们疯了吗,逢缘多少有些想不到,但,一定也是这个女人“不可小觑”。不过问题也好解决。 逢缘才没去拉扯喝止二人,直接走向立横…… 立横看着他走来, 竟也是直乎乎瞧着他——嗯,第一排右边第一个。 被人这样不眨眼瞧着还少见了?逢缘只会更反感。于是掏出手枪直接对准立横额角,一点不含糊,好似下一刻就会狠心地扣动扳机,彻底解决问题。 “逢缘!”颐愿见到,首先喊出!“别!!”东晨更是要奔来! 逢缘终于弯开唇开口了, “继续打呀,谁赢谁给她收尸。” “千万别!”这时两人都抬手,因为都晓得逢缘真敢开枪的……这就是逢缘解决问题的方式,快、狠、准,有捷径走,能最有效消除麻烦,绝不考虑第二条路! 逢缘根本不看立横,枪口抵着她额角又往里怼怼,他眼里这就不是个人,是个麻烦,是个祸根,跟惹事的畜生也没两样。 看着颐愿,“你倒真叫我意外,和韦琪日子也不短了,看着责任心也定下了,还能轻易被勾走。东晨是个没定性的,这你我都知道,他看上的估计也就一阵子,就这,你还跟他抢……只能说明一件事,这确实是个祸害。”说完,完全叫人防备不到的,枪口突然向下,“砰”击向立横左腿! 枪声沉闷,颐愿与东晨不约而同的惊喊却痛恸人心!“立横!!” 立横向后跌到地上,可能跌倒的痛比腿上的枪弹穿透还要感受更清晰, 她左手去摸中弹的那里,湿漉漉,还看了一眼——之后猛地蹙紧眉心,钻心的疼痛这才如洪水猛兽袭来!而她,已经被颐愿东晨一人一边抱住,“立横……”颐愿忽然起身拦在她身前,因为逢缘再次举起了枪,“逢缘,不怪她!” “还不怪她,你都敢站在我的枪口前了。” “逢缘!”东晨也抱着痛得合眼的立横起了身,“不怪她不怪她!是我今天红了眼吃了心……立横,”东晨低头,眼里只有她,已经顾不上,拔腿就跑,边跑边喊“车!车!快!”颐愿也追上…… 逢缘放下了枪, 唇边带着无奈的浅笑, 王珂向他疾走而来,“我还真怕你一枪毙了她。” 逢缘边收起枪,“我还真想,这绝对是个祸害,早除早了。只不过现在在我考核阶段,手里有条人命确实不方便。”又轻轻摇头,“东晨没些进取心也就算了,颐愿明明还挺清醒……哎,但愿他们都是一时兴起,等厌了,再回头看,当笑话不伤感情就好。” 王珂跟着点头,又笑起来,“长得还行,就是看着怎么傻愣愣的,他们两怎么现在都吃这一口了?” 逢缘一抬手,不谈也罢,没兴趣。 36 这样的夜晚是美丽的,繁星、月光,加之空气清新,会让人神清气爽。可惜,神秀感受不到。 他都不敢看身上的脓包——是了,这次已经不是红疹子了,艳红的大包里是艳红的脓水,痒与疼都是蚀骨钻心。 该死的立横!说叫她保护好自己,她偏不,近期不是病就是伤,连累神秀苦不堪言! 还得等到深夜她身边的陪护走得干净,神秀神不知鬼不觉走到她病床边。立横一下睁眼,翻身那个利落,可不像受了枪伤的人,反正比任何时候见到他都激动地,两手拽着他胳膊:“神秀,你可来了!” 神秀冷睨她:“我是不是说过你出来想怎么折腾是你的事,可是就一条,坚决不能病!” 立横这回少有的不跟他对着干,直点头“是我错了,连累到你,对不起!我……”神秀一把抽抱起她,只见那白花花的左腿缠着厚厚的绷带,“没断呀。”这是讥诮。坐下来,把她放腿上坐着,单手拆开绷带——一看呀,神秀还是内心心惊!饶是有心理准备说她会“不同寻常”,会“恢复得快”,可也——没这样快呀!薆荳看書 离她中枪才过去两天吧,紧急手术,就算这边的人再“宝贝”她,把她照顾得跟天仙儿一样,毕竟近距离枪伤,流了多少血,伤口多深呀……她可不就是个怪物!那个常人翻开看一定还是个窟窿的伤口,竟已除了浅浅的印子再无其他! 神秀推开她的腿,一种“与天犟,不得力”的无力感,不过也稍宽心:通常她快好了,他也就快好了。 再转头看向她,一声哼笑“也是,这个还来不及迷魂住,上来就给你一枪,吃苦头了吧。” 立横看来也不在意,“这算什么吃苦头……”估摸是想“照顾”他的感受,毕竟你“吃苦头”容易连累他,立横没再杠下去,转头颇“软和”地瞄着他:“你现在带我走吧,就藏几天,明天这边就要换药了……”两手抱着他脖子,就是“小女儿”撒娇。 “你怕露馅,自己好手好脚怎么不跑。”神秀淡懒地两手往后一撑。主要是真“百试不爽”,再难受,赶紧来看她一眼就是良药,只要亲眼所见她有好转,立马见效,自己也会立即好受许多!所以真不是她一出事神秀就想赶着来“关心”,实属“自保”! “明明知道你会来我为什么要自己跑……”说得气死人的!今天立横看来确实“有求于他”,绵软好多,这个“气死人”的话又收住了,再把他脖子搂紧,提“要求”,一箩筐,什么把她就藏几天,还要帮她再找好可靠的小诊所,伪装好她的伤口,还要一些血浆…… “要血浆干嘛?”尽管晓得不会是“好用处”,神秀还是没忍住问, 立横手一揪一揪他外套领口,也不看他,嘴还噘着,“还不是不想连累你。” 神秀明白了,她还真是“为他好”哩,肯定是继续想用这个“伤口”做文章,她反正是“死肉”,再“伤上加伤,流点血”没问题呀,好得也快;但是那样一来,又关联到神秀,岂不又烦到他——哼,还真是“为他好”。 是夜当晚,神秀把这个怪物领回去了…… …… 可想,第二天得多乱套。 恐怕只有逢缘有这个理智觉得古怪,谁真这样“谨慎过细”且任何监控都查不到地“把她带走了”?一心只担心她安危的东晨和颐愿是管不了这些的,疯狂找。诶,还是在秦丽那里得到线索。 “她不想再见到你们。”却得来秦丽这一句,又可想,这东晨和颐愿的心呐…… 37 不想见,那就不贸然见,精心准备、再小心翼翼去“见”! 首先,得把秦丽豁好点。不过能跟立横做朋友的,也有个性,软硬不吃,加之晓得了立横这次受伤完全和他们有关,更不好说话。好在秦丽也心疼她这次吃了大亏,东晨和颐愿又“掏心掏肺”地“精准”讨好到立横的“七寸”上:立横这些时卧床久了,又忌腥荤大味,嘴馋,想吃好的咯!秦丽终于松口,跟她说说。 这下,东晨和颐愿可盼着咯!终于,等来回信:立横想吃,可还是不想见他们。 东晨颐愿说“好办,不见就不见,我们把吃的天天给你送去!” 立横不愿意,说,只吃一样,吃新鲜的,她自己走去吃。 东晨颐愿赶紧附和,“好好,都听她的,我们准备好,她什么时候想来吃就来!我们坚决不出现叫她见了烦。” 哎哟,她能“答应到这个程度”已经很满足咯…… 剩下的,就是精心备着,日日盼她来。不叫她见他们,但至少他们可以偷摸躲着看她呀,乖乖,腿好些没,这可是日夜叫东晨颐愿揪心处,枪伤呀!…… …… 立横到底嘴馋哪一口呢? 东安市场有一家卖西式蛋糕、冰点心的铺子,开了几十年了。他家的奶油栗子粉最得立横心!栗子粉上浇稀奶油,吃起来过瘾得很喏。当然,价钱也贵。 这家点心铺子地段十分好,旁边还有一家做“素食”很出名的百年老字号。他家的招牌就是“切干丝”,一种特制的豆腐干,用薄刃快刀片成薄片,再切细丝,开水锅中烫后,滗去水,碗里堆成小宝塔,上面淋麻油、醋,酱油,五香花生米,清爽可口。不过这不是立横的菜,“清粥小菜”像养不活她似的,非得“饕餮盛宴”! 却,逢缘好这口。他每次回中都,一定来这家尝口烫干丝。一箸干丝,半杯茶,清心寡欲,也回味无穷,会让脑子特别清醒。 如果有分镜头,咱就用两个镜头描述“正在同时发生的”这两处画面: 一边,秦丽扶着还撑着拐杖的立横慢慢向点心店移动, 立横啊,心情可好了,要吃好东西了呗。一路跟秦丽小声聊天,一跳一跳而来。 诶,都看得到点心店了,停住,立横朝小巷子口直指,嘴里嘚啵,原来她记得那里还有个卖烧饼的,说栗子粉配烧饼也好吃。秦丽见她几步路自己也走得过去,就说“那我去买烧饼,对了,你还想吃什么一次性说完,免得一下想起来一个,一下想起来一个,我排队都排不赢。”果然,立横又点了一大些。秦丽这次看她是真吃了大亏,任她了。 于是乎,就这几步路,立横独自撑着拐杖走来…… 另一边, 这条路窄,车挤进来也难得开出去。逢缘和王珂遂把车停在外头大路道边,走下车,顺着坡儿下来,走来干丝店。 逢缘背手,听王珂笑着说话,也笑,放松而来…… 好, 还有第三方, 谁呀?还用说,肯定是日夜盼着立横来的东晨和颐愿呀! 这立横要来,根本不用秦丽说,早八百年有人报信到他们跟前咯! 这二位早早“就位”,“贪婪”看着走来的立横呐……心疼,欣慰,越看越爱。哪怕这么远远儿地看着她,你说,怎么就能“幸福感满满地充盈胸口”呢!……眼里只有她了,自是根本就没望见另一头,同样也正走来的逢缘…… 很好, 他们看不见, 怎么就这么“好死不死”,愣是叫她一抬眼就看见了呢! 都要走进店了,立横突然怔愣在那里——接着,就跟想起来什么,哦,是洪水猛兽吧!立横那种毫不掩饰的“心有余悸”呀,转身就跑! 可,她跑得了吗,她只有“一条好腿”呀! “立横!!”躲一旁“偷偷看她”的东晨和颐愿简直纳闷,她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且,接下来更叫他们惊慌、不惜“暴露”也冲出去——立横摔倒了!而且,正好压在那条伤腿上! 38 都去抱她。立横疼得咬唇也不是大动作的抗拒,就是避让,不叫他们抱。薆荳看書 见了还是挺吓人的,她手往腿伤那里一抹,一摸一手血!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怎么是好,肯定还没好透,又来这么重重一摔!心疼得东晨颐愿呀,可她这,明显烦他们…… “怎么了?!”秦丽跑来,她抱她肯定费劲。 逢缘和王珂见状也已走来。她那一手血看得也是……咳,怎么说,别的女孩儿这样,这些冷硬心肠的小爷见多了,不稀得。关键是到了她身上,被她独特的犟气娇气一杂糅——嘿,叫人见了还真过不得! 王珂插了句:“惯她,这样了还倔,腿废了也是自找的。” 这下可激怒了那谁谁, 颐愿一把抱起她,看似对她强硬:“你一会儿想怎样都行,赶紧去医院!”拔腿就往车边疾走,其实这脸子倒似甩给谁看的。东晨更直接,两手护着跟着,先小声求她“先去医院,不怕他啊……”接着可算发火,冲着的是王珂,其实是对逢缘呀!“你他妈闭嘴!谁叫你现在跑来的!她好容易才答应出来吃个东西,你又来害她!”啧啧,就是“指桑骂槐”了哟! 搞得王珂也不敢还嘴,就是无奈手指头点东晨“我说的也是实话,再说我们来吃饭哪个晓得会碰见她……”人都走远了,王珂只有苦笑看向逢缘。 哪知逢缘却继续往前走,没说留步折返进店不受影响继续吃他的饭。“去哪儿。”王珂跟着忙问, 逢缘很放松,“去看看。”那意思,是跟着他们也去医院? 王珂不解可也不敢多问,心里到有些虚,依刚儿那两的态度,一会儿还得摆脸色给他们看。 果然,见逢缘也要跟着上车,东晨是不敢直接赶他的,还是吼王珂,“你跟来干嘛!还嫌不够乱!” 哪知逢缘直接答他了,“我最近胳膊有点不舒服,顺道儿去看看。” 东晨黑着脸不理他了,他负责开车坐在驾驶位。这会儿有意思,逢缘是拉开副驾坐了上来。后座,颐愿抱着立横,旁边是秦丽。那,王珂坐那儿? “诶!我……”着急送立横去医院呢,车“兹呜”开走了,王珂后头追,可谁管他! 秦丽说去九院,立横一直在那边换药。那就去九院。 一路上,都揪心立横的伤。她疼,手上的血还是湿的,颐愿直接握着她手,不怕染红自己的手,低头紧挨着她额角。 东晨仔细开车,脸沉着,也是一言不发。 秦丽心里是纳闷,她离开中都前,这二位就关心立横,特别是东晨,很明显。可这次再回来一看呀,怎么颐愿也参合进来了?——心里摇头,立横个祸害…… 最放松的,当属逢缘了。 他今天来吃切干丝,又遇上这女的实属巧合,还把她吓成这样儿,更没想到。 其实挺多“想不到”的,你看看那天,为了她,这两儿拼得你死我活!结果,他一枪伤了这女的,到似成了“粘合剂”,且想不到会是这样个走向,东晨和颐愿,多自我的两人,竟然能做到“毫无隔阂”,还联合起来满世界找“失踪的她”…… 除了更加认定这女的“不简单”,也还真挑起逢缘的一丝好奇咯,东晨和颐愿到底啥心理呀?现在还能“哥两好儿”一起来哄她了!信邪。 39 去九院的路上要路过舞蹈学院。 今天舞蹈学院门前特别热闹, 好几辆豪车豪横摆开,大红玫瑰铺地,鸽子,气球,搞得浓艳热烈! 干嘛呢? 表白呢。 富二代要追里面的小姐姐,无非就是砸钱,你要浪漫,浪漫死你! 好,你豪横,你浪漫,你狂,你追女人阵仗大都堵了路,哪天都行!可就今天不行! 因为你堵了“去救立横”的路! 东晨按的喇叭声最大!要不是立横在车上,他能开着车横冲直撞直接轧过去,管你多少人,多贵的车! 还是因为立横在车上,东晨骂娘都不敢大声,他不住回头看立横,额上冒出的汗比立横还密!急得,气得。 可现在什么都得放后,再大的气性,也得忍,赶紧送立横去医院最重要! “要不下车,跑几步路。”东晨回头看颐愿,颐愿点头,这时,逢缘开口了,“王珂在后面跟着呢,找他呀。” 东晨急,“找他有屁用!……”颐愿忽也想起什么,“嗯”一声,“对,找他。”东晨见此只有打电话,哪知,他这头还没张嘴,就听见电话里传来王珂的“疾呼”,“东晨!你们再等两分钟,铲车开过来了!他妈活得不耐烦了,敢拦老子的路!……”东晨电话挂了。想起来,空武二库就在附近,王珂头月成了里头的王牌小王爷! 好家伙,不到两分钟,轰隆隆,听见远处轰鸣! 这才是惊天动地的大阵仗好不好! 空天白日,装甲竟然开上了街!当然,它雄赳赳大炮杵着,主要是开道。后头几辆重量级大铲车,简直“目中无人”,管你前头有没有人——有人,肯定早吓跑了!因为它是真不管不顾开过来,把你绊倒真能铲进大铲车里!嗯,人是跑得了,车,可一时挪动不了。于是乎,叫人看了心里“滴血”呀,多贵的车啊,全跟垃圾似的,铲进铲车里逼到道旁,车身上划得吓死人,有的还受到挤压…… 富二代们从“傻眼”到惊吓,到骂娘,到哭嚎……嗯,都是远去的声音了,东晨的车一路飙到了九院。车上时,秦丽早给一直给立横“看腿”的毛大夫打了电话,他早早儿就在门口候着了,立横一到,利落就给推去了病房,门一关,谁也进不去——嗯,晓得他又是怎么在里头“治疗”她呢…… 毛大夫年纪挺老,六十多了,晓得神秀上哪儿找着这么个老货,看上去呆呆慢慢的,其实特别识相,话少,还会装。血浆就是他给立横找来的,还负责帮她完美地黏在伪装的伤口上,一跌倒,掀不掀开裤腿,都能造成“伤口破裂,再次血流”的“惨状”! 立横被推进来后,“痛苦隐忍”立即全无,她坐起身,淡定地掏出手机玩。 毛大夫呢,专心掀开她裤腿,处理“乱七八糟的伤口”,重新伪装。期间,两人全无交流。 只全弄好了,立横手机也不放下,像家里的,又躺下,嘴里轻哼一声,“老毛,给我倒杯水。”毛大夫依言给她倒杯水来,她稍抬起身慢慢喝。毛大夫说“要不要发个烧,” 立横看他一眼,“你是专业的,你说这种情况该不该发烧。” 毛大夫点点头,“该发。” 于是乎,等外头急死的一干人再次看到她,“照业的立横”喏,烧的小脸蛋通红!更心疼死个人!薆荳看書 真是专业人干专业事。 40 靠在病床上的她,本来还能跟人说几句话,结果一见他露面,立即脸别过去,就是害怕——逢缘看出来,她这对他也有些厌烦吧,看来这是个记仇的。反正就是怎么也不说话了。 逢缘和颐愿出来说事。 再进去,门口听见—— “你知道什么,‘满汉席’应该写做‘满、汉席’,中间有顿号的,就是两顿饭,两种吃法。满席是专门给满人吃的,俗称‘饽饽宴’。饽饽这词儿满语意思是饺子,泛指面食。严格意义上,满人的专属宴席就是吃面,没菜,都是馒头、包子、花卷,面条儿。不过你想想怎么可能只吃这些,新年宴上头规矩大呢,母野猪八头,鹿二十二只,狍子七十只,酸奶老酒二十瓶,茶二十四桶,只不过主打还是面食,而且油水很厚……” 说得她似吃过。 东晨就在一旁腻着讨好地笑,坐床边仰着头,“好好,是我见识浅了,你想不想搞一顿,你都写出来,我全办好……” 诶,她本来还得戳他几句的,结果,一看门口,又不说话了,头扭过去。 东晨回头,不用看都晓得肯定是逢缘又进来了。 颐愿走到这头,继续给她削苹果,还笑着逗她,“看,没断吧。”指削的苹果皮。 逢缘也见不着她面相,不晓得她什么表情。 东晨起了身,微笑,“你胳膊看了没,”那天送她进来他不说“跟来是想看看胳膊么”,当时注意力都在立横身上,东晨没关心他,加之心里还有气,也没这个心思。现在立横情况好转些,也想起这茬儿了。 “看了,估计还是老伤。”听见逢缘说, “你呀,还是得注意休息……”东晨着实关心地说, 正说着,毛大夫进来了,“探视结束。”就跟班主任一样,到点了,都滚蛋。 他们各个儿还得都听话,因为立横“也听他的话”。 颐愿还是给她把削好的苹果再冲洗一遍放盘子里,“明天给你带葡萄来。”她每天的水果不重样的,量不大,可都精好着呢。 也不敢久留,东晨还想跟她说悄悄话儿呢,也不敢,毛大夫盯着呢。 都走出来了, 却,临走时,逢缘看向毛大夫,“您看外伤的吧,我这胳膊最近有点不适,您有空也给我瞧瞧吧。” 毛大夫到干脆,“可以。” 都出去了。 毛大夫走来,把颐愿刚削好的多水嫩的大苹果,毫不留情丢进垃圾桶里, 立横蹙眉,“我至少吃一口吧。” 毛大夫“专业精神专业口气”,“它会影响我的用药,什么时候该发烧,什么时候烧退,你这一个苹果直接影响视觉效果。” 立横横他一眼。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手机继续悠闲刷。 老毛又“请示”,“刚才那个叫我给他瞧病的,瞧不瞧。” “你都答应了,”立横漫不经心, “我出去还可以再拒绝。” 立横轻轻摇头,“瞧,怎么不瞧,还得仔细瞧,看看他到底什么伤。还有,给他用点离不开你的药。” 毛大夫又是“专业精神”,“我没那个能力。” 立横视线从手机上睨向他,“毒药会下吧!”没好气儿说。 毛大夫一点头,“会下。” 立横气得坐起身,“我没说叫你下毒毒死他啊!给他开点精神类的,那种治头疼脑热,失眠?”你看她歹毒吧,祸祸人一套一套,但又不一刀致命,慢慢儿玩死你! 毛大夫轻蹙眉头,“你是指精神依赖的药,剂量不重,就是经常得到我这儿来开?” 立横又横他一眼,靠回背靠,“是的,吃了死不了人那种,跟治慢性病一样,认准你,得常来你这儿开药。” “好。”毛大夫清楚了。 出去了。估摸老毛心里嘟囔,要能毒死人,首先毒死你。个祸害。不过老毛也是拿钱办事,有“职业操守”,不会害死雇主的。 41 “你的蜂蜜水。”毛大夫进来,将他调整了下的一瓶蜂蜜水放她床头柜上。你挡不住她爱喝甜水,也得配合自己对她的“伪装病情””,适当改良了下她的蜂蜜水,加了几味良药,不仅不影响口感,还能养生。 见她歪靠着正在看一张照片。经常见她看这张照片。毛大夫不是个多事的,又有“职业精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不多看一眼那照片。 立横看着,似乎在思索。 除了前几排看得清人面相的,后头还有些模糊的身影,或侧身,或背对着,更远方,还有,甚至只露出一只手——立横手指头摸着相片边缘,看似温柔,眼神却执着,冷漠…… “我给他看过了,也是枪伤,不过他比较麻烦,估计当时没处理好伤口,有过感染,所以留下不适。”老毛说得自是看过逢缘胳膊后的结论。 立横视线没离开照片,“给他开药了么,” “开了,正好他也说他睡眠不好。” 立横没吭声了。放下照片,拿起蜂蜜水咕噜咕噜灌,很喜欢喝。 毛大夫两手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瞧着她。喝完,收了瓶子,明天还要装一瓶来的。 立横把瓶子递给他,问,“睡眠不好的人,就是心思重,你说他当时伤口也没处理好,还感染,会不会是太坏了,就该有这样的报应。” 毛大夫接过瓶子,“不知道。”这不属于当前他“职业范畴”内该回答的问题,也懒得动这个脑子跟着她“胡搅蛮缠”。要说报应,她也受了枪伤,好好儿的人,谁会挨这一枪? …… 逢缘之后那次来医院,也不是看她,无奈东晨和颐愿都黏她这儿,正好有要紧的事、电话里也不方便说,顺道儿,逢缘来此会和颐愿。招她不待见了,逢缘根本也没放心上。 当时也是鬼使神差,见这毛大夫还挺顺眼、随嘴就说叫他瞧瞧病,结果一接触,觉得靠谱,一直就没断联系。 逢缘最近是有大事办,他在竞争和宝稳的近身禁卫。 和宝稳,从前是俞青时最得力的副手,靠“检举俞青时”一举立功,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元老院监察关! 当前,不仅大都,全境十二州多少有志青年以到和宝稳身旁效力为荣!竞争十分激烈,莫谈家世,实打实拿个人能力说话! 逢缘绝对是人中卓绝,但也绝非他一人那么耀眼,竞争对手的强大绝不容小觑,不仅要正面竞争,还得时刻提防随时投来的暗箭。 这不,他这次回中都,就是遇着人“挖的坑”了,还蛮棘手,需要颐愿东晨协助。 却,说遇着“立横这件事”都还小了,最惨痛,叫他折了一翼!——颐愿出事了。 起初,是看着像“立横事件”的延伸,导致颐愿遭暗算。其实,之后细查,还真不简单!…… 颐愿出事这天, 东晨在她身旁, 她坐着轮椅,东晨推她到楼下那小花园转悠,一处阳光美花儿也美的地方坐下了,东晨坐一旁栏杆上,翘着腿,跟她唠嗑, “我小时候语文老师带我们去龙潭湖公园春游。她是个胸不太大、心有些拧巴的妇女,她说,等春暖花开了,到处都是春色,再去春游太没意思了,就在这一朵花还没开的时候,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发现春的信息。我和小伙伴们围着龙潭湖这个龙须沟臭水沟的终点,走在凛冽的残冬的风里,流着鼻涕,小贼一样四处蛰摸春的信息,心里骂这个女语文老师。天很快就要黑了,有似烟似雾的东西从臭水沟的尽头升起,让一片叶子都没有的树变得生动起来,女语文老师问我们想到了什么。我心里想,”东晨微歪头,模样吊懒,“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家吃晚饭呐?嘴上却说‘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他笑着看向立横,“你知道么,女老师叹了口气,叫咱们回家去了,之后啊,她说,她的文学书我随便借去看。”笑得坏,装糊涂精怪的坏。 立横一直很认真看着他,听他说话,觉着还蛮有趣。反正他不在那张照片里,不得立横“重视”吧,相处起来到也纯粹,放松。 “你读诗真好听。” 东晨见她微笑,倾身凑近,“我姐小时候就爱读诗,我耳濡目染也背了不少,你喜欢听,我常读给你听好不好。” 立横点头,东晨更迷醉,鼻尖都要挨着她的了……忽然,远处跑来东柠,“东晨,不好了!颐愿出事了。”神色十分不好。 42 女人的不甘呐!她可能原本就不敢想会有这样的后果,只不过她最痛恨的是夺走他的贱人,想毁掉她,无奈她身边一直不离人,被保护得太好,无从下手。怎么办,滔天的恨意无法纾解呀,就想无论如何要发泄一下吧,于是,胆大包天想给他“小小的惩戒”,哪怕他的车中途出点小故障,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教训一顿——这其实就是韦琪当初最浅显的想法。 岂知, 哪里是“一点小故障”,车都冲下了沟渠! 哪里又是“小流氓”,专业的杀手,几乎夺了颐愿大半条命去!至今,他还晕迷,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就此,韦琪把自己整个家族的命运都搭了进去,她自己呢,死还不让死,你得把你“策划的每个细节”都交代清楚呀!找的谁,谁又找来了谁……可惜,这个蠢女人也是被利用了,凶手没留下蛛丝马迹……那么,灭顶的后果只有先由她和她的家族全部承担! 逢缘坐在颐愿病床边,屋子里只有医疗机器的细响, 东晨等站在他身后,各个神情沉肃。颐愿的遇害,是对他们中都整个一帮子的挑战! “你放心,不找到真正的凶手,不为你讨回这笔债,我决不干休。”逢缘轻喃,这是拼了命也要追查到底的决心! …… 又是夜深人静,又是个无比月朗星灿的美丽夜,神秀来到她病房。 诶,她竟然没睡,静静坐靠着,头扭向窗户那头,美少女静谧赏夜,又似有“运筹帷幄后取得初步小胜”的欣慰与满意。 转过头来,望向他,笑,笑得甜,“谢谢你。” 神秀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双手环胸右腿压上左腿,“不,你别谢我,甭弄错了,他出事,跟我可没关系。” 她还是笑,“哦,那就是自有天收。” 神秀冷哼一声,“你不作孽,哪个老天得这样收拾他。” 颐愿有这样的果,虽说不是她所为,却绝对“最初的因”起头在她这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饶是神秀一直晓得她邪乎,可,每每见到她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老天爷全站她这头”地“叫她心想事成”,还是深觉唏嘘,不可置信。 看来她必是魔鬼无疑了,她要报复谁,谁必遭殃,哪怕她只起个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已经干掉一个了,接下来,再怎么弄。”神秀放松地靠向椅背,瞧她。 莫说,到了这个地步,神秀还真有兴趣看她继续怎么往下走了——神秀啊神秀,估摸你还是没觉察出来,一步一步,你还是成了她的帮凶…… 立横也学他两手臂环胸,看似“傻乎乎”的笑就没停止,一歪头,娇俏可人, “我得回大都了。” 一听,神秀还是警觉了下。“别得意忘形。” 她这模样,在月光透露进来的阴柔光线里,神态的“大局在握”极似俞青时!“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只针对逢缘。他的主场在大都,我不去怎么展开手脚?再说,”她头又扭向窗户那头,声音轻缓,“再后面几排的人,我也得去摸摸底。” 神秀看她许久, 立横一直被俞青时养在天上一样,不识人间疾苦,不别红尘俗事,只知享受。俞青时权力场上的一切,她知之甚小。如今,她还是像个孩子,拿到一张照片,晓得说这是俞青时被捕时挨了打,就把这张照片上能见到的人,哪怕一个模糊的背影,一个只出现手的影像,全当成仇人!势必报复!——可,又哪里知,真正陷俞青时于倾覆的那些人,高高在上的,需拨云见日的…… 神秀原来只想自保,说过,勉强把她带出来也是由于“总受到她病症的牵连”,没法儿的事儿。 可现在看下来,她本身这邪乎劲儿着实不可限量——或许,真让她去闯闯,会有惊喜呢! “对了,老毛我要带着。”她提要求了。 神秀起身,拍拍外套,“带着就带着,就是他不便宜,今后他的酬金你也得分摊。”说是这么说,本来神秀也想老毛一直跟着她,她少病,对自己不更好? 立横不吭声,又微噘嘴,总有一天她会叫老毛心甘情愿给她办事,不收一分钱! 至此,前排一个,划掉。 43 对于绝大多数男生来说,从小到大,似乎最难改的习性就是装逼了。在装逼面前,权力、钱财、美色的诱惑都变得没那么致命,男人对于权、钱、色的欲望,也没有像装逼那样恒久不变。 “自由和心安是最重要的。”那边,几个男人端着酒杯,一人叹道。 立横听明白了,这就是一种装逼。他其实是个副职,从前估计能这么“装”:抱怨呀,为什么老升不成正的,升不成正的,退休后的医疗费用就不能全额报销。啧啧,“抱怨”其实也是一种显摆;现在可以这么“装”:说话佛里佛气,尽管没升成正的,可单位里那些正的及以上都出问题了,他变成能“安全退休”的里面级别最高的人了。于是这句“自由和心安是最重要的。”一比装得依旧“自得又哲学味悠长”。 嗯,今儿秦丽带她来满都参加的这个“同学聚会”简直不要太“精彩”,装精各异!女人的战场说来就那几样:比美,比男友,比老公。相较起来,立横更喜欢看男人们聚一块“装逼”,吹牛的“得意志满”,聆听的“隐隐不屑”,或假意附和吹捧,或直截了当“抬杠戳心”……总之,男人的战场总归还是来的“直白痛快”些。 “唐静怎么还没来,” “是呀,许少今年同学聚会搞这么豪华的阵仗,就为了想见唐校花,听说她上月回来了……” 是呀,虽说秦丽的大学属于全境前五的顶级大学,同学各个优秀,可一个“同学聚会”组织举办到这样的“顶奢俱乐部”还真不易——听秦丽说,召集人许营本来就是满都的个“小王爷”,今年搞这一出,完全就为“见一面唐静”! 唐静,着实是当年他们学校当之无愧的校花,多少人前赴后继地追,其中就包括许营。结果人唐静“学业为重”,大学还未毕业就被国外名校优录“硕博连读”去了。几年都没回国了,这不,一听说“上月回来了”,许少立即就组织了这次“同学聚会”。所以呀,他们这些同学,装个啥比呢,比试个啥,都是来当绿叶的,工具人。 满都属于强大的东部四州的首府,是仅次于大都的所在。立横这次跟着秦丽可说又“跃上了一个层次”——看看这一路,秦丽带她“到中都培训”,又带她来满都参加如此“豪贵”的“同学聚会”,“见大世面了”! 秦丽是个淡定的人,这里头她也确实属于“泛泛之辈”,家世不是最优的,如今混得也不是最好的,但贵在“知足”。她来,没负担,纯粹借此放松一下,也图一乐,你说看着这些个“装逼比试”是不是一乐! 加上立横腿也好全了,两人本来就说出来玩玩的,遇见这样“不要钱的好事”,怎么不来! 两人肯定一直呆一块的,秦丽去上洗手间了,立横遇上这群吹牛逼的男人就站一旁听了。秦丽回来,眉头蹙着告诉她,“你猜我刚才在外头看见谁了,” 立横憨望着她,一手端着那种最大号的酒杯,满满的甜酒。这是她酒量好,要一般人喝多了也会醉的!她不,就喜欢喝这个甜蜜味儿!秦丽限制她了的,只能喝一杯。好,她就拿最大的杯子装。秦丽对她完全无语。 她和秦丽来穿的都普通,没有不礼貌就行。她的及肩发披着,脸遮一大半;秦丽也是简单的低马尾,看着都不“出众”。秦丽交际也不多,正好带着她乱晃,哪哪儿的八卦都听到了。 见她个憨头样儿,秦丽横她一眼,“你二号仇人。” 嗯,就秦丽所知,她“一号仇人”当然是她那个“混账老公”隐神秀。 这二号嘛——自是最近“一枪打折她腿”的逢缘! 秦丽对她就是“恨铁不成钢”,她老公“欺负”她,她“忍”;诶,这人“枪走火”伤了她——嗯,细节秦丽肯定不清楚,立横是这么告诉她的,逢缘是枪走火“误伤”了她——是不是他的错儿!而且这人伤了人从没见来给她道个歉,更莫说“正儿八经探望关心”。好,你“大人大量”原谅他,可,你有啥好怕他的?是了,秦丽就是感觉立横特别怕这个逢缘,这就特别“叫人不能理解”了,他“打折了你的腿”,咬一口你你就怕了?见面就躲!孬死! 果然,立横一听“逢缘”两个字,立即就拉上她胳膊,且“下意识地害怕”,“啊?他怎么也在这儿,”呆了会儿,“要不,我们走吧……”ζΘν荳看書 越看秦丽越气,你就活该挨了他这一枪? 正想吼她几句,听见“处处惊喜”,“啊,唐静!” 44 美女就是“人心之所往”啊,注定聚集人目光,首先她站那儿就赏心悦目呀! 只不过,叫女人嫉妒叫男人喊操的是,校花是携男友而来,男友自也是“一眼出色”那种——由此,估摸更叫此次聚会的举办者许营更“失望”吧。 立横和秦丽当场也听了些“小道消息”:这个唐静还是蛮有“骨气”的,多少权势小爷看上她,人愣是没“屈服”,只找“心之所爱”。她现在这位男友,名金泽,虽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但毕竟来头平凡。所以,这点上看,校花还是蛮有自己个性的。 立横想想也是,很多了不起真和钱、权没关系。 比如从前有个画家,年轻的时候血战古人,把所有值得模仿的古代名家都模仿了个遍,自信造出的假画能骗过五百年内所有行家。后来他到樱花国,看到樱花国号称收藏石涛的第一人,指着此人最珍爱的一套石涛山水册,说是他二十年前的练习。收藏家坚决不信,这个画家说,你找装裱师揭开第四页的右下角,背面有我张某某的私印。这,很了不起,个性!但和钱、权没有任何关系。 她在发呆,秦丽也没理她。立横的呆愣不是“傻子”式,她会眨眼睛,一看就在思考。偏偏她这幅思索的样子,童真得叫人怜惜!不忍打搅!秦丽唯有“懒得理她”最好。 人没打搅她,手机震动扰了她思索。她蹙眉接起一看,是东晨。 “嗯,在满都啊,嗯,是这个俱乐部——好。”挂了。 东晨说他一会儿就来,叫她别慌着走,这边还有好多好玩儿的。立横刚才听秦丽说“这里也遇着逢缘”,东晨说一下到,也就不稀奇了。 ok,果然不出所料,召集者“许少”搞这豪华个地儿、还找来这些个“绿叶”造势,难道就为看到“心念多少年”的校花带着“出色男友”来秀恩爱的?不爽呀!极为不爽,就要发泄,就非要“校花和她的心爱男友”付出代价! 许营想出个“馊点子”,据说校花和男友都是南方人,几乎就没见过雪,更别说玩冰了。许营现场“组局”,男女配对,一对对,男在后,女在前,手脚全绑一起,玩冰球! 这许营就是霸道,每个人必须参加,躲起来,跑,都不可能。秦丽没问题,她有熟识的男同学搭档。立横应该也没问题,更何况东晨说他一会儿就到。好了开始“找搭档”了,立横就盼着东晨快到! 诶,忽,她手腕被人一牵, 立横一回头啊,一看是他!本能甩手! 谁呀,目前“二号仇人”呗, 逢缘握着她手腕可紧,立横也不知是烦还是“真怕他”,看都不看他,就是手如何别扭的扭啊…… 逢缘低声,“都得找人搭档的,你找谁,” 立横不说话,就是挣。 逢缘一扯,把她彻底搂怀里,低声在她耳边,“你看看这满场的人,你跟谁熟?”目光扫一圈全场。 “那也谁都比你好!”立横终于开口, 逢缘听到她终于愿意说话,也微笑起来,靠得更近,“还是我比较好,至少我们认识。” “谁认识你!——一会儿东晨就来了。”立横就是犟, “他不行。” 立横又不吭声了,她抬腿都要向后踩他脚了。 逢缘又在她耳朵边小声蛐蛐了句——立横一下怔住! 也就在她怔住的功夫, “逢缘!你这真是给面儿,这小乐子你也准备来试试?”许营走来。 逢缘一手移下,搂住了她的腰, 在她背后微笑说,“玩玩儿也行,再说我正好找着我老乡了,我两上回在冰上走时,我绊了下她,这不,还跟我闹脾气呢。” 许营视线终于关注到他怀里的女孩儿了——立横呢,噘着嘴,翘气古怪地看向一边,翘气包! 可,势必她得跟他“搭档”了, 因为刚才他在她耳朵边告诉她, “这个金泽就是东晨姐姐的前男友,东雪当年和他分手,吟着诗跳的楼。嗯,要等东晨来和你玩上这个游戏,那可得是‘死亡游戏’了是吧。” 45 哼,还说东晨会是“死亡游戏”,他上场又好到哪里! 打得真凶猛!好在这是符合立横“期待值”的,这种球你只会让、躲,亦或只博温雅,还不如找个地方下棋去。这种球就得“横冲直撞”,打出过瘾! 这场“冰球”也真叫逢缘见识到她“究竟为何招人爱”,难怪收服了颐愿和东晨,难得她竟与自己这样有默契……两人手脚俱绑在一起,每个滑行的动作,每个挥杆,看准契机,哪里真有商量的时间,她和自己的“目之所及”“思之所向”就是如此一致!于是,他哪里是带着她这个“包袱”,简直“如虎添翼”……她也能吃苦受疼,别看模样娇气,挨了那一枪后也是常见她掉泪,可今天,算看到她“坚毅顽强”的一面。“疼不疼,”有时候这迎面一撞,挤压到她身上,那是能立即疼得飙泪的!多少女孩子尖叫,甚至哭喊,“不玩了不玩了!”问她,立横就是摇头,眼神里有头小牛,特别吸引人! 无疑,他们是场上最耀眼的一对。配合太默契,两人身上都有“狼性”,散发着无敌的魅力!女人眼里自是只有逢缘了,绝对的王者!男人呢,视线离不开他怀里的女孩儿,“冲锋陷阵”的女孩子怎么能这样好看! 东晨已经到场有一会儿了,两手环胸倚着门框看着他们,竟有几分释怀。他甚至可以预见,这场球打下来,逢缘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但,已经不着急了。不是说颐愿现在出事了,他就看淡了“从前颐愿的背叛争夺”;而是,你看看这样的立横,东晨自知实难一人霸占得了。直到现在,感觉立横他都没有捂热乎过! 这姑娘其实凉薄得厉害、洒脱得栓不住,她似早已见过全天下最好的,没什么值得稀得的了…… 东晨知道,自第一眼看见她,她已经是自己心里唯一那颗珠子了。再凉,再捉不住,他也必定珍藏心间,守护着,陪伴着,哪怕看她溜滑到任何人手中……不知怎的,东晨就觉着往后立横还会遇上更多的人,要跟上她的步伐就好…… 想到此,东晨垂眸,有些无奈的自嘲吧。从前,家里来了个道人,见到他姐弟两,就说了五个字“都是痴情种”。东晨一直不信,想,他姐那样“想得开”乐观的人,能往哪儿痴?更何论自己了,一直就没个定性,永远的“三分钟钟爱”……直到姐真“为情”结束了自己一生;再,他遇上立横后“认定不移的心境”……不,东晨忽眸子变得沉痛,姐和自己还不一样!姐完全是被个人渣害了…… 再抬起眼来的,东晨眼里的风暴早已平静。视线终于从逢缘立横身上移到那头——金泽带着唐静已经从场上下来了。到底是个书生,玩不起这样“横冲直撞”的游戏,也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女人”,简直丢脸,连带着刚儿“校花带来的万众瞩目”也黯淡不少。看起来,金泽有些沮丧……东晨起身转头走出去。 …… 从场上下来,立横跟打了场仗,脸蛋儿红扑扑的,额上全是细汗,显得眼睛格外晶亮! 逢缘已经离开。她独自坐那儿换鞋。 一瓶水递来, 立横一抬头,见是许营。没接,低头继续系鞋带。 许营握着水在她一旁坐下,歪头看她,微笑,“你是秦丽带来的吧。” 立横无动于衷。 许营也弯下腰,“你和逢缘又认识多久了?默契不错,从前总一块儿玩吗……” “立横!”秦丽跑来,看来挺急,只是没料到许营也坐一旁。 许营听声儿慢慢直起身,“秦丽呀,你认识逢缘怎么也没跟我提提呀。” 秦丽心想,我跟你是个同学,可从来就是“各走半边”,一直都不熟,跟你提哪门子? 面上还是应酬,“我不认识,他是立横的朋友。” 哪知立横一听,抬起头,“谁是他朋友!”哎呀,忘了,这货记仇,那可是她“二号仇人”!可听不出她这是应付许营吗,憨呆脑袋,还当了真! 秦丽瞪她一眼,又扯起她胳膊,边还是礼貌客气向许营,“不好意思,我们去去洗手间。”赶紧走了。 却,一拐弯,就把她带向露台那边走,神秘兮兮的,“诶,东晨来了,我刚才看见好几个人拽着金泽跟着他往那头去了……” 46 是的,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 饶是他们对立横再“柔情脉脉”,这才是他们的底色!——秦丽心惊,这些时看惯了他们对立横的“宠爱”,都快忘了,他们是如何一群人。那个夜店,被丢弃在台阶上如飘零落叶的齐悦……残戾重现! 哪里还有校花, 唐静跪在地上,凄厉喊“放了他!” 他们眼里没有校花,甚至没有“人”,再美的容颜,哭成这样一样丑。似乎“唯一欣赏”的就是此时她这种逐渐由愤怒到恐惧的哭喊,因为是很好的“伴奏”。 男人更是毫无尊严, 被鞭子抽打得皮开肉裂,血泥一团。但凡你现在有丁点骨气,哪怕不吭声,都值得一旁“梨花带泪”的美人儿为你哭泣。偏偏他就算奄奄一息也要讨饶…… 听见东晨开口, “跟你说过别再叫我遇上,只要我再看见你,必定还得夺了你半条命去……” “我不知道……”男人的抽丝之气,很委屈了,他确实不晓得今天会遇见此生最害怕的刹! “那怎么不打听清楚呢,只知道迫不及待带着新欢出来显摆,就忘了,那个为你死去的魂,散不了……”东晨的声音如幽灵,听得人心底发麻哇! 秦丽不禁回头看立横,由心的,“立横,虽说他们现在对你看着不错,咱还是不留恋这样的好吧,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立横就是眼睛望着那头不眨,到很沉定,“我知道,都不是好人。” 哎,是秦丽听不懂她这语气呀——立横可也连她自己都搁进去一块儿说了,嗯,都不是好人。就比谁更胜一筹了…… 秦丽不想看下去了,太残忍,虽说立横刚才也小声告诉她了为什么东晨会如此对待那个金泽,但,这种私刑……弱肉强食得太刺眼! “走吧。”秦丽拉她起身。这两儿蹲着躲这儿偷瞧半天了。 立横又看去了最后一眼,却不是东晨他们那头——她之所以猫这半天瞧,才不是看东晨如何折磨人咧,而是……立横眼尖,看到那头暗处二人:逢缘和许营。就纳闷了,为什么他们不走出去,而是一直站在暗处“旁看”这一切呢…… 还是走了。没事,总会知道原因的。 …… 确实,逢缘和许营一直没现身“处刑现场”。 许营轻轻摇头,“啧啧,想不到唐静的眼光也不过如此,这样的孬种视为心爱?” “他不孬,是蠢,还贪心,铤而走险尝到一次甜头了,不珍惜,还想撞第二次大运,可惜好运用光了。”逢缘背手说。 许营叹口气,“所以说可惜了唐静撒。”一手搭上逢缘肩头,两人一起离开,“你也好容易来一次满都,正好,小新明天回来,一起吃个饭吧,你们也认识认识。对了,带上你那个小老乡,叫,立横吧。” “好。”逢缘微笑,答。 …… 车上,副驾的逢缘是望向开车的东晨,“明天,他让把立横也带上。” 东晨一听,确实掌方向盘的手握了下,不过,还是点点头“嗯。” 逢缘还是蛮意外他会这样“平静接受”的,毕竟东晨对她的宝贝有目共睹。 “放心,肯定得保护好她。”逢缘也承诺。 东晨慢慢放松,望着前方,“逢缘,不如把我们的计划告诉立横吧,我觉得立横可能感兴趣。” 逢缘就一直望着他。 东晨也回头看他一眼,“你别小看立横,其实今天你跟她一块儿打了冰球,应该感受得出来,立横胆子很大的。”又面带微笑地看向前方,“别看她一直对我和颐愿淡淡的,我觉得她要知道颐愿是被人陷害成这样,也会想为他出这口气。” “我倒觉得你这是故意在纵着她,她爱冒险吧,你就带她玩儿。”逢缘也看向前方,倒也不可置否。 东晨笑笑,“是又如何,能为颐愿报了仇,又叫立横开了心,何乐不为。” 原来,今儿就是一出戏。 拿金泽的血肉祭旗了。故意叫许营看见“东晨如何折磨金泽”,也出了“他得不到唐静的一口气”,这样,许营才“愿意”把他们介绍给梅新认识——而梅新,才是逢缘和东晨的真正目标! 因为,梅新近期为“势在必得”和宝稳的近身禁卫,已经对好几个他的“有力竞争对手”暗下死绊子。所以,高度怀疑“谋害颐愿”的幕后凶手就是他! 一步一步来,先认识这位“满都玩字号一把手”再说。 47 逢缘翘着腿坐在这边窗边,拿起茶杯喝口茶,看向那头,东晨坐她身旁小声讲着话儿,晓得说的是去见梅新的事。 只见她始终轻蹙着眉头,东晨还会小小像孩子“乞求”地晃她手臂。 过不了一会儿,东晨过来,摸着鼻子,笑,小声,“你还是去给她道个歉吧。” 逢缘笑笑,杯子放桌上,也干脆,起身,还拉拉衣摆,走到她跟前去, “我错了,那一枪是我莽撞了,叫您吃苦头了。算我欠您一次,只要后头有需要我的,您尽管讲。” 立横就看着一旁,还是翘气样儿。 东晨还是一屁股坐她一旁,手放她椅背靠后似环着她,挨着她小坏笑,“咱先敲他一个果树园子来可好,你不最爱吃柳山苹果,那山上最肥沃的土地就他家的……”像她的个奸臣,豁哄着尽给她“出馊主意”。 逢缘小一提裤腿也在她对面坐下,微笑着,“每年最好的果子都给你留着。” 哎,这会儿说的是“果子”,逢缘想得到吗,至此,他哪样最好的又不是留给她…… 算“那一枪”暂时翻篇儿了…… …… 鲜美堂。满都挺富盛名的一个百年老字号,有意思的是,它最拿手的竟然是“烹饪虫子”。ζΘν荳看書 久闻梅新是个鬼才,他招待人“出奇制胜”也理解了。 走进来, 逢缘在最前面, 东晨手放立横背后虚扶着在后。 一桌儿都是他们的人, 而且多数都坐着,站着的也都随意,有攀着椅背后还交谈的。——他们进来,都看向门口。 只许营迎上来,向逢缘递上手,“欢迎。”接着就直接把视线投给立横,“立横,欢迎欢迎。”倒似对立横更热情。 与逢缘握了下,就转身比向对面桌正中,笑着说“小新可是一下飞机就过来这边了。” 只见,那里,一个男人微笑看过来,还是没起身。 嗯,这就是“主场气派”。加上满都本就比中都更繁盛——他们眼里,中西部各州那就是“小地方人”。 好,立横看到他了。——心里还真一抬,哟嚯,今天来得还是值的。 所以说,她就是“天之子”,老天就厚待她、照顾她,让她这样顺意!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是……后排侧身那个吧。在照片里看不清他全貌,现在一看,轮廓着实像! 本来,东晨跟她嘀咕他们的“复仇计划”,立横也就听着——看吧,当时她就不着急搞清楚“为什么那会儿逢缘和许营‘躲着瞧’”,说过,自然会知道。——她就是个记仇的东西,再,逢缘都主动走跟前来道歉了,也顺心些了。那就去看看吧,反正立横不多管闲事,可也爱无聊,只当“瞧瞧他们怎么复仇”图一乐。 诶,还来对了!这不又找着个! 逢缘走近,小新才起了身,他一起身,都起了身,倚着椅子的也站了直! “久仰。” “幸会。” 与逢缘握住了手。 再,东晨。 “这位是立横。”许营笑着特别介绍。小新朝她一点头。看来来前儿,许营早提到过她…… 东晨坐下前,先给立横又拉开了些座椅,护爱之心,昭然若是。 48 还是东边人会吃,真的吃虫子! 龙虱,东人又称“和味龙虱”或“和味龙”,样子近似于蟑螂,因而也称“水蟑螂”,不过它水性极佳,而且善于飞行。此“东版小强”的料理方法十分简单,滚水煮熟,调味风干即食。 但是,吃龙虱的过程极其难看:先把背上的一双硬翅剥下,然后扭断其首,并且小心谨慎捏住头部,为的是把不干净的内脏全部扯将出来。接着,一口塞进嘴里。 立横什么不敢吃?东晨还担心她不适应,殊不知这货儿又什么没吃过呢。 当然,她吃龙虱在很小的时候。 人上供给俞青时的“新鲜大虫”,立横拎起来就在煤气炉子上烤一烤,咬到嘴里一包油!俞青时边笑边给她揩手,“傻丫头,这是老男人拿来医治夜间尿频的偏方儿。”哼,立横懂什么。而且,他那时候又不老。 立横从来都荤腥不忌,且想象丰富。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这是《变形记》冷静的开场白。虫子不仅仅是那个旅行推销员一个人的噩梦,也是人类共同的恐惧。但小小的立横就很藐视了,她还会算账,其实改吃虫子绝对划算。 你想想啊,人类为满足肉食来源而不得不进行大规模饲养,同时亦为此付出巨大的成本。以淡水为例,产生一公斤牛肉需要七公斤饲料,而这些饲料又需要七千公斤水来种植。灵州一个养猪场所产生的污水,多于整个洛加地区!因此,逐步把昆虫变成人类的主要肉食,有助于维护地球的生态环境…… 你看看她想得奇,想得歪吧。脑子活跃,一点不影响她“文质彬彬”地吃一道又一道上来的“虫子奇菜”。一桌子,就她一个女人,她也不说话,每样都尝,独自享受。反正他们谈的,她也没兴趣。他们要找她说两句,她也不吭声,直白地望着你;不望你,那就是没兴趣再听下去了。 东晨也内敛好多,话不多,多半照顾她。 一顿饭吃下来——她就是来吃的,再看不出来此的任何意义。 却不知,她给人留下了“多好的印象”! 许营送他们三人走后,返回,与小新私下嘀咕许久, “怎么样,还不错吧,我觉得老爷子会喜欢她。” 梅新咬着筷子,盯着她刚才坐的位置,稍点点头,“可以试试。”嘴松了筷子,放下,稍垂眸,“我更喜欢东晨,逢缘…”呵笑笑,“可别养虎为患,如果非要在中都找个自己人,扶植东晨不比逢缘更好?” 许营真是个笑面虎,点点头,“确实。” …… 另一边,三人出来,逢缘与他们分开,肯定是东晨送她返回。 这会儿东晨可终于打开话匣子,跟她掏心窝嘚啵没完。 东晨不知,立横眼睛就这么尖,愣是从后视镜分辨出一个身影!——嗯,来接逢缘的车,开车的是个女人。 而且,想不到吧,竟是唐静!对,那个校花…… 是吧,很有意思吧。 49 别看她年纪小,基本上看清全局: 逢缘东晨想为颐愿报仇,怀疑是满都这个梅新使得坏,遂首先得“结交”上,再慢慢实施。 满都这些个大爷眼高于顶,哪里屑于与“你们这些小地方来的”交往?就得用点手段“攀附”了。 许营,是他们唯一“认得的一条线”,得先拿下他,再由他“引荐”,才能见到梅新。 这是他们埋了好长的一步棋吧,至少“金泽”是这样,这就是东晨的厉害处,你害死我姐,我才不轻易灭了你,留着,关键时刻还能随时拿出来“祭旗”用。看来呐,唐静早就臣服逢缘,这次正是用她时,她跟许营有“同学之谊”嘛,于是,校花动用魅力不费吹灰之力,金泽就上钩了。 “同学聚会”上一场好戏,成功引起许营“嫉恨”,东晨适时而上“好似巧遇金泽,动用私刑”,再由逢缘领着许营“旁观”,彻底称了许营的意,顺水推舟,就把他们引荐到梅新跟前了…… 立横哼笑,乱成一锅粥才好,她自是胸中有丘壑。 …… 立横在中都的培训虽接近尾声,可还是得回去收这个尾呀,周末两天她随秦丽来满都参加“同学聚会”,周天晚间就得返回中都了。 她同秦丽坐高铁返程。 车站候车时,秦丽有同学来送她,她们一块出去逛逛,立横不想打搅她们说体己话,没去。就坐在候车室看看书。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读到李商隐这首诗《蝉》,立横不禁又想起小时候。 青时给她养了两只锹形蝉。它们几乎是最小的稀有动物。 锹形蝉俗称大夹子虫或夹子,锹形科本就是很奇怪的物种,这使得它更昂贵。雄虫有大颚一般的角,不是用来吃东西,而是用来跟别的雄虫打架,争夺雌虫。海外有饲养员能够以高达八九万刀的价格出售它,这也实在是不可思议了。 青时告诉她,养这种“战斗蝉”不仅仅觊觎它们的身姿美,更欣赏它们与生俱来的气节——它们本有嘹亮的嗓音,但绝不是你逗逗或以食物引诱就轻易张口,它们甚至会以绝食的方式抗争,保持尊严。 一时读起这首诗,立横不知是更想她的蝉,还是更想青时……一时落寞。 “立横,”忽有人坐到她身边, 立横一看,有点意外,是那个许营。 他笑着,很亲切的样子, “这会儿回中都呀,能少留一下么,咱们聊聊。” 也算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吧,立横说,“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视线继续回到她的书上。 “那这么说吧,请你帮个忙可以吗,你看你也是秦丽朋友,既然咱们又在逢缘这边见过面,就不劳烦秦丽再‘为我说情’了吧,免得也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诶哟,这是威胁吗?别不识趣,连累秦丽…… 还是一个“单纯小姑娘”的正常反应,不过能听出他的口气已算聪慧,立横扭头瞪他,直接地“你这是要挟?” 许营就是笑,一手潇洒地搭在她身后座椅背上,“这哪儿敢,我这不是求你赏面儿嚒。留片刻,我请你吃饭,绝不耽误你的事儿,今晚肯定把你送回中都。” 立横表面是“不想连累秦丽,屈服了”,其实,心里可挑起趣儿了:很好,我不找上你们,你们到先送上门了,行,就看看你们什么妖蛾子! 50 “很少见到你这样有个性的女孩儿了。”坐在她对面,许营双手交握抵下巴处,貌似凝神望着她。 “什么事,你快说。” 立横像不敢看他,又有些不耐烦,她模样本身就有点娇软,叫许营觉着,就算有个性,到底是个小地方来的,估摸被东晨宠爱着,保护又好,骄纵有之,见识也就那样。 立横年纪小,心还是很深的。你看看她这“复仇的节奏”,很有层次感呢,头脑也相当清醒。目前,虽说她又遇见一个,梅新。但,不能贪功喜大,说一口气“划掉”两个,她还没把握。所以,还是要“稳扎稳打”,逢缘还是主,至于梅新这边,且探且行。 于是对付这个许营,她更从容,顺着许营对她的“认为”走,看他到底什么目的。 “不着急。那天见你爱吃甜点,这里的‘凤凰奶糊’最佳,一会儿上上来……诶,来了,先尝尝。”服务生正好将摆盘精美的一碗“凤凰奶糊”呈上来,许营亲手接过递到她跟前。 立横“立即被奶味儿的食欲”控制,感觉整个人都更软糯下来,像个孩子,真是看见好吃的,什么都好说……这,更叫许营心安,原来真是个奶糯的小狮子,好掌控就好。 她边吃,许营边给她夹其它的菜,慢慢开口了, “小新的爷爷呀七十多了,去年又中风,腿脚也不能走长路,经常用轮椅。小新一直就想给他爷爷找个可心又机灵的姑娘做特助。哦对了,不是做护理方面啊,那还有专业的人去做。你就是平常给老人家读读报,帮他整理整理电子媒体上看到的新鲜事儿,毕竟老人家眼睛也得爱护好,不能像咱们年轻人这样经常刷手机是吧。”又给她递上好吃的,都是小姑娘爱的美食,“也不瞒你说,梅爷爷在咱们满都位高权重,公事上助理很多,管家也有,可平常像这样贴己一点的私事还是需要一个机灵点的孩子来完成好。我就觉得你很不错,再说,你好像在中都培训的也是服务专业,这个,应该也对口是吧。你放心,薪资待遇方面一定是最优的,相信,梅爷爷要是也很满意你,将来对你的前程也只会有更大助力……”ζΘν荳看書 一番说辞下来,还真诱人呢。 见立横虽不吭声,但明显吃着时神态都放软和,十分动心…… 许营浅笑,看看,再个性的姑娘也抵不住这样的诱惑吧。虽说看得出东晨对她宝贝得不得了,但毕竟中都怎么跟满都比?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有高枝儿,都递到你跟前来了,还不攀?你看看这小姑娘冰球场上那股子“狼子”样儿,怎会没有野心! 立横到底“屈服”在这等诱惑下了,同意了。 许营还假意“关怀”一下,“要不要跟东晨他们打个招呼?” 立横又显现出“她的个性”,“和他们说什么,我是我。” 许营很满意。 …… 当东晨得知立横将走进梅府到梅见行身边做“特助”,就算当初他再大度,说“捧着立横出来玩玩”,还是惊疑不悦! “好个许营!他原来的打得是这个主意!” 东晨着实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不早已有感觉立横“箍不住”,迟早走出更广阔的天地!一方面,也担忧,怕她受伤害,怕她被他们这些“争争夺夺”裹挟受牵连…… 倒是逢缘很“理性开阔”,他站在窗边回头望向东晨,“我说这未见得是个坏事,你可能会以为我还想着利用她从中谋个什么,但我觉得其实你心里也清楚,立横是个有野心的姑娘,她虽说不做声不做气,可绝不是安于躲在谁的羽翼下被娇疼着。接下来,我们尽量把她摘开就是,理性看,她能走到梅见行身边,也更能开阔眼界不是。” 逢缘说得,何尝又不是没道理?东晨冷静下来,也唯有接受。总之,他暗下决心,一定好好保护她! 51 “你也不用紧张,梅爷爷很和蔼的……”许营驾车,立横坐后座。今天他即带她前来梅宅,也算个小小的面试吧。 立横是话少,但是真经看,越看越好看!她文静地坐在后座,及肩发梳个娴雅又可爱的公主头。干净的白衬衣,黑色过膝伞裙,很朴素简洁的着装,但是,特别贵气!许营都觉得自己是送个小公主去赴宴一样,而不是面试…… “停车!”车已经爬上梅宅专用车道,眼见上坡就到梅家大宅跟前了,立横忽然喊一声, 许营依言还是停下了,“怎么了……立横,上哪儿去!”立横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许营都拦不住,眼见她跑去车前,蹲下,仔细看什么……看什么呀!许营也赶紧跟上,弯腰去瞧, 嗯,她眼睛真尖,这么小的虫子慢悠悠过路,她都看见了! 仔细一看,真是只很奇特的虫子呢,全黑黝亮的躯壳,有金属的光泽,似铠甲;皮肤坚实;上颚大而突出如鹿角状,头大而强,触角膝状,末端3节呈扇状;复眼大,上唇不显,下颚与唇舌隐于下唇下颚……整体感受,像虫子里的“黑武士”! 她眼睛是尖,但这时候也绝非“眼尖”的问题,而是它一出现,立横定当一眼望见!——她才想起自己的锹形蝉,今天就见到一只,你说叫不叫人激动! 这么奇特的虫子,许营伸手就要捉,“逮着咱们带回去……”“诶,不要!”立横已来不及阻止,许营手刚企图伸过去,这只武士蝉已经警觉,忽向前猛蹿好多步,速度快得呀,俨然如幻影!再远远回头向他们——锹形蝉攻击性极强,但,它攻击前的模样也是极美,厚重的鞘翅是它披挂的铠甲,而高举的大颚则是它锐利的宝剑,威武霸气不可挡! 然而,立横都甘愿受它攻击了,这时,忽坡上方驶下来一辆车,眼看就要冲轧上这只威武的武士了!——“立横!!”许营都吓傻了,立横且不顾自身,完全冲跑扑将下去……“吱!——”车急刹发出刺耳的声音! 再看立横,裙摆上滚得都是泥泞,白衬衣手肘那里都磨破!但是,她笑着翻身,真像个机灵古怪的天使,一下又坐了起来,双手捧着黑武士,多么珍贵小心地看,“还好,没轧着你。”黑武士像听懂她的话,已经收起攻击的威武,一团黑黑的小泥球一样蜷缩在她掌心里。 却,听到, 那车里下来一个少女,尖锐地骂声,“你疯了!想死怎么不干脆从那边崖子边跳下去!” 立横只抬眼看过去一眼, 逆光都可以瞧出这是个艳丽绝伦的少女。或许有教养,但是过分自傲,目中无人习惯了,训谁都跟训畜生一样。 立横很淡定地再小心翼翼放下双手,小泥球滚落,锹形蝉威武的姿态再次呈现,但,它此时并没有急于走。立横自己站起了身,身上的泥泞狼狈一点不影响她的贵气与桀骜——此时,她和这只锹形蝉,仿若一天一地,都是雄赳赳,站立不败,目视一切! 许是这种气势太耀眼了,一瞬就能逼疯少女,因为,太容易叫人“自惭形愧”。少女竟然不由分说举起了一手,眼看一掌就要掴到立横脸上来!——ζΘν荳看書 “乙离!”从那辆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喝止道。 同时, “住手!” 这声,是从此时另一辆从辅路开上来的车下来的一位老者口中而出。 52 “爷爷,”喝止的男人喊他, 许营放下要去揽过立横防备她被掴掌的双手,也赶紧走过去,特别恭敬地喊一声,“梅爷爷,” 而这位老者的身后,也看见梅新跟随着在。 只见老者谁也没看,望向立横,轻弯开唇,“你认得这种虫子?” 立横不得不稍垂下眼眸,因为必须掩下眼中光芒,如果再叫她看见那个女孩儿或者她的手,她想上去折断!或,下定决心,迟早有一天要她死!可眼下她不想有这样的戾气,她得攒着,专心致志“复正经仇”,这种“臭鱼烂虾”不能分了她的神…… “认得,它叫锹形蝉,鞘翅目锹甲科。成虫食液、访花食蜜,部分具有肉食性;幼虫腐食,栖食于树桩及其根部,能帮助分解朽木和腐植质,占具着独特的生态位……”立横冷静说出。说时,眼眸始终是低垂的。 于此同时,只见这只被她救下的锹形蝉正顺着她裙摆攀爬,一直爬到她肩头站着——立横啊,站立的姿态,就算冷静,依旧手握虚拳,腰背直挺,如战神!——是呀,这在久经沙场的梅见行看来,如何喜人,又振奋精神! 锹形蝉,是不为人熟知,却稀有而昂贵。它曾因被俞青时养做宠物而名声大噪,一时,更身价倍增! 俞青时为什么喜欢这只小虫子,与他独特的外形不无有关。 “锹形”在东瀛是指武士中的盔甲、头盔中叉状的装饰物。你看东瀛武士文化,很多武士的头盔上面的锹形都大得非常夸张,这一点就和雄性锹形蝉的大颚非常相似。而在英语中,锹形蝉又被叫作“deerbeetle”,翻译就是“像鹿的甲虫”,仔细观察也会发现其实锹形蝉的大颚与雄鹿有分叉的角也有几分相似。 于是乎它在宗教文化里也有特殊意义,被当作是正义战胜邪恶的象征。 你再看看眼前的立横,上白下黑,和与她并肩的纯黑锹形蝉,如何相得益彰!更匹配的是,他们共有的精气神,内敛、静谧的霸气…… “好,有见识,也有胆识,刚才那样奋不顾身,动作也利落,学过功夫?” 立横这才慢慢抬眼,摇摇头“没有。” “倒是个好苗子。”梅见行这才看向许营,“你带来的?” 许营带着恭敬地笑,一点头,“是。她就是小新为您找来的新特助,叫立横。” “立横?哪个立哪个横,”梅见行又看向立横,显然相当满意了, “站立的立,横竖的横。”还是许营答。 “好名字。好姑娘。真有种‘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的风范,”转头要往坡上梅宅走,见此,梅新跟上,去扶住了爷爷的胳膊。梅见行却没继续往前走,而是又回头看一眼立横。立横也懂事,上前,扶住了老爷子这边胳膊。“哪里人,”梅见行问。“灵州人。”立横再轻声答,很稳重,但也回来了些小姑娘初遇生人的谨涩……许营也再跟上。 全程,梅见行没看那头车的二人。 是呀,你是没见,梅见行稍扭头与立横一问一答间,他右手边搀扶的小孙子梅新是往后看了一眼许营的——两人眼里何其惊喜、满意! 这个立横呐——果然好得很!一出场,就这样在爷爷面前给了他大哥一个恁大的下马威!! 哼,终于也有“爷爷眼里没有大哥梅林”,只带着他往前走的时候! 53 这梅见行呀,有两个孙子,梅林,梅新。从小就看出有点“偏心”,总说老大梅林“最像自己”,事实,梅林也“不负众望”,一小优秀到大,是梅见行的骄傲! 梅新呢,典型的纨绔子弟,真的就不出色么?怎么可能!不出色,能号得动满都这么些玩字号?肯定也足够有能力。只不过一小就被哥哥的光环笼罩覆盖,“黯然憋屈”,肯定对大哥就嫉恨在心。 爷爷去年中风,有过一个“生活私助”,就是大哥的女友迟甲离。这真是个美好得不像话的女子,你想想,本来爷爷就偏爱大哥,加之还有这么个“未来嫂子”在身侧侍奉,爷爷不更器重大哥? 可,完美的人老天也喜爱,早早就要收回去。迟甲离去年年底突发心脏病离世了,这对大哥来说是沉痛打击,爷爷就此也失去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私助。 迟甲离还有个妹妹,就是刚才那个“要掴掌立横”的女孩儿,名乙离。乙离要说容貌上比姐姐还出色,能力也不差,就是因为家中幼女,也是宠狠了,自是脾性更骄纵傲霸些。 甲离离世,乙离就想补位,不仅想继续当老爷子的私助,更想的是,成为大哥未来的妻子! 这点,梅新看得通透,聪慧的大哥未必看得透,毕竟他被甲离离世的悲伤笼罩,还得有段时间的“感情延续”,会把这种“怜惜”继续推及到乙离身上,也就容易被蒙蔽双眼,对乙离更容忍。 不过,爷爷还没糊涂,应该不甚满意乙离,要不,迟迟也没录用她呀——也就是这个空档,叫许营“遇见”了立横。 所以说,梅新能不欣悦至极吗,老天终于开眼,叫他有机会在爷爷跟前“翻身”,在他老人家眼里有一席之地! 打败大哥,立横立了头功!不仅稳夺了“私助”的位置,而且,今后因不断亲近爷爷,可能还会为他带来更多益助。梅新开心呀,当天亲自送立横回家。 许营开车,梅新与她一同坐在后座。 一路,梅新就手撑额角、手肘搁在窗边,看着她。 立横内心淡定,这会儿她虽还不了解梅家以上这些“内幕”,可也清楚自己今天的“表现”足以满分,得到梅老爷子青睐——他当然满意。立横轻哼,你可是第一个主动跳我手上来的,等着,要顺利,你和逢缘一起划掉! 不过,面上,立横明显有点局促,不自在。被这样个“坏水气儿重”的世家子盯着瞧,没几个姑娘承受得住!梅新,长得实在精致。或许这也是他极不喜欢他自己的一点,虽说也有几分像,毕竟兄弟,但大哥比他长得就更周正些,看着就“正气使然”。他呢,太漂亮,就扶不起来做大事一样…… 梅新突然笑起来,“你穿黑白是好看,这身儿也脏了,走,买几件去。” 立横是一直“不敢”看他,确切讲,是“直视他的眼睛”——人呐,眼睛太美丽,又坏水多,自是可吸纳一切样儿,谁敢和他对视! 立横“不敢有意见”,许营肯定也听他的,车,向满都最奢豪的一条繁华道而去。 54 小新真的极有眼光,有品位,起码选的衣裳,配的鞋,立横是满意的。 立横喜欢白色,从前她的衣柜里白色也居多。从小她的衣裳均由伍里夫设计。 世人提起伍里夫,他时常被当成大众文化的标签,可他似乎又很知识分子。比方说一本庸俗透顶、物欲横流、揭秘超级阶层过着怎样污秽生活的书里,伍里夫是唯一被引用的设计师;而另一本挺有文化、高深莫测的书《计设心灵》里,他又被隆重推出,大谈他的设计精神,总结为:60年代是“结交激进派的时尚”,70年代是“唯我的十年”,80“追求权力”…… 这个如今已老朽的老头儿,的确过着平常又奢艳的生活,即使嬉皮士横行的年代,他也坚持那身白色西装行头,左口袋里永远放着黑色墨水钢笔。 立横对这个白衣有型老叟的评价是:他的打扮仿佛正是出自他所批判的王国,乏味、一成不变,但又是金钱堆砌起来的瞎讲究。 却,无疑,伍里夫是最了解的立横的,这个他从小打扮的女孩儿,永远是他最神秘的缪斯…… 所以,你看看小新感觉还是对的吧,他带她来的,正是“伍里夫”品牌开在满都最大的“豪奢店”:伊甸的过去。 她是伍里夫最原始的缪斯啊,你说,哪件拿出来她又不适合呢?件件为她而生! 别看小新翘着腿坐在圆形皮椅上,手撑着下巴,走马观花地看店员拿出一套一套给她换,其实,心灵大为冲击呐,似乎看懂了每套衣裳的“灵感概念”,迷人的伍里夫啊,迷人的立横…… 立横戴着一只镯子走来,没扣上。 她知道伍里夫的这些配饰都有些“极致设计”,譬如这只镯子吧,通透银白,其实不是这个色儿,伍里夫会让里头灌一种“特制的红墨汁”,流动红血一样,伴随着手腕的摇摆,会更好看! 这是一只崭新的镯子,都是灌汁后再合拢,立横没打算要,所以不扣。 “这套可以。”立横说,意思她就要这套了。 小新懒懒起身,走近她,靠得极近,“都好看,都要。”一手拉起了她戴着镯子的手,“扣上呀……”“诶,”立横阻止。一旁店员赶紧上前,说了缘由。 小新一笑,“这只也要了。”说着,更叫人难以想象的,他忽抬起自己的左手,对着自己无名指腹狠一咬!——立横看着都疼。指尖汩汩流出血,小新低垂着眸,将自己的血液灌挤进镯子里,银白的镯子立即生动起来,红色的血液真实地涌动其间,妖艳异常!配上立横的腕子,堪称艺术品…… 你晓得,店员们,嗯,包括里面本较少的顾客,哪个不看着这边都入迷了! 梅新的颜就是毒药,加之这样的举动;立横简直就是为“伍里夫”而生——这一对儿!挨着这样近立在那儿……梦幻得不成样子! 还有这叫人咋舌的大手笔, 伍里夫一套下来,包括衣裳、配饰啊,小十万。 他整整带走了九套! 到了立横的住处——立横在满都暂居的住处,是东晨安排的,大学校园家属楼里的一个独栋小二楼。环境单纯也安全。 许营将这些手提袋整整分三次送进了屋。 梅新环胸靠在车门边,瞧着她,“哎呀,你也别有负担,这些就当我先预支的薪资。在爷爷身边,你自然要穿的得体。” 他这么说,立横也无话可说。干脆不说。 梅新又走近她,月光透过门前大树的树影洒落下来,斑驳打在他们身上, 梅新再次牵起她戴着镯子的手,没拿起来,而是插进去十指相扣,轻轻说,“别取下来,至少来我家都戴着。” 立横似乎微弯唇。 梅新垂眸望着她的唇,“你有手段的话尽管用在我身上,我不介意。”足够暧昧诱惑哦……这话儿是说她好还是不好呢,估计“不好”,觉得她是东晨的人,可也鼓励她尽管来,我不介意…… 梅新许营的车驶离走了。 立横唇边的微弯根本就没落,她抬手看看镯子,又抬起对着月光——里头的鲜血恁得艳美…… 忽, 一道车灯打在她身上, 立横顺着就抬着的戴镯子的手抚在了额上,遮光,看向那边, 看到, 逢缘从车里下来。 55 逢缘从哪里就看到她了呢,很久了,他的车路过附一路,看见她和梅新、许营一起从车里下来。 道旁那是一家宠物店吧。——逢缘注意到立横的衣裙有些泥渍。——他们进去那家宠物店有一会儿了吧,出来,见许营手里拎着个见方的小竹笼。 嗯,那只锹形蝉“认准”立横了,迟迟不离开,立横只有“收养”它了。以后就叫它南方,这也是她从前一只锹形蝉的名字。离开大都后,她所有的一切都不知所向,包括她的宠物们…… 见到她和梅新许营在一起,也不奇怪,应该就这几天吧,她是会被带去梅家见梅见行了。她的事,自有东晨去操心,逢缘本该略过。可这时,不知怎的,就一路跟上了…… 他们进去了“伊甸的过去”,这家奢侈品店里,立横一套一套衣裳地换,梅新坐那儿撑着下巴欣赏地看……逢缘远远坐在道旁的座椅上,隔着落地玻璃看她…… 立横确实是个深渊,你望不进她的心底,或许也是她野心大,或许就根本是她“单纯”直白地不遮掩:望什么望,有啥可望的,我就是这样,是你想多了! 但,不可否认,她着实迷人。 女孩儿复杂是叫人操心,可也叫人跃跃欲试呀,她太多面,憨呆的,骄纵的,专心致志的,狼子野心的…… 逢缘不由靠向椅背舒口气,无疑,她真好看。隔着这些往来的人潮,隔着奢亮的落地玻璃,她穿的每套逢缘都望见了,好看,很漂亮。 虽说这些大包小包的钱对梅新不算什么,难得的是,他愿意为你“提包”呀。他们出来了,立横还是穿着她带泥渍的衣裙,梅新左手放裤子口袋里,右手提着一个纸袋,估计这是比较重要的。其余的,店员早已恭敬放上车。 逢缘就这么跟他们回了家…… …… 立横注视着他, 从难度上讲,都是一样的。别看梅新“浪”,好上钩,才不一定,这种人变得快,喜怒无常;更不提逢缘这样的了,根本没这方面的心,他“志存高远”,一切都可拿来利用。所以说,都不易得手。 别说立横的复仇都从“感情”下手,废话,但凡她不至落魄于此,从前,一句话就可以要一个人的命,用得着这样周折?且,“感情”才是男女抗衡的致命武器。当然也不见得非得是“爱情”,如果他把你当战友对你十分信任了,你背叛了他,同样伤透他的心! 虽说东晨一再跟她保证,他们不会拿她当“武器”参与到“对梅新的计划”里,立横才不信——至少不信逢缘会这样。从他“愿意降低姿态”道歉“求她去赴初见梅新的宴”,目的就已很明显!他看清了“她的价值”,所以值得“他道歉”。 不过这样一来,到理清了立横的思路: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一定给到“撑到你”!最后,一针戳破! …… 逢缘走过来, 看一眼她衣裙,“怎么搞成这样,” “摔的。”立横放下手要走进屋去, 逢缘一把捉住了她手肘,正好捏住她刚儿“救南方”时磕碰到的伤患处,虽说她是死肉,好得快,可也不至于“立竿见影”,他一捏,还是痛,立横叫出来“哎呀!” 逢缘蹙了下眉头,可还没松手。立横挣,“快松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逢缘到微笑起来,直接手滑下来牵起她手往车边走,“好,不拉扯,咱们正正经经去看医生。” “神经病,看什么医生,”立横还要甩开他的手, 逢缘握得紧,回头,月光下,星子一样的眼睛带着笑,“去看毛医生呀,正好我也要去开药。”牵拽着她走了。 立横噘着嘴不情不愿,身子还往后微倒, 前头,逢缘牢牢握拽着她手向前走, 月夜里, 两人的剪影,可不像高中时闹矛盾的小情侣哟,娇俏热闹。嘿嘿。 56 路上,逢缘跟她说了下梅家的情况,立横这才知道上午见到的和“险些要掴掌她”的女孩儿同车的,是梅新大哥,梅林。 “梅家这个长孙可争气许多,他是有望进元老院的……”逢缘开车说。一路车辆行驶斑驳的光影打在他身上,忽明忽暗。他眼中,虽沉静,却依旧可现野心与恒心。 立横从后视镜里看他,移眼转看向车窗外,想起青时的话:金钱是萨拉索塔的巨无霸豪宅,大型现代房屋,缺乏个性,和当地建筑格格不入,保质期就只有十年;而权力是古老的石砌建筑,能屹立数百年。所以那些为了金钱而放弃权力的人,要我怎么尊重这都不懂的人。他说这些时,是因为他的一个老牌新闻发言人米顿,从他这里辞职,而去了最大的“献金公司”做政事说客。薪酬肯定翻数倍,但,正如青时所说,男人远离了权力,选择做了金钱的奴隶,实际还是属于目光短浅一类…… 立横手撑在脸颊边轻叹口气,要是青时在,又如何评价逢缘这样的年轻人呢…… 逢缘其实也注意她良久, 立横有时候又特别不像个小姑娘,沉思时,似一个早早看尽世间百态的老妖精,透着无奈…… 来到毛大夫在满都的诊所。 毛大夫在他那个领域虽无固定单位所属,有些像“游医”,但经验足够足,医术足够棒,在各地也开有自己的诊所。 老毛面无表情给她处理手肘那里的伤, 说过她尽管是死肉,可还是有个“缓过劲儿”来的过程。这会儿擦药还是会疼, “嘶,你轻点。”立横蹙眉头说。 毛大夫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手上劲儿是轻了些。 “外头有蜂蜜水。”老毛忽停手,抬头看逢缘。 “哦,好的。”逢缘明白,说这里有“蜂蜜水”自不是叫他去喝,是取来给她喝。出去倒水了。 老毛这才放下手,眼镜垮到鼻梁下,抬眼瞅她,“你又受伤了。” 立横一听来气,“我也付钱了!你现在不是只受雇于他!”因为他那口气,就是还站在隐神秀那边,为他着想:你受伤,就得连累我老板! 立横的意思,我现在也是你老板! 老毛眼往下瞟,继续给她擦药,“钱还没到账。”意思,你就嘴巴痛快,钱呢?钱不到,当不成我老板。 立横咬牙,“会给你的,肯定赶得上你买棺材本儿!” 逢缘进来时,立横头扭一边看窗外,像气呼呼又不像,估摸还是伤口疼的。 老毛已经给她上好药,包扎好。坐那边写病历。 逢缘把蜂蜜水递给她,她也不接。逢缘遂弯腰,一手背后,水杯喂到她嘴边,“请张嘴。”就是忍着笑。 立横像个小老虎一下张嘴咬着杯沿,哎,他倾斜的角度叫她舔到些蜂蜜水了——实在忍不住,她现在最喜欢喝老毛给她调制的蜂蜜水了!大口咕噜起来,逢缘一时不妨,生怕她呛着,顺势蹲下来,一手环住她肩头,真喂起她来,边不由自主还说“慢点,看你,馋的……”逢缘晓得自己此时有多专注温柔吗!——反正那头老毛又是眼镜垮到鼻尖下,抬眼瞅过来一眼,再在病例上写,就好像,记着她喝多少以后跟她算多少账一样…… 从毛大夫这里出来,逢缘提着两个纸袋,一个她的药,一个他的药。 车在坡儿下停着,他们得走下来。 立横一直像噘着嘴,跟谁怄气。 逢缘回头,抬手去牵她的手,她不要,逢缘也不牵了,直接环住她的腰,低头小声在她耳旁嘀咕,“诶,告诉你个事儿,我好像发现了老毛一个小秘密。”薆荳看書 这一听,可把立横心里吓一跳!不过这货心理素质实在好,面上端着,就横他一眼,“什么。” 57 “老毛在找人。” “找谁?” “是个小姑娘,他钱夹里放着一张照片,是他的谁就不知道了。”见立横疑惑看着他,逢缘拍拍她腰,可没松手,直起身叹口气,“这你就不知道了,找人的人……”说了他的观察,是很细腻。 立横心下警觉,逢缘能得颐愿东晨臣服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一定有过人之处。所以自己在他跟前要当心,不比颐愿东晨,他观察力更强,更细心,心思也更深…… 见立横不说话,怄气的表情到浅显许多,逢缘又低头看她,“你想帮他这个忙么。” 这还用说,别人的闲事她是懒得管,老毛不一样!他是她得笼络的人才! 立横眼神软好多,看向他,“我能力有限。” 逢缘紧了紧扶着她腰的手,“我们一起努力。老毛是个好人,帮他应该。” …… 立横果然讨人喜欢,来到梅见行身旁这些时,老爷子越来越离不开她。 立横特别聪明,学东西快,可能起步很多不懂,可难得她一学就上手。而且有个性,不阿谀,不盲从,有时候还有点小脾气,但是有分寸。 梅见行肯定还是见多识广,一看,这姑娘就不是平常人家养出来的。问过她的底,好在隐神秀各方面做得极周密,立横的出处就是高知家庭,父母在海外任教,但均已过世;从小跟随父母世界各地游历,又极受宠爱,所以养成这样。 屋子地毯上摆满器物,都是老爷子的心爱之物。 梅见行坐在轮椅上说,“这些好多都没用了,他们老早就叫我丢掉。” 你看看立横说得,多得他心! 立横说“怎见得就没用,男人一生,就是使用玩意儿的一生,且,可以拿他使用过的最重要的玩意儿来编年。现在看着是没用了,可哪件拿出来不是过往的见证。不断层的收藏就是一生的轨迹。” 梅见行指着她大声叫好,高兴地啊,又指着才进来的大孙子梅林,“听听,这才是大见识!东西落了灰就没用了?那是我走过这个世上的见证!” 梅林微笑,看一眼站那头着手开始整理这些“老玩意儿”的立横,走来坐在爷爷身边,小声跟他商量事情。 爷爷才不“专心”,听他说一会儿,就会关注到立横那边, 笑呵呵“这把蒙古刀啊,精钢开刃,是我老哥肖秧从内蒙带回来的。那时候他递给我说,送你把刀,出去耍耍。我就一直带着,杀青蛙,杀知了,杀鱼,杀鸡,在树干上刻字,期待遇上劫道的土匪……” 站在那窗户下的立横,手握蒙古刀竖在面前,从刀柄看向刀刃,却说,“许久未用,没有血腥气的刀,不活了。” 爷爷一拍轮椅把手,“丫头,开刃去!” 唉哟,立横谁也不看,提着刀就出去了! 爷爷许久带着笑, 最后轻轻摇头,竟然说了这么一句,“我家两个都配不上她……” 梅林就瞧着爷爷,“您是真的喜欢她。” 爷爷看向他,“这孩子灵气十足,好好培养,今后了不得。但是,她生性又凉薄,养不熟……所以一直就家养在身边,当宠物好。千万别动歪心思,拿她当棋子或自己深陷……她是小新带来的,你也要盯着他,别叫他迷了心。” 看看,七十多的人到底历经千帆,眼更毒辣。 一番话,梅林点点头,“爷爷您放心。” 58 东晨走进这个射箭的靶场,这个俱乐部基本上已经清场,除了工作人员,就是梅新的人。 拐个弯儿,未见其人就听其声,“立横,把手再抬高点!” 东晨望去,梅新显然是刚从靶子那边走来,手里还拿着刚射过的一把靶貌,立横才射的吧——边走边还回头朝立横那头喊,特别专注! 立横又射出一箭,梅新站住,手放到额上赶紧往那头瞭望——哎,又没射好。工作人员跑着把这一张靶貌取来给他,梅新拿着看一眼,朝立横那头摆摆,“你再练练。” 望见东晨,走来,手里的张张靶貌又甩甩,“她总差鼓劲儿。”微笑。笑得多无可奈何,又笑得多亲近,立横,已然是他这边的人了——说实在,东晨内心肯定翻涌,何其愤怒痛恨!但,一来是立横自己选择去梅见行身边工作,立横从来都是自由的,她不属于任何人!再,东晨知道一定要忍,叫你现在尽情张狂,总有一天定叫你血债血还!! “她是这样,有时候懒劲儿一发,什么都失了趣儿,不想干。”东晨也微笑,话儿,不远不近。连立横那边都没再看一眼。 梅新请他坐下。显然,对他此刻的“态度”很满意。 坐下后,东晨貌似洒脱,始终有礼与梅新交谈。实际,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内心有多煎熬——东晨是记住此一刻的感受了!别说看那头的立横,连近在咫尺她射的靶都不能多看两眼…… “东晨,我觉得中都后参署的几个位置你可以争取一下。”梅新靠着椅背,那几张靶纸愣是不脱手,就抱手上拿着。睨着他说。 东晨笑,“已经有人选了呀,逢缘没跟你们说么。” 梅新靶纸又轻一撩,轻轻摇头,“你呀……”忽抬起身向他靠近,注视着他,“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么,你的人,安排你的人,跟逢缘无关。” 东晨笑意不减,可也没说话。 梅新继续“点他的筋”,“你是个聪明人,各方面哪里又比逢缘差呢,我觉得,你比逢缘更能掌中都的舵。” 东晨依旧笑着轻摇摇头,梅新继续,盯着他眼神更沉,“立横,来满都这些时,逢缘可没少私下见她,你知道吗,” 明显东晨的笑意淡了些,也望着了他…… 梅新满意地再次向后靠,唇微弯,“你再想想。” 这时,许营走来,笑容灿烂,“蜜瓜拖来了,现在就榨吗,” 梅新一拍腿起了身,“榨!全榨了!”回头笑着望着东晨说,“你看我家老爷子多喜欢她,她特爱鲜蜜瓜汁,咏州才摘的瓜天天给她榨一大桶!”扭头往靶场那头走了,站在凉棚下,又掀手撑眉上,冲立横喊,“蜜瓜汁榨好咯!你射个满环,才能喝啊!” 那头立横一听,弓箭都甩了,扭头就走!ζΘν荳看書 梅新赶紧地往那头跑,“哎呀骗你的骗你的!姑奶奶,别走哇……”手里,那些靶纸始终没丢,追得跟欢腾的小狗狗一样…… 东晨出来,坐进车里后座,向后一靠,头仰着,眼闭着,眉心痛锁,两手都握成了拳! 驾驶位的东柠何时见过他这样的痛苦,嗯,更该说愤怒!——想想,东晨那也是何等的霸王罗刹,如今,这样隐忍憋屈! “怎么了,”东柠小心问, 许久, 东晨才睁开了眼,竟是通红! 咬牙说,“他不脱层皮,我东晨誓不为人!” 59 这个天儿,江风吹在人身上已有些寒凉,但依旧属于舒适。 他两站在这桥上,星子暗夜下,两岸万家灯火,唯中间一道江水隐隐奔涌,犹如那未可知的人心…… “你料得没错,他开始离间了。”东晨抽口烟说。 逢缘两手放在风衣外套口袋里,目视前方,眼前是大视野,“梅新怎么可能真心扶我,凡是跟他有竞争关系的,他都恨不得灭掉。我们‘送’到他跟前来了,就算求和,他也会充分利用,该灭还是灭。”看向他,“那就将计就计,咱们‘决裂’给他看。” 东晨点点头,“不‘闹翻’我也打不进他队伍里去,他既然喜欢我当‘逆贼’对他“投桃报李”,就顺了他的心。” 逢缘又看了会儿他,“他拿立横来离间的吧。” 东晨也看向前方,烟灰掉得老长才弹一下,“嗯。” 逢缘也默了会儿,最后说,“你放心,最近是因为老毛的事我和她联系多些。” 东晨垂眸微弯唇,“我知道。”逢缘拿出手拍了拍他肩头,两人继续共同看向江水……人心的翻涌依旧如它,暗流乱蹿,谁又知道它真实的方向呢…… …… 立横拉开副驾车门坐上来,逢缘伸手从后座把一个保温袋拎过来放她腿上。立横打开,眼见眉开眼笑,都是她爱吃的。 “少吃点,都是糯食,要不你实在馋,真不想给你买这些。”他嘴上虽这么说,笑着单手给她拿出一次性手套。 立横就是边翻边慌着问,“拿了酱吗,” “在下面你没看见……喏,” 立横还噘嘴巴,“太少了,” 逢缘启动车,“你抹那么多甜得齁人了!……”吵吵闹闹开了车,他们今天是去一个保育院,通过系统人脸识别,那边从前有个小姑娘和老毛皮夹子里的照片形似。 哪知开到一大半路程时,出状况了! 立横一呕一呕,要吐。 逢缘急死,车门一打开你在路边上吐干净不得了。她不,这孩子有洁癖,非要有水龙头的地方吐! 看把孩子忍得——立横手捂着嘴,眸子里都泪盈盈,还在小呕, 逢缘就是着急,到处找道旁有没有洗手间! 诶,那有家小卖部! 逢缘立即停了车,下车就跑过去——哎,这家小卖部的洗手间还悄得很呢,几个人门口排队! 逢缘当即掏钱包,每个人手上塞两百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急得哭了……”然后再跑回去,把“他家孩子”从车上就那么打横抱下来,疾走而来——大伙儿才搞清楚,是他媳妇儿啊,孕吐吗,一呕一呕娇气的……这位一看也是款爷儿,愣六百块上个洗手间! 门合上,听见里头娇客“呕呕”地直呕,她男人一直在旁边说“叫你别吃那么多吧,再也不买了!”娇儿还得分心“呛”他,“不是吃那些吃的,你车子开这么快!……”她纯粹找歪!你想想,她还在车上,又不是赶急事,逢缘有必要开快吗!可估计她这模样多叫人心疼,男人也只有“顺着她”,“好好,我开快了好吧,好些了吗,来漱漱口……” 出来,一时也走不了。娇气包坐在小卖部老板娘坐的高板凳上,她男人蹲一旁,手里拿着水,喂她喝一口,又顺顺她背。她还泪眼兮兮的,“以后再吃这些不能开这么快的车了。”哼,她还记着下次呢,生怕他真不买给她吃了!还得生赖在他“开快车”上。逢缘就是笑眯眯,“好,再开好慢好慢,还给你拿好多酱是不是。”“就是,今天酱不够,吃了就干,再一开快车,就想吐。”她还没完了!逢缘框住她的腰,唇凑近她耳旁,“好,都是我的错……”这,全是情不自禁啊,这样的“坏宝宝”立横,谁不爱…… 小卖部的人全看着,眼里直冒爱心,多恩爱的一对儿啊…… 60 到了保育院一问,那个形似的孩子已经去世十年了,而且院长说,知晓她的身世,不会有疑点。 肯定失望而出。 “这里离大德寺好近。”立横说,来时她看见路标了。 “想去看看?”逢缘笑着手托在她背后, “嗯。”立横开心点头。来了总得“做对”一件事吧。逢缘完全揽住了她肩头,也是十分愉悦的,“走。” 想想,“找人”这事至于劳烦逢缘如此亲力亲为吗?或许,他也在刻意“忽略这个问题”,甚至,他就是“不自知”地在不断“找机会”想和她见面,想和她呆在一起,就像他怎么就这么自然地亲近她,搂着她,抱着她,宠着她…… “大德寺就因为出了个狂放不羁的一宁和尚……那时候谦翁和尚才去世,一宁转投大德寺名僧华叟大师,还颇费周折。最初一宁被大师拒之门外,跪在寺门外死磕干耗,大师命人向他泼水,他仍跪在原地不动。大师见封在冰里的一宁有点像琥珀,于是就收他为徒。可之后的某个夜晚,27岁的一宁闻鸦啼忽然开悟:禅修的目的是拂去尘埃,回归真实的自己。这一悟不要紧,一个醉酒狂歌,狎妓作乐的狂僧诞生了……” 看得出,逢缘和她呆在一起时有多放松,环着她一步步下台阶,说。 立横仰头看他,笑,极可人,“赶明儿天冷了,你也朝我泼水,看我冰封在里头像不像琥珀。”她的想法总是格外清奇。逢缘不由捏了下她鼻尖,小声,“我可不舍得,冻死你可咋办……”正说着,听见,“你过来!” 是前头发出的阻拦的声音,听着还挺生气。一同望去,“老毛?”立横一看来人,就要快走几步过去! 结果,走近了,老毛又指着地上,“站住!”不叫她走再近了。 立横横他“你干嘛这凶……”就听老毛冷冷注视着她,口气也淡漠至极,“我的事你别插手,你要再管下去,别怪我不客气。”他声音不小,事实,逢缘也听得见。甚至,是故意叫他也听得见吧。反正,逢缘是没走近,只是平静而又礼貌地看着他。 立横是平静不了的,哪里见过老毛这个样子?而且“特别不识好歹”!要晓得,虽说她也有借此事接近逢缘的目的,但,也实心实意想帮他,毕竟她“馋”老毛的医术,又想“赖账”而成为他“真正的雇主”…… 立横一跺脚,“你,你太不识好人心了!” 老毛,真的,逢缘见了又觉好笑,这老东西眼镜垮到鼻梁下,小眼睛跟她学一样,也横了她一眼,走了。感觉又呆愣又酷。 立横直跺脚,“你,你!……”半天她又不好骂,毕竟秘密太多,她还不敢真得罪他! 逢缘这才走近她,揪起她袖子一点布摆摆,“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尊重他。”立横就是望着老毛离去的方向鼓嘴巴,能怎办,肯定收手呀。立横这货还是“能屈能伸”的,她心里再气他不识好歹,也晓得要适可而止,不把人逼急,她知道分寸。 就是没想, 这老毛竟然还“告状”到隐神秀跟前!——当晚,神秀大神再次“降临”她面前。 61 神秀总是深夜而来。他有钥匙。这是他对她“出来混”的要求,到哪儿都不能脱离“他的掌控”。说实话,立横也不敢脱离,她总跟神秀闹,但不管怎么讲,这个世上,他是她唯一知根知底的依靠了。 神秀上楼来,这货惊醒,却一见是他,掀开被子就跑来,薄薄的睡裙裹着软软的一团跳偎进他怀里,紧紧缠抱,“神秀!”竟有几分想念之意。 神秀本想把她抛开,没事他根本不得来找她,不过这货的能耐还是一次一次刷新他的观感——她都摸到梅见行身边了! “哎,勒着我了,”神秀想把她往床上抛,立横抱更紧,忽然小声说“青时走六百九十五天了……”神秀一下也就住了手,咳,任她抱紧得身上每个曲线都不漏风地贴合着,特别是两颗心的位置,挨得特别紧…… 神秀单手环着她,头扭动到处望望,这是他第一次进来。房间布置得还是蛮奢华的,东晨照顾她倒是没话说,加上她现在在梅见行身边,梅家给得薪资也不低——说实话,这货从来不愁人宠,不愁没钱花。 可她精神空虚啊,复仇之路如此顺畅,太缺少难度;别看人人围绕着她,可又有几人是她想要?……想要的离开她六百九十五天了…… “神秀,我想休息几天,你陪陪我好不好。”她像个小宝宝,贪恋神秀那一点熟悉的温暖——至少,神秀身上有最多最多关于青时的痕迹…… 神秀却觉得已经叫她抱够了,终还是强行拉下她的手臂抛床上,“你清闲我可不闲,陪你的人还少了?”手摸到脖子后脖子轻轻转动,好似要把她身上的味道全散开——她就是他的克星!你看看,除了“她病他也病”,这两年来,立横抱他缠他打他咬他,还闹少了?他个大男人还在乎她个小女人这种“胡搅蛮缠”?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之后的效应”:立横只要跟他这么“近距离纠缠闹过”,她的气味真的好久好久才能散光!神秀也不知怎么搞的,起码一周,鼻子里都闻得到她的味儿!那种奶香,腻人得很…… 立横被他抛得仰躺在床上,她也不怕丑,走多少光都不怕,反正她哪里他没见过?青时刚走那会儿,立横哭闹得大小便失禁,不全是神秀一把屎一把泪捯饬——所以神秀“暂时抵挡得住”她的邪乎劲儿,因为她所有的“极致丑怪”他都见过!而且,只有他一人,一手处理过!所以,也烦撒…… “可我就想叫你陪!”立横在床上摔脚扳手得闹,就是个得不到糖的孩子! 神秀怎么知道治她,脸立即默下来,也不见明显的生气, 立在床边看了会儿她,转身就走! “神秀!”立横比那时候更见不得他这样——那时,立横多伤心呀,他也是这样不痛不痒看她会儿,转头就走,这一走,起码一周见不到他!立横屎尿糊一床,他也不管…… 立横跑下床像大马猴攀抱在他背上,“别走别走!”喊得都走音了。 神秀两手垂着稍回头,“老毛的事你再岔着管,惹怒他,对你不客气,我可不搭理。” 立横连连摇头,“呸,谁还管他!这么不识好歹的人,等他入棺材了,我要把他骨头翻出来磨沫子!” 神秀这才笑出来,一手向后抓住她半边辟谷,“人还是少点戾气,鬼知道会不会是从前你做过太多坏事,就报应到俞公身上。” 听后,立横狠狠抱紧他,脑袋努力往前够,想看他的眼睛,“那我现在够坏,会不会也报应到你?” 神秀一冷哼,“我又不是俞青时,把你当金子宝贝。” 立横嘟嘴吧不吭声了。 神秀就这么又背着她房间里逛了圈儿,边还是拍拍她腰腿,“报复是报复,不置人于死地也是好生之德……” 立横就是噘嘴挨着他脸呆着。哎,此时,隐神秀说得好像他多“慈悲”似的,之后啊,有叫立横“笑话”他的时候。 62 那天本想去大德寺逛逛,结果遇着扫兴的老毛,没去成。逢缘记着呢,总归要带她去一次的。 “一宁和尚没遵守禅宗的戒律,这与他对禅宗的一贯理解和思考也不冲突,在他看来,禅宗的最高境界是摒除虚妄活出真我,因为世俗就是太虚伪。一个富豪请他去做法事,一宁衣衫褴褛地去,被当做要饭的给打跑了;第二天,他‘紫衣金襕’再去,富豪亲自出门迎接。一宁就怒道‘穿席来受冷落,金襕袈裟来笑脸相迎。你请的不是我,是这套衣裳,让它给你做法事吧。’脱衣扬长而去。哼,这样的世俗养出的禅宗戒律,何必循。” 看看,这样的立横怎得不特别,怎得不惹人爱!她的个性或许也叛经离道,但,狂得广博,站得高,看得就远……再,她才发表完这样的大见解,就捞起一块糯米团子往嘴巴里塞,又这样可爱!仿若一个仙童子,落入凡尘,瞧不起你这里的一切,但,又谗你这边的锦衣玉食,矛盾得厉害,矛盾得极可爱。 逢缘要不是开车,真能一直盯着她瞧,她那眼睛里的劲儿,透着几分狂背,却着实灵气逼人!同时,又澄澈得叫人怜……还想用手给她接着“漏食”,立横吃东西是斯文的,但保不齐好吃就不停塞,贪婪的,却是极娇憨的,像个毛毛,糯米团子的粉子会往下掉,洒在下巴上,胸口处,看得人也跟着极有食欲。 “你呀,也别把他捧这高,他的放浪形骸……”才说着,忽,逢缘紧急踩刹车!幸而立横坐在副驾绑好了安全带,人只惯性往前一冲,也恰没往嘴巴里塞食,正在嚼,没咋滴。但好奇为啥他突然急踩刹车呀,“怎么了?”问。 逢缘身体往方向盘前凑,眼睛看车前底下,“刚有个黑影冲过来,没看清楚……” “是吗,你撞着了?”果然立横更好奇,她把装糯米团的纸袋子往车前一放,拍拍手就解安全带要下车去看。 逢缘拉都拉不住,“诶,你小心!” 立横已经推开门,“看看是什么……”逢缘也忙推门下车,就听见立横简直兴奋地尖叫,“是只小野猪!你撞着它了!”还没叫完,就又拔高声儿,“不不!没撞着,它跑了!” “立横!”逢缘只来得及看见立横追着那圆滚滚的一团小黑影跑了! 小野猪跑,她追,逢缘再在后面追她! 场景有些搞笑,小野猪横冲直撞,立横本来就是“跑步健将”,紧跟也不落地瞎追。这是得亏逢缘体能也好,跟得上,这要是个平常疏于锻炼的“虚孬浪荡子”,还真够呛! 立横开心地追,还能回头冲他喊“逮住它回去烤乳猪!”——逢缘呐,要不是有心事,他真想这么纵着她就这么“纵情追闹”,定给她逮住,定给她烤小乳猪…… 立横在前头专心逮,是没发现,逢缘是连续两次垂眸看了他腕子上的表…… “立横!!”怎么了?立横忽听身后逢缘喊得这样惊恐!不由回头——立横猛站住脚步!说实话,吓着了——天呐,这是几只狼吗…… “立横!”幸亏逢缘及时跑至她身边,立横也是一时害怕,“逢缘……”也是双向拥抱吧,立横被逢缘一把抱起,她也像宝宝手脚都缠在他身上……不过,逢缘是一抱起她就警觉退步,眼神如炬盯着眼前狼群,立横害怕吧,却还有勇气加好奇,回头看去…… “立横!!”正惊险时,远方又传来对她的呼喊。立横转头看去,只见那边大马路,接连停下好几辆越野,匆匆下来的,东晨,梅新,许营……听得梅新是真着急地边跑边向后呼手,“快去拿枪!!快去!!” 63 拿来几把长枪对准狼群! “快!!”梅新急得,他就见立横害怕得紧抱逢缘的脖子,却依旧回头张望——梅新生怕狼群真冲上去袭击了她! 岂料,东晨一抬手竟阻止,“等下!”东晨呐,愣像被眼前一幕直接刺激得红了眼!他抬手指着逢缘,一步一步走近,眼里根本没狼群,只有逢缘紧紧抱着立横的模样——“你先放下她!”——是呀,这模样纯粹就是“再次受到打击”,难道叫他眼见一次“颐愿对她的亲密”还不够?为什么,为什么都来跟他抢她! 他的走近似乎有些“牵动”狼群,狼的脚步就随着他动……这下,梅新更急了!“东晨!你这时候发什么疯!先解决狼再说!……”东晨突然回头指着他,“你他妈闭嘴!”是真的眼赤红,怒得啊!再看向逢缘,“你放下她!!”此时,东晨轴得啊……而且真不像演,多多少少是真情实感啊…… 梅新也是混蛋一枚,由得你这样发疯?他一个酷厉的眼神一使,几人冲了上去控制住了东晨!东晨更发狂,冲逢缘吼,“你他妈对得起我吗!……”为怕他惊扰狼群,甚至伸手去捂住了他的嘴! “砰砰!”干脆的几枪,几匹狼应声而倒! “啊!”立横的惊叫也尖哑伴随,她死死搂住了逢缘的脖子、头埋进他颈窝里!逢缘只知护她,同时抱着她躬身,扶住她后脑,唇紧挨她耳旁,“不怕,绝对不会有事!” 而下一刻,立横已经被硬生生从他怀里扯将出来,是梅新!咳,这阎王,是生拉硬拽啊,愣是要把立横从逢缘手里抢过来!“滚!叫你夺人所爱!”他这喊得有意思,那此刻你这“抢”又算什么? 然而,这抢的过程,甭说不远处还被抓着、捂着嘴的东晨,也终于刺激大发梅新了! 因为,立横可能因为惊吓过度,一时应激,愣是放不开逢缘了。梅新亲自上手来拽,立横哭出来,她就是紧紧抱着逢缘不放,嘴里还喊“逢缘逢缘,”这,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刺激啊!立横,平常多冷憨的个姑娘,几时这样黏人!拽都拽不开! “逢缘,逢缘,”这声声也像魔咒刺激着逢缘——你叫他如何放得开手! 是的,按说此刻,他该放开,“大局上”他必须放! 但,“逢缘,逢缘,”立横口口声声只喊他呀,甭说此刻了,这今后,多少个日日夜夜,此一刻,立横的哭声就是魔咒缠绕着他!再也逃不开…… 逢缘还真有一刻想就此再也不放手! 他确实用了力,牢牢抱着她,不放,就不放! 却, “逢缘!!!”那头东晨竟咬破了捂住他嘴的手,痛得人龇牙咧嘴,掉了一块肉啊!这一声嘶喊从东晨嘴里冲天而出——逢缘松了劲儿,眼看,哭泣的立横被梅新狠狠抱了去!…… 逢缘站在原地,两手垂着,一动不动, 前方,全是枪弹打穿身体的狼的稀烂尸首, 眼看着, 梅新抱着她快步离开, 立横的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就好像,他与立横本还有可能连着的一根线,此时,断了……所以,立横那时每一句“逢缘,逢缘”对他来说才是刻骨铭心的魔咒撒…… 狼尸首的血腥,加上傍晚斜阳美霞溅落,着实叫这一幕看着,那么悲壮又凄美, 几个混账狼人,生生上手抢一个女孩儿啊! 到底谁赢了? 胜负真未可知。 只知,仇恨真在每个人心里种得切实了,谁也饶不过谁。 64 富丽堂皇的大堂,一桌子甜点。 此时,小凤楼整个包场封楼,可工作人员一个都不得下班,特别是甜点师傅,仅为他们服务。 大堂只一桌, 男人全站着, 就她坐着,再,她对面的梅新坐着。 立横还在抽噎,像个娃娃,鼻头都哭红了,分外好看! 梅新筠外套敞着,里头衬衣第一颗扣子也解开着,躁得!因为立横不消停,那个逢缘有什么好!!仅仅想着她为他哭个不停就恨不得讲那兔崽子千刀万剐! 梅新腿岔着,面对她微弯腰而坐,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你还没完了,哦,我们这些人为你担惊受怕一天了,这一桌子摆着,就求你吃一口都不愿意?” 立横把头侧一边去,又掉泪, 梅新身子跟着她头动,勾着看她,“是是,我们把他一人丢那儿了,可他有办法回来的!你,你这太没良心了啊,只想着他,我,我们都不是人?” 立横就哭,“那里有狼!” “有狼他死那儿活该!”那头,站着东晨突然吼! 东晨也是筠外套脱了,衬衣扎筠裤里,多帅的哥儿啊!此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睛也像哭过的!好像,一辈子的委屈,这次最甚! 梅新一听,还直起身,他像个老爷,直点东晨“你就少说两句吧,好容易把她哄不哭了,你看看……”抽纸巾又轻轻给立横擦泪,“好好,去接,现在就去接!保管死不了……” 见东晨叉腰又要吼,梅新一跺脚,“你闭嘴!”又捏着纸巾回手点他们,“还不快去,接那混蛋去!”几人连连称是赶紧走出来。许营也出来了,他们低声问“真去接?”许营哼笑“哄那主儿呢,你们也当真?”几人坏笑直摇头。 梅新起身蹲那儿了,一手放立横身旁,一手抬着给她擦泪。小新这仰着头,唇红齿白的,又一脸讨好,也是实在迷人,不停小声哄,“不哭了啊,你今儿掉的泪能把咱满都淹了,快把我心疼死了……”又扭头朝东晨招手,“混账,你还过来跟她道歉!她不吃东西怎么办!” 东晨慢慢走来, 最后, 也是一咬唇,一提裤腿儿蹲了下来,两手握着了她一只手, 立横抽着还挣, 东晨把她手拎起摸到自己脸上,“你打我好不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当时我气糊涂了,我不该那么喊,” 立横像气得真握拳打了一下,东晨挨了也紧紧握着放到唇边,眼多么心爱地看着她,“立横,立横”低低喃,那就是,她怎么样都好,我为了你,也可以不顾一切,什么都愿意…… 梅新见了,像不甘示弱的,他也握住她另一只手,仰头讨好地,“再吃一点吧,今天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立横训他,“我要吃狼肉呢!”梅新一指外头,“快去给老子杀狼!”立横就是要挣开他的手,要捶他。梅新就是不放,笑,“我真给你杀狼来……” 哎,这叫这些男人们看了,什么感受! 梅新是真是假啊…… 嗯,反正东晨最后牵着她送她回去后, 梅新立在台阶上,望着他们的车离开,眼色变沉,对身旁许营说,“明儿就叫她搬梅宅来住。”许营望着他,小新眼神里多少有点那么真……这就叫,什么都是“抢”才稀罕! 65 车从梅新那边开出来许久,东晨在道旁停了车。 转头跟她全交代了。看来,东晨是真什么都不瞒她。 原来这都是计! 梅新离间他和逢缘,于是他们就将计就计,上演了这出“争抢”。瞧瞧,至此,东晨是彻底跟逢缘“闹掰了”,转向梅新阵营。这样,也打进了“敌内部”,为将后来“找着机会对梅新沉重一击”可做“里应外合”! 同时,东晨这次是掏心窝子了,“立横,我对你天地可鉴!我知道你是个海阔天空的姑娘,现在不可能为谁停留,可我……”立横不听,推开车门就要下去!东晨赶紧握住了她臂膀,“好好,我不说了!就是立横,我保证我们和梅新的恩怨绝不牵连你,但你也要小心梅新,他真不是善茬!” 听此,立横回头,眼神隐隐犀利呢,“不牵扯也已经牵扯了,打你们叫我去吃那顿饭开始,就已经脱不了干系。但是,也是我自愿,看在你们说为颐愿出口气的份儿上,那顿饭我去吃了,至于之后,我去梅见行身边工作,也是我的选择,所以你们不必对我有任何愧疚、顾虑。你们和梅新的恩怨,我确实不想再参合下去,今后,若还有今日这样的‘计谋’请先跟我打声招呼,毕竟,狼是真实的,不管你们有多大的把握控不控制得住它们,我是真的害怕。我怕死,我还想好好活着。”说完,一抬肘,东晨松开了手,看着她下了车,独自离开。 副驾的车门就这么久久开着,驾驶位的东晨也这么久久侧坐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是呀,这是个多么自私又无情的姑娘,但,如何叫东晨放得下她!她自私是自私,却又如此冷静,清醒。 东晨仰靠椅背,轻轻呼出一口气。立横是聪慧的,他的担心着实多余,梅新再坏,想害到这样的立横身上,也不容易;何况,怎么会害?对立横,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沉迷,梅新难道逃得掉?看看颐愿,看看逢缘——想起逢缘,东晨眉心紧蹙合了眼,那会儿,他那“貌似做戏”地嘶喊“你他妈对得起我吗!”,竟是还有几分确实出自真心!且,最后,立横抱着他不松手,声声“逢缘”,也是真的撕扯着东晨的心!逢缘是最后到了还是放了手,可东晨也看得清,那是如何的不舍,如何的艰难…… 立横啊……东晨的心乱着,为了她,一直乱着。迷恋,只会愈见愈深…… …… 立横一直喜欢夜晚,且,愈夜愈爱。因为黑夜的掩盖下,她能把多少“装精的心思”释放出来,做个吐纳,再重整思路,白日头下继续游戏。 她从什么时候看出来这是个计的?很早了。 可能就在逢缘车开得好好儿的,忽然说什么“有黑影冲过来”,立横就疑惑上了。——他真把我当“单纯少女”了,你这样的玩家子,莫说如此荒野之路,那样狭仄的死亡赛道赛车也不计其数了吧,多少未可知的危险境遇没碰见过,“一个黑影撞过来”就大惊小怪成这样? 下车,再一看那只“小野猪”——立横多少心中有数了。小野猪横冲直撞的几率绝对大不过你们在车轮上抹些招它们的东西!至于之后的狼群嘛,立横从小被俞青时随身带着简直去到过世界的任何角落,什么虎豹豺狼没见过;这样的“狼群”眼睛里只有东晨,他一挪步,只跟着他走的,还真没见过!——立横内心哼笑,那就跟着演出戏吧,正好这样的剧本也太迎合我了,你们这摊子浑水被搅合得越浑浊,不越好? 立横两手背后,蹦蹦跳跳起来,倒不是“报复的历程太顺利”心情太好;相反,一点难度没有只会增加无聊的程度,显得愈发索然无味。 她单纯就想跳跳。从前青时就是这么告诉她,无聊了,就蹦蹦,跳跳,你也是精力太旺盛,值当消耗了。——黑夜里,立横一碰一跳,欢快,却也孤寂…… 神秀见了,还真挺叹气。 66 立横站住,望见地上她的影子被另一个拉长的人影覆盖。回头,整个眸子都亮了,“神秀!”跑来,依旧像个大马猴缠他身上! 怎么搞的,还真是距离感拉高人的容忍度了吗,要从前神秀肯定烦,这会儿,竟有些容得下。神秀没拉开她,而是单手掌着了她的腰,另一手他提着一袋东西呢。抬起头看她,浅笑“继续保持这股劲儿,不能生病啊。” 立横啊,也是这样,那会儿天天跟他闹,他就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仇人!现在“走出来了”,反倒越发感受到现如今啊他才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人,时不时,还真有些小想念…… 立横乖宝宝一样“嗯”使劲儿一点头。 她这么乖,神秀想今儿来一趟“奖励一下她”看来也没错儿,头稍一歪,“下来,看看这是什么。”稍提了提另一手提的东西。 “不,”立横啫,不愿意下来。神秀不惯她,这会儿愣是把她放下,不过立横又紧紧抱他腰,倒没再拉扯开她。神秀这只手丢掉拎袋的一根绳儿,稍抬起,露出里头的东西给她看……立横一瞧呀,眼瞧着惊喜满天!“啊,我的竹简!” 是呀,她离开大都时,是光溜溜连一件衣裳都不带走地,被神秀抱走的。所以,她所有的东西全部不见! 可想,能再见旧物,是何等得开心! 立横一时兴奋,也是出了邪吧,她竟然踮起脚两手捧住神秀的脸庞重重吻上了他的唇!“牟嘛”本来是可爱得还要加上声效,哪知……她的唇一碰上他的唇……立横都想不到,竟会发生这样神奇的事! 全身如被一股电流击中,心上一颤!真的,就是那种无与伦比的心动! 接着,电流变再舒服不过的暖流,迅速漫流至每一处毛孔,那就是心潮澎湃,愉悦得想飞!——天呀,这还只是与他的唇相碰…… 立横都傻了,可她本能地贪,想再深入,再探寻,还会发生什么,捧住神秀脸的手就不放,唇挤压…… 而此时,神秀也傻了。可气的是,他比她傻得更厉害! 立横感受到的,到他这边得成倍得加!电流更大,暖流更猛,心潮澎湃得更厉害! 神秀都动不了了呀,他眼睁睁看着立横轻合上了眼,那长长的睫毛掩盖下了她的神眸,神秀看不到任何东西,唯有专心致志体会来自唇那里的风暴,神秀想大叫,想厉声喝止她呀,却,脑子的指令到了唇边,竟只剩下开合,而这恰恰,是多么“恰好”地迎合了立横,立横突然“攻占城池”一举直捣吞没了他所有的呼喊!——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一上来就如掀天的风暴!席卷了她,席卷了他,神秀手里的袋子掉到地上,一双手紧紧抓住了立横后背的衣裳,不是挣扎,却比挣扎更矛盾艰难;不是抱,却比抱更紧…… 这个吻,是他们的初吻,却实在惊天地泣鬼神一样, 没有天,没有地, 他们的周遭仿若都变成了虚无, 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 心动得叫人不顾一切, 心痛得又叫所有人奈何不得…… 真的是拼尽了呼吸的最后一刻,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分开, 立横和他的唇都变得血红,愣似彼此吃了彼此, 神秀脑子是木的,但,毅然推开了她,扭头就走! 立横脑子是麻的,却,一手摸上了唇,傻傻笑起来……完了,她几乎是一秒就爱上了这种滋味,她知道,从此,她加上了一个“最贪恋”,对,神秀的吻…… 67 神秀简直就是脑子木乱得往回走,干脆,道旁马路牙子坐下歇会儿。拿出烟点着。 他身上总有烟,可不常抽。神秀基本上还是个蛮自律的,他属于随性,不过一些不好的习性,多半还是有克制。 眯眼吸一口,手指敲打烟灰,想起刚才那个吻就蹙眉头。舒不舒服,就是太舒服了;正不正常,显然太不正常了。 他自认为一直是能“站在事外”看立横的了,能抵挡得住她的“邪气”。这明显就是个祸害,也说过,当初若不是他与她有这层莫名其妙的牵扯,鬼管她!但今天看来——神秀甚烦躁地抬起小指挠了挠额角,啧,没防住啊…… 又吸了口烟, 烟雾缭绕里,神秀似见到各种时期的立横,她最得意的时候,最鬼魅的时刻,最伤心的刹那,最疯狂的瞬间……这个妖精来到这个世上,似历劫。不仅她自己吃亏,还会叫更多人水深火热。 神秀轻轻摇头,这里头,当然不能包括自己,我不能被她耗费进去了……就是,又确实过分有趣,你看看她真的能量大啊,如此短时间内,近到梅见行这样的人物身边了!那会不会,不久,她还能走得更远更深?……神秀矛盾啊,他其实知道任立横这样闯下去,是极其危险的!无论对大局,更是对自己——你看看,她不在自己眼前了,势必“牵挂”,你不得不承认,她越走远,你对她的关注愈甚,不知不觉,不就变成她“牵动”着你跑了…… 譬如现在,你今天来是为什么,还真是想“奖励”她——自己都要为她近段时间“报复进程”的顺畅叫好! 她走到哪一步,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神秀肯定全掌握着。一关注她多了,不知不觉,什么时候都会想起她来: 那天, 六岭行宫的乔岩陪着逛了一个园子。 乔岩说这个园子是才收回来的一处周天子遗迹,父亲原打算赏给雷京,没想,赏赐令还没下达,雷京在九疆那边就出了事,父亲大怒,雷家九族都连坐了,还提什么赏! “那现在这园子归谁了?还挺热闹。”神秀手背后慢慢逛。周天子时期的遗迹,着实十二州全境再难觅。 “您肯定想不到,”乔岩一脸神秘,“给邛胜柏了。” 神秀一听,确实住了脚步,望着他良久,最后才“哦”一声。 邛胜柏是大哥的老师,最关键,他是俞青时的最知己好友! “邛胜柏到底老练,一得了这个园子,立即开放,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贵戚子弟来观瞻……”乔岩又讲了许多,神秀再没发话。他人不在大都,虽说眼线绝没他家其它兄弟多,但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的…… 也就这逛着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几个姑娘在玩“投签”,神秀不由看定了神。瞧得乔岩还以为他看中了其中一个女孩儿,小声,挺暧昧地,“我去打听打听?” 神秀斜眼睨他一眼,“小兔崽子,你爷儿我是街上见一个就拉一个的?”乔岩赶紧哈腰舔笑“不是不是,三爷最清静了。” “呸,”神秀笑,下巴一抬,冲那女孩儿脚边上的竹签桶,“把那个给我偷来,记住,要完好一整套。” “是。”乔岩恭恭敬敬一躬身。 神秀是一直就望着那竹签桶定神呢,主要是叹气:哎,她的东西真就这样四散,到处赏人了?大哥狠呐,俞青时除得干净,连她的东西,也片甲不留…… 68 神秀感慨她的“复仇之路”怎得如此顺畅,那是,这就是“运”,谁也参不透的运。而立横将继续“逞运横行”。 今天上班,梅新亲自来接她。 你看他沉得住气吧,一路闲聊滴水不漏,一句“要她搬进梅宅”的话都没说! 却, 到了爷爷跟前突然提出——梅新在爷爷面前就是个“听话的讨好幼子”,明知自己处处不如大哥,那就唯有贴心、善解人意,爷爷喜欢什么,一定拿出成倍的孝心敬奉——“爷爷,这段时间就叫立横住家里来吧,”接着在爷爷耳旁蛐蛐蛐。 立横都看出来梅见行根本没要她住进梅宅的意思,还真不知他在他爷爷耳旁嘀咕了些啥,梅见行竟然同意了。依旧慈爱地看向她,“也好,住进来也方便行走。我这几日要去迎州,就由圳廷安排你安顿吧。”圳廷是梅宅的副管家。立横守规矩地一点头,“是。” 出来, 立横的脸庞一直侧向一旁,眉心微蹙,显示出不悦。可她也没说话。 梅新勾着头瞧她,笑,“生气了,叫你住进来不愿意呀。” 立横回头看他,一板一眼,“如果真是因为工作需要,我服从安排。可明显你有私心。” “我就有私心,我不想你继续住在东晨安排的地方。”梅新一扬眉,接着又甜笑,“咳,你也别气,我私心也好,可也着实是为爷爷好。” “你到底跟梅老说了什么?”虽这番“不情愿搬进来”的模样也是装,能深入梅宅,立横当然求之不得。但,对于他如何说服梅见行,立横还真得好奇。 梅新邀住了她胳膊,一起往前走,低头小声说。两人跟闺蜜似的, “我呀,就跟爷爷说……” 你看看是个人精吧,怎反应恁得快!刚儿来接她,他还没想出辙怎么跟爷爷讲呢,还想着,爷爷不正要外出去迎州么,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先斩后奏”,把立横弄进梅宅住下再说。诶,哪知,他来接她,一眼看见立横背着的“竹签桶”了! 嗯,就是那只神秀给她找回来的“竹签桶”。立横是“投签”游戏的高手!她本来背着去上班准备先存放办公室,下了班,找个地方耍耍的。却不知这被梅新一眼看到,好主意就来了!梅见行呀,喜欢自己做竹简,目前正想把《孙膑兵法》编撰成竹简版。梅新就讨着这个机会了,推荐立横书写。嗯,立横写得一手好字呢,梅见行早就十分满意。这样一来,自是答应下来,立横住进来肯定更方便些,遂同意。 好,老爷临行前交代给圳廷要安顿好立横入住,圳廷自是十分上心。她也本是老爷私助,自是安排在了老爷的内宅处,离书房十分近,也是方便老爷随时指导她书写。 却没想, 立横搬进来第一天就遇上了阻拦! “谁让她搬进来的,东西都搬出去。” 你看看,叫立横站那儿几尴尬喏! 人家的大孙子直接“拒客”,不叫她入住梅宅呐! 69 这个梅林——怪有意思的。 他貌似也是路过,无意发现这边她竟往宅子里搬。站住,蹙眉头。就说了那句话,“谁让她搬进来的,东西都搬出去。”一句很平常的话。 诶,一抬眼,看见立横站那边。——他很陌生、也叫冷漠地看她一眼吧。走过去了。 立横觉得他有意思的是,她自来梅宅没和这位大少爷直接说过一句话,有过几次面见,都是在梅见行跟前。看着这人跟她毫无交集,竟是对她这样反感的——或许她也是受了这“兄弟阋墙”的牵连,不过立横也不介意就是,毕竟梅新才是她的目标,这个大哥只会是“必要时锦上添花的工具人”,用不着他的话,且可以无视。 立横才不慌,转头在连廊栏杆边坐下。放心,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梅新那里…… 果然,不久,梅新前来。 还没见他人呢,先闻那张狂得大声,“谁敢把她往外赶!爷爷叫立横住进来的!” 望见他了——估摸得出立横这望去的一眼有多“委屈”!只见梅新都是小跑而来,扶着她后背,弯腰,不晓得几温柔,“别跟他见识,我大哥那是针对我……”立横看向自己的行李,“现在怎么办,” 梅新直起身,眼色沉,“什么怎么办,该住哪儿就住哪儿!” 梅宅又动起来,不仅给立横收拾出书房,连旁边的偏厢都给她腾空!立横的“玩具”包括“投签”场所都布置起来。 毕竟大少爷发了话,圳廷忙完这边,赶紧得还是要去梅林那边回回话的。 “确实是老爷同意了,吩咐我这两天安排妥当……”圳廷恭恭敬敬。 梅林看来是比梅新成熟多,不像小孩子意气用事。他刚才“赶客”也是无意发现,以为是梅新擅作主张——毕竟梅家内宅家教严,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入府安置。加之爷爷从前私下也对他这么提起过(57章),这姑娘虽灵气可也养不熟,有可能还会适得其反成祸,并叫他也要看住小新,提防着他沉迷于她——遂,梅林才“管”了这件事。薆荳看書 现在听圳廷也证实是爷爷的意思叫她搬进来,也就放心。点点头,“好,既然是爷爷主张,你办好。”“是。”梅林再没管了。 但是,梅新多在乎“他这插进来的一杠子”!记恨着了。 陪立横玩“投签”游戏时,手劲儿忒大,虽准,但弄得壶都砰噔响! 立横拿着签子横他,“你要不想玩就走,跟谁撒气呢。” 梅新又望着她笑,“你才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怎么可能跟你撒气……我是一想起梅林那么吼你就来气儿!” 立横神色淡下来,“多余的,我跟他又不认识,只当……”没往下说了, 这下,真愉悦了小新,哎呀,怎么办,立横当真是个宝贝疙瘩,越处越爱!她没说下去,梅新替她说下去,过来搂住她、额角挨着她额角,小声“对,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立横笑,“那你也是狗,你们是兄弟。” 小新真像小狗蹭她,“我可比他可爱……” 哎,梅新哪里又想得到,更叫他生气的还在后头!他梅林养的狗真敢害立横! 70 乙离自那次在梅宅门外第一次见到立横,就记住她了。当然了,女人的嫉恨心在如此“高下立判的比试”中肯定被勾将出来得淋漓尽致! 加之,本身乙离就是好胜心极强的女生。 她高中时军训有个挺帅气的教官,不少女孩儿眼馋,乙离一开始并不在意。直到,她听说他们教官内部有严格规定,负责人在内部群里一再强调,“军训结束后不允许任何人跟学生保持联系。你们是成年人,她们是孩子,想想你们今后都有孩子!这件事上,拒绝犯错,绝不姑息!” 乙离“叛逆的胜负欲”出来了,一定要挑战这个“绝不姑息”!——那个教官最后是被她迷得失去了一切,乙离又抛弃了他…… 这点上,还是得为立横“正名”!她也拐,她更无聊,但,真没这么歪。除非犯她了。那是从前一些事儿神秀不知根底,她确实“招惹影响过”一个女孩儿,叫人家一段日子“曲折着过”,可神秀晓得立横的“良苦用心”么,女孩儿没有这番“曲折”永远“飞不了那样的高度”!立横确实激发了她无穷的潜力……对了,这得提,别看她年纪小,在某些她感兴趣的专业领域,这孩子特别有眼光,一眼中矢地能识别真天才出来…… 好,那天,其实乙离第一眼见立横就讨厌她了,何况,梅见行出现后,那样“忽视”自己,那样“看重”立横——要知道乙离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梅林!而要“长久地得到梅林关注”,势必要优秀,还不是一般的优秀,首先得优于她姐姐!可那一刻,她已经在“梅见行私助”这一役中彻底溃败,且,毫无颜面。 可想,恨根已成。 加之,还有之后不断的“刺激”加持。 那天,她好容易又得到一次机会来梅宅,才发现,立横早已入住梅宅——要知道,就算她姐甲离再受梅林喜爱,当初在梅见行身边工作,也没见一次机会说在梅宅过过夜,何况住进去! 还有,那天还叫她看见一个足叫自己“嗔目”的一幕! 立横在左门门口静立等着,可能要外出。 不多会儿,梅新开车来。 梅新亲自下车来给她开副驾门呐,笑眯眯嘴里还不住跟她道歉,“耽搁了会儿啊,来晚了……” 立横冷着脸,特酷,“再这么晚,干脆别来了。” 梅新直点头,还稍弓着身握着她手肘那儿往副驾上送,“再不会了,保证不会!” 这是梅新吗! 是那个他爷爷跟前“乖巧如精灵”,出去就是“狠辣阎王”的满都第一混世子吗! 虽说乙离一直目标明确,就剑指梅林!但,哪个女孩儿见了梅新不心动?说实话,饶是乙离好胜心再盛,梅新,也不敢招惹啊…… 可你看看这么个叫人心动又心怕的混世子在“这个立横”面前——虽说,第一次那会儿逢她就晓得她是梅新带来的,但,像这样“女孩子”梅新手上、身后“成百上千”,哪一个挑出来不就是个棋子儿,为他所用?怎么,梅新还动真心了?…… 所以,刺激一波又一波,乙离那颗“嫉恨心”已经“破防”逼近极致了啊! 当自己的嫉恨已变成折磨时,唯有彻底除掉,才能舒缓出这口气了啊…… 71 她再神,暗箭也难防。 立横正式入住梅宅来了,可不是来享受。尽管梅见行还没从迎州回来,但她“入住进来理由”的那个工作:在竹简上手抄《孙膑兵法》,已经开始。 这次梅见行“轻装简行”往迎州去,除了带着他的大管家赵英、近卫程明,一人未知他这次往迎州的真实目的,包括他最爱的大孙子梅林。梅见行一生喜好“独来独往”,这样“出行”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视频联系,梅见行也将要求指示给了立横,她可以开始着手做这件事了。 圆窗下,外头是静谧的竹林,立横专心伏案写字。 这个“竹”字啊,立横总记得俞青时是这么告诉她“关于纸的来历”:龙亭侯蔡伦很讨厌这个“竹”字,它拆开来是“个个”。“个”上面是“人”,下面一竖当然是器官,很伟岸,老蔡没有的器官。蔡先生越看越讽刺,一怒之下发明了纸。 立横现在想起来都想笑。俞青时被看作“鬼才”,他心深心狠,但也决不可抹杀他一些无与伦比的灵气:视野永远那样开阔,且独特。 从前,立横在家也经常伴随俞青时编纂竹简文稿,这个仿佛是境内贵族的“时尚”爱好,复古,但相当耗材。因为他们用的竹子通常不是普通竹子,全是龟甲竹,又称龙鳞竹,是境内最稀有、最珍贵的竹子品种。 龙鳞竹竹杆的节片像龟甲又似龙鳞,由此得名。凹凸、有致、坚硬粗糙,与其他灵秀、俊逸的竹相比,少了份柔弱飘逸,多了刚强与坚毅。秆基部以至相当长一段秆的节间连续呈不规则的短缩肿胀,并交斜连续如龟甲状,又象征长寿健康,意喻可观。 所以立横熟知竹简编撰的所有流程,其实不用梅见行交代,她独立完成一套“束”出来也不是难事。——单支竹条叫“简”,排好后用绳子连接起来叫“册”,圈起来叫“卷”,数卷内容合成一个单位叫“篇”,把“篇”摞在一起叫“束”。微缩来看,有点像麻将牌里的筒子。——她能干吧。其实对她而言,这都不是难事,毕竟“贵族行乐”的一切,她从前是站在顶端的,有些,甚至,就是由俞青时这里起始。 梅新轻步走进来,不想打搅她。 立横一边发挽在耳后,露出的耳旁肌肤粉嫩晶莹! 这孩子真的是娇养起来才知“真的稀奇”!越养越神仙。唇,不点自红;黑眸子像婴儿,黑亮得仿佛能把妖魔鬼怪全识别出来;她一笑,真正愉悦时,是有深刻的小梨涡出现的,说明没看见梨涡,她那笑啊,并不真心开怀…… 再看她写得字, 简直女孩儿的神仙字!就是说,怎么放大也不怕,经得起任何挑剔的眼睛! 婉转流利, 外秀内刚, 往往起笔柔媚, 尾笔却老辣厚重, 无以言喻的精妙呐! 梅新两手背后,微弯腰,不晓得几喜爱地看她——小新感慨,这次许营真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不是把逢缘东晨一伙勾来,叫他们能“扩张中都”;而是,把这样个宝贝给带到他面前来了呀…… 梅新不吭声,甚至呼吸都轻,生怕打搅到她写字, 却, 忽立横一声咳——梅新大骇! “立横!” 因为,竟几滴血滴在了竹简上! 立横循声抬头看他——她这一扬脸,算是叫梅新一辈子记住了她这副模样!——幼丽的立横啊,唇上艳红,染着鲜血,眼眸里却呆萌得一塌糊涂!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咳血了? 但接下来,梅新是真害怕了,忙蹲下来,“立横立横!”因为立横忽眉心紧蹙,开始剧烈咳嗽——梅新手捧住了她的嘴,全是血涌出来…… 72 她是枪伤都能自愈的人,还真轻易毒不死她! 可,这个秘密谁又知道呢。于是,凶手间“误会大了”,买凶的和卖凶的发生了严重“分歧”! 买凶的说,你办事可一点不利索,不说“百分百无痕迹”,喝了就毙命吗!人,怎么还活着?! 卖凶的说,你想赖账?我可是冒着死全家的风险给你办这事儿,你他妈耍我?! 其实,卖凶的着实委屈,毒性那么强,在家试验毒死多少老鼠了,怎么到她那里,愣没死成? 加上,买凶的着实不地道,见事没办成,怕暴露她自己,女人真狠心,竟要杀人灭口,把他再干掉!于是,卖凶的反水了,想,你他妈叫我活不成,反正我总也是活不成,不如拉你一起下地狱! 要不,怎得如此短时间就能破案! …… 梅新坐在立横病床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捏着毛巾,神情阴沉得跟地狱的罗刹又有什么区别! 立横一翻身,梅新立即变脸,那阴狠驱散,柔怜漫上来,赶紧站起身,小声,“立横,醒了吗,” 立横没醒,就是一直这么睡着了都蹙着眉头,显示她的不满。当然了,她没死,可也遭罪了,洗胃,打针,吃药,哪样叫她好过? 好像她在喃什么…… 梅新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哎,自出事,小新就寸步不离她,亲手照看呐…… 俯身挨向立横脸庞,用心听, “我有能穿透时间的文字,我问你,要不要死在花下……” 哦,这是她前段时间看得诗集, 你说这个时候叫梅新听到她喃这,啥感受?既多么心爱她,可爱的立横,这样了,浪漫的小脑袋瓜还在动,或许以此在驱逐痛苦吧;更多的,梅新是听不得这个“死”字!——他用手拨开立横耳畔的碎发,唇不住亲吻她的耳廓,“胡说胡说,什么死不死,你身上棒棒的,想看花了?好,咱们看足!” 不多会儿,立横这里就会成为花海…… …… 梅新从立横的病房出来,再次戾色洪袭。 许营他们到他身侧,各个神色凝沉, “都到位了,那小表子不停喊着要给你大哥打电话。” “打呀!怎么还不让她打!”梅新突然一怒喊!这漂亮的人啊发起火,震靓!但也同时能把残魔发挥得更淋漓尽致! 许营亲自往外走去, 梅新插着腰站那儿,领口全扯开了,看来心里憋着怎么着儿都灭不了的火! “许营!”忽然又叫住他, 许营立即站住回头, 梅新指着他,“边抽那表子边叫她打电话,你告诉梅林,他今天不来,老子弄死她不给全尸。” “是。” 注定今儿一场血雨腥风得来! …… 房间里,病床上,立横已经坐起来了。 她肯定听到外头的话儿了,这货眼睛横着,丝毫不觉解气。 忽,她捏手里的手机震动,第一时间她接起,接起就闷声吼,“你怎么不接电话!” 那头老毛温吞吞,“我在配药,手机没电了……” “你赶紧过来!总有人想谋害我!”她这是怪谁呢,说得好像老毛能控制一样。不过这次,接着她又吼得加了句,“你也告诉神秀,我差点死了!”嘿嘿,立横迫不及待想见他呢! 73 梅林来时,笼子里的姑娘基本已经废了。 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脸上、身上黑黢的烙印,人早已晕死过去,估计也就剩一口气了。 梅新狂戾地坐在椅子上靠着,身旁还蹲着一只张着嘴的比特犬,眼睛盯着笼子里的血腥,仿佛一放开链子它就能扑过去把人撕咬不成型! 这就是个活地狱。 梅林无疑是心震的, 常听外人说他弟弟小新就是个恶魔,笼络人心有一套,可凶残起来哪个不怕!——听归听,毕竟小新在爷爷和他面前从来都是沉静、乖巧,挑不出错儿。爷爷尽管也时常听说他在外头的“劣迹”,有时候就是摇摇头,“这也是小新的生存之道,至少他从没有惹出过大乱子来,这就是他的掌控力和分寸感,他比你能剑走偏锋。”或许,爷爷这就是“有意为之”,要不梅家在满都的震慑力光靠政至手段哪够! 梅林望着座上看向自己一脸痛恨的弟弟,心下又何不感慨:小新还是不够理解爷爷和他这个大哥,总觉爷爷偏心,不够重视他。其实,他们是亲兄弟啊,对他,爷爷也好,他这个大哥也好,哪里会有二心! 爷爷那边,除了出于梅家的发展考虑,对两个孙子培养方向不同,放纵着小新的个性,也是为将来他往“筠事”上发展做准备——要知道,爷爷这么多年看下来,天朝多少虎将哪个心性不狠,小新需要这样的历练。再也是因为他小,爷爷面上不摆明,内心里还是不舍得像对自己这样处处箍着、严厉着…… 就不提自己了,爷爷不知道,小新更不知道,这些年他如此张狂,真就掌控得“这么好”,如此有“分寸感”?自己背地里为他解决了多少…… “你这是动私刑……”梅林开口,却根本不叫他说完,小新似乎就等着他说话,但也根本等不了他讲完,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动了又怎样!我还想看她死!” “你是想看我死。”梅林忽然说, 小新似怔那儿,不过,渐渐眼色也愈发沉,“她下毒害立横,要不是发现及时,现在入了土的就是立横。这笔血债,我总得找人讨吧。” “行。”梅林很沉定,他左右看了下,目光如炬,向那边放着的一把尖刀走去, 拿起,手握刀柄,转向小新那头——那里,光线暗,望不见他的神情;同样,从他那边看来,也看不清,立在座前梅新的表情…… “乙离已经被你折磨成这样,看样子下半辈子是毁了。我这一刀下去也是见了血的。那个立横毕竟没死不是,这样的结果你该满意了吧。”说着,落手,一刀就要扎向自己腹部! 却,正这时,“住手!” 梅见行被赵英搀扶着走进来, 喊出口的正是他们的爷爷,只不过,这时看去,梅家这位真正的主宰似乎身体状况极不佳,脸色苍白,虽说喊出的这个“住手”依旧气有虹中之势,却显然,喊出后急喘,上气不接下气…… “爷爷!”两个孙子同时走来, 梅见行首先看一眼大孙子手里还握着的尖刀,再看向小孙子,“怎么,一个女人的事儿,还非要你大哥的命?”薆荳看書 小新垂下了眸。 梅见行再看向大孙子,“你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简直胡闹!” “是。”梅林把刀交给走向他的程明。 梅见行看来身体确实强撑,喘得更明显了,“爷爷,”梅林担忧地走向他,小新也重新抬起了眼, 梅见行似憋紧一口气,再慢慢沉,转身走了。梅林上前扶住了他这边。 最后,留小新恶狠狠地站原处望着门,许营他们这才敢靠近他, 小新咬牙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梅林的手段,他来,势必算好了爷爷的归程。真该死!” 74 一个星期过去了,立横“受毒害”的病情是在慢慢好转,都已经出院回到了梅宅。 显然这孩子不高兴。 虽然人前她还是懂事,谁来探望她,都沉定有节。即使是梅林亲自过来。 住一个院儿里,梅见行过来一趟看她也不容易,这个“纵横一世”的满都大佬,不知怎得近些时身子骨一落千丈。不过饶是如此,梅见行也隔个两三天来瞧瞧她。一来安抚,一个健健康康的好姑娘到了他家竟遇上“被下毒”这等事,实属梅宅几百年来“家教如此严苛”下的污点,对不起人家。再,立横虽还在休养中,可经常来和她聊聊经史杂典,也蛮有趣。这小姑娘这方面得老人家欢心,听她慢慢讲,知识渊博、思维活跃的孩子格外招人爱。 “汗血马胖得像企鹅不夸张。我看过唐画家韩幹的《照夜白图》画的就是它,真的很胖,一身是肉,像企鹅,更像眼睛都挤没了的加菲猫。” 她“病病弱弱”地还盘腿儿坐小塌子上喝苦药,但讲起“汗血马”眼睛有神。望着她,梅见行感觉精神也好些。 “你在哪儿见过《照夜白图》,它一直珍藏在黄金宫里吧。”梅见行笑着说,接过赵英递过来的茶。 瞧,一不留神就说秃噜嘴了吧。好在这货真有个极机灵的脑子,她一点不慌,自然而然,“肯定看得不是真迹呀,冒牌货古玩店里都是!” 梅见行那么问她肯定也是逗她,晓得她看得是“仿品”。黄金宫里藏得全是真迹,他活这么大把年纪了,去黄金宫拜谒也是屈指可数,哪里轻易见得到里头的“藏宝真容”! “我觉得‘汗血马’这个名字就很扯,书上说它一跑起来脖子上就淌血,我估摸也就三种可能:一,视觉误差,马跑出了汗,刚巧马还是红色的,出汗后局部颜色会显得更鲜艳,感觉像流血。二,马脖子的皮肤比较脆弱,跑起来毛细血管膨胀破裂以至于出血,算是漏油现象。三,……”她掰着指甲一个接一个说,突然,不说话了! 梅见行听得正有趣呢,看老人家笑呵呵的样子——他旁边伺候的赵英也欣慰,他心里有数梅老爷的真实情况,看看,人心情一好,也能稍微吃好喝好,好久没见老爷这么舒心喝口茶了。咦,怎么停了?连笑着的赵英也回过头去,顺着她突然撅起嘴又垂下眸之前的视线看去…… “爷爷,”原来梅林来了, 人之常情,她肯定晓得自己被谁害的,对梅林自是有芥蒂,梅见行见她这样也能理解。不过,今儿还真是他叫梅林来的,总得解了这个结吧,再说,梅林确实也得给人家道个歉。 梅见行稍回头,见他来了,朝大孙子轻抬手招招,又再笑着去看立横,“接着说呀,三是什么,” 立横虽嘟着嘴,可也不完全是骄横,她还是“有点怕他的”,毕竟,除了这回“他的人”差点毒死自己,她刚入梅宅那会儿,这位大少爷可是“冷不秋秋”开口赶了她的。 “三是马脖子上可能有寄生虫,虫子刺穿马的表皮开始淌血……”立横还是乖巧,接着说了。不过视线是瞧着一边,不看他们。 “哦,那这是马中毒现象。那不该叫汗血马,叫‘木马’才正确。”哪知,梅林开了口。原来他一直站那儿听着呢!而且还接得这“冷幽默”……梅见行哈哈笑起来,直点孙子,“都是贫嘴!” 立横心里根本笑不出来,她本来就记仇,记恨一切害她的人,沾点边儿都不行! 可现下,她明白梅见行的用意,必须得下台。遂,抬起头朝梅林咧了下嘴。唉哟,那皮笑肉不笑,让人见了,其实甚觉可爱! 梅林顺嘴儿就道歉了,“这次叫你吃大亏了……”都是安抚的话。不近不远,刚刚好。 (本节“汗血宝马”释义来自张发财,若侵就删。) 75 你梅林跟她道歉算个什么,她稀罕吗?你在她眼里就是个屁,她等的可不是你。 现在立横能等谁,只有神秀了。偏偏这位爷这次还真能“忍”,愣是不来! 其实神秀忍得也苦啊,你想想立横遭多大的罪,他那边只会成倍地加。立横洗胃,神秀的胃就跟有搅拌机在里头搅,立横几天没吃东西,神秀几天就没吃!立横几天睡不着觉,神秀几天就没合眼! 这要从前,神秀早找来了!不说看她好不好,一顿痛骂肯定是要给她滴。 可这次,神秀为啥愣是咬牙忍呢?还不是那个销魂的吻给闹的。说到底神秀怕见她,怕一见又…… 好,神秀这忍着犟着不来,可把立横给憋得脾气越来越大! 头个撞枪口上来的就是梅新。 梅新他还“怒气冲冲”来呢,因为晓得他哥来她跟前道了歉,说了些软话,还是爷爷搭得桥。虽说爷爷也把他和大哥叫到跟前来,虽为“好言相劝”,对大哥也“训斥指责了翻”,但梅新就觉得爷爷还是偏向着大哥,毕竟大哥除了“口头批评”,并未实际损失——你看看这梅新多狠的心,他还真希望他大哥“缺胳膊少腿儿”呢! 在爷爷跟前,小新肯定当“乖乖儿”接受了“调解”,但,心里的气没撒出去呀,他倒是会找时候,来找立横撒, “你真是个软骨头!他跟你道歉你就接受了?……”其实呀,小新说是来“撒气儿”,真到了立横跟前,语气可全变了,要说,那就叫“撒娇”,娇嗔!恨铁不成钢! 可谁叫立横本来就不是个“特别知好歹”的,你又正好撞她“心里烦躁”的档口上,你看看她多厉害!小新“娇”还没撒完呐,立横掀开被子,一声不吭拖出自己的行李箱就要清东西走人!小新肯定急了呀,拦着,“哎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扭头一看他,可冷漠,“你不是那个意思是几个意思,你怪我是个软骨头,是挡不住你大哥对你的欺负,我一条命都要搁这儿了,还要我怎么挡。对不起,我还想要命,不想在这儿苟延残喘地每天喝杯水都提心吊胆。”小新着急地想解释,她眉目一敛,哼笑一声,“你们爷们儿间的争斗,要么就大大方方,也不是说不能玩阴谋诡计,可干得漂亮一点呀,又拖泥带水。他要利落,药下重些,一把就毒死我;你要狠心,干脆别救我,让我被他毒死,你现在岂不更理直气壮……”薆荳看書 “立横!!”小新都要拉着她胳膊跪下了!“你这么说是戳我心窝子!我是跟我哥一直不对付,可我这次这么生气,就是他管不住他的人,竟然要害你的命!你现在还说要我拿你的命去跟他斗……立横!你就是戳我心窝子!”小新捉着她手直往自己心口那里捶! 管他真假,立横是要趁此之机“大大发泄”一下的。她一下爆发,使劲儿狠捶梅新心口,大哭呀“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小人!我都这样了,你们不心疼我,还来怄我!真把我气死了就好了是吧!” 咳,她这哪里是吼梅新撒,声声都在“讨”神秀啊……该死的,你怎么还不来!!呜呜…… 可她这下,还真把小新的心给揉碎了!小新把她抱得紧紧的,直亲吻她额角“我错了我错了好吧,乖立横,我这还不是……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快别哭了,瞧我今天发哪门子疯,跑来跟你说这,好好,都是我胡说八道,哎,立横,立横……”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不过,神秀同志能忍得了“一时日子”,他实在是忍不了“一段日子”!总要来滴,且这一来呀,更厉害,生生带走了一条人命! 76 这个夜晚特别奇怪,月亮又大又圆,梅见行怎么也睡不着。 人呐,其实对自己“气数将尽”是有些觉察的,这半年来,梅见行从身到心都有一种“见得到末路”的感受,愈是这样愈怕死。所以在人前,包括亲人跟前,他都装得很好,似乎康健无虞。其实私下,跟所有怕死的人一样,求仙问药,就求益寿延年。 这次只携赵英、程明去迎州,就是去“世外高人”那里求“仙丹”。这个高人已经认得久矣,从前身体是真可以,只求些“草药”;这次,是想续命的,必须得“用丹”了。 诶,吃了几粒,还真见效!不仅“精神抖擞”,那方面似乎都雄风再起。却,好景不长,直至一日突然吐血,境况急转而下,再去问这个“高人”,高人跑了!梅见行晓得自己一辈子精明,晚节不保,终还是毁在“江湖骗子”手上,拖着更破败的身子骨儿灰溜溜回来了。这样,更不得对人提起,明令唯一知晓的赵英、程明拿家人性命发誓,若说出半个字,一家抵命!想想,赵英、程明敢吗,这事儿遂瞒得结结实实,包括对梅林梅新。 睡眠是越来越不好,但是总没像今天,人格外有精神,身体好像也突然有了劲儿。夜深人静,梅见行于是起了身,想独自往院子转转。他心中还存侥幸,说不定高人不是跑了,他只是远行;他的“丹药”也不是没用,只是有个过程,我这不又慢慢见好?…… 老头子背手独自转悠出来, 忽,人站定那儿! 他竟然看见一人,且不避讳这是他人家,“堂而皇之”就推开那头立横所住的书房走进去了! 梅老爷子首先是震惊,我家宅门儿就这样“疏于防护”了?养着那些近卫护院,还什么先进的安保系统,全成摆设? 一时气得精神更抖擞,(嗯,估计这时候血压已经往上冲,为之后“那一惊震受刺激的最后一下”已铺路)也仗着这是自家,他一家之主的“威赫”,“勇往直前”独自疾走而去! 好,老爷子不晓得啊,从他突然现身,就算他张嘴要叫也来不及了——早被暗夜里的一双眼睛盯死了! 待到梅老爷子刚走到书房门口,一只手刚要刀手下落敲晕这老头儿!也是巧,这时这双手的主人也被门廊上的猫叫惊动,实在无法,唯有当机立断捂住老头儿的嘴一同推门快速入户!——好,精彩的来了! 老头儿被捂住嘴呜呜的闷叫忽然住声!只见,眼睛大睁,面对面,大月头底下分明看清男人的脸!——“你!”呜——怎得就白眼一翻,大限突然来到,呜呼哀哉啦! 是呀,看把大马猴一样紧紧缠抱在神秀身后的立横给真吓着的!她还以为老头子撞见“他们的奸情”活活给气死的! 哼,自作多情! 梅见行压根儿临死最后一眼都没她! 可说,人家梅老爷子最后一口气算“受宠若惊”惊死的吧, 毕竟,在自家,能见到当今执首帝的三子——神秀!——也算祖辈积德,攒来的天大缘分了…… 77 “主子,我莽撞了。”天近虽然一身黑衣劲装、蒙着脸,可一双沉冷又透亮的大眼睛依旧显示着他的年少。这孩子一身好本领,是黄金宫“天字派宫卫”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当年就是因为小,都觉得还是伢秧子,一没经验,二没城府,是其他帝子选剩下的,神秀要了。没想,捡着宝。 “死了?”神秀问, 天近慢慢松开捂住梅见行口鼻的手,放下瘫软的他,“嗯,死了。” 梅见行眼睛还大睁着,那种“受宠若惊”下辈子再细细回味吧。可,这模样得把立横吓着,她几乎要躲进神秀身体里,贴得一丝缝隙没有,“完了,我们把他吓死了。” 神秀原本肯定要甩掉她,可这会儿也只能反手抱着,却听她这一说,还是冷哼道“你今儿不吓死他,他跟阎王走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他那丹药就是黑铅,鬼迷了心窍,为求不死常识都不懂了。”你说,她如今搁梅见行身边呆着,这梅老爷子的一举一动,神秀会不知?当然,神秀也明白,眼前这梅见行一命呜呼,主要受的刺激还是因为认出了自己,可他能跟她说么。自己是谁,一直瞒她瞒得这样好…… 反正立横是呆这儿呆不下去了,她粘着他直扳,“快走快走!我一会儿都不想在这儿呆了!”肯定得呀,她虽说从前“无聊坏事儿”干了不少,可从没闹出来人命呀。 神秀朝放倒在地上的梅见行轻一抬下巴,天近就明白,他蹲下抹合上了他的眼。然后起身走去门边,继续警戒。 这边,神秀忽反身一提立横肩头,另一手抓抱住她腰,正面对她。立横也默契,立即又双手双脚抱他满怀,正面撒娇“走走,不想跟个死人在一起!” 神秀也抱紧她,一手轻轻顺她的背,口气却严厉,“你现在越发走不得了,今儿他死你这儿,可是个大好机会,”贴近她耳朵根儿,“梅家就此就乱了,你不更好报仇……” 可立横不听,脚都开始蹬了,“报仇可以以后再说,走走,我现在不想离开你!”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她不想离开他。是呀,这一抱上就更舍不得,立横都捧上他的脸,迫不及待要亲了, 诶,神秀这会儿意外“看着比她急”!不用立横撞上来,神秀一手掌住她脑后,作势要亲,偏偏又不挨上,就垂眸睨着她焦急的唇呐,说,“你听话,就留这儿。” 立横要疯了! 原来世上最招惹她的,是神秀甜蜜的唇锋呐!她嗜甜,又哪里想得到,最甜最爱的,都不及神秀的吻…… “神秀!”立横这模样几可爱喏,着急的,眼睛就盯着他的唇,全心全意,全心全意!叫神秀看了——天呐,何尝不是煎熬!那心上跟有猫爪在挠,对,立横的眼神就是猫爪,使劲儿地挠! 神秀都揪住了她的发,“听话!就留这儿!” “留!”立横受不了了,一嚷,神秀松了手,撞了上来…… 哎,一发不可收拾哟。 79 雀玉最开始,确实就专心“立长”,从小就悉心培养老大神好。 神好着实也争气,对得起“未来执首帝”的能力,单看他能如此妥善地“团结拉拢”好当时的元政官俞青时就得知晓,心思手段非同一般! 可惜,太着急了。 三年前,老四神兰的母亲去世,这是雀玉“儿子们的母亲”里最后一个死的,雀玉念旧自是伤心,于是把当时一个有“继统深意”的祭祀活动主导权给了神兰。 这下老大怒了!背地打压神兰,一失手,差点弄死了神兰——想想,当时的争斗有多激烈! 这就是著名的“桐檸之变”:雀玉在华州以南的桐檸行宫,不仅突然收押了神好,夺了他的“副监国”之权。更叫世人震惊的是,头回使用“君权”不是仅夺了俞青时的元老院大权,而是,直接“诛杀”了他! 至今,官方给出的道理都是俞青时“唆使操纵”神好“谋逆”!其实,私下又有多少传言:雀玉这次“关了儿子”是次,目标其实只有一个,栽也要栽到俞青时头上,绝不拖泥带水,彻底清除他! 现在看来,这些个“传言”倒越来越像真,毕竟,不到三年,“犯了恁大罪”的神好,还是被放出来了,而俞青时只怕坟头上都长了高高的草,不过,他到底埋在哪里,谁也不知…… 神好出来了,他作为“戴罪之身”必然一开始会夹着尾巴做人。但神秀知道,大哥一出来,首先就得找“旧人”!头一个,就是立横。 神秀这些年在俞青时身边,大哥和俞青时的“恩恩怨怨”一直似雾里看花,并不分明。这也是自然,当年,父帝把自己送到他身边做“行助”,看似玩笑:“神秀顽劣,你是最会调教人的,教教他。”俞青时把他这么个“最不受重视的帝子”收在身边,无时无刻不提防,怎么会把一些“秘事密意”展露到他面前? 但,有一点神秀可以肯定,大哥绝对比俞青时狠心!这么说吧,如果是大哥倒霉,俞青时还好好儿的,俞青时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儿!但大哥……俞青时倒霉了,即使真为了大哥已经扛下了一些事,大哥为了“永除后患永不牵连自己”,也会斩草除根! 那么,立横一直都是俞青时“唯一的根”!就算她只是被俞青时一直捧手心里娇养的万金宝贝,从不过问政事,在大哥心里,“见她依旧如见俞青时”,眼里是容不下她的…… 所以以神秀对大哥的了解,他出来后,什么事都可以沉得住气,什么事都可以等;找到立横,干掉她,不能等! 于是,满都成了“天然屏障”,就算大哥的人不会放过这里,可也会掂量着来。 为什么? 因为,满都梅家是神兰母亲家族的“世代家臣”!也就是说,梅见行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四爷派”,至今,梅林都唯神兰是听! 大哥遭殃的起因就是跟老四的瓜葛,他现在出来了,不会轻易再犯到老四手上!——你想想,老四那次“危在旦夕”真的就是大哥的手段造成的吗?多少有点老四的“故意为之”吧。现在看来,当时这步“以退为进”真是妙不是!不仅把大哥拉下“稳稳的继承位”,最赚的,除了俞青时这个“坚定的大哥拥护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