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扶柳》 第254章 二月红(2)1 暮春三月的雨丝缠着梨花香,在长沙城青灰的瓦檐上织成雾帘。 二月红立在红府雕花门廊下,鎏金竹骨伞沿垂落的雨珠串成水晶帘幕,将青石板路上匆匆跑过的黄包车夫、挎着竹篮的妇人都模糊成水墨画里的剪影。 他伸手抚过袖中温润的青玉扳指,凹凸的缠枝纹路烙着前世记忆,那年也是这般雨天。 丫头跪在泥泞里求药,这枚扳指随她颤抖的肩头滚落,在青石阶上磕出蛛网般的裂痕。 "二爷,码头那边......"管家福伯捧着铜手炉欲言又止,苍老的面皮被雨气洇得发青。 二月红拢了拢月白长衫广袖,绣着暗金木槿的衣摆扫过朱漆门槛,惊起廊下躲雨的白颈鸦。 他知道此刻码头正跪着个卖阳春面的姑娘,杏眼噙泪的模样像沾了晨露的木棉花,可这世他再不愿做那个被算计着摘花的痴人。 矿洞阴湿的气息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时,二月红听见了铃铛声。 不是前世记忆里丫头腕间细碎的银铃,而是沉郁的青铜脆响,混着女子清凌凌的嗓音:"坎位三寸,当有暗流。" 火把昏黄的光晕在岩壁上跳跃,穿竹青短褂的姑娘正俯身查看青苔斑驳的矿壁。 乌油油的麻花辫垂在腰间,发梢系着的青铜铃随着她仰头的动作轻晃,在洞顶渗水的滴答声里撞出空灵回响。 她忽然转身,跳动的火光映得眉间朱砂痣红得灼眼,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阁下要在这看多久?" 二月红这才惊觉自己已驻足半刻。寻常女子独自出现在矿山定要惹人疑窦,可这姑娘握着黄铜罗盘的手指骨节分明,虎口有常年采药磨出的薄茧,倒像是...... 他目光扫过她腰间挂着的紫金药囊,囊角用银线绣着指甲盖大小的"苏"字,针脚细密如星子。 "苏家药铺的人,来探矿脉?"他往前半步,玄色千层底布鞋踏在渗水的碎石上寂然无声,袖中暗扣的三枚铁弹子无声滑入掌心。 前世矿山坍塌时裹着血沫的惨叫犹在耳畔,此刻出现的任何变数都需警惕。 姑娘却轻笑出声,腕间青铜铃撞出一串清音。 她收起罗盘,从怀中掏出块油纸包着的薄荷糖,剥糖纸时露出半角泛黄图纸:"苏砚秋,来寻父亲十年前失踪前最后勘测的矿道。" 葱白指尖点在图纸某处,二月红瞳孔微缩,那分明是张启山前日才与他看过的密卷残页! 岩壁忽然传来细微震动,细碎砂砾簌簌落在苏砚秋肩头。 二月红还未动作,忽见她旋身扑来,竹叶清香掠过鼻尖,冰凉的手指如游蛇般攥住他手腕往侧方疾退。 轰隆声震得耳膜发痛,千斤坠石裹着尘烟砸在他们方才站立之处,飞溅的碎石划破她袖口,露出一截白玉似的小臂。 "离位生门在震三。"她喘息着松开手,发间木槿花瓣擦过他襟前玛瑙盘扣。二月红这才看清她耳后有道浅淡疤痕,弯如新月落在羊脂玉上。 前世丫头总爱用茉莉香粉遮掩耳后,而眼前人却任由青丝拂过伤痕,恍若未觉。 洞外骤雨敲打矿石的声响忽然清晰,苏砚秋低头整理散乱的图纸,发梢铃铛叮咚作响:"二爷避人避到矿洞里,倒与传闻中爱戏成痴的红二爷不大相同。" 这话说得放肆,偏生她眉眼沉静如古井,倒显出几分超脱年纪的从容。 二月红捻着腕间残留的温度,忽然想起前世也是这般雨天,他在梨园回廊捡到瑟瑟发抖的丫头。 而此刻雨幕中传来急促脚步声,张启山低沉的嗓音混着马靴踏水声传来:"二爷果然在此。" 苏砚秋迅速将图纸塞回怀中,退后时绣鞋踩到湿滑青苔。 二月红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见她腰身轻扭已稳住身形,指尖擦过他掌心,留下些许冰凉的药香。" 苏姑娘好身手。"他收回手,袖中铁弹子不知何时少了一枚。 "不及二爷袖里乾坤。"苏砚秋晃了晃掌心多出的铁丸,眉眼弯成月牙。 转身时铃音没入雨声,二月红望着她消失在矿道深处的背影,忽然觉得重活一世,有些命数或许真能改写。 张启山带来的消息打断了他的思绪。当听到"日本人正在探查矿山"时,二月红摩挲着青玉扳指上的裂痕,那是前世为救丫头硬闯德国领事馆时留下的。 而今生,或许该换个缘由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雨势渐歇时,二月红在矿洞口拾到一枚青铜铃。 铃身刻着饕餮纹,内壁沾着星点朱砂,对着残阳细看时,那抹暗红竟与苏砚秋眉间朱砂痣别无二致。 远处传来悠长的卖花声,穿杏红衫子的卖花女挎着竹篮走过湿漉漉的街巷,篮中木槿沾着雨水,恍若那人发间跌落的花。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5章 二月红(2)2 暮色浸透红府飞檐时,二月红正在描摹新戏《锁麟囊》的眉妆。 螺子黛在眉骨游走,镜中忽然映出窗棂外一闪而过的竹青色衣角。笔尖顿在宣纸上,洇开墨色如惊飞的燕。 "二爷,有位苏姑娘送药膳来。"小厮捧着描金食盒立在门外,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当归黄芪的苦香。 二月红指尖擦过食盒夹层,果然触到张薄绢,展开竟是矿道机关图,朱砂标注处正是他前世遇险的蛇盘穴。 梨园戏台上传来试弦声,二月红将薄绢收入袖中,忽见回廊尽头苏砚秋提着药箱与管家说话。 暮春晚风掀起她竹青色裙裾,露出半截藕荷色绸裤,发间木槿换作垂丝海棠,那枚青铜铃却不见踪影。 "苏姑娘好手段。"二月红斜倚朱柱,看她面不改色地将银针扎进昏厥仆役的百会穴,"红府的守卫图,可值三副药膳?" 苏砚秋拔针时带起细血珠,顺手抹在帕子上叠成方胜:"二爷的暗哨跟着我绕城三周,总得给跑腿费。" 她转身时耳后新月疤痕被霞光镀成金色,"今日申时三刻,城西胭脂铺有出好戏。" 更漏指向申时,二月红在胭脂铺二楼雅间看见苏砚秋扮作卖花女。她鬓边海棠换成山茶,粗布衣裳掩不住腕间紫金药囊的流光。 三个日本商人正围着她问价,领头的伸手欲摸她发间花,却突然抽搐着倒地。 "这位爷怕是误沾了七里香的花粉。"苏砚秋扶住那人后颈,指尖金针在袖底寒光乍现。 二月红看得分明,她借着搀扶动作,将对方怀中文书换成了药铺账本。 当日本人的惨叫响彻街巷,苏砚秋已闪身进了暗巷。二月红追到时,她正倚着墙褪去粗布外衫,露出内里月白旗袍。 斜襟盘扣松开两粒,露出截雪色脖颈:"二爷要看人更衣到几时?" "苏姑娘的《偷龙转凤》唱得妙。"二月红抛还她遗落的银针包,瞥见她锁骨处蜿蜒的旧伤痕,形似被火燎过的枯枝。 前世丫头身上也有这般伤痕,却是在左肩,那是他为她挡下滚油时留的。 苏砚秋系盘扣的手指顿了顿:"十年前家父在矿洞遇袭,这是护着我逃命时烙下的。" 她忽然逼近半步,木槿香混着血腥气萦绕在鼻尖,"二爷今日跟了我八个时辰,就为看这些陈年旧伤?" 远处传来打更声,二月红才惊觉掌心还攥着那枚青铜铃。铃身突然发烫,苏砚秋眉间朱砂痣泛起妖异红光。 她踉跄着扶住他手臂,袖中药囊跌落,滚出颗刻着饕餮纹的青铜骰子。 "别看......"她喘息着去捂他眼睛,指尖却被他擒住。 二月红借着月光细看那骰子,六个面皆刻着人首蛇身像,竟与前世在矿山古墓所见壁画一模一样! 苏砚秋突然吐出口黑血,染红了二月红襟前木槿绣纹。他揽住她下滑的腰身,触手一片湿冷。 怀中人艰难地扯开衣领,心口处浮现出与青铜骰子相同的图腾,正随着铃铛震动渗出黑血。 "这是苏家......血脉诅咒......"她攥紧他衣襟的手逐渐失力,"每逢月圆......需要......" 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眉间朱砂痣淡得几欲消失。 二月红抱起她飞檐走壁时,想起前世丫头病重那日也是这样轻。 可怀中人不同,她脊骨嶙峋如剑,带着股宁折不弯的锐气。 红府药房的门被踹开时,老中医惊得摔了鹿角戥子:"这、这是中了尸蛾毒!" 当苏砚秋泡在药浴桶中时,二月红才看清她后背全貌,从脖颈到腰际布满暗红色经络,如同古树根系扎进雪原。 老中医颤巍巍指着他手中青铜骰子:"要解此毒,需用至亲之血养了二十年的药玉......" 更漏滴滴答答,二月红将青铜骰子浸入药汤。骰子遇水化开,露出芯子里半枚带血的玉珏。 他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张家古楼失窃的麒麟玉!而苏砚秋心口的图腾正随着玉珏出现缓缓消退,最终凝成点朱砂痣。 五更天时,苏砚秋在满室苦香中醒来。 二月红正靠在紫檀榻边小憩,晨露沾湿他睫羽,手中还攥着染血的帕子。她伸手欲取案上茶盏,却带翻了青瓷药瓶。 "苏姑娘还是躺着为好。"二月红不知何时睁了眼,手中暖炉贴上她冰凉指尖,"你心口那个,是搬山一脉的诅咒印。" 苏砚秋猛地咳嗽起来,腕间突然多出条银链,末端缀着二月红的青玉扳指:"戴着这个,红府的人任你差遣。" 他起身时月白长衫扫过药炉,星火溅在她手背,"有些秘密,等得起二十年。" 朝阳穿透窗棂时,苏砚秋摩挲着扳指内侧的刻痕那是极小的"赠吾妻"三字,笔锋凌厉如剑。 前世这枚扳指该在丫头腕间,而今生却缠上她的伤痕。 药房外忽然传来丫头的声音:"二爷,我来送醒酒汤......"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二月红(2)3 晨雾漫过红府檐角的镇宅螭吻,苏砚秋倚在临窗的美人靠上,腕间银链随着捣药的动作泠泠作响。 青玉扳指垂在捣药杵边缘,将当归碾成细末时泛起琥珀色流光。 她望着庭院里晨起吊嗓的戏班子,忽见穿藕荷色衫子的丫头端着漆盘穿过月洞门,鬓边银蝴蝶发簪振翅欲飞。 "姑娘该换药了。"老中医捧着药膏立在珠帘外,苏砚秋却盯着漆盘里青瓷碗腾起的热气:"醒酒汤里搁了白芷三钱,桂枝二钱 这方子治的是陈年寒症。" 珠帘突然被掀得噼啪作响,二月红挟着满身秋露闯进来,月白长衫下摆沾着泥渍。 他夺过漆碗嗅了嗅,眉心蹙起川字纹:"陈皮昨日从汉口带回的雪山参,倒是舍得用。" 苏砚秋用银链缠住想要退后的老中医:"参汤用武火急煎,药性燥烈反伤阴脉。"她指尖金针抵住老人颈侧,"您说是也不是,常叔?" 青瓷碗突然炸裂,黑色药汁溅在湘妃竹帘上,腾起刺鼻白烟。 二月红将苏砚秋护在身后,袖中铁弹子已嵌入常叔膝盖骨。老仆跪地时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纹着双头蛇图腾。 "日本人的纹身。"苏砚秋用银针挑破图腾,黑血顺着金针纹路爬升,"他们在我昏迷时来过?" 二月红擦拭她手背溅到的毒液,发现她虎口处新添道灼痕:"昨夜子时,七个。" 他说得轻巧,却漏提自己左臂被淬毒手里剑划伤之事。苏砚秋突然扯开他衣袖,狰狞伤口已泛着青黑。 "二爷这伤再拖半日,怕是要截肢。"她将捣碎的当归敷在伤口,指尖划过他紧绷的小臂肌肉。 二月红感受着她指腹薄茧摩挲过血脉的触感,想起前世丫头为他包扎时颤抖的指尖。 药房外忽然传来丫头啜泣声。苏砚秋隔窗望去,那姑娘跪在青石板上,捧着摔碎的参汤碗哭得梨花带雨。 二月红下意识要起身,却被苏砚秋按住肩膀:"她腰间香囊绣的是并蒂莲,针法却和常叔衣襟破口处的补丁一模一样。" 暮色降临时,苏砚秋在藏书阁发现端倪。她踮脚去够顶层《青囊书》,后背暗红经络因动作牵扯愈发狰狞。 二月红从身后伸手取书,木樨香笼住她周身:"苏姑娘对经络图的兴趣,倒比解毒更甚。" "二爷可知这图缺了一页?"她将泛黄书页对着烛光,残缺处显出水印暗纹,"缺的这页记载的,正是解尸蛾毒的方子。" 烛火突然摇曳,二月红揽着她腰身旋身避开冷箭。三支弩箭钉在书架上,箭尾系着青铜铃铛。 苏砚秋扯下铃铛,内壁赫然刻着苏家祖徽:"这是我十岁那年,给父亲做的辟邪铃。" 暗格机关转动声从地底传来,二月红的手掌还贴在她后腰。 苏砚秋感受着他掌心温度透过薄衫,突然想起昨夜昏迷时有人用雪帕子给她擦汗,那帕角绣着同样的木槿花纹。 地窖里堆满贴着日本标签的木箱,苏砚秋撬开箱盖时,二月红用袖摆掩住她口鼻。 腐臭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满箱干枯的人首蛇身俑,每具心口都嵌着青铜骰子。 "这不是陪葬俑。"苏砚秋用银针挑起俑身裂口,"是活人灌了水银。"她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染红骰子。 二月红将人打横抱起时,她攥住他衣襟呢喃:"他们...在养蛊..." 更鼓敲过三响,苏砚秋在噩梦中惊醒。二月红靠在床沿浅眠,烛火在他鼻梁投下阴影。 她伸手欲抚平他紧蹙的眉间,却被他捉住手腕。黑暗中他眼底泛着血丝:"苏家祖上,可有人去过东北雪山?"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苏砚秋的银链如灵蛇出洞。 二月红破窗擒住的却是浑身是血的陈皮,少年手中紧攥着半块带血的麒麟玉珏:"师娘...丫头她..." 暴雨倾盆而下,苏砚秋为陈皮包扎时发现他后颈纹着相同的双头蛇图腾。 二月红站在滴水的檐下,望着昏迷的陈皮,想起前世这少年跪在丫头灵前发毒誓的模样。而今生,命运的丝线似乎缠得更乱了。 "二爷可信我?"苏砚秋将染血的玉珏按在掌心,"令徒身上的纹身,是三天前新刺的。" 她掀开陈皮衣领,尚未结痂的伤口泛着诡异蓝光,"这种荧光朱砂,只有张家古楼的守陵人才会调配。" 惊雷劈开夜幕时,二月红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苏砚秋将玉珏贴在他剑柄镶嵌的翡翠上,严丝合缝:"十年前我父亲带着半块玉珏下墓,如今另半块出现在令徒身上,二爷猜张启山书房里,可存着当年的勘探记录?" 晨光初露时,苏砚秋在陈皮的药汤里尝出曼陀罗的味道。 她转头看向正在擦拭长剑的二月红,他肩头落着片海棠花瓣,像心头沁出的血。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二月红4 霜降那日,九门集会设在张府水榭。苏砚秋扮作二月红的贴身丫鬟,翡翠耳坠压住易容面具边缘。 她捧着红泥小炉穿过回廊,听见齐铁嘴正摇着铜钱卦:"坎上巽下,今日这局要见血光。" "这血光应在姑娘身上。"齐铁嘴突然转头,卦钱直指苏砚秋眉心。 二月红拂袖扫落铜钱,青瓷茶盖扣在卦盘上发出清响:"八爷今日的碧螺春,怕是混了迷迭香。" 水榭纱帘无风自动,苏砚秋看见张启山军靴上沾着矿山特有的赤壤。 当半块麒麟玉珏被掷在紫檀案上时,霍三娘的发簪突然抵住她咽喉:"红府的丫鬟,手上有倒斗人的茧。" 二月红捏碎茶盏,瓷片擦着霍三娘耳坠没入梁柱。苏砚秋趁机掀翻茶案,滚烫的茶水泼向解九爷的账本。 混乱中她扯开衣领,心口朱砂痣在众人惊呼中泛出金光:"张家古楼的守门印,各位可还认得?" 张启山豁然起身,佩刀斩断她束发绸带。乌发披散间,苏砚秋后颈浮现血色麒麟纹,与张启山腰间玉佩上的图腾严丝合缝。 二月红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张家主母才有的印记。 "十年前苏先生携半块玉珏失踪,原是去送嫁妆。"张启山摩挲着玉佩凹槽,突然将苏砚秋拽到身前,"表妹离家多年,倒是与红二爷处得亲近。" 苏砚秋感受着二月红骤然松开的掌心温度,想起昨夜他替自己描摹守宫砂时说:"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信我。" 此刻他月白长衫上的木槿沾着茶渍,像被雨打落的花。 集会因突如其来的枪声中断。苏砚秋被二月红推进密室时,看见丫头抱着染血的陈皮跌进花丛。子弹擦过她耳际,打碎墙上的《贵妃醉酒》面谱。 二月红反手甩出铁弹子,刺客腕骨碎裂声混着丫头的尖叫,在硝烟中格外刺耳。 "人往西厢房去了!"苏砚秋刚要追,却被二月红扣住腰肢按在假山后。他呼吸喷在她耳后新月疤痕上:"那是陈皮养的狗。" 月光漏进石缝,苏砚秋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痛楚。前世陈皮为给丫头报仇血洗半座城,而今生这少年正浑身是血地蜷缩在仇人怀中。 她忽然握住二月红冰凉的手指:"我们会改写所有人的结局。" 三更天时,苏砚秋在张府密室发现青铜铃阵。九枚铃铛悬在湘妃竹帘上,与她在矿山所得那枚恰好凑成天罡之数。 当她触碰中央主铃时,张启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是你母亲的嫁妆。" 铜镜中映出十年未见的容颜,苏砚秋抚摸着镜中妇人眉间相同的朱砂痣。 镜框刻满人首蛇身像,与她幼时在父亲书房见过的拓本别无二致。"您当年假死入楼,就为守着这些铃铛?" 妇人指尖穿透镜面,虚影抚上她脸颊:"青铜铃响,可通阴阳。红家那孩子重生而来,你可知要付出什么代价?" 虚影突然消散,苏砚秋转身撞进二月红怀里,他手中提着滴血的剑,剑穗上挂着十枚青铜铃。 五更梆子响时,二月红在马车中发现苏砚秋袖中藏着的血书。 张启山站在府门前抛来药瓶:"尸蛾毒的解药在古楼最深处,表妹可要活着回来试嫁衣。" 马车行过青石板路,苏砚秋拆开血书,里面裹着半块带牙印的茯苓饼,是她十岁生辰时,父亲下墓前塞给她的那块。 二月红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令尊的怀表,可是鎏金珐琅面,表链缺了三节?" 晨雾散去时,他们站在张家古楼断龙石前。 苏砚秋将十枚青铜铃按星宿排列,铃声响起的刹那,二月红看见她瞳孔泛起鎏金色。 石门轰然开启的瞬间,他替她挡下飞溅的碎石,后背撞在岩壁时,终于问出那句:"你究竟是谁?" "我是十年前就该死在墓里的苏砚秋。"她将染血的茯苓饼塞进他掌心,"也是今生要与你同葬的未亡人。"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8章 二月红5 古楼甬道的鲛人灯次第燃起,映得苏砚秋眉间朱砂痣殷红似血。 二月红握剑的手顿了顿,灯油里浮着细碎的青铜铃残片,正是前世丫头咽气时攥在手心的那种。 "闭气。"苏砚秋突然将药丸塞进他唇间,青玉扳指磕在齿间泛起铁锈味。 前方石壁渗出猩红液体,在空中凝成"擅入者殁"的血字。 她扯下发带浸入灯油点燃,火光照亮壁顶密密麻麻的悬棺,每具棺椁都缠着刻满人首蛇身的青铜锁链。 锁链突然哗啦作响,二月红揽住苏砚秋的腰腾空跃起。原站立处刺出九根青铜桩,桩头雕着与苏砚秋心口相同的图腾。 她反手掷出银针,针尾红绳缠住棺椁机关枢纽:"坎七震三!" 二月红踏着卦位挥剑斩断主链,棺盖轰然开启的瞬间,腐尸手中滚出鎏金珐琅怀表。 苏砚秋凌空接住表链,缺了三节的链条缠在她腕间:"这是我父亲的......" 尸群如潮水涌来时,二月红看见她瞳孔泛起鎏金色。青铜锁链在她手中化作长鞭,扫过之处腐尸尽数化为齑粉。 当最后具尸身倒地,她踉跄着跌进他怀里,后背经络红得几欲滴血:"东南角......有暗室......" 暗门移开的刹那,二月红被满墙画像惊得倒退半步。九百九十九幅工笔小像,从总角孩童到及笄少女,画的皆是苏砚秋。 最新那幅墨迹未干,画中人正倚在红府梨树下捣药,发间木槿花瓣落在青玉扳指上。 "他们用我的血养画。"苏砚秋扯开袖口,新旧针孔如猩红梅蕊,"每取一次血,就多画一幅。" 她指尖抚过画中人身后的虚影,那分明是前世病榻上的丫头,腕间系着本该属于苏砚秋的青铜铃。 二月红突然头痛欲裂,零碎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前世丫头咽气时,青铜铃里飘出的鎏金魂魄;今生初遇那日,苏砚秋发间铃铛震碎他记忆封印。 石室开始震颤时,他恍惚看见两个身影在火光中重叠。 "抱紧我!"苏砚秋的呼喊惊醒了他。她将两人手腕划破,血滴入地缝绘出太极图。 阴阳鱼转动的瞬间,他们坠入寒潭,潭底沉着的竟是红府戏台的模样。 浮出水面时,二月红唇上传来温热触感。苏砚秋渡完气正要后退,却被他扣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潭水在她月白旗袍上晕开血色,他尝到她唇间铁锈味的药香,混着前世今生错位的记忆。 "你早就知道。"二月红抵着她额头喘息,指腹摩挲她后颈张家族纹,"重生那日我袖中青玉扳指,是你放的。"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暗格机关图、矿山相遇,皆是局中局。 苏砚秋将半块茯苓饼浸入潭水,饼身浮现出密麻小字:"父亲用十年阳寿换你重生,我要用今生姻缘补他卦象。" 她突然咳嗽着吐出黑血,血珠在潭面凝成卦辞,水火既济,阴阳相谐。 潭底忽然升起青铜棺,棺中女子与苏砚秋生得一般无二,心口插着二月红前世的佩剑。 他握剑的手颤抖起来,剑柄缠着的褪色红绸,正是当年丫头嫁衣的料子。 "这才是真正的换命阵。"苏砚秋握住他执剑的手刺向心口,"我替你镇了十年煞,如今该物归原主......"剑尖没入血肉的刹那,潭水倒涌成幕,映出前世真相…… 原来丫头本是苏砚秋一缕魂魄所化,当年为破二月红死劫自愿入世。青铜铃响七次,便是魂归之时。 而今生死簿上朱砂晕染,两条命格终于缠成同心结。 当张启山带人破阵而入时,只见二月红抱着昏迷的苏砚秋坐在戏台中央。 她心口图腾化作并蒂莲,青玉扳指套在无名指上,台上洒满带血的青铜铃碎片。 "婚宴要摆流水席。"张启山抛来玉珏,转身时军靴踏碎最后枚铃铛,"记得给表妹备好凤冠霞帔。" 更漏声里,二月红为榻上人描眉。 笔尖悬在她眼尾迟迟未落,苏砚秋忽然睁眼,抓着他手腕画了道飞扬的红:"二爷这手法,倒像给人画过千百回。" 窗外春雨忽至,打湿当年丫头跪过的青石板。 二月红将人拥进怀里,她腕间银链缠上他手指:"这次,我要你堂堂正正地娶。"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二月红6 红府檐角的红绸浸在暮春细雨中,苏砚秋对镜描着远山黛,忽觉眉笔被温热掌心裹住。 铜镜里映出二月红茜素红的新郎袍,他指尖沾了胭脂,在她眼尾点上一颗朱砂痣:"当年在矿山初见,就想这样画。" 窗外忽然传来青铜铃碎响,苏砚秋腕间银链应声绷直。 喜娘捧着凤冠进来时,她嗅到金丝楠木匣里飘出的曼陀罗香:"这冠子上的东珠,沾过三更天的露水吧?" 二月红劈手打翻凤冠,九颗东珠滚落地面,每颗都嵌着人首蛇身浮雕。 苏砚秋用喜帕裹住珠子,血迹突然在帕面晕开,竟是张启山送来的密信:"吉时三刻,铃碎人亡。" "二爷该去前厅待客了。"苏砚秋将染血密信塞入袖中,替他理正腰间双鱼玉佩。 指尖触到他后腰硬物,分明是把上了膛的勃朗宁。前世大婚那日,丫头就是在替他更衣时摸到这把枪。 鼓乐声渐近时,苏砚秋在妆奁底层摸到半块茯苓饼。 齿痕间夹着张泛黄字条:"囡囡,爹用十年换你此生圆满。" 泪珠砸碎墨迹时,她忽然听见丫头唱《游园惊梦》的嗓音。 循声追至梨园,只见丫头穿着她换下的嫁衣在戏台上旋身。 水袖扫过处,青铜铃碎片如星子坠落:"姐姐占了这身皮囊,可问过妹妹?"丫头转身露出心口血洞,正是前世二月红佩剑所刺之处。 苏砚秋腕间银链绞住袭来的水袖:"你本是我一缕残魂,如今该归位了。" 丫头却痴笑着扯开衣襟,露出与她一模一样的守宫砂:"当年你分魂救我,如今我要分你的姻缘!" 戏台突然塌陷,苏砚秋坠入冰窖时看见满墙青铜镜。 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年岁的自己,最末那面却照着二月红抱着丫头尸身泣血的模样。 她挥簪击碎幻象,簪头翡翠裂开露出微型罗盘。 "坎位生门在西南。"她循着罗盘指引破墙而出,却跌进二月红怀中。 他喜服前襟被剑气划破,露出心口新纹的并蒂莲:"方才斩了个邪祟,倒与夫人心有灵犀。" 前厅突然爆出惊呼,九门众人围着的鎏金喜烛正淌出血泪。 霍三娘的发簪指向苏砚秋:"新娘撞煞,这喜事怕要变丧事!" 二月红挥剑斩断烛芯,血泪凝成"鸠占鹊巢"四字。 苏砚秋却笑着拾起断烛:"好教各位知晓,这血蜡是用张家古楼的鲛人油所制。"她将烛泪抹在青玉扳指上,指环突然浮现鎏金契文"生死同衾"。 张启山击掌三声,亲兵抬进缠着红绸的青铜棺:"表妹的嫁妆,可还称心?" 棺盖移开刹那,九门众人皆倒吸冷气,棺中堆满贴着生辰八字的青铜铃,每只都刻着在场者的名讳。 "十年前诸位签的生死契,今日该清账了。"苏砚秋将茯苓饼抛入棺中,青铜铃突然齐声悲鸣。 二月红看见陈皮腕间浮出双头蛇纹身,少年嘶吼着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的竟是苏父的面容! 暴雨倾盆而下,苏砚秋的银链缠住"陈皮"脖颈:"爹,当年你用禁术借尸还魂,可曾想过今日?" 假陈皮癫狂大笑,七窍钻出青铜锁链:"若无老夫换命,何来你与红二爷的姻缘!" 二月红挥剑斩断锁链时,苏砚秋将青玉扳指按进棺中凹槽。 青铜棺轰然闭合,将所有铃铛碾作齑粉。张启山对着漫天金粉举杯:"礼成——" 喜烛重燃时,苏砚秋的盖头被剑气挑开。 二月红眸中映着她鬓边摇曳的珍珠步摇,俯身在她耳后新月疤上落吻:"这次,是堂堂正正的妻。" 三更梆子响,苏砚秋在合卺酒里尝到茯苓香。 二月红握着她的手按在心口,并蒂莲纹身灼灼发烫:"前世你替我挡的劫,今生我用余生来还。" 窗外忽然飘过丫头残魂,苏砚秋弹指射出发间银簪。魂灵在月光下碎成星子,落地化作她腕间新添的翡翠镯。 二月红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镯上,翡翠纹路竟与青铜铃图腾严丝合合。 五更天时,苏砚秋在妆台发现张启山留的字条:"麒麟玉珏可镇魂,慎用。"她转头望着熟睡的二月红,将他掌心与自己交叠。 晨光中两人腕间红线浮现,缠着前世今生的青铜铃碎片,终于结成同心结。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0章 二月红7 晨雾未散的红府戏园里,苏砚秋倚着朱漆栏杆,看檐角铜铃在春风中轻晃。 怀里的小丫头伸着藕节似的手臂去够她鬓边的珍珠步摇,腕间银铃与台下青铜灯盏撞出清越声响。 这铃铛是张启山上月差人送来的,内壁刻着极小的"长生"二字。 "娘亲看,爹爹的水袖比云还白呢!"稚嫩的童音惊醒了满园春色。 戏台上二月红仍是杜丽娘扮相,黛青水袖拂过描金楹柱时,惊飞了梁间衔泥的春燕。 苏砚秋望着他回眸时眉梢一点朱砂,恍然想起十年前古楼寒潭中那个染血的吻。 台下忽然传来骚动。霍家一位姨太的翡翠镯子裂成两半,滚落的玉珠在青石板上敲出《游园惊梦》的调子。 苏砚秋指尖轻叩栏杆三下,裂玉声便戛然而止,这是她与张启山约定的暗号。 果然,张启山在二楼雅间掀开珠帘。军装依旧笔挺,只鬓角添了星点霜白。 他抛来鎏金请柬时,苏砚秋瞥见他掌心新添的刀痕,形似麒麟尾翎。 "长沙商会十年庆的帖子。"他目光扫过她怀中熟睡的女娃,"小铃铛的周岁礼,可是缺了件压祟的物件?" 话音未落,亲兵捧上缠着红绸的青铜匣。 苏砚秋开匣刹那,满园木槿无风自动,匣中躺着对鎏金嵌玉的脚镯,正是当年她沉入寒潭的那对。 镯身浮现的血纹竟与女儿腕间银铃图腾严丝合缝。 台下忽起喝彩声。二月红的水袖缠住从天而降的青铜灯,灯盏在袖间化作并蒂莲。 小铃铛被惊醒,拍着手咯咯直笑:"爹爹把月亮摘下来啦!" 夜宴时分,苏砚秋在祠堂发现异样。供台上苏父的牌位裂了道细缝,香炉里三炷返魂香燃出诡异的青烟。 她取下青玉扳指轻叩供桌,地面忽现暗格,十年前那半块带齿痕的茯苓饼静静躺着,旁边多了封未拆的血书。 "见字如晤,吾女砚秋。"字迹被水渍晕染,仍能看出是苏父绝笔,"当年借陈皮之身还魂,实为续你与红二爷三世姻缘。张启山书房暗阁第三格,有为父予你的及笄礼。" 子时的月光漏进张府书房,苏砚秋转动暗格机关的手突然被握住。 二月红披着夜露站在身后,掌心温度透过她单薄春衫:"十年前你独闯古楼,如今还要瞒我?" 暗格中紫檀匣里躺着支鎏金点翠簪,簪头凤凰眼珠竟是活人瞳仁所制。苏砚秋拔下自己发间木簪比对,两支簪尾缺口恰好契合。 簪身分开时,掉出张泛黄的戏票,正是二月红前世初登台那日的座次。 "原来那日台下咳嗽的老者......"二月红指尖抚过戏票上的血渍,忽然想起前世首演时,前排总坐着个兜售药材的商人,膝上趴着个眉间点朱砂的女童。 更漏滴滴答答,苏砚秋将两支簪子合二为一。凤凰振翅欲飞时,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青铜铃齐鸣。 他们赶回红府时,见小铃铛正踮脚往供台上放茯苓饼,裂开的牌位竟自行愈合如新。 "外公说饼子甜。"女童仰起沾着糖霜的小脸,腕间银铃无风自动。 苏砚秋抱起女儿时,嗅到她衣襟上的返魂香气,与十年前大婚那日霍三娘发间的味道一模一样。 二月红挥剑斩断祠堂梁柱垂下的青铜锁链,链上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内里鎏金的张家纹章。 苏砚秋忽然轻笑:"表哥连我红府的梁木都要做手脚。" 三更梆子响过,张启山站在城外乱葬岗,脚下跪着浑身抽搐的霍三娘。 他将军刀插进坟茔前的青铜鼎,鼎身浮现出与小铃铛腕间相同的图腾:"告诉你们当家的,再敢碰红府一片瓦......" 话未说完,亲兵捧上染血的密信。张启山借着月光读完,冷硬的面容竟浮出笑意。 信纸飘落时,露出末尾苏砚秋娟秀的小楷:"表哥欠铃铛的满月酒,该还了。" 中秋宴上,小铃铛抓着鎏金嵌玉的脚镯往二月红腕上套。满座哄笑中,苏砚秋瞥见张启山悄悄将半块茯苓饼塞进袖袋。 戏台突然落下暴雨,众人避雨时,她看见丫头残魂在雨幕中朝自己盈盈下拜,化作青烟融进女儿腕间银铃。 宴散时,二月红在祠堂前栽下株双生木槿。苏砚秋握着他的手培土,月光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小铃铛的梦呓随风飘来:"外公说,等木槿开了千朵,他就带我去看真正的青铜门......"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1章 二月红8 霜降那日,红府后院的梧桐叶落得蹊跷。晨起时满地金黄中突兀地洇着几滩暗红,像是谁打翻了朱砂砚台。 苏砚秋蹲身捻了把染血的落叶,指尖搓开时嗅到淡淡的腥甜,不是人血,倒像古墓里镇棺的雄鸡血。 "娘亲,树在哭呢。"小铃铛攥着串青铜铃铛跑过来,五岁女童的发髻歪歪斜斜插着支木槿绢花。 她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竟与梧桐树渗血的节奏隐隐相合。 二月红拎着药锄转过月洞门时,正看见妻女立在斑驳树影里。 苏砚秋月白旗袍的下摆沾了血渍,却依旧挺直着脊梁,恍如十年前矿山初遇时那个握罗盘踏阴穴的姑娘。 他目光扫过树干裂缝,瞳孔微缩,那裂纹走势竟与苏砚秋后背暗红经络一模一样。 "昨日扫洒的仆役说,三更天听见女子唱《牡丹亭》。" 二月红将药锄尖抵住树皮裂缝,"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时,树根突然渗血。" 说话间,锄尖撬开块树皮,露出内里鎏金青铜纹。 苏砚秋忽然按住他手腕:"是苏家养魂术。"她扯开衣领,心口并蒂莲纹在树影里泛着微光," 当年父亲用我的血在娘胎里种下魂引,这树怕是另一处养魂地。" 青铜匣出土时惊飞满院寒鸦。匣身缠着的锁链刻满人首蛇身纹,锁眼处嵌着半枚带血槽的玉珏,正是十年前沉入寒潭的那块。 小铃铛伸手要摸,被二月红抱开三尺:"这上面的血沁,和你娘亲当年中的尸蛾毒同源。" 匣中躺着个桐木人偶,穿着苏砚秋大婚时的嫁衣。人偶心口插着支银簪,簪头翡翠裂痕里渗出黑血。 苏砚秋捻起黏在人偶发间的木槿花瓣,冷笑出声:"霍三娘的手笔,她倒还没死心。" 当夜子时,红府祠堂的青铜灯无风自燃。 苏砚秋跪在蒲团上焚香,看烟雾凝成父亲虚影。"囡囡,这匣子本该在你及笄时开启。" 虚影指向供桌下的暗格,"当年分你半魂入世,终究是逆了天道。" 暗格里滚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支鎏金点翠步摇。苏砚秋对灯细看,发现簪尾刻着极小的生辰八字,竟是丫头的。 二月红抚过她颤抖的肩:"明日去寒潭了结这段因果罢。" 寒潭水比十年前更刺骨。苏砚秋将青铜匣沉入水底时,潭面浮出块石碑,刻着"情债两清,来世莫遇"。小铃铛突然指着水下喊:"外公在笑呢!" 两人望去,只见苏父的虚影托着个茯苓饼,朝他们深鞠一躬后散作星芒。 归途马车上,小铃铛攥着从石碑剥落的玉屑睡得香甜。苏砚秋靠在二月红肩头,看他用朱砂笔在戏本上勾画新词。 笔尖悬在"生生世世"四字上迟迟不落,忽然被她的银链缠住:"下辈子若遇不上......" "遇不上,我就掀了阎罗殿。"二月红截住话头,腕间青玉扳指磕在她银镯上,撞出清越声响。 帘外忽起细雨,车夫扬鞭打散雨丝,仿佛打碎了前尘万千。 三日后,红府办了场小宴。张启山带来个紫檀木盒,里头躺着对翡翠铃铛耳坠:"表妹当年埋在古楼的东西,物归原主。" 苏砚秋将耳坠挂上女儿耳垂时,小铃铛腕间银铃与耳坠同振,竟奏出段《游园惊梦》。 宴散时,霍三娘的人头盛在漆盘里送进祠堂。苏砚秋拿它垫了供果,转头见二月红在院中栽下株双生木槿。 月光将两人身影投在"情债两清"的石碑上,恍惚叠成三个影子。 小铃铛摇着新得的拨浪鼓跑过回廊,青铜声惊起宿鸟。 苏砚秋忽然轻笑:"你说这丫头,像不像当年矿山里......" "像你。"二月红截住她的话,掌心贴住她后背暗红经络,"执拗,聪慧,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他忽然打横抱起人往内室走,"昨日新得了方子,或能化开你背上这些......" 红烛爆出灯花时,苏砚秋咬着他肩头闷笑:"二爷这治病的手法,倒比陈皮下斗还野。" 窗外木槿簌簌,盖住了未尽的话语。月光漫过染血的梧桐树桩,在那年苏砚秋埋下的药囊旁,悄然冒出点翠绿新芽。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2章 赵启平 暮色漫过第六医院的玻璃幕墙,将急诊大厅染成蜂蜜色。赵启平扯松领带,倚在护士台前核对化验单,金属栏杆在他白大褂下摆投下细长的影子。 走廊尽头飘来断续的沙沙声,像是钢笔尖划过粗纹纸的轻响。 "赵医生,7床的止疼药......" "换成盐酸曲马多,剂量减半。"他头也不抬地签字,目光却被三楼转角的景象牵住。 墨绿长椅上坐着个年轻姑娘,烟灰蓝针织裙摆下露出纤细脚踝,帆布鞋边缘沾着赭石色颜料。 她膝头摊着本硬壳速写簿,右手执笔的姿势像握着手术刀般精准。 护士抱着病历夹走远时,赵启平已经站在防火门后。 消毒水味里混着若有似无的檀木香,他看见她发梢随着笔触轻轻颤动,耳后淡青色血管在白瓷般的皮肤下若隐若现,恍若古画上晕染的雨过天青。 "啪嗒"。 钢笔突然滚落在地,在寂静的走廊敲出清脆回音。 温予安慌忙俯身去捡,银杏叶胸针从发间滑落,银链在暮色中划出细碎流光。 起身时正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那人白大褂口袋别着支万宝龙钢笔,胸牌在夕阳下泛着金边。 "需要帮忙吗?"赵启平弯腰拾起胸针,指腹擦过叶脉纹路。 近看才发现她眼尾有颗浅褐小痣,像宣纸上无意滴落的墨点。 温予安接过胸针时指尖微颤:"谢谢您......"话音未落,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大作。 "赵医生!3床病人出现谵妄症状!" 他转身疾走两步又回头,瞥见速写本上的画,深红长椅蜷着只橘猫,爪边散落着金灿灿的银杏叶。 工笔勾勒的猫须纤毫毕现,却在猫眼位置晕开一团水渍,仿佛琥珀里封着未落的泪。 急诊室的电子钟跳到23:47时,赵启平终于脱下沾着碘伏的手套。 更衣室镜中映出他眼下的青影,白大褂肩头还沾着不知哪个孩子的眼泪。经过候诊区时,蓝色塑料椅上熟悉的身影让他顿住脚步。 温予安裹着米色风衣,速写本边缘露出半截音乐会门票。 她不断按着黑屏的手机,发间银杏叶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像片被寒露打湿的秋叶。 "需要充电宝吗?"赵启平从口袋里掏出数据线,"交响乐团公益场的票?" 她受惊般抬头,腕间银链滑进袖口:"您怎么......" "上周彩排时听过第三乐章。"他倚着自动贩卖机,投币买了两罐热咖啡,"大提琴solo改编得很妙,可惜后半段转调太刻意。" 铝罐开启的轻响里,温予安眼睛突然亮起来:"您也发现那个降E调的问题?" 她接过咖啡时露出指尖的茧,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印记,"其实用泛音过渡会更有层次感。" 赵启平挑眉。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在他睫毛下投出羽毛状的阴影:"看来周五的正式演出值得期待?" 这句话在三天后的音乐厅后台得到印证。温予安抱着节目单站在道具箱旁,看赵启平与乐团总监争执曲目顺序。 他今天没穿正装,深灰高领毛衣裹着修长脖颈,说话时指尖在谱架上敲出《鳟鱼五重奏》的节拍。 "第二乐章的速度标记是Allegro vivace,不是急行军。"他抽走总监手中的指挥棒,在空气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像这样,要有溪水跃过卵石的轻盈感。" 总监苦笑着转头:"赵医生这位朋友觉得呢?"突然被点名的温予安怔在原地,发间银杏叶胸针簌簌作响。 她接过总谱指向某处连线:"这里如果用跳弓处理......"话音未落,赵启平已经哼出对应的旋律。 低沉的男声与她的分析交织,在堆满乐谱的化妆间掀起细小气旋。 散场时细雨打湿了梧桐叶。赵启平撑开黑伞,瞥见她风衣袖口的墨迹:"这么晚还要去画材店?" "是备课笔记。"温予安从帆布包掏出速写本,某页夹着朵压干的玉兰,"明天要教孩子们画木本植物。" 伞面无声地倾向右侧,赵启平闻到雨水混着她发间雪松的气息。 忽然想起医学院解剖课上初见迷走神经标本时的悸动,那种精密而优美的颤栗,此刻正沿着脊椎缓缓攀升。 "赵医生!"住院部门口传来护士长的呼喊,"7床的造影报告......" 他将伞柄塞进她手中:"下周有舒伯特专场。" 白大褂衣角扫过积水的台阶,像掠过琴弦的弓。温予安站在原地,翻开被雨丝打湿的速写本。 最新一页不知何时多了幅钢笔画:深夜候诊厅里,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给哭闹的孩童折纸飞机。 画角题着瘦金体小字——"23:49的南丁格尔"。 雨滴在空白处晕开墨痕,像心电监护仪上忽然起伏的波段。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3章 赵启平2 周六的梧桐街总是格外热闹。 温予安推开“墨韵书屋”的玻璃门时,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书店里弥漫着咖啡与旧纸张的气息,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木质书架上,将一排排书脊镀上温暖的金边。 她习惯性地走向艺术区,指尖轻轻划过画册的书脊,最后停在一本《欧洲古典油画技法解析》上。 “这本的印刷质量比市面常见版本好很多。”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温予安回头,正对上赵启平含笑的眼睛。 他今天穿着深灰色休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手里捧着一本医学期刊,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整个人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赵医生?”她有些意外,随即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周末偶尔会来这儿找点闲书。”他走近两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画册上,“你喜欢古典油画?” “嗯,以前学画时临摹过不少。”她翻开书页,指尖轻点一幅伦勃朗的光影解析,“这种明暗对比很考验技巧。” 赵启平微微低头,目光顺着她的指尖滑过书页。他的呼吸很轻,却莫名让她耳尖微热。 “你对艺术很了解?”她合上书,试图转移话题。 “略懂皮毛。”他轻笑,“医学院时选修过艺术史,解剖学和古典绘画的透视原理其实有共通之处。” “比如达芬奇的人体比例研究?”她顺着他的思路接话。 “没错。”他眼里闪过一丝赞许,“看来我们兴趣相投。” 书店的咖啡区飘来淡淡的焦糖香气,赵启平看了眼腕表:“要不要喝杯咖啡?他们家的手冲还不错。” 温予安迟疑了一瞬,点头:“好。” 木质小圆桌上,两杯咖啡冒着热气。赵启平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所以,你是美术老师?”他问。 “嗯,在附近的实验小学。”她搅动着咖啡,“教三到六年级的孩子。” “难怪你画得那么好。”他想起医院走廊里那幅橘猫速写,“孩子们一定很喜欢你。” 她笑了笑,眼角微微弯起:“他们很单纯,画得开心就好。” 赵启平注视着她,忽然发现她笑起来时,右脸颊有个很浅的酒窝,像是被阳光轻轻按下的印记。 “你呢?”她抬眸,“除了医生这个身份,平时还喜欢做什么?” “听音乐,看书,偶尔写点东西。”他顿了顿,又补充,“不过最近在重读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温予安眼睛一亮:“我也很喜欢那本书。” “真的?”他挑眉,“那你觉得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等待是浪漫还是偏执?” 她思考了几秒:“或许两者都有。他的爱太纯粹,但也太漫长,漫长到几乎成了执念。” 赵启平轻轻点头,目光深邃:“可如果没有那份执念,他也不会在五十三年后,终于等到费尔米娜。” 窗外阳光渐斜,树影斑驳地投在桌面上。两人聊着书里的情节,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临走时,赵启平忽然开口:“下周六,书店有个读书会,主题正好是拉美文学。” 他顿了顿,语气随意,“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一起来。” 温予安抬头看他,阳光在他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金边。她轻轻点头:“好。”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4章 赵启平3 周六的读书会定在晚上七点。 温予安推开“墨韵书屋”的玻璃门时,发现原本安静的咖啡区已经摆成了环形座位,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坐着,低声交谈。 落地窗外,暮色渐沉,梧桐街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树影。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赵启平的身影。 “在找我?”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温予安转身,赵启平正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两本书。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依旧随意地挽着,领口微敞,锁骨线条若隐若现。灯光下,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深邃。 “刚到。”她微笑,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带了什么?” “一本聂鲁达的诗集。”他递给她,“想着你可能喜欢。” 温予安接过,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指节,触感微凉。她低头翻开书页,发现扉页上有一行钢笔字: “爱情如此短暂,而遗忘太长。” ——聂鲁达《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迹,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准备好了吗?”赵启平低声问,“要开始了。” 读书会的主题是“拉美文学中的爱情与孤独”,主持人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女孩,热情洋溢地介绍着《霍乱时期的爱情》的创作背景。 温予安坐在靠窗的位置,赵启平就在她旁边,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马尔克斯笔下的爱情,不仅仅是浪漫,更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主持人说道,“弗洛伦蒂诺等了五十三年,你们觉得值得吗?” 讨论声渐渐热烈,有人赞同,有人摇头。 温予安侧头看向赵启平,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觉得呢?”她轻声问。 赵启平回过神,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微扬:“我觉得,等待本身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那个人是否值得。” 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温予安怔了怔,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那你呢?”他反问,“如果是你,会等一个人那么久吗?” 她沉默了几秒,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是真正重要的人……或许会。” 赵启平看着她,眸光深邃,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读书会结束后,夜色已深。梧桐街上行人渐少,只剩下路灯和偶尔驶过的车辆。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你住哪个方向?”赵启平问。 “欢乐颂小区。”她回答,“离这儿不远。” “巧了,我顺路。”他轻笑,“送你回去。” 夜风微凉,温予安拢了拢外套。赵启平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让她走在背风的一侧。 “冷吗?”他问。 “还好。”她抬头,发现他正看着她,目光温柔。 街角的咖啡店还亮着灯,赵启平忽然停下脚步:“要不要喝点热的再走?” 温予安点头。 咖啡店里,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赵启平点了杯黑咖啡,温予安则要了杯热可可。 “你平时都这么晚回家?”她问。 “看情况。”他搅动着咖啡,“值夜班的时候,这个点可能刚下手术。” “很辛苦吧?” “习惯了。”他笑了笑,“倒是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怕?” “这条路很安全。”她捧着热可可,指尖被暖意包裹,“而且……今晚不是有你吗?” 话一出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尖微微发热。 赵启平却笑了,眼里映着咖啡店暖黄的灯光,像是落进了星星。 “嗯,有我。”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5章 赵启平4 五月的天总是变得很快。 温予安刚走出校门,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压得极低,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 她加快脚步,可还没走到地铁站,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她匆忙躲进一家便利店檐下,雨水顺着发梢滑落,打湿了肩头的衣料。 翻找背包里的折叠伞时,手机突然震动,是赵启平的信息。 「在附近?」 她愣了一下,回复:「在实验小学这边,突然下雨了。」 几秒后,手机又亮起:「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温予安还没来得及回复,一辆黑色轿车已经缓缓停在了路边。 车窗降下,赵启平的脸出现在雨幕中,眉目清晰如画。 “上车。”他微微倾身,推开了副驾驶的门。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雨水的潮湿混在一起,莫名让人安心。 温予安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刚下手术,准备回家。”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递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一擦,别着凉。” 毛巾柔软干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温予安低声道谢,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布料。 雨越下越大,车窗上水痕蜿蜒,街景变得模糊。 赵启平的车开得很稳,雨刷器规律的声响像是某种安神的节奏。 “今天怎么这么晚放学?”他问。 “带学生参加绘画比赛,回来晚了。”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他轻笑,“怎么,要请我?” 温予安也笑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家冰箱里还有食材,可以简单做点。” 赵启平侧头看她一眼,眸色深沉:“好。” 欢乐颂小区22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温予安掏出钥匙,赵启平站在她身后半步,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窗户,雨水拍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急切的低语。 屋内温暖干燥,她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动作突然顿住。 “这是……?”赵启平挑眉。 “我爸偶尔会来。”她解释道,耳根微热,“你先坐,我去换件衣服。” 赵启平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米色布艺沙发,木质书架,窗台上一排多肉植物,还有墙上几幅水彩画,笔触温柔又克制,像是她本人的延伸。 厨房很快传来水流声和切菜的轻响。他走过去,倚在门框边看她。 温予安已经换上了宽松的居家服,头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需要帮忙吗?”他问。 “你会做饭?”她头也不回地问,语气里带着调侃。 “煮泡面的水平。”他坦然承认,走到她身旁,接过她手里的蒜瓣,“不过剥蒜还是可以的。” 两人的指尖在碗边轻碰,温予安迅速收回手,转身去拿调味料。 赵启平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唇角微勾。 简单的三菜一汤很快上桌。赵启平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入口清爽鲜嫩,火候恰到好处。 “好吃。”他真心实意地称赞。 温予安抿嘴笑了,给他盛了碗汤:“平时都是一个人做饭,很久没和别人一起吃了。” “我也是。”他接过汤碗,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秒。 窗外雷声渐远,雨势小了,只剩下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 温予安起身去关窗,赵启平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 “下周六……” “嗯?”她回头。 “交响乐团有场柴可夫斯基专场。”他放下筷子,声音低沉,“要一起去吗?” 温予安站在窗前,雨水在她身后的玻璃上蜿蜒流淌。她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点头: “好。” 喜欢风起扶柳请大家收藏:()风起扶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