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一心想上位》 第365章 “儿臣遵听母后的意思。” 只要不涉及女子、朝政的事情,萧峘渊自然也愿意顺从太后的心意。 只不过…他眸色深了下,母后的寿辰本该由皇后操办,但他不信皇后。 萧峘渊敛下眸中暗色,看向太后: “儿臣回去就下旨由丽妃和静妃两人操持母后的寿辰宴席。母后意下如何?” 后宫什么场面、手段,太后没见过,听了这番话,她当下想起皇后被夺权的事情。 正宫还在,却由两名妃子来主持操办她的寿辰,皇上想进一步削弱皇后在宫中地位和话语权的心思几乎放在了明面上。 太后唇动了动,本想说由皇后来办才名正言顺,末了又想起皇后这人为人狭隘,的确不堪重用了些。当年如若不是先帝赐婚,她是绝对不会选上如今的皇后当儿媳的。 “皇上觉得行就行。” 太后松了口,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哀家还是要提醒皇上,皇后就算有天大的过错,但她还在位,皇上多少还是顾及着一些她的脸面吧。” 太后话音落下的瞬间,萧峘渊云淡风轻地说:“她不值得母后替她说话。” 他连皇后二字都不愿再提,眼皮都懒得抬动一下,太后见状不再多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眼瞧正事儿都说完了,萧峘渊还没有走的意思,太后不禁问道: “皇上今日不忙了么?” “不急。”萧峘渊端正了坐姿,“儿臣今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跟母后说个明白。” 能让他做出这种姿态,无非又是为了那位沅昭仪,太后眸底神色淡了几分。她本不欲在母子好不容易缓和这日提起她,可皇上既然提了,那便好好的说道说道吧。 “哦?”太后掀了掀眼皮,只当自己没看破皇上的心思,“什么事儿?” 萧峘渊亦没有转圈绕弯子,他直勾勾的盯着太后,“儿臣知晓母后不满沅昭仪独占盛宠。母后也该知道儿臣身为皇帝,想宠爱谁,她拒绝不得。” 他从容不迫的语气中带着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的强势和不容悖逆。 “所以并非沅昭仪缠着儿臣,离不开儿臣,恰恰相反,而是儿臣离不开她。所以母后就算有不满也该是冲着儿臣。” 太后果然变了脸色,猛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皇帝!” 萧峘渊垂了下眼皮。 他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晓他说这些话必然会引起母后勃然大怒。 可他必须说,母后对他独宠女子不满的事情早晚要解决。 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这些问题早一日解决有早一日的好处。如此一来,既不用叫母后再抱有为他选秀,期盼他雨露均沾的心思;也不必再委屈女子。 再抬眼萧峘怨朝竹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扶着太后。紧跟着他也站了起来,来到太后跟前。他体型高大强壮,到她面前时,阴影覆盖下来,太后完全被笼罩在其中。 在竹青的搀扶下,太后稳住了身子,需要仰起脸看他,盯着男人那张愈发内敛沉稳的面容,这是太后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意识到自己这皇儿已经成长为一名出色、说一不二的帝王了。 甚至连她都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和威压所震慑住。 “哀家不满沅昭仪,但没到非出手不可的地步…”太后轻声喃喃,“皇上何至于此…” “你该知道这世间温柔小意、妩媚多情的女子数不胜数。世人皆好颜色,沅昭仪如今年轻貌美,可她总有容颜不再那日,届时新妃进宫,皇上还会像今日这般笃定么?” 这一次萧峘渊没再隐藏自己的心思,他将话全盘托出:“儿臣知道。所以儿臣已决意不再纳妃,从今往后独守沅昭仪一人。” 他无法保证未来某一日会不会被新鲜的面孔所吸引,但他可以从源头上斩断。 语罢,萧峘渊撩起衣摆,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给太后磕了个头。 他如今可是皇帝,除了祭祖祭天需要他行如此大礼,还有谁敢让他这样做? 这场面不仅叫太后愣了在了原地,就连竹青一个旁观者,脑袋都转不过弯来了。 磕头过后,萧峘渊重新站了起来,衣摆的凌乱丝毫没影响他半分气度:“先帝曾有那么多子嗣,到了最后活着的只剩下儿臣一人,手足相残的局面,儿臣经历过,所以不愿我膝下子嗣步后尘。” 夺嫡时期有多惨烈,太后不是不知,就是太过惨烈,记忆才够深刻。 萧峘渊这么一提起,那些血流成河,历历在目的画面顿时浮现在太后脑海中。 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一路走来手上同样沾了不少鲜血,可比起夺嫡时期的腥风血雨,她夺取的性命简直微不足道。 这一瞬间,太后也生出了疑惑。 都是她的孙儿,她…真的希望见到他们自相残杀那一日么… 将太后眼中的恍惚收于眼底,萧峘渊和她如出一辙的凤眸微微一暗。 知晓这是母后动摇的前兆,继续道:“母后骂儿臣不孝也好,说儿臣昏庸也好。如果有选择,儿臣也不愿母后为儿臣受气,忧心。” 第366章 太后这会儿脑子犹如一团乱麻。 她根本没注意到萧峘渊提起手足自相残杀时,眼底几乎算得上平淡无波。 萧峘渊之所以会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太后看在她子孙后代的份上产生动摇。 为他与她的孩子铺路。 至于他自己…… 如果他膝下皇子多,为了争夺他坐下的皇位你死我活,他真的会感到难过么? 也许会有那么一些,但远不足以令他到达寝食难安、痛心疾首的地步。毕竟他自己就是那个弑中灭弟登上皇位,甚至午夜梦回都不曾梦见死在他谋划之中的兄弟的人。 说他这人冷血、薄情一点儿也没错。 不然他不会冷眼旁观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甚至为他诞下静安的淑妃去死。淑妃一心求死不错,可他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发生。 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之人,天生感情淡漠,而他更是其中佼佼者。他是一个极其吝啬真心的人,骨子里唯一的炙热和情感都给了渺渺一人,再不出半分分给旁人。 太后午膳都没用上几口,眼下又被萧峘渊的话冲击了一番,她顿感头晕目眩。 太后身子一晃,竹青瞳孔骤然缩了下,她规矩极好,面对突发情况也没有慌乱。 只不过她一人扶不住太后。 萧峘渊这边眼疾手快得搭了把手,搀扶住太后另一只胳膊,低声道: “母后当心身子,是儿臣不孝。” 太后这会儿压根没心情听他在说什么,她侧过头偏向竹青这边,阖上了眸子: “事到如今,皇帝还跟哀家说这些做什么?难道哀家还能拦住你想做的事不成?” 从小他就有自己的主见。 在别的皇子忙着拉拢朝堂势力之时,她的渊儿反其道而行,选择前往边塞驻扎。 她也曾担心他,不愿让他去。 最后他是怎么说的,太后至今都不曾忘记当年的场景。他说:朝堂之上已有其他几位母家家世浑厚的皇子,唯有从军,捏住军队这个命脉,才能让他有抗争之力。 结果这条路子也真让他选对了。 其他皇子拉拢的文官、谏官再多有什么用呢?大军过境,片甲不留。至于弑杀手足的骂名,又有何怕? 史书往往都是胜利者记载的罢了。 “皇上走吧,哀家想歇息了。” 太后话音落下,萧峘渊应了声“是”,他与竹青一同将太后扶到了软榻上。 等太后躺下,萧峘渊看向一旁的竹青: “还劳烦竹青姑姑照顾好太后。若太后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即刻派人去通知朕,并传太医,不容有丝毫延误。” 竹青虽也觉得皇上今日对太后说的话过了火,但她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逾矩,垂下眼福了福身子道:“皇上放心,老奴定会照顾好太后娘娘。” 萧峘渊略一颔首,临走前又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太后方才转身离去。 殿门落上的动静传来,太后悠悠睁开眼帘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竹青见状要扶她,被太后抬手制止住了: “不用扶了,哀家没多大事儿。” 她方才只是一瞬间头晕,在他们搀着她往软榻这走时就缓了过来。 只剩下主仆二人,竹青身上的拘谨和规矩也放下了些。她一边拿起靠枕垫在太后身后,一边担忧道:“太后快吓死奴婢了。” 太后靠了上去,抬眼看着她,岁月攀爬过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浅笑: “让你为哀家担心了。” 观察了片刻,确认太后没有事儿,竹青这才放下心,“这些话本不该奴婢来说,可奴婢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说句越矩的话,在奴婢心里早将娘娘当成了亲人。” “您和皇上走到今日不易,前半生您活于后宫明争暗斗里,片刻不得松散,如今您成了太后也该好好放松,至于小辈们儿的事儿,娘娘就别跟着劳神费力了。” 竹青说的,太后都懂。 眼下的日子养尊处优,不用再为阴谋诡计伤神,她何尝不想清闲,只是…… 太后眉眼流露出一抹沉重之色,缓缓开口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哀家反对皇上独宠沅昭仪还有另一层原因啊。” 竹青面露不解:“什么原因?” “哀家是怕沅昭仪她对皇儿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太后嗓音很轻,眸色却深远。 竹青跟在她身边了半辈子,虽然见惯了先帝那些男女之事,但她从未亲身经历过,所以她看不明白也实属正常。 可她经历过。 先帝昏庸不错,可他生了一张好皮囊。 初初见先帝时,她也不过和沅昭仪一样大的年纪。在面对相貌俊朗,性子温良的先帝也曾有芳心暗许的时候。只不过心在后来一日复一日的独守空房之中冷了下来。 而她回宫第一次见沅昭仪那日就曾留意过沅昭仪看皇上的眼神。 里面似乎有真情实意在流动,但又像隔着一层薄纱,令人看不真切。总之沅昭仪对皇上的情,远没有皇上对她的深厚。 这是她与她一同为女人的直觉。 竹青想了好几种可能,万万没想到太后是因为沅昭仪对皇上心不诚这种可能。 “那…”竹青语气变得迟疑起来,“娘娘,咱们要告诉皇上么?” “告诉他有什么用?”太后望着慈宁宫内的一砖一瓦,自嘲地笑了声,“哀家能看出的东西,你以为皇上看不出来么?” 没有给竹青回话的余地,太后自问自答一般说道:“他能看出来,可他就是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甚至为这样一个不对他全心全意的女子不惜跪在哀家眼皮子底下。” 殿内静悄悄的,过了许久,太后捏了捏鼻骨,无能为力地叹了声: “罢了。” “左右他是皇上,如渊儿所言,沅昭仪即使心不诚,又能怎样?这辈子都要留在这深宫之中陪着他,拒绝不得。” 眼不见为净,太后做下决定:“竹青,待哀家过完寿辰,随哀家回护国寺吧。” 竹青握住太后胳膊,点了点头: “娘娘无需难过,皇上已是成年男子,有他的选择,但奴婢始终会陪在您身边。” 斜阳下,竹青说完这句话后,太后两人互相对视,默契一笑。深宫的日子虽寂寥、残酷,却也不乏有温情和真情在。 第367章 出了慈宁宫,萧峘渊没有乘坐銮舆,步行在宫道上。抬銮舆太过显眼,陈全安征得了男人的授意,让抬銮舆的宫人先回去了。 不知不觉间,萧峘渊已经走到了御花园一处小池塘旁,如今已过了荷花花期,池塘里大片荷花都已呈现颓败之势。 其他随行宫人都站得远远的,唯有陈全安跟在男人身后跟得最近。 是以,陈全安对男人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烦躁,感觉犹为敏锐。 陈全安没有跟进内殿,但料想太后和皇上之间的谈话的过程不会有多愉快。 不然皇上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身为御前总管,不光要照看皇上日常起居作息,这主子烦闷,他也得有眼色些。 于是,陈全安上前一步,小声询问道: “皇上有心事儿?” 萧峘渊望着池塘里的荷花,头也没有回道:“朕今日同太后说了往后不再选秀,朕身边有沅昭仪一人足矣。” 他话音落下,陈全安顿时瞪大了眸子。 皇上这连月来的表现,长了眼的都能看出来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架势。 可这丝毫不耽误陈全安听到男人亲口承认心里的震惊,同时他也能想到太后那边听到皇上这番话是什么反应了。 陈全安现在根本不担心沅昭仪那里。 皇上能跟太后说到这种程度,足以见得孰轻孰重。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太后,毕竟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年龄也放在那儿,万一听了皇上的话,身子有个好歹,那皇上的心里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皇上,那太后那边……” 陈全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在以往,萧峘渊或许不会跟陈全安讨论这么多,有许多话都会放在心里。但是今日在两个都重要的人之间作出一个取舍,他也难得生出些许感慨。 “无事。”萧峘渊嗓音淡淡,“朕能看出母后的心思,她已经逐渐接受了。” 闻言,陈全安也不知道该再这天家母子之间说些什么了,不过提沅昭仪没错。 他转口道:“沅昭仪若知道皇上今日这番话,定会感动不已。” 萧峘渊被陈全安的话转去了精力。 “感动?“他哼笑了声,俊美如斯的面容上闪过些许异样,“或许吧。” 以前他还能看出些许女子的是否是真情实意;现在她会在他面前吃醋,在意他,竟让他看不出她真实的想法了。 陈全安悄悄看了眼男人的脸色,摸不准他的想法,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他果断提议道:“皇上今日不忙,何不多去陪陪沅昭仪?奴才不懂男女之事,但是您跟沅昭仪说,她总会理解的。” 萧峘渊眸色动了动。 他不想让女子看到他的为难;但是内心有个角落又在叫嚣着想看看,他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她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最终后者占据了上风。 萧峘渊眸色平静下来道:“去关雎宫。” 銮舆被遣散回去,萧峘怨也懒得再让人把銮舆传唤回来,最后选择步行过去。 ——— 关雎宫虽华美,但人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总归憋得慌。除了坤和宫之外,就是关雎宫,温灼华也待的憋闷。 所以请安散去,她特意邀了静妃跟周美人来她的关雎宫里转转。于是到了后午,静妃便带着静安,还有周美人一同来关雎宫探望温灼华,陪温灼华闲聊解闷儿。 萧峘渊到的时候,没让宫人通传。他甫一到了殿外,就能听见里面欢声笑语声。 其中一道声音他最为耳熟,只听那声娇滴滴的声音,此刻在说: “静安真是乖巧,看了静安,妹妹恨不得肚子里这个也是个小姑娘。” 殿里面,温灼华看着静安一个人在远处安安静静玩九连环才说了这句话。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说这话时,外面有人在听。 正是萧峘渊闻言驻足在外。 他突然想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因为他在给他们两个之间的孩子取名字的时候,无论男女,她都没说旁的。所以他也没弄懂女子对男女之间的坚持。 殿里的人同样不知道有旁人在外。 所以静妃便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她温声道:“妹妹可别说了……”她顿了顿,看了眼静安在玩耍,没注意到这边,才小声继续给温灼华说:“皇子与公主可不一样,我喜爱静安,但我更想你有一个……” 静妃说到这儿适可为止。 温灼华和周美人懂了静妃的意思,如今她们这个阵营最缺的也是个皇子。 所以,温灼华也不介意叫叫二人安心透出实话:“都说酸儿辣女,我现在喜欢的正是那口辣的……” 她现在喜欢的正是那口辣的…… 周美人闻言笑意加深,没再说辣的事,反而道: “这么折磨人,依照妹妹所看才不是什么公主,定是个调皮的小子。若真是公主,生成了这个性格,姐姐非要头疼死不可。” 萧峘渊听得挑了下眉。 只要是渺渺肚子里出来的,他不在乎男女。这胎就算是个女儿也无所谓,往后时间还久,她和他总会有个男儿。 不过这种话在别的人说来,他必要发一顿脾气,可是现在都是她的人在说,所以他才能心平气和。怕她们越说越过火,萧峘渊不想再听,他在推开了殿门。 殿内的谈话声突然停下。 三人纷纷看向屏风的方向,萧峘渊在三人一瞬不瞬的注视中越过了屏风。 这天儿的温度对温灼华来说刚刚好。 对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还是有些热,一路走过来,身上出汗在所难免。 温灼华最先缓过神,余光瞥见男人额头上,她当着静妃,周美人的面迎了上去。 男人过来的一路上出了层薄汗,温灼华不问他听到了什么,直接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汗水:“皇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第368章 萧峘渊反手握住温灼华的手,随意轻淡的语气中透着两人相处之中亲昵熟稔,“朕无事,一路走过来这才出了汗。” 话落,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静妃和周美人。后者立即起身,带着静安过来一同朝他行礼,“臣妾/嫔妾参见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萧峘渊没有看静妃和周美人,垂眸平静的视线落在了静安身上,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小姑娘站起身后,他摸了摸她的脑袋,“静安近来长高了不少。” 静安闻言扬起脑袋,巴掌大的小脸一脸高兴,看向萧峘渊的眼睛里写满殷切: “父皇,真的么?静安真的长高了么?” 萧峘渊薄唇扯出一起微不可察的笑,他收回手,略一点头,“自是真的。” “太好了。”静安如愿以偿笑了起来,“静母妃还说静安以后要做姐姐了,要做个好榜样,好好照顾沅娘娘肚子里的皇妹皇弟,不准任何人欺负他们!” 童言无忌的一番话惹得在场几个大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笑意。 尤其是温灼华。 漂亮乖巧的小孩子走到哪儿都会令人喜爱,她轻轻捏了捏静安的脸蛋儿:“那沅娘娘就代替弟弟妹妹谢谢我们的静安公主。” 小小年纪,眼中已有美丑之分。 在静安眼中,温灼华就像是仙女一般的人,浑身上下还香香的,被她这么一捏,静安脸上闪过羞涩:“沅娘娘客气了,这是静安身为姐姐应该做的。” 小小的人会感到害羞,叫人不免感到惊奇,周美人见状,不着痕迹地恭维道: “静安公主和皇上不愧是父女,瞧瞧这眼光也是一模一样的高。” 她一番话戳中了几个人的心。 不仅拉近了皇上和静安的父女情,暗中又赞赏了温灼华貌美。 萧峘渊一瞬不瞬地盯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互动,眼底淌过一抹柔软的笑意,不禁联想到未来她和他们的孩子相处的场景。 静妃脸上笑意敛下后,跟一旁的周美人交换了个眼色,示意周美人该走了。 她知道沅妹妹不会计较那么多,可这到底是她的关雎宫,皇上既然来了,她不能带着静安打扰皇上和沅妹妹相处。 对这点儿,静妃还是极其有分寸的。 周美人接到静妃的暗示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提出告辞。静妃拉过静安的手,率先开口:“皇上,时候不早了,臣妾这边就先带着静安退下了。” 周美人福了福身子,紧跟着道: “嫔妾也退下了。” 面对两位后妃提出退下,萧峘渊眼皮子都未曾翻动一下,短促地“嗯”了声。 就当静妃和周美人就要越过屏风时,身后又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静妃,朕明日会下旨太后寿辰由你和丽妃一同操办。” 他话音落下,静妃愕然回首。 不止是她,温灼华同样有一丝震惊。 夺皇后的权利还可以说是因为她一个人管理不过来整个后宫;那么在皇后凤体康健之时,连太后的寿辰宴都不交给她来办,可见萧峘渊削弱皇后宫权的决心。 震惊过后,温灼华又生出担忧。 能削弱皇后对六宫的话语权,影响力是好事。可太后的寿辰是重中之重,倘若这宴席上出了丁点儿差错,那么这负责操办寿宴的人势必会受到牵连。而且皇后一行人知道太后的寿宴交给了丽妃和静妃来办,必然会借机生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369章 想要机遇总是要承担风险。 顷刻间,温灼华有了决断。她朝静妃眨了眨眼,示意静妃赶快谢恩。 虽然咬下这块肥肉有危险,但到了嘴边的肉岂有放过的道理? 静妃显然和温灼华想到了一处。 她同样担心由她和丽妃举办太后寿宴的话,皇后会想法子破坏太后寿宴,从而将不敬太后等其他罪名扣在她跟丽妃的头上…… 犹豫间,静妃接到温灼华的点头示意,顾不得多想,开口答应了下来: “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 话音落下,静妃暗暗的想:既然沅妹妹同意了,那这件事必然是利大于害。她操持太后寿宴,想必沅妹妹也不会袖手旁观。 萧峘渊目光掠过静妃“嗯”了声。 其实他今日说不说都无妨,左右圣旨都会在明天转告给后宫众人。不过静妃与女子交好,今日又恰好在这儿碰见了她,所以他也不介意提前将这事儿透露给她,叫她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接下操办太后寿宴这等大事后,静妃心事重重地带着静安,与周美人一道离开。 温暖并不炙热的光线落在厢房内的两人身上,温灼华这才发觉时辰还早着呢。 这身子一日重过一日,站了一会儿,这脚都受不了,她边拉着男人朝美人榻走,边回头看着他,“皇上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御前不忙了么?” 回来…萧峘渊眸色微微一闪,脑子里咂摸着这两个字…凤眸直勾勾地望着牵他坐下的女子,他突然有了种怀有身孕的妻子等待丈夫回家的感觉。 屁股沾到美人榻,温灼华习惯性的往男人怀里倒去,她身子贴过来的瞬间,萧峘渊回过神接住她。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萧峘渊菲薄的唇瓣动了动: “朕刚从慈宁宫回来的。” 听到慈宁宫,温灼华呼吸轻了一瞬。 也是,太后对外一直说身体抱恙,给她过寿宴,当然得先去问问她这个主人公。 温灼华脑袋朝男人胸膛里钻了钻,轻声问道:“皇上,那太后娘娘身体好些了么?” “母后无事。”萧峘渊摩挲着她滑腻的脸蛋儿,一语双关,“往后你无需再担忧。” 这是…温灼华眼睫轻轻颤动,眸底闪过些许不可思议…他把太后说服了? 不等温灼华细细询问,她的下颌突然被男人的大掌全然握住,抬了起来。 紧跟着阴影携带浓厚男性气息的吻朝她一同覆盖下来。口齿间孜孜不倦的交换声给亮堂的厢房平添了数不清的暧昧旖旎。 自打她怀孕,男人鲜少这般忘乎所以的与她接吻。一是怕他把持不住,二是怕她情绪过激,影响了腹中胎儿。 温灼华被吻得头晕目眩的,有些遭不住这么激烈的亲吻。她双手抓住男人的衣襟,不自觉收缩起来。 唇舌在她口中扫荡期间,仿佛快要将她周遭的空气都掠夺走,将她吞入腹中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萧峘渊才放过她。 他甫一松开手,温灼华没了支撑,顿时像摊软泥一般往美人榻上倒。 萧峘渊见状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往怀里一带,紧接着她整个人软在他的怀里。 望着满面潮红的脸蛋儿,萧峘渊突然扯唇,低低地笑了声,磁性的嗓音带着嘶哑的性感,“愈发不中用了。” 温灼华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第370章 媚眼如丝说得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萧峘渊被瞪得心头微痒,他再度欺身而下,薄唇留恋在女子的面容、耳垂之上。 薄热的呼吸喷洒下来,温灼华正在急促呼吸空气的身子突然一僵——— 因为他噙住了她的耳垂。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牙齿研磨她耳垂,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感传遍全身。 她想躲避,奈何身子被男人掌控得死死的,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渺渺,说你心悦朕。” 湿润的触觉和含糊不清的嗓音直直往温灼华的耳朵里钻,席卷着她的感官,引诱着她往意乱情迷的方向沦陷。 温灼华压根没功夫想别的,被男人牵着思绪走,跟着他的话战战栗栗道: “臣…臣妾…心悦皇上。” 不够,明明她照着他的话说了,萧峘渊仍贪心地觉得不够。 他用力咬了下她的耳垂。 温灼华被咬得浑身一个颤栗,这种磨人的感觉令她头皮发麻,“皇上……”一张嘴,她嗓音软到了极点,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哀求男人放过她的话刚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萧峘渊先她一步开口,压抑着欲望的声线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将称谓换成你我二人的名字。” 温灼华又不是泥人,被萧峘渊这么来来回回的挑拨逗弄,她身子同样被勾起了一股子火气。甚至能感觉到大腿内侧的异样。 这会儿,她不怕萧峘渊把持不住了。 她是生怕她自己把持不住。 于是她想着赶紧照男人的话做,叫他别再折腾人了,“渺渺心悦萧峘渊。” 软软糯糯的嗓音在缠绵悱恻的二人之中响起,萧峘渊感到满足的同时,又觉得怎么听都听不够。一连叫温灼华重复了好几遍,内心那只叫嚣的野兽才好似被抚平。 萧峘渊扯开身子,将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暗得浓稠的凤眸专注地描摹着身下人的五官,瞥见她脸颊的红晕,喉骨滚了下。 “渺渺。” 温灼华得了喘息的机会,听见他喊她,终于有空抬头看他。 这一抬眼,正巧被卷入男人那双隐藏着炙热的眸底深处。他这会儿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温灼华再清楚不过。 “皇上…” 温灼华瘪了瘪被亲得红肿的唇瓣,她可不想再腿啊、手啊的……于是她摸着自己稍稍隆起的小腹,提醒他别忘了还有孩子,期望能借此唤醒一些男人的良知。 萧峘渊懂了她的意思,他也做足准备。 他今日这般放肆孟浪,一是和太后说得那番话是他的真心话,搅动了他的心情。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向女子讨要保证,需要从她身上确认自己的痕迹。 二便是太医的话…… “放心。”萧峘渊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 他一只手抚上温灼华按在小腹的手上,压低了嗓音,近乎诱哄:“朕问过太医。只要过了头三个月可以适当进行房事,动作轻一些就行。这样对你生产时也有好处。” 温灼华听得有些动心。 正是她动摇期间,男人的手已经撩开她的裙褥,朝裙褥下的风光奔去…… 小小的美人榻上,萧峘渊极尽温柔,云歇雨停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整理好美人榻上的狼藉,他拿起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的衣裳包裹住浑身上下白里透着粉,还从余韵中没缓过来的温灼华。 将她包裹严实后,确认没有一丝一毫风光流露在外,萧峘渊捞起衣衫随意披在自己身上,遮住了那具宽肩窄腰,线条分明的躯体,方才朝外面吩咐了声送水。 …… 木桶里的水放到温热的程度,温灼华被萧峘渊抱着一同泡了进去。酸软疲乏的身子接触到水,舒适缓解的滋味蔓延全身。 等萧峘渊除却衣衫,躺进了水里,温灼华往他身上一靠,纤细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坚实的肌肉,懒洋洋道: “皇上后午什么时候到的关雎宫?” 闻言,萧峘渊先是看了看那只作乱的小手,然后掀了掀眼皮,直接戳破温灼华的试探,“你是想问朕都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吧?” 温灼华就是这么想的。 但她不会承认。 “怎么会呢?“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灯火的映衬下无辜中透着妖冶,她撅起嘴巴哼哼唧唧的,“臣妾只是关心皇上罢了。” 边说,温灼华脑子里边快速回想她下午也没和静妃、周美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行了,别回想了。旁得没听到,只听见你们三人在背后议论皇嗣了。”萧峘渊掐了一把女子脸颊上的软肉,而后丢开手嗤了声,补充了句,“也就你的面子大。” 皇子和公主都是皇家子嗣。 别看他们都是后妃生出来的,不过真要说,皇嗣的身份高于后妃。她们三个人缩在寝殿里倒是议论起皇嗣来了。 “哦~“温灼华拉长声线,抬手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随即卧在男人胸膛之中软着语气,“那臣妾还得谢谢皇上肯给臣妾面子。” 瞧着女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萧峘渊扯了扯唇,没再说什么。 洗漱完,用过晚膳,两人便歇下了。 月色池清荡漾,随着怀孕的月份,温灼华肚子逐渐变大,她睡姿不好,因此萧峘渊中途总是睡睡醒醒,替她调整睡姿。 第371章 锦瑟宫、长春宫接了为太后操办寿宴的事情忙碌异常。也正在这两个宫的映衬下,本该忙碌的坤和宫却显得萧条无比。 后宫局势愈发明朗。 明眼的后妃都去巴结沅昭仪去了,再不济也是跑去跟静妃、丽妃跟前说好话。愿意跟在皇后手下做事的嫔妃越来越少。 今日皇后特意让宫人给林婕妤和应常在传话,说她有事要说。结果应常在都来了半天了,还没瞧见林婕妤人。 眼看离约定的时间都过去小半时辰了,应常在揉着坐得酸疼的腰,忍不住抱怨道: “这林婕妤还真是的…披香殿到皇后娘娘这里也不远,她走得再慢也该到了吧!” 到了这个点儿,林婕妤还没出现,其实皇后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听了应常在的抱怨,皇后维持着表面的镇静看向素琴:“你没让宫人通知林婕妤,让她用过午膳后来本宫这里一趟么?” 闻言,素琴呼吸倏然放轻。 娘娘的吩咐,她怎么可能不照办?那就是林婕妤收到传信,却故意不来。 不过素琴不敢直言这话,唯恐惹得皇后心情不快,于是她委婉提议道: “娘娘,许是林婕妤给忘了,要不奴婢再去派人去披香殿催催她?” 见素琴的模样,皇后还有什么不清楚,她愈发笃定了的自己的猜想。 “不必了。”皇后面上泛起一抹冷到骨头里的笑,“叫她有什么用?咱们的林婕妤心大了,看不上本宫这个既不得宠,又被没收了大半宫权的皇后了,由着她去吧。” 这话,素琴不敢接;应常在悄悄觑着皇后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素琴,你去看着外面的人,不准叫他们靠近内殿,本宫有话跟应常在说。” 皇后口吻轻飘飘的,她面上看着不以为然,实则心里对林婕妤恼恨到了极点。 她想林婕妤大概是忘了她这婕妤之位是怎么来的了吧?看她失势就想过河拆桥? 林婕妤真敢这样做的话,她必然叫她悔不当初!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暗恼过后,皇后平复了下心情,将林婕妤暂且抛到了脑后面,跟应常在谋划起来。 ——— 皇后殊不知并非林婕妤不来。而是林婕妤此刻被静妃的人缠着,根本脱不开身子。 静妃以为太后操办寿宴,人手不够为由借走了她披香殿的几个宫人。如果借走的是粗使宫人也就算了,偏偏静妃点名要的这几个宫人都是她的心腹宫人。 林婕妤委婉推拒了静妃的要求,可惜静妃一句话将她堵了回来。 静妃说:“太后寿宴不能出岔子,所以得挑几名头脑聪明、手脚伶俐的宫人。” 此话一出,林婕妤根本没有推托的份。 她若拒绝,太后寿宴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静妃就有理由拿她出去顶锅。 放任她的心腹宫人被借走,她不在场,对于林婕妤这样心怀鬼胎之人又做不到。 她生怕她走后,静妃从她宫人的嘴里套话,又或者利用她的宫人嫁祸于她。 所以,林婕妤只能待在一旁干巴巴地等着,等静妃使唤完她的宫人还回来。 原以为静妃就是叫她的人搬几样东西,跑一趟腿,至多一刻钟就够了。 结果一刻钟过去,眼瞅静妃还没有停止的意思,林婕妤这厢开始着急了。 也不是她着急,皇后今日叫了她,她迟迟没出现在坤和宫,皇后那边不定怎么想。 第372章 “妹妹着急么?”静妃作出一脸善解人意的模样,“急的话,你就先带你的人走吧,本宫再去向皇上借些人手过来。” 闻言,林婕妤温柔的笑意僵在脸上,上扬的嘴角不着痕迹抹平。 静妃如今怎么变得这么难缠? 她敢让她去叫皇上增派人手么? 那可是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要是让皇上知道太后寿宴,静妃借她宫里的人手,她都不肯借,皇上必然会斥责她! 林婕妤几欲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面容勉强维持温柔的神色:“瞧姐姐误会了妹妹的意思不是,妹妹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并不忙,姐姐为太后操办寿宴才是要紧事。” 静妃假装看不出林婕妤的为难,她眉眼含笑的点了点头:“那就好,耽误妹妹的事情的话,本宫也是过意不去。” 静妃顿了顿,又佯装为难道: “主要本宫这里真的忙不开,人手不够用,不然也不必劳烦妹妹宫里的人。” 语罢,还没等林婕妤回话,静妃这边刚好有个宫人负责的部分出了些问题来找她,于是静妃抱歉地看了林婕妤一眼。 林婕妤见状轻声道: “姐姐先忙,不用招呼妹妹了。” 静妃“嗯”了声,这才转过头跟宫人商讨起寿宴的细节。 望着静妃的背影,林婕妤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这样等下去不是个法子。 神色转换几许,林婕妤随手招来她披香殿里的一个宫人,并附着在宫人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你即刻赶去坤和宫,跟皇后娘娘说我这里有事耽搁住了。” 她嗓音虽轻,语气却极其郑重。 宫人听出了重要性,点了点头,立即转身朝长春宫外小跑出去。 静妃余光留意着林婕妤这边的动静,瞥见宫人一闪而过,行色匆匆的背影。在林婕妤看不到的地方,静妃弯了下唇角。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专心跟她的宫人核对起寿宴细节。 ——— 林婕妤的宫人一路跑到坤和宫,中途没有停下歇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皇后这边刚跟应常在交代完所有事情。 她正准备叫应常在退下时,素琴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披香殿来人了。” 皇后眸色深了下,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应常在瞧见这状况,起到一半儿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甫一坐稳,她听见上首的皇后淡声说了句:“让他进来吧。” 素琴应声,带着林婕妤的宫人一同出现在皇后跟前。宫人按照林婕妤的话跟皇后陈述了一遍。 皇后听后,不咸不淡地问道:“是么?你们主儿被什么事耽搁住了?” 宫人被问得语塞。 毕竟静妃娘娘找的是宫人帮忙,她又没找他家主子帮忙,主子完全可以撇开绮儿姐姐、婉芽姐姐几人过来…… 正是宫人犹豫间,皇后愈发笃定了这是林婕妤的借口,她已想叛变的心。 皇后深吸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 “你们主子既然有事忙,让她先忙吧,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再来见本宫。” 宫人听皇后的话感觉不对劲,可瞧着皇后的脸色又没什么,他低头应了声“是”。 宫人回来的时候,林婕妤的几个心腹也被静妃遣散了回来。林婕妤本打算此刻带人前往坤和宫,结果听完宫人带回来的话,她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 思来想去,她倏然明白过来为何静妃今日非要点她的心腹帮忙了! 第373章 “好啊…”林婕妤难得失态,娴静的面容有几分狰狞的意味,“果真是好谋算。” 她这副模样将自己的几个心腹都吓得不轻,绮儿缓步上前,觑着自家主子的面色,她小心翼翼询问道: “主儿,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能怎么? 林婕妤心底过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而后阖了阖眸子道:“我中了别人的算计了!” 绮儿,婉芽听得一头雾水。 “算计,什么算计?” 几个宫人听不懂林婕妤的话,还在想主子都没出门,怎么可能遭了别人的算计? 林婕妤睁开眼,深沉的眸子一一扫过她身边的宫人,“你们以为静妃为何会无缘无故找你们几个帮忙?她就是想拿你们几个来拖住本主,好让本主错过了皇后的邀约,以此来挑拨本主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跟着林婕妤,皇后私底下的手段,绮儿见识过。自家主子已经和沅昭仪不对付了,如今绝不能再跟皇后闹隔阂。 “那咱们现在去找皇后娘娘解释?” 绮儿着急地问道。 “解释什么解释?”心烦意乱令林婕妤失了态,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浮躁,她缓了缓才继续道:“就是这会儿去找皇后解释,她也只会以为本主在跟她做样子!” 皇后是个什么人,她在她手底下这么多年还不清楚么?那就是个疑心深重的主儿,稍有不慎就会被皇后怀疑上! 今日也算是撞到点子上了。 皇后的宫权被静妃、丽妃分走就算了,连太后的寿宴都不由她这个正宫操办。 只怕皇后这会儿是最敏感多疑的时候。她想脱离皇后的掌控,但绝不是现在。 婉芽瞧着自家主子不太好的脸色,插了一句嘴,“主儿,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林婕妤静下心思,眸中神色变换不停,须臾轻声说:“容我好好想想……” 她与静妃同居一宫这么多年,这绝不可能是静妃的手段。静妃虽聪明,但她为人本分守成,绝不可能想出这种挑拨离间的招数来算计她跟皇后。 不是静妃,那便是沅昭仪…… 她清楚沅昭仪的性子可没有她外表那般娇憨动人,也从没敢小觑过她。 不过没想到还是中了招,沅昭仪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令人防不胜防。 ——— 傍晚的风带着丝丝清爽的气息。 御前一刻钟前派人传了话过来说皇上政务还没忙完,所以要晚一些才能过来。 于是静妃这边忙完,得到皇上还在乾坤宫的信儿,马不停蹄地来了温灼华这里。 她今日没带上静安,所以说话也不用顾忌什么。静妃将林婕妤后午的表现跟温灼华说了一遍,最后看着双眸含笑地女子直言不讳夸赞道:“沅妹妹这招还真是高明。” 自打温灼华怀孕以后,除了萧峘渊喜爱喝的那款茶叶留了下来,其他茶叶都被收进了库房。但萧峘渊惯喝的这个茶叶,整个皇宫都剩得不多了。 再加上傍晚喝茶,夜里该睡不着了。 所以温灼华没叫人上茶水,反手倒了一杯水递给静妃:“姐姐喝口水缓缓。” 说了那么多,静妃确实觉得渴了,她笑着接过女子手中的茶盏: “多谢妹妹。” 等静妃喝过水,温灼华方才不紧不慢开口:“幸得姐姐相助,不然任由妹妹想出再高明的招数,我一个人也做不成这事情。” 话音落下,温灼华抬起眼,与静妃相视一笑,随即她悠悠垂下眼帘。 从她进宫,皇后就没少给她下绊子,林婕妤也不干净。她们二人不都喜欢玩挑拨离间么?眼下,换换位置,也该轮到自己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 知晓太后的寿宴交给丽妃、静妃两个人办,皇后必然会坐不住,又该召集着她手下的人手暗中捣鬼了。 与其让她们先下手,不如她先给她们找点儿“事儿”做! 所以她特意叫静妃盯死了林婕妤。 只要一有动静,就让静妃以太后寿宴人手不够为由,将林婕妤的心腹叫走。 心中有鬼,手上不干净的人,面对心腹被人突然叫走的情况肯定会有所警惕。 林婕妤恰恰就是这种人。 所以林婕妤今日待在长春宫,不敢前往皇后那儿的反应,温灼华早就算好了。 皇后性子多疑狠毒且自负,林婕妤隐忍心思深重,两个人不遑多让。 林婕妤稍有不对劲,皇后第一反应不会怀疑林婕妤中了别人的算计;而是会先怀疑上林婕妤看坤和宫失势,有了疏远坤和宫的心思。 而她要的恰恰就是这种效果,叫她们这像苍蝇一般烦人的小团伙彼此之间生疑。 如此,也方便她往后逐个击破。 温灼华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她倒要看看有了今日这一出,皇后与林婕妤会不会生出隔阂! 今日的计虽然成了,但静妃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担心,“沅妹妹,万一林婕妤跟皇后那边通过气,皇后信了林婕妤呢?“ 纤细葱白的指尖研磨着杯沿,温灼华娇媚的脸蛋儿上绽放出慵懒的笑意,像只高傲不可一世的波斯猫,既有被人娇养的资本,又有抓烂对手的本领。 “姐姐无需担忧这些。” “您觉得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会信么?” 女子从容散漫的嗓音不疾不徐传到静妃的耳朵里,犹如给了她一剂镇心药! 第374章 天色暗沉下来,静妃在关雎宫待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 她前脚走了不久,温灼华还没来及让人收拾桌案上的东西,萧峘渊便回来了。 越过屏风,余光先是瞥见桌案上的两个茶盏,萧峘渊身子微顿了下。而后他伸开胳膊自然而然将朝他走来的女子揽入自己的怀中,垂眸看着她:“方才有人来过?” “皇上怎么知道的?”温灼华诧异了下,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到茶盏,顿时了然。 “是啊。”她没有否认,白皙的脸上扯出盈盈的笑意,“静妃姐姐来探望臣妾了。” 萧峘渊听得挑了下眉,神色变得有些许意味深长。 静妃探望什么时候不能探望? 非要挑到傍晚这个时候。 不用说,他就能猜出眼前这个心思多的估摸着又和静妃谋划了什么。 不过她不想说,萧峘渊也不准备再问。 左右不能将天折腾下来,就算她真的捅破了个大窟窿,身后还有他不是。 萧峘渊抬手点了点女子的额头,睨着她的眸子,嗓音凉凉道:“数你最能折腾,最爱给朕惹是生非。“ 他这话说得随意,不过是随口一提。 殊不知温灼华放在心上了。受怀孕的影响,她近来的性子变得愈发的娇气。 一听这话,温灼华当即不乐意了。 她伸手推了一把男人的胸膛。萧峘渊一时不察竟被推得身子往后仰了下。 怕她被他带得站不稳,萧峘渊身形晃荡之时,第一时间松开了女子的腰身。 身子稳住,他满面错愕,还不等他开口训斥温灼华,只见女子两只胳膊捧在胸前,精致得不像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率先发难:“是是,在皇上心里,臣妾就是后宫爱惹事生非那个行了吧?皇上也不想想哪件事儿是臣妾挑起的头!别人不来惹臣妾,臣妾怎么会主动招惹别人?” “算了,谁柔顺,谁乖巧,皇上就去找谁去吧,臣妾可不敢碍皇上的眼。” 女子那张粉唇叭叭个不停,萧峘渊根本找不到插话,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他忍不住揉了揉鼻骨,静静站在原地,等女子一咕噜的将肚子里的牢骚吐出来完。 温灼华将话倒豆子一般倒出来完后,察觉到男人的沉默一下子清醒过来。 女子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 这可是在男人为上的古代,站在她面前的又是男人中的领头人物。不论她在他心里有多重要,他又多喜爱她,怕是也容不得女人骑在他头上。如今她训他跟训自己的孙子一样的,别再给人训生气了。 温灼华眼神变得偷摸起来。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萧峘渊的脸色,打算一发现哪里不对劲儿就要开口哄他。 捕捉到她这样的眼神,萧峘渊知道她这会儿在想些什么,她怕他生气。 气么? 萧峘渊在心里问了句。 说句实话,除了不喜她推开他的动作,别的倒是没有什么。 因为他总觉得他推得不止是他的身体,更像在推拒她的心朝他靠拢。 敛下别样的心思,为了向女子表明他没有生气,萧峘渊先朝她伸出手,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说完了?” “嗯…”温灼华摸不准他的意思,迟疑地点了点头,“说完了…” 随着她说话间,她的手也在半空中犹犹豫豫地不敢直接伸给萧峘渊。 见状,萧峘渊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女子重新拉进怀里。 第375章 为了缓解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温灼华佯装吓到,轻“啊”了声。 萧峘渊没理会她的装模作样。 他扯唇呵了声,另一只手扳起她如玉般光滑脸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末了似笑非笑地点评道:“朕有时候都在想究竟你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 闻言,温灼华心里一虚。 怕男人看出她的异常,她索性从他掌心中把自己的脸挣脱出来,将整个脑袋埋进了他胸膛中,嗓音嗡嗡的: “当然是您是皇上了。” 手上一空,萧峘渊手在半空中顿了下,转而抚向她的背部。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瞧着身子缩得跟鹌鹑一样的女子,他指腹隔着女子的衣裳,轻轻滑过她的背脊,似调情一般,不紧不慢道: “是么?“ “朕怎么觉得渺渺这架势比朕还大。” 反正男人看不见她面部表情,于是温灼华在他怀里兀自翻了个白眼,嘴上娇娇俏俏的嘟囔道:“定是皇上感觉错了。” 她当上皇上还会看他的脸色么? 就像刚才,吵他就吵他了,还用得着试探他有没有生气? 必然不会的。 不准备再和男人扯这个话题,温灼华转口道:“皇上还没用晚膳吧?”知道他忙起来没有用膳的习惯,温灼华脑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仰脸看着他:“臣妾小厨房里还热着一盅参汤,皇上要先喝一些垫垫肚子么?” 萧峘渊不动声色问道: “特意为朕准备的?” “不然呢?“温灼华睨了他一眼,姣姣眉眼透露着媚而不自知的风情,“这里除了臣妾还有别人么?臣妾可是用过晚膳了。” 闻言,萧峘渊俊美硬朗的脸上掠过一抹浅淡的笑。他当然知道这参汤是为他准备的,可他就是要多此一举再问一遍。 因为他想听女子亲口承认。 不可否认,听完她说这话,萧峘渊胸膛中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与他征战沙场,取下对方首领的首级,又或者是他初初登上皇位,站在皇城之上俯瞰京城的感觉不遑多让。 见男人半晌没给回应,温灼华又问了他一遍。萧峘渊略一颔首,低头的瞬间薄唇触碰到她的额头,压低的嗓音多了几分缱绻的意味,“你特意让人做的,朕自然要喝。” 趁着宫人端参汤进来的功夫,温灼华又吩咐小厨房弄了些爽口的饭菜。简简单单吃过后,两人洗漱了一番回到榻上就寝。 天气转凉,屋里的冰盆半月前就撤了,夜里开着半扇楹窗,睡觉还能感觉到凉。 温灼华睡熟以后总会下意识往热源旁边挤,这热源指得就是萧峘渊。 察觉到她的动作,萧峘渊没有睁眼,习惯性地将女子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后宫日子乏味,每日除了请安,后妃之间偶尔串串门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而林婕妤这几日能明显感觉出请安时,皇后时不时看向她的不阴不阳的目光。 她心知不能再耽搁下去,再耽搁下去,皇后对她的误解只会愈发深。于是今日请安散去后,林婕妤留在了坤和宫之中。 殿里寂静无声,皇后掀开茶盖,轻轻吹了口浮动的热气,头也不抬道:“请安都散了,林婕妤不回去,还待在本宫这做甚?” 皇后这话虽然没有多严重,但林婕妤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疏离。 林婕妤情绪掩藏的很好的眸子扫了一眼殿内。这里除了她和她的宫女绮儿,还站了好些个坤和宫的宫人。 第376章 照理说,她这个位份跟皇后请安时行福礼即可,但此刻,林婕妤却当着一众宫人的面给皇后行了个跪拜的大礼。 皇后没抬头,还是她身后的素琴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皇后这才抬头。 映入眼帘的便是跪得笔直的林婕妤。 皇后眸色微闪,放下手中的茶盏,捂嘴状似诧异道:“林婕妤这是做甚?这不逢年又不过节的,你怎会向本宫行如此大礼?” 这话带了些许轻讽的意味,林婕妤听出来了,但她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是一贯的温柔恭顺,“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嫔妾向您行多大的礼都应当的。不光是嫔妾,后宫其他妃子亦是如此。” 林婕妤这一番话讲到了皇后的心坎上。 她才是后宫的女主人,是整个崇国的国母,丽妃、静妃、沅昭仪等不过是个妾。 皇后眼底浮现出一丝笑,不过想到了林婕妤为何会跪在这儿,笑意转瞬即逝。 林婕妤垂着眼帘,没有注意到皇后神色上的变化,她为自己解释道:“那日皇后娘娘邀约,并非嫔妾不来,而是嫔妾被静妃绊住了手脚,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起先没接这话,更没问静妃如何绊住了她的手脚,而是道: “你先起来回话吧。“ 话音落下,林婕妤低了下头,语气到了愧疚,“嫔妾心中有愧,不敢起身。” “行了,什么愧疚不愧疚的,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本宫自是信你的。” 皇后边说边朝素琴递去了一个眼神,示意素琴前去将林婕妤扶起来。 素琴接过皇后的眼神,点了点头,即刻朝林婕妤走去,有了她的搀扶,林婕妤这才站起身,直面看了皇后一眼。 也是这一眼,林婕妤从皇后看似平静宽容的面容中读出了一些东西。 她心下一沉,皇后还是不肯信她! 抱着这个想法,林婕妤又在坤和宫多逗留了一会儿。她故意在皇后面前提起太后寿宴,皇后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 “皇上既然将太后的寿宴交给了静妃、丽妃,那就由她们两人看着办就是。” 见状,林婕妤沉默了须臾,便提出了告辞。出了坤和宫的殿门,林婕妤扶着绮儿的手不自觉收紧,弄得绮儿都被抓疼了。 碍于还在坤和宫内,旁边还有坤和宫的宫人,绮儿硬是咬牙承受下来,任由自家主子抓着她的手腕,上了仪仗。 直到回了披香殿,关上了殿门,绮儿才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主儿,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信您么?您的脸色为何还会这么难看?” 自家主子向来喜怒不流于言表,鲜少有在外面控制不住情绪从而掐疼她的情况。 正是知道这个,所以绮儿才会困惑主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你觉得皇后信我?“白净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下,林婕妤唇畔扯出自嘲的笑,一锤定音道,“不,皇后娘娘她没信我的话!” 皇后那日相邀极大可能想在太后寿宴上做些什么,从而栽赃嫁祸给静妃或者丽妃。 结果她没去成,应常在去了。 如今她特意找皇后请罪,皇后嘴上说着信她,实际却不肯告诉她下一步行动。 这能叫信她? 与林婕妤温顺的外表不同,既然皇后不肯信她,她也需尽快作出离舍了。 “算了。”林婕妤眼底闪过一抹深谙,“既然皇后不愿意再信任我,那么往后对皇后,我也得防备着些了。” 她今日抱着诚意叫皇后看,结果皇后依旧不领情,她也没其他法子了。 而且比起日落西山的皇后,林婕妤现在更担心的是沅昭仪。是她低估了沅昭仪这波挑拨离间的严重性,这女子拿捏人性、时机的手段简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早不挑拨离间,晚不挑拨离间,偏偏在皇后草木皆兵之时挑拨…… 让她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另外她不信沅昭仪只是为了破坏她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定是还有后招等着她! 一想到这些,林婕妤头一次感到身体冰冷,感到慌神。她就不明白沅昭仪明明比她还小上许多岁,做事怎么能这么老成果断? …… 坤和宫。 如林婕妤所料,皇后非但不信她,反而对林婕妤生出了更深的忌惮。 她知道林婕妤识时务,为人能屈能伸。 这种人在她顺风顺水时留着无所谓;可在她处于逆风、宫权、威严都大打折扣,诸事不顺的情况下留着更像一个祸端。 虽然她手里有林婕妤的把柄不错。 可林婕妤跟在她身边,同样知道她的手不干净,谁知道林婕妤为了向别人投诚,从而将她的事情说出去呢! 想叫一个人闭嘴得最好方式就是灭口…这一刻皇后周身散发着蠢蠢欲动的杀气。 ——— 一晃眼,到了太后寿宴这日。 太后虽然明说了不用举办得太过盛大,但皇家该有的场面还是要有的。 就算不邀请朝臣命妇,单是后宫里的妃子位置都能将太和殿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太后不想熬得太晚,所以寿宴安排在了中午。后妃跟着起了个大早,她们要先去坤和宫给皇后请安,再由皇后带领着她们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最后一同前往太和殿。 第377章 方贵人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 不是每个怀了身孕的女人都有温灼华那般好运气,除了该胖的地方胖,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变化。 如今的方贵人整个人圆润了一圈,远远看去整个五官糊成了一团。还有她那刚满六个月的肚子乍一看去跟快要临盆一般。 身子笨拙导致行动上多有不便,在脚程上要比旁人慢上许多。所以方贵人才会提早小半个时辰起床收拾自己。 方贵人从榻上坐起下来都得两个宫女伺候着才能起。 看她行动的模样,她的亲信侍女都忍不住为她担忧起来,尤其是宴会这种人多复杂的场合,主子身子本就不灵活…… 再遇见个上次那样的事情,就不一定有那么幸运了。 侍女显然还没忘记端午宴,方贵人险些摔倒,幸得沅昭仪所救之事儿。 于是侍女一面搀扶着方贵人缓缓前行,一面小声提议道:“主儿,太后的寿宴要么咱别去了吧?奴婢去跟太后娘娘说一声,太后娘娘为了皇嗣着想,必然能理解您的。” 对于这种场合,方贵人同样有些怕。 所以听了婢女的提议,她面上划过一抹心动,嘴上却迟疑道: “这…这能行么?” “怎么不行?”婢女扶着腹部高高隆起的方贵人坐在座椅上,“主儿,您想啊,太后娘娘她看在皇嗣的份上都能免去了您见高位时行礼问安。您只要说一声您身子不适,出席不了宴会,太后也不会说什么的。” 方贵人眸中闪烁,能看出她在思考要不要按自己宫女的办法做。 须臾,其他宫人端着洗漱工具从外面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考。 最后方贵人还是摇摇头说了声“算了”。 “主儿……” 宫女还想说些什么,方贵人看了宫女一眼:“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的心意已决,不必再劝了。”她顿了下,随即垂下眼眸,语气气馁,“我没沅昭仪那么受宠,出太后真责怪下来,皇上他不会维护我的。” 每日请安,她总会忍不住打量沅昭仪,两人同样怀有身孕,只差不到两个月。 可她们二人的状态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沅昭仪在皇上日日陪伴下,气色非但没有变差一点儿,相反愈发有韵味。 而她呢? 她因为怀孕,每逢夜里休息时腿脚抽搐着疼,不仅会将她疼醒,有时一觉醒来整个小腿到脚脖都是浮肿的。 不过饶是她成这样了,皇上都没来探望过她一次,没派人来询问过一句。更甚至没有想过她出行不便,再升升她的位份给她配备上出行的仪仗的念头。 太后的寿宴,沅昭仪都不能不去。 所以她哪有任性,害怕出事就不去太后寿宴的资格? 洗漱过后,方贵人换好宽大的宫装,簪好头发带着宫人出了谢水斋。 ——— 关雎宫。 天色灰沉沉的,乌云笼罩上空,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连带着厢房都有一股沉闷。 温灼华今日醒得也早,太后寿宴没有宴请群臣,所以萧峘渊今日还得上早朝。 天儿凉,两个人晚上都是和衣而寝,所以温灼华下了床榻,萧峘渊并未阻止宫人推门进殿。他一边由着陈全安整理衣冠,一边与身旁贴着他手臂的女子说着话: “渺渺。” “嗯?“温灼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半边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萧峘渊身上。 第378章 “你今日别去坤和宫请安了,等朕下了早朝直接接你去慈宁宫。” 低沉的男声不疾不徐响起。 要是换作以往,温灼华乐得不去坤和宫给皇后请安,可今日不行。自打太后寿宴操办之初,皇后便隐忍蛰伏在暗处。请安散去后,她还有些话想跟静妃交待一下呢。 她眼底流露出异样之色,倏然瞪圆了双眸,义正言辞地拒绝道:“这怎么行呢?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不能乱。后宫各位姐妹都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再从皇后娘娘那里出发去慈宁宫,臣妾不敢特殊,皇上也莫要让皇后再给臣妾记上一笔。” 温灼华对皇后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她知道萧峘渊嘴上不说,心里也清楚她与皇后之间的关系。所以在有关皇后的方面上没必要再在他面前演戏。 萧峘渊闻言轻“啧“了声。 得,看着女子忽闪忽闪的眼神,他猜出她心里八成憋着什么小九九呢。 萧峘渊瞥着女子娇艳细腻的脸蛋儿,薄唇不自觉往上扬了一分,浅淡的弧度在他俊美如斯的脸庞上像是戏谑,又像宠溺。 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亏她能说得出口这话,也不瞧瞧谁还敢像她这么没规矩。 另外她对他都敢不规矩,如她这般胆大的女子能真心敬着皇后,为皇后守规矩? 她不需要。 就算她想,他也不准。 不过他这次十分识趣儿地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免得她听完再跟他闹上一通。 “想去就去吧。”萧峘渊没再坚持,而是转换了思路,“不过坤和宫请安散了以后,你就在坤和宫等着,朕下了早朝去坤和宫接你,你与朕一同再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 这个可以有! 温灼华闻言黑白分明的眸子先是亮了一下,而后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冶丽的眼尾透露着勾人心弦的狡黠。 萧峘渊亲自去坤和宫接她,这样既不耽误她跟静妃说话,也能气到皇后这人。 她早已不是最初进宫,吃了皇后给的闷亏还得忍气吞声的常在了。 她现在有了跟皇后掰手腕的资本。 当着后妃,一众宫人的面,萧峘渊对她越特殊,给得恩宠越盛,皇后在后宫的地位和影响力便越会被削弱。想为她办事,想投靠她的人也会随之增多。 这样好的事情,温灼华自然不肯错过。 她娇气开口: “陈公公给本宫腾出来个位置吧。” 皇上的衣裳还没穿好,陈全安虽然不知道沅昭仪这时让他腾位置做甚,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站到了一旁。 毕竟他心里有杆秤,一端摆得是皇上,另一端摆得是沅昭仪。 开罪了皇上,沅昭仪还能为他求情;可要是不听沅昭仪的吩咐,她随随便便吹个枕边风,皇上明个就能为博美人欢心,将他的脑袋摘下来给美人把玩。 可别说他伺候皇上这么多年,皇上会念及旧情了。为了沅昭仪,皇上不照样下了太后娘娘的面子么。 温灼华代替了陈全安的位置,挤进了萧峘渊的怀里,细嫩的手指一边替男人系着衣襟带子,一边仰起头,视线从男人凸起的喉骨向上攀爬,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 “皇上确定要去坤和宫接臣妾了么?“ 还不等萧峘渊回话,温灼华眨眨眼,又娇蛮地说了句,“不管,反正皇上已经说过了,君无戏言,您可不能反悔了!” 第379章 面对女子亮晶晶的眼眸,萧峘渊淡淡地嗤了声,不动声色逗弄她道: “这次怎么不拒绝了?“ 知晓他这是在嘲笑前后表现不一致,温灼华脸不红心不跳地编道:“皇上一番盛情邀约,臣妾又非不识好歹人,这拒绝一次就够了,哪里还能推拒第二次呢。” 说话间,温灼华已经将他的衣襟带子系好了,她正欲退出去,叫男人看上一眼。 萧峘渊预判到了她的动作,先一步扣住她的腰身,“你也就这个时候积极了。” 话音落下,他俯下身子,张嘴含住了她那张半合不合的粉唇。 四周宫人见状悄然低下了脑袋,到唇齿交融的声音结束,都都没敢抬起头。 温灼华被吻得小脸绯红,像是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她轻喘着气: “皇上还没回答臣妾的问题呢。” 萧峘渊抬手,指腹拂去女子唇边残存的晶莹,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沅昭仪不都说了君无戏言,你也不准朕反悔,所以在坤和宫等着吧,朕下了早朝就过去接你。” 温灼华抿唇偷偷地笑了笑,面上却还要讨了便宜还卖乖,一本正经地说道: “害,一想到皇上的銮舆出现在坤和宫是为了来接臣妾的场面要是给其他姐妹们看到,她们非要酸死臣妾不可。” “皇上銮舆里面的地那么大,您可别千万不能再接两个人上来和臣妾一块坐。” 对于女子的打趣,萧峘渊扯了扯唇,掐住她脸颊上的软肉,冷呵道: “朕看你是又欠收拾了。” 温灼华还想再贫句嘴,奈何男人的眼神太具有威胁和危险性。 于是她果断将话从嗓子眼里咽了回去。 毕竟这已经不是她怀孕的前三个月,他动不得她的时候了。他如今想收拾她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各种法子都能用上。 到了萧峘渊平日上朝的时辰,温灼华将男人送到殿门口,而后折返回来洗漱打扮。 不用上妆,没多时便收拾好了。 刚一踏出殿门,灼华突然叫住要去传仪仗的秋迎:“对了,今日不用仪仗了。” “不用仪仗?”秋迎愣了下,看了看自家主子的小腹,语气中多了股操心的意味,“主子走久怕是会累到。” “累就累些吧。”温灼华扶了下垂落在脸颊侧的耳裆,眼底弥漫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色泽,“你也听见了皇上要去坤和宫接我,走不了太多路,总之今日先不用仪仗了。” 她总觉得今日还是走着好,为了操办太后寿宴,近来各路宫人流动不少。萧峘渊对后宫再了如指掌,也不是三头六臂的。 谁知道她前往坤和宫的路上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等着她。 总归小心使得万年船。 这从仪仗上摔下来,跟走路摔一下的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 保险起见,温灼华今日还将冬霜都带出了殿门。至于内殿则交给了其他经过她考察的宫人看守,不准任何人进入。 …… 看天气猜到今天有雨,关雎宫一行人走到一半时,天空果然飘起细细密密的雨丝,青石板路也变得滑了起来。 秋迎走在最前面探路。 小允子和冬霜一左一右守护在温灼华身旁,为她撑伞的人都是她身后的宫人。 她自己被人围得严严实实的,走在正中间,这阵仗,还是温灼华自己要求的。 从关雎宫到坤和宫走宫道的话,要多绕一刻钟,眼瞧雨势越下越大,温灼华也不想多淋雨,免得脏了衣裳仪容,届时叫太后看见了心里不快,所以她吩咐人走了小路。 雨水打得两侧的花草树木窸窣作响,几步逐渐模糊了前方的路。 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关雎宫的宫人愈发上心,恪职尽责的守护着自家主子。 雨天…小路…赶路… 温灼华眸色微闪,倏然意识到什么,扶着冬霜的手紧跟着收紧。 冬霜整个人身心都系在她身上,察觉到她有异样,连忙问道: “主儿怎么了?是淋到了么?” 冬霜特意加大了嗓门儿,饶是如此,她的声音都被雨声遮去了三分。 温灼华摇了摇头: “不是。” 淋雨倒是没淋到,毕竟她被围在中间护得一丝不露的。只是这局面、这情节像是要印证她出殿门前的猜想一般…… 温灼华眸色渐深,侧过头跟另一侧的小允子吩咐道:“你大声些吆喝,告诉咱们的人不必急着赶路了,放慢脚步,这地砖太滑了,全都给本宫慢一些走。“ 小允子接了她的吩咐,当即吆喝起来。周边的宫人听见后都放慢了脚步, 唯有秋迎一人走得最前面。 风又是朝后面吹的,是以,小允子的声音根本传不进秋迎的耳朵里。 温灼华正要让小允子赶上秋迎,跟秋迎也说一声,还不等她张口,秋迎尖锐的惊叫声划破了声势浩大的雨声传到了众人这里。 闻声,温灼华率先抬起头。 她的目光透过朦胧的雨幕,看见了脚下一滑,紧跟着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的秋迎。 来不及心疼秋迎,温灼华眼底最先冷了下来,冶丽的眼尾充斥着星星点点的寒凉。 青石板路沾过雨水虽比平日滑了一些,但还不至于让秋迎脚滑到摔倒。 她早有猜测后宫这几个不安生的会借着这个机会动手。所以她才不乘坐仪仗,叫宫人护在她四周,而不是她走在最前面。 结果也真不出她所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