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拔氧气管,清冷美人杀疯七零》 第77章 你下去救她不就好了 姜文进嗤笑出声:“呦,姐夫现在又骂我姐,有能耐当着李县长的面骂,既然不喜欢我姐,又装什么深情。” “文进,别争口舌上的输赢,沈教授伤的重,先下山。”姜晚晴拦住姜文进,说完率先领路。 姜文进心里有气,碍于姜晚晴已经说了这话,也不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不听话。 高兴旺和杨伟成对视一眼。 心里默想,晚晴姐对大队长还是太好了。 陆政然冷笑:“听到了吧,你姐根本不屑于你帮她说话,我和她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是她弟弟,可她是我儿子女儿的娘。” 有时候他也以为姜晚晴不爱他,可她的小细节还是透露出,她爱他爱得要死了。 姜文进一股火蹿上来,想打人,被姜晚晴拦住:“好了,别在山上打架,沈教授的伤要紧。” 沈玺越蹙眉。 倒是聪明,舍不得打陆政然,拿他做幌子。 方才还说什么,她绝对不手软。 女人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 姜文进憋着火:“姐!” 姜晚晴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姜文进和高兴旺扶着沈玺越跟在后面,之后是杨伟成。 陆政然和杨苏苏走在最后面,杨苏苏观察周围,有点不好的预感:“政然哥哥……这不是来时候的路,晚晴嫂子会不会故意带错路,把咱们困起来。” 上次在山里,她们和姜晚晴走了相反方向,被野猪拱了。 杨苏苏留下了阴影。 陆政然安慰她:“不会的,姜晚晴爱我爱的要死,我就是她的命,你看她平时小事儿喜欢闹,大事上舍不得伤害我。”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杨苏苏抿了下唇,蹙眉提醒:“可她连你爹……都不放过,真的爱你吗?” 从女人的直觉看,她觉得姜晚晴一点都不爱陆政然。 说起他爹的时候,陆政然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却仍旧自信:“那是我爹,她又不爱我爹肯定下手不留情,如果那天是我被装到麻袋里,姜家人是不会下死手的。” 杨苏苏没再说什么。 快到山脚的时候,途径一片狭窄的雪坡,一边是山体,旁边是六七十度的斜坡,稍有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姜晚晴看了眼身后,不动声色让姜文进走到最前面,她来到陆政然和杨苏苏附近。 陆政然拿着手电筒,时不时回头扶一下杨苏苏。 “苏苏小心一些。” “谢谢政然哥哥。” 对于自己真正的妻子,陆政然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姜晚晴忧沉的眸色比雪夜还寒凉,趁着陆政然又去扶杨苏苏过一个雪坑,姜晚晴按灭手电,把脚下的石头踹到陆政然脚下,忽然被绊到,陆政然整个人向前栽去,手电筒掉在地上,顺着斜坡滑下去,前面的光源也熄灭,他看不到东西,手脚在空中乱挥几下摔成狗吃屎。 杨苏苏比较惨,直接从斜坡上摔下去,腰撞到斜坡上的树,疼的花容失色,叫了声摔到斜坡底下,脚又撞到石头上,爬都爬不起来。 “政然哥哥……救我……” 周围黑漆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旁边窜过,杨苏苏发出破碎的尖叫声。 姜晚晴拇指将手电筒按键往前推,手电筒亮起,她淡淡提醒:“杨知青不要大声叫,引发雪崩,你会被埋在底下,大罗神仙来了都没人能救你。” 杨苏苏眸中闪烁着惊恐,后怕的咽了口唾沫不敢叫。 “晚晴嫂子求你救救我。” “政然哥哥救我。” 底下风更大,旁边又很黑,树木像鬼爪一样,从杨苏苏角度向上看,很高,也没有攀登的地方。 她吓得再也绷不住人淡如菊,知书达理,聪慧过人的形象,小声哭出来。 “我的腰撞伤了,脚崴了,好痛啊。” 陆政然爬起来,发现杨苏苏掉到底下,他跪在斜坡边上焦急的看着下面:“苏苏你别怕。” 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高兴旺,杨伟成你们还不快下去救人。” 在场的几人下意识看了眼姜晚晴。 发现姜晚晴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救人的意思,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走这条路,因为她算准了这条路有斜坡。 她又为什么忽然走到后面,刚刚陆政然和杨苏苏摔下去,肯定和她脱不开关系。 她不喜欢骂人,因为她喜欢动手。 能动手绝对不哔哔。 高兴旺和杨伟成都不说话。 姜晚晴轻笑:“陆队长是不是忘了,他们要送沈教授回去,沈教授受伤了,回去晚伤口发炎出事谁能担待的起?” 陆政然听着杨苏苏的哭声心如刀绞,他趴在地上低吼:“他只是受伤,苏苏继续留下底下命可能都没了,沈玺越的命是命,苏苏的命就不是命吗?” “刚刚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想制造意外杀了苏苏,扫清障碍?在你心里,苏苏是你的敌人,为了让我继续爱你,你就要用这样的手段吗?” “姜晚晴你好恶心,被你喜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陆政然急得眼睛泛红:“苏苏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高兴旺杨伟成我是生产队的队长,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吗?信不信回到生产队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管他怎么威胁,高兴旺和杨伟成都没有帮忙的意思。 杨苏苏没听清上面发生什么,她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的呼吸声,慢慢朝她走来,她回头看到一双发绿色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眼睛,手脚被吓得失去知觉,心提到嗓子眼,头皮瞬间全都麻了。 “政然哥哥快救我,有东西朝我靠过来了,呜呜呜……” “我害怕,救我。” 陆政然听着杨苏苏的声音,心疼的好似被尖刀狠狠刺穿,冰冷的泪滴到雪地上,他攥紧拳头,威胁:“姜晚晴我警告你快点让他们下去救人,不然我就和你离婚。” 姜晚晴掏了掏耳朵,不屑勾唇:“婆婆妈妈的威胁半天,心里有她,你下去救她不就好了。” 她抬起腿,左脚猛力一蹬,踢皮球一样把跪在斜坡边上的陆政然踢了下去。 第78章 姜晚晴比杀猪匠还狠 陆政然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站在他身后的姜晚晴会把他踹下来。 他猝不及防被踹下去,那一瞬间脑袋都是空白的,他在斜坡滚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掉到底下,摔懵了,满脸血条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僵硬着抬起头。 “……姜晚晴,你特码真的对我下毒手,你疯了!” 他坐在坡下怒吼,情绪过于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别说陆政然,就连姜文进也没想到姜晚晴会做这种事,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愣住。 姜文进手里手电筒的光恰好对准姜晚晴站定的位置,光幕落在姜晚晴身上,把她周围的景物照的格外清楚。 北风裹挟着雪片从姜晚晴单薄细挺的身上飞过,雪粒在狂风中拉出银线,身后参天树木结着雾凇,风一吹偶尔簌簌落下。 姜晚晴俯视着山坡下面模糊的身影,眼神轻蔑快意,她勾起唇:“这里离生产队并不远,底下有条小路,绕了点弯,步行一个小时也能到生产队西边。沈教授受伤严重,我们就先行回去,明天见,陆大队长。” 她转过身来,风吹的她脸颊微微泛红,白皙无暇的皮肤上透出淡淡的粉色,嘴角扬起,却是漫不经心的敛眸,看着淡漠到极致,却隐隐散发着难以描述的疯癫感。 “走吧。” 姜晚晴走到前面带路,不忘嘱咐他们:“扶好沈教授。” 高兴旺和杨伟成被姜晚晴刚刚的举动震慑到。 他们从来没在哪个女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疯批和狠劲,偏偏晚晴姐还长了张清冷美人脸,平时连别人指着她骂,羞辱,都不屑于红着脸争吵。 震慑他们的不单单是姜晚晴的举动,而是她带给人的反差感。 高兴旺反应过来:“放心吧姐,你交代的事情我们绝对做好。” 他刚要走,发现沈教授一动不动:“沈教授我们该回去了,还是说,你有哪儿不舒服?” 黑暗中,沈玺越看着姜晚晴的方向眼神如墨,喉咙有些发干。 沈玺越哑着声线开口:“没事。” 他们脚下是一排靠着山的鱼脊路,姜晚晴走在最前面,宽大的棉袄穿在她身上有几分空荡,北风吹的咧咧作响,衣服被吹乱,里面的人反而走的很稳,不摇不晃,纤细长腿力量感十足,前方仿若怪兽咽喉的黑暗也没有叫她脚步迟疑一些。 反而是山坡下面,时不时响起杨苏苏的惊叫声和哭声,其中参杂着陆政然的咒骂。 “姜晚晴你这个贱人,等我们回去,我要和你算总账。” “我要弄死你!” “你最好想好解释的话,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姜文进有些生气:“姐你干什么不找个深坑把她们彻底埋了,反正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没的。” 陆政然就是渣滓,根本配不上她姐,更不配活在世上。 姜晚晴眉峰轻蹙:“他们死了,你养那五个孩子吗?” 还没离婚,陆政然出事孩子肯定要由她抚养。 再说,杨苏苏还没感受过这五个孩子的恐怖之处,该少的,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姜晚晴一句话把姜文进问住。 旁边传来两个兄弟嘲笑的笑声,姜文进啧了声,高兴旺和杨伟成立马收声不敢再笑。 快到下山最后一段路,更为崎岖一些。 姜晚晴停下脚步,回身伸出手:“前面路不好走,沈教授我扶着你。” 她平时砍柴做饭带孩子伺候人,看着纤细,其实有把子力气,瘦而有力,扶个男人绰绰有余。 沈玺越倒没说什么,往前走了几步,主动把手臂搭在姜晚晴肩膀上,半个身子靠在姜晚晴身上。 他这么痛快让姜婉晴有些意外。 转念明白过来,沈玺越是聪明人,不会在小事上耽搁。 姜晚晴才一米六出头,扶着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稍微有些吃力,她怕沈玺越掉下去,小小的吸口气,将手里的电棒往前照了照。 前方路坑坑洼洼,稍微走不好,走不稳会掉下去。 宽度还不足以两个成年男人踏过去。 姜晚晴商量道:“沈教授,路不好走,你是伤员要不要走在里面。” 走里面怎么样也不会掉到下面和陆政然杨苏苏‘汇合’。 沈玺越手臂搭在姜晚晴身上,肢体触碰到,才能感觉到女人有多瘦。 能把自己的老婆养成营养不良的样子,陆政然是个废物。 他开口,声音低沉,语调和缓:“不用,等下我往你那边靠靠就好了。” 姜晚晴摸不准他什么想法,以为他单纯不喜欢走里面被挤着,闻言往里又挪了一点,她把手电筒给沈玺越拿着,一只手扶着沈玺越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从他腰后绕过去,拉住他衣服后面。 “走吧。” 沈玺越鼻音慵懒:“嗯。” 后面跟了三个男人,高兴旺平时就喜欢说话,嘴巴停不下来,看着姜晚晴和沈玺越走在前面,眼睛眨了眨,忍不住八卦:“我怎么觉得沈教授和晚晴姐更配呢?” “你看他俩长的都好看,都不怎么说话,性格配,身形也挺配的。” 杨伟成心说,晚晴姐再好也是二婚女人,沈教授肯定看不上。 但他没有在当事人面前说。 姜文进身为姜晚晴一母同胞的弟弟,自然不会觉得姐姐二婚有什么缺陷,反而觉得沈教授也有点配不上自己的姐,他用姜晚晴的话回答自己的兄弟:“不可能。” 高兴旺摸不着头脑:“为啥不可能?”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哦~”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晚晴姐在沈教授面前把自己现在的男人推到山坡下面,沈教授看到会觉得害怕,所以不会喜欢晚晴姐。” 实话实说,他也害怕晚晴姐。 夫家想害她弟弟,她能提前察觉,还能不吵不闹的把自己男人一脚踹下去,晚晴姐那脚他看的可是清清楚楚,那叫一个干脆果决,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身份而犹豫,比屠宰场杀猪匠手都要稳,心都要狠。 是个男人见识过刚刚的场面都要害怕。 姜文进扶着山壁,走到安全地方才回他:“我姐说她二婚就算嫁给和尚,也不会考虑沈教授。” 第79章 靠在沈教授肩膀睡觉 三个人分开还好,说话过点脑子,平时聚到一起什么都说,按高兴旺他老娘的话说,这三人嘴比棉裤腰还松。 等姜晚晴回过神发现他们说了什么以后,想做点也来不及了。 姜晚晴:“闭嘴!想让我把你们毒哑是不是?” 高兴旺和姜文进闭上嘴,后知后觉知道说错话了。 杨伟成打心底里怵姜晚晴:“姐我可没说话,是他们俩说的。” 姜晚晴现在一点都不想提起刚刚的话:“你也闭嘴。” 三个人低头闭嘴,生怕不小心发出声音被姜晚晴毒哑。 尴尬,太尴尬了。 前面还一小段路,姜晚晴不能松开沈玺越自己走到前面去,她表情僵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尴尬是其次,她最怕未来的沈总知道她和她弟弟在背后说了什么,还试图聊过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她主动的,现在解释又有谁相信呢? 沈玺越人到中年都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厌烦死这些话题,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气疯了,嫌弃疯了。 诶…… 嫌弃也就算了,万一以后不带她赚钱,她的损失不可估量。 不管信不信,还是要维护一下沈玺越男人的自尊,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教授我弟弟瞎说的,他……他最近脑子不太好用。” “我绝对从来没有私底下觊觎过你。” 太过紧张,一连用了好几个词表达自己的清白。 一时间只能听到风声下雪声。 沈玺越讥讽的嗤了声。 姜晚晴心沉到谷底。 就在马上要走到宽路的时候,沈玺越脚下踉跄了一瞬,整个人都压在姜晚晴身上,把姜晚晴压在山壁上,差点把她肺里的空气挤出来。 姜晚晴咳了两声。 看他挺健硕的,衣服下面肌肉不算很夸张,却有一层精瘦有力的薄肌,就算发烧也不该虚弱成这样。 还干医药的教授呢,身体真不行。 沈玺越不动声色瞥了眼姜晚晴,缓慢起身,没吭声。 过了崎岖的地方,换姜文进和高兴旺搀扶沈玺越,几人在天亮前到达山下。 看到姜晚晴和姜文进都囫囵个出来,林禾松了口气,才敢红了眼眶哭出来,她双手合十对着天拜了拜,擦擦泪抱住姜晚晴:“怎么被困山里了?” “没受伤吧?” 林禾检查起姜晚晴身上。 姜晚晴活动活动手脚,语气难得软了点,有了点女人的娇感:“我们在山里被狼狗袭击了,但我没事,沈教授救了我。” 林禾知道她没事彻底放心,感激的走到沈玺越面前:“谢谢你沈教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出了事,我都不知道怎么活。” 沈玺越刚和李在常说了几句,转头客气的和林禾说:“不客气。” 李在常看沈玺越胳膊上有伤,提议道:“沈教授我带您去县城医院看看?” 沈玺越颔首,他眼睛瞥了眼姜晚晴:“让姜同志一起去,她在山上也受到了惊吓,山里冷,可以开点药预防一下。” 林禾身为过来人,旁人看不出什么,她却觉得这生的面冷俊美的沈教授,看她女儿的眼光,是有些不一样的。 倒没有什么溺死人的爱意,却能感受到不同。 姜晚晴摆手:“我身体……” 沈玺越眉尾微挑:“怎么,你想陆队长带你去看病?” 姜晚晴这才反应过来,等会儿陆政然就带着杨苏苏爬上来,刚爬上来的时候肯定是他最暴怒的时候,难道还要和他面对面吵一架? 她不是吵不过,是真的累。 她摸了摸额头,露出几分虚弱:“我身体也挺难受的,我和沈教授一起去。” 冯健设这才发现陆政然和杨苏苏没有一起回来:“话说大队长和杨知青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姜晚晴把手放下来:“杨知青不小心掉山坡下了,陆政然为了救她也跟着滚了下去,怕耽误沈教授的伤,陆政然让我们先走,他们等会儿绕小路回来。” 姜晚晴算是冯健设看着长大的孩子,在冯健设印象里,姜晚晴懂事乖巧还有点傻,不觉得她会说谎。 冯健设懂了:“时间也不早了,那就劳烦李县长送他们去医院,我们也回去了。” 李在常点头:“嗯。” 车子能坐五个人,除了开车的丁敬山和李在常,徐遇也要去照顾人。 五个人怎么坐,成了需要思考的。 李在常觉得:“沈教授坐副驾驶?” 徐遇刚要答应,跑去开门,就听沈玺越开口道:“我不喜欢副驾驶。” 徐遇:“?” 比起副驾驶,教授你难道不是更讨厌和人接触吗? 但他有脑子,没有直接问。 沈玺越:“李县长坐副驾驶,我们三个坐后面。” 李在常没什么可说的,自然是沈玺越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安排好前面的,到后面又有问题。 姜晚晴和林禾他们打声招呼先上车。 徐遇准备上去,被沈玺越一个眼神拦住。 沈玺越:“我坐中间,雪天路滑,你们两个在旁边护着点,免得伤口被二次伤害。” 徐遇:“……” 坐边上才更稳一些吧教授。 徐遇:“行,教授慢一点。” 就这样,沈玺越坐到中间去了。 他个高,腿长,坐下后腿时不时会碰到姜晚晴,姜晚晴不动声色的往边上又挪了挪。 大家都坐上车,姜晚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身体轻轻蜷缩在一起,闭上眼睛没多久歪头睡着,呼吸比平时沉重,累极了才会出现的。 车里很安静,大家都不同程度地累,李在常和徐遇也很快睡着。 车子行驶出向阳生产队,拐了个大弯颠簸了一下,姜晚晴身子甩到另一边,头靠在沈玺越肩膀上。 这个地方比车窗玻璃要软,舒服,睡梦中姜晚晴找了个特别舒适的地方,蹭了蹭睡的更熟。 车内半明半昧。 沈玺越睁开眼,黑沉沉的眸子隐晦如海,暗潮汹涌。 丁敬山将车稳下来,想看看有没有惊扰到沈教授,从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后视镜内,便见到姜同志靠在沈教授肩膀上睡的特别香,沈教授微微侧头,眸子扫了她一眼,伸手托住姜同志的脸,给她调整了更为舒服的角度。 第80章 李家婶婶并不欢迎她 道路两边的树枝子被风吹的乱颤,斜了树杈。 丁敬山发现了某些东西,仍淡定的收回目光,他能在县长身边干了一年又一年,足以见嘴是严的。 说意外,也没那么意外。 沈教授下乡是他车接车送,从县城车站,再到国营饭店,最后送来向阳生产队,这个人不屑同人说话,是个难伺候的主。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愿意带姜同志进山,没点私心是不可能的。 车程半个多小时到医院,大夫护士都通宵等着人来,沈玺越下车被安排去治伤。 姜晚晴不知道该去哪儿,看大家都下车,也跟着下车。 睡了一路,她养足了一点精神,就是脖子有点痛,兴是刚刚靠在车门上颠簸的。 姜晚晴和李在常一行人坐在走廊椅子上等着沈玺越看病。 她坐下便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逼出眼泪来,刚说来了点精神,又困起来。 凌晨三点多,沈玺越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伤口重新包扎,手臂上吊了消炎的点滴,他出门便看到靠在墙边睡眼惺忪的姜晚晴。 刷了漆的墙有些旧,上面有些许划痕,姜晚晴闭着眼睛靠在墙上,身上的蓝袄子衬得她皮肤雪白,一般人穿偏深的蓝色都会显黑,只有她天生白瓷皮肤的人才能扛得住。 丁敬山注意到沈玺越的眼神,主动叫起姜晚晴:“姜同志,你也进去让大夫给看看,需不需要开点治疗感冒的药。” 姜晚晴半睡半醒,睁开眼睛发现沈玺越已经出来了,她后知后觉明白丁敬山说了什么:“哦,好。” 她有点发冷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看看也好。 大夫给姜晚晴检查了一下:“有点伤寒,不算严重。” 需要吃两天药。 沈玺越需要住院观察一晚,明天退烧即可离开。 听说人没事,李在常松了口气。 他一路护送沈玺越去单独病房门口:“时间不早,我就不进去了,沈教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让徐助理联系我。” 沈玺越颔首:“嗯,李县长慢走。” 李在常笑呵呵的又道:“沈教授和徐助理都是男同志,晚晴跟着你们多有不便,我带她回家住,刚好也让她婶子给她做点好吃的。” 都是成年人,沈玺越和姜晚晴只是认识的关系,并不能为她做主,眼下也找不到好的招待所给姜晚晴住,沈玺越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丁敬山送李在常和姜晚晴回到离家,已经差不多早上五点。 街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影。 收垃圾的工人骑车三轮车从街上穿过,大爷嘴里哈出白色的烟雾,身上带着没有散去的疲惫。 说起来,姜晚晴还是第一次来李在常家里。 经过一路灰扑扑的水泥路,穿过低矮的砖瓦房,来到李在常住宅附近,县长住的地方明显繁华不少。 周围有百货楼,学校,国营饭店之类的商铺,铁皮牌子在风吹日晒斑驳着铁锈,其中也有木头招牌,上面是红油漆字。 ‘国营副食店’‘红星理发馆’,副食店玻璃窗里吊着两串风干咸肉,玻璃灰扑扑的,里面的货架子也很有年代感。 算起来,姜晚晴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街景了。 李在常家在学校后面那条街,独门独户的二层楼,铁栅栏门,门口是一片瓜藤架,墙旁边种着一片适合北方生长的竹子,翠竹挂着雪,不算奢华,散发着浓浓的书香气。 车子进院,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位中年女人,她穿着深秋色的毛衣,黑色裙子,头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没做太多打扮,看着端庄有气场。 姜晚晴跟着李在常下车。 丁敬山最后下来:“县长那我先回去了。” 李在常颔首:“去吧。” 中年女人不认得姜晚晴,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从姜晚晴的眉眼中依稀分辨出她的身份,不确定问:“这是……晚晴?” 李在常说了向阳生产队的事儿,顺带的,他太太牛莉就知道姜晚晴怎么会过来了。 牛莉客气的邀请姜晚晴进屋:“天这么冷快进屋。” 说着打开门,笑着示意姜晚晴进来。 姜晚晴微微一笑:“麻烦婶子了。” 她不太喜欢借宿,麻烦人家铺床做饭,弄脏了也不方便。 可她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来借宿,连换洗衣服,牙刷牙膏都没有。 姜晚晴客客气气,没有过度谄媚的表现让牛莉悄悄松了口气,瞧着不像心眼子多的,守规矩就好。 牛莉拎了一双男人拖鞋放在李在常面前,又从另一个柜子里,翻找出一双发旧的女士拖鞋给姜晚晴:“不好意思,我们家进屋要换鞋。” 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可见牛莉婶婶喜欢干净,姜晚晴没有从乡下来的局促感,脱下鞋换上。 她的袜子补了个洞,被雪水泡湿,但能看出来经常洗,袜子很干净,姜晚晴穿上拖鞋,懂规矩的把自己的鞋放在鞋架底下。 她的鞋底脏,放上去可能弄脏了。 牛莉对姜晚晴更喜欢几分,从一开始的不欢迎,到勉勉强强能让她待待的程度。 “没吃饭吧老李,你们先去沙发上坐坐,我煮面条给你们吃。” 似乎怕姜晚晴过来打下手弄乱厨房,牛莉异常热情:“晚晴坐在那里就好,喝点热水啥的。” 李在常领着姜晚晴坐到沙发上,他很疲惫,马上五十了,跟着折腾一晚上,身体难免吃不消。 “你婶婶做的面条是一绝,有口福了。” 姜晚晴笑笑没说话。 牛莉把水烧上,喊李在常:“老李你过来一下,帮我从橱柜上拿个东西。” 李在常起身去厨房,他进屋后,牛莉把门关上。 牛莉低估了厨房门的隔音程度:“你怎么把人领回来也不说一声,家里哪有地方给她住。” 李在常声音带着不悦:“楼上不是有间客房,让她住一晚怎么了?” 声音嗡里嗡气,牛莉的声音忽然拔高:“客房?你是不是忘了珊珊昨天来了,客房给珊珊住呢,怎么,你还想把我外甥女赶走吗?” 第81章 她上完厕所都不会冲 “你看你,我不就是忘了这件事,急什么?我有说过把你外甥女赶走吗?客房有人,让她住鹤京的房间不就好了,他这几天又不在家。”李在常的声音也跟着拔高。 铝锅里的水沸腾,滚出泡来。 牛莉隐忍的闭了闭眼,抓了一把挂面扔进去:“说的轻松,你儿子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屋子从不让外人住的。” “再说她一个结了婚的,住你儿子房间,就不怕晦气吗?” 面条下锅很快软了下半部分,牛莉拿着筷子将上面的按进去,沸水吞没面条,细细的挂面条煮开,面汤瞬间变成白的。 “我不想和你吵架,把你叫过来是为了给你提前说一下,等会儿让她在沙发上简单歇一歇得了。” 李在常在外面端着脸,喜怒不于形于色,到家,面对着结了二十多年婚的妻子,怎么能忍住火气:“她爹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人家孩子第一次登门,身体还不舒服,你让她睡沙发,应该吗?” “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我听的耳朵起茧子,你对老姜家够好了,这些年没少往他们家送吃的,送喝的,哪次我也没拦着,还帮你张罗,啥恩情也还个七七八八了。”牛莉态度强硬,没有丝毫让步的样子。 片刻后,李在常憋着股气出来。 “晚晴……” “家里没位置了,可能要委屈你在沙发上住一晚。” 早知道送孩子去招待所,也比睡在这强,李在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姜晚晴不觉得有什么:“沙发挺好的,很软,我住在这里方便又不拘束。” 牛莉端着面条出来,上面卧着一颗鸡蛋,她听到姜晚晴的话心里满意,把鸡蛋放在姜晚晴面前:“在家里吃不上鸡蛋挂面吧,多吃点。” 李在常皱了下眉,终究没说什么。 姜晚晴:“谢谢婶婶。” 她饿了,吃点热乎的胃里舒服。 李在常吃得快,吃完上楼去休息,牛莉留下来招待姜晚晴,等姜晚晴吃完,她拿来牙刷牙膏给姜晚晴:“你们乡下不怎么刷牙,但咱们要讲卫生,饭后睡前都要刷牙。” 姜晚晴接过牙刷牙膏,没有特意自证自己每天都刷牙,她笑着点点头,去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就见牛莉搬来一床旧被子放在沙发上:“睡吧,被子虽然是旧的,肯定比你家里用的舒服。” “你睡吧,我也上楼休息去了。” 说完牛莉打着哈欠上楼。 姜晚晴把被子铺开,拖鞋蜷缩在沙发上睡觉,太困了,很快睡着。 天际翻起鱼肚白,朝阳从云层里缓缓升起,一缕阳光从窗户缝照进来,随着日光的移动,一跳一跳蹦到姜晚晴身上。 晃眼睛,姜晚晴抱着被子侧睡,露出精致的小半张脸。 ‘咔嚓’一声,门从外面拉开,二十出头,个子修长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身穿白色滑雪衫,脚上一双旅游鞋,看着青春洋溢,贵气十足。 李鹤京进屋换鞋,看到鞋柜底下一双破旧布鞋,嫌弃的皱起眉,开门将鞋子踢到外面:“恶心死了,谁把叫花子的鞋放鞋柜底下?” 姜晚晴被吵醒,睁开眼睛坐起身。 李鹤京回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姜晚晴。 睡觉的时候姜晚晴喜欢把头发放下来,及腰的发垂在肩膀上,人坐在朝阳的光里,浅浅的光芒勾勒着姜晚晴的脸部轮廓,看着更加柔美。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李鹤京心跳漏了一拍,注意到姜晚晴身上老土不太值钱的穿搭,意识到什么,李鹤京麻溜的去外面把她的鞋捡回来,整整齐齐摆在鞋架子下面。 “你是谁?” 李鹤京今年二十三,比姜晚晴小两岁,还在读书,身上朝气蓬勃,瞧着和姜文进十几岁的小伙子差不多。 姜晚晴注意到他的举动,没太在意,毕竟是借住人家,住的舒不舒服,以后她也不会常来,没必要生气。 “我姓姜,叫姜晚晴,借住一会儿。” 她瞟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八点多,休息了几个小时,身上更累。 听到姜晚晴三个字。 李鹤京瞬间失去所有兴趣。 最近过年,家里的亲戚常来走动,每次有人来,他娘都会和对方讲姜晚晴的爱恨纠葛,说他和姜晚晴年岁差的不大,小时候家里还开过玩笑,让他们定娃娃亲。 十几年过去,和他有过玩笑娃娃亲的女人嫁给生产队大队长,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为孩子洗尿布,做饭,被婆家磋磨的不成样子。 还说她脑子拎不清,为了她那个男人,写信给他爹要五好队长的名头。 “……” 李鹤京听的耳朵都起腻了。 他厌恶故事里的姜晚晴,蠢笨的无可救药,还挟恩图报。 最让他有些厌恶的是,他刚刚竟然对一个生过五个孩子的女人起了点意思。 他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也没有交过女朋友,可他看过那种书,知道有些感受很重要,女人生完孩子肯定滋味儿很差,更何况生了五个。 可惜了姜晚晴这张漂亮的脸蛋。 姜晚晴把被子叠起来,戴上围巾:“劳烦你转告李叔叔和婶婶,家里有事情要忙,我不多打扰,自己想办法回生产队。” 说着走到门口换上鞋,鞋子刚被扔到外面,她穿上的时候感受到一点凉意。 姜晚晴表情淡淡的,语速适中,声音好听,李鹤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更加可惜。 待姜晚晴走没多久,牛莉起床,去厕所发现没冲,臭的要死。 她捏着鼻子把厕所冲了,生气下楼,和李鹤京碰上:“儿子你回来了。” 李鹤京点头:“娘,姜晚晴走了,让我转告你们她回生产队去了。” 牛莉的手放在鼻子下面挥了挥:“算她识相,上完厕所都不会冲,臭的要死,你先别去厕所。” 李鹤京皱眉:“以后这种事儿别和我说。” 一墙之隔门后,牛姗蹑手蹑脚上床,躺在床上松了口气:“呼~” 她忘记冲厕所,还以为要被骂,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还有人顶包这件事。 姜晚晴从李家出来,在街上闲逛,她并不是散步,而是想看看眼下做什么能赚钱。 沈教授手里的钱总会赚完,她要寻找新的发财之路,不管是复仇,还是过好日子,都需要钱。 杨苏苏家世好,有她在陆政然背后坐镇,没钱可不好对付。 逛了一上午,快中午饿了,姜晚晴找到国营饭店去吃饭,菜价都不便宜,姜晚晴倒也没扣扣搜搜的,点了一盘红烧肉和一碗米饭,坐在位子上等着吃饭。 饭菜刚上来,她正准备吃,从玻璃窗看到沈玺越和徐遇一起走进来,沈玺越进门也看到她,径直朝姜晚晴的桌子走过来:“怎么只有你自己,李家人呢?” 第82章 沈教授主动和人拼桌 沈教授主动上前打招呼,上辈子姜晚晴想都不敢不想。 沈玺越在她眼里一直是沈总的身份,沈总主动打招呼,能不让人意外吗? 姜晚晴愣了一瞬,就见沈玺越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徐遇呆住。 他想把眼睛摘下来擦擦再装回去,教授竟然主动和别人拼桌? 还是和一个女人? 沈教授带着姜晚晴同志进山是因为姜同志有能力。 沈教授主动走到姜晚晴吃饭的桌子拼桌…… 那是因为什么? 跟在沈玺越身边许多年,徐遇不算了解沈玺越的经历,想法,可最基本的还是了解的。 沈教授不喜欢和女人太亲近。 严格意义上讲,他不喜欢人。 徐遇再淡定也不是丁敬山那种职位的人,沈玺越已经坐下,他也跟着坐下,拉开凳子坐下去,眼睛光顾着瞥姜晚晴和沈玺越,没注意坐到椅子边上,重力随着他坐下来往一边压,椅子差点把他带倒。 他狼狈站起来重新坐下,静静等待沈教授的安排。 姜晚晴主动给沈玺越和徐遇倒水,她先涮了涮杯子,涮干净才接了一杯,将温热的水放到沈玺越手边:“我在那里休息一天,不好继续打扰他们,想着自己回去。” 沈玺越拿起水杯吹了吹,喝了一口:“你打算怎么回去?” “车程需要半个小时,走回去?” 姜晚晴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点怒火:“那倒也不会,兴许能在百货楼附近碰到生产队的牛车,我坐顺风车回来。” 沈玺越没说什么。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注意到沈玺越穿着同别人不一样,人看着比较告知,态度客气比刚刚客气一些:“为人民服务,同志想吃什么?” 沈玺越扫了眼菜单:“她刚刚点了什么?” 服务员:“红烧肉。” 这位男同志好帅,别说,和旁边的女同志还挺般配的。 瞧瞧他穿得好,她穿的不好,妥妥的有钱人和穷女孩儿的故事。 比故事书好看多了。 沈玺越眼未抬:“吃辣吗?” 说来惭愧,这是姜晚晴和沈玺越第一次同桌吃饭,以前都是她做好,他吃不完就分一些给他,从来没在同一个饭桌前用餐。 姜晚晴有理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吃。” 沈玺越:“红焖乳鸽(8块/只)两只,醉鸡一斤(4.5/斤),三色虾仁(6.8元),龙凤鸳鸯(8.8元),两碗米饭。” 他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80年初,各地水平明显比七零年末好上一些,吃的住的都要迈进新阶梯。 姜晚晴上辈子着实没吃到什么好东西,时代发展,她只有看的份,赚来的钱都用在陆多喜身上,以至于除了红烧乳鸽是她知道的,剩下三道菜,有两道(三色虾仁,龙凤鸳鸯),她压根不知道是什么菜。 姜晚晴嘴角微抽:“能吃完吗?” 问完自觉多嘴。 沈玺越什么时候吃过苦,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 沈玺越看起来十分淡然:“吃不完打包,你带回去给你弟弟吃。” 家里有点闲钱也不敢乱花,除了过年,姜家也很久没有放开肚皮吃,姜文进肚子里又半个月没怎么进过油水。 姜晚晴提前道谢:“文进会很开心的,谢谢沈教授还惦记着他。” 国营饭店的菜都要现炒,中午人不少,需要排队等一会儿。 姜晚晴想着沈玺越怪异的举动,端起玻璃水杯抿了一口。 徐遇的目光则丝毫不加掩饰的在这两个人身上乱晃。 奇怪。 太奇怪了。 姜同志显然有点怕沈教授。 沈教授又特别主动。 沈玺越还有更主动的,主动的为姜晚晴讲解起三道菜的做法,他先抛出了话题:“知道那三道菜是怎么做的吗?” 姜晚晴摇头。 “不知道,我就会做一些农家菜。” 沈玺越:“醉鸡是用光鸡在开水锅煮六分熟,捞出擦盐,斩成大块加黄酒浸渍。” 姜晚晴懂了,好奇地问:“三色虾仁和龙凤鸳鸯又是什么菜?” 她的脸人畜无害,问话的时候杏眼微弯,带着好奇,完全看不住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娘。 周围桌上的客人吃起来,香味儿扩散开,说话声,交谈声,孩子的哭声交杂在一起。 沈玺越冷冷淡淡的坐在那里,脊背挺的格外直,像笔挺的白杨,又像文人墨客里书写的雪山修竹,他没有因为姜晚晴的疑问而鄙夷,语气反而更加耐心:“三色虾仁里面有蒸熟的鸡蛋,摘出的吓人,入锅滑熟用火腿青豆炒了。” 姜晚晴:“……” 这不就是火腿丁炒虾仁鸡蛋吗? 搞了个这么文艺的名字。 不愧是国营饭店。 她的吐槽写在脸上,沈玺越看到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龙凤鸳鸯使用的是青鱼段和河虾,两物分别用调料浸渍后,煎蛋清糊,入油锅一起炸熟。” 姜晚晴嘴角微抽:“青鱼……河虾,这……” 专骗有钱人是吧。 不过,听沈玺越说这些菜的做饭,倒别有一番风味。 饭菜上桌,沈玺越示意姜晚晴先吃:“尝尝看,喜不喜欢。” 姜晚晴受宠若惊,手差点麻成小鸡爪子,她拿起筷子尝了口三色虾仁:“味道还挺好吃的。” 中午的阳光是一天最暖的时候,她坐在光里,一举一动格外鲜活。 徐遇则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看戏的眼神。 吃的差不多,姜晚晴去厕所洗手收拾一番,等她离开,徐遇没忍住自己的好奇,问出了大逆不道的话:“教授,我怎么觉得你对姜同志,忽然之间就不太一样了,我从来没见过你对谁这么好过,是不是我想多什么?” 怕说错话,徐遇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了最后一句。 他随口一问,压根不觉得自己会得到什么回应,人家是教授,是老大,是他的衣食父母,人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按理不应该给他说明。 他问了,纯属多嘴。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呲一顿,或者挨个冷眼的时候,沈玺越给出回答。 第83章 他觉得姜晚晴有意思 沈玺越垂眸,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你见过,哪个女人一脚把第三者和丈夫踹下山坡吗?” 徐遇也不是个蠢货,自然联想到了姜晚晴身上:“昨晚上陆队长和杨知青没回来,该不会是被姜同志踹下山坡了吧?” 沈大教授并没有正面回答,又问:“你见过哪个女人联合外人,想搞死她男人吗?” 他的嗓音低沉,问着没招没落的话,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或者跑题了。 徐遇耐心去听,去想:“我……就听过一个叫《金瓶梅》的典故。” 说完,他一言难尽的看着沈玺越:“教授,潘金……不是,姜同志找的你吗?” 他想八卦,又怕说错话。 徐遇尽可能节省了很多字,努力让几个字表达自己的所有情绪。 沈玺越又没回答,反而回答了徐遇第一个问题:“我觉得姜晚晴人很有意思,很对我胃口。” 脑子聪明拎得清,她完全跳出了感情的枷锁,冷漠的时候,动手的时候,沈玺越看过一眼,便忘不掉。 徐遇失去了表情管理。 所有人都说沈教授冷静自持,说沈教授目达耳通,更通俗的,说沈教授多牛逼,出身多好,几十万人排队抢的老沈家投胎名额被他占上。 只有他知道,沈教授心里有病。 不是假有病。 他真有病。 如果姜晚晴知道徐遇心里想的,肯定会说她也知道,因为上辈子她在沈玺越身边打工的地方,就是心理疗养院。 沈玺越具体的问题,诱发问题的导火索徐遇并不知道。 他大概知道沈家有钱,有地位,但家族内部斗争挺激烈的。 沈教授是4岁的时候,才被沈家接了回去,被接回去好像也不受重视,后面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他成了沈家新的荣耀。 不再是说他的时候提沈家,而是沈家去外面扒着他。 以前是沈玺越命好。 现在是沈家有沈玺越,是祖坟冒青烟。 徐遇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清楚明白沈玺越心里有病,其中一个,就是认定的时候谁也扭不过来,对什么东西的喜好也很突然,他大部分时间都不想理人,很偶尔很偶尔才会觉得对方是个人,愿意赏脸说几句话。 徐遇额头上冒出冷汗,又问了个要死的问题:“教授你觉得和姜同志发展感情会很刺激吗?” 一心求死? 沈玺越没回答。 因为姜晚晴回来了,她洗过手,手有些湿,手指上有薄薄一层茧子,指尖的位置泛红,整体看,手很漂亮。 “教授我吃饱了。” 两道炙热的目光从旁边看过来,姜晚晴带着疑惑看向徐遇。 他眼神怎么怪怪的? 能不怪吗? 徐遇现在可是知道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姜同志啊,你好可怜。 现在的丈夫不是人,在外面和女人勾勾搭搭,儿女又不孝顺,现在又被沈教授盯上,还没出狼窝,就入了虎穴,沈教授再有钱再好,沈家也不可能让她娶个二婚的。 同为男人,徐遇觉得沈教授就是心血来潮,想玩弄姜同志的感情。 扼惋,同情,怜悯…… 好几个悲情主义的词在徐遇的眼里具象化,看的姜晚晴毛骨悚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玺越表情淡下来:“徐遇你让服务员把饭菜打包。” 徐遇诶了声,找服务员买了俩饭盒,将饭菜装进去带走,顺便结账。 沈玺越手上有黏腻,觉得不舒服,他去卫生间清洗。 徐遇拿着东西回来,把饭盒递给姜晚晴,他同情心上来,忍不住提醒姜晚晴:“姜同志,我觉得你还是离沈教授远一些,我们家教授心里有病。” 姜晚晴倒不意外:“我知道。” 徐遇:“?” 姜晚晴:“能看出来。” 徐遇:“??” 姜晚晴:“挺明显的。” 不愿意理人,没把人放眼里,沈玺越这人乍一看有礼貌,实际上蔑视全场。 能理解,天才,总是和普通人有着质的差距。 姜晚晴:“没事儿,沈教授有钱还大方,我跟着他没少赚钱。” 徐遇吞咽了下口水:“这倒是事实,姜同志,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掉以轻心,心里有问题的人通常想一出是一出,你最好小心一点。” 姜晚晴嘴唇勾了一瞬。 “没什么的,其实我心里也有病。” 上辈子被丈夫背叛,被小三骑在头上欺负,又被亲女儿拔了氧气管。 她觉得自己冷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疯狂的灵魂。 徐遇再次失去表情管理。 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 沈玺越清理干净手回来,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在人群里格外明显:“走吧。” 姜晚晴不太想蹭李县长的车回去,她跟上沈玺越:“我自己可以坐驴车回去。” 沈玺越已经走出门外,姜晚晴走得急差点撞到他后背上,她急刹车,后怕的摸了摸鼻子。 “李在常家里的人给你委屈受?不想看到他?”背对着她的沈玺越忽然发问。 姜晚晴的小心思被猜中,“暂时不想碰面,我怕李叔叔为难。” 她没少麻烦李叔叔,尤其是重生前的自己,还脑抽的找人家给陆政然开后门,这些都是不应该的。 事情已经发生,她多想没有意义,不想继续给人家添麻烦。 沈玺越:“我找朋友送我们回去,不找李在常。” 姜晚晴稍稍愣了一瞬,明白过来跟上去。 心里再次疑惑。 这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热情的有些不正常。 沈玺越找来的朋友是钢铁厂的何厂长,何厂长年约40来岁,开着红旗车,说是朋友,对沈玺越毕恭毕敬,送他们回去的路上开的十分平稳,人也健谈,中气十足,笑呵呵很有见识,和他说话姜晚晴一点都不累。 车子到向阳生产队,搁路边被人拦住。 拦车的人是陆政然,他头发乱糟糟的像顶了个鸟窝,衣服破了两个口子,棉花絮子往外钻。 “停车,有伤员,送我们去县城。” 伤员躺在板车上,正是杨苏苏无疑。 杨苏苏身上盖着厚棉被,露在外面的手佝偻在一起。 明白讲,她被吓痴了,魂都丢了。 何厂长踩住刹车,将车子停下来。 陆政然见车停了,几步跑过来,凑近才看到姜晚晴,他红着眼睛捶打车玻璃:“贱人你给我下来!我要弄死你!” 第84章 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平时的陆大队长冷静自持,高岭之花,惹的附近生产队的小姑娘眼热,走到哪儿都是干干净净,板板正正的样子。 哪像现在的陆政然,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的盖在脸上,没有一点大队长的气质,活像是谁家娶不上媳妇儿的光棍汉子。 他疯了一样拍打着车窗,目赤欲裂瞪着姜晚晴,手指按在车窗上,因为用力手指关节变白,表情狰狞:“姜晚晴滚下来,我是你男人,你竟然敢把我踹下山崖,我要弄死你。” “你最好给我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开门啊!” 陆政然拍着拍着,手扣到车把手上。 在他用力的瞬间,姜晚晴把门打开,车门打开的瞬间,陆政然顺着踉跄了一下,他怒瞪姜晚晴,嘴里喘着粗气。 不等他有什么举动,姜晚晴从车上下来。 姜晚晴欣赏着陆政然暴怒的样子,勾起唇:“急什么,昨天我踹你下去,是为了让你救杨知青,杨知青可是上面下派来的,万一她出事,你该怎么交代?” 上辈子,发狂的是她。 被逼的在地上长跪不起的也是她。 别说,看到他们如今凄惨的样子,姜晚晴挑了下眉眼,欣赏至极。 不知是周围的风雪太惨白,还是眼前的人真的冷硬,陆政然从姜晚晴眼睛里看到了她的不屑和冷淡。 不可能。 姜晚晴不喜欢谁也不会不喜欢他。 她做这一切都是了挽回他。 “昨天你找人下去救苏苏,她也不会被野狗吓成这样,腿还被狗咬了,我现在给你将功赎过的机会,跪下来给苏苏道歉。 再让你这个司机朋友,立刻马上送我和苏苏医院,你做的好我就勉强思考要不要原谅你,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陆政然看她还解释了一两句的份上,打算给她个小小的机会。 等他找到机会抓到姜晚晴小辫子,把她踹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折磨她,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姜晚晴看着他自信的样子,思索了下,没忍住嘲笑着皱眉:“你确定吗?我不照办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陆政然立马高傲起来。 姜晚晴问这些问题。 说明什么? 说明她在乎的要死了。 怕死了! 陆政然冷起脸,拿出大队长的气势来:“不然呢?” “我还要给你脸吗?” 姜晚晴没忍住笑出声,那双眼睛冷的像个冰坨子,漆黑瞳仁倒映着陆政然高傲自信的脸,她看了会儿,嘴里发出轻嗤的声音:“希望大队长永远都记得自己这句话,别回头又凑上来和我说,把自己的脸打肿了。” 不等陆政然生气,姜晚晴飞快跑到板车旁边,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拉住杨苏苏身下的褥子。 杨苏苏惊恐的看着姜晚晴。 “嫂子你想干什么?!” 在她惊恐变调的质问中,姜晚晴勾起唇,眼里带着疯感:“干什么?我这不是帮你站起来吗,你害怕什么呢?” 问完,姜晚晴用力抬起杨苏苏身下褥子,杨苏苏像个冬瓜从褥子里滚了出去。 杨苏苏惊叫一声卷到板车下面,在雪地里滚了几圈,脸埋进雪里。 咦? 雪怎么是硬的? 察觉到那硬硬干干的可能是大圆盘的牛粪,杨苏苏被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直接爬起来。 她一瘸一拐远离牛粪,捂住胸口不停地干呕。 “呕……” 杨苏苏闭上眼睛似乎都能闻到那股臭味儿,臭味儿像魔鬼一样缠着她,她哭着跑到陆政然身边:“陆队长,嫂子真的太过分了,我摔下山坡她不管我就算了,还欺负我这个病号。” 陆政然把杨苏苏护在身后,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如同狂风中的海浪,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姜晚晴你疯了?苏苏受伤你不帮忙照看,还把她弄下板床,你想弄死她吗?” 姜晚晴不懂了:“你看,我稍微碰她一下,她就能下地走路了,你不谢谢我怎么还骂我?” 她拍拍手爬上车,扶着额头:“陆政然,我昨天也在山里也受惊吓了,没见你安危过我一句半句,杨知青就受了点惊讶,被狗咬了一口,你就呵护的不行,知道的我是你老婆,不知道的还以为杨知青才是你老婆。” “算了算了,无心人怎么教也教不会,我也没打算你关心我,你也休想让我认识的人载你们去医院。” 说完,啪的把人关上。 关门的瞬间姜晚晴收起怨妇劲:“何厂长咱们走吧。” “何厂长?” 姜晚晴又喊了声。 何厂长回过神,抱歉的笑了笑,继续开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徐遇抬了抬下巴,把下巴装回去,下意识回头去看自家教授。 姜同志对她男人下手这么狠,教授肯定吓坏了吧。 徐遇回头。 视线从何厂长脸上转到坐在他后座的沈玺越脸上。 徐遇:“……” 教授,你眼里的欣赏是怎么回事? 沈玺越的确很欣赏姜晚晴。 敢爱敢恨,没有被感情禁锢。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姜晚晴昨天就没睡好,又下车溜了一圈,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她靠在车门上闭眼歇会儿。 没注意到沈玺越赞赏的目光。 车子开到生产队里明显晃了起来,沈玺越让何厂长先送姜晚晴回去,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姜家门口。 姜文进昨夜进山,累的不行,回来后一直补觉。 林禾坐在炕上缝衣服,抬眼看到门口出现的车,见女儿从车上下来,她把针插在线轴上,喊姜文进:“文进,你姐回来了。” 姜文进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睡得死沉,听到姐这个字,刷的睁开眼睛,迷茫了几秒钟坐起来,穿衣服穿鞋下地,戴上帽子去接姜晚晴。 “姐你回来了。” 走到车边上,看到沈玺越,姜文进傻乐起来:“沈教授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玺越:“没什么大事。” 姜晚晴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姜文进。 姜文进看着饭盒笑的更傻:“姐你身上有那么多钱呢,还给我买好吃的了。” 姜晚晴瞥了他一眼:“不是我买的,是沈教授带我去国营饭店吃饭,点的菜很多,没吃完给你带回来了。” 姜文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睛亮起来:“谢谢沈教授。” 沈玺越微微颔首:“不客气。” 姜晚晴准备关车门,沈玺越喊住她:“等下,我还有事和你说。” 第85章 秋收时我们分粮分钱 姜晚晴迟疑片刻,没关车门:“什么事?” 沈玺越:“最近几日不用上山,在家里好好歇着,需要进山我再找你。” 姜晚晴也是这么打算的,她可以进山,沈玺越伤的不轻,伤口容易冻伤:“好,教授也好好休息,出门的时候多穿衣服,别让伤口恶化。” 她交代那几句,出于员工对‘老板’的重视。 沈玺越眸色深了几度:“好。” 姜晚晴面带微笑将门关上,踢了下姜文进的小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屋,走啊,冷死了。” 姜文进傻呵呵的给沈玺越挥手,车开走了还扯着嗓子喊:“谢谢教授,一定要好好养伤啊。” 姜晚晴:“……” “我警告你不要和沈教授太亲密。” 姜文进摸不到头脑:“咋的,沈教授很危险吗?我觉得他真是个好人,出去请你吃这么多好吃的,吃不完还愿意给我打包回来,这俩饭盒就挺贵呢。” 八十年代初塑料泡沫饭盒还没盛行,打包菜用的是铝饭盒,那可不便宜。 姜文进对男人从来都没有特殊看法,他却特殊高看了沈教授。 长的好看,话少,有钱的男人,男人也敬佩! 姜晚晴闭上眼睛,嘴里发出啧的一声。 姜文进闭嘴。 “咋了姐。” 姜晚晴:“危险什么,我是怕你没脑子的样让人家烦,知不知道他厌烦一个人,会立马把人撵的远远的,他讨厌你没什么,害我没办法跟他进山采药材赚钱,我拿你是问。” 姜文进吐了吐舌头。 “凶婆娘。” “沈教授才不是这样的人。” 姜晚晴和他说不通,捏着耳朵逼姜文进发誓,以后看到沈教授一定会收起跳脱的性子才把他放开。 林禾没出去接人,她从厨房端出蒸好的鸡蛋糕(北方鸡蛋糕,也叫鸡蛋羹,软软的可以泡饭),还有酸菜炖大骨头。 饭菜都端上来,姐弟俩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姜晚晴在搪瓷盆里洗干净手,坐到桌子旁边,垂涎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哇,看起来好好吃啊。” 林禾笑着说她:“你个小馋猫。” 姜文进把饭盒也打开:“娘,沈教授带我姐吃了好多好吃。” 姜晚晴舀了一勺鸡蛋糕放在饭上,黄澄澄的鸡蛋糕一点蜂窝都没有,金黄的颜色,点缀着葱碎,满屋子鸡蛋香,姜晚晴拌着饭吃了一口,无意间扫了眼饭盒,发现多了一盒满满登登的红烧肉。 红烧肉不是吃完了? “红烧肉我们在饭桌上就吃完了,许是沈教授不好意思只给你打包剩菜,额外装了一盒红烧肉。” 除了这个理由,姜晚晴想不到其它的。 不愧是后世的沈总。 做事太体面了。 林禾也觉得破费了:“怪不得文进总说沈教授不错,人家确实挺好。” 她把饭盒里的菜拿热了。 姜文进叨了一口软烂的红烧肉,满嘴肉香:“我靠,太好吃了。” 香的他舌头恨不得掉下来。 姜晚晴吃了红烧肉,现在不太有胃口,专注吃大骨头和酸菜。 肉多,林禾没有刻意收着,吃了三五块红烧肉,肉到嘴里被吸收,她觉得身上都有劲了。 吃完一家三口对起山里发生的事情,知道是陆政然和杨苏苏故意设的局,林禾和姜文进被气的不轻。 姜文进气的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姐,你要继续忍下去吗?” “他想方设法想要你的命,想毁了你的名节,逼你离婚,咱们要一直坐以待毙?” 虽然她姐也没少收拾陆政然。 他却忍不住,不想看到她姐继续当受气包。 姜晚晴慢悠悠喝了口水:“不会,很快我就要和他离婚,只不过,我要他身败名裂,不仅还我自由身,还要把大队长的位置让出来。” 姜文进认可她的想法:“踩着爹的肩膀当上大队长,却不善待你,的确不该给他留这个位置,姐你打算怎么做?” 姜晚晴看着窗外。 白天太阳足,雪慢慢开化。 她眼里带着悲悯感:“快了,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时间过的很快,春天在燕子的尾巴里一点点剪出来。 80年初,虽然刚和79年告别,但明显和70年代不太一样了。 消息灵通的地方已经有群众开始大胆的尝试个体经营,南方服饰越发大胆,沪上来的小皮鞋被大家争抢,3月电影《庐山恋》热映,年轻小伙姑娘们都喜欢看。 向阳生产队是落后的,还没有接触到这么多,传的最多,最快的消息还是从姜晚晴那里出来的。 姜晚晴观测地质,天气,一口咬定今年是个灾年,是个旱的不能再旱的年份,提醒大家屯粮,挖井。 对此十里八村有办成人信了,九成多的人是不信的。 更何况,人家大队长都说了,京城消息说这边雨水多的呢,该干啥干啥,千万不能杞人忧天,陆大队长还拿出生产队所有的钱弄种子,不仅仅是种子那么简单,他用钱买,用粮食换的三倍种。 听说这苞谷种子,高粱种子,麦子,一种下去有三倍的产量。 除了种子又买了化肥,听说这化肥和农药下去,苗儿长的小臂粗,草瞬间耷拉脑袋。 陆政然准备好这些,打开广播大喇叭,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歪歪……” “乡亲们,同志们,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大家不要恐慌,吃好喝好,养好身体,明年咱们耕种,播种,努力让粮食填满我们的仓库,养肥猪儿,喂饱鸡鸭,秋收我们分粮分钱,谁都不会挨饿的!” “有些人瞎传播,乱传谣,以后肯定要为自己的无知买单,大家可以不信我,但是一定要信杨知青,杨知青是京城来的,她的消息才是绝对准确的,她的眼光才是最好的。” 第86章 我就用下巴帮你刨地 喇叭拴在大队外面的树上。 大队里面听的真真清楚。 徐遇也听到最近生产队传闻内容,姜晚晴同志预言今年大旱,让大队屯粮,让同志们挖井。 他抬眼瞧着天上的云彩,蓝天白云,绿树抽芽,伸手在空气中感受了一下,是湿润的。 “教授,你说姜同志预测的准,还是杨知青消息准?” 沈玺越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他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钢笔的笔尖从本子上书写过去,笔走龙蛇,笔锋斜切入纸,带起几粒纤维,横折处筋骨嶙峋,竖画如松干破雪,他的资料笔记拿到展会上也不会违和。 沈玺越头未抬,毫不迟疑回答:“姜晚晴算的准。” 外人看来,她只是一个没有见识的村妇,几个孩子的娘。 谁也不知道,进山后,姜晚晴便像换了个人,睿智,有经验,冷静,跟着她的方向不会在山里迷路,她对地质的研究也比很多人强。 天气的变化同地质,生物,都是紧紧相关的。 杨苏苏只学了基本知识,在这方面和姜晚晴完全没法比较。 徐遇并不知道沈玺越快速回答时考虑这么多,只当他是对姜同志有点兴趣,自然偏向于她。 陆政然播完消息,出门去地里考察播种情况,走出门看到徐遇,客气的点了点头。 来到生产队,还有人觉得不太相信。 几个妇女坐在生产队西边柳树下聊天,看到他便问了。 “大队长,你婆娘姜晚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爹是上一任大队长,又是山地通,她说的话真的不能信吗?” 陆政然特别不想听到这种蠢问题。 碍于对面是生产队的群众,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态度不好对方出去说三道四,对他名声不好。 陆政然耐着性子:“当然不能信,王婆,你没发现她早就疯了吗?” “不做饭不管家,孩子受伤也不管,她说这些话就是为了逼我回家哄她,你们别被她骗了。” 怕大家不相信,陆政然忍着气补了两句:“向阳生产队要是能干旱,颗粒无收,我就用下巴帮你刨地,姜晚晴的话要是能成真,我就跪到她面前说服了。” 这不就是变相的发誓吗? 吃瓜大婶们齐齐倒吸口凉气,别瞧她们记不住自家的盐巴放哪里,随手把鞋塞哪儿了,去年用过的锄头搁仓子哪里,但谁说过什么话,发了什么事儿,她们会记得一清二楚。 当事人可能忘了,她们不会忘的。 陆政然如此肯定的态度打消大家的疑虑,她们谈论的内容从种地变成姜晚晴疯了。 “也是哦,你说陆大队长和孩子虽然在李县长面前撒谎了,姜晚晴也不该对孩子不管不顾这么久。” “何止不管,她把孩子头发都剃了,她们家老三以前总和我家春喜混在一起玩,被剃完头发,有个把月没出来,都是做娘的,我孩儿凶闹,也是舍不得这么虐待,姜晚晴心真狠。” “可不是咋的,前几天我碰到她,她都拉着脸,见人也不笑,冷的像个冰疙瘩。” “……” 大家蛐蛐道道的声音传到陆政然耳朵里,陆政然为此感到十分满意。 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 陆政然走着走着,来到以前的她们的小家,也就是现在的姜家。 站在院子外面,他看到姜晚晴坐在房檐下面看书。 呵。 嘴上说不在意他,做的所有事都为了他。 陆政然并不感动,还觉得恶心。 他推门走进来。 男人的身影把姜晚晴笼罩住:“看了几个字,就觉得自己是专家?知不知道在外面散播谣言,扰乱群众的意志力和民心,对我的工作会造成什么影响?” 好好的一个天,姜晚晴就想在家里安静看书学习,谁知道某些倒霉崔子还送上门来。 姜晚晴把书合上,抬起眼眸:“你身为大队长,刚愎自负,不听群众的建议,万一真的干旱,会有上万人吃不上饭,这就不影响你的工作了?” 陆政然冷笑:“听谁的?你的吗?” “小学都没毕业,你的话有一点准吗?” “我来劝你谨言慎行,你还讽刺我不听你的建议。姜晚晴人怎么能这么自信?看了点书就把自己当诸葛亮,你出去看看咱们生产队谁信你的话?没观众还能演的这么逼真,你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陆政然忽然低头,凑到姜晚晴耳边低声讽刺她,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刀子刮着她的脸皮:“知道你为什么你总觉的自己特别聪明吗?就像供销社的秤,明明缺斤短两还说别人不识数。” “你的自信要是能分一半给庄稼地,咱向阳生产队的苞谷地的产量就不会比隔壁五星生产队少了。” 不得不承认,姜晚晴经历了一遭,还是没认清陆政然。 以前觉得他不是个东西,没良心,该死。 如今才发现这货还有个特点,嘴巴毒的和毒蛇有的一拼。 姜晚晴怒极反笑,笑声从后槽牙生出来,气音短促:“陆政然,听过一句话吗?” “越得意摔的越狠。” 不等陆政然生气,姜晚晴又道,“还有一句,听说你在外面宣传我是个疯子,你知道疯子什么样吗?” 这次更没有给陆政然反应的机会,姜晚晴抄起旁边的铁锹对着陆政然的肩膀砸过去。 她动手快准狠,人又在跟前。 一铁锹拍到肩膀上,发出骨骼的撞击声,砰的一下把陆政然打跪下,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疼的他倒吸口凉气。 他急急的警告,语速飞快:“你敢打我,我劝你立马扎井里给我道歉,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姜晚晴冷笑:“怪不得陆多喜那么不要脸,原来随了你,你是什么香饽饽吗?为了你我还不活了?” “打都打了,你觉得我会后悔?” 姜晚晴在气头上,没废话,扬起铁锹砰的一下从左下的方向往右上打,攻击陆政然的下巴,没收着力气,一铁锹把陆政然拍到右边,摔倒在地上,脑子发懵,针扎的痛让陆政然痛不欲生,眼皮子变的很沉,下一秒意识消失。 晕了。 第87章 那黑心女人扒你衣服 陆政然是被哭哭啼啼的声音吵醒的。 仔细听,是他娘的声音。 他挣扎睁开眼睛,脸的右边疼的要死,动了动嘴想说话,牵扯到伤口,嘴角和眼角也跟着疼起来。 视线中,老了十来岁的田小菊坐在炕边哭,她擦着眼泪,吸了吸鼻子,皱巴巴的手抓住陆政然的手,哭的泣不成声,中年哭的呜压压,听着就比一般人辛酸。 “我的儿啊,你说你造了什么孽,天底下那么多好女孩儿,怎么就娶了姜晚晴这煞星,她害的你爹被判了十几年刑,要不是刘寡妇帮忙说了几句好话,他命都没了。” “你娶她,给她吃给她穿,好生生养了六七年,她可好,翻脸不认人,现在对你下这么狠的手,赤脚大夫说,再重点把你脸上神经打坏了,差点成了面瘫啊……” 田小菊心比黄连苦,浑浊的眼泪掉在身上:“你说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从小就没有比你更苦的孩子,逃荒路上你背着你妹妹,拿着东西,脚冻出疮,手指冻得差点掉了。” “学习比一般人都晚,同样的年纪人家读初中你读小学,你废寝忘食学东西,好不容易考了高中学历,当上大队长,姜晚晴却搅和起你的好日子,我眼睁睁看着她磋磨你,对你发疯,却无能为力,娘心疼你,娘真的心疼你啊……” 这个家前几个月还好生生的。 儿子厉害,媳妇儿听话,家里上下一团和睦。 转瞬间,好好的一个家就被姜晚晴拆散了。 田小菊最近做梦都是以前的好日子,好生活,梦醒发现还是凄惨的原状,都会哭着擦一会儿眼泪。 陆政然的记忆在田小菊的话里慢慢变的清澈,他脑子里面清晰保存着姜晚晴忽然看过来的眼睛,冷漠,愤怒,说话时勾起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她慢悠悠的语气,质问的样子,还有她抡着铁锹拍过来,没有一丝愧疚,反而隐隐兴奋微表情。 光是想着,陆政然被吓出一身冷汗。 可怕。 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陆政然紧张的擦了把汗,胸口剧烈的喘息着:“我怎么……怎么回来的?” 姜晚晴竟然没有一下子把他拍死。 吓死他了。 可是…… 姜晚晴没有拍死他,他安然无恙回来了? 她心软了? “姜晚晴送我回来的?”陆政然自信的问出这句话。 田小菊咽下眼泪,语气带着憎恨和厌恶:“咋可能,她把你半张脸打肿,把你拍晕了,不仅没有送你回来,还把你的棉鞋,棉袄,棉裤都扒走,说那些都是她做的,一样都不要给你穿,还叫姜文进把你扔到外面,幸亏开春雪化了,不然你在外面冻几个小时,人都硬了。” “后面还是咱生产队的队员看到过来找我,我和仙娥喊了副队长,一起将你抬回来。” 话,陆政然都能听明白。 组合到一起,他就不太想听明白。 好半天…… 陆政然才勉强接受,这个事情真的发生过。 心里的怒火猛地一下蹿上来,他攥紧拳头,气的呼吸不畅,眼前阵阵发黑:“该死的姜晚晴,她竟然敢这样对我。” 田小菊看他有喘不上来气的征兆,紧忙帮他疏通胸脯前面那块:“你别气了,快想想办法怎么治她吧。” “你现在气个半死,她说不定还挺高兴,看你笑话呢,听娘的快给她离婚,离婚以后娶苏苏,苏苏才是好姑娘,有福的姑娘,你和她在一起绝对可以平步青云。” 劝归劝,人陷在情绪里半晌都不出来,快到晚上,陆政然才勉强缓过来一口气,喝点水,又吃了半碗饭。 他对田小菊说。 “姜晚晴的事情你们不用在意,她各处宣传要大旱,天不可能大旱,等咱们庄稼地丰收,我就写举报信把她举报,让她尝尝牢狱的苦头。” 陆政然捏着针扎一样疼的太阳穴:“到那时,我和她离婚,旁人也没办法抓我错处,苏苏对我的好,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改娶也是正常的。” “姜晚晴进去,你们可以随意拿捏姜文进和林禾,他们俩没姜晚晴那么疯,翻不出浪花,好比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就会死。” 田小菊听到这些话,心里才好受点,她怨毒的眯起老眼,鱼尾纹炸开,法令纹搭在嘴角:“你爹的苦不能白受,必须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尝尝害人的滋味儿。” 母子两个对完计谋,纷纷好了不少,终于能睡个好觉。 话里的主人公姜晚晴还没睡。 马上开春,她娘弄了几块粉色布料,非要给她做一身衬衫,下面还要裁一条裙子。 林禾画了衣服样子:“嫩粉色衬衫配白色领子,裙子给你做长款的,搭配在一起好看,回头你去城里买双白色的小凉鞋。” 量好尺寸,林禾把衣服样子裁出来,在衣服上绣花。 林禾打算在衣服领子上绣两朵海棠花,颜色和衣服颜色相近,又不会很沉闷。 姜晚晴没事儿干,坐在她旁边看书。 难得的岁月静好。 海棠花在姜晚晴的衣服上绽放,温度升高,很快到了谷雨的季节。 一场雨悄然而至。 铅灰色的云层盘旋于向阳生产队的上空,泥土腥气在空中发酵。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老墙墙面流淌下去,留下神色水痕,院内废弃的铁皮桶,被雨水砸的颤巍巍,发出金属叮咚声。 大队办公室,热气喷洒。 关键时刻杨苏苏推开陆政然,把衣服扣子系上:“好了,我和你厮混已经很过分了,不能继续下去。” 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被推开,陆政然心火难耐,下腹差点着火。 他红着眼睛依依不舍的放开杨苏苏,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苏苏,下雨了。” 杨苏苏把衬衫掖到裤子中,走到陆政然身边,伸手接雨:“某人的谎言不攻自破,这样的天气根本不可能大旱。” 陆政然没做什么,生产队的人都纷纷嘲笑起姜晚晴。 姜晚晴出门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杨苏苏和林雅寒,林雅寒露出嘲笑:“诶呀,这不是咱们的神算子姜晚晴嘛,怎么天没大旱,反而下雨了呢?” 第88章 狗长脑子你还害怕了 “苏苏你说有些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会点东西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上嘴皮挨着天,下嘴皮挨着地,碰一碰,什么都话都敢说出来。”林雅寒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眉毛飞起来,恨不得用鼻孔鄙视姜晚晴。 窗户纸早就捅破,杨苏苏没有像以前替姜晚晴说话,维护表面关系,她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容:“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谦虚’两个字该怎么写。” 她的笑意潜伏在眼里,温柔嘲弄姜晚晴的愚昧无知。 姜晚晴不想和她们做无谓的扯皮。 向阳生产队唯一一场雨,下过这场雨,湿了点地皮,再想看到雨水就难了。 未来不久,少不了她们哭的时候。 她打算绕开这些人换个方向走。 林雅寒松开杨苏苏的胳膊,脚步飞快的往右前方挪动一点,伸长手臂拦在姜晚晴面前。 “干什么去啊?” “知道自己说错话,散播了不实消息,没脸面对我们了?你为大队长和苏苏的工作添了这么多麻烦,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想一走了之,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雅寒用看苍蝇的眼神看着姜晚晴,命令她:“给苏苏道歉,不然别想过去。” 姜晚晴突然冷笑:“你确定?” 林雅寒不耐烦道:“到底去不去,不去别怪我不客气。” 姜晚晴眼神一厉,抓住林雅寒的胳膊,用力往她腿弯踹了脚,林雅寒猝不及防被按跪在地上,后勃颈被人按住,力气大的惊人,她的头被按下去,直到脑门贴在地面上。 站在一边的杨苏苏看到林雅寒被摆成屈辱的姿势,吓得后退两步:“你干什么,快把雅寒放开。” “放开?” 姜晚晴语气冷漠,带着浅浅的嘲弄,抬起脚用力踩在林雅寒后背上,把刚扑腾起来的林雅寒二次按下去。 林雅寒的脑袋撞到沙子上,磕破额头,她吃痛出声。 “贱人快把我放开,我要撕烂得你嘴巴,撕烂得你的脸。” 姜晚晴踩的更用力:“到现在嘴巴还不饶人,看来你还是没学会怎么做人。” “混在杨苏苏身边就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她好歹是下派来的,你又算什么?家里成分好吗?需不需要我写一份举报信到上面,好好描述一下你在生产队是如何狗仗人势,欺负群众的?” “有些人就是可悲,以为沾着谁的光就和谁一样了,杨苏苏不喜欢谁你就冲锋陷阵,有没有想过,人家拍拍屁股一身干净,你被人举报,会不会被下放牛棚?” “知道我们生产队历来怎么处理地主和不安分份子的吗?脖子上挂牌游街,鼻子里灌辣椒水,还会给你穿小鞋站在椅子上,说说吧,你想被怎么惩罚?” 姜晚晴不是吓唬谁,规矩就是如此。 其他人因为成分不干净被下放,恨不得把嘴巴闭死,有的被严打的怕了,好好地黄花大闺女在生产队找个鳏夫,或者没读过书的嫁了,图的就是对方好成分能保她们一下。 林雅寒下放后叽叽喳喳的,以为自己牛逼死了,好几次都挑衅于她,挺可悲的,身为杨苏苏手里的一杆枪,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雅寒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的脸瞬间苍白如纸,好像一个胀起来的气球,被姜晚晴戳破,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脆弱。 林雅寒鼻翼阖动,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定,可她还是不想做人人喊打,要看人脸色,谨小慎微活着的人:“苏苏,你快救救我,她欺负我。” 杨苏苏面色严肃。 有林雅寒是个没有脑子,没有城府,蠢出升天的人,有她在身边,杨苏苏可以完美保持自己通情达理的形象,省去了很多麻烦,还收获了不少人的好感。 她必须把林雅寒保下来,不能让林雅寒脱离控制,杨苏苏收起平时老好人,好脾气的样子,冰冷寒意覆到脸上:“姜晚晴我平时敬你是陆队长的太太,我才给你几分好颜色,你不要得寸进尺欺负我朋友,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放开她。” 林雅寒刚清醒一些的脑子又混沌。 苏苏才不像姜晚晴说的那样,她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姜晚晴终于看到杨苏苏伪善一下的面孔,觉得很有意思,又觉得很讽刺:“呦,狗忽然长脑子,你就害怕了,怎么不继续装老好人和稀泥了?” “放开她?让她继续欺负我们生产队的队员,跟狗一样在路边乱咬人吗?” 杨苏苏被点破心思,倒没有多少慌乱,她对自己的话术有信心,而且也不觉得自己对林雅寒真的不好。 人和人的交往大多都是有利可图,她没少给林雅寒开便利,不觉得自己亏到林雅寒,如果林雅寒被这几句话挑拨,只能说她脑子拎不清。 “她是人不是狗,姜晚晴你能不能学会尊重别人。” 别看林雅寒看不破杨苏苏对她的利用,也听不懂姜晚晴埋汰的话语里其实是有提醒的,她就听懂姜晚晴骂她:“姜晚晴你别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才是坏人,苏苏是对我最好的人。” 姜晚晴又不是真心劝林雅寒,人活的好不好,全看自己的选择。 上辈子她也蠢,最后落得那个下场,除了别人的恶,她自己也有错的地方,不该那么信任别人,因果选择,结成什么结局,都要自己承受。 她才不会去无脑拯救别人。 她只想恶心杨苏苏,所以林雅寒的态度,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哦?真这么好,怎么不上手帮忙,难不成你觉得我举报你,杨苏苏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吗?” 林雅寒脑子简单嘴也快:“当然能,苏苏是无所不能的,你知道她爹是谁吗?无知到极点,我劝你对苏苏好一些,不然有你苦头吃。” 姜晚晴没有被威胁,眼睛反而亮了一瞬,直勾勾看着杨苏苏:“哦?这么厉害啊,那我只好把你们两个一起举报,对了,还有她那个无所不能的爹。” 第89章 陆政然的自信捅破天 姜晚晴一句话把杨苏苏干沉默。 杨苏苏继续顺着林雅寒的牛逼吹下去,等同于把把柄交给姜晚晴,她不吹,在林雅寒面前又没面子。 难不成要承认,以后出事她护不住林雅寒? 姜晚晴看她吃瘪的样子,低头说:“看吧,你出事以后她根本护不住你,清醒点吧傻狗。” 她一脚踹开林雅寒,拎着东西回家去了。 姜晚晴走远以后林雅寒才从地上爬起来,她脑袋被磕红,受伤重的地方破了皮渗出血丝,刚下过雨,脸上被弄了不少泥巴,又脏又惨,林雅寒崩溃哭出来。 “苏苏你刚刚怎么不帮我。” 杨苏苏嘴角僵硬住,在林雅寒上手来拽她胳膊生气的摇晃时,她才开口解释:“你也听到了,我如果承认可以救你,她肯定会大肆宣扬举报我的。” “雅寒,做人要学会短暂的低头,你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的。” 以前林雅寒听完会无脑的信任,可现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苏苏有点不一样,和她印象里的人有些不同:“那你怎么不上去揍她,咱们两个一起揍,还能打不过吗?” 杨苏苏深吸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我们打她,不是给陆队长添麻烦,更何况,我前段时间受伤也被她揍过,看到她有心理阴影。” “不止是我,你看他对大队长,对那五个孩子,下手多狠,咱们硬碰硬,会吃亏的。” 林雅寒撇了下嘴:“哦,那行,照你这么说以后我可不得罪她。” 说完她捂着脸跑回知青点。 三月末,四月初的空气里少不了柳絮,泛白的柳絮像鹅毛大雪漂浮在空气里。 姜晚晴回家,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柳絮:“娘,我把酱油买回来了。” 林禾从屋里出来,接过酱油瓶子:“进屋歇着去,我炒点土豆片,等会儿你给文进他们送过去。” 姜文进带着两个兄弟在挖井,他们已经挖了一个10米深的,姜晚晴觉得不太够,又在姜家院子里,靠近山脚的位置寻了一处更容易出水的,打算在天灾前挖20米的水井出来。 这是个大工程,姜文进他们不敢停下。 林禾炒完菜装到饭盒里,又用点滴瓶子装了3瓶温水放到篮子里:“准备好了,送去吧。” 姜晚晴挎着篮子去送菜,走到半路迎面碰到陆政然和生产队其他干事。 马上就是耕种的季节,陆政然带着干事们把向阳生产队所有的旱地,水田,山地,土地,都看了一遍,按照县城给的指标计划好,哪儿块地如何耕种,刚研究好,心情还不错,这两月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谁知半路上就碰到了姜晚晴。 陆政然的好心情立马消失,绷着脸活像谁欠了他几十块钱一样,再好看的人生气的时候都是面目狰狞的,没有一点好看松弛的感觉,陆政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最近他经常生气,最明显的,眉间被姜晚晴气出了假性川字纹。 姜晚晴以前最在意陆政然,对他的变化十分明显,也十分的满意。 上辈子她死前见过陆政然一次,四五十的人了,还像个三十多岁的人一样,哪里像现在,二十来岁隐隐有了三十岁的沧桑。 果然,谁受气谁老的快。 陆政然喊住姜晚晴:“你又要去看你弟弟打井?” 旁边的干事们立马噤声,在旁边看好戏。 陆大队长家里的故事可太精彩了,比书,比电影都精彩。 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他们家的事儿,传的可邪乎了,好多人拖打听过来,询问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很多他们也没有亲眼看到,终于见到这两人碰面,一个个都挺兴奋的,竖起耳朵去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姜晚晴停下脚步:“怎么,犯法啊?” 在自家打井,自然是不犯法的。 陆政然黑着脸:“我早就劝过你,今年不可能大旱,你继续一意孤行,散播谣言,日后出事我也保不住你。” 说起来,姜晚晴有些事儿还没找他落实呢,既然他送上门来,那她就不客气了:“放心,我没打算让你保我,假如我预言错了,我自己举报我自己,让我坐牢,批斗我,都可以。” 陆政然眯起眼睛。 疯了。 真是疯了。 “你就这么爱我?” “不惜一切代价,就为了让我高看你一眼,值得吗?” 不撒谎,听到姜晚晴的话,陆政然都有点百分之一的心软了。 他不懂,他就这么值得一个女人疯狂吗? 姜晚晴:“……” “哪怕让你爹断子绝孙蹲大牢,也觉得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你,陆政然你别太自恋了。” “少废话,我的赌注放在这里,你也要出。” 陆政然先是意外,后是不屑。 口口声声说不爱他,还不是费尽心思拉他打赌。 “你想要我出什么?” 姜晚晴:“假如真的大旱,你们陆家全家上下,包括那五个孩子,都不准喝我们家的井水。” 停顿片刻,姜晚晴又问,“你敢赌吗?” 陆政然被她的自信搞笑了:“有什么不敢?” “口头上说说算什么,你敢去跟我去大队签赌注吗?我要在上面盖章,你按手印,免得日后你闹出什么问题,反悔了,我去找谁哭。” 刚要瞌睡他就把枕头送过来,姜晚晴毫不犹豫道:“好啊,签就签。” 几位干事听着这话,表情失去管理,嘴巴抿成了纸片,崩的发白。 没见过谁家两口子打官司用上公章的。 不过,精彩。 姜晚晴和陆政然去大队,陆政然亲手写了契书。 他两份盖好章,把其中一份给姜晚晴:“能看懂吗?” 姜晚晴接过契书,看了一遍。 当着各位干事的面陆政然没有乱写乱加,而是完完整整写下各自的赌注,姜晚晴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按下手印。 她收好自己的契书离开,走到门口嘴角忍不住上扬。 走出大队长办公室,姜晚晴在门口碰到徐遇,点头打了声招呼,她挎着筐离开。 徐遇刚刚在门口听到了一些,忙不迭回去告诉沈玺越:“教授,姜同志和陆政然打赌,赌注如果不干旱,姜同志自愿举报自己,去坐牢。” 第90章 儿时玩伴顾新民来了 沈玺越挑了下眉:“陆政然下的什么赌注?” 徐遇是京城来的助理,大家对他都不防备,觉得他和谁都不熟悉,也对其他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他蹲在窗户底下都没有人在意。 因此他听到了事情的全部,“今年大旱,陆大队长和他全家人都不允许和姜同志家水井里面的水。” 徐遇捏着下巴感叹:“我第一次见姜同志的时候,真以为她是个不爱说话,性情冷漠的人,接触后才发现她待人待事都挺狠的。” 他倒是有点好奇,“教授,我们和姜知青关系也还行,你怎么没说帮帮她?” 教授对姜知青有点意思,也不说帮帮姜知青。 沈玺越写字的手顿住:“你觉得她需要人帮忙?” 姜晚晴恨陆家人。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能感觉到,姜晚晴心里的恨意深入骨髓,她从来没想过暴力解决陆家人,肉体的疼痛永远赶不上精神的折磨。 姜晚晴看似冷静地皮囊下,藏着疯狂的灵魂。 她想亲手结果陆家每个人,用陆家人最害怕的方式。 沈玺越承认。 初次见面,姜晚晴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 接触后才发现她的生命力很强,世上的女人大多被婚姻束缚,被关系,孩子束缚,她却可以挣脱出去。 沈玺越欣赏这点。 可能相处过程中已经被吸引,真正让他觉的眼前一亮,还是在山里,她一脚把陆政然踹下去的样子。 这样的女人,复仇是不需要人帮忙的。 他尊重她。 徐遇没有参悟到这些:“我觉得需要啊,她是个没什么权势的女人,陆政然再不济也是大队长,陆家人还多,他们对抗,姜同志讨不到好。” 沈玺越难得嗤笑了声。 “讨不到好?” 从打他认识姜晚晴,就没见过她吃亏的时候。 姜晚晴不知道自己被人谈论。 她挎着筐脚步轻快来到姜家另一处偏僻的房子,日头晒的暖洋洋,后背都是温热的。 路上碰到几个人,她们看到姜晚晴表情嫌弃,迫不及待想要交头接耳叭叭点什么。 和姜晚晴错开后,她们紧忙来到一处地方。 “瞧瞧,又去给她弟送饭去了,大队长对她多好,人顾家又有能力长得还不错,她天天作啥妖,谁家夫妻不吵架?她咋那么记仇。” “不知道,听说还没回过老陆家,现在那五个孩子都由陆家小姑子陆仙娥带着,皇常(偶尔的意思)杨知青也会帮忙带孩子,那五个孩子喜欢杨知青,天天黏着。” “啧啧啧,我就没她这么心狠,我家孩子稍微不在我眼前半天我都受不了,她不管那孩子好几个月了,也不想孩子?”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姓姜的,有几个在意孩子的?别说姜晚晴,就说她那个娘,也是个拎不清的,不说帮陆家说说话,劝她闺女回去,她那个弟也蠢,除了挖井还会干啥?” 几个婶子嫂子对视一眼,纷纷撇嘴。 怎么能有人家把日子过成这样。 傻缺嘛。 姜晚晴几乎一个字不漏听到了,她听完也没吵,日后有的她们后悔的时候。 姜文进三人挖了一上午,累的浑身是汗。 姜晚晴来的时候,高兴旺和杨伟成正坐在房子旁边阴影里,灰头土脸,满身都是汗,他们挥手在脸旁边扇风。 姜文进则站在挖开的井坑旁边,和一位穿着黑色夹棉中山装年轻男人说话,男人身材修长,面容温和,和姜文进说了什么,笑着接过铁锹在地上铲了几下土。 姜晚晴走近,主动打招呼:“新民哥你怎么来了?” 顾新民停下手,把铁锹还给姜文进,他模样是周正隽秀的,身上带着如白杨一般的生命力,周正又有拼劲,斯斯文文气质不凡。 顾新民看到姜晚晴,笑容更加明显:“我听说你观测天象,结合地质,算出今年会有大旱,我想请你去五星生产队帮我选几处适合打井的位置。” 姜文进把饭和水拎走,拿到屋里他们三个人吃饭去。 “新民哥,姐,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去吃饭了。” 姜晚晴颔首:“好。” 顾新民眯了眯眼睛,指着旁边阴凉地说:“去那边聊,这边晒。” 姜晚晴晒了一路,后背暖暖的,却不想自己的脸被晒。 她跟顾新民走到那边去聊天。 顾新民是五星生产队的大队长。 五星生产队比向阳生产队建设的好,大队里面从学前班到初中都有上课学习的地方,姜晚晴以前就在五星生产队读书,她的班主任叫顾万全,是顾新民的爹,从小就对姜晚晴十分照顾。 她小时候和顾新民玩的好,经常一起爬草垛,去顾家的院子里偷吃果子什么的,每次顾万全都会留她吃饭。 顾新民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小时候怕姜晚晴用不习惯长筷子,会折桃木做短筷子留在家里,只为姜晚晴过去的时候用。 后来初中,他们那帮孩子长大进入青春期,男女有别,玩在一起的时候就少了。 姜晚晴结婚的时候顾新民在读高中。 姜晚晴生娃的时候顾新民做了五星生产队大队长。 几乎就没什么联系。 可今天见面,姜晚晴发现她和顾新民还是好朋友,小时候的情谊还在。 “你不怕我的预言是错的吗?”姜晚晴问他。 阴凉下,姜晚晴的皮肤呈冷白色,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瞧着十分温柔。 顾新民正色,声音清润有力量:“错了没什么损失,万一是对的,我却没有提前防范,做好准备,到那时,我们大队的队员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 “我喜欢什么事都提前做准备,更何况,晚晴我相信你,我知道你的能力。” “……小时候我们进山去玩,我和其他人迷路了,你那时候才四岁,就能带我们下山了。” 第91章 帮五星生产队打新井 说起小时候,顾新民还能想到姜晚晴当时穿的什么衣服,说话是什么语气。 顾新民:“我觉得,你不会预测错。” 可一旦是对的。 将会民不聊生,顾新民一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觉的难受。 姜晚晴不禁感叹。 人和人是有区别的。 陆政然总羡慕五星生产队建设的好,以前好,现在也好,却不想想,顾新民的思维能力,办事能力甩他多少条街。 姜晚晴愿意帮忙,前提是:“我可以帮你,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顾新民本身就是过来求人办事,对方有要求很正常,哪怕要钱,要粮票,他也会高兴地双手奉上。 “什么事情?” 姜晚晴:“你们生产队的井水,可以给向阳生产队任何一个人喝,绝对不许给陆政然家里人喝,包括那五个孩子。” 她可以帮忙打井,却也要截断陆政然他们的后路。 姜晚晴和陆政然的家庭官司闹得沸沸扬扬,顾新民也有耳闻。 只是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 顾新民稍微犹豫了一下,点头:“可以。” “只是……连孩子那份也不给吗?” 姜晚晴点头:“不许给。” 顾新民不知道发生什么,直觉的能把姜晚晴逼成这样,肯定是陆家人做了过分的事情:“你要和陆政然一直吵下去吗?” 他没有劝姜晚晴为孩子好,也没有劝说姜晚晴要如何如何,姜晚晴心里松了口气,对于身边人,她不太喜欢听那些话。 好在顾新民没说,他们还能愉快的聊几句。 “不吵了,要不了多久,我会和陆政然离婚。” 顾新民神色微惊,没有作声。 放在身侧得手微微蜷缩,眼神有些热:“你确定,真的要离婚吗?” 说完,他收起眼底的神情。 姜晚晴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 又聊了一些后定下日子,择日不如明日,姜晚晴明天去帮他们选井。 隔天起了个大早,她戴上斗笠,拿上水壶。 向阳生产队到五星生产队需要20分钟路程,一条比直的黄土路,道路两边是庄稼地,有一排排杨树伫立在道路两边。 姜晚晴一来一去用了大半天时间,帮五星生产队选了3个能挖出水的位置,五星生产队的队员很友好,对姜晚晴客客气气的,走的时候还一起准备了鸡蛋和土豆萝卜啥的,给她装了半袋子。 不仅如此,顾家留她吃了顿饭,炖了只母鸡。 吃完饭顾新民送姜晚晴回来,把吃的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推着车跟她往回走。 “谢谢你了晚晴。” 姜晚晴吃了两只鸡腿,很满足:“客气什么。” 她没有说什么,不重要,顺手的事这种话。 以前她付出什么都觉的不重要,都是自己应该的,或者顺手做了,后面发现,越是自谦,越是不当回事,外人也慢慢开始拿捏你。 顾新民轻轻一笑。 路边生了草芽,树上发了新枝,正是日落之时,暮色的光穿过树叶透过来,在树叶周边添上蜜糖色的光。 顾新民没有送姜晚晴到姜家门口,送到生产队外边的位置,把东西拿下来:“我不方便和你一同过去,免得旁人说三道四,我倒是无所谓,你是女人,难免受影响。” 姜晚晴理解:“没事儿,我自己能拎得动,谢谢你啊新民哥,改天可以来我家吃饭,我娘总念叨你。” 两家是认识的,小时候天天一起玩,姜晚晴去顾家吃饭,顾新民也来姜家吃。 顾新民笑的开心,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好。” 姜晚晴拎起塑料袋子抗在肩膀上,别看她瘦,干的活多了,身上很有力气。 顾新民目送姜晚晴回去,等姜晚晴的身影消失,他才骑上自行车离开。 姜晚晴走了没几步,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 她回头,看到了沈玺越和徐遇。 沈玺越穿着胶皮靴子,头发被汗水打湿,皮肤晒的有些发红,眼神有些忌讳的感觉。 姜晚晴眨了眨眼睛:“沈教授你们进山了。” 怎么没叫她呢。 少赚了多少钱。 徐遇他们刚从山上下来,在坡上就看到姜同志和一位男同志在一起走,他觉得教授有点在意。 “啊,教授说你最近忙,我们在山脚的位置转了转,诶,没找到什么好东西,明天还要麻烦你一起进山。” 姜晚晴懂了。 “我最近也没那么忙,没啥事的,有事家里人会去做,教授我明天跟你们一起上山吧。” 沈玺越没说话,走到她身边,伸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宛若莹润通透的白玉,手腕处净白,可见底下淡淡的青紫纹路。 姜晚晴虽然对婚姻失去了兴趣。 却没有失去对美的鉴赏能力。 姜晚晴多看了几眼:“怎、怎么了?” 沈玺越的声音低沉悦耳,似乎没有平时那么冷漠,倒像是春天的冰河化开,带着大块的冰:“我帮你拿。” 姜晚晴:“……” 她看了眼夕阳。 嗯。 还是从西边落下。 不是做梦。 “不用教授,我自己可以拿,都是粗活,你干不了。” 和男人说你干不了。 等同于说他们不行。 沈玺越俯身把塑料袋子从姜晚晴手里抽走,闷不吭声往前走。 姜晚晴和徐遇对视了一眼。 徐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提步跟上去。 姜晚晴也只好跟上去。 她跟在沈玺越身后,路上碰到了一些生产队的人,他们见怪不怪,也不说三道四。 阶级就是如此。 所有人都觉得,沈玺越看不上她,她跟在他身边就是干活的,打杂的,一个领路的山地通。 姜晚晴也这么认为。 但是今天打工人还是挺幸福的,沈总帮她拎东西。 沈玺越不仅帮忙拎,还把姜晚晴送回家,他把东西放在门口:“明天准时来报道。” 姜晚晴点头,声音清亮:“好的教授,我肯定不迟到不早退。” 沈玺越和徐遇离开。 姜晚晴把东西搬回去,晚上吃的尖椒炒土豆片,吃完饭洗澡,早早休息。 姜晚晴帮五星生产队探井的事情很快传遍了生产队。 大家原本不信,可人家五星生产队信了,就有人觉得害怕。 譬如,副队长冯建设。 冯建设在家里抽了几根烟,表情在浓烟中逐渐复杂,抽到尽头扔到地上踩灭,他戴上帽子来到大队,找到陆政然。 “队长,五星生产队也打了井,我觉得晚晴丫头是有能力的,要不,我们也打几口井?” 第92章 你也没少给他抛媚眼 自打陆大义被抓进去以后,田小菊精神有些恍惚,还挺不正常的。 陆仙娥从小就不太会干活根本应付不了五个孩子,别说照顾孩子了,让她热点饭她都嫌累,最近隔三岔五就过来找陆政然,不是娘又哭了,就是孩子这疼那不舒服,都是姓陆的,陆政然不想管也甩不掉。 这不,冯健设找来的时候,他刚家里回来,累的浑身一点劲都没有,骨头缝里都叫嚣着酸疼。 只有苏苏偶尔会帮忙,他才能有喘口气的功夫。 几乎是陆政然刚坐下,准备点根烟坐下来一个人安静的抽一会儿,去去疲惫,谁能想到冯健设就这么没眼色的过来了。 陆政然吐出口烟,起初只在意到冯健设提议的:“挖什么挖?我说老冯,我知道你是跟着姜钦山一路坐上副队长位子的,你肯定比很多人都对姜家好,可你也是老同志,不能被姜家迷了眼睛,看不清前面的方向。” “姜晚晴是什么人?小学还没毕业的人,她连外面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吃的,新出了什么布料花样都不知道,你指望她说的话能有哪个字是真的?” “还听她的去挖井,她能挖出东西还用在生产队待着吗?直接去外面当教授好了,你把人家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教授专家放哪里,姜晚晴随便说的话怎么可能是真的。” “她的预测能成真,我就把外面的大喇叭吃了,再用我的鼻孔把你家的苞米谷子都晒了。” 不过说了几句,气的陆政然被咽呛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口气来。 还想说什么,脑子里面忽然注意到冯健设刚刚说的别的话:“你刚才还说,五星生产队也打井了?” 冯健设还以为陆政然看五星生产队打井,自己也要跟着打,他来了点精神:“是啊,不仅打井了,顾新民特意来请晚晴丫头去帮忙选的地方,大队长,你看……” 陆政然一把掐灭了烟,眼底阴郁一片:“顾新民来找她?” 他冷笑几声。 “你真当他是信了干旱才来找姜晚晴,他根本就是贪图姜晚晴的美色,看我俩吵架,故意凑过来勾搭姜晚晴的。” 姜晚晴这个贱人,平时就扭腰摆胯贱的不行,怪不得最近不搭理他,饭不做,衣服也不做了,原来是和顾新民搞一起了。 冯健设觉得不能:“晚晴和新民都是好孩子,不会背着你做啥的。” 诶…… 他就不该过来,还给晚晴丫头填了麻烦。 “既然你不想打井,那就先这样吧,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冯健设走后,陆政然怎么想怎么来气,心脏就好像被人放在火上煎烤一样,怎么着都不舒服,他面色阴郁的翻出一瓶白酒,没温,就着凉飕飕的温度喝了两盅。 喝完头痛欲裂,浑身都不舒服,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 屋子里的白酒香顺着窗户缝散去,启明星顶到了西山梁,又一个清晨缓缓到来。 自从林禾搬过来(姜文进由于挖井原因,暂住另一个地方),每天早上都会给姜晚晴做好吃的,她醒来可以直接吃到嘴里。 今天早上吃的贴饼子,小米粥,姜晚晴吃了两个,吃完她漱了下口带上进山的装备准备出发。 林禾拿着饭盒出来:“闺女等下,把这个带上。” 姜晚晴觉得麻烦:“不用了娘,我兜里有鸡蛋可以应急的。” 再揣一盒太重,她不想背。 哪知林禾白了她一眼:“谁说要你吃的,这里面是柿饼,带去给沈教授吃,人家给咱带吃的,昨天又送你回来,咱虽然没啥钱,也不能白吃人家的,把农家有的还一些给他。” 姜晚晴觉得没必要:“他是谁啊,沈玺越,不会吃咱们东西的,我带过去他也不吃。” “我瞧他不是挑食的人,带上。”林禾强硬的塞姜晚晴手里。 天底下但凡是娘想做的事,九成九孩子都没办法反驳成功。 姜晚晴妥协:“行吧,他不吃我就送给徐助手了。” 林禾挥手:“快去,进山的时候注意安全。” 上回的事情给林禾留下阴影,要不是姜晚晴强硬的要进山赚钱,还说不抓紧机会,干旱降临,山上草木野兽都将难找,想赚都赚不到了,林禾也不会让她进去。 姜晚晴点点头,戴上斗笠出发。 到大队,她走程序一样把饭盒送到沈玺越屋里:“我娘做的柿子饼,她让我带一些给你吃。” 她已经做好沈玺越拒绝就拿走送给徐遇。 沈玺越看了饭盒,摘下手套:“放这里。” 视线中,穿着黄色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的姜晚晴把饭盒放他面前,不太时髦的款式外加不太时髦的颜色,穿在姜晚晴身上反而很干净,很干练,莫名的觉得衣服都跟着好看了。 姜晚晴把饭盒放下,想了想把盖子打开:“教授你慢慢吃,我去外面等你。” 她喜欢坐在外面晒太阳。 上辈子她被陆政然和杨苏苏以精神病为由关起来好久,后面逃出去,又四处打工,每天早上五点醒来,晚上半夜才回家,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晒过太阳。 人缺什么就追逐什么。 姜晚晴喜欢在太阳不是特别晒,又很明媚的时候去阳光下坐会儿,尤其是朝阳。 姜晚晴刚从沈玺越房间出来,意外碰到蓬头垢面,满身酒气,眼底下一片乌青的陆政然。 她忽然想起进山要钱:“沈教授要进山,把钱结一下。” 陆政然头痛欲裂,看到姜晚晴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几步走到她面前,张口便酒气熏天:“你还有脸管我要钱,我问你,是不是又和顾新民见面了?” 姜晚晴冷声问:“见面了,五星生产队找我帮忙打井,我去看看,怎么了?” 陆政然低嗤一声:“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顾新民那点事儿,很早以前顾新民就喜欢你,满眼都是你,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摘下来给你,你也没少给他抛媚眼,经常在我面前和他打情骂俏。 你们两个奸夫淫妇,要不是我这几年管束你,约束你,带着你思想进步,你们俩早就滚到一起,在我脑袋上种稻谷了!” 第93章 对抗路夫妻大打出手 陆政然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 他心里只有苏苏,巴不得姜晚晴彻底远离他,以后再也不缠着她,可是,可是……他就是生气,就是愤怒。 “给家里赚点工分你叽叽歪歪的,孩子吃点你的东西都算个明白。撅着屁股去顾新民那施肥,也没见你累。” 姜晚晴二话没说,扬手给了陆政然一巴掌,抬起脚把陆政然踹倒在地上。 平时姜晚晴不敢贸然在他地盘出手,也不敢没有武器的时候和他打,今天纯属意外,陆政然形如醉鬼,底盘不稳,压根不是姜晚晴的对手。 上下打量陆政然几眼,笑了:“我俩有事你觉得轮的到你吗?当年我和他有关系,就不会去你家‘扶贫’了,顾家当年比你们老陆家有钱多了,哪怕现在,顾新民做大队长,哪年交上去的粮不比你多?人家生产队妇女,过的也比咱们生产队幸福多了。” “我帮他小小一个忙,你就觉得我俩有一腿,陆政然,不是我们真的有什么,而是你这个人做了亏心事,总觉的男人女人说句话,帮点忙,就是有事儿。” “眼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你自个儿裤腰带送的挂不住秤砣,倒有脸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杨苏苏早就把你门前那二亩地踩秃了吧,昨个儿才跟她爽完,今天就跟我装贞节牌坊,就你干的这点事儿,你们老陆家祖宗泉下有知,也得把棺材板敲的震三震。” 姜晚晴说这些的时候可不像陆政然面目狰狞,她环抱手臂,眼神冷绝又蔑视,羞辱感比陆政然强多了。 陆政然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位置,刚刚这里被踹了一脚,疼是疼的,听到姜晚晴的话,被气的咳嗽停不下来。 他指着姜晚晴:“你……你这个贱人!” “咳咳咳!” 徐遇在旁边看了一场精彩的对战,啧啧咂舌。 陆队长骂的已经够脏了。 没想到姜同志骂的更脏。 不过也活该。 陆政然注意到沈玺越和徐遇,苦笑一声:“让你们看笑话了,她现在不止是个疯子,还有臆想症,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我说几句就打我。” 徐遇忍不住站出来为姜晚晴说话:“陆队长这点就想多了,昨天我和教授从山里出来碰到了姜同志和你说的另外一个生产队的队长,他们二人走路的时候保持距离,体面的不行,倒是你,可以和姜同志好好解释一下,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大前天,杨苏苏每次进你房间待一个多小时是干啥呢?” 陆政然屏住呼吸。 还以为徐遇他们不爱说话,也不会插管闲事,还是被他们注意到。 陆政然脸色铁青,从地上踉跄爬起来:“我和她聊大队共事,徐同志不要乱猜测污蔑人。” 不想再被说什么,陆政然警告性的看了眼姜晚晴,咳嗽着回屋去了。 姜晚晴感激的朝徐遇看了一眼:“谢谢你徐助手。” 徐遇笑了下:“不客气。” 沈玺越淡淡道:“走吧。” 上山路上,姜晚晴走在最前面,徐遇和沈玺越跟在后面。 徐遇小声问沈玺越:“教授你觉的姜同志吓人吗?凶悍吗?” 吃瓜前线的同志,总是有时候控不住,不要命也想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沈玺越看了眼姜晚晴,冷质低沉的嗓音落下:“天底下的女性,都能同她一样有勇气,敢于抗争,才会真正应了那句,妇女可顶半边天。” 徐遇不太懂:“什么意思?” 走在前面的姜晚晴放缓脚步。 沈玺越解答道:“女人顶起的半边天,不该只是,出力,劳动,更应该指她们有勇气反抗压迫,反抗不公的待遇,有能力对自己负责,顶起自己的半边天,而不是……丈夫家的半边天。” 沈玺越的声音不大,不暖,可那个声音却如同雷声,仿若钢钉般,凿进姜晚晴的耳膜。 刺目灼热的阳光从斑驳的树影中穿过落在姜晚晴身上,很热,热的她头皮发麻。 姜晚晴脚上的布鞋踩着石头,向上动作放缓,她眼睛微湿,手不自觉握紧,胸口划过一丝暖流,细细暖暖,跨越时代的距离,滋润了上辈子狰狞歇斯底里的她,还有这辈子孤身一人拼死反抗的她。 姜晚晴勾起的唇角小幅度颤抖了下。 随后唇角扬的更高,就如同今天的太阳,缓缓升起,就算落下,明日依然是新生。 这世上总是有人会理解的她的做法,会共情她的苦难,而不是让她隐忍,也不是拿各种社会关系当锁链束缚她。 哪怕只有他一人。 姜晚晴都觉得,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会格外的有力量。 徐遇也被沈玺越的说法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他从来没主动去构思这个精神层面的东西,听了,只觉得震撼。 也不再以看家长里短的热闹的视角去对待姜同志所做的一切,他打动心底里对姜同志升起深深的敬佩来。 恍然间,有个被徐遇忽略很久的野闻被他记起来。 沈家几代单传,沈太太却七八年没怀孕。 沈家族会已经决定让沈父离婚再娶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确定的消息,沈父在外面有个儿子,沈夫人当即拍板做主要把这孩子认回来,认她名下。 别看沈教授当时小,他当时说了,想让他认祖归宗,就要认回他的亲妈,沈太太虽然不愿意,也咬牙答应了,大人的承诺多数时候都不作数,并且背后往往都淬着毒。 沈教授被认回沈家,他亲妈没多久就死了。 有人说是被饿死的。 那么大的人带着孩子在外面没饿死,在沈家被饿死了,准确说,也不是饿死的,是被毒死的,沈教授亲妈的胃里是空的,喉管里卡了一把掺了农药的新种子。 饿到吃种子,被上面的药毒死了。 徐遇光是想着,都冷不丁打个寒颤。 野闻若是真的,沈教授定然看不上心思歹毒,懦弱的女人,他会喜欢姜知青这种敢于为自己争取,有脑子,不犯蠢的人。 就很合理了。 徐遇深深叹了口气。 到山上,姜晚晴和沈玺越卯住劲找药材,一天时间里姜晚晴找到3颗百年人参,她直接卖给身边的‘药贩子’沈玺越,拿到了400块的报酬。 把钱揣兜里,姜晚晴没那么圆满的人生也圆满许多:“谢谢沈教授!” 沈玺越从兜里又掏出20张大团结,一张自行车的票递给姜晚晴。 第94章 五个孩子没人照顾了 突然赠与的自行车票让姜晚晴愣住:“什么……意思?” 沈玺越眼睛漆黑看不见底色:“活干得不错,给你的奖励,买辆自行车出行方便一些。” 和姜晚晴认识几个月。 沈玺越发现她只爱钱,没有多余的爱好。 能理解。 经历过她身上的事情,更需要钱增加自己的底气。 姜晚晴对此并不陌生。 上辈子她把屋子擦的干净,东西拾掇的立正,沈玺越直接给她涨了双倍工资,姜晚晴笑眯眯的双手接过自行车票和钱,鞠躬道谢:“谢谢教授,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干,我肯定给你干的明明白白的。” 出去一天,兜里多了六百块钱。 诶,可惜这种赚钱的方法只是一时的。 一时也挺好了,旁人想赚这么多还没机会呢。 姜晚晴把钱和票收起来,打算找个时间出去买自行车。 林禾晚上做的油梭子(猪油渣)炒土豆片,大豆腐拌小葱,等姜晚晴下山回来,姜文进挖完井过来,就开饭了。 姜文进被晒黑了许多,坐下端起碗狼吞虎咽吃了半碗饭,胃里有东西才放慢速度:“我瞧着天气还是挺诡异的,去年四月份可没这么热。” 姜晚晴的心慢慢沉下去,捡了块不肥不瘦的油梭子放在饭上,扒拉到嘴里,嚼出满口香:“不用五月,四月末,我们这边的河道就会见底了。” 干旱来的很快,天灾的速度永远无法预测。 姜文进和林禾对视一眼,嘴里的饭忽然没那么香了。 转念一想,家里和山里都藏了几千斤的粗粮,还有各种干菜,炕洞下面挖开的地窖里藏着土豆大萝卜芥菜,虽然吃不上多好,却也饿不死,心又悄悄回到肚子里。 吃完饭,姜文进满足的打个嗝儿:“姐,六月你要参加高考,还不离婚吗?” 他相信姐姐肯定能考出好成绩,就怕到时候不离婚,被陆家拖累了。 姜晚晴:“高考前肯定能离,放心。” 上辈子她考的不算好,也不算差,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可惜,被老大陆多米撕了。 这一次,陆家人别想碰到她的录取通知书。 姜家人近些日子其乐融融,吃的不错。 陆家却冷锅冷灶,过的不尽人意,屋里的人都丧着脸,活像那祖坟被刨了。 田小菊每天魂不守舍,早上醒来坐在床边看着陆大义的东西抹眼泪,树皮一样的手在旧衣服上轻轻拂过,鼻翼阖动了一下,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她头发白了一大半,醒来先哭大半日,哭的没有做饭的力气,就等着陆仙娥或者陆政然给做饭吃。 吃也吃不了多少,食物到嘴里嚼半天才能咽下去。 别看是田小菊自个儿难受,她每天都把难受写在脸上,挂在嘴上,期期艾艾,什么都不干,被人捧着还要哭天摸地的,闹的陆政然和陆仙娥睡也睡不好,每一天消停的。 最难受的,这几个孩子都住在家里,一铺小炕挤这么多人,天气越发的热,晚上热的睡不着觉,后背贴着炕,两边贴着人,身上三面都热出汗了。 这种情况下,陆仙娥已经快疯了。 前几年姜晚晴嫁过来,她过的那叫什么神仙日子。 早上醒来有饭吃,洗脸水,洗脚水有人打好,衣服脏了有人洗,到季节有人做,不高兴她还可以甩脸子,姜晚晴总会眼巴巴的凑过来凭她差遣。 家里的饭菜从来不重样,一个土豆姜晚晴能做出花来。 最近几个月呢? 她早上醒过来要伺候几个小祖宗,老祖宗洗脸,要做早饭,午饭,晚饭,做饭的间隙要洗衣服,缝衣服,要去井里挑水,累的两眼一黑,模样比生产队唯一的驴都要憔悴。 每天都连轴转,转了个把月。 陆仙娥疯了。 疯的彻彻底底。 她再也忍不住,掀开布帘子进屋,走到田小菊面前:“娘你别哼唧了,家里还过不过了?爹出事我们都难受,可你也不能只想着爹,不管我们啊,你天天哭哭哭,哭瞎眼睛岂不是还要我给你端屎端尿?” “别哭了,起来帮我带带孩子,五个呢,我剪一次脚指甲手指甲都要剪100个,做完饭要刷十几个碗碟,我真的干不动了!” 过去这么久,田小菊还是没办法从陆大义不是男人了,陆大义坐牢的阴影中走出来,她难受的每天都在心里呕血,眼睛里面像是有个大水缸,哭也哭不尽。 她都这么难受了,女儿却来羞辱她。 田小菊自嘲一笑,声音沙哑难听,发红发肿的眼睛看着自己最疼的孩子:“我给你们做了一辈子的饭,我带了一辈子的孩子,让你干个把月你就不乐意,还要诅咒我。”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们这两个白眼狼,你们爹出事,我难道还不能哭哭吗?” 奶奶和姑姑吵起来,陆家五个孩子机灵的躲在炕梢,紧紧闭起小嘴,一点话都不敢说。 陆仙娥头疼的很:“少和我扯那些,这是两码事,你生我们不也为了你养老,我干够了,干不下去了,从今以后你带孩子我做饭,你洗衣服我挑水。” 田小菊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一手宠大的女儿,她怎么能这样和她说话。 “仙娥,我是你娘,不是你的保姆,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我对你好了这么多年,就让你辛苦几个月也不行吗?” 陆仙娥冷笑:“你瞧瞧他们五个,再瞧瞧我,你应该感到幸福才是。” 这五个指的自然是姜晚晴和陆政然那五个孩子。 陆仙娥的话赌的田小菊说不出话。 瞧瞧旁人家孝顺的女儿,田小菊是羡慕的,可瞧瞧姜晚晴这几个孩子对姜晚晴,田小菊又松了口气。 她擦擦眼泪坐起来,脑子反而清明了一些:“这是姜婉晴的孩子,凭啥让咱们看着?” “我最近身体不利索,你把他们五个一起送过去,娘带孩子天经地义,旁人挑不出错来。” 陆仙娥也觉得是这么个事儿,孩子不在,她能少做好多饭,少刷好多碗,也不会因为洗衣服把指甲盖泡软了:“我看行。” 第95章 完了大旱真的降临了 陆多美最先不干,她抱住脑袋,哭着摇头:“小姑,奶奶,你们别把我送回去,娘是坏人,她会剃我头发。” 陆仙娥可不惯着这个:“你头发都被剃光了,没啥可害怕的。” 陆家老大陆多米腿刚养好,听到姜晚晴三个字,他骨折才好的腿便隐隐作痛:“我也不去,我就要在家里,娘是坏人,谁到娘跟前,谁都会被打。” 现在陆家五个孩子,谁也不敢说姜晚晴惯着他们。 陆仙娥气的站不住。 可巧,陆政然回来了,陆仙娥添油加醋哭着把自己的委屈说了:“哥,你说哪有像姜晚晴这样做娘的,她吓得五个孩子不敢过去,听到她名字就跟听到仇人名字一样。” 陆政然揉了揉太阳穴:“别说了,我现在听她名字也头疼。” 陆仙娥敢对所有人摆脸子,唯独不敢对陆政然生气。 大哥是家里最厉害的人,有地位,有人脉,有学识。 她以后结婚,能不能找个好对象,还要看大哥的介绍,结婚以后,在婆家过得好不好,也要靠大哥的依仗。 陆仙娥乖乖闭嘴,难得主动给旁人倒水,他倒了一杯水给陆政然:“嗯,我先不说了。” 喝了点水,陆政然面色稍有缓和。 “从今开始,你去知青点打饭,不用做饭你能轻松不少。” 不用做饭就不用捡柴烧火,扒灶膛里的灰,不用惦记做饭,这点挺好的,陆仙娥觉得能喘过气来。 “行。” 五个孩子听说不用被送走,高兴地跟什么一样。 陆多米:“爹爹,我们什么时候能让苏苏阿姨做娘?我想要苏苏阿姨,我不想要姜晚晴。” 陆多乐:“我也要苏苏阿姨,娘不管我们,苏苏阿姨经常给我们买好吃的,还教我读书识字。” 陆多美:“苏苏阿姨身上香香的,做的吃的也香香的,不像娘一身的油烟子味儿,我觉得她做的饭都像猪食。” 陆多宝:“苏苏阿姨从来都不凶我,还夸我是好宝宝,我做梦都想要苏苏阿姨。” 陆多喜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她也喜欢苏苏阿姨,可她不会说出来,不想得罪姜晚晴那个疯子。 快点让苏苏阿姨做我们的娘吧。 陆政然听着孩子的话,心里对姜婉晴的怨气达到顶点。 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连孩子的心都拉拢不住,姜晚晴总怨苏苏这不好,那不好,也不想想苏苏平时怎么做人的。 陆政然摸摸孩子们明显瘦了不少的小脸:“别催了,等咱们生产队粮食种出来,我就把姜晚晴抓起来,爹和她离婚,给你们换新娘。” “忍一忍,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她踹出家门,让她退层皮再走。” 几个孩子听到这话高兴地跳起来。 “太好喽,我们终于要换娘了!” “做梦都想要苏苏阿姨做我的娘,好开心啊。”陆多喜小声说,眼睛里面情不自禁冒出星星来。 不止孩子,田小菊和陆仙娥都感觉到了希望。 新儿媳妇儿,一个有钱的媳妇儿,让田小菊重新看到希望,晚上多吃了半碗饭,嘴巴嗦着筷子和碗边啧啧作响。 陆仙娥晚上不睡,对着微弱的灯光研究衣服造型,把见过好看的衣服,好看的首饰都记录下来,准备杨苏苏过门当她嫂子,她就管杨苏苏要。 一家子人盼啊盼。 没盼到天降甘霖,也没盼到杨苏苏过门,反倒四月末,天气越来越热。 最先开始出现奇怪反应的就是生产队的井,井绳要比平时多放三匝才能接触到水面,院子里的水缸,晒一天能没五分之一,慢慢的,打井水开始费劲了。 又过几日,黄泥土地被晒的开裂,河岸慢慢下降,河边的石头被烫出盐渍。 今年的蝉鸣还没开始叫,就已经哑了。 冯健设在大队门口抽了口旱烟,瞧着井边薄薄的碱花,长叹一口气:“完了,完了!真的干旱了!” 他去找陆政然:“大队长你说咋办个好,外面的河水不剩啥了,我瞧着井也要干涸了,咱们咋办?钱都买了种子,好粮食也换了种子,咱们现在手里啥也没有,没吃的没钱,现在水都没了,到秋别说上交粮食,咱们到秋连本队群众能不能吃饱,会不会饿死都是个问题。” 这几天陆政然也慌得不行,夜里睡觉,就盼着第二天能下一场雨。 他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怎么的,不过一月的时间,天就晒成了这样,外面的发芽的树打了卷子,树皮都是烫的,树根把夯土拱出蚯蚓一样的凸起。 陆政然把牙齿咬出血,尝到了血的味道:“慌什么?打井就是了。” 冯健设等的就是这句话,趁着队员还有力气,赶紧打井:“我现在就去找晚晴丫头过来。” 陆政然皱眉:“喊她干什么?她什么都不会,我去找苏苏,苏苏她爹是地质专家,人家什么都明白,她也会选位置。” 冯健设叹气,急得直跺脚:“大队长你现在咋还没看到晚晴丫头的好啊,她早就预料到这场干旱,怎么可能不会选井,杨知青的确挺好的,也有文化,可她不是咱农村人,不懂咱农村地形。” 这还是委婉的说。 他心里想的是,杨知青除了好看点,会装模作样一些,她还会什么呀。 陆政然危险的看着他:“我是大队长,还是你是大队长,我说的话不作数了吗?” 这话放出来,冯健设有啥办法,唉声叹气的把决定权交给陆政然:“大队长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您随意。” 他可要去找晚晴丫头选打井的位置,别人有没有的喝他不管,他可是有一大家子人。 陆政然:“无知。” “姜晚晴这种女人能有什么智慧,不过是蒙对了干旱,或者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随便说说,瞎猫碰死耗子。” 天气太热了,杨苏苏热的难受,在屋里歇着,稍微动一下都是浑身的汗。 陆政然来找她,她虽然热,强撑着出来:“政然哥哥你找我。” 陆政然看她热的皮肤白里透红,娇媚动人的样子,吞咽了下口水:“苏苏……干旱真的来临了。” 杨苏苏很抱歉:“我也没想到消息会出问题。” “先别说这些,你帮我在生产队选几个打井的位置,你会选吗?”陆政然面上不显,心里还是焦急的,他不想让姜晚晴太得意。 第96章 我有权罢免你的职位 天气按照姜婉晴的预测去走,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杨苏苏最近没敢找陆政然,也是这个原因,她也不知道怎么,京城那帮专家教授,全都预测错了! 她的面子都没了。 哪怕如此,杨苏苏依然维持着高冷,淡定的样子:“我会。” 她前几天给爸爸打了电话,学了一些选井的方法。 姜晚晴会的,她也会。 姜婉晴的爹是个乡下没文化的男人,她爹可不一样,她爹是地质专家。 杨苏苏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政然哥哥放心,上次进山碰到野猪,是因为我对山里的地形,生物不了解,可我选井的本事是爹爹教的。” 陆政然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苏苏的能力不容置疑。 “我知道,上次姜晚晴会带对路,全依仗她爹,她爹经常进山,她自然也会了,你从来没进过牢山,也把我们带出来,你才是最厉害的。” “走吧,帮我们选几处打井的地方去。” 杨苏苏微微一笑,跟上陆政然。 知青点在大队前面一点的位置,有个后门可以直接通过去,不需要绕远。 陆政然和杨苏苏从知青点后门出来,直接进入到大队前门位置。 冯建设绕了一圈又回来,站在大队树荫下抽烟,皮肤晒的红彤彤,晒冒了油,脸皱在一起,一口咽下去,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想放弃。 等过几天更干旱了,就算晚晴丫头来,也不一定能挖出水源。 烟头烫手的瞬间,冯建设回过神,他看到陆政然和杨苏苏一起走进来,长长叹了口气,可为了全体队员,他不能怕得罪人,冯建设走到陆政然面前:“大队长,找晚晴丫头吧,你和她说几句软话,让她帮帮咱们生产队的人。” 陆政然听到这话,阴鸷的扫了眼冯建设,高高抬起头:“我和你说的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姜晚晴打的井万一不能用,你负责吗?” “苏苏的父亲可是京城的地质专家,她跟着父亲学了一身本领,可不是姜晚晴那种土包子能比的,你宁愿信姜晚晴,也不愿意相信苏苏?” 冯建设没有欲言又止:“大队长,晚晴的本事你怎么就看不到,她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从小跟着钦山大哥学习,我觉得,杨知青在这点是比不过晚晴丫头的。” 杨苏苏面色微变,冷笑一声:“冯副队长,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陆队长?” “三句话不离老队长,换了其他人早就把你给刷下去了,也就是陆队长心肠大度从来不和你计较,我劝你说话做事也替陆队长着想一下。” 冯建设一直以为杨苏苏是个还算比较好相处的人,平时做事挺认真,话也不多。 直到刚刚,他才发现杨苏苏这个人非常不好相处,他说了得罪她的话,她生气就好了,她不为自己发声,反而引火到陆队长身上,挑起更深的矛盾。 怪不得晚晴丫头会被逼到这个份上,换他,他早就疯了。 冯建设看向陆政然。 果然,陆政然听到这话面色难看的可以拧出墨汁。 “我当你为什么总惦记着姜晚晴,原来不止是为姜晚晴说话,根子里在意的是姜钦山,老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是不是,让你分不清谁才是你现在的领导。” 冯建设心里苦:“说句实话,我谁也不看,老百姓日子过的这么苦,我身为副队长,肯定要为他们着想。” 陆政然才不会相信片面之词。 他认为苏苏说的很对,说到点子上了! 冯建设不是瞧不起苏苏。 分明是瞧不起他。 陆政然怒极反笑:“你一定要坚持用姜晚晴?” 冯建设胸口早就憋着一团火:“对,我就要用姜晚晴。” 只有晚晴丫头才能救生产队的百姓。 杨苏苏心思不纯,哪有功夫研究那些东西,瞧着就是个空架子。 陆政然面色眼眸森然:“行,那你别干了,我有权罢免你的职位。” 他有苏苏帮衬着,随便撸一个副队长,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冯建设没想到陆政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陆政然刚当上大队长什么都不会,每天拎着花生米,吃的,去他家吃饭,顺便说说话,要不然就邀请他过去,晚晴丫头会做好吃的招待他。 可以说,陆政然早期是他带起来的。 若不是晚晴丫头在中周转,他不可能什么都帮陆政然。 罢了。 冯建设并没有和他争什么,是他无能,保护不了这方百姓:“上面的风大,陆队长站稳了,小心哪天掉下来摔的粉身碎骨。” 冯建设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陆政然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没想到冯建设会真的答应。 难不成真是他的态度不好?太激进了? 杨苏苏安慰他:“我爹说过,用人先看听不听话,其次看能力。” “他年纪这么大,倚老卖老,你能惯着三年五载,还能管他到老不成?政然哥哥我知道你人好,可你不能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我会心疼你的。” 杨苏苏眼眸噙着水花,仿佛下一秒就要心疼哭了。 陆政然收起怒火:“你说得对,走,我们带人打井,打出水来,谁也不会说你了。” 杨苏苏浅浅微笑。 “好。” 冯建设不在是副队长了。 这比陆政然再也不是大队长,给群众的冲击力更强。 冯建设是姜钦山刚做大队长的时候提拔上来的,他读过书,念到了初中,对比其他人是有文化的,冯建设不怕辛苦,不怕累,姜队长活着的时候就说,冯建设比他更像一块铁。 他有钢铁般的意志力。 所有人都觉得,冯建设还能继续坐下去,说不定还能做大队长。 可他被撸了。 群众们很惋惜。 姜晚晴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叹了口气。 她叹出来的气还没散开,冯建设就找上门来:“晚晴丫头,冯叔想请你帮忙。” 不需要他说明来意,姜晚晴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你想让我帮你选打井的地方是不是?” 冯建设嗯了声。 姜晚晴自然不会推辞,她找沈玺越请了一天假,隔天就去冯家帮忙。 巧得很,昨天杨苏苏也选中了几块适合打井的地方,位置就在老冯家附近,姜晚晴在路上和陆政然还有杨苏苏对上。 陆政然看到姜晚晴就厌烦,狠狠皱起眉:“你不陪着沈教授上山,跑这来干啥?” 第97章 嫂子你何必自取其辱 杨苏苏眼神微闪:“嫂子,该不会是冯建设让你过去给他家里打井吧?” 杨苏苏和陆政然身边跟了不少生产队的干事,大多都是平时巴结陆政然的,陆政然想打井,他们一早就等在大队外面集合。 保管员吴学军听到杨苏苏的话,忍不住嘲笑:“嫂子你别逗了,打井的事儿有杨知青办着呢,副队长闹情绪,你怎么也跟着添一脚,这不是让大队长难做吗?” “嫂子你快回家去吧。” 吴学军是陆政然上位后一把提拔起来的,他身形很瘦,尖嘴猴腮,眼睛总是晃啊晃,姜晚晴以前就不喜欢他的油嘴滑舌,每次都在吴学军乱给陆政然出歪主意的时候呵斥他,因此没少得罪吴学军。 吴学军脑子活,已经察觉到姜晚晴要被陆政然踹了,立马投诚到杨苏苏麾下,杨苏苏说一句,他就要嘲讽五句。 对此。 杨苏苏和陆政然非常满意。 脏活脏话未必要由自己的嘴说出来,吴学军这种人,刚好合适。 既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又不会让外人觉得他们欺负人。 姜晚晴冷淡道:“冯家打井,打在自家私处,人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和你们有关系吗?” 她犀利的目光看向他们,“保不准杨苏苏打出来的井喷不出水,你们还要求我要水喝。” 现场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吴学军笑的最为夸张,他拍着大腿,笑的前仰后翻,一排参差不齐的牙呲出来:“哈哈哈哈……” “管你要水喝?” “牛皮吹的,我都听不下去了,嫂子你平时根本不会这些,若说洗衣做饭,我可以夸你做的不错,但圈地打井,你怎么可能比得过杨知青,平时说说大话我们也不说啥,也不会笑话你指责你,可这关乎着人家老冯家一家几口的性命,嫂子你就别嘴硬了。” “瞅瞅,都是因为你冯副队长都不干了,你还冥顽不灵。” 姜晚晴冷哼了声:“冯叔为什么不干?因为我吗?难道不是陆政然不值钱的自尊心太多,被人说几句恼羞成怒,把好好干事儿的人刷了,我早就说他脑子不行,把冯叔刷了,留你这种猫三狗四的东西在这里唱戏。” 吴学军是个欺软怕硬的,被姜晚晴撅了两句,脸皮又红又白,转了几次不敢再张口。 杨苏苏蹙眉:“我平时敬重你,不管你如何为难我,我都喊你一声晚晴嫂子,你却从来不给我好脸色看,今天这样,以后我都不喊你嫂子,就叫你姜晚晴了。” “姜晚晴,我请你停止和我对比,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敌人,也不屑和你比试什么。” 陆政然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从站位上把杨苏苏护在身后:“学军劝你,你不停进去还骂他,杨知青对你总是笑呵呵的,你呢,每次见面都臭着脸,我现在命令你回家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选井呢,投胎你都投不明白,能选对什么?” 陆政然当众维护,杨苏苏觉得脸上很有面子,情不自禁勾起唇角,得意的看着姜晚晴。 “晚晴丫头的能力我是认可的,是我请她过来帮忙,大队长,我的家事你管不着吧。”冯建设从路东头走过来,他气势很足,丝毫没有把陆政然放在眼里,同时,鉴定的态度狠狠给姜晚晴撑腰。 冯建设身后跟着冯家人,还有几个生产队的年轻小伙儿,得知冯建设家里要挖井,曾经受过他家恩惠的人都自发过来帮忙,人数上,冯建设带来的人比陆政然身后的还多。 姜晚晴点头打招呼:“冯叔。” 冯建设很抱歉:“晚晴丫头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姜晚晴:“不算麻烦,我从来不和精神病动怒。” 冯建设带来这么多人,像一根刺深深扎在陆政然眼底,这些狗东西,平时他使唤他们干点活挺费劲的,冯建设狗屁不是,他们还自发舔过去,把他的脸放在哪里。 可冯建设怎么说都是以前的副队长,陆政然生气也不能不给他留面子,他再次将所有的怒火转移到姜晚晴身上,低吼:“姜!晚!晴!” “我真是给你脸了!” “跑到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还不快滚回家去,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姜晚晴一双冷眸似笑非笑打量他:“你觉得,我在意你的原谅吗?求求你快点生气吧,求求你快点认清现实吧。” 以前她还装一装,怕自己变化太大引起陆政然的猜忌。 后面她发现,她说大实话陆政然都不信。 陆政然面色铁青,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陆政然鼻子里不停的呼出很烫的气,一股强过一股:“好,行,你们都故意和我对着干,要丢我的脸是吧,那这样,我给你们个机会,现在站到我身后的人,日后有水喝,坚持帮冯家挖井的人,不可以喝大队新挖的井水。” 姜晚晴闻言轻蔑地笑了:“好啊,我赞同大队长的话,你们谁现在站到冯队长身后,以后就可以喝冯队长家里的水,谁继续留在大队长阵营,别想喝我们家,还有冯队长家,还有五星生产队的水。” 她可是帮五星生产队挖井的人,只需她和新民哥说一声,他们是不会给这帮人喝水的。 一时间,场面僵持住。 杨苏苏无语的笑了:“嫂子你何必自取其辱,我以前不和你比,是为了你的自尊,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比我强吧。” 陆政然觉得姜晚晴太可笑了:“怎么,你觉得大家都是傻子吗?不信苏苏,反而信你这个没有读过书,没有出门见过世面土包子的能力吗?” 话音刚落,有人动了。 准确说,是五六个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