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月光》
1. 第 1 章
南城,三月的天空晴朗无云,艳阳高照。
华月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微微眯起眼,随手戴上了墨镜。
她今日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墨镜下露出的下半张脸轮廓精致,唇红齿白,即使此刻她抿着唇,脸上写满不悦,依然引得路过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多看她几眼。
一直在机场门口等待的小张一看见她的表情,心里却咯噔一声……这位华家大小姐刚被华总从英国“赶”回来,听说一路上都在生气,这会儿看起来气是半点没消。
他小心翼翼地迎上去,微微弯腰:“华小姐,我是来接您的,我叫小张。”
华月指尖轻轻将墨镜勾下来,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打量着他:“我二叔呢?”
小张连忙解释:“华院长他临时有手术,所以让我来了。”
华月听完,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
她冷哼一声,将墨镜扔进小张怀里,也不管他能不能接住,行李箱扔着就往前走:“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带我回去。”
小张手忙脚乱地接住她丢来的墨镜,又赶紧提起她的行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先一步帮她开了车门让她上车。
华月坐在车上,感觉小张的视线一直偷偷摸摸飘过来,实在被盯得烦了,抬头直直对上后视镜里小张的眼睛:“看路呀,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难道有导航?”
小张连忙收回目光,紧张地说:“对、对不起,华小姐。”
他不敢再察言观色,专心开车,很快车子就到了目的地,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
别墅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精致的雕花大门散发着奢华的气息,花园里种满了各种艳丽的鲜花,散发着阵阵幽香。
华月下车看了片刻,瞇起眼睛,又转头看向正把行李搬下车的小张,小张感受到她的视线,连忙加快手上动作,小跑到她身边解释:“华小姐,这是华总为您在旭阳中学附近买的房子,您之后可能得住这里了。”
华月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皱起眉头:“旭阳中学?”
小张小心翼翼地回答:“华总说您回国后要继续读书,这所学校是南城最好的高中,您住在这里也方便上下学。”
小张说完这句话就低下头,心里有些忐忑……这大小姐回国本来就不情愿,现在又要被安排去陌生学校读书,不知道这火会不会发在自己身上。
华月沉默了许久,又或许没有过很久,只是小张感觉度秒如年,她才压着火冷哼一声,朝着小张摊开手。
小张愣了一下,有点意外,这大小姐竟然没有朝他发脾气?
华月久久没得到回应,斜眼瞟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再次晃了晃手。
小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出钥匙递过去:“华小姐,这是别墅钥匙。”
华月拿过钥匙,迈着大步朝别墅走去。
别墅里装修得极为豪华,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水晶吊灯璀璨夺目,精致的沙发和茶几摆放得井然有序。
小张搬着行李轻手轻脚跟在后面,问:“华小姐,您看行李放哪里?”
华月随手指了指楼上的主卧:“放那里吧。”
小张连忙应声,把行李搬上楼,不一会儿又下来,恭敬地说:“华小姐,行李放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华月摆了摆手:“没事了,你走吧。”
小张如释重负,连忙退了出去。
华月在整间房子里晃了一圈,找到遥控器开了空调,就回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拨通了二叔华生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华月毫不客气地开口,语气带着亲昵的抱怨:“二叔,你又欠我一次!”
华生的声音卡了一下,顿时带了几分歉疚:“月月,对不起,二叔临时有个重要的手术,实在走不开。”
华月轻哼一声:“每次都是这个理由,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
华生笑着哄她:“是二叔不好,别生气了?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怀念这边福恒轩的提拉米苏蛋糕吗?打开冰箱看看。”
华月一愣,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盒福恒轩的提拉米苏蛋糕,还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语气也软了下来:“好吧,算你还有点良心。”
华生松了口气:“喜欢就好。那你就先休息休息,吃个蛋糕放松一下,过几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到时候二叔陪你去。”
华月坐回沙发上,偏头夹着手机拆蛋糕盒,闻言动作一顿,纸盒不小心嗑到了蛋糕边角,她撇了撇嘴:“……我才不想去那个什么旭阳中学。”
华生笑了笑:“月月,这是你爸爸的意思,你就听他的话,好好在国内读书。”
华月不高兴地抿了抿唇,把蛋糕纸盒完全拆开,看着盒子里被嗑到了边角的提拉米苏蛋糕,才不甘不愿地开口:“行吧。
挂了电话后,华月开始吃蛋糕,蛋糕的味道还是记忆中的美好,甜腻又略带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慢悠悠地吃完了整个蛋糕,心情才终于不再那么糟糕。
片刻后,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华月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喂,罗芸。”
罗芸语气带着兴奋:“月月!你是今天回国对吧?今晚一起出来聚聚?我正好也介绍几个朋友给你!”
华月吃蛋糕吃得有点撑,出去正好能消消食,便答应下来:“好啊,地址发给我。”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罗芸就发来了地址,是一个酒吧。华月看着地址,起身去挑了件衣服换上,随后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她。
***
花Flower酒吧位处市中心,装潢华丽时尚,灯光璀璨却不刺眼,透着一种精心设计的品味。
酒吧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舞池,随着音乐的节奏,五彩斑斓的灯光交错闪烁,舞池中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正随着音乐摇摆身姿。
周围的座位区则稍显昏暗,摆放着高级皮质沙发和精致的茶几,墙壁上甚至挂着一些当代艺术品,增添了几分艺术气息。
华月到达酒吧时,罗芸和几个朋友已经在角落的座位区等着她了。
罗芸看到华月,立刻笑着招手:“月月!这儿呢!”
华月走过去,在罗芸旁边坐下,扫了一圈罗芸所说的“几个朋友”,都是些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同龄人。
罗芸立刻热情地给华月介绍道:“月月,这几个都是我朋友,这几位是......”她挨个介绍了一遍。
华月情绪不高,只每个都看了一眼,全当打招呼。
只是才介绍到一半华月就意识到不对,挑了挑眉:“罗芸,你这是把国内重点中学的朋友都给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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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芸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你爸不是让你回来吗?我想肯定也会顺便把你转回国内中学吧,那多认识点人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有人帮忙照看着。”
华月被她的话哄得心里熨贴:“对我这么好呀?”
罗芸白了她一眼:“那当然啦!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说完,又凑近华月,压低声音调侃:“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的?”
华月翻了个白眼:“我才回来第一天,你就开始给我找对象?”
罗芸笑了笑,耸耸肩,继续接着介绍:“还有这位是何厦,旭阳中学的。”
华月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多看了一眼:“你几班的?”
她这句话等同是承认了自己是旭阳中学的,其他几间中学的朋友顿时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羡慕嫉妒地看向何厦,同校更好拉近距离啊,以华月的身分,就算只是混个眼熟都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何厦如同中了彩票似的,激动地回答:“我是三年二班的!你也是旭阳中学的吗?你是几班的?”
华月耸耸肩:“不知道。”她都还没去报到呢。
何厦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胸部,自信地说:“那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华月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罗芸很了解她,顺势接过话题,跟朋友们聊起其他事情。
华月得了空闲,又抿了口酒,视线在酒吧里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忽然定在了一位站着的服务生身上。
那位服务生手上拿着托盘,正低着头给客人送酒,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身上制服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颗,显得禁欲又冷漠。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他抬眸,朝着华月看了过去。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眼底没有一丝光亮,神色淡漠得与这喧闹的酒吧格格不入。
华月对上他的视线,愣了一下,心尖彷佛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摩娑了一下。
只是一眼,服务生便收回了视线,但就在此时,他面前的客人似乎是喝醉了酒,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哟,长得还真俊……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服务生眉头微蹙,面无表情地挣开客人的手:“抱歉,我只是服务生,不提供陪酒服务。”
客人却不依不饶,抓着服务生的手反而更用力了,还站起身来:“我说你陪我喝酒你就得陪!不然别想走!”
这儿的动静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罗芸注意到华月的异常,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月月,你在看什么?”
华月没有回答她,还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目光仍落在那服务生身上。
那服务生站得笔挺,脸上神情淡淡,只一双黑眸泛着冷意:“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客人仍不松手,还咧着嘴笑了起来。
服务生垂下眼,视线落在对方攥住自己的指节上,停顿半秒——突然反手扣住那人手腕,指腹精准压上筋脉,一拧,动作快得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等众人回神,那客人已踉跄跌回座位,而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制服依旧笔挺,连一丝褶皱都未留下。
他重新端起托盘,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2. 第 2 章
客人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指着服务生:“你居然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服务生根本懒得搭理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客人气得再次起身,就要去拉服务生,然而服务生一个利落地转身,轻易避开他的手,连衣角都没让客人碰到一下。
客人冷笑一声:“现在跟我赔个罪,回来跟我喝杯酒,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否则这份工作你就别想干了!”
服务生扫了眼纹丝不动的保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他攥着托盘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在黑色托盘上压出几道苍白的痕迹,背脊依旧挺得笔直。黑眸沉沉望过来,如同不见底的深渊。
客人被他的眼神看得竟有些发怵,但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怎么?怕了?怕了就赶紧给我赔礼道歉!”
服务生薄唇微抿,眼中闪过一丝隐忍,就在他准备开口时——
“喂!”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干什么呢?你没看到人家不想理你吗?”
华月把手中的酒杯随便一放,一边喊着一边起身走到那名服务生身边,目光悄悄在那服务生的脸上流连一瞬,很快又收回。
她双手抱臂抬头望向那名客人,气势半点不弱:“你是瞎了还是聋了?不懂人家什么意思吗?”
客人被劈头盖脸骂了一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看见华月的脸,顿时又气不起来,色迷迷地上下打量她:“哟,哪来的小美人儿,管起爷的事儿了?”
服务生看了华月一眼,往旁边让了一步,和她拉开些距离,冷声道:“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华月没想到服务生会是这种态度,转头瞪向他:“你……”她难得兴起想帮人,这人竟然还这副烂态度!
服务生面无表情,似乎对她的瞪视不以为意,华月心里窝火,这事她今天还真管定了,又恶狠狠地看向客人:“你最好收收你的眼神,敢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她一发怒,身上那股大小姐的矜贵气势就崭露无遗,客人脸色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咽了咽口水,嘴硬道:“不过是个小丫头,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华月微微偏头,长发从肩头滑落,她打量着那客人,眼神轻蔑得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虫子:“我管你是谁。”
客人被华月的态度彻底激怒,他撸起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好啊,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华月却丝毫不惧,冷笑一声:“你试试?”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罗芸等人立刻走过来围在华月身边,但比他们动作更快的却是从内场冲出来的酒吧经理,他一出来就对着保安大声怒吼:“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人赶出去!”
保安一怔,彼此对视了几眼,犹豫片刻,第一反应是要去拉华月。
酒吧经理直接被他们吓出了破音,飞快冲过去,用身体挡在华月面前,对着保安们吼:“你们有病吧!去赶那个客人!”
保安们被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过来,连忙上前将那客人往外拖。客人惊疑不定地挣扎着,还在破口大骂:“你们搞什么?你们忘了我是谁了?我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保安拖了出去。
酒吧经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华月连连道歉:“对不起,华大小姐,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管理不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华月挑眉看着他,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消息挺灵通。”
她才刚回来第一天,酒吧经理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酒吧经理尴尬地笑了笑:“您来酒吧玩,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不敢有半点怠慢。”
华月无趣地摆了摆手:“行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酒吧经理连忙点头,又对着华月身边的人陪笑了几声,这才转身离开。
一场小风波就这么平息,华月转头望向服务生,还没想好说什么,就看见那服务生拿着他的托盘竟然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连句谢谢也没说。
华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你,你去哪儿啊你!”
服务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冰冷:“工作。”
华月径直追上去,走到服务生身边,抬头瞪着他:“喂,我帮了你,你就这么一句话?”
服务生转过身来,眸色沉沉,如墨般的黑眸中看不出情绪,声音淡漠得彷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并没有要你帮我。”
“你!”华月气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就惨了!”
服务生垂眸看她,眸中神色波澜不惊:“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华月被他气得冷笑起来,还想说些什么,那服务生就再次转身离开,气得她只剩下一句:“真是不知好歹!”
罗芸看了看服务生的背影,又看向华月气得微红的脸,想到服务生那张过于优越的脸,调侃道:“月月,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啦?”
华月转头,没好气地看着罗芸:“谁看上他了?我只是觉得他太没礼貌了,我帮了他,他竟然一句谢谢都不说!”
罗芸捂嘴轻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好好~没看上就没看上,不过这服务生确实长得挺帅的,就是太冷了,像块冰似的。”
华月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服务生的背影,轻哼一声:“再帅又怎样,也不能当饭吃。”
服务生将托盘放到吧台上,开始忙碌起来,对身后的议论充耳不闻,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漠。
他既然不想搭理人,华月也不想自讨没趣,只是不知怎的,一晚上的视线有几次都不小心飘到了那服务生身上。
***
几天后,华月跟着二叔华生走在旭阳中学的校道上,目光四处打量着。学校的正门气势恢宏,宽阔的校道两旁种满了葱郁的大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
建筑皆是欧式风格,米白色的外墙搭配深棕色的屋顶,典雅又庄重,看起来倒是颇有气派。
校长跟在华生身边,一路殷勤地介绍着学校的情况,华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却在想,回国读书真麻烦,她在国外多自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走到一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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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好的教学楼前,校长说:“这是我们学校最新的教学楼,名叫明德楼,三年级的学生都在这里上课,环境非常安静,适合学习。”
华月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班主任早已在三年一班教室门口等着,见到华生就上前打招呼:“华先生,您来了。”
华生点了点头,说:“这是我侄女华月,以后就麻烦你了。”
班主任是个看起来有点严肃的中年女人,她笑着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华同学的。”
华生打量了班主任一会儿,点点头,转身对华月说:“月月,那二叔先走了,你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
华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看着二叔跟校长一起离开,然后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
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满教室的喧闹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华月今天穿着夏季校服,白衬衫搭配英伦风的格子裙,裙襬刚过膝盖,领口处系着一个同色的英伦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生了一张极漂亮的脸,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笑起来的时候眼波流转,像盛满了星光。
华月扫了一眼教室,不紧不慢地开口:“大家好,我叫华月。”
她一边说,视线一边漫不经心地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忽然发现角落那道身影有些熟悉,略略停留了一会儿。
那男生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抬起头,额前略长的黑发垂落,在镜框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将他的眉眼遮得模糊,笨重的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双眸漆黑沉静,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华月移开目光,觉得刚才一定是错觉,才会认为这个戴着厚重眼镜、毫无存在感的男生跟那天酒吧里俊美服务生的身影相似。
班主任见华月介绍完了,就说:“华月,你就坐在江让旁边吧。”教室里只剩下那个男生身边还有一个空位,班主任指了指那个位置示意。
华月点点头,走到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江让的旁边,她把书包放下,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江让。
江让对旁边的视线毫不在意,依旧低头看着书,直到华月坐下,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书。
班主任翻开书页,准备开始上课:“那我们就开始上课,翻到课本第223页……”她视线一转,注意到华月还没有教科书,“华月,你就先跟江让一起看吧。”
华月侧目看去,江让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专注地盯着书页,仿佛身边根本没人。
她把椅子挪了半寸,椅腿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江让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华月立刻僵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没课本,谁稀罕跟他一起看似的。
就在这时,江让突然抬手,他的手指轻轻压在书页边缘,将课本往她那边推了寸许,阳光掠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面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
他推书时,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上面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而当他收回手时,指尖在课本上留下了一道几不可见的折痕——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低垂,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3. 第 3 章
华月有点手控,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江让的手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意外地又往江让的方向移了移,方便和他一起看着那本书:“谢谢。”
江让没有回答,甚至连头都没点一下,华月等了半晌,撇了撇嘴,心里觉得这人还真是个怪胎。
上课时几乎一半的男生都在偷瞄华月,好不容易熬到课间休息,华月把椅子移回原来的位置,班上的同学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使着眼色,却始终没人敢第一个上前跟华月说话。
她长得漂亮,看起来又气质不凡,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很多人在心里猜测她的身份,觉得她应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林铃踌躇片刻,压低声音,用气音跟她的男同桌宋有时说话:“喂,你平时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不去跟华月搭话?”
宋有时眼睛仍偷瞄华月,也压低声音回她:“你光问我,你自己怎么不去?你还是女的呢!”
林铃瞪了宋有时一眼,心想这个没有用的家伙,关键时候永远靠不住。随后她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带头,她拉了拉自己闺蜜的手,朝华月座位走去。几个女生见林铃过去了,也都大起胆子,跟在她身后。
华月正滑着手机,看到有几个女生朝自己走过来,就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礼貌笑着看向他们。
林铃看见华月的眼睛,一下子就忘了要说什么,下意识说:“华月,你长得好漂亮啊!”
华月听多了别人夸她漂亮,只是笑笑,姿态自然:“谢谢。”
林铃的闺蜜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你比我们班的班花周瑶瑶还漂亮。”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女生顿时安静了一下,林铃用手肘撞了闺蜜一下,
她闺蜜这句话说得有点大声,坐在稍远处的班花周瑶瑶听见了,唇角的笑容有点僵,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周围的同学聊天。
林铃见势不妙,连忙转移话题:“我是语文课代表林铃,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们大家都很好相处的。”
华月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好啊,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就麻烦你啦。”
林铃见华月态度这么好,心里松了口气,又继续说:“华月,你是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呀?”
华月随口回答:“之前在国外念书,刚回来没多久。”
林铃眼睛一亮:“国外啊,那一定很好玩吧?”
华月见她们有兴趣,随口分享了几句国外的生活,然后又把话题抛回去:“对了,我刚转过来,还不太熟悉学校,你们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林铃连忙点头:“当然可以!我们学校很大的,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说着,林铃就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华月介绍学校的各个地方。
他们在这儿叽叽喳喳个不停,江让始终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直到——
“砰!”
课桌突然被撞得一震,江让手中的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
空气瞬间凝固。
他缓缓抬眼,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落在那个不小心碰到他桌子的女生身上。
“对、对不起!”女生浑身一颤,声音细若蚊呐。
江让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又低头继续看书。
华月不自觉地看向他。江让似有所感,抬眸与她视线相接,只一眼,又漠然移开。
华月皱了皱眉,收回视线。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旭阳中学的食堂位于明德楼旁边,几个刚认识的女同学约了华月一起去吃饭,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学校的情况:“那儿就是食堂了,你要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左边就是图书馆,右边是体育馆……”
华月漫不经心地听着,和他们一起走进食堂,食堂内售卖的饭菜分成几种不同的套餐,华月从不亏待自己,选择了最精致的一种。
林铃和她的几个闺蜜则是选了普通套餐,她们拿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林铃是个自来熟,刚坐下就开始跟华月聊天,说着说着,她突然压低声音道:“华月,你知道吗?你同桌江让,虽然是个学神,但性格超怪的,没人敢跟他说话。”
华月闻言,挑了挑眉:“是吗?”
林铃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整天就知道看书,也不跟人交流,而且他家好像很穷,很多人都看见过他在外面打工。”
另一个女生魏宁接过话头,语气有些不以为然:“他根本就是个怪胎,整天板着个脸,跟谁欠他钱似的。”
华月不予置评,又夹了一口菜慢慢吃着,犹豫了一下,多问了一句:“他都打什么工啊?”她还是对江让和那天那个服务生有些相似的身形耿耿于怀。
林铃歪头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看过他在餐厅端盘子,还在图书馆整理书架……哎呀,反正很多啦。”
魏宁撇了撇嘴:“嘁,就是个穷酸书呆子,没什么好说的。”随后就转开话题。
吃完饭回到教室时,华月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江让几眼。
江让也不知道有没有去吃饭,动作跟上午一样,一直低头看着书,彷佛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下午的课开始,他才抬起头,目光专注地看向讲台。
华月心不在焉的,一堂课偷偷瞄了江让好几次,一直在想他到底是不是那天那个服务生,最后终于被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发现,停下讲课看着她:“那位新来的转学生……是叫华月?黑板上的这道题你来答一下。”
华月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黑板,她才刚转来听了不到一天的课,怎么可能答得出来。
但她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看着数学老师:“老师,我不会。”
数学老师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严厉:“不会?那你上课在干什么?”
华月理直气壮地回答:“老师,我刚来,还不太适应,很多东西都没学过。”
数学老师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摆摆手:“那你先坐下吧,下课多看看书,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同学。”
华月坐回位子上,这次总算给面子地看着书,只是她第一天来上课,依旧没有课本,还是只能看着江让的书。
江让的书本来就放在中间,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没挪开,只是那视线渐渐从书页上移,最终停在他的脸上。
“看书,别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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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也不抬,声音冷而清晰,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敲,像是提醒,又像是不耐烦的警告。
华月被抓包了也不尴尬,瞥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压低声音试探他:"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呀?"
江让的笔尖顿了一下,终于抬眸看她,镜片后的眼睛漆黑冷淡:“没有。”
两个字,干脆利落,连多余的解释都懒得给。
华月撇了撇嘴,不死心:“你确定?我觉得你很像我前几天在酒吧遇到的人。”
这次江让连眼神都没给她,语气平静:“你认错人了。”
华月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住,小声嘀咕:"没有就没有,凶什么凶。"
江让听见了,但没理她,只是垂眸继续写字,笔尖在纸上划出利落的沙沙声,仿佛她的存在还不如一道数学题值得他分心。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下面这两人的小互动。
终于熬到了放学,华月伸了个懒腰,才刚呼出口气,耳边就落下一道冷冽的声线:“借过。”
声音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声波的震动。华月转头,看见江让已经收拾好书包站在过道边,他单手拎着书包带,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
见她怔住,他又开口:“我要出去。”这次语速放慢,每个字都像冰棱落地般清晰。
华月站起身,让开位置,江让从她身边走过,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她目光不自觉追随了片刻,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奇怪,又很快收回视线。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拿起书包也走出教室,司机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她径直上了车,回到家没多久就累得睡着。
***
次日,华月精神亦亦地来到教室,从袋子里取出丰盛的早餐,撕开包装开始吃了起来。
江让一早就到了教室,正低头写着什么。食物的香气飘来时,他握笔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了华月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冷淡而克制。
华月正吃着三明治,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吃完了一口才挑眉看他:“你想吃吗?”
她一边问,一边顺手把萝卜糕拿起递给了江让。她平时不会吃这么多,今天是司机第一次来接她,摸不准她的喜好,就不小心买多了。
江让目光在那萝卜糕上停留片刻,喉结微动,别过眼去,声音低沉而冷冽:“不必了,我不饿。”
华月想到昨天听到的传言,江让家里似乎挺困难的,看他早上也没吃早餐,就不顾他的拒绝,把萝卜糕推到他桌上:“反正我也吃不完,你就帮我吃吧!”
江让看着桌上的萝卜糕,眉头微蹙,再次抬眼看向华月,语气冷淡:“我说了,我不要。”说完,便把萝卜糕推回去。
华月本来只是好心,但一连被拒绝了两次,她顿时沉下眉眼,还偏就要给了:“你这人怎么这样?给你吃你就吃嘛!”她又把萝卜糕推到江让面前。
江让薄唇微抿,黑眸沉沉看向华月,语气沉冷:“你听不懂我的话?”他用力一推,装着萝卜糕的纸盒在华月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最终掉落在地。
教室里瞬间安静。
4. 第 4 章
华月看着地上的萝卜糕,脸也沉了下来。
萝卜糕外还有一层纸盒,这么一摔也没漏出来,但她被这么甩了脸子,冷笑一声,俯身捡起萝卜糕就直接丢进垃圾桶:“爱吃不吃。”
江让视线在垃圾桶停留一瞬,又面无表情地收回,握着笔的手轻轻转了转,继续低眸解那道没写完的数学题。
周围的同学也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林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华月又看向江让,没敢上前劝架,班长陈威倒是想到早上去办公室时无意间听见华月的身分,觉得这似乎是个很好的献殷勤机会。
他凑了过来,故作关切地问:“怎么了这是?”
华月冷漠地瞟了陈威一眼,轻哼一声,理都懒得理他一下。
见华月不搭理,陈威也不恼,还殷勤地说道:“华月,你别气了,别和江让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怪胎,只会读书,情商低得很,不懂人情世故。”
江让写字的手骤然停住,笔尖在纸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笔迹,他指节微微发白,却仍保持着握笔的姿势。
华月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指节不耐烦地叩响桌面:“我们吵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啊?”
陈威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堆起更殷勤的表情:“我这不是看你们闹矛盾,想帮忙调解一下嘛。都是同学,和和气气的多好。”
“你这是想帮忙调解一下?”华月丝毫不领情,双手交叉靠在桌上,不悦地抬眼看他:“你调解的方式真特别,一上来就说人怪胎,我看你才是多管闲事的怪胎吧。”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陈威脸色一阵青白,嘴唇蠕动几下终究没说出话来,最后灰溜溜地回了座位。
江让始终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缓缓松开握笔的手,发现掌心已被笔身压出一道浅痕。
当华月转回视线时,只看到他如常翻动书页的侧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她也还在生气,刚刚只是看不惯陈威这种过来讨好她还要顺便贬低别人的态度,轻哼了一声撇过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早餐刚吃完,班花周瑶瑶就走进了教室,目光在教室逡巡一圈,朝着华月走来:“华月,你的书都到了,班主任喊你去搬。”
听到班花说的话,其他男同学顿时开始蠢蠢欲动,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宋有时站了起来,自告奋勇道:“华月,我帮你一起搬吧!”
他刚开口,其他男生顿时瞪向了他,眼里满是后悔,怎么就被这家伙抢先了!
华月起身,顺手把早餐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本想答应,周瑶瑶却又开口:“不用啦,华月,书应该不多,你自己可以的。”
华月皱了皱眉,觉得周瑶瑶有些奇怪,但也懒得多想,点头应了:“好吧,那我自己去。”说完就往办公室走去。
教师办公室就在教室不远处,走廊拐个弯就到,华月到的时候,就看见一摞书已经放在桌上,上面还贴了个纸条写着她的名字,显然就是这摞。
只是……她看着这堆得高高的书,挑了下眉,这样子叫书应该不多?
但来都来了,华月也没多犹豫,伸手去搬那摞书,然后转身往办公室外走。
只是才走了几步,她就有些后悔,这些书堆得太高,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凭着记忆数着步子,猝不及防间却突然撞上一堵温热的“墙”——书堆瞬间失去平衡。
“啊!”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下意识闭紧双眼,等待被砸得狼狈不堪。
预想中的混乱却没有发生。
她有点懵,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见江让单手托住整摞摇摇欲坠的书本,手臂肌肉线条在制服衬衫下若隐若现。他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随手接住一片落叶般轻松。
“你......”华月刚要开口,江让已经转身走向她的座位。他放书的动作很轻,却让每本书都精准地落在桌角线内,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
镜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下滑,他推了推眼镜,转身再度走向教室外,却在门口被华月挡住去路。
“让开。”他开口,声音低沉清冷。
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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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步,看着江让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喊了声:“喂!”
江让脚步微顿,回过头,藏在眼镜后的眼眸看向她,冷淡又平静:“什么事?”
华月一时语塞,想说谢谢,对着江让那冷漠的眼神又说不出口。
江让见她迟迟不说话,转身再度离开。
华月看着江让的背影,心想这真是个怪人,请他吃早餐他不要,陈威说他他也不回嘴,但刚才却又主动帮了她。
华月坐回位置,望着桌上那被摞得高高的书,拨弄了一下头发,小声念道:“真是搞不懂……”
林铃也看见了刚才惊险的场景,连忙过来关心:“华月,你没事吧?”
华月回过神来,摆摆手:“我没事,别担心。”
林铃松了口气,回头看向也正往这里看的周瑶瑶,皱了下眉,又低声对华月说:“都怪周瑶瑶,刚才让男生帮你搬就行了,她偏要说什么书不多,我看她就是故意要整你的。”
华月抬眸看了周瑶瑶一眼,周瑶瑶猜到他们在讨论什么,起身走了过来,咬着唇委屈地说:“对不起华月,我以为书真的很少,没想到这么多,害你差点摔倒了,你别怪我好不好?”
这前半句的道歉还挺正常,后半句却隐隐带着茶味,林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得了吧,你别在这装……”她话说到一半,周瑶瑶的眼眶刷得就红了,吓得她一噎,话都吞了回去,心想这也太拚了吧?
周瑶瑶本来就是班花,长相甜美,这眼眶一红惹得旁边的男同学纷纷看不下去,出声缓和:“哎呀,林铃你别这么说,周瑶瑶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啊,人家都道歉了。”
周瑶瑶心里暗喜,眼眶泛红,依旧装作可怜地看向华月:“华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华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演戏,看她终于演到一个段落,正想开口,眼神就忽然飘到了周瑶瑶的身后。
周瑶瑶注意到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借过。”
5. 第 5 章
周瑶瑶听到声音回头,见是江让,他似是刚从厕所回来,手上还带着点水珠,黑眸微微低垂,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
但她正忙着装可怜呢,不想让开,便假装没听到,甚至还往华月身边又靠了靠:“华月,你原谅我好不好?”
被直接无视的江让低眸看向周瑶瑶,长睫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冷淡地推了推眼镜,镜面后的黑眸微眯,泛着冷意:“听不见?”
简单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周瑶瑶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向旁边挪了一步。
华月撑着下巴,看得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就感受到江让投来的视线,她很快反应过来,摊了摊手起身让开位置:“坐吧坐吧。”
江让坐下后拿出课本,全程没有再看她们一眼,彷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铃原本的气愤也被这个小插曲弄得消散许多,她幸灾乐祸地看了周瑶瑶一眼,又朝华月眨了眨眼,随着上课铃响回了自己座位。
周瑶瑶尴尬地站在原地,咬了咬唇,也只能回座位了。
***
上完一整天的课后,华月跟林铃约好要一起去学校附近新开的咖啡厅喝咖啡,顺便再逛逛校园周边,熟悉一下环境。
新开的咖啡厅装潢得十分有格调,门口摆放着几盆绿植,玻璃窗擦得干干净净,播放着轻柔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
华月和林铃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生很快走过来点单。
林铃兴致勃勃地推荐着:“华月,我听说这里的榛果拿铁很棒,要不要试试?”
华月拿起菜单看了一眼,见这里的招牌就是榛果拿铁,点点头:“好啊,那就榛果拿铁吧。”
不一会儿,服务生便将两杯榛果拿铁送了过来,上面还有精致的拉花,一杯是爱心,一杯是花朵。
林铃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笑道:“哇,好漂亮的拉花,华月快看看!”
华月拿到的是爱心的那杯,拉花做得精致又完美,她转着杯子欣赏了一会儿,也觉得挺满意,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拍完后她收起手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香醇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华月微微眯起眼:“嗯,是不错。”
林铃在旁边看着她满足的神情,竟然觉得这咖啡能得到华月的青眼,这咖生一辈子也是值了。
但这咖啡要做的好喝,跟咖啡师的技术脱不了关系,林铃回头就想看看咖啡师是谁,没想到……
她拉了拉华月的衣袖,小声说:“华月,你看,那个咖啡师……是不是江让啊?”
华月听了,顺着林铃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江让,她喝拿铁的手都不自觉的一顿……怎么这么巧?江让刚好在这里打工?
江让专注地做着咖啡,没注意到华月的目光,完美的拉花在他手中成型,他将咖啡递给服务员,抬眼时,才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华月。
四目相对,他眼神从她身上扫过,彷佛只是看见一个陌生人,淡漠地收回了视线。
华月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有点火,装不认识?早上明明还吵了一架,吵完架他还帮她忙了,现在搁这装什么不认识呢?
华月放下咖啡杯,冷笑一声,对林铃说道:“走,我们去跟他打个招呼!”
林铃一听,有些惊讶:“哎,华月?”他们跟江让也不熟啊!
林铃犹犹豫豫的,见华月已经走过去,咬了咬牙也跟上。
岂料华月明明已经走到一半,却又突然回头到座位上拿起她的榛果拿铁,林铃被她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僵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华月已经自己坐到了江让工作的吧台正对面。
江让见她坐下,依旧面无表情地做着手中的工作,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华月双手环抱,将咖啡杯放在吧台上,轻叩桌面:“喂,江让,装不认识啊?”
江让手上动作不停,垂眸淡淡开口:“有事?”语气和在学校时一样冷淡。
他又这么冷漠,华月就很难回话:“……怎么?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话了?”
江让将一杯做好的咖啡递给旁边的服务员,百忙之中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彷佛在说“没事就别妨碍我工作”。
华月看懂了他眼神的意思,心里莫名来了气,平常都是人家上赶着要跟她聊天,他倒是好,她都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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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过来跟他说话,他还一副不想理会、冷冷淡淡的样子。
她偏偏就不想走,轻哼一声,抿了一口榛果拿铁,故意开始挑刺:“你这拿铁泡太淡了。”
江让动作停都没停,低眸冷淡地回答:“这是标准配方,如果不合口味,下次可以点别的。”
华月被他不紧不慢的态度惹得更火了,正想发脾气,旁边忽然有个服务生走过来,语气生硬地跟江让搭话:“江让,去后面搬一下咖啡豆。”
搬咖啡豆应该不属于咖啡师的工作,更何况江让现在正忙着,服务生明显是在故意找碴。
江让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器具,准备去搬咖啡豆。
华月看到这一幕,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语气不耐地喊住他:“喂,我刚都说了拿铁太淡,你还不给我重泡一杯?”
江让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华月。
华月没看他,转头看向那名服务生,眼神不悦:“你没看见他在忙吗?搬什么咖啡豆,自己去搬,我还等着他给我泡咖啡。”
服务生一脸不情愿,但又不敢得罪客人,只能悻悻地离开。
既然那服务生都走了,江让也就重新回到吧台,他看了眼华月面前的拿铁,再次问道:“重泡一杯?”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华月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手指不自觉在咖啡杯边缘磨蹭了一下,声音也小了下去:“……算了,我就将就一下吧。”
江让瞟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做咖啡,不一会儿,一杯新的榛果拿铁放在了华月面前,拉花比之前的更精美。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这杯试试。”
“哦。”华月没想到江让真会泡一杯新的给她,接过榛果拿铁,心里有点惊喜,但又不想表现出来,极力克制着唇角的弧度喝了一口:“嗯……不错。”
其实上一杯的味道也很好,她就是故意挑刺,但这杯味道确实又比上一杯更好,味道更香醇了一些。
江让微微颔首,将她喝完的那杯顺手收回来,随后又自顾自地忙碌起来,没再看她。
华月也安静下来,不再吵他,坐在吧台上一边喝着榛果拿铁,一边看着江让忙碌。
6. 第 6 章
林铃一个人在靠窗的位置如坐针毡,眼看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走到他们身边:“华月……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
华月闻言,看了眼腕表,小口啜完最后一点拿铁,杯底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走了。”她故意提高音量,指尖在吧台上轻轻叩了两下。
江让正低头擦拭咖啡机,闻言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
华月站在原地等了等,见他真的没有抬头的意思,气得把书包带子往肩上一甩:“哼!”这一声比刚才更响,连隔壁桌的客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江让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他抬眸望向门口,华月气鼓鼓的背影正好消失在转角。
店里的爵士乐正好放到萨克斯的独奏段落,慵懒的音符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
第二天上学,华月走进教室时,江让已经在座位上看书。
她侧头看了江让一眼,见江让没打算跟她打招呼,心里轻哼一声,也没跟他说话。
早读的铃声响起,数学课代表拿着一迭厚厚的试卷走到讲台发放:“今天早读考数学,考试时间三十分钟,大家抓紧时间作答。”
高三的学生本来就充满各式各样的大考小考,其他同学早已习惯,接过试卷就开始答起题来。
华月倒是转来第一次小考,她也不担心,坦然地接过数学卷子,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就没几题会的。
毕竟她才刚转来,英国的学习内容跟国内完全不同,她上课也没多认真听讲,不会答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答了几题,就开始神游,原本撑着头看向窗外,后来视线不知怎么的就飘到了江让的侧脸上,见他答题时似乎成竹在胸,手中的笔不曾停顿,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听说江让是学神,那究竟有多厉害?随便考都满分的那种吗?可是江让晚上还在打工,他哪来这么多时间读书,难道是天才?
江让提前十分钟答完卷子,低眸阖上笔帽,感受到身旁那道灼灼视线,侧过头去,便撞入了华月那双带着好奇的眼眸中。
他面无表情看了华月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彷佛刚才的对视只是无意。
华月被抓包也不觉得尴尬,但也收回视线,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几分钟后,数学课代表站到讲台上:“作答时间到,那接下来就跟同桌交换卷子改一下考卷,我把答案写在黑板上。”
华月手指一僵,再次对上了江让看过来的视线,忽然就觉得这几乎空白的卷子有点沉重,交出去的手都有些虚浮。
江让接过华月的卷子,神色淡然,拿出一只红笔开始批改,黑框眼镜下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华月假装自己不在意,也拿出红笔,抬头比对黑板上的答案跟江让的卷子,但她对了半天,发现她手中的红笔毫无用武之地。
她只好拿着红笔打了一个大勾勾,然后在分数栏的位置写上满分,让红笔尽到了最后的义务。
江让很快批改完试卷,将卷子递还给华月。原本空白的边角处此刻布满了工整的红字批注,每一处错误都清晰地标注了解题步骤。
他的字迹干净利落,笔画间隐约透着几分锐气。
华月把江让的满分卷子递过去,也接过自己的卷子,低头看见上面满满的红字,忍不住咋舌:“谢谢你呀。”
江让语气平淡:“不用,顺手而已。”说完便低头继续看书,不再看她。
华月抿了抿唇,也低头开始研究起江让给她写的解题步骤,她平日看不懂会直接选择放弃,但今天或许是因为有人认真为她写了批注,让她也耐着性子认真看了起来。
华月一路看到了上课,这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开始检讨卷子,华月看看黑板,又看看手上的卷子,惊奇地发现,江让帮她写上的解题步骤跟讲台上老师教得不太一样。
她轻轻戳了戳江让的手臂,江让没有反应,她又戳了几下,江让终于侧过头看她,眉头微蹙。
华月压低声音问他:“你写的,怎么跟老师不一样?”她晃了晃手上的试卷示意。
江让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试卷上,语气平淡:“我的更简洁。”
华月闻言,低头仔细地看了看试卷上的红字标注,果然发现江让写得更简单易懂,比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的数学老师要更好理解一些。
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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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兴致,又戳了戳江让,继续压低声音道:“那你给我讲讲,我有几题还不懂。”
江让抬眸瞥了眼讲台上正背对他们写板书的老师,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终是拿过她的试卷,用红笔在旁边重新写了几步,动作迅速且轻缓。
他声音压低,只华月能听见:“这样,懂了吗?”
华月从他手中接过试卷,手指不经意地蹭过江让的掌心,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江让的手微不可察地缩了缩,神色依旧淡然,黑框眼镜下的眼神却暗了几分。
华月毫无所觉,仔细看着江让新写上的步骤,思索片刻后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懂了!”
她拿了只蓝笔,在江让做好的标注旁又加上自己的笔记,她的字迹和她的人一样,漂亮又张扬,显得十分意气风发。
江让的视线在华月的字迹上停留片刻,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华月眼角余光瞄到这个笑容,惊奇地立刻转头,但当她看向江让时,他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早已消失。
江让拿着笔,轻描淡写地在她刚才写的中文字上画了一个红圈:“这个字,写错了。”
华月:“……”
她觉得她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偏偏她刚才用蓝笔写,江让现在又用红笔圈,搞得好像她确实是又被订正了一回似的。
华月感觉脸上有点臊,强行解释:“我才刚回国,有些字不会写也是正常的。”
江让不置可否:“嗯。”
华月瞪着他,“嗯”是个什么反应啊?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江让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转头看向她:“需要我帮你写正确答案?”
华月恼羞成怒:“不用!”
江让语气波澜不惊:“哦。”
他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讲台,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
华月气愤地看着他,又不甘心地拿起笔,在那个被圈起来的字旁边写上正确的,还故意写得很大,似乎在强调什么。
她写完后,还把试卷往江让那边挪了挪,一副“你看,我会写”的样子。
江让没有转头,只是垂眸扫了一眼她推过来的试卷,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7. 第 7 章
周末的夜晚,城市霓虹初上。江让结束了一整天的家教工作,在便利店随便解决了晚餐后,骑着自行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了花Flower酒吧。
后室的灯光有些昏暗,他摘下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黑色衬衫制服被他一丝不苟地穿好,纽扣都严谨地扣到最顶端,每一处褶皱都被抚平。最后,他将额前的碎发随意向后拨去,镜中瞬间映出一张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面孔——眉眼深邃,轮廓锋利,褪去了书卷气的伪装,只剩下骨子里的冷峻。
酒吧里人声鼎沸,彩色的灯光在空气中交织。江让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百忙之中隐约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抬眸看了过去,正正与华月的视线撞上。
他愣了一下,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来一次还不够,还跑来酒吧第二次?
视线甫一对上,华月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但看见江让才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心里又有点不爽,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对酒吧没什么兴趣,但想到上次遇到的那个帅气服务生,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罗芸的邀约。
罗芸见她看起来情绪不高,调侃道:“怎么啦?看那个帅气服务生没理你,你就开始喝闷酒啦?”
华月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那是他不知好歹。”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罗芸笑着拍了拍华月的肩膀,猜到华月这次答应她的邀约另有原因,就很懂眼色地转头跟其他朋友玩成一团。
华月一个人喝着酒,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看向江让,忽然她灵机一动,伸手把江让招了过来。
江让放下手中的酒杯,步履沉稳地走来。黑色制服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形,扣到顶的领口透着一丝不苟的禁欲感。
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有什么需要?”
华月仰起头看他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想点杯酒,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江让微微低头,长睫在冷白的肌肤上投下阴影:“女士的话,推荐尝试招牌果酒。”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连呼吸都克制得恰到好处。
华月看他这种平静的态度,彷佛他们完全不认识一样,指尖在桌上轻敲几下,不悦地问道:“你们这里最贵的酒是什么?”
江让看了她一眼:“最贵的酒,不一定适合你。”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华月双手抱胸,语气带了点任性。服务生卖酒通常有提成,她点最贵的酒也是在帮这个服务生赚业绩。
江让静默一瞬,目光从容淡定:“那瓶酒的酒精浓度很高,一般人喝不了。”顿了顿,“我只是好心提醒。”
“我又不是一般人。”华月说完后,直接对他说:“就那瓶最贵的,给我来一瓶。”
江让没再劝阻,转身去吧台拿酒。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瓶酒过来,动作熟练地开瓶、倒酒。
华月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下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你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她一边问,一边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瞬间感觉一股强烈的酒精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江让垂眸整理了下酒具,语气淡淡:“有一段时间了。”
华月皱着眉,吐了吐舌头,不太喜欢这酒的味道。她放下酒杯,看向江让,“你叫什么名字?”
江让沉默了一瞬,黑睫微垂:“我叫……伊文。”说完便转身要走。
“哎!”华月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怀疑地问:“你真的叫伊文?”这名字听起来也太像英文名字了吧。
江让脚步顿住,低头扫了眼被攥皱的袖口,眉头蹙起:“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制服布料已从她指间溜走。
华月掌心一空,残留的凉意让她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最终只能撇撇嘴:“......好吧。”
江让已经后退半步,修长的手指抚平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他说完就转身,黑色制服勾勒出挺拔的背脊线条,很快便融入了酒吧迷离的光影中。
华月都来不及拦他,只得没好气地念道:“跑那么快,我难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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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猛兽吗?”
她一边说,一边随手把刚点的烈酒推给了那群朋友:“你们喝吧。”这酒味道太浓,她不喜欢。
罗芸看着华月的脸色笑了笑,把那烈酒推给其他人,靠近她压低声音:“你真对那个服务生感兴趣?以前也没见你主动靠近过谁,那李昊然天天追在你屁股后面跑你都没多看一眼。”
华月双手环胸,往后靠在椅背上,不悦地啧了声:“提他干嘛,烦。”
罗芸心里暗笑,但还是识趣的转移话题:“行吧行吧,不聊他。那服务生我打听过了,叫伊文,也就前几个月来的,听说本来就不爱说话,也没几个相熟的同事,不过从他来以后生意倒是好了不少,不少人都冲着他来的。”
华月不自觉地身体前倾,听着罗芸说话,眼睛在四周逡巡一圈,果然发现不少男男女女目光都定在江让身上,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
罗芸调侃她:“你说没什么好看的,那你还拉着人家不放?”
华月瞪她一眼,又往后靠去,端起桌上一杯酒喝了一口:“我就是好奇,不行吗?”
罗芸耸了耸肩,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谁喜欢谁不是先从好奇开始的,你就嘴硬吧。”
华月没好气地踢了她一下:“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罗芸夸张地抱住自己的腿,装作很疼的样子:“诶哟,疼疼疼,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华月被她逗笑了,目光却不自觉被旁边的动静吸引,她转头看到江让竟然去了吧台,忍不住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吧台此刻空无一人,金属器具在暖黄灯光下泛着冷光。江让迈步而入,站在调酒台前,他的动作行云流水——雪克杯在掌心里轻巧地翻转,冰块与金属壁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各色酒液在他手中交织成绚丽的漩涡,最后稳稳落入高脚杯。
当杯底轻叩台面的瞬间,江让似有所觉地抬眼,华月正托腮望着这边,琥珀色的酒液在她指尖摇晃。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短暂相接,他眸光微闪,随即垂下眼睫,转身将调好的酒推向吧台另一端。制服袖口的银扣划过一道冷光,像是不经意间划开的界限。
8. 第 8 章
华月的目光从江让的脸移到他刚制作完的调酒上,开口对坐在沙发外侧的男生说:“帮我把那杯酒拿过来。”
那男生看了眼酒,又看了眼江让,立刻起身去把酒杯端了过来,讨好地笑着:“华月,你要的酒。”
华月从男生手中接过酒杯,轻抿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她轻晃酒杯,透过杯子看着不远处的江让,嘴角微微上扬。
调酒师很快回来,江让将岗位还给他,重新拿起托盘,她手中的那杯色彩缤纷的调酒,就成为唯一一杯的江让限量款。
华月不自觉笑了笑,再次轻抿一口酒,掩去嘴角的笑意。
夜色渐深,华月点的那瓶最贵的烈酒酒精浓度似乎真的挺高,连华月身边这群喝惯了酒的富二代们都有些醉意,玩得越来越疯。
其中一个男生玩得太嗨,动作大了点,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酒瓶,酒液洒了出来,顺着桌子流到了华月的腿上。
华月的连衣裙被酒打湿了一大片,她皱起眉头,心情瞬间变得很差:“怎么搞的!”
其他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坐在那男生旁边的人用手肘撞了一下他,那男生酒也醒了一半,连忙站起来,拿纸巾想给华月擦,却又不敢真的动手,只喏喏地说:“对不起啊华月,我不是故意的。”
罗芸也连忙站起身,一边拿纸巾帮华月擦,一边凶那男生:“你小心点啊,这酒溅到身上多难受。”
华月站起身,腿上黏糊糊的感觉让她烦躁地皱眉:“我去趟洗手间。”
罗芸不放心她,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洗手间内,华月将裙子上被酒打湿的地方用纸巾尽力擦干,皱着眉头抱怨:“真是倒霉,这裙子都废了。”
罗芸安慰她:“没事,回去就换了,反正是那家伙的错,让他赔你就是了。”
华月将纸巾丢进垃圾桶,看着裙子上的酒渍,撇了撇嘴:“算了,一条裙子而已,懒得跟他计较。”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华月低头一边走一边看裙子上的酒渍,也没心情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先走了。”
罗芸连忙跟上:“我送你吧,你这样回去不太方便。”
华月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
罗芸知道华月出行都有司机接送,也就没再坚持:“那好吧,你回去小心点,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华月应了一声,拎着包就往外走。
华月刚走出酒吧,夜风立刻裹着湿气扑了上来。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被酒泼湿的连衣裙贴在腿上,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嘶……”她被冷得搓了搓手臂,掏出手机给司机发了定位,指尖在屏幕上戳得特别用力,好像这样就能驱散寒意似的。
但夜风还是一阵阵往身上钻,她咬着嘴唇犹豫要不要退回酒吧,忽然肩头一暖——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落在了她身上。
华月一怔,猛地转头,正对上江让近在咫尺的侧脸,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浅浅阴影。
他目光在她半湿的裙摆上短暂停留,随即移开,声音低哑:“穿上。”
没等她反应,江让已经收回手转身要走。
华月连忙拢了拢外套,喊住他:“等等!”
江让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还有事?”
他不过来,华月就自己走过去,绕到他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外套给我了,你不要了吗?”
江让低眸看向她,语气带着漫不经心:“不用,你拿着吧。”
外套给了她,他此刻身上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衬衫,撩起的黑发被风吹得轻轻拂动,搭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
华月忍不住盯着他的脸,半晌才想起来要说什么:“那怎么行,我加你微信吧,到时候把外套还给你。”
江让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侧过头,沉默片刻后道:“我没有微信。”
“现在谁还没有微信啊?”华月瞇起眼睛,“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江让冷冷扫她一眼:“信不信由你。”转身就要走。
“等等!”华月一把攥住他的袖口,指甲几乎要嵌进衣料里,“那你总有其他联系方式吧?”
江让低头看她死死揪着袖子的手,眉心拧起:“松手。”
“不松!”华月反而拽得更紧,布料在她指间皱成一团,“你走了我怎么还你外套?”
江让试着抽手,却被她攥得死紧,他眼底闪过一丝愠色,声音骤冷:“放前台,我会拿。”
华月固执地摇头:“太麻烦,加个联系方式多方便。”她扬起下巴,“我不信你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
江让彻底没了耐心,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袖。"
华月一个没抓稳,整个人直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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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踉跄了一下,眼看人就要摔倒,江让又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才没让她摔个四脚朝天。
华月赶紧站稳,控诉地看向江让:“你干什么呀?差点摔死我了。”
江让扶完人收回手,转身就走:“自己站稳。”
华月看着江让的背影,依稀还能感觉到刚才他的手触碰到肩膀时微凉的触感,她咬了咬牙,在后面大喊:“喂,我还有话没说完!”
江让置若罔闻,依旧迈着大步往酒吧里走,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华月跺了跺脚,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难搞,只好转身走向已经停在门口的黑色宾利,司机见她过来,连忙下车为她打开后座的门。
华月坐进车里,用力地关上车门,司机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华月靠在座椅上,目光望向窗外,身上还披着外套,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伊文的声音......有点耳熟。
在喧闹的酒吧里还听不太出来,刚才他们站在安静的酒吧外聊了几句,她才发现伊文的声音和江让有点像。
身形像江让,气质也像江让一样冷冰冰的,现在连声音都很像,再加上江让本来就因为家境不好常常打工……她越想越觉得伊文就是江让,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回到家,华月换下被酒打湿的裙子,随手把江让的外套扔在沙发上,就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她拿起手机,打开班级群,在群里找到江让的号,点开资料页,头像是一个纯黑的头像,除了年龄和性别,其他什么都没有。
华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点添加好友,她摁灭了手机,经过沙发时,又拿起了江让的外套,仔细地看了看。
外套是一件很普通的黑色外套,摸起来材质也很普通,衣服上没有任何标志,看不出是什么牌子。
华月把外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只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洗衣液香味和酒味,她皱了皱眉头,正准备把外套扔回沙发上,又犹豫了一下,随后她转身,在衣柜里拿了个衣架,把外套挂了起来。
***
周一早上,华月来到学校,转头看向江让的侧脸,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
江让察觉到华月的目光,转头看向她,语气淡淡:“有事?”
9. 第 9 章
华月毫不避讳地继续盯着他看,还伸手戳了戳江让的胳膊,理直气壮地说:“没事就不能看你啊?我乐意。”
江让眉头微微蹙起,侧过身子,避开华月的手:“我不乐意。”
华月却不管不顾,直接凑得更近了些,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江让的脸,歪着头:“你不乐意也没用。”
她一边说,一边还伸手试图摘下江让的眼镜,“我就想看看你眼睛长什么样,你总戴着这丑眼镜干嘛?”
江让迅速抬手,精准钳住华月的手腕。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既不会弄疼她,又让她无法再有半分靠近。
他垂眸,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把手拿开。”
华月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瞪大眼睛看着江让:“你凶什么凶?我就看一下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挣扎了一下,试图甩开江让的手:“你放开我!”
江让眸色一沉,将她不安分的手按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说:“别挑战我的耐心。”
江让本来就长得高,前倾压下时的阴影笼罩住华月,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洗衣液味道也随着窜进鼻尖。
明明是在平常不过的味道,在他身上却变得格外清冽。
这股味道与伊文给她的外套味道很像,华月下意识地嗅了嗅,江让似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冷冷扫了她一眼,很快放开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华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不摘就不摘,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让瞥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镜,继续低头在作业本上书写,侧脸冷漠又平静,彷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华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不理自己,只好转过头,百无聊赖地听着老师讲课。
听着听着,她开始有点犯困,努力支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撑着头睡了过去。
讲台上站着的英文老师明显也注意到华月在睡觉,但却没说什么,继续讲她的课,有几个同学也注意到这幅景象,回头看了华月一眼又看向老师,若有所思。
这一觉华月睡得十分香甜,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
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只剩下江让还坐在原位,正低头翻着一本厚重的书。
“你怎么不叫我?你不去吃饭?”华月反应过来,一边问一边站起身,给江让让出一条路。
江让不为所动,依旧专注在书本上:“不用,我等会再去。”
华月看了看时间,现在都已经十二点半,再耗下去食堂都得关门了,江让却还是没有要动身的想法。
她看着江让比常人更苍白一些的脸色,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江让,你不会中午都不吃饭的吧?”
江让手指轻轻摩娑着书页,半晌后才掀了掀眼皮,淡淡地看她一眼:“与你无关。”说完,便又将视线移回了书本上,径自翻了一页。
他从头到尾就只看了她一眼,华月不悦地皱起眉头,直接走过去两手按在他的书上,不让他继续翻页:“喂,我在跟你说话!”
江让这才抬眸看向华月,黑沉沉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别多管闲事。”
“你!”华月被他的眼神看得火大,“我是在关心你!”
江让眉心微动,眼底的不耐几乎要凝成实质:“我不需要。”
他抬手抽回书本,动作干脆利落,纸张在他指间发出轻微的脆响。
华月盯着那本被强行抽走的书,简直不敢置信,世界上还有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江让!”
江让终于将目光从书页上抬起,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华月,你到底想怎样?"
华月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火,目光却不经意扫过江让的脸,午后的阳光将他过分苍白的脸色照得几乎透明,单薄的身形在宽大校服里显得有些瘦削。
满腔怒火突然就哽在了喉间,她一时语塞,想了想:“……我饿了,你陪我去吃饭。”
江让微微一怔,随即冷声拒绝:“没空。”
华月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江让:“吃个饭有什么好没空的,你是要去拯救世界吗?”
江让被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彻底惹恼,“啪”地一声合上书本,黑眸里翻涌着冰冷的怒意:"我说了没空就是没空,你听不懂吗?"
华月又不是被吓大的,毫不示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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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回去,本来还想开口,却忽然灵机一动:“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的话,就会陪我吃咯?”
江让被她的话噎住,薄唇微抿,脸色愈发冷冽,他沉默片刻,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他不想继续跟她纠缠下去,只想快点摆脱这麻烦,反正他也不可能有空。
华月唇角一勾:“这可是你说的!”说完她就转身离开,步伐匆匆。
江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
十分钟后,几个比较早吃完饭的同学都回来了,华月也在他们之后匆匆走进了教室,手里拿着两个从食堂买来的饭盒,把一个饭盒放在江让桌上,然后又把一个放在自己桌上,动作行云流水。
江让闻到饭香,低头看向那个饭盒,又看向华月:“......”
华月走得急了些,微微喘着气,冲他得意一笑:“我刚刚去打的饭,你现在有空了吧?快吃吧。”
说完,她自己就打开饭盒吃了起来,还边吃边故意感叹给江让听:“好香啊。”
江让盯着那盒饭菜,手不自觉地握成拳,骨节泛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华月将筷子搁在餐盒边缘,指尖点了点餐盒,“不都说了想你陪我吃饭吗?刚刚可是你自己说的,有空就陪我吃——”尾音微微上扬,“现在我帮你把饭打回来了,你不会要反悔吧?”
江让的目光在饭盒上停留了一瞬,睫毛微微垂下,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再次抬眸时,他眼底的波动已被尽数敛去,只余一片沉静:“我没说现在有空。”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却比平时慢了几分。
“现在怎么没空了?午休时间,书难道比吃饭重要?”华月理所当然地说,还伸手把江让的书合起来,往旁边推,“别看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江让条件反射般抓住她的手,掌心触及的手背温软细腻,他呼吸一滞,猛地松开手,指节在桌面叩出轻响:“......别闹。”嗓音压得极低,尾音却微微发颤。
华月已经掀开饭盒,热气氤氲间飘来饭菜香,她将筷子塞进他僵硬的指间:“你别话那么多,快吃。”
10. 第 10 章
江让的视线与华月无声交锋,她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不吃就别想干别的”,半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僵持数秒,江让率先移开目光,缓缓拿起筷子,动作略显僵硬。
“下不为例。”声音冷硬,却微不可察地放轻了尾音。
华月心想谁理你啊,现在倒没跟他对着干,耸了耸肩。
提早回来的同学们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动静,频频回头看向他们,但碍于江让平时的冷漠,也没人敢上前搭话,只悄悄打量着,不时窃窃私语几句。
华月对那些目光浑不在意,只专心吃自己的饭,但她的食量不大,食堂阿姨也许是看她长得好看,再加上食堂即将打烊,两份饭份量都卯足了劲的给,导致她才吃了一半就有点吃不下。
她一手撑着脸,拿筷子戳了戳饭盒里的食物,透着一种吃不完饭的厌世感。
江让阖上吃完的饭盒,注意到她的动作,抬眼看向她:“不吃了?”
“嗯?”华月回过神来,点点头:“不吃了。”
江让伸手拿过她剩下的饭盒,拿起筷子,却又忽然顿了一下,望向那群正偷偷往这里看的同学。
他沉默片刻,把饭盒放下,转头对华月说:“我拿去倒了。”
华月点头,起身让开了位置。
江让端起饭盒,在同学们的注视下,神色淡然地走出教室,把饭盒里的剩菜倒掉,又将两个饭盒丢进垃圾桶。
回来后,他径自坐下,拿出书继续看。
华月看了他一眼,心里暗忖他刚吃完饭就看书,难道不会消化不良?但也没再继续吵他,拿出手机开始滑。
滑着滑着,手机就忽然跳出一条消息,是林铃发来的:「你竟然跟江让一起吃饭!」
她传来了好几个惊叹号,后面还跟着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
华月看见林铃一直往这里偷看,打字回复:「就一起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林铃秒回:「什么叫就一起吃个饭?!他可是江让!」
华月挑眉:「我跟谁一起吃饭我还是知道的。」
林铃发了个抓狂的表情包:「不是,华月,我知道你不讨厌他,但也不用对他那么好吧?他就是个怪胎,你别跟他走太近,免得被人说闲话。」
华月看了消息,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江让,皱着眉低头打字:「我会怕被人说闲话?」
林铃顿时没了声音,半晌后才又发来消息:「就算你不怕,可他人这么冷漠,你对他好他也不会领情的。」
华月抿着唇,没再回复她,而是将手机丢到了一旁,手机屏幕向下,在桌上叩出一声轻响。
然后她转身,戳了戳江让的手臂。
江让的视线从卷子上移开,瞥向她戳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眉头皱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有事?”
华月想了想,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卷子,摊在了江让和她的桌子中间:“我有题不会做,想问问你。”
江让扫了一眼满是红色批注的卷子,顿了一下:“哪道?”
华月视线在卷子上找了一圈,指着最后一道计算题:“这道,我看了半天都没看懂,你给我讲讲吧。”
江让看向最后一题,那一题的答题栏直接是空的,红色批注也只打了个怵目惊心的大叉叉,连标准答案都没写在上面。
他手中的笔轻轻转了一圈,语气意味不明:“看了半天没看懂?”
华月点点头,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是啊,我觉得我看了好久,真的看不懂。”
江让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从桌洞找出同一张物理卷子,推到了华月面前。
华月看看这张物理卷子,又抬头看向继续做自己卷子的江让,不敢置信:“喂,你什么意思?”
江让笔尖一顿,很快又继续往下做题:“自己看。”
华月瞪着他不为所动的侧脸,又看向他写得工整简短的解题步骤,干脆把自己的卷子往他那边一推,盖住他正在做的试卷:“看不懂!”
江让的答题动作被迫中断,他抬眸,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声音冷沉:“把手拿开。”
“不要。”华月才不怕他,还顺势把他垫在下面的卷子抽走,藏进自己桌洞里,朝他挑眉:“你先教我。”
她做这一连串动作时,江让前桌的女生终于忍不住回头,目光悄悄地扫过她跟江让之间。
江让目光一转,冷冷扫过前座女生,那女生像被针扎了一样,立刻转过身去。
他收回视线,看着华月,眉头皱得更深:“华月。”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干嘛呀?”华月双手环胸,尾音微微上扬:“教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江让盯着她,两人眼神在沉默中僵持,最终还是像中午一样,江让深吸了口气,把那张卷子往华月的方向推了推,语气冷硬:“……听好。”
华月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不客气地往江让那边挪了挪,想看得更清楚。
江让感受到她靠近的气息,讲解的话语一顿,侧过头,黑眸冷冷落在她身上:“坐回去。”
“干嘛坐回去?”华月一脸莫名地和江让对视,十分理所当然:“我这样看得清楚。”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若有似无的橙花香飘入鼻间,江让别开脸,推了推眼镜,声音更冷了些:“你不想听了?”
华月没想到他会这样威胁人,气愤地瞪着他。
江让眉峰一挑,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随即拿起卷子,一副准备收起来的样子。
“等等!”华月赶紧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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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按住卷子,不甘不愿地挪回自己的座位:“好啦好啦,我坐回去,你快讲。”
江让看了她一眼,才重新将卷子摊开,他指节轻叩在试卷上,嗓音低哑:“然后带入这个公式……”
讲解过程中,他偶尔抬眼,见华月认真听着,原本微蹙的眉头不知不觉舒缓了些。
华月听得很认真,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卷子上的解题步骤,时不时还点点头,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
等江让讲完,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笔,在自己的卷子上重新写了一遍解题过程,写完后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向江让:“我写对了吗?”
江让目光落在她的卷子上,扫了一眼,轻轻点头:“对。”
华月顿时就满意了,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就坐直了身子,不再理会江让,转而拿起了扣在桌上的手机。
江让怔了一下,墨黑的眸子微眯,看了她一眼。
华月手机还停留在跟林铃的聊天画面,上一句还是林铃说的江让太冷漠,对他好他也不会领情的话。
华月快速打字,发了条消息给林铃:「这就是你说的冷漠?」
林铃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在等她发消息,直接秒回:「!!!他竟然教你做题?上次周瑶瑶捧着书去问他,就被回了个“自己看书”!」
华月忍不住翘起唇角:「那可不,我魅力大。」
林铃发了个偷笑的表情包:「是是是,你最厉害!不过你要是还想问其他题,我这有之前问学委要的笔记,比教材清楚多了,你要吗?」
华月挑眉,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不用了,我有江让就够了。」
刚发送这句话,突然身侧掠过一阵极淡的洗衣液香气,她下意识转头,鼻尖差点擦过江让突然靠近的肩线,她吓了一跳,手机一不小心就从掌心滑落。
江让反应极快,在手机即将落地时,手指一伸稳稳接住,亮着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聊天画面,最新一句就是华月刚刚发的那句「不用了,我有江让就够了」。
他眸色微深,将手机递回给华月,声音依旧平淡:“小心点。”
说罢,他又将手伸进华月的桌洞,抽出刚才被华月夺走的卷子,坐回原位。
华月呆在原地,手里还握着亮屏的手机,她低头看看桌洞,又看向江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突然一热:“江让,你听我解释……”
不是,她刚才那句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表达有江让这个全校最厉害的学神在,她不需要其他人的笔记!
江让翻开卷子,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嗯?解释什么?”
华月一噎:“……”
江让这是什么意思?他刚刚到底是看见了讯息还是没看见?如果没看见,她现在解释岂不是给自己挖坑吗?但如果他看见了……
11. 第 11 章
华月这辈子就没这么进退维谷过,都怪林铃,刚才没事跟她说什么学霸笔记,害她下意识就回了那句话!
江让眼角余光注意到她脸红的样子,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低头继续做卷子,不再理她。
华月从未如此感谢过准时响起的上课铃声——至少让她不用继续犹豫要不要跟江让解释那句「我有江让就够了」消息的意思。
整个下午她都没再跟江让说过一句话,也没再拿出手机看过,莫名被放置了一下午的林铃放学就冲来找华月,约她一起去校园附近的美食街晃晃。
林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点委屈:“华月,下午你是怎么了?突然就不回我了。”
华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还不都是你。”
林铃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我干什么了?”
华月已经不想再回忆起当时那尴尬的场景,摆了摆手:“算了,没事,我们去吃饭吧。”
林铃虽然一头雾水,但也没再多问,挽着华月的胳膊就往美食街走去。
两人边走边聊,正琢磨着吃什么,忽然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一群男生,为首的男生还有点眼熟。
林铃将华月往旁边拉了拉,在她耳边小声说:“那是何厦,二班的人,听说是个富二代,家里是搞房地产的。”
何厦……不就是刚回国那天罗芸介绍的朋友之一吗?
华月往那儿看了一眼,何厦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眼睛一亮,立刻朝她们走了过来:“华月!你已经转学过来了,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
华月跟他又不熟,哪会特地通知他,只笑了笑:“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林铃看了何厦一眼,低声问华月:“你认识他?”
华月点头:“算是认识吧。”
何厦身边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视线在华月身上转了一圈,又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何厦也不介意她们聊小话,热情地说:“既然碰到了,那一起吃饭吧!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林铃闻言,征求地看向华月,华月无可无不可,点头:“好啊。”
何厦带着华月和林铃来到一间烧烤店,店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他熟门熟路地带他们进入包厢,点了几样招牌菜,然后看向华月:“要不要再点点别的?这家店的烤串也很不错!”
华月随意地摆摆手:“你点就好,我都可以。”
烧烤店的味儿有点大,她闻着不太舒服,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何厦注意到她的表情,立刻让老板把他们这桌的烤串拿到外面去烤,又让人打开窗户通风。
林铃笑着凑到华月耳边小声说:“这个何厦还挺会看眼色的嘛。”
华月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没多久,烤串就陆续送了上来,华月拿起一串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皱着的眉头松了松,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烤串刚吃到一半,何厦身边那带着眼镜的男生就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和卷子,拿笔开始做题。
何厦早就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吴,你消停会儿吧,出来吃个饭还要做题,至于吗?”
吴青头也不抬:“时间是挤出来的,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
何厦转头看向华月和林铃,解释道:“这是我们班的学霸,吴青,一天不刷题就浑身难受,跟中毒了似的。”
吴青正好就坐华月对面,华月吃着烤串,瞄到吴青在做的正好是江让下午教她的物理卷子,最后一道的计算题吴青已经写满了整整一面草稿纸。
华月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这道题不用写这么麻烦吧?”
吴青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有更简单的解法?”
华月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又拿过吴青的笔和卷子,在空白处写了一个公式。
吴青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竟然还可以这样!”
何厦凑过去看了眼华月的解题过程,虽然自己没完全搞懂,但见吴青盯着草稿纸半天没吭声,就知道这解法肯定不一般。他转向华月,语气里带着点惊讶和佩服:“华月,你这方法……比参考答案还简洁啊?”
吴青看向华月的眼神都炽热了不少,眼底散发出了想讨论学术的光:“你怎么想到的?”
华月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学霸被人崇拜的感觉,把笔放下,假装不在意地耸耸肩,唇角微翘:“就……这么想到的。”
她还给吴青讲了一下这道题的思路,吴青认真听完后,眼神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华月,你等会儿有空吗?我还有几道题想问你。”
华月闻言,笑容一僵:“我没什么空。”
开玩笑,她要是有空的话,吴青但凡再多问一个问题她就得露馅了。
华月连忙转移话题:“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不如去问我们班的江让,他物理很好。”
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吴青推了推眼镜,表情有点微妙:“……果然,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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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让的同桌。”
何厦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吴青抬了抬眼镜,语气平淡:“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
何厦沉默两秒,缓缓竖起大拇指:“……牛。”
林铃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往前凑了凑:“等等,有瓜?你跟江让认识?还是……有仇?”
吴青还没开口,何厦旁边那男生先听不下去了,一脸不可思议:“你们说的江让……是1班那个江让?”
何厦斜他一眼:“不然还有哪个江让?”
男生被噎住,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聊他干嘛?那人就是个怪胎,整天板着张死人脸,跟他说话连个嗯都懒得回,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那男生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华月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她冷笑一声,重重把筷子放下,正准备说话,坐在她对面的吴青却先一步开了口,语气淡淡:“他物理竞赛全省第一,数学联赛满分,上次月考甩了年级第二47分。”顿了顿,“你要能考成这样,再说他怪胎也不迟。”
男生被呛得半天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考得好又怎样?他家那条件,不拼命读书以后能干嘛?送外卖啊?”
华月实在听不下去,冷声道:“哦,那你家很有钱吗?”
那男生被她冰冷的眼神盯着,莫名有些心虚:“我……我家当然有钱。”
华月一手撑着脸,目光从那男生的身上一扫而下,落在了他的手表上,语气意味不明:“是吗?但你这块手表,是假的吧?”
那男生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手表是假的?”
华月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慢悠悠扫了何厦一眼。
何厦突然反应过来,目光落在杨津手腕上——那是华氏集团旗下的高端品牌GA,华月怎么可能认不出真假?
他立刻接过话:“杨津,你这表哪买的?这是假的,我家里有块真的,跟你这块完全不一样。”
杨津脸上阵青阵白,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们……”
华月喝完茶,放下杯子,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家里没钱,没他厉害又没他努力,只会在这里说风凉话,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去做两道题。”
杨津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我看你就是喜欢江让那个穷鬼,才会帮着他说话!”
12. 第 12 章
华月翻了个白眼,理都懒得理杨津,直接看向何厦跟吴青:“你们两个看起来还算正常,怎么跟这种人能玩到一起?”
吴青压根和杨津不熟,直接看向何厦以示清白。
何厦也很无奈,赶紧跟华月解释:“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今天是在路上碰到就一起过来了,别在意别在意。”
杨津见他们完全无视于自己的存在,更气了:“我还在这!”
华月冷笑一声,又瞟了他一眼:“对啊,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快滚?”
杨津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瞪了华月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林铃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是知道华月脾气似乎不太好,之前就骂了班长一顿,但也没想到她这么刚,直接把人给骂走了......就、还挺爽的?
华月顺利把人气走,心情正好,拿起串又慢悠悠吃了起来。
何厦看了看华月,又看了看杨津离开的方向,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个......华月,你这么说他,他会不会......”
华月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他能怎么样?我还怕他不成?”
何厦想想也是,华月的背景,还真不怕一个杨津能做出什么来,便不再说话。
吴青看着华月,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对华月说:“华月,谢谢你。”
华月挑了挑眉:“谢我什么?”
吴青说:“谢谢你替江让说话。”
华月愣了一下,偏了偏头看向吴青:“你跟江让以前就认识吗?”
自从来到这个学校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江让态度友善的同学。
吴青点了点头:“我们初中就是同学,他一直都是第一名,我是第二名。”然后他沉默了片刻,不甘不愿地吐出一句:“……现在也是。”
何厦本来在喝水,听到这里看了吴青一眼,突然笑了出来,被水呛得边笑边咳。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林铃连忙递了张纸给何厦,何厦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脸都咳红了,笑容还是止不住,翘着嘴角跟他们解释:“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某人上次考试又被江让甩了几十分,气得把笔都掰断了。”
吴青脸色有点黑,咬牙切齿道:“何厦,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何厦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本来就是,你每次一提起江让就咬牙切齿,我还以为你有多讨厌他呢,结果今天一看......啧啧啧。”
吴青瞪了何厦一眼,又转头对华月说:“我没有讨厌他,只是......有点不甘心吧。”
林铃在一旁好奇地听着,忍不住八卦地问:“那江让以前是什么样子的?跟现在一样吗?”
吴青想了想,先是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他以前话也少,但……”他推了推眼镜,“那时候他课桌里天天塞满情书。”
“哈?!”何厦差点被可乐呛到,“就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吴青瞥了何厦一眼,轻笑一声:“建议你下次注意看他的侧脸。”压低声音补了句,“初中校草投票他断层第一。”
吴青这话一出,何厦和林铃都愣住了,华月悠闲吃着烤串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第一时间想到酒吧里遇到的伊文,线索一条串一条,感觉就差一个线头就能揪出江让等于伊文这个答案!
她把手里的烤串随手丢回盘里,直直看向吴青:“你有他初中的照片吗?”
吴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摇摇头:“没有……”
“没有?”线索突然断在这里,华月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没有?你们连毕业照都不拍的?”
吴青解释:“有是有,但是……江让那天没来,所以照片里没有他。”
华月傻眼了,这么巧的吗?她不死心地追问:“那你们班其他同学呢?你们班总有人有他照片吧?”
吴青摇头:“我也不知道……”
华月瞪着他,不甘心地又想了想,最后只能问:“那他以前......是不是眼睛有点向上勾,像是凤眼的感觉?”
吴青沉默片刻,发出了直男的灵魂提问:“什么是凤眼?”
华月无语,干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搜出凤眼相关的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吴青:“就是这样的,他以前眼睛是不是这样的?”
吴青看着这各式各样的凤眼照片,想了半天,犹豫地说:“好像......有点像?”
华月皱眉,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又问:“他以前戴不戴眼镜?”
吴青立刻回道:“不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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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初三毕业后才开始戴眼镜的。”
“不戴眼镜……”华月喃喃自语,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为什么突然开始戴眼镜了?为什么要刻意把自己的长相藏起来?
吴青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地问:“你对江让很感兴趣?”
华月愣了一下,随口找了个借口:“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
吴青点了点头,也没多想,继续跟他们聊起其他话题。
但华月却没心思再听他们聊天了,她满脑子都是江让的事,各种疑问在她脑海里打转,让她烦躁不已。
林铃八卦之心不死,继续追问:“那江让以前既然那么受欢迎,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啊?”
吴青摇摇头:“没有,他对女生好像都挺冷淡的,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有不少女生给他递过情书,他一次都没收过,还把人给弄哭了。”
林铃惊讶地捂住嘴:“这么狠的吗?”
吴青点点头:“可能在他心里,只有学习最重要吧。”
何厦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那他现在还帅吗?我看他每天都戴着个眼镜,也没觉得他有多帅啊。”
吴青推了推眼镜,十分学术地探讨:“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他的骨相和五官比例都没变,只是增加了眼镜这个变量,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
何厦撇撇嘴:“我还是觉得他跟我比差远了。”
吴青看了何厦一眼,无情地戳破他的自恋:“你还是别跟他比了,不是一个级别的。”
何厦气得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啊?我哪里比不上他了?”
吴青面无表情:“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他们两个斗嘴的同时,华月忽然灵机一动。
对啊!上次她也想摘江让的眼镜,那次没能成功,这次她可以再找个机会把江让的眼镜给摘下来看看,只要看见江让的真容,那他到底是不是伊文,不就一看便知吗!
华月越想越兴奋,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她决定明天一到学校就找机会试试。
一行人吃完烤串,各自回家。
华月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明天怎么把江让的眼镜摘下来的事,她想了好几个办法,最后决定选最保险的。
13. 第 13 章
隔天,华月再次缠着江让问了一道数学题,然后在问完题目后,假装感激地拿起江让桌上的水杯:“谢谢你帮我讲题,我帮你接水吧。”
江让伸手按住了水杯,抬眸看向她,黑眸微眯:“不用。”
华月紧抓着水杯不放,试图把水杯在江让的箝制下扯出来:“别客气!倒杯水而已,不麻烦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结果江让的手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她知道硬扯没用,目光在江让身上转了一圈,突然计上心头,伸手要去摘江让的眼镜,江让果然立刻收手挡住她的手,华月虚晃一枪,顺利夺走了水杯。
她一拿到水杯,立刻脚步匆匆往外走,生怕江让把水杯抢回去。
幸好江让没追上来,她暗自松了口气,很快拿着倒满水的水杯回来,将水杯递到江让面前,扬了扬下巴:“给你倒好了!快喝吧。”
江让瞥她一眼,接过水杯,在华月的注视之下,原封不动地将水杯放在桌上,继续看起了书。
华月悄悄瞪他,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随便从桌洞里掏了张卷子出来,摊开,然后眼睛的余光就盯着江让。
过了三分钟,她终于忍不住用笔帽戳了戳江让的手肘:“喂,我亲自给你倒的水,你怎么不喝?”
江让缓缓翻过一页书,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渴。”
华月不死心,又戳了戳他:“这水是我辛辛苦苦倒的,你怎么样也得给点面子吧。”
江让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扫过她隐含期盼的眼神,终于缓缓拿起水杯。
华月心跳加速,紧张地看着他把水杯拿起,拧开杯盖,氤氲的热气升腾而起,只要江让喝水,热气蒸腾镜片,他就不得不摘下眼镜擦拭,到那时候,她就能看到江让眼镜下的真容——
江让垂下眼帘,将水杯凑到唇边......然后在即将碰到嘴唇时停住。
氤氲的水气还没来得及湿了镜片,他已经慢条斯理地拧上杯盖,把水杯放回桌上:“还是不渴。”
华月差点没气晕过去,气急败坏地问:“你怎么回事啊?不喝你拿起来干嘛?”
江让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手滑。”
华月:“......”她真的要被江让气死了!
她指着江让,气得脸都红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让神色淡然,推了推眼镜:“我为什么要故意?”
华月一噎,总不能说因为她想看他眼镜下的样子,所以怀疑他是故意的吧?
她憋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说:“算了,你爱喝不喝!”
江让没再理会她,重新低下头看书。
那杯装满了热水的水杯,一直到里面的温度降了下来,才终于被主人赏赐般的打开杯盖喝了一口。
华月心里郁闷得不行,又不能被江让看出来,只好低头在卷子上写字,写字的时候用力的都快把纸给划破。
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思考片刻,忽然故意把自己的笔碰到地上,然后弯腰去捡,起身时装作不小心,手肘朝着江让的眼镜撞过去。
江让头也不抬,右手却精准截住她的手肘。
他的手掌很凉,手上薄薄一层茧刮过华月娇嫩的皮肤,激得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想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适可而止。”江让嗓音低沉,透着警告意味。
华月心里咯噔一下,挣了挣,没挣开:“我又不是故意的,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她仰着下巴,一双桃花眼瞪着江让,眼底却有丝丝慌乱。
江让看向华月,手依然没松开,一字一顿:“不是故意的?”
华月被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道:“当然不是故意的,你快点松手,弄疼我了!”
江让目光落在她被攥着的手肘上,轻嗤一声,松开了手。
方才握过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红痕,再过几分钟,那红痕恐怕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分点。”他扔下这句话,重新低下头,不再看她。
华月揉了揉手肘,心里又气又恼。
她就不信还拿江让没办法了!既然从学校这边难以下手,干脆就从酒吧那边下手!
***
周末终于来临时,华月再度来到花Flower酒吧,她手里提着装着黑色外套的纸袋,一进门就四下张望,在角落找到了伊文的身影。
罗芸见华月一进门就找人,调侃道:“怎么,又来找你的帅哥服务生?”
华月白了她一眼,没搭理她,一群人一起走到上次坐过的角落坐下。
华月将纸袋放在一旁,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罗芸,罗芸立刻会意过来,嘴角翘着抬手,招了一下。
江让一眼就看见坐在罗芸身边,正翘着二郎腿的华月,眼神顿了顿。
结合前几天在学校的试探,华月的来意昭然若揭,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不耐,走过去面无表情地问:“需要什么?”
罗芸摊了摊手,眼神示意了一下华月。
江让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在华月身上,漆黑的眸子宛如深潭,看不出情绪。
华月抬头看他,唇角微扬:“伊文,我找你有点事。”
江让声音低沉:“什么事?”
华月偏了偏头,唇角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我想让你……把这个戴起来让我看看。”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款式跟学校里江让戴着的眼镜款式几乎一模一样。
罗芸看见这副眼镜,忍不住笑出来,压低声音道:“月月你搞什么?拿这种颜值杀器来追人家?”
华月手肘轻轻顶了她一下,示意她别说话。
江让看着那副眼镜,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片刻后,语气冷得仿佛能结出冰碴:“我没义务满足你这种无聊的要求。”
华月却不恼,依旧笑嘻嘻的:“你就戴一下嘛,就一下下,我真的很好奇。”
她扬着下巴笑着看他,尾音微微拉长,透着股甜腻的味道,一双桃花眼像是揉进了星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罗芸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华月这张脸,再配上这表情,只要不是直男癌晚期,估计都扛不住。
偏偏江让是个例外,他冷眼瞥向那副眼镜,毫不留情地拒绝:“没兴趣。”
语落,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华月一把抓住手臂。
江让停下脚步,眼神落在华月的手上,声音低沉而危险:“放手。”
华月也有点恼了,她这周简直跟江让的眼镜较上了劲,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执着地想做一件事。
“你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干嘛这么小气?”华月瞪着他,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不然这样,你戴一下,上次那种最贵的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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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十瓶。”
华月话音还未落下,江让已经猛地后撤半步,甩开她的手。
酒吧变幻的灯光扫过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镜片后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此刻泛起冷冽的碎光。
他左侧眼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脖颈处暴起一道青筋,又迅速隐没在竖起的衬衫领口后。
“十瓶酒?”他忽然轻笑一声,嗓音压得极低:“原来你的消遣,是花钱买人低头?”
华月猝不及防下被甩开手,手腕还残留着余痛,她不悦地抬眼,就被江让的眼神弄得一怔。
江让的眼神太冷了,像是淬了冰渣一样,直直地刺进她的心底,让她莫名有点慌乱。
“我……不是那个意思。”华月连忙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你戴眼镜的样子而已,没别的意思。”
江让没有说话,冷眼盯着华月,眼里满是疏离与戒备。
华月咬了咬唇,把手里的眼镜收回袋子里,不自觉放软了语气:“我……你要是实在不想戴就算了,我也没强迫你。”
江让依旧沉默,只是深深地看了华月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华月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喊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心里空落落一片,有种自己也难以理解的茫然。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罗芸和她带来的其他朋友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华月的脸色,有个男生终于忍不住,说道:“这男的怎么回事,给脸不要?他......”
话才说到一半,他就被罗芸用手肘撞了一下,男生顿时闭了嘴。
罗芸看着华月,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华月垂下眼帘,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不明白,她不过只是想看看伊文戴眼镜的样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过了一会儿,华月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算了,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的。”华月放下酒杯,故作轻松地说。
罗芸笑着附和:“就是,不看就不看。”她还故意开了个玩笑:“你要是真有喜欢看美男戴丑眼镜的僻好,我明天就找一打帅哥,让他们排着队戴给你看。”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华月没什么兴致,只勉强扯了扯嘴角。
罗芸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再度跟其他朋友打闹起来,气氛好歹不再那么沉闷。
华月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几次喝着酒,视线都不小心飘到了江让身上,直到看见他消失在洗手间,她终于忍不住,忽然将酒杯放在桌上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罗芸一眼看破她的意图,倒也没阻止她,只叹了口气,摆摆手:“去吧去吧。”
华月走向洗手间,在门口来回踱步。
她在想,等会儿要是江让出来,她该说什么,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还是......
她想了好几种说词,等了很久,但江让始终没有出来。
她有点疑惑,想着江让是不是早就出去了,但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闷咳声从男厕传来,像是有人用掌心死死抵住了喉咙,连喘息都带着锋利的痛楚。
她指尖一顿,听见陶瓷洗手台被撞出轻微的响——那人连呕吐都克制得近乎沉默,仿佛连狼狈都要碾碎了吞回去。
华月直觉是江让,心中一紧,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推门进去。
14. 第 14 章
洗手间内光线昏暗,华月一眼就看见江让半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只手撑在洗手台上,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
“伊文?”华月快步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你怎么了?”
江让猛地抬起头,黑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怒意,他用力甩开华月伸过来的手,声音嘶哑而冰冷:“出去。”
华月被甩得后退两步,手腕微疼,皱了皱眉。
但江让此时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她还是忍着疼上前:“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
江让扶着洗手台勉强站起身,推开华月,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声音低哑:“不用你管。”
他步伐踉跄,肩头的肌肉紧绷,单薄衬衫下的身形显得愈发脆弱。
走到门口时,他扶着门框,侧头看了华月一眼,随后又很快收回视线离开。
被落在身后的华月咬了咬唇,指节攥得微微泛白,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伊文这么关心,但是——
一想到他可能是江让,她就无法坐视不管。
华月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挂断后走出洗手间,见江让仍如没事人一样穿梭在客人之间,她皱了皱眉,转身回到座位上。
身旁罗芸关心了她几句,她随口敷衍,视线始终在江让苍白的脸上徘徊,当电话响起时,她直接走向门口,速度快得罗芸都来不及喊住她。
再次回来时,她手里又多出一个纸袋,刚坐下她就招手,把江让招了过来。
江让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汗珠,身形却依然挺直,缓步走到华月跟前。
华月没给他说话的时间,两个纸袋都递到了江让手里:“你的外套,还有药。”
她塞过去,就直接松了手,连拒绝的时间都不留给他。
江让微怔,纸袋被华月塞入手心时,她微凉的指尖扫过他的手心,激起一阵细微的麻意。
他喉结微微滚动,却没说话,只是握紧纸袋,抬眼看向华月。
目光相接瞬间,周遭喧嚣彷佛都被隔绝,只剩下两人间静默的空气。
江让的眼底暗潮翻涌——意外、戒备、动摇,最终所有情绪都被他压在沉冷的眸光之下。
偏偏在这一剎那,华月彷佛察觉到什么,捞起了自己的包,转身就往酒吧外走,他本欲出口的拒绝被堵在喉间,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罗芸看了一眼华月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攥着两个纸袋站在原地的江让,轻咳了一声。
江让视线从门口收回,看向罗芸:“还需要什么?”
罗芸看着他手里的纸袋,挑眉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说,她只是嘴巴坏,刚才说的话也没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她是真的担心你,刚才打电话叫人送药来,急得要命。”
罗芸话音落下,空气凝滞了几秒。
江让垂眸,视线冷淡地从她脸上移开,仿佛她刚才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废话。他转身,拎着纸袋径直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她。
罗芸盯着江让离开的背影,突然笑出声来:“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她旁边的男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莫名其妙地问。
罗芸晃了晃酒杯,眼底带着玩味:“刚才月月缠着他戴眼镜,他冷着脸说了多少句?‘没兴趣’‘放手’——”她掰着手指数,红唇勾起一抹笑,“到我这儿呢?”
男生挑眉等着下文。
罗芸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句‘还需要什么’,直接走人。”
“这有什么……”男生不以为意,刚想接话又突然顿住,他的目光落在江让手上,那个纸袋还被他紧紧攥着。
罗芸顺着他的视线,轻笑一声:“看明白了?月月把他气成那样,他也没把药扔了。”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重点上,“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
***
酒吧后台昏暗的灯光下,江让将两个纸袋放在化妆台上,仰头靠在椅背上,从胃药盒里拆出两颗药丸丢进嘴里,干咽了下去。
药丸滑过喉咙,粗糙的表面刮得喉管生疼。他闭着眼,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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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握在药盒上的指节扣得泛白。
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才渐渐缓解,他睁开眼,突然感受到指腹下异样的触感——药盒底部似乎还黏着什么。
他皱眉拿起药盒,一张便条纸贴在底部,边缘已经被他无意识掐出一道深深的折痕,上面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对不起。”
江让盯着这行字,眸色深了几分,指腹轻轻摩挲着便条纸,抚平那道折痕。
半晌,他将便条纸撕下来,折好放进衬衫口袋,起身洗了把脸,转身走出后台。
凌晨三点,酒吧打烊。
江让将最后一把椅子倒扣在桌上,摘下手套,揉了揉眉心,抬脚朝员工休息室走去。
还没推门,里面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就漏了出来。
“喂,看见没?”阿杰的声音带着兴奋,“华大小姐今天又来了,我特意在她面前晃了三次,结果人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省省吧你,”老周嗤笑一声:“就你那满脸痘印,人家华大小姐看得上?”
一阵哄笑中,小林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知道吗?她刚才把伊文叫过去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说只要他肯戴那副黑框眼镜,立马开十瓶麦卡伦。”
休息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我操!十瓶?”阿杰的嗓音都变了调,“那提成都够买辆摩托了!”
“结果呢?”老周忍不住追问。
“结果?”小林模仿着江让的语气:‘十瓶酒?原来你的消遣,是花钱买人低头?’——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靠!这么狂?”
老周突然阴阳怪气地插嘴:“你们说......华大小姐到底看上他什么啊?整天绷着张死人脸,跟谁说话都像欠他八百万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脸呗。”阿杰不以为意,“除了那张脸,他还有什么?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声音,江让径直走进了休息室。
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让身上。
15. 第 15 章
江让仿佛没看到他们,面不改色地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我操,吓死我了,他不会听到了吧?”阿杰拍着胸口,直到江让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敢大喘气。
“怕个屁!就他那德性,听到了又能怎样?”老周满不在乎地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说实在的……华大小姐是真他妈带劲。”
小林一听就懂,嘴角一歪:“那身材简直了……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皮肤白得跟牛奶似的,啧,摸上去肯定又滑又嫩。”
三人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下一秒,休息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所有人吓得一激灵,抬头望去,只见江让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
他单手插在兜里,视线缓缓从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小林身上。
小林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色厉内荏地吼道:“看什么看?!”
江让一言不发,迈步朝他走去,边走边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
小林被他身上那股气势镇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嘴硬道:“你……你想干嘛?”
江让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按在了墙上。
他的手劲极大,小林被他掐得脸色涨红,喘不过气来。
“你……你疯了?”小林艰难地说。
江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嘴巴,放干净点。”
小林被他的眼神吓住,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让盯着他,力道渐渐加重:“懂?”
小林浑身一颤,满眼都是惧意,连忙拼命地点头。
江让这才松开手,转头望向阿杰和老周。
两人被他的眼神扫到,连忙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让收回视线,走到储物柜旁,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便条纸,仔细地折好,放进口袋里,转身离开。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片刻后三人才缓过神来,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再说一句话。
***
江让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他刚拿出钥匙开门,就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江让眼神一沉,推门走进去,看见父亲江辉倒在沙发上,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空酒瓶。
他扣着门把的手一紧,指节泛白,手背上隐隐青筋暴起,才堪堪忍住怒火,绕过沙发往自己房间走去。
“啪——”
一个酒瓶从江让耳边飞过,砸在墙上碎成一地,江辉醉醺醺地坐起身,瞪着江让:“臭小子,给老子滚过来!”
江让置若罔闻,加快脚步往房间走,江辉见他不理自己,冲过去一把揪住江让的衣领:“你他妈的翅膀硬了是吧?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钱呢?给老子拿来!”
江让被他撞在门上,背脊生疼,他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温度:“没钱。”
江辉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扬起手就给了江让一巴掌:“你个不孝子!老子养你这么大,找你拿点钱怎么了!”
江让被打得脸偏向一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缓缓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看着江辉:“我说了,我没钱。”
江辉冷笑一声,一脚将江让踹倒在地,挥起拳头就往他身上砸:“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江让一声不吭地任他揍了几下,脸上却不见一丝惧色,他冷漠地抬眸对上江辉暴戾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把我打死了,你也拿不到半分钱。”
江辉的拳头在半空中顿住,咬着牙瞪着神色漠然的江让看了好一会儿。
江让用手把自己撑起来,眼底一片荒芜,那双死寂的黑眸竟把江辉盯得有些发怵,他气急败坏地啐了一口,才恨恨地松开手:“算你狠!”
说完,他弯腰捡起酒,转身又出了门,老旧的铁门被他甩得震天响。
江让缓缓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没有开灯,他深陷在黑暗中,摸黑将自己摔进了椅子里,闭上眼,任由疲惫和疼痛将自己吞噬。
这就是他的生活。
永远看不到头。
他坐在椅子上,不自觉地弯起身子,感觉自己彷佛一直在坠落,坠落在无边无际的深渊里,没有一丝光亮。
良久,他睁开眼,一阵微光突兀地从他兜里冒出,江让麻木地转移视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华月发来的好友申请,上面的备注写着“有题想问你”。
江让看着手机,一动也不动,久久未被人触碰的手机再度息屏,明明灭灭的光也从他眼底消失,房间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华月一整晚没睡好,一直想着伊文的胃药有没有吃,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伸手捞到了床头柜的手机,直接对江让发了个好友申请。
不管了,反正她就觉得伊文一定就是江让!
发完好友申请后,华月紧张地等着,结果等了一个小时,江让都没通过。
她想着江让可能已经睡了,只好撇撇嘴,强迫自己入睡。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结果江让还是没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她皱了皱眉,起床梳洗后直接去了学校,没想到今天江让到的竟然比她还晚,她都已经坐下吃完了早餐,江让才姗姗来迟。
华月故意不让开位置,抬头瞪他,正准备说话,就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口——左脸上的红痕显眼的很,唇角也破了皮。
她皱起眉,起身想去碰他的脸:“你怎么了?”
江让顿了一下,侧头避过她的碰触,神色淡漠:“没事。”
他身上的伤口这么明显,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但班上的其他同学却像是见怪不怪一样,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来。
华月注意到他们的反应,眉头皱得更紧,忽然伸手拉住江让的手腕,将他拉出教室。
江让微微挣了挣,却没挣脱开来,便任由她拉着走出教室。
到了没人的楼梯间,江让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华月紧紧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你想做什么?”
“你这是怎么回事?”华月松开江让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依然皱着:“被人打的?是在酒吧的时候?”
江让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试探,他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冷冷道:“跟你没关系。”
他转身想走,却被华月一把拉住,她绕到他身前,被他这种不配合的态度惹怒:“江让!”
江让停下脚步,抬起眼,黑眸翻涌着情绪,他克制着不耐:“你到底想干什么?”
华月深吸了口气:“你这样不行,跟我去趟医务室。”
江让眉头紧皱,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不用。”
他转身又要走,华月急了,连忙再次拉住他。
江让侧头看向她,看见她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就像是从未经受过外界摧残的温室娇花一般,不知世间疾苦。
他心中的恶意忽然如同野火般瞬间燃起,他反手拉过华月的手,将她抵在墙上,俯下身,脸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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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要贴上她的。
他紧盯着她,眼神彷佛淬了毒,带着深深的嘲讽:“你喜欢伊文的脸?所以才这样缠着我不放?”
华月被摁在墙上动弹不得,他温热的吐息就洒在她的脸上,她一时之间也忘了要挣扎,瞪大眼睛看着他:“江让,你......”
他们实在靠的太近,她甚至能闻到江让身上的味道……洗衣液的淡淡味道,和那天伊文在酒吧丢给他的外套一模一样。
江让看着她惊慌的眼神,心里的恶意更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伊文的脸就让你这么喜欢?喜欢到连跟他有几分相似的怪胎都不放过?”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些许的压抑和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说完,他猛地放开华月的手,强制性地拉着她的手去碰自己的眼镜,“来,摘下眼镜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看完就别再来烦我!”
华月被他凶得眼眶泛红,恨恨地瞪着他,却没去摘他的眼镜,而是用力一扭,挣开江让抓住她的手。
江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微微一颤,刚才那股恶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后,忽然转身就走。
“江让!”华月在他身后喊道,声音有些哽咽,“你给我搞清楚!我怀疑你是伊文没错,但我刚刚关心的是你江让!不是什么伊文!”
江让脚步顿住,背脊微微一僵。
华月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委屈过,她吸了吸鼻子,嘴上仍然继续骂:“为什么一定是因为你的脸才关心你?就不能是因为你帮过我?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同桌?不能因为......”她有点词穷,咬了咬牙:“不能只是因为我想吗?”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他平静如死水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江让缓缓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华月。
她眼眶泛红,语气里满是委屈,可她的眼神却那么坚定,直直地望进他的心底。
他原本准备好的冷言冷语就这样卡在喉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沉默片刻后,只说出一句:“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他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华月站在原地,看着江让离去的背影,气得眼眶更红了。
这什么人嘛?她什么时候这么主动地关心过人了?他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凶。
华月气得想不再管他,但她刚准备回教室,就看见刚才手腕上被江让握过的手腕上并不疼,只是略微红了点。
她愣了一下,低头转了转手腕,发现也不怎么疼。
江让之前帮她搬过书,看起来都轻轻松松,他的力气肯定不小,刚刚真这么用力握她,她手腕怎么可能没事?
华月又不傻,一细想就明白了,这是江让故意在吓她,不让她再靠近。
华月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转身就往教室走去。
不靠近就不靠近,江让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啊,她华月稀罕?
江让和华月一起出教室,却是一前一后回的教室,华月还冷着一张脸,显然是在生气。
班上的同学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充满了八卦的意思,但此时上课铃已响,同学们虽然好奇,也只能先坐回座位上。
江让坐在座位上,拿起课本,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身旁的华月。
她冷着脸,气鼓鼓的样子,像一只被惹恼的小猫。
他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笔,指节泛白,才生生压下心中那丝莫名的情绪。
16. 第 16 章
这堂是班主任的课,华月拿出课本,又拿出一支笔,低头写笔记。
她假装认真,眼角余光却在瞟江让,见他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不由得更气了,写字的笔用力得都快把纸给戳破。
江让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朝她看了一眼。
华月立刻又把视线撇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班主任注意到华月正认真作笔记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课间休息前她抬头看向江让,语气稍稍放柔:“江让,你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江让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挡住过道的华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撇开视线,迅速起身让了位,全程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敛起眸中的情绪,起身走出教室,跟在班主任身后。
班主任带着江让走到办公室,一进门,就有其他老师看过来,看到江让身上的伤口,有人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班主任带着江让走到自己的座位,让他坐下:“江让,你身上的伤......”
江让神色淡漠,垂着眼帘:“没事,不小心摔的。”
班主任看着他,眼底满是担忧,却也知道他的性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唉,有什么困难就跟老师说,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江让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
班主任看着他,又叹了口气:“你身上的伤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别感染了。”
江让沉默片刻:“不用了,老师。”
他缓缓站起身,语气依旧冷冷淡淡:“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
班主任看了他半晌,还是冲他摆了摆手让他走,坐在她斜对面的数学老师却突然咳了几声,彷佛在暗示着什么。
班主任皱眉看向数学老师,对方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心里暗叹一声,又问了一句:“对了,你最近跟华月相处得怎么样?”
班主任这话问得突然又莫名其妙,江让眉头微蹙:“就那样。”
他回的十分简洁,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这个反应显然让数学老师误会了什么,数学老师的眼色使得更起劲了,班主任心里不太高兴,但还是继续问:“华月她......上课状态怎么样,有没有影响到你?”
江让眸色微深,一瞬间明白了班主任的意思。
只要他说华月影响到他,班主任一定会找华月谈话,甚至可能会给华月调座位。
这样一来,他就能彻底摆脱华月的纠缠。
但话到了嘴边,华月微红着眼眶带着哭腔说着“我就是关心你”的模样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喉间一涩,鬼使神差地转了个弯:“没有。”
班主任松了口气,对数学老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少管闲事,数学老师悻悻地转过头去。
班主任又对江让说:“那就好,你回教室吧。”
江让起身走出办公室,迎面看见华月跟林铃一起走在走廊上,华月应该也看见他了,眼神却完全没落在他身上,彷佛没看见他一样。
他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后又自然地往前,跟华月擦肩而过,她身上淡淡的橙花清香一触即散,不及他在楼梯间将她按在墙上时浓烈。
***
江让才刚走进教室,华月就气得停下脚步,跟旁边的林铃抱怨:“他竟然理都不理我!”
林铃一愣,有点莫名其妙,刚才她好像看见江让朝华月看了一眼,明显是华月先不理人家的。但她知道华月不开心,哄着她:“江让就是这样,你别跟他计较,不过你们刚刚怎么啦?”
华月不想把这些事跟别人说,只能随口敷衍:“没什么,他刚才踩我脚了。”
林铃连忙低头去看她的脚:“啊?那你脚疼不疼?”
“不疼,”华月下意识也瞄了一眼自己的脚,又轻哼一声转开视线:“就是气不过,我以前又没踩过他的脚,他凭什么踩我?”
“说不定是不小心的!”林铃继续哄她,“江让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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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好意思道歉。”
“我才不要他道歉,”华月没好气地说,“反正我以后再也不管他了,他爱怎样就怎样。”
林铃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她没继续追问,而是眼珠一转,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说起来,江让从以前就经常受伤,而且那些伤都挺奇怪的。”
华月一怔,抬头看向林铃:“什么意思?”
“就……不像是自己摔的,”林铃犹豫了一下,左右看看,凑近华月耳边,“像是被人打的,但我也不敢问。”
华月皱起眉头,想起刚才江让身上的伤口,心里不由得一紧。
听林铃这么一说,江让受伤感觉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谁会经常打他?
华月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可她又想起江让刚才对她的态度,气就不打一处来。
“算了,不管他了,”华月哼了一声,“他自己都不在乎,我操什么心。”
林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了看上课时间也快到了,两人一起回到教室。
华月目不斜视,坐到自己座位上,拿出课本,依旧没看江让一眼。
这堂课华月没找江让说话,她时而低头做笔记,时而把手机拿出来玩玩,反正老师也不管她。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华月立刻收拾东西,起身就走,林铃要喊她都没来得及,只看见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
林铃叹了口气,眼神下意识瞟向了坐在窗边的江让,江让正在收拾书本,神色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林铃也不意外,江让一向都是这样,看起来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不过……等等,不对!
她又把视线移回去看着江让,狐疑地瞇起眼睛,江让以前放学都跑很快,今天怎么铃响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东西?
江让彷佛注意到她的目光,抬眸看了她一眼,林铃心里一突,连忙移开视线,假装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江让已经收拾好东西,拿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17. 第 17 章
华月心情不怎么好,一个劲地闷头走路,到校门口准备要上司机的车时才听到有人在喊她:“月月!”
会这么喊她的人没几个,她回头,看到二叔华生的车停在身后,唇角忍不住微扬,又很快收敛笑意,转头上了华生的车。
华生一手放在方向盘上,笑着回头看她:“这几天上学怎么样?还适应吗?”
华月撇了撇嘴,不太高兴:“二叔还知道关心我?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华生无奈地笑了笑,一边重新发动车子,一边说:“二叔这不是忙嘛,怎么会忘了你?你可是我们华家的小公主。”
华月轻哼一声,这才勉勉强强将目光落在华生身上:“那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华生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当然是来关心一下我的宝贝侄女了,怎么样,新学校还不错吧?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哪儿不错?”华月一听到这话就来气,“我在英国过得好好的,都怪爸爸,没事把我送回国干什么?”
华生耸耸肩,聪明地不接话,只笑着说:“好啦,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好好适应一下嘛,二叔相信你一定很快就能融入新环境的。”
华月斜了华生一眼,放松地往后靠在车椅上,嘴上碎念着:“说得倒是轻松……”
华生从后视镜看了眼华月,见她兴致不高,轻笑一声:“对了,二叔给你带了个惊喜,你猜是什么?”
华月一听有惊喜,瞬间来了精神:“什么惊喜?快给我看看!”
华生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趁着等红灯时从后座拿起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华月:“自己看。”
华月迫不及待地接过,脸上笑嘻嘻的,给足了情绪价值:“哇!这是……”
下一秒,她表演了一个笑容马上原地消失,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向华生:“……十年高考五年模拟?”
华生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哈哈,怎么样?够惊喜吧!你现在回国了,可得好好补补功课,争取考上个好大学。”
华月翻了个白眼,把那袋子丢到一边:“二叔,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华生耸耸肩,依旧笑眯眯的:“好了,开玩笑的。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英国课程跟国内不一样,我先找了些资料让你熟悉一下,等你适应了,再说其他的。”
华月靠在车椅上,没好气地说:“二叔!”
华生见她有些不开心,连忙哄道:“好啦,别生气了,晚上想吃什么?二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华月将手搭在车窗上,有种生无可恋地无所谓:“随便吧,只要不是这本书就行。”
华生闻言,好笑地摇摇头,思考了片刻:“那就去吃你最喜欢的法式餐厅吧,怎么样?”
华月听到这话,脸上才终于有了点笑意:“好吧。”
***
华生带着华月来到一家装潢精致奢华的法式餐厅,这间店出了名的难订,但以华家的地位,他们不需要预先订位,店经理看见华生的脸就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华院长,好久不见,您的位置已经留好了。”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恭敬地带领他们到位子上。
华月坐下后,随意地将校服外套脱下放在椅背上,店经理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见她穿着校服也不显局促,举手投足气质不凡,心下暗自猜测......听说华家的千金回国了,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华月对这种目光早已习惯,径自拿起菜单看了看,点了几道自己常吃的菜。
华生也点好了菜,等了没多久,就有服务员送上餐点。
餐点的味道还不错,华月吃得挺满意,一边吃一边跟华生闲聊:“二叔,你最近工作忙吗?”
华生切割着牛排,动作优雅从容:“还好,就是医院的事比较多,你呢?在学校怎么样?”
华月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拿刀叉的手微微一顿,又很快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那样吧,没什么特别的。”
华生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也没有追问,只是笑着说:“要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跟二叔说,二叔帮你解决。”
华月本来还有些烦闷,被华生哄得心情好了一些,笑了笑:“知道啦,二叔最好了。”
两人用完餐,华月把餐巾折了又折,终于装作不经意地问:“二叔,你们医院……有没有那种总是带着伤来看病的人啊?”
华生闻言,疑惑地看向华月:“怎么突然问这个?”
华月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就……好奇嘛,我在学校看到有同学身上老是有伤,感觉挺怪的。”
华生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是意外伤,伤口分布应该有规律。”他语气平静,眼睛却一直看着华月,“但如果总在隐蔽位置出现淤青……”
华月下意识攥紧餐巾,往前凑了凑:“那……会是什么情况?”
华生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第一次看你对别人那么上心,”他微微挑眉,“你那同学是男的女的?”
华月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就……女的啦,是我朋友。”
华生笑了笑,轻轻放下纸巾:“如果是手臂内侧、腰腹这些隐蔽位置反复出现淤青或伤痕……很可能是遭受了家暴或校园暴力。”
华月猛地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都没察觉。
华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二叔只是随口说说,你那同学说不定只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华月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华生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再多问,付完钱后就带着她离开了餐厅。
送华月回家的路上,华生又叮嘱了几句:“在学校要是真遇到什么事,记得跟二叔说,二叔会帮你的。”
华月点了点头:“知道了,二叔,你回去路上小心。”
华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快进去吧。”
华月下了车,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脑子里全是江让身上的伤,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想转移注意力,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意外地发现——她发给江让的好友申请竟然被通过了。
“现在才通过?”她把手机反扣在胸口,对着黑暗小声嘀咕,“……谁稀罕。”
***
江让手里拿着一个红润饱满的苹果,仔细地削着皮,他的动作娴熟,长长的苹果皮垂落下来,一点都没有断。
他垂眸安静地削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显得认真而专注。
忽然一道手机提示音打破了病房里的安静,江让削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苹果皮也随之断开。
江母躺在病床上,见状笑道:“谁给你发消息了?”
江让没说话,放下手中的苹果,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见只是营销号推来的广告,他神色淡淡,将手机锁屏,又继续削起苹果来。
江母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轻轻叹了口气:“让让,你......最近累不累?有没有好好休息?”
江让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江母,声音平静:“不累。”
江母接过苹果,却没急着吃,而是又开口道:“让让,妈知道你辛苦,你......别太累着自己了,妈这病......”
“妈,”江让打断她的话,“别胡思乱想,你的病会好的。”
江母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她赶紧低下头,咬了一口苹果,含糊地说:“嗯,妈知道,妈听你的。”
江让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让新鲜空气进来。
窗外夜色深沉,看不见星星,唯有一轮弯月挂在半空中,柔柔散发光芒。
他目光在外头的月亮上停留了片刻,才收回目光,转身对江母说:“时间不早了,你睡吧,我明天再来。”
江母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路上小心。”
江让应了一声,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包,转身走出了病房。
此时夜已深,他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上显得格外清晰,走出医院大门,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准备将手机放回书包,动作却忽然微微一顿,站在原地打开微信界面,看见华月的头像已经静静躺在他的通讯簿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他看着那个头像,沉默了一会儿,锁上手机屏幕,低头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
隔天,台球室。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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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伊文就是你同桌?真的假的?”
罗芸手一抖,手里的巧克掉在台球桌上,在墨绿色呢绒布上留下个明显的蓝色粉块。
华月俯身压杆,校服外套从桌边轻轻扫过,球杆猛地一推,“砰”的一声,红球干脆利落地落袋。
她直起身,用杆尾敲了敲台沿,不太高兴:“你的巧克,碍到我了。”
罗芸回过神,把巧克捡起来,思索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那也行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反过来也是一样,月先得楼台水近。”
华月直起球杆,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罗芸笑得灿烂,歪头打量着她:“我说......伊文跟你同桌也不是件坏事啊,你怎么脸色这么臭?”
华月没说话,臭着脸俯身继续去瞄下一颗球。
罗芸瞅着她的神色,挑了挑眉:“难道是......又把人给惹毛了?”
华月又是一杆,力道没控制好,球打偏了。
她抬头,瞪着罗芸:“什么叫又?这次是他惹我生气!”
“好好好,是他惹你生气。”罗芸笑嘻嘻地,“难怪一放学就打电话约我打台球,原来是被气到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华月沉默片刻,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这么不识相?”罗芸挑眉,啧了声:“我们月月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一个人?之前那李昊然胃出血住院,你连句安慰都懒得发,这江让倒好,居然还敢不领情?”
华月轻哼一声:“反正我已经决定不理他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哦?”罗芸把台球杆放回去,走到她身边,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的表情,尾音上扬:“真的不理他了?”
“不理他了。”华月撇开视线,手不自觉把台球杆握得更紧,“跟谁稀罕似的,哼。”
罗芸看着她这副样子,笑着搭上她的肩,故意说:“行,不理就不理。他不就长得帅了点嘛,整天板着张脸,还敢给你脸色看,这种讨人嫌的人......”
“他才不讨人嫌!”华月猛地转头,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被罗芸套路了,气得把球杆一扔,“你故意的!”
罗芸忍不住笑起来,被华月一瞪,赶紧收起笑容:“好好好,我不闹了。不过,月月......”
她收起笑容,看着华月的眼睛,突然正经了起来:“你真对他有意思?”
华月顿了一下,被她盯得有点心慌,移开视线:“我......我也不知道。”
罗芸把她刚才摔在地上的台球杆捡起来,放回架子上,背对着她,语气仍然轻松:"月月,你要真喜欢他的长相,比他帅的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干嘛非找个这么难搞的?"
华月转身坐到了沙发上,翘着脚,无意识地玩着头发:“我又没说我喜欢他。”
罗芸走到她旁边坐下,胳膊搭在她肩膀上:“那你干嘛还生气?你以前有气不都当场就发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还在生闷气?”
华月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是啊,她之前从来不会因为无关的人生气这么久,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可是江让......
罗芸看她不吭声,凑近了些:“要我说啊,你这也不是喜欢,八成就是不服气。从小到大谁不是围着你转,突然碰上个不搭理你的,偏偏长得还挺帅,就觉得新鲜了。”
华月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拨开,摇头:“不是这样的。”
罗芸挑眉:“那是哪样?”
华月靠进沙发里,眼神放空,思索了一会儿:“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罗芸追问,“不就是个同桌吗,你以前也有不少同桌,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华月想,那哪能一样。
她至今都记得第一眼见江让时,他望来的眼神,那种毫无杂质的冷冽,像是一汪幽深的潭水,冷得彻骨。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筑起了一道高墙,将所有的人都隔在外面,冷眼从高墙内远眺墙外的人。
可也是这样的他,会垂眸为她重泡拿铁,在酒吧为她披上外套,会耐心地为她讲题......
华月不自觉攥紧了手,掐得掌心都有些发疼,心中彷佛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她有点迷茫,抬头看向罗芸。
18. 第 18 章
罗芸眼神一凛,伸手要去拉华月的手,就在这时候,包厢门忽然被人敲了敲,门外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华月,是我。”
情绪瞬间被打断,华月皱眉,转向罗芸:“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罗芸摊手,一脸无辜:“别看我,我可没告密。”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不过李昊然追你这么久,找人盯你行程也不奇怪吧?”
华月冷哼一声,起身猛地拉开门——
门外,男人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休闲西装,身形修长,眉眼含笑,他单手插兜,姿态从容,像是早料到她会开门。
“听说你在这儿,正好路过,就来看看。”李昊然嗓音温润,目光却径直越过她,扫了眼包厢内的罗芸。
华月抱臂倚在门边,冷笑:“李少爷的‘路过’,每次都这么巧?”
李昊然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我也是担心你,这里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子……”
“不用你操心。”华月打断他的话,“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罗芸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外面的李昊然,眼神一转,突然插话:“李大少爷,你不是回伦敦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昊然转头看向罗芸,笑容不变:“本来打算多待几天的,听说华月回国,我就改签了。”
罗芸笑了笑:“哦?那你对我们月月可真是上心啊。”
李昊然谦虚地摆摆手:“我和华月也算是老朋友了,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华月斜了罗芸一眼,转身走回包厢内,拿起放在架上的台球杆。
罗芸见状,笑着对李昊然说:“我跟月月还忙着打球,你要不改天再来找她吧?”
李昊然点头,跟着走进包厢,把手中精致的包装袋放在桌上:“上次看你发朋友圈说怀念英国甜品的味道,我刚好去了,就给你带了点回来。”
华月看都不看,继续瞄着台球桌上的球:“谁要你带的,拿走。”
李昊然假装没听到,把袋子放好,转身往外走:“那我先走了,你慢慢玩。”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转头对华月说:“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华月没理他,球杆一推,一颗球精准落袋。
李昊然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包厢。
门关上的瞬间,华月松了口气,把球杆扔在桌上:“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罗芸笑嘻嘻地走过来,拿起桌上的袋子:“李大少爷这么上赶着对你好,你就真一点都不动心?他都追你几年了,也算是痴心一片了。”
华月哼了一声:“痴心?他不过是看上我家的家世背景罢了。”
罗芸挑了挑眉:“那又怎么样?只要他对你好,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总比你和……”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华月却已经读懂她的心思,冷笑:“原来你今天留他,就是为了这个?”
罗芸被她揭穿,也不尴尬,干脆摊牌:“我就是觉得,李昊然怎么样都比江让强。你们家世相当,他又追了你这么久,你要是真的想谈恋爱,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华月沉默,只是抬眸瞪她。
罗芸说着说着,自己停了下来,耸了耸肩:“行吧,我不说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想法,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华月也懒得再和她争论,转身拿起球杆,继续打球。
包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台球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离开时天上下起了大雨,离开包厢必经的竹林小径正好没有顶棚,罗芸看了看手机,“完了,我忘了带伞。”
华月掏出手机,正打算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进来接人,李昊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我送你吧。”
华月抬头,看见李昊然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不远处,雨水顺着伞边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个小水洼。
罗芸来回看了看他们两人,突然笑了笑:“月月,我突然想起我有东西忘拿了,你先跟李昊然走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说完,她不等华月反应,转身跑回了包厢。
华月心里翻了个白眼,李昊然已经走到她面前,把雨伞遮在她头顶:“走吧。”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李昊然手掌的温度透过单薄校服烙在肩头,那股力道看似温柔实则不容抗拒地推着她向前走了几步。
她浑身一僵,昂贵的香水味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猛地挣开,力道大得自己都踉跄了一下,黑伞边缘的雨水哗啦浇在她肩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恼火:“谁准你碰我的?”
李昊然从善如流地收回手,伞却仍固执地悬在她头顶:“是我不对。”他微笑着说:“但雨真的很大。”
华月进退两难,紧皱着眉往旁边走了一大步远离李昊然,快步往出口走去。
李昊然也不气恼,只是紧跟在她身后,将雨伞往她那边倾斜。
出口处,司机早已撑着伞在那里等候,华月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也赶紧跟着上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华月的脸色,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没问。
车子开动,那股昂贵的香水味彷佛还萦绕在身边,华月烦燥地把外套扔到后座,冷着脸拍了拍刚才被李昊然碰过的肩膀,像是要把那股令人厌恶的触感拍掉。
“烦。”她低声嘀咕了一句,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雨水拍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华月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让的脸。
他会不会也在淋雨?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华月猛地睁开眼睛,皱着眉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我才不管他。”她对自己说。
可心里却彷佛有一只小猫在抓挠,让她坐立不安。
***
翌日,阳光洒落在操场上,昨日的雨水早已蒸发殆尽,只留下清新的空气和微微发亮的跑道。
下午是难得没被挤占的体育课,体育老师直接宣布了自由活动,所有人都四散开来,各自玩了起来。
宋有时找了一群人一起打排球赛,但怎么找都还缺一个,他四处张望,看到了独自坐在看台上的江让。
实在是缺人,他也没办法,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过去:“江让,打排球不?”
江让正低头看着一本书,头也不抬地拒绝:“没空。”
宋有时碰了一鼻子灰,脸色不太好看,转头准备离开,却在这时看到了华月。
华月坐在另一边的看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阳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长发被微风轻轻吹起,显得格外动人。
宋有时眼睛一亮,立刻转向华月:“华月,来打排球不?”
华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不会。”
宋有时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没关系,我们可以教你。”
华月还是摇头:“不了,你们自己玩吧。”
宋有时见她拒绝得这么干脆,也不好再勉强,只能悻悻地离开。
宋有时走后,华月又继续看向天空,心里却有点烦躁,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了江让一眼。
操场这么大,他却坐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但又不主动找她说话,到底什么意思?
江让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华月的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书。
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一层金色的边,衬得他更加冷漠而遥远。
过了一会儿,他合起书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华月也把目光收回来,先一步朝着看台下一跳,安然落地,她双手环胸,看都不看身后的江让一眼,准备找个阴凉的树荫下坐着。
今日阳光正好,她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微微瞇起眼睛,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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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遮住灿烂的阳光,朝蔚蓝如洗的天空看了一眼。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她的头发被风吹乱,华月一手按住自己的头发,心想哪来的邪风,结果下一刻,突然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喊:“小心!”
华月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一颗排球迅速朝自己飞来,球速快得她都没来得及反应,排球已经到了眼前,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砰!
只听耳边传来一声闷响,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华月身体一颤,小心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只手挡在她面前,抓住了刚才飞过来的排球。
排球被稳稳接在手中,江让抬眸,目光冰冷地扫向宋有时那边。
宋有时连忙跑过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风太大打歪了。”
江让手腕一转,将排球丢了回去,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宋有时急急伸手接住,却被力道震得往后退了一步,手掌发麻。
江让袖子滑下的瞬间,一闪而逝的几道紫红瘀痕从华月眼中掠过,她一愣,下意识去拉江让的手臂。
江让捕捉到她的眼神,身形一僵,猛地抽回手臂。
长袖外套重新盖住那几道瘀痕,他垂眸看着华月,眼神不着痕迹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没事吧?”
华月被他冷淡的态度堵了一下,却没退缩,反而上前一步,直直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快就接住了?”
方才他们明明朝着反方向离开,他是怎么注意到自己有危险的?
江让别过视线,声音依旧冷淡:“凑巧。”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给华月再追问的机会。
华月看着江让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攥紧了拳头,忽然喊:“江让!”
江让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来望向华月,目光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
华月欲言又止,咬了咬唇,转头瞪向还站在这里看热闹的宋有时等人。
宋有时被她一瞪,讪讪地笑着说:“那什么,我们继续打球去,不打扰你们啦。”
说完他就带着人跑远了,等他们走远后,华月才转过头看向江让,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干脆直接拉过江让的手,转头就朝操场外走。
江让被她拉着走,微微蹙眉,本能地想挣脱,但最终还是没动,任由她拉着。
他沉默着跟在华月身后,直到被拉着在体育馆附近绕了几圈,才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华月有点尴尬,在原地伫足,抬头左右张望:“我……找医务室。”
江让眼神微动,默了一瞬,然后说:“往左走,综合楼一楼。”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华月却握得更紧了些,他只好任由她拉着:“......我带你去。”
华月点点头,紧抿着唇不说话,只是拉着江让的手,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医务室。华月终于松开了江让的手,推开医务室的门走进去。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老师坐在桌子后面看报纸,华月走过去,对老师说:“老师,有消毒水和药膏吗?”
老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自己拿吧。”
华月走过去打开柜子,拿出消毒水和药膏,然后转身对江让指了指椅子:“你坐下。”
江让看着她,眸色深了几分,没有动:“不用。”
华月没理他,直接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椅子方向拽。
江让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两人僵持的瞬间,华月猛地抬头瞪他:“你坐不坐?”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惯常的命令句式,可眼尾微微发红,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关节用力得都泛了白。
这个画面突然与记忆重叠——楼梯间里,她也是这样红着眼眶却不肯退让,明明被他冷言相向,却还要固执地靠近。
江让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19. 第 19 章
江让知道自己应该拒绝。
但此刻华月的眼神明亮又坚定,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直白地烧进他心底。
他终究鬼使神差地坐下,伸出受伤的那只手,低声道:“轻点。”
“原来你也会怕疼啊?”华月没好气地说,手上的动作却与语气相反,小心翼翼地挽起江让的袖子,露出那几道狰狞的瘀痕。
华月眼睫颤了颤,低声问:“很……疼吗?”
江让垂眸看着她,没有回答。
华月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打开消毒水,用棉签蘸了一些,很轻地在瘀痕上擦拭。
消毒水触及伤口,传来一阵刺痛,江让微微眯了眯眼,没有出声,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医务室内安静下来,只有华月动作时轻微的声响。
她的动作略显笨拙,为他处理伤口时轻得像是羽毛拂过,很快额间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消毒完毕,她拿出棉签,挤出一些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江让的伤口上。
江让静静地看着她,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如同蝴蝶的翅膀。
她身上那股橙花香气蛮横地缠上来,不由分说地钻进他的呼吸里。
他忽然偏开头,喉结不明显地滚了滚,将手往回抽:“行了。”
华月药都没涂完,连忙抓住他的手:“别动!快好了。”
她以为江让急着缩手是因为疼,一边涂药一边凑上前,小心地在他手上的伤口吹了吹。
她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酥痒。
江让身体一僵,声音低哑:“华月。”
华月专心涂药,随口应了声:“嗯?”
药膏在伤口上抹开,她松开他的手,刚想说“好了”,一抬头却撞进江让近在咫尺的眸子里,那双眼睛黑得发沉,清晰地映出她怔住的模样。
她的话突然就哽在了喉咙里。
江让先别开了眼,收回手,手上彷佛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他眼神微暗,起身拉远距离,但还未站直身体,华月就回过神来,把他按回椅子上。
华月目光在江让带着伤的脸和手臂处滑过,然后逐渐滑向了他的领口处:“你……衣服里有伤吗?”
江让顿了一下,本能地扯了扯领口,避开她的视线:“没有。”
说完,他起身又准备走,华月却再次拉住他,抿唇:“我不信,除非你把衣服掀起来我看看。”
江让眉头蹙起,把自己的手扯回来:“我说了没有。”
“那你让我看看。”华月不依不挠,伸手就要去拉江让的衣服。
江让迅速抓住她的手腕,黑眸微眯,语气带着警告:“华月,别闹了。”
两人僵持不下,医务室的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放下报纸轻咳一声:“同学们,这里是医务室,要打情骂俏的话请去别的地方。”
华月脸一红,赶紧放下手,转头瞪向那个老师:“那你来,他身上还有伤。”然后又看向江让:“我不看行了吧?”
江让冷冷瞥了一眼老师,又看了看华月,沉默片刻后,低声道:“随便你。”
医务室老师起身,对江让比了比病床的位置,在他走过去后拉上了隔帘。
江让脱下上衣,露出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医务室老师见惯了各种伤势,还是忍不住皱眉:“怎么伤成这样,要不要通知你的家长?”
江让神色漠然,声音冷硬:“不用。”
医务室老师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动作麻利地为他处理伤口。
过了好一会儿,隔帘终于拉开,华月立刻上前,在江让身上上下扫视,彷佛能透过衣服看到他身上的伤一样:“怎么样?还疼吗?”
江让避开她的视线,拉了拉衣领:“没事。”
他抬脚往外走,华月赶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医务室。
走廊上安静得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华月快走两步,和江让并肩而行,还是忍不住问:“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江让眼神一沉,侧头看了她一眼:“我说过,与你无关。”
说完,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将华月甩在身后。
华月被留在原地,气得一直瞪着他的背影,像是想把他瞪出个洞一样:“江让!你就会这一句是吧!”
江让置若罔闻,身影渐渐远去,只留给华月一个冷漠的背影。
华月没追上去,在原地叉着腰瞪了半天,发现江让真的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这什么人啊?好心帮他处理伤口,结果连句谢谢都没有!还多问一句就跑!
她气得咬牙,只得一个人朝教室方向走去,刚离开综合楼,就看见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原先还待在操场上的同学们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只有几个没带伞的,在操场边的屋檐下焦急地等雨停。
华月有些不敢置信,站在走廊边眺望远方的雨幕,心想她这也太倒霉了吧?昨天晚上也是一出来就下雨,现在也是。
她没办法,拿出手机给林铃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带伞。
还没输入几个字,一把透明的伞忽然伸到她面前,是学校添购的爱心伞中最经典的款式。
她抬头,看见江让面无表情站在她身旁。
他将伞柄往她手里一塞,声音低哑:“拿着。”
说完,他转身走进雨幕中,高挑的身影很快被雨水模糊。
华月愣在原地,低头看看手中的伞,又抬头看向江让,半天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在雨中大声喊道:“江让!”
江让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他的眼镜。
华月跑到他身边,将伞撑在他头顶:“一起走吧。”
倾盆大雨被拦在了伞外,那股刺骨的寒意似乎也被挡住了,他看着华月,眸色深沉,却还是摇摇头再次迈步:“不必。”
华月咬着唇,拿着伞又追上去:“别闹了!你身上有伤,淋了雨会发炎的。”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把伞往江让那边挪,可她的个子比江让矮一截,怎么挪都没办法把他完全遮住。
江让走得很快,华月跟在后面有些吃力,着急之下不小心踩到水洼,脚下一滑,身子猛地往前倾去。
千钧一发之际,江让迅速回身,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
华月撞进他怀里,手中的伞掉落在地,被风一吹,滚出老远。
雨水瞬间泼了她一身,她却无暇理会那股凉意,瞪大眼睛看向江让。
太近了。
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雨水混合着淡淡药膏的味道,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有什么在耳边咚咚作响,不知是自己的心跳还是他的。
她脸颊发烫,不知所措,江让却蓦地松开手,退后一步,捡起地上的伞塞回她手里。
“自己拿好。”他声音沙哑,转身又走。
华月腰上还残留着江让手上的余温,但江让却好似完全无动于衷,她莫名的委屈,在他身后不甘地喊道:“江让!”
就这么不想靠近她,连伞都不想跟她一起撑吗?
江让听见她的声音,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滑落,湿透了他的衣服。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雨很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华月迟疑着上前,把伞撑在他头顶:“我知……”
江让忽地转身,看着她:“所以,你自己撑。”
华月怔住,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伞在江让的头顶,她跟江让身高差得太多,打下的雨滴一大半都迎面扑在了华月身上。
江让看着她的眼睛,握着伞柄,将伞往下倾斜,遮住了朝她飘来的雨滴,然后将伞递给她,自己往后退一步,退出了伞的范围。
“走。”他低声说,声音被雨声淹没了大半。
雨声那么大,此刻他的声音却清晰无比,一下一下敲在华月的心上。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江让。
她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人。
这种——这种宁愿自己淋雨,也不愿让她淋到哪怕一滴雨的人。
可是他自己身上明明还受着伤,明明在她帮他上药时还让她轻点,这么大的雨打在身上,他怎么可能会不痛?
华月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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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说不出的闷痛。
她恍惚地摸了摸胸口......这就是心疼的感觉吗?
“江让......”她轻声叫他,眼眶却渐渐红了。
江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片刻,别开视线:“别发呆了,快走。”
他说完,再次独自转身走入雨幕,像是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庇护。
华月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再次拿着伞,第三次快步追上去,将伞遮在他头顶。
“一起走!”她声音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你别想再丢下我第二次!”
江让停下来,侧头看她。
雨幕中,两人静静对视,华月没有退缩,倔强地与他对视着。
良久,江让轻叹一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稍稍倾斜,将两人都拢在伞下,低声说:“走吧。”
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操场上一片蒙蒙的雨雾,远处的教学楼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这一路,走得比平时慢了许多,平时只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却像是走了很久很久。
江让步伐走得比平时慢,余光飘向身旁的华月。
她垂着眼眸,睫毛被雨水打湿,沾在一起,湿漉漉的。
他沉默着,将伞又往她那边倾了倾。
***
滂沱大雨到了晚间放学时,已经转为绵绵细雨。
华月撑着脸,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满脑子都是下午江让为她遮雨的画面,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雨水和药膏的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好像……喜欢……
“华月。”
华月骤然回过神,转头。
江让站在里侧,拿着书包,低头看着她:“放学了。”
华月撞进他漆黑的眼眸中,心跳漏了一拍,她不自觉地攥了攥手指,维持平静,歪头看向江让:“我知道啊。”
江让眉头微动:“那你还不让开?”
华月没动,顺手拿起桌上一支笔转了起来:“你今晚也要打工?”她装作不经意地问,眼睛盯着笔尖。
江让沉默片刻,应了一声:“嗯。”
“去哪里打工?”华月重新对上他的眼神:“上次那间咖啡厅吗?”
江让垂眸看她,眸色幽深:“与你无关。”
“你就会这一句是吧?”华月咬牙,“啪”地把笔拍在桌上,“说了就放你走。”
江让薄唇微抿,半晌,吐出一个字:“不。”
没等她反应,江让突然侧身从她和课桌的缝隙挤了过去,书包带擦过她肩膀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江让!”华月气得抓起笔扔他,结果没能扔中,笔可怜兮兮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了林铃脚边。
林铃看看已经走出教室的江让,又看看华月,忍着笑,帮她把笔捡了起来。
“你们俩又和好啦?”她把笔递给华月,凑过来问,“上次不还说不管他了吗?刚刚怎么还一起打伞回来?”
华月没接话,轻哼一声:“……我想喝榛果拿铁。”
林铃被她跳跃的话题弄得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上次江让打工的那间?”
“嗯。”华月收拾好书包,随意往背上一甩:“你去不去?”
林铃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压低声音问:“华月,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江让吧?”
华月拎着书包带往外走了几步,发现林铃没跟上来,这才转身。
“是啊。”她答得干脆,声音清亮得整个教室都能听见,“我喜欢江让。”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正在收拾书包的同学猛地抬头,后排打闹的男生也停下了动作。
华月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她想起雨天里江让望向她的眼神,那把明显往她这边倾斜的伞,还有他身上雨水混着药膏的气息——那是她亲手给他涂的药。
“我喜欢江让。”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宣誓般,“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