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年代文娃娃亲对象》
1. 第1章
“救…救命!”
江穗宁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浮光跃金的河面撞入眼帘,蒸腾的水汽裹着蝉鸣扑面而来。
她扶着身边歪脖子柳树站起身,恍惚中看见河中扑腾的那团桃红色,似乎——是个人!
“救…咕嘟……命啊!”
嘶哑的呼救声直往耳朵里钻,江穗宁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顾不得多想,一头扎进河里。
河水裹着热浪呛进鼻孔,她冒出头换了口气,抡开胳膊拼命朝那团桃红游去。
“你咋下来了!不是让你喊人去吗?你想反悔?不想嫁供销社王主任了?你这面皮去了海岛一准晒黑,可别犯傻!”那姑娘压根没溺水,瞪着眼珠子冲她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还猛推她肩膀,“赶紧回去!我河都跳了,你反悔也晚了!”
江穗宁一头雾水,被推了个趔趄,河水灌入鼻孔,险些呛着,她怒意上涌,脱口骂道:“你丫有病吧,会水喊什么救命!浪费社会资源!”
那姑娘倏地变脸,冲着河边凄声哭喊:“陆同志!救命……”
江穗宁愕然,转头看去,岸上芦苇丛深处,一抹蓝色身影正朝这边飞快移动。
原来搁这儿演戏呢!看我不戳穿你!她登时回过味来,果断回游,快到岸边时腿肚子突然抽筋,身体蓦得下沉——
“小心!”
带着粗茧的手掌及时钳住她手腕,将她带到岸边。
江穗宁借力攀上岸,本要戳穿溺水姑娘的谎言,岂料一张嘴,嗓子眼却自个儿蹦出句话:“快,快去救晓梅——”
咦,晓梅是谁!?
江穗宁怔住,茫然间看见河对岸斑驳的石灰墙上,大红色“计划生育,利国利民”的标语。
现在不都提倡生二胎、三胎吗?怎么还计划生育?脑中嗡一声巨响,有什么炸开,绵绵密密直戳的脑仁疼,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画面——
“待会儿我下河往深水区游。”系着碎花布条的长辫子搭在胸前,周晓梅扯开领口第二颗纽扣,往锁骨上擦了些雪花膏,阳光下,那片皮肤泛着莹润光泽,“你可要躲好,别让陆同志瞧见。”
“可我娘说陆同志立过功,是英雄……”另一个姑娘生的极美,纤细高挑,肤若凝脂,剪水杏眼,模样九成九像她,只脸颊比她多些婴儿肥,此时正用水葱似的手指绞着辫梢。
“英雄更要讲作风!”周晓梅眼里闪烁着雀跃的光,“湿衣裳贴着身子让他抱过,不娶我就是耍流氓!”
“这,这不太好吧……”她白净的小脸上泛起淡淡的粉红,羞涩地垂下头。
“我听说海岛那边环境恶劣条件差,连雪花膏都买不着,你平时别说农活,连家务都不沾手,细皮嫩肉的,别说风吹日晒,就是一天不擦雪花膏都不行,去了海岛可怎么过!”
见她犹豫,周晓梅嘴角上翘,眼底的狡黠藏都藏不住:“你放心,等你俩退了婚,我让我爹给你说个镇上的,供销社的王主任怎么样?有文化长得也好,彩礼出三转一响,你嫁过去别说雪花膏擦脸,就是擦身子也管够!总好过跟着当兵的去海岛受罪!”
记忆如潮水漫涌——
江穗宁看见周晓梅跳河前忽然回头:“一定要喊人来,让大伙儿都瞧见陆同志救我,到时候再让我爹去大队部闹一闹,他不娶也得娶!”
河风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粼粼波光的水面,周晓梅那件桃红衬衫刺得人眼疼。
这不是她刚追更完的年代小说《七零年代女军医》里的番外剧情么!
所以她穿书了?!还穿成了书里那个只在番外出场过,被塑料闺蜜算计了亲事的倒霉炮灰!?
河里正奋力救人的,竟然是原书女主的白月光陆野,被救的是原书女主的对照组周晓梅!这剧情她熟啊,几天前才看过,再结合原主记忆,前因后果已了然于胸。
原主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村花,肤白貌美大长腿,又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多少小伙子想娶她,偏她自小定了娃娃亲。
前日,她的娃娃亲对象陆野来清水村,先祭拜过她爹,再和她娘提了俩人的亲事。
陆野在海岛当兵,俩人结婚后原主要随军。她的好闺蜜周晓梅说岛上条件差,日头毒海风大,能把人晒脱皮!
这可吓坏了爱美如命的原主,当即便要退亲,只可惜她娘不同意。
原主不肯嫁陆野,塑料闺蜜周晓梅被她亲爹逼婚嫁村霸换彩礼,俩人一商量,就有了方才她记忆里那一幕:算计陆野。
后来东窗事发,村里人说原主嫌弃英雄,思想错误。原主百口莫辩,写信向随军海岛的周晓梅求助。
周晓梅压根不管,原主久等不来结果,挂牌游乡,进思想学习班改造,让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骂,羞得不敢出门,最后匆匆远嫁鳏夫,成了三个孩子的后妈,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后来,周晓梅回乡探亲时,得知原主遭遇,竟只轻飘飘来了句:嫁给鳏夫总好过嫁给村霸天天挨打。
当初看到这时,作为读者的江穗宁只觉着周晓梅凉薄,对原主却也没太多同情,毕竟是她自个儿作死,可如今她成了原主,那感觉自是大不一样。
搞清楚状况,江穗宁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如今她穿来了,这“算计英雄”的锅可甭想让她背!”
“江同志,搭把手!”陆野低沉的嗓音惊醒了沉思的江穗宁。
河岸边,男人正单手托举着周晓梅往岸上送,河水刚没过他腰际。
周晓梅一副惊吓过度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模样,几次试图爬上岸又都掉落回水里,还好巧不巧的,次次和男人有肢体接触。
这是故意制造暧昧啊,江穗宁看破不说破,拉周晓梅上岸后先发制人:“晓梅,你不是会游泳吗?怎么还要陆同志救?”
蝉鸣声突然安静下来,水珠子啪嗒啪嗒砸在青石板上。
周晓梅死死攥住衣角,睫毛湿润,眼眶泛红:“我不会,陆同志你别听穗穗瞎说。”
“我瞎说?你要不会水,能在河里扑腾半天不沉底?不会水的都跟你这样,这河里大概也淹不死人喽。”江穗宁用力拧着衣服,天热,水拧尽了这衣服片刻就能干。
“陆同志,我真不会游泳,我就是瞎扑腾,可能我人瘦,轻,才,才不容易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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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晓梅身子晃了晃,目不转睛看向陆野,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那模样江穗宁看了都觉着可怜,陆野却是连正眼都没给她。
“呵呵,”江穗宁毫不掩饰地嗤笑,“纸片人啊,瘦到掉河里都不沉,真把别人当傻子!”
陆野拧衣角的手一顿,嘴角上扬,又飞快压下来。
这死丫头吃错药了?周晓梅拼命使眼色,奈何江穗宁视而不见,她恨的牙痒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道你要拆台,那就别怪我一拍两散:“陆同志,是穗穗推我下河的!”
陆野方才救人时就察觉周晓梅会水,却并不点破,想看看她到底搞什么鬼,没曾想还牵扯出江穗宁,他微微蹙眉,心道前因后果尚不明朗,暂且不动声色地旁观吧。
江穗宁却乐了,上上下下打量周晓梅,又指着自个儿问她:“我推你?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把你推河中心去?”
周晓梅噎得满脸通红:“是…是水流冲的……”
“哟,我才知道咱村河是横着流的。”江穗宁懒得跟她打嘴巴官司,凑近她耳边,“行了,再折腾,咱们就来说道说道你的真正目的。”
“你敢!”周晓梅眼珠子快瞪出血来,她实在想不通,明明答应的好好地,怎么突然就变了卦,还一改往日温吞性子,咄咄逼人,丝毫不顾及从小到大的姐妹情分。
江穗宁偏头轻笑,不屑的神色深深刺痛了周晓梅。
陆野却是怔住,他客居江家两日,见江穗宁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碰见,江穗宁也总是低垂着头,显然是有意躲他,他猜测她不肯嫁。今日应约前来,也是想问清楚,若她当真不肯嫁,他也不会强人所难,索性退亲。
可此时的江穗宁,虽然浑身湿透,却丝毫不显狼狈,那双眸子亮得惊人,怼人时恣意张扬,整个人都在发光,这般微微一笑,颊边梨涡似春水泛起涟漪,直漾进他心坎里去,他突然就舍不得退亲了。
周晓梅见陆野的神情,恨不得冲上去挠花江穗宁的脸,可到底理智占了上风,她眼珠子一转,朝陆野扑去——
陆野侧身一躲,她扑了个空,踉跄着站稳,又开始哭诉:“陆同志你别怪穗穗!她也只是想跟你退亲,才说…说只要我落水,你准会救人!”
“她还说湿衣裳贴着肉,你要抱了我就得娶,不娶就是耍流氓!可你要娶我就得先和她退亲!我知道这法子腌臜,可我真稀罕你!打从第一眼见你,我就,就相中你了。”
她抹着通红的眼眶抽噎:“陆同志,穗穗不乐意跟你过日子,我乐意!我乐意跟你去海岛吃苦!”
陆野瞳仁猛然收缩,双拳紧握,手臂上青筋暴起,可他向来冷静克制,面上丝毫不显,只是看向江穗宁的眸子冰冷幽深,他不信这事儿和她有关,他要听她解释。
周晓梅见他看江穗宁,急得直拽衣角。
你个死绿茶,还挺会啊,江穗宁见陆野脸色阴沉,突然打消了解释的念头,且先看看陆野的态度:“人家女同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同志表个态呀。”
周晓梅心提到嗓子眼,汗珠子混着水珠子直往下淌。
2. 第2章
江穗宁看热闹不嫌事大,无意间倒成了周晓梅的嘴替。
陆野注视着她含笑的眉眼,喉结滚动,毫无表情的脸如同一面坚冰突然出现了裂痕,细微的情绪从裂缝中悄然渗出:“组织已经批准了我们的事,我革命路上的伴侣,只能是你!”
组织批准了?!江穗宁傻眼了,这么快!
周晓梅心急如焚,扑跪在青石板上:“陆同志!江穗宁她根本不想嫁给你!强扭的瓜不甜,你救我时都…都碰到我身子了……你要是不娶我,那,那就是逼着我去死!”
啧啧,死绿茶,果然知道怎么拿捏人,她倒是要看看陆野怎么破局,谁知一抬头,正对上陆野探究的眸子,她默默后退两步:你丫看我干嘛?人又不是我救的。
陆野收回目光,再看向周晓梅时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破坏军婚,陷害军人,构成侮辱罪,诽谤罪,按情节严重程度,判三年到十年,你考虑清楚,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周晓梅瞬间面如死灰。
果然钢铁直男专克绿茶,江穗宁默默给陆野点了个赞,不过原书中可没这段情节,莫非她的穿书改变了剧情?
“都是她撺掇的!要抓也该抓她!”周晓梅爬起来指向江穗宁,见指头上粘着河里的黑泥,又迅速收回手背于身后。
陆野的目光扫过来时,江穗宁湿漉漉的杏眼直直望进他眼底:“你信吗?”
“缺乏事实依据,”陆野瞳色渐暗,双唇微抿,提醒自己要理智,“作为当事人,你可以自辩。”
逻辑清晰,没毛病,可这一板一眼的,怎么就让人听着不爽呢?算了,钢铁直男不解风情,原谅他吧!
江穗宁一脚踢开脚边的鹅卵石:“周晓梅说海风会吹烂我的脸,阳光会把我晒成黑炭,岛上连雪花霜都买不着,我这人最宝贝这张脸,这才想着退亲,可我娘没同意。”
她语速飞快,周晓梅几次想插嘴,都被她截住话头:“所以我确实想退亲,但算计你的法子都是她想出来的,”她特意弱化自己在这次事件中的作用,果断转移话题,“她也确实是真心想嫁给你,倒不是因为喜欢你。”
“你血口喷人!”周晓梅急红了眼,叫声变了调,惊得柳树上的知了都噤了声。
“我怎么血口喷人?是这法子并非你出?还是你当真喜欢陆同志?你敢发誓吗?若是你说谎,便要嫁给村霸换彩礼!”江穗宁踱到周晓梅身前,弓腰逼近,目不转睛看着她。
周晓梅面色铁青,双唇开阖,到底没敢发誓。
“昨儿晌午,你爹是不是收了隔壁村霸两斤红糖,若不是彩礼没谈妥,你的亲事怕是已经定下,听说那混子打跑了他前头的媳妇?你不是还抱怨过,说你爹狠心,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吗。”江穗宁见周晓梅瞳孔瞬间收缩,知道自己说中了,这可是原书剧情,错不了。
“你…你咋知道!”周晓梅踉跄着后退,脚下一崴,瘫坐在地,涕不成声。
看周晓梅的反应,陆野还有什么不明白。
江穗宁歪头看向他,阳光将她睫毛的影子投在脸颊:“现在信了?”
“不是的,陆同志你甭听她胡说!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日子,你带我去海岛,我保证跟你好好过日子,洗衣做饭样样都行,绝不给组织上添麻烦!”周晓梅急了,去抓陆野胳膊,却被陆野无情地躲开。
“海岛海风是大,可也不至于吹破脸,海岛阳光也确实强烈,但外出可以戴草帽做防晒。”陆野一步步走向江穗宁,“海岛景色优美,物产丰富,有供销社,不光能买到雪花膏,日常用品都能买到,岛上的渔民善良热情,乐于助人,很好相处,江同志,我陆野承诺一辈子对你负责,跟我去海岛随军吧。”
他这是…在求婚?!
江穗宁怔住,心跳蓦然加快。
她目光不由落在陆野的脸上,才发现这人生的极好,眉骨至下颌线如刀雕琢,星子似的眼,眸色原本冷得像冻在刀锋上的霜,此时却燃着两团火,烤的她双颊发烫。
嫁不嫁?穿书前倒是谈过一次恋爱,因为工作忙聚少离多分了,倒也没受什么情伤,后来不找单纯觉着即便再谈大约还会因为忙分手,干脆别折腾。
如果对象是陆野,那也不是不行——她瞥见他湿透的海魂衫紧紧贴着的身躯,那勾勒出轮廓饱满的胸肌,每一块肌肉都似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线条刚硬且流畅,顺着紧实的腹部向下延伸——
呼吸一窒,江穗宁慌忙收回目光,这样的脸再配上这样的身材,很难让人不动心,她轻咬下唇,心脏扑通扑通直往嗓子眼钻。
陆野默默站在旁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上扬,背脊挺得越发笔直。
周晓梅见两人之间氛围暧昧气得浑身发抖,原想踩着江穗宁上位,怎么就成了两人关系的催化剂。
她恨得牙痒痒,呼吸急促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扑通”一声重重晕倒在地。
这是气晕了?江穗宁和陆野对视一眼,上前为周晓梅检查,还好头没磕破,她稍稍松了口气,食指缓缓用力按压她的人中穴。
陆野蹲在江穗宁身边,少女独有的清甜气息似有若无,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变得黏稠起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由地落在江穗宁身上,她冷静的神情,有条不紊的动作,都让他心中涌起阵阵异样。
终于,周晓梅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满是迷茫。
江穗宁立刻察觉不对,正要询问,却见周晓梅猛地坐起身,目光扫视周围,又低头打量自己,双手紧紧揪住衣衫,待瞧见她和陆野后满眼都是惶然震惊与不可置信,她嘴唇颤抖着嗫嚅:“这……这怎么可能?我居然……又回来了!”
“又回来了?”江穗宁听得真切,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什么回来?”
周晓梅像受了惊的鸟雀,目光躲闪,不敢正视江穗宁,可看向陆野时,却迸射出强烈的厌恶。
咦,这人方才还一门心思嫁给陆野,又是装柔弱又是扮绿茶,这会儿不装了?
不对啊,即便不装也不应该是厌恶吧。
江穗宁总觉着哪里不对。
“你这是干嘛?”她见周晓梅身子微微颤抖,双手握拳,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气晕了,“明明是你冤枉我,怎么搞得跟你受了多大委屈,我告诉你可别再晕啊,再晕我把你扔河里喂鱼。”
周晓梅似乎没听见江穗宁的警告,眼底划过一丝锐利,瞳孔猛地一缩,像是黑暗中骤然捕捉到了一丝曙光,原本混沌的目光瞬间聚焦,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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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江穗宁和陆野时就带着些怜悯和得意的优越感,看得江穗宁莫名其妙。
“陆同志…今天这事都怪我……算了,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落水,和穗穗没关系。”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话锋一转,“穗穗是个好姑娘,也老大不小了,你俩的亲事又是双方父母早都定下的,就是为了你爹也不能辜负她,趁着这次回来就把喜事办了吧。”她说完转身往村里去。
这话说的,怎么跟教训晚辈似的!还撮合她和陆野?江穗宁错愕,这是磕坏了脑袋不想嫁给陆野了?
等等!江穗宁猛然想起来,原书中有提到过,周晓梅虽然如愿以偿嫁给陆野,但婚后生活并不幸福。
不会吧!再联想方才听到周晓梅说“又回来了”的话,莫非——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江穗宁简直不敢相信,但转念又一想,她都能穿书,为啥周晓梅不能重生呢?
她重生了,上辈子婚姻不幸福让她厌恶陆野,因为知道未来发生的事,看向他们时,眼神中才会出现怜悯和得意的优越感。
她不想嫁给陆野,那她想嫁谁?肯定不是村霸,难道是男主?是了,一定是男主!
原书中她曾不止一次羡慕嫉妒女主,甚至觉着女主二婚还带着个蛙,根本配不上男主,还曾幻想她才是男主的妻子。
可为何要撮合她和陆野呢?江穗宁一头雾水,不行,她要跟过去试探一二,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隐藏剧情。
“江同志!”
江穗宁刚挎出两步便被陆野叫住,她只得停住脚步,心道他不会要继续方才革命伴侣的话题吧,好尴尬,千万不要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陆野绕到她身前,目光灼灼,双手握拳:“和我结成革命伴侣,我保证工资上交,家务全包,不让你吃一点儿苦,一辈子对你好。”
掷地有声的誓言,敲击着江穗宁的心房,她垂下头,目光落在碎花布鞋尖上沾着的淤泥。
盛夏炎热,又吹着东南风,在岸边耽搁这许久,身上的湿衣服都快被吹干了,就是双脚套着湿乎乎的鞋子十分不舒服。
江穗宁头脑发晕,无意识地扣动脚趾,陆野朴实的告白让她好心动!
细想原书中的陆野,人品倒是没问题,却是个事业狂,一心工作不近女色,更别说搞浪漫提供情绪价值,心疼人的方式还很直男,连那事儿都不积极,搞得周晓梅一度以为他体虚不行,各种补药变着法子骗着他吃,不但闹出不少笑话,还影响夫妻感情。
不过工作狂有工作狂的好处,一心事业不回家,她拿着老公的钱过着单身贵族的日子,就一个字爽啊,何况还有海滩落日,海鲜大餐,至于晒黑,根本不是事儿,捣鼓防晒霜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况且她毕竟不是真的江穗宁,若继续待在村里,保不准被有心人发现端疑,尤其是周晓梅,说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去海岛省事。但也不能就这么嫁了,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陆野见江穗宁来回踱步,耐心等待她的回应,表面镇定,内心慌得一批,就怕她说出不行二字,想问又不敢问,双手摩挲着裤缝,只觉着时间过得太慢。
岸边的垂柳叶子被晒得发蔫,树上的蝉像是被这高温逼疯了,声嘶力竭地鸣叫着,一声接着一声,叫的陆野心烦意乱。
3. 第3章
“和你结为革命伴侣也不是不行。”河面碎金似的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江穗宁转身面对着他,“除了你承诺过的工资上交,家务全包外,我们还要约法三章。”
“好,”陆野悬着的心随着她说出这句话,总算又放回肚子里,他抬头挺胸,神色慎重认真,“你说。”
江穗宁弯腰捡了块鹅卵石,在河边青石板上划出一道白痕:“第一,婚后我不管你的事儿,你也不许管我的事儿。”
陆野微微蹙眉,双唇抿成一条线,片刻才微微颔首:“可以,但有事你不能瞒着我,需要帮忙也要直说。”
“你放心,用得上你的时候我绝不客气,同样,你有事需要我帮忙也别客气。”江穗宁挑眉,鹅卵石划过第二道白痕,“第二,我们才刚认识,就算领了结婚证,也得从处对象开始,如果三观不合过不到一块儿去,你得答应离婚。”
陆野眼底一抹诧异之色,他喉结滚动两下,有些艰难地说出三个字:“我同意。”
“第三!”江穗宁突然扬手,鹅卵石在空中划出银弧,扑通落入河心,涟漪荡开时,她耳尖泛红,“二十四岁前不要孩子。”
陆野忽然低笑:“去年军委就传达了‘晚稀少’的生育政策,况且我们都还年轻,也不着急要孩子。”
“那你要写保证书。”江穗宁转过身不去看他,踢飞脚边的石子,惊得蜻蜓掠过水面。
“好,我回去就写。”陆野心潮澎湃,声音发紧,胸腔里像燃了一团火。
江穗宁十分满意,雀跃转身,麻花辫一甩,红皮筋划出一道弧弹飞出去,江穗宁摸了摸松散的头发,蹲下身在鹅卵石间翻找皮筋。
陆野方才看得真切,那皮筋弹进了河里。他从军裤口袋掏出折叠整齐的咖啡色格子手帕,拧干后递过去:“用这个,干净的。”
“谢谢。”这人竟然随身带手绢,看来是个爱干净的,江穗宁有些意外,接过时闻到淡淡的樟脑味。
头发尚未干透,编过辫子的头发散开后像烫了大波浪卷,她索性用手帕将头发在脑后系成低马尾,倒像是城里姑娘时兴的装扮。
陆野喉结滚动,目不转睛看着她。
空气仿佛被煮沸,热浪一层叠着一层,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俩人身上的湿衣服几乎被晒干。
对上陆野毫不掩饰的目光,江穗宁顿觉脸颊滚烫。
氛围有些凝滞,陆野察觉她的不自在,手足无措地摸向口袋,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我这有糖——”
原本平整的糖纸此刻皱巴巴,还能看到明显的水渍。他心猛地一沉,小心翼翼剥开糖纸,果然,奶糖已经被水泡得软烂,糖体都有些变形:“被水泡过没法吃了,回头我再给你买。”
“好。”江穗宁低低应了一声,心里莫名像吃过糖一样甜。
陆野瞧见她上扬的唇角,心中欢喜,竟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这是要下雨了吧。”江穗宁见东南方天际压来铅灰色积雨云,蜻蜓在河面低飞。
话音方落,便有闷雷碾过河面,蹲在河边洗手的陆野猛地站起来:“院子里还晾着被单,咱们快……”
哗啦——倾盆大雨砸下来,盖住他未说完的话。
陆野忙将军装撑成帐篷为两人遮雨。
“往你那边撑撑。”江穗宁看到他有意把军装往她这边撑,扯了扯湿透的衣角。
陆野反而将军装又往她那边偏了偏。江穗宁作罢,反正都淋成了落汤鸡,其实遮不遮没太大差别。
两人奋力往家赶,谁知刚冲进小院雨就停了。
“早知道找个地方避避雨再回来。”江穗宁嘟囔着拧头发。
陆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拧干军装:“你先换衣裳去。”
他转身走向院子里的晾衣绳。早上出门前洗的床单衣裤早淋湿透了,离地面近的地方溅满泥点子,枕头毛巾被风吹到地上,和在泥浆水中,惨不忍睹。
江穗宁推门进屋,八仙桌上摆着印有“劳动光荣”的搪瓷缸,墙上挂着些照片,有的用相框装裱起来,也有的直接贴在墙上。
她环顾四周,目光穿过敞开的堂屋门,落在院子里的陆野身上——
他海魂衫紧贴着贲张的背肌,绷出倒三角的肌肉轮廓,随着他扬臂的动作,肩胛骨如振翅的鹰在布料下起伏。
“和我结成革命伴侣!”江穗宁耳边莫名回荡着陆野在河边说过的话,小脸一红,猛地转身,岂料撞上了八仙桌,搪瓷碗里的水跟着乱颤。
堂屋里的动静惊动了陆野,见他看过来,江穗宁心虚,慌忙关上堂屋的门,摸着发烫的耳垂暗骂自己没出息——二十一世纪健身房的男模见得少了?怎么被个七十年代的兵哥哥撩得心慌?
她缓了片刻,待心绪平复方推开西厢房的木门,榫卯处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
这是独属于原主的房间,墙上贴着泛黄的报纸,窗台上红星二锅头的玻璃瓶里,淡粉荷花蜷着两片未展的花瓣,荷叶边缘泛着晒伤的焦黄。
床位并排两个樟木箱子,床上碎花床单拉扯的没有一丝褶皱,枕头边放着一本破旧的手抄本小说,江穗宁拿起来翻看,是《第二次握手》。
堂屋外,陆野望着紧闭的门若有所思。
他和江穗宁的哥哥江丰年住一个屋,堂屋东边的厢房。方才江穗宁关了堂屋的门,他不敢贸然进去,轻敲了三下门,却不见人开。
他侧耳倾听,里头毫无动静,踌躇再三,这才慢慢推开屋门,堂屋里空无一人,通往西厢房的木门紧紧关着,陆野只看了一眼,便走进了东边的厢房。
东厢房的墙上糊着旧报纸,五斗橱上摆着搪瓷脸盆,印着“保家卫国”的红字已然褪色。
陆野从行李包里拿出干净衣服换好,翻出随身笔记本,回忆着方才河边江穗宁的约法三章,认认真真写保证书。
木门突然被踹开,他本能地站起身做防备。
“王八犊子!”江丰年赤着膀子撞开木门,晒成古铜色的胳膊青筋暴起,“敢抱我妹子!”挥来的拳头带着土腥味,却在触及陆野脸颊前被他铁钳般的手掌截住。
陆野旋身错步,擒住对方手腕的瞬间,拇指精准抵住他腕间麻穴。
“啊——”江丰年惨叫一声,被陆野反剪右手按在糊满报纸的土墙上。
“冷静点!”陆野声音低沉。
江丰年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你都欺负到我妹子头上了,我还冷静个屁!”
“你胡说什么!”陆野森冷目光中闪过疑惑。
“你个孬种!敢做不敢认,村里都传开了,你救人就救人,干嘛上手抱。”江丰年想到沿路回来时听到的闲言碎语暗恨自个儿无能。
“江同志自己游到岸边,我只握了她的手腕,拉上岸就松开了。”陆野猜测他说的是河边发生的事,声线平稳,“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你该有自己的分辨力。”
江丰年挣动时撞翻搪瓷缸,昨夜泡的野菊茶在桌上洇出黄斑:“放屁!刘婶亲眼看见你搂她腰!”
“那是造谣,”陆野松开钳制,连忙拿起桌上笔记本塞进床头枕头下,“我可以和刘婶当面对质。”
江丰年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自个儿妹子打小儿跟他下河游泳,怎么也用不着陆野救,况且刘婶人送刘大嘴,平日就爱嚼舌根,她的话确实不足为信,方才冲动了,他自觉理亏,神色讪然,系上被扯开的衣襟纽扣,“对不起啊。”
“小事,”陆野从军用帆布包里拿出结婚申请,“我来之前组织批复了我提交的结婚申请和随军调令,我今日也向江同志提出了这事儿。”
江丰年看着盖着红印章的申请表愣住,这个妹夫他瞧着倒是不错,可穗穗想退亲啊!这事儿闹得,怎么收场?
“她同意了。”
“结婚的事先不急,穗穗还小……”江丰年话没说完猛然反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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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抬起头瞪着陆野,“你说什么?谁,谁同意了?同意啥?”
“江同志已经同意和我结为革命伴侣,”陆野喉结在阴影里滚动,扶起歪倒的茶缸,“你放心,我会对她好。”
窗外滚过闷雷,惊起后院鸡群扑棱。
江丰年暗暗吃惊,昨个儿穗穗还绝食闹退亲,这才一晚上就变卦了?不能啊,那丫头看着软糯糯的,其实倔得很,除非——
“你还说没欺负她!”江丰年的拳头又抡了上来,结果再次被陆野反剪胳膊按在墙上。
“江同志是自愿的,你可以去问她。”陆野对这个未来大舅子也是无语,遇事冲动不动脑子,这事儿一问江同志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干嘛非跑他这儿找虐。
“你松开,我去问穗穗。”江丰年挣了挣,陆野顺势松开了手。
却说江穗宁正在厨房帮江母做饭。竹筛里的碎玉米渣哗啦啦漏过指缝,她蹲在灶台前挑出玉米渣里发黑的,后颈忽然笼上道阴影。
“刘婶说你是被陆同志抱上岸的!”江母劈手夺过竹筛,“这抱都抱了,你只能嫁给陆同志,可别再想着退亲的事儿喽!”
“我是自个儿游到岸边的,陆同志就搭了把手拉我上岸,根本没抱,这都哪儿传出的闲言碎语?”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炸响,江穗宁恼村里人乱嚼舌根,气地捏着火钳使劲儿往灶膛里添柴。
是啊,闺女打小儿就会游泳,她光顾着生气,把这茬个忘了。
江母一阵惋惜,这陆同志咋就没抱呢?这要是抱了,亲事不就成了吗,还用得着她苦口婆心地劝!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娘信你,可村里人的嘴咱堵不上,只怕以后没人敢娶你,陆同志你就嫁了吧,你爹给你定的亲事,还能让你吃了亏去?”
火星子溅上松枝,腾起的浓烟呛得江穗宁直咳嗽。
“连个灶都看不住!”江母夺过火钳,“除了陆同志我看谁还要你!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我可不养你!”
“娘不养哥养。”也不知是江母长得和江穗宁的亲妈一模一样,还是江穗宁拥有了原主的记忆,她对江母非但没有陌生感,反而倍感亲切。
“你哥还要娶媳妇呢,你嫂子能愿意?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若是嫁给旁人,上有公婆伺候,下有妯娌应付,苦日子在后头呢。”
江母打定主意要让闺女嫁给陆野,不懈余力地砍断她一切后路,“陆同志就不一样了,父母早亡,又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回头你俩去了海岛,还有单独的院子住,陆同志工资高,你就是不工作也饿不住,多好啊。”
“穗穗,”江母正说得起劲儿,门开了,江丰年怒气冲冲,刚跨进一只脚便急吼吼问道,“你答应嫁给陆同志了?”
“你说啥?”江母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到女儿脸上,简直不敢相信,“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江穗宁又从江母手里拿过竹筛,准备打水洗玉米渣。
“答应了你不告诉娘,你个死丫头!”江母脸上笑开了花,佯装生气要去打她。
江穗宁一把拉过江丰年做挡箭牌:“您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穗穗,你真要嫁他?”江丰年将信将疑,“昨个儿你可还嚷嚷着要退亲呢,是不是他抱了你?”
“哥,瞎说什么呢?我会游泳,陆同志也没抱我。”江穗宁两个脸蛋气鼓鼓的,好像受了惊吓的河豚,“村里人乱传闲话,你们咋都信呢?”
“抱了就抱了,都是定了亲的人了,哪里有那么多讲究。”江母生怕儿子把闺女的婚事搅合黄了,“丰年,我可告诉你啊,不准欺负你妹夫。”
“娘,你咋也这样!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摘菜。”江穗宁把竹筛塞进江丰年怀里,随手拿起墙角竹篮走出厨房,正好看到陆野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
要吃晚饭了,他这会儿出去干嘛?江穗宁怕他再被周晓梅算计,正要跟过去问问,却被人一把拽住。
4. 第4章
陆野并非清水村人,来村里也不过两天,和村里人并不熟悉,踩着饭点出去,只怕是急事。
江穗宁怕他再着了周晓梅的道,正要跟出去,却被江丰年一把拽住了胳膊:“刚下了暴雨,菜地里都是泥汤子,你别去摘菜。”
“那你去摘!”江穗宁顺势把竹篮子塞给江丰年,正要去追陆野,又被拽住了。
“还有事?”她回头。
“我……”江丰年吞吞吐吐,目光躲闪,古铜色的面色泛着红,“刚才…我跟姓陆的…打架。”
“打架!你没受伤吧!”江穗宁连忙拉着江丰年左右前后地打量。
妹子果然更关心他,江丰年心头一喜,转念一想,慢慢回过味来了:“穗穗,你咋就觉着是你哥我受伤了呢?就不能是他陆野?”
受伤的是陆野?怎么可能,他可是练家子,原书中有提到过,他可是能徒手打死一头野猪呢!
江穗宁上下打量她哥,高大壮实,蛮力肯定是有,但和陆野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一比,就不够看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听出江丰年语气里的不满,江穗宁连忙转移话题,“以后可不能随便跟人动手,打人违法!”
“只要他不欺负你,我就……”一想到打不过陆野,江丰年卡壳了。
“你放心,只有你妹子我欺负别人的份儿!”江穗宁拍着江丰年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身要走,却又被拉住了。
“还有啥事儿?哥你能一次性说完吗!”她隔着竹篱笆朝院子外张望,哪里还有陆野的身影。
江丰年原本担心打架的事影响妹子和妹夫的感情,可这会儿见自家妹子对自己这不耐烦的态度,心里头顿时不是滋味:莫非妹子在怪他!
宠妹狂魔江丰年心里慌得一批,连忙解释:“我也不是故意打他,我这不是听到有人嚼舌根,怪我一时冲动,可我跟他赔不是了,那哥答应你,以后绝对不跟他动手。”
江穗宁心头一暖,握住江丰年的手:“哥,这事儿不怪你,都怪那些乱嚼舌根的,但跟人动手确实不对,且不说违法,万一伤着你,我和娘该多伤心,哥,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随便跟人打架!”
江父早亡,江母和这个哥哥都非常宠爱她,供她上高中,不让她下地干活,便是家务活也甚少让她沾手,久而久之,便将原主养的心思单纯,若非如此,也不会让周晓梅几句话给忽悠了去。
“诶,哥记下了。”江丰年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妹夫他,他不会因为这个事儿给你气受吧?要不你别嫁他了。”
“不至于,哥你想啊,虽说你打了他,可你又没占着便宜,他怎么会给我气受呢?”江穗宁看过原书,有关男配陆野的剧情不算少,总体来说,他是个理智正直的人,做不出这种迁怒的事。
“哥,赶紧摘菜吧,我饿了。”江穗宁怕再纠缠下去没完没了,推着江丰年往菜园子走。
“你等着,哥给你摘个西红柿,你先吃了垫垫肚子。”江丰年果然不再纠结打架的事,几步跨进菜园,挑了个红的发亮的西红柿,还特意洗干净了才递给江穗宁,“你去屋里吃,这儿晒。”
“晒点好,正好补钙。”江穗宁接过西红柿,一口下去,薄皮“啵”地裂开,沙瓤在齿间化成蜜水。
“可真甜。”她感叹,忽然想起二十一世纪超市里那些裹着保鲜膜的“石头果”。塑料大棚催红的果实,终究比不得自然成熟的果子。
***
江母动作利索,又有儿子闺女帮衬,一会儿功夫便做好了四菜一汤。
八仙桌上摆开蓝边粗瓷碗,二米饭堆成小山。
蒜蓉蒸茄子鲜香浓郁,猪油炒小白菜透着油光,黄绿相间的丝瓜炒鸡蛋,裹着虾酱的空心菜,海米冬瓜汤汤色清透,瞧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江穗宁答应嫁给陆野,江母甭提多高兴,特意多做了两个菜。
这每道菜都是满满的农家烟火气,色香诱人,看得江穗宁直吞咽口水,偏偏陆野还没回来。
客人未到,主人不好先动筷子,一家三口只能等。
原主闹绝食,中午饭没吃,可害苦了江穗宁,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喉咙不停吞咽口水,偏偏面对美味佳肴只能干看着,那滋味抓心挠肺的,别提多难受。
当她第三次回头朝堂屋外张望,依旧不见陆野身影时,决定不等了,拿起筷子去夹茄条。
江母一把拦住:“再等等陆同志。”
“娘,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吃?给陆同志拨出些菜留着,还有这汤,也留一大碗。”江丰年心疼妹子挨饿,不等江母答应,已经去厨房拿盘子。
“娘,我饿,我早饭午饭可都没吃呢。”江穗宁挽着江母的胳膊撒娇。
江母抵不住闺女的软磨硬泡,拒绝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江丰年拿了搪瓷盘子回来,正给陆野夹菜,大队部的铁皮喇叭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支书带着痰音的嗓门震得喇叭嗡嗡作响:“社员同志们注意啦!现在播送刘桂香同志向江穗宁同志的道歉……”
道歉?刘桂香?不就是刘婶吗,原主记忆提醒了江穗宁,她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偏偏没抓住,一时间也顾不上多想,认真听广播——
“穗穗,我是你刘婶,”刘婶像被人捏住了脖子,嗓音沙哑,“我听晓梅那丫头说你落水被陆同志救了,我真不知道是你自己游到的岸边,陆同志是顺手拉了你一把,我不该听风就是雨,造谣你让陆同志抱了……”
晓梅?周晓梅!?江穗宁蹙起眉头,村里谁人不知刘婶是长舌妇,凡事从她嘴里说出来,红的都能成黑的!这周晓梅偏偏给刘婶说她落水,十成十是故意让刘婶胡说八道传谣言,想逼着她嫁给陆野,简直居心叵测!
她就纳了闷,周晓梅不想嫁给陆野,也没有必要逼着自己嫁吧,莫非她害怕陆野救她的事传出去有损名声,影响她嫁男主?不至于吧,村里的事还能穿到海岛去?
“都是我觉悟低,我向穗穗道歉,向陆同志道歉,我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不造谣了,请社员同志们监督……”说到后头,刘婶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吧嗒——江丰年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八仙桌上。
“刘桂香这是撞鬼了?”江母诧异,要知道村里不少人被她造过谣,有那暴脾气找上门理论,吵过嘴,打过架,可从没见刘婶跟谁道过歉。
“穗穗,你干啥了?”江丰年一脸崇拜,朝江穗宁竖起大拇指,“能让刘婶大喇叭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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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咱大队头一朝啊,厉害!”
“这事儿不是我做的。”江穗宁拿过江丰年手里的搪瓷盆,又把盘里的菜拨回去,“娘,要不咱们还是等陆同志回来一道吃吧。”
“这事——是陆同志做的?”江母见闺女的反应,渐渐回过味来。
“我也不知道。”江穗宁压住上翘的嘴角,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头基本确定是陆野没错了,除了他也没别人啊,只是不知这人拿捏住刘婶啥把柄,竟然让她乖乖就范。
“快给娘说说,你落水到底咋回事?”江母从刘桂香的道歉里察觉不对,追问闺女。
“都说了我没落水,我会游泳咋会落水呢。”江穗宁原本也没想瞒着江母,便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险些让人抢了好亲事,”江母伸手点江穗宁的额头,“还好及时回头,不算太笨!”
“哎呀,娘,这不是没被抢走吗?你就别再唠叨我了。”江穗宁躲着江母戳过来的手指头撒娇。
“你和晓梅从小玩到大,好成一个人,她竟然抢你……”江母怔住,“不对啊,她想嫁陆同志,为啥跟刘婶说陆同志救得是你?”
江母的疑问也正是江穗宁不解的地方。
见母女俩陷入沉思,江丰年突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我去把周晓梅揪来!”
“事情还没搞清楚,你把她揪来干嘛?”江母不解。
“我……”江丰年语塞,“我让她给穗穗道歉!”
“周晓梅那丫头打小心眼就多,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咱先记下,日后再跟她算账,”江母皱起眉头,“如今啥都没你妹子和陆同志的婚事重要。”
“娘,陆同志和穗穗早都定了娃娃亲,组织也批准了他俩的结婚申请,他只能娶穗穗,”江丰年护短认死理,一听周晓梅挖自家妹子墙角,哪里能忍,“周晓梅敢出来作妖,不能就这么算了!”
“娘也没说算了,可陆同志到底救了她周晓梅。”江母想到周晓梅那个死要钱的爹就倍感不安,那可是为了钱能把闺女嫁给恶霸的主儿,若是让他知道闺女被陆同志从水里救了,指定不会放过这么个讹彩礼的机会,可不能让他们搅了自家闺女的亲事。
“他陆野要是不娶穗穗,我,我……”江丰年想说‘我打得他满地找牙’,可他心知自个儿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这话就如何也说不出口。
江母没搭理儿子,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俩也别办酒席了,领了证赶紧回海岛,反正陆同志的假期也没剩几天。”
“那咋行,结婚可是大事儿,咋能不办酒席。”江丰年反对。
“办不办酒席没所谓,”江穗宁穿书前谈那次恋爱时,就想过若是结婚绝对不办酒席,要旅行结婚,“但不能就这么放过周晓梅!”
“哥去把她揪过来让你打一顿。”江丰年雀跃欲试。
“哥,你咋总想着打人,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打人是违法的,”江穗宁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眼睛发亮,“我自有法子收拾她,你别管。”
江丰年从未见过妹子这种表情,心里头一秃噜,好奇道:“啥法子?”
“别急嘛,”江穗宁神神秘秘,“晚点再告诉你。”
5. 第5章
这边江丰年追问江穗宁如何对付周晓梅,那边江母忧心忡忡。
“明天,明天一早你和陆同志就去公社领证!”江母思虑再三,怕夜长梦多,更怕江穗宁不答应,轻声细语地劝,“这事儿你得听娘的,一会儿陆同志回来,娘跟他说。”
“婶子要跟我说啥?”江母话音方落,陆野的声音从堂屋外传来,紧跟着一道修长的影子从门口延伸到八仙桌上,陆野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陆同志回来了,快来吃饭。”江母舒眉展笑,推了把闺女,“穗穗,去给陆同志打水洗手。”
“不用,我自己来。”陆野从墙角脸盆架上拿了大红喜字搪瓷盆走出堂屋。
江母见闺女还坐着,一巴掌拍在她的胳膊上:“都要当人媳妇了,没一点儿眼力见儿,赶紧出去帮忙。”
“娘你轻点儿。”江母这一下拍的并不重,江穗宁故意装出很疼的样子,揉着胳膊乖乖出了堂屋。
江丰年连忙凑到江母跟前:“娘,这酒席咱不能不办。”
“这事儿你别管。”江母怕儿子沉不住气,连忙叮嘱,“也别去找周晓梅,记住,这事儿咱先当不知道!等你妹子妹夫回了海岛咱再收拾周晓梅!”
“可……”江丰年急了。
“可啥?!”江母了解儿子,性子直认死理,脑瓜子还不太好使,知道和他说不清,索性直接下命令,“这事儿你要不听我的,娘就去你爹坟前告状!”
“别别别,听你的还不成吗。”江丰年向来孝顺,一听这话便知道江母真动怒了,顿时哑火。
堂屋外,陆野没让江穗宁动手,自个儿压井打了水洗脸洗手。
“你是咋说服刘婶大喇叭道歉的?”江穗宁蹲在一旁阴凉地,从头到尾没动一手指头。
“你知道是我?”陆野擦脖子的动作顿住,侧头看向江穗宁,眸子黑亮。
“当然,这很难猜吗?”江穗宁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一来大队没人能让刘婶服软;二来除了咱自家人,谁还会管这闲事儿;三吗,家里人都在,除了你。”
咱自家人吗?陆野心脏猛地一颤,胸腔鼓胀,擦脖子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也没费啥口舌。”陆野在脸盆里搓洗毛巾,“我同她说造谣要报公社处理,要进思想学习班,连带家属工分扣双倍,再犯还要挂牌子游乡。”
“她能吃这套?”原主记忆里,这个刘婶性子泼辣又不要脸面,属于无理还要辩三分的主儿,去年为一个工分,撒泼打滚,躺在生产队拖拉机前嚎了半日。
“这样说自然是压不住,我亮明身份,说她造谣军人,罪加一等,要进去服刑,她这才怕了。”陆野倒了盆里的水,“你们乡里乡亲抹不开面子,我倒不怕落埋怨,横竖是个外乡女婿,就怕婶子和大哥那里不好说。”
“有啥不好说的,又不是多深的交情,再说,就算交情深,还能盖的过女婿去?”江穗宁不以为然,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要说还是你厉害!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陆野听她这样说,心头一暖,眼角眉梢有晕染着笑意。
***
知道是陆野让刘婶给闺女道歉,江母的眼眶都湿润了,她更加确信江父挑的这个女婿好,也就越发担心周晓梅闹幺蛾子:“陆同志,你那假期还有几天?”
“婶子,叫我小陆吧,”陆野放下筷子,坐正了回话,“我假期还有两天,但我明天可以去公社发电报,跟团里再续请几天假。”
“不用,”江母连忙制止,“不好耽误工作,两天够了,你和穗穗明天一早去公社领结婚证,后天一早回海岛。”
这么急吗?陆野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江穗宁。
“怎么?”江穗宁有心逗他,“不愿意?”
“不,愿意,”陆野自然是愿意的,他也想早回去,毕竟海岛那边还有工作,可他不想委屈了江穗宁,结婚到底是终身大事,“会不会太仓促?”
“不仓促,”江母生怕陆野反悔,“今年是你江叔牺牲十周年,也不好大办喜事,不如你们回了海岛再办,正好把穗穗介绍给你战友。”
有这样的习俗吗?陆野想了想,他家乡反正没有,或许这边和他家那边习俗不一样吧,回去办也行,不耽误工作,他也不再纠结:“只要江同志没意见,我都同意。”
众人都看向江穗宁。
江穗宁上辈子没怎么感受到母爱,穿书后就想和江母多相处,可见江母坚决的样子,知道反对没用,心里莫名不爽:“我能有什么问题?我这还怕你被人撬了墙角呢。”
她这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说完也自觉小家子气,毕竟是原主上赶着把陆野往外推,虽说她是背锅的,可这事儿怪不着陆野啊,没必要迁怒。
“我陆野以军人的荣誉起誓,”陆野腾一下站起来,右手握拳于太阳穴处,目光如炬,“在任何考验面前,绝不背叛婚姻,绝不背离江穗宁同志。”
江穗宁始料未及,顿觉尴尬,拉扯陆野衣角:“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这是干嘛,赶紧坐下吃饭。”
“好,好孩子,把穗穗交给你婶子一百个放心。”江母十分满意,脸上笑开了花,“那就这么说定了,明个儿一早你俩领证去。”
***
吃过晚饭,陆野端着盆子去洗雨水弄脏的床单。江母在屋里拾掇给江穗宁准备的嫁妆。江穗宁拉着江丰年出了院子。
江丰年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穗穗,咱们这是去收拾周晓梅?”
“聪明。”江穗宁打了个响指,示意他低头,附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法子有用?”江丰年听后满面疑惑,就算有用,也不算收拾周晓梅吧。
“相信我,绝对有用,”江穗宁信心十足,“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晓梅她爹,那就是个钻钱眼里的主儿。”
“可这事儿能给周晓梅啥教训?”江丰年实在想不明白。
“这你就不懂了,”就他哥那个不开窍的脑子,江穗宁觉着一时半会说不明白,索性也不解释,“我是姑娘,我自然懂姑娘的心思,你相信我,这事儿若是能成,一准让周晓梅气得跳脚。”
江丰年将信将疑,心想反正就做一场戏,只要穗穗高兴怎么都行,大不了等穗穗跟着妹夫去了海岛,他再收拾周晓梅一顿。
两人朝着村中那棵老槐树走,远远瞧见枝繁叶茂的树冠下,村民三三两两坐着闲聊,走近些,便听见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笑声。
“老李头,你家那小子又偷摸给王寡妇挑水了!”陈大娘用蒲扇敲着竹凳,“我看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当爷爷喽。”
“那敢情好,白捡个大孙子,”张家嫂子往地上啐了口瓜子壳,“能省好几年口粮。”
众人哄笑。
“滚滚滚!”老李头蹲在磨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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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烟袋锅子在磨盘边沿磕得咔咔作响,“你俩也想上大喇叭道歉?”
俩人顿时不说话了。
“咦,刘婶今晚咋没来?”赵婆子左顾右盼,看到江穗宁和江丰年,连忙站起来招手,“穗穗,快,快过来,阿婆有事问你。”
“来了。”江穗宁快走几步上前,赵婆子让出一半的青石板:“快坐下,给阿婆说说,你和陆同志到底咋回事。”
周围人都来了兴致,探着头竖起耳朵听。
江穗宁见周晓梅的爹就蹲在对面,这才坐下,把长到腰际的头发拉到胸前,用手当梳慢慢梳理着。
“啥咋回事,刘婶大喇叭道歉你们没听到啊?”她知道这些人想吃瓜,她偏不如他们的愿,“其实说到造谣,咱村里人可不止刘婶。”
她见众人满脸好奇,这才继续说道:“就说现在吧,咱们搁这儿东家长西家短的,指不定就是造谣。”
“穗穗,你可别胡说!”
“你这丫头,我们就是开开玩笑,咋还造谣了呢?”
村民们连忙解释。
“咋就不是了?”江穗宁一本正经道,“这别人家的事儿,即便是真的,你们说出来,被人传出去变了味儿,那就是造谣,头一个说的也脱不了关系,严重起来也是要判刑呢。”
一听说要判刑,众人都怕了,下午刘婶的道歉着实让人惊掉下巴,特别是刘婶道完歉,支书又宣读了几条《治安条例》中有关造谣的惩处条款,让不少人心有余悸,再细想江穗宁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认真说起来,大队上谁没说过别人闲话,深究起来大约也够得上造谣。
好端端的干嘛提这事儿,众人看向赵婆子的眼神中多有责怪,赵婆子也想扇自个儿的嘴,讪讪一笑,心虚地摸了把江穗宁的头发,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穗穗,你这头发可真长。”
江穗宁连忙朝江丰年使眼色,江丰年会意:“头发长有啥用,瞧她瘦的,吃的粮食都养头发去了,要我说不如剪掉,让身上脸上长长肉。”
“这倒是。”赵婆子望着江穗宁巴掌大的小脸,连声附和。
“我也觉着吃的饭都长头发上了,”江穗宁朝她哥丢了个真棒的眼神,抚摸着长发,“回头剪了拿镇上去,能换三块五呢。”
“换多少?”周晓梅的爹直接站了起来。
“三块五啊,不要钱还能换粮票肉票。”江穗宁心想周晓梅一头秀发虽然和她差不多长,可又黑又浓,就不信这贪财的周老爹不动心。
原书番外中可是提到过,周晓梅样貌普通,一直嫉妒原主美貌,留那一头长发也是存了和原主攀比的心思,故而十分宝贝。
“长头发这么值钱?”周父将信将疑,眼珠子精亮,已经想到了他闺女那一头秀发。
“是啊,越长越黑越值钱。”江穗宁怕周父贪心,听她这样说会留着周晓梅的头发,等长长了再剪,于是又道,“不过头发长到一定长度会分叉,分了叉就不值钱了。”
她挑起一缕让赵婆子看:“阿婆你看,我这头发已经分了叉,我得赶紧剪了换钱,要不就不值三块五了。”
赵婆子凑过去一瞧,忙点头称是。
周父见状腾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家去。周围人不明所以,面面向觎。
江穗宁见目的达到,朝江丰年使了个眼色:“哥,这蚊子太多,咱们还是回家吧。”
6. 第6章
当晚,江穗宁躺在床上发呆,上辈子忙起来连恋爱都顾不上谈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一朝穿书,便要结婚了,这心里头说不上啥滋味,期待,担忧,还有些小兴奋……
从枕头下拿出陆野偷偷塞给她的保证书,打开又看了一遍——
“立书人陆野,**舰队第三支队副参谋长,”江穗宁低声念着,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原来他是参谋长啊。”原书里只一再强调他忙,却从未明确介绍过他的工作。
“……为缔结革命伴侣关系,特立此约……”她用保证书捂住脸傻笑,没由来的欢喜从心里一点点往外冒泡。
陆野这保证书写的非常详细,工资上交,家务全包,这两条还分解到具体事项上,比如随军补贴、出海津贴、肉票布票等各种票据都明确要全额上交,由江穗宁同志统一支配。
家务全包更细致,从每日三餐几点做,到每周几清洗衣物,打扫卫生,甚至连每月晒被子都定好了日子和时间。
约法三章除了列出江穗宁说的那三项,还特意写明每周日19:00到21:00为处对象时间,活动内容由江穗宁同志指定。
每每看到这里江穗宁就忍俊不禁,哪有人谈恋爱还限定好时间的,莫非不在这个时间范围内,就装作陌生人,不谈了?
“看什么呢乐成这样?”江母推门进来时正好瞧见闺女拿着张纸傻笑。
“没看啥。”江穗宁慌忙折好保证书塞进枕头底下,“娘你还没睡啊。”
“娘睡不着,”江母坐在床边,“明天你和小陆领了证,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这一去海岛,娘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我也舍不得娘,不想和娘分开,”江穗宁挽住江母的胳膊,头枕着她肩膀撒娇,“要不我还是不嫁了吧,再陪娘几年。”
她自小父母离异,大学毕业后亲妈移民海外,聚少离多,穿书后倒是在江母身上感受到了母爱,还真舍不得。
“胡说!”江母生怕闺女使性子,“陆野那孩子是个有担当的,你嫁给他不吃亏,你乖乖听话,等生了孩子,娘就去海岛帮你们带孩子。”
江穗宁一想,她现在才二十岁,等有孩子,至少是四年后,且不说到时候她和陆野什么情况,保不住她江丰年结婚,她娘还得带孙子,“娘放心,我会回来看娘。”
“行,娘等着。”江母轻轻推开她,从口袋里拿出个折叠成四四方方的蓝布手绢打开:“这是小陆来那天给我的彩礼。”
江穗宁一看,乖乖,厚厚一沓十元钞票还有一些票据,真不老少:”这得多少钱?”
“一共五百,还有十张全国通用粮票,娘一分也不留,全给你带回去。”江母说着把手绢包裹好塞给江穗宁。
“娘,这,这我……”江穗宁下意识推脱,可想到去海岛总要有些钱傍身才好,虽说陆野承诺工资上交,可他给了江母五百元彩礼,估计兜里也没剩下多少钱。
“你跟着小陆去海岛,除了这些年娘存的被面子、毛巾你带过去,娘就不再给你置办嫁妆了,你们也不方便拿。”江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皱皱巴巴的钞票,“这是两百块,你缺什么明天去公社自个儿买,剩下的钱留着,去了海岛再添置新东西。”
“我不要!”江穗宁果断把这两百块钱推回去,又从五十张十元的钞票里数出二十张,拿了两张全国粮票,剩下的钱和粮票包回手绢,“我就要两百,剩下这些就当我和陆野孝敬你的。”
“穷家富路,你一个人去海岛,娘不放心,多带些钱防身。”江母说什么也不肯要。
“你不要我就不嫁了。”江穗宁使出杀手锏。
这招果然有用,江母连忙抓住包着手绢的钱:“好,娘不和你争,这钱娘给你存着,等啥时候你急用,给娘拍个电报,娘全给你汇过去。”
“行。”江穗宁应下,却是打定主意不用这钱。
母女俩又说了会子话,江母怕耽误江穗宁休息,催促她赶紧睡,也回了卧房。
***
第二日天蒙蒙亮,江穗宁被江母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洗漱好用过早餐,陆野骑着家里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带着江穗宁去公社。
昨夜刚下过雨,道路又坑洼不平,十分不好走,陆野放慢速度,尽量选平坦处骑,可即便如此,江穗宁也被颠得够呛,双手紧紧抓住后车座,身体前倾着保持平衡。
“太颠了,你慢点骑。”她被颠得七荤八素,感觉人都快要颠散架了。
“好。”陆野双手紧紧握住把手,额角渗出细汗。他已经骑得很慢,倘若再慢,为了避开坑洼就不好掌握平衡,但江穗宁开口,他还是照做了。
为了保持自行车平衡,车轮不可避免地撵上一块石头,车身剧烈摇晃,江穗宁本能地环住男人精瘦腰腹,鼻尖撞上他猛然绷紧的后背,疼得惊叫出声:“哎呀——”
吱——自行车猛然刹住,陆野单脚撑地,慌忙转身,见她捂住鼻子,泪盈满眶,心里一堵,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江穗宁摇头,声音有些发蒙,“撞鼻子了。”
“让我看看。”陆野去拽她捂着鼻子的手。
“没事没事。”她顺势松开,最初的疼痛已经过去,这会子酸麻难耐,刺激的眼眶都湿了。
陆野仔细检查,并未出血,只是有些红,这才放下心:“前面是柏油路,这段不好走,我推着你。”
“不用。”倒不是客气,实在是这路况,恐怕推着也一样颠,“我自己走吧。”江穗宁果断跳下后车座,和陆野隔着自行车并排前行。
好在坑洼的路段并不长,十来分钟后,进入柏油马路,两人又骑上了自行车。
盛夏的清晨还算凉爽,道路两旁树木丛生,树荫遮挡住阳光,感受着微风拂面,江穗宁神清气爽,心情大好,不由轻声哼起了歌——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陆野听着歌声,嘴角上扬,眼睛发亮,浑身似有使不完得劲儿,自行车蹬得又快又稳,一个来小时便到了公社。
公社里,江穗宁和陆野道明来意,提交所需材料,办事员例行询问后,为俩人办理结婚证。
钢印落下时,江穗宁望着结婚证上“自愿结合”四个字,有种不真实的感受:这就婚了?
俩人走出公社,陆野问道:“是先吃中午饭,还是先去供销社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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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手表,江穗宁只能看日头判断时间,瞧着还不到正午,也并未感觉到饿,便道:“先去供销社转转吧。”
她昨晚收拾原主的衣物,压根没有能穿出去见人的,得买几身带着才是。
“行。”陆野自然都听她的。
走下台阶,俩人见公社旁树荫下围了一圈人——
“你个臭娘们,生不出带把的还不肯离婚!成心让我们老孙家断后!”
人群中,瘦弱的女人被健硕的男人拽着头发拖在青砖地上,旁边两三岁的小女孩抱着女人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穗宁目光落在小女孩眉心正中的红痣上,心头一动。
“住手!”陆野一步上前,用力捏住男人的手腕。
“啊,疼,疼——”男人吃疼,被迫松开手,瞧见陆野比他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到底没敢发作,“你谁啊!”
“大庭广众,公然侮辱殴打妇女!当心我报警!”江穗宁扶起女人,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女人苦涩摇头,搂住女孩,为她擦拭眼泪鼻涕,轻声细语地哄着。
“你是……”陆野看着女人,一脸震惊,紧跟着蹙眉摇头,喃喃低语,“不对,不是,认错了,可也太像了。”
江穗宁听见他低语,再仔细回忆原书内容,方才心里头冒出的念头越发清晰。
“这是老子的家务事,你们俩少管闲事!”男人又去抓扯女人,“走,跟老子离婚去!”
“我,我不离。”女人战战兢兢挣扎着,被男人拉扯着往前。
“你松开她!”陆野再次抓住男人的手腕,“再动手试试!”
男人挣脱陆野,敢怒不敢言,干脆对围观人群诉苦:“同志们啊,不是我非要跟她离婚,怪就怪她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我们老孙家三代单传,总不能在我这儿断了根,那是大不孝!”
女人抱着孩子低声痛哭,小女孩懂事地帮妈妈擦眼泪:“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作孽哟,生不出带把的就该认命。”
“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老思想该改造了!”
“就是,我家婆娘生的也是闺女,不照样把日子过得火旺!”
“话不能这么说,家里没个传宗接代的那可是绝户头,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新社会还搞休妻那套封建老规矩,公社的宣传栏都没瞧见啊!”
“不能离,一个女人家离了婚还带着个拖油瓶,以后日子咋过!”
“生男生女不都一样挣工分,我家三闺女,哪个不是扛得动锄头、算得清工分的好手!”
围观人群低声议论,各抒己见。
男人一听不乐意了:“你们瞎说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懂不懂!她坏了身子,医生说以后再不能生了,我不跟她离婚,怎么生儿子?”
“行了,赶紧闭嘴!就你那尖嘴猴腮的样,以为谁稀罕,一边呆着去!”江穗宁怒怼男人,搀扶起女人,“大姐,咱们去那边聊两句?”
男人想恼,可瞧见双目如炬的陆野到底怂了,只在心里咒骂俩人,瞧着女人跟江穗宁走到台阶边,又想跟过去,却被陆野拦住。
7. 第7章
“同志,我叫江穗宁,长江的江,稻穗的穗,安宁的宁。”江穗宁先做了自我介绍,以降低女人的防备心。
“我,我叫张红娟,”女人声音哽咽,擦了眼泪,感激地看向她,“大妹子,刚才,谢谢你。”
张红娟,红娟,江穗宁脑子飞速旋转,回忆原书剧情,又仔细去看女人怀里的小姑娘,尤其是她眉心那颗红痣。
人脸上长痣再寻常不过,可眉心红痣并不多见。原书中,女主有个双胞胎姐姐,自小走失,被找回来时带着个女儿,这个女儿眉心就长了一颗红痣。
陆野是女主的白月光,俩人熟识,联想方才陆野瞧见张红娟的惊讶表情,以及低声自语的内容,很可能是因着她和女主相似的样貌,双胞胎,长得像太正常不过。
再者,女主的双胞胎姐姐能被找回来,和周晓梅有关。
原书中,周晓梅海岛随军三年后回乡探亲,正是在红星公社街上遇到个和女主长相极为相似的女人,回海岛后,她闲聊时将此事说于女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女主让家里人调查,果然是她走失的双胞胎姐姐。
江穗宁记得女主这个姐姐叫庄红娟,应该是被找回来后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姓氏。
书里还提到过,庄红娟因婚后难产不孕,被迫和丈夫离婚,又因从小被婆婆一家养大,离婚后并没有离开婆家,和女儿成为婆家的免费劳动力,养母和男人对母女俩动则打骂,还时常威胁不听话就卖掉她们。
结合以上三点,这个张红娟是女主自小走失的双胞胎姐姐的可能性极大!
说起来女主庄丽娜是海岛军区首长的女儿,军医学院毕业,就职于海岛军医院,老公牺牲后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男主意外中毒,正好是女主救治,医患关系发展成情侣,顺理成章结婚。婚后,男主事业节节高升,离不开首长老岳父的提携和帮衬。
江穗宁心想,若是她找回女主姐姐,对陆野和自己日后在海岛的工作生活定然多有助益。
“我也没帮啥忙,只是碰巧遇上,改明儿遇不上,不也帮不上忙?”江穗宁话里有话,张红娟心有所感,顿时红了眼眶。
“红娟姐,要我说这婚啊,你还是离了吧,就是不为了自个儿,为了孩子也该离!”江穗宁言辞恳切,目光灼灼地看着女人。
“啥?为了孩子该离?”张红娟一怔,她坚持不离就是为了孩子啊,离婚她倒是不怕,可孩子没了亲爹,以后还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日后嫁人保不住都要被人嫌弃。
“对,就是为了孩子也该离!”江穗宁又重复了一遍,见张红娟依旧满脸疑惑,连忙掰开来给她解释,“虽然我没见过你们两口子日常生活相处的状况,可就今日所见,我也能猜到一二,他平日里是不是对你非打则骂,对孩子也不好?”
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可张红娟这些年委屈受多了,憋在心里无处宣泄,今日这事儿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内心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用力点了点头。
“畜生!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江穗宁暗暗叹气,“这样的男人,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赶紧离婚及时止损啊。”
张红娟泪眼婆娑,抱着小女孩一个劲儿的哭,可越哭心里越是,真不知该如何选择。
江穗宁有些无语,哭能解决问题吗?“你先别哭,别吓着孩子。”她耐心劝说。
张红娟闻言连忙止住哭啼去看小女孩,见女儿双眉紧蹙,眼中满是不安,连忙抱着孩子轻拍后背,低声细语的哄着。
“你不肯离婚,是怕离婚后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还是怕离婚后没了经济来源养不活孩子?或者怕孩子没了爹被人嘲笑?”江穗宁结合这个时代女人的心理,列举了三条不离婚的原因。
“我有手有脚,能挣工分,养活月牙儿不成问题,”张红娟擦了眼泪,铿锵有力道,“我身正不怕影斜,别人说什么我也不在意!”
“这孩子叫月牙儿?”江穗宁一喜,原书中,女主姐姐的女儿小名就叫月牙儿,她为啥记这么清楚,因为好听啊,当初看书时,觉着整本书就这个名字好听。
“嗯,小名,大名还没取。”张红娟说着又想流泪。
“孩子三岁了吧,怎么还没取大名?”江穗宁心知没取大名自然是因为男人不喜欢,不重视,可她之所以这样问,也是为了提醒张红娟,她女儿受到的委屈。
“月牙儿已经快五岁了。”张红娟低声纠正。
“五岁?!”江穗宁吃了一惊,这孩子的身量,怎么看也不会是五岁,即便这个时代生活条件差些,可这个头也太矮了,“是虚岁吗?”
张红娟摇头,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因为是女儿,孩子出生便不受待见。邻居家媳妇生了一对双胞胎大胖小子,奶水不够,婆婆就逼着她给人家的孙子喂奶换钱,自家闺女只吃米汤,出了月子又逼着自己去上工挣工分,孩子扔在家里,饥一顿饱一顿,这才长成这副豆芽菜的模样,她一想到此就心如刀绞。
天哪,江穗宁真想冲过去把那个重男轻女的死渣男打一顿,可当务之急劝说女人离婚才是重中之重。
“你娘家是本地的?”江穗宁想再确定女人的身份,问道。
“我没有娘家,”张红娟苦笑,“我小时候被婆婆捡回家,当了童养媳。”
这就对了!江穗宁高兴的差点鼓掌,压低声音道:“或许我能帮你找到亲生父母。”
“真的?”张红娟大喜过望,眼眸一亮,转瞬却又黯淡下来,“这么多年,到哪里去找啊。”
“陆野,你过来!”江穗宁朝陆野招手。
陆野原本在树荫下盯着男人,听见江穗宁叫他,警告男人原地呆着不准走,这才跑过来。
“陆野,红娟姐姐是孤儿,你能不能帮她找找亲生父母?”江穗宁之所以这么问,是为了让陆野自己联想到女主的双胞胎姐姐上。
“你是孤儿?”陆野果然心头一动,“今年多大?”
“我小时候和家里人走失,被我婆婆捡回家,具体年龄说不好,我婆婆说捡到我时,我大约三岁左右,现在应该是二十五。”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姐姐自小走失,算算年龄,也就是二十四五岁,我见过妹妹,和你长得非常像。”陆野想到庄首长曾数次因女儿丢失而感怀伤心,若眼前人当真是他丢失的女儿,也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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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真…是…我?”张红娟激动的话都说不囫囵了。
“我并不确定,但你和他的另一个女儿非常像。”陆野实事求是,只是样貌相似,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
“红娟姐,亲生父母的事儿倒是不急,”江穗宁道,“当务之急是离婚,新时代就要有新思想,离婚不是多大的事儿,何况离婚后,你和月牙儿不会再被家暴,月牙儿也能吃饱穿暖,你也不用再伺候婆婆和丈夫,能有更多时间好好照顾孩子。”
张红娟依旧纠结。
“我知道你担心孩子,”江穗宁见状继续说服:“可你想想,你不离婚,那个男人会让月牙儿上学吗?以后到了结婚年龄,他十有八九会拿月牙儿换彩礼,都说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是第二次投胎,你不离婚,月牙儿第一次投胎没摊上好父亲,第二次投胎没摊上好丈夫,这一辈子可不就毁了?再说,不离婚日后你和孩子还得继续挨打,这和离婚被人指指点点相比,你觉着哪个伤害小?”
说的在理,张红娟有些心动了。
江穗宁见状下了一剂狠药:“你也看到了,你男人迫切想要个儿子,你若拖着不肯离婚,夫妻俩生了怨怼,以后哪里还会有安宁日子过,保不准他一时鬼迷心窍,把你和孩子都卖了换钱,对外说你们俩被人拐卖了,过个一两年,风声过去,他再用卖你们的钱娶新媳妇。”
张红娟一下子想到月牙儿一岁时,险些被婆婆卖掉的事,这两年男人和婆婆为了大孙子逼迫她离婚,曾不止一次威胁她卖掉孩子。若是她坚持不离,指不定婆婆真会趁她不在家把孩子卖了。
一想到此,张红娟身子发抖,越发害怕,离婚的念头在脑海里萦绕。
江穗宁再接再厉:“你如果离了,孩子和你的人生安全总归是有了保障,没了男人家暴,让月牙儿上学,日后再考上大学,去城里工作,找个知书达理不打人的好男人,那才是真为她好,没有男人,你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为自己而活。”
张红娟眼睛越来越亮,她抓住江穗宁的双手:“妹子,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为啥不可以?你刚才不是还给我说,你挣工分能自己养活孩子吗?”江穗宁又问小女孩,“月牙儿,如果以后只和妈妈一块儿生活,你高兴吗?”
“高兴!”月牙儿脱口而出,“不要爸爸和奶奶,他们总打月牙儿,还不让月牙儿吃饭!”
“月牙儿,是妈妈对不起你!”张红娟紧紧抱住月牙儿,斩钉截铁道,“好!我离婚,我要让月牙儿上学。”
江穗宁目的达到,心情不错,想了想,又看向张红娟:“红娟姐,找亲生父母的事儿你先别给你婆婆和男人说,先办离婚,明天我们正好要回海岛,你和我们一块儿去吧。”
“那太麻烦你们了。”张红娟感激不已,“你放心,我不会和他们说。”她也不傻,若是让婆婆和男人知道她有可能找到亲生父母,只怕婆婆不会轻而易举的让她走,毕竟家里一半的花销都是靠她劳动所得。
江穗宁又问清楚张红娟的住址,约定好明日一早码头见面,这才和陆野离开。
8. 第8章
离开公社,两人去了供销社。
原主虽然爱美,但衣服并不多,更别说像样的衣服,如今结婚,要跟着陆野去海岛,总要见他的战友,军嫂,没几身像样的衣服怎么行。
供销社衣服款式并不多,江穗宁看来看去,给自己挑了两条布拉吉,一条大红色,一条碎花鹅黄色;又买了一条深蓝色的工装裙,搭配翻领白衬衣正合适不过。穿裙子总不能穿布鞋,她又选了一双白色塑料凉鞋,原本想买皮凉鞋,奈何供销社没货。
买好了自个儿的,又给陆野买了一黑一白两件衬衣,给江母和江丰年各挑了两身衬衣裤子。因着陆野说海岛供销社东西齐全,她便只买了衣物,其它等到海岛再说。
陆野陪着江穗宁逛了一圈,花了一百块和一张工业卷,买了一块梅花牌女士手表送给她。
江穗宁十分高兴,在陆野脸颊亲了一口,陆野呼吸一窒,耳朵尖瞬间红了,江穗宁见状哈哈大笑,心道她的男人还蛮纯情。
俩人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刚到家江丰年便拉着江穗宁咬耳朵。
江穗宁听后直接惊掉下巴:周晓梅拿了家里的钱和粮票跑了。
原来昨晚周父听了江穗宁的话果然动了心思,当即回家就要剪周晓梅的头发,周晓梅哪肯就范,父女俩扭打在一块儿,周晓梅到底力气小,被渣爹按着揍了一顿,剪了头发。
今个儿中午,周家人跑到大队部大闹,说是周晓梅不见了,家里的钱和粮票也不见了。大队长让报警,周家人自个儿逼走了闺女,哪里有脸报警,闹到最后只能认下哑巴亏。
江穗宁却并不觉着是周父剪头发逼走了周晓梅,只怕周晓梅早就存了离家出走的念头,毕竟不走,十有八九会被她爹卖给村霸做媳妇。
可她会去哪里呢?海岛,一定是海岛,如果她推测的不错,周晓梅想要嫁给男主,只能去海岛。
有意思,江穗宁迫切想知道,女配和女主抢男人,会是什么结果。
暮色四合时,江家堂屋里亮起了灯。
江母特意换了身崭新的蓝布衫,将八仙桌擦得锃亮。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红烧肉、清蒸鱼、鱼香茄子、干煸豆角,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母鸡汤。
“穗穗,”江母拉着女儿的手,“你爹要是能瞧见你出嫁……”话未说完,已哽咽难言。
“娘,大喜的日子,不能哭。”江穗宁安慰江母。
“娘不是哭,娘是高兴。”江母破涕为笑。
江丰年端着一坛自酿的米酒进来:“妹夫,大喜的日子可得喝两杯。”他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
陆野起身倒酒后端起酒杯:“大哥,我敬您。”他一饮而尽,又给江穗宁倒了小半杯,“你也尝尝。”
乳白色的液体,清淡的米香中带着桂花香味儿,江穗宁抿了一口,绵密口感甜润沁凉,汁水顺着口齿划过舌尖,咽下时微微有些冲鼻子,她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陆野连忙给她拍背,端过茶水给她润嗓子。
江母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这孩子是个知道疼人的。她夹了块鱼肚子上的嫩肉放到陆野碗里:“小陆啊,穗穗打小娇气,日后去了海岛,你要多担待。”
“娘!”江穗宁故作娇羞,红着脸打断,“我都多大了,你还这么说我。”
“再大也是娘的心头肉。”江母又给陆野添了碗鸡汤,“这鸡是自家养的,炖了一下午,快尝尝。”
“谢谢娘,”陆野这声娘叫的十分顺口,又夹了块红烧肉到江穗宁碗里,“多吃点,明天还要赶路。”
江穗宁拨拉着那块红烧肉,犹豫半天没下嘴,陆野见状微微蹙起眉头:“你不爱吃?”
“倒也不是,”江穗宁干笑,“就是不爱吃肥肉。”
“你咬下瘦肉,肥肉我吃。”陆野随意说道。
“这,这不太好吧。”江穗宁嘴上这样说,却一刻也没迟疑地咬下了红烧肉上的半块瘦肉。
陆野一筷子夹过剩下的半块肥肉,稀松平常地放入嘴里,丝毫不嫌弃。
江穗宁看着他鼓动的腮帮子,吞咽时上下滑动的喉头,莫名羞赧。
“你这丫头,从小就挑肥拣瘦,小陆,你可不能太惯着她。”江母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十分欣慰。
“娘,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陆野毫不在意,“穗穗喜欢就好。”
“陆野,你可真好。”江穗宁心里头吃了蜜似的甜,把自己鸡汤碗里的鸡腿夹给他,“这个给你,不许不要,也不许说不爱吃。”
陆野没料到江穗宁预测到他要拒绝的话,到底没夹回给她。
晚上睡觉时,江母见陆野去江丰年的房间,连忙朝儿子使了个眼色,江丰年反应倒是快,进屋后拿起行李塞进他怀里:“都是有媳妇的人了,怎么还跟我这挤着,去去,去穗穗那屋睡。”
陆野想到约法三章,有些犹豫,却被江丰年推出了屋子,等再想进去时,屋门已经从里头反扣上。
他无奈,提着行李走到堂屋,看着对面江穗宁屋子的木门,犹豫走上前。
吱嘎——屋门突然打开,江穗宁端着盆子出来,看见陆野明显一愣。
她刚在屋里洗了头,擦了澡,头发用毛巾裹着,身上只穿了件贴身的白色无袖背心。她人瘦,可到底二十岁,少女躯体让这背心包裹的玲珑有致,那背心领头开得低,露出修长脖颈下大片雪白肌肤和小巧可爱的锁骨。
陆野压根没想到她会开门,随着一阵温热的香气扑面而来,雪白如玉的肌肤猛然撞入眼帘,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轰一下被点燃。
水珠从她鬓角垂落的湿发滑过修长脖颈,顺着雪白肌肤洇在背心领口,他眸色渐深,喉头滚动,强忍着镇定从她手里接过盆子:“我去倒水。”
“啊?哦——”江穗宁后知后觉地应了声,目光落在地上的行李上,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江丰年的门,顿时了然。
陆野端着盆子逃也似的冲进院子,掬了盆里的水洗脸,感受到水的温热,他突然意识到这水是江穗宁方才用过的,眼前顿时又浮现出少女雪白的肌肤和玲珑有致的身形,体内那团本要熄灭的火蹭一下又窜了起来,隐隐有下移的趋势。
“该死!”他低声咒骂,摇头甩掉脑海中的画面,倒了盆里的水,压井接了半盆凉水洗脸,好一会儿才压□□内的燥热。
再回到堂屋,便瞧见江穗宁的屋门虚掩着,原本扔在地上的行李已不见踪迹,陆野摸着湿漉漉的脑袋犯难,到底要不要进穗穗的屋子睡觉。
吱嘎——江丰年打开屋门,瞧见陆野一愣:“你咋还没进屋?新婚夜你杵这儿干嘛?”他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把拽住陆野的衣领,“我可告诉你,虽然我打不过你,你要是敢欺负我妹子,让她独守空房,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放过你!”
陆野有口难辩,舔了嘴唇只觉着憋屈,他难道不想进去吗?可有约法三章啊,婚后从处对象开始,哪有处对象的男女夜里睡一个屋?
江母听到动静披了件衣服出来,见状上前揪住江丰年的耳朵:“臭小子,欺负人也不分时候,赶紧滚回去睡觉!”
“疼疼,娘,轻点儿,我要去放水。”江丰年捂着耳朵,疼得直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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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放了睡觉!”江母松手,踹了儿子一脚,这才对陆野道,“小陆啊,你别跟丰年一般见识,他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
刚跨出门槛的江丰年脚下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冲进厕所。
“我没事,”陆野连忙解释,“您去睡吧。”
“好,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进屋去,可不好让新娘子久等。”她推搡着陆野进了江穗宁的屋子,又反手关好门,眉眼带笑地走到供桌前,给过世的丈夫上了三炷香:“穗穗她爹,闺女今天嫁人,女婿是陆野,你战友的孩子,那孩子是个好的,对穗穗也很好,你就放心吧。”
却说陆野被迫进了江穗宁的房间,双手交握着站在门前,浑身僵硬。
江穗宁已经穿上了宽松的衬衣,正坐在床上整理被褥。
“穗穗,不是我要进来,是,是娘推我进来的,大哥,大哥他不让我睡他那屋。”陆野吞咽口水,艰难解释。
江穗宁见他那局促样子一阵好笑,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住,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新婚夜,你不睡我屋想睡谁的屋子?”
“没别人,我就想睡你屋!”陆野求生欲极强,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只觉着无比尴尬,揉搓着双手,“你放心,我不会违背约法三章,今晚我睡地上。”
约法三章?江穗宁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来是那条“领了结婚证后也要从处对象开始”,她不由抹额,定那条的本意是想享受恋爱的感觉,怎么到他这里就变了味儿呢?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个陆野也太死脑筋了,她默默吐槽,指着外侧道:“地上又脏又潮,也没有多余的褥子铺垫,你就睡外侧吧,娘给你拿了新被子。”
“这,这违背了约法三章里的第二条。”陆野迟疑,他自然是想睡床的,倒不是舒服,只是单纯想要和江穗宁离近些。
“你——”江穗宁简直无语,她突然有些理解周晓梅放弃他的做法,只能自我安慰:莫生气莫生气,这男人只是没开窍,日后慢慢教,总能调/教好。
她迅速调整好心情,展现出完美的微笑:“好,非常好,那你想睡哪请自便!”她说完睡到里头,盖上薄被背对着陆野,“关灯,睡觉!”
她生气了,为什么?是他哪里做的不好?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说想睡她屋里?似乎也不对,她分明让他睡床外侧,可后来她又让他自便,陆野用逻辑仔细分析进屋后两人的对话,依旧一头雾水,他内心焦灼,想要问个清楚,可想到她方才说睡觉,到底忍住了。
江穗宁等了片刻,依旧听不见陆野的动静,心里头更气了,转身坐起来:“你赶紧脱衣服,关灯上床睡觉!”
“啊?哦,好,这就睡。”陆野整个人都蒙了,大脑无法思考,机械地脱了衣服,关了灯,摸索到床边,犹豫片刻,掀开被子躺下。
江穗宁早都累了,关灯后片刻便进入梦乡。
陆野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却如何也睡不着,突然,江穗宁一个转身挽上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臂。
轰——陆野整个人都傻了,心如擂鼓,浑身僵硬,少女独有的香气钻入鼻孔,熏的他头晕目眩,手臂边的温软像一团火,从俩人皮肤相接处开始,一点点燃烧到他全身。
他呼吸渐沉,朝外挪了挪,谁知江穗宁也跟着挪,还干脆抱上来,那腿更是不知死活地压在他身上。
该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下腹一紧,额角青筋暴起,渗出一层细汗。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交织成一幅静谧的剪影。
9. 第9章
这一晚,江穗宁一夜无梦,睡得极为踏实。
陆野却倍感煎熬,鼻尖始终萦绕着沁人心脾的女儿香,娇软的小媳妇躺在身侧,像个八爪鱼紧紧贴抱着他,按说是个正常男人都该做点啥,更何况是新婚之夜,偏偏俩人之间横着个约法三章!他不能!
身体躁动难耐,只能忍着,怕打扰岳母和大舅哥睡觉,也不敢去院子冲凉降火,他简直要爆炸,又怕扰了江穗宁睡觉不敢乱动,就那样直挺挺躺着,一身一身的出着汗,直折腾到天快亮才浅浅睡去。
早上起来陆野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江母瞧见吓了一跳,以为小两口昨夜没分寸折腾太晚,可瞧见闺女容光焕发的模样不由犯起了嘀咕,按说这种事儿都是姑娘家遭不住,怎么姑爷瞧着不太行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她闺女岂不是要守活寡。
江母毕竟是丈母娘,这种事也不好问女婿,便拉着江穗宁到屋里说悄悄话。
江穗宁见江母神神秘秘,不免好奇:“娘,你咋啦?是出啥事儿了?”
江母不停抿唇,几番欲言又止,直到江穗宁等得不耐烦要出去这才问出口:“那个,昨晚,昨晚你俩还好吧?几点睡的?”
她问得隐晦,江穗宁也没多想,只听了个字面意思:“挺好的,很早就睡了,一觉到天亮。”
江母面色难看,坐立不安,江穗宁见状不解:“娘,你到底咋了?是不是舍不得我去海岛?哎呀,你别难过,我答应你,一定经常回来看你。”
“穗穗,你给娘说实话,陆同志他……”江母像是用尽了全力,大有破釜沉舟的架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不是不行!”
“不行?啥不行?”江穗宁说罢立刻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娘不至于,只是昨晚我们都太累了,才啥也没做,早早睡了。”
江母哪里肯信,认为是俩人的托词,心里头拔凉拔凉,暗道果然是不行啊,哎呀,这死老头子,咋给闺女找了个不行的男人,这是让闺女守活寡啊。
“穗穗,你听娘的,不去海岛了,”江母一把抓住江穗宁的手腕,“娘去跟小陆同志说,你们把婚离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们昨天才结婚。”江穗宁十分好奇,到底陆野做了什么,会让她娘误会成这样,难不住昨晚她娘听墙角了?“娘,陆野身体真没问题,昨晚是他心疼我,看我太累才没那啥的,我,我都感受到,他,他身体变化了。”
为了让江母安心,江穗宁选择说谎,她确定陆野身体没问题,原书中可是明确说过,陆野和周晓梅有两个孩子。
“真的?”江母将信将疑。
“真的,真真的,比真金还真。”江穗宁搂着江母的胳膊撒娇,“娘你就放心吧,你闺女我像吃亏的人吗?”
江母回想着陆野早晨刚起来的样子,一下子反应过来,低声呢喃:“难道是憋了一晚上没睡好?”
“娘你说啥?啥憋了?”江穗宁没听真切。
“你个臭丫头,昨晚新婚夜,你不和小陆圆房,要死了!”江母气不打一处来,“回去赶紧和小陆圆房!”
“哦,知道了。”江穗宁委委屈屈应了声,跟着江母出了里屋。
堂屋里,陆野正在摆碗筷,江母叫道:“小陆啊,来来,娘有些话和你说。”
“娘你要说啥?”江穗宁立刻警惕起来,不会也要和陆野提昨晚的事吧,那可太尴尬了,“娘你别乱说啊。”
“赶紧盛饭去。”江母推了把江穗宁,招呼陆野进了里屋。
“小陆啊,”江母湿了眼眶,“娘谢谢你。”
陆野一头雾水:“娘,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道谢?”
“没事,”毕竟是女婿,隔了一层,江母做不到像和闺女那样谈论此事,“娘就是谢谢你迁就穗穗,她从小到大被我们惯坏了,吃不得苦,你多担待。”
“娘你放心,穗穗如今是我媳妇,迁就她是应该的,”陆野以为江母担心江穗宁跟着他去海岛受委屈,连忙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吃苦。”
“好,好孩子,”江母想了想,到底没忍住,“不过有些事儿,也不能太迁就,该做还是要做,娘可等着给你们带孩子呢。”
一听这话,陆野立刻想到昨晚上的事儿,顿时不自在起来,江母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两口子的事儿你们自个儿商量着来,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插嘴了,走,吃饭去。”
吃过早餐,一行人提着行李来到大队部,昨天江丰年都打听好了,今天大队的拖拉机要去公社拉化肥,江穗宁和陆野正好搭乘顺风车。
行李不多,陆野带来的行李包里有给江家的礼物,拿出来后空了一半,如今装着江穗宁的东西,江穗宁另外还带了个手提袋,此时也在陆野手里。
江母和江丰年想送两人去公社,江穗宁不让,一来农忙,地里的活儿耽误不得,二来她不喜欢送别,更不喜欢被送别,正好江母也怕眼睁睁敲诈心肝宝贝离开伤心,影响闺女女婿心情,索性不去了。
江母不去,江丰年在江穗宁的坚持下也只得不去,俩人将小两口送到村口,待看不见拖拉机才回去。
坐了拖拉机,江穗宁才知道昨天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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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的颠簸根本不算啥,她今天直接被颠吐了,到公社时面色惨白。
陆野不免担心起来,照江穗宁这个身体状况坐轮船去海岛,只怕要晕船,于是先带着她去卫生所开了晕船药,又买了些橘子。
俩人赶到码头,已经过了和张红娟约定的时间,却没看到她人。陆野给江穗宁找了个地方坐下,再四处去找,依旧遍寻不到人。
“红娟姐可能被啥事绊住了。”江穗宁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走,咱们去红娟姐家里找人。”
“你身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陆野见她面色苍白,忧心忡忡。
“我没事,就是路上把早饭都吐干净了,你给我买个肉包子吃吧,我饿。”
“好,码头入口处就有卖包子的,走,咱们买去。”陆野一手提着两个行李袋,一手扶着江穗宁,走出码头。
“老板,来两个肉包子,一荤一素。”包子摊生意不错,陆野排队等了片刻。
包子比手掌还大,一个管饱。江穗宁看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毫不犹豫的去拿肉馅的,陆野忙制止:“肉包子不好消化,你刚吐了,先吃素包子垫一垫,再吃肉的。”
江穗宁为难了:“我一个都不一定吃得完,两个更吃不下去。”
“吃不完没关系,先吃半个素的,剩下的我吃。”陆野掰开素包子递给她半个。
白菜粉条馅,上了酱色,冒着热气,香气扑鼻,让人口齿生津。
江穗宁接过包子立刻咬了一口,包子皮蓬松,细细咀嚼,麦香回甘,白菜清甜爽口,吸满了酱汁的粉条软烂软糯,咸鲜醇厚。
“真好吃。”江穗宁赞不绝口,“你也吃啊,我吃不完的。”
“嗯。”陆野的目光从她塞满食物而鼓胀的腮帮子,移动到沾了油脂后红润鲜艳,小巧饱满的嘴唇上,他喉头滚动,折磨他一夜的燥热又出现了。
陆野连忙收回目光,暗恨自己定力不足,侧身咬了一大口包子,囫囵咀嚼后吞下去,噎地撑直了脖子。
“快喝水。”江穗宁见状连忙拧开行军壶的盖子递过去。
陆野喝了几口水,咽下包子顺了气,只觉着无比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慢着点,又没人跟你抢。”江穗宁给他顺了背,“狼吞虎咽对胃不好,除非时间紧急,吃东西都要细嚼慢咽。”
“嗯,”陆野从她眼中看到了担心,尴尬荡然无存,“我记住了。”
两人吃了包子,一路打听着来到张红娟住的向阳胡同,找到大门,便听见院子里头哭闹不止,谩骂不绝。
10. 第10章
院子里热闹得紧,透过虚掩的门缝,能瞧见里头人头攒动,聚了不少人,男男女女,想来都是看热闹的,不过遮挡住视线,无法看到争吵哭闹的正主儿。
沈慧宁仔细一听,有张红娟的声音,带着哭腔祈求:“娘,月牙儿到底在哪儿?你就让我带她走吧,她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咋啦,那是我们老孙家的种,”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拔高了嗓音叫嚷着,“你要走我们不管,想带走我们家的人,门都没有!”
“娘,月牙儿还小,离不开母亲,”张红娟哭求着,“等她长大些,我一定带她回来,我让她孝顺你。”
江穗宁和陆野在门外听了片刻,低声商量,最终决定暂时不进去,毕竟俩人和张红娟昨日才认识,这个时候进去,非但无法破局,还很可能惹一身骚。
昨日她可是瞧见张红娟和月牙儿身上都带着伤,原本想着反正张红娟母女要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人家要作妖,也别怪她捉妖!
她让陆野去报警,这些家暴的玩意儿就该去警察局呆着!
院子里,人群围着老孙家祖孙三代,张红娟跪在地上抓着孙母的裤脚痛哭流涕。
“用的着你让!她是我孙女,就该孝顺我!”孙母抬腿挣脱张红娟的手,叉着腰骂道:“你个丧门星,不下蛋的母鸡,离了婚还有脸抢孩子?你今天就是跪死在这里,也休想带走月牙儿!”
张红娟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了,蹒跚着爬起来,目光从孙母脸上移动到孙建军,突然冲上去拼命抓挠暴打男人:“你还我月牙儿,还我月牙儿!”
“你个臭婆娘!”孙建军压根没料到张红娟敢跟他动手,脸上上被挠了几道血印子,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将人推倒在地:“疯了吗!想带走孩子,你养得起吗?那个臭丫头从小到大都跟着娘,你管过啥?好还意思要孩子,你咋不去死!”
“孙建国,你说着这话昧不昧良心,”张红娟蹒跚着站起来,囫囵擦了眼泪,“上个月月牙儿发烧到39度,你们谁管过?要不是我回来看见,孩子说不定就没了!”
“上上个月娘带月牙儿去买菜,回来孩子没了,要不是我报警,只怕就让人贩子拐走了!”
“月牙儿出生,你们不让我给孩子喂奶,我出了月子,你们逼着我上工挣工分,你们嘴上说的好听,孩子不用我管,结果呢?”张红娟越说越伤心,“五岁的孩子瞧着不过三岁的身量,这就是你们说的管?”
周围看热闹的都是街坊邻居,自然认识月牙儿,闻言便议论起来。
“是啊,月牙儿太矮了,红娟要是不说,我都忘了她五岁。”
“五岁?那和我闺女一般大,个头可差了去。”
“不会是吃不饱吧,不应该啊,孩子也有口粮啊。”
孙母脸色一沉,指着张红娟骂:“你少在这儿编排老娘,明明是月牙儿嘴刁挑食,自个儿不吃饭,管我什么事儿!”
“嘴刁?”张红娟冷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邦邦的玉米面野菜窝头,“孩子连这东西都吃的津津有味,你们说她挑食!”
孙母和孙建军瞧见那块窝窝头,眼神闪躲:“丫头片子贱命一条,就爱吃这些东西,那我还能不让她吃?”
“过去的事我不和你们计较,今天说什么我都要带走月牙儿,”张红娟对孙家母子彻底寒心,“你们赶紧把月牙儿交出来,否则我就报警!”
“笑话,这是家务事,叫警察,警察能管?”孙建军笑了。
“不交是吧,行!”张红娟急了,冲进屋里抱出电视机,“你们要是不交出月牙儿,我就把这电视机摔了!”
“张红娟你要翻天啊!”孙建军大喝一声,“把电视机放下!”
“月牙儿一大早跑出去玩,你要带走自个儿出去找!”孙母生怕张红娟摔了电视机,连忙说道。
“不可能!”张红娟想到昨晚和月牙儿说好了今个儿要离开的事儿,早上她出门办介绍信时,还特意叮嘱过孩子乖乖在家等着她,月牙儿虽然才五岁,但非常听话,怎么可能这个节骨眼上跑出去玩,一定是婆婆和前夫将她藏了起来。
平日里这俩人都不喜欢月牙儿,对孩子非打则骂,按说应该巴不得孩子跟她走,怎么突然不让呢?莫非为了让她也留下,继续当免费劳动力?有这个可能,可至今为止婆婆都没明说,这不像她的性格,除非,他们把孩子——
张红娟越想越不对,脑海里有个念头冒了出来,正在这时,院子门被人推开,两个警察分开人群走了进来:“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殴打妇女儿童!”
“胡说八道,”孙母矢口否认,又冲着围观的街坊邻居叫嚷,“你们谁报的警?赶紧站出来给警察同志说清楚。”
“我报的警!”陆野上前。
“怎么又是你,”孙建军认出陆野,指着他道,“我说你到底什么人,你和张红娟不会有一腿吧!”
“污蔑军人是要坐牢的!”陆野警告道。
孙建军双唇开阖,到底没敢再多说。
“警察叔叔,就是他们俩殴打欺辱妇女儿童!”江穗宁指着孙家母子,“他们殴打辱骂张红娟同志和她五岁的女儿月牙儿,现在还阻止孩子和母亲见面,我怀疑孩子被他们卖了。”
“警察同志,”张红娟其实也这么想,“我女儿小时候,我婆婆就想把她卖了,今天孩子不见了,我也怀疑孩子被她卖了!”
“你胡说八道!”孙母惊慌失措,“孩子贪玩,一大早跑出去玩了。”
“妹子。”张红娟瞧见江穗宁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眼泪夺眶而出
“红娟姐你先别急,警察叔叔在这儿,你放心,一定能找到月牙儿。”江穗宁紧紧握住张红娟的手。
“警察同志,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孙建国狠狠瞪了眼江穗宁,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对警察说道,“还劳烦你们跑一趟,都是这婆娘不懂事。”
“怎么就是家务事呢?”江穗宁不给他混淆视听的机会,一把拉起张红娟的衬衣袖子。
围观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张红娟胳膊上纵横交错的青紫印子,有块状,有条状,有些地方还高高肿起来。
“红娟姐,警察在这里,你不用害怕,”江穗宁见张红娟要把衣袖拉下来,低声道,“你告诉警察,你身上这些伤是谁打的?警察叔叔一定会为你,为月牙儿做主。”
“是,是孙建军和我婆婆。”家丑不可外扬,不到万不得已张红娟不愿意说这些,可她瞧见江穗宁鼓励的眼神,又把另一只袖子拉起来,露出胳膊上的伤痕,“我身上到处都是,有好几次还进了医院。”
“这下手也太狠了,红娟多好的媳妇,怎么这样糟践。”
“还不是生不出儿子,女人命苦啊。”
“我说隔三差五听见他们家哭闹,以为孩子不听话,原来是在打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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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这不是打的,是,是她自个儿摔得!”孙母惊慌失措辩解。
可那伤痕一看就是打的,谁都不信。
“警察叔叔,他们不光打人,”江穗宁乘胜追击,“还卖孩子。”
“你,你胡说,我,我没有!”孙母吓的双腿打颤。
江穗宁并没有急着反驳孙母,而是问张红娟:“红娟姐,你是啥时候发现月牙儿不见了的?”
“我从公社开介绍信回来就找不到月牙儿了,”张红娟解释道,“我去公社前让月牙儿在家等我,她很乖很听话,不可能到处乱跑。”
“你让她不乱跑她就不乱跑了?”孙母强壮镇定,“小孩子贪玩,平时你不在家,她就到处乱跑。”
“这么说现在要想证明你们没有拐卖儿童,只能等月牙儿回来了?”江穗宁说完看向警察,“是不是警察叔叔?”
“暂时只有这个法子。”警察看向孙母和孙建建军,“你们俩,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不去!”孙建军躲到孙母后头,“娘,月牙儿呢,你赶紧把那个臭丫头给她,我可不想去派出所,太丢人,让人瞧见我还怎么娶媳妇?”
孙母也犹豫了,儿子好不容易离婚,她正打算再给他找个媳妇,来年正好生大胖小子,这要是传出去进过局子,谁家好姑娘还愿意嫁进来。
“月牙儿没出去,”孙母只得实话实说,“她睡着了,我这就把她叫起来。”
张红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紧跟着孙母进了里屋。双人木板床,凤穿牡丹的床单,被子折叠整齐,铺着护床布,垂落床边。
“孩子呢?”江穗宁问。
“在,在床底下。”孙母支支吾吾。
众人一愣,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在床底下。
江穗宁率先反应过来,冲上去掀开护床布,蹲下朝床底张望,果然瞧见月牙儿躺在下头,侧头面朝外,双眼紧闭。
她钻进去把孩子抱出来,张红娟一把抱过孩子,只觉着孩子浑身冰冷,虽说是夏家,又是昏睡状态下躺在潮湿的床底下,身上不凉才怪了:“月牙儿,月牙儿,你醒醒,快醒醒,你别吓唬娘。”
按说这么叫,即便睡得再死,也该醒了,江穗宁看向孙母,只见她不安地拉扯着衣角,“你给孩子吃了什么?”她问道。
“没,没吃什么。”孙母唬了一跳,吞吞吐吐否认。
明显底气不足,定然是心里有鬼,“警察叔叔,”见孙母不肯说实话,江穗宁只能求助警察,“我怀疑孙家母子给月牙儿下毒,得赶紧送孩子去医院!”
“月牙儿——”张红娟一听这话直接崩溃了,站都站不稳,要不上身后人扶了一把,只怕直接跌坐在地。
“我没有,我没下,就是给她吃了些睡觉的药片子。”孙母吓坏了,哪里还敢隐瞒,“不是毒药,她可是我的亲孙女,我怎么会下毒害她。”
“药呢?”江穗宁问。
孙母赶紧从五斗橱的抽屉里拿出个白色纸包:“这是我在公社医院开的,晚上睡不着觉吃一片,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给孩子吃了一片?”江穗宁吃了一惊。
“嗯。”孙母点头。
“快,快送孩子去医院。”大人吃一片,孩子能吃一片吗?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江穗宁急了。
“警车在外头,我送你们去。”警察看向孙母和孙建军,“你们俩也跟着走一趟吧。”
11. 第11章
警车是五座的212吉普,都去显然坐不下,两个警察分工,年轻些的带着孙母和孙建军会警局,年纪大些的开车带着张红娟一行人去公社卫生院。
陆野抱着孩子,江穗宁快速交代清楚孩子的状况,把从孙母那儿拿的药片交给医生。
医生看过药片后,掰开孩子的眼皮,用小手电筒照射后大惊失色:“孩子已经陷入昏迷,怎么才送来。”
张红娟本就悬着一颗心,原以为到了医院孩子便有救了,没曾想医生这样说,整个人顿时傻了,眼泪夺眶而出,精气神瞬间被抽空,身子瘫软,歪倒在沈穗宁怀里。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孩子。”沈穗宁也慌了神,只能寄希望于医生,“需要我们大人做什么,我们全力配合。”
“先去缴费吧。”已经有护士推着担架车过来,陆野把孩子抱上小车后去缴费,江穗宁陪着张红娟跟到手术室门外,被护士拦下来。
张红娟蜷缩在手术室门外的墙角,默默流泪。
“红娟姐,咱们那边坐,”江穗宁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安慰一个母亲担忧孩子心,她拉着张红娟坐在走廊边的长条椅上,“红娟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是孩子的主心骨,也是孩子唯一的依靠,千万要保重身体,你要是倒下了,孩子出了手术室可没人照顾,何况伤害孩子的罪魁祸首还没得到惩罚,你就不想为孩子讨个公道?”
“我的月牙儿,娘的心头肉啊!”这话说到了张红娟的心坎里,想到闺女从小到大吃得苦,她顿时悲从心来,敲打着胸口痛哭,“你放心,娘一定不放过害你的人!”
“这才对嘛,”哭出来就好,有盼头更好,江穗宁松了口气,从网兜里拿出个橘子,剥了皮递给张红娟,“看你嘴皮子干的,吃些水果,补充维生素。”
张红娟哪里有胃口,可想到江穗宁方才的话,到底接了过来,掰开来往嘴里塞,食如嚼蜡。
三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从里头走出来。
张红娟立刻冲过去询问情况,医生摘下口罩:“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一会儿护士会送孩子去病房,再观察一晚上,没什么事儿就能出院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张红娟脚步蹒跚,后退两步靠在走廊墙上,双手捂着脸呜咽,泪水中手指缝隙里流出。
这分明是医生的功劳,谢什么天地啊,江穗宁连忙笑着跟医生道歉:“谢谢,太感谢了,您真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啊,您这不但救了孩子的命,也救了孩子娘的命啊,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这大人可怎么活。”
“这是我的职责,应该的,应该的,”医生被江穗宁浮夸的赞美搞得不好意思,连忙摆手,“你们大人以后可一定要注意,别啥都给孩子吃,这次是剂量小,若是吃多了,真会要命!”
“我们记下了,以后一定注意。”江穗宁连声应下,又再三道谢。
“孩子长期营养不良,你们这些做人家长的,是怎么带孩子的?”医生想到孩子那骨瘦如柴的小身板,忍不住道,“回去多给孩子补补。”
“好好,一定补。”
张红娟听闻此言,躲在走廊角落里哭,江穗宁并没有去劝,是该让她反思反思,孩子成这样,作为母亲,总是难辞其咎的。
刚进行过洗胃手术,孩子还没苏醒,张红娟坐在病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月牙儿,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这才顾上江穗宁:“江妹子,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耽误你们回海岛。”
“红娟姐你这话就见外了,”江穗宁啃着玉米饼,“这事儿搁谁碰上都要帮忙。”
“今天多亏有你,你就是她的再生父母,我让她以后孝顺你。”张红娟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今天的事儿,认真说起来,沈穗宁那就是月牙儿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在场,恐怕月牙儿真就没了。
张红娟越想越后怕,暗暗下决心,这恩情定要记一辈子。
江穗宁大囧,这怎么就提到孝顺上去了呢?感觉好怪异,她果断转移话题,让陆野去买吃的。
已经过了中午饭点,卫生所的食堂没啥吃的,陆野买了几个玉米饼,三个人就着江母给江穗宁做的牛肉酱凑合吃。
“妹子,”张红娟思忖再三,才对江穗宁说道,“我想过些日子再去海岛。”
“那是自然,总要等月牙儿好起来再去。”这个事儿沈穗宁也考虑过,她虽然迫切想知道张红娟是不是女主的孪生姐姐,可照现在这个状况,张红娟肯定没法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海岛,但若是扔下张红娟,他俩回去,又怕孙母和孙建军出来闹幺蛾子。
“我,我还想告孙建军和张金芳!,哦,就是月牙儿的爹和奶奶,”张红娟目光坚定,透着丝丝缕缕的恨意,“我要告他们打人,害月牙儿。”
“这是必须的。”江穗宁十分欣慰,张红娟总算要支棱起来了。
详细了解了孙建军和孙母这些年家暴张红娟的过程,在得知她曾不止一次被打倒骨折,骨裂而住进卫生所时,江穗宁果断带着她找医生调出住院记录,以及月牙儿的诊断,趁着月牙儿还没苏醒,让陆野带着张红娟去派出所报案。
张红娟按照江穗宁的交代,告孙建军和孙母恶意殴打他人和投毒,又提交了相关证据,警察核实后,暂时将俩人押解在派出所。
警察走访了张红娟的邻居了解情况,这一了解,发现俩人孙建军不但殴打妇女儿童,竟然害赌博,孙母甚至曾卖掉过孙女,幸亏张红娟及时,拦了下来。
有了这些证词,警察提审孙建军和孙母十分顺利,孙建军承认对张红娟常年家暴,还曾殴打月牙儿。
孙母对曾想卖掉孙女,以及给孙女喂食安眠药的行为供认不讳,俩人都判了刑,当然这都是后话。
却说陆野陪同张红娟去派出所报案后回到医院,月牙儿已经苏醒,虽然脸色还很苍白,但人已经有了精神。
得知孙建军和孙母一时半会在局子里出不来,江穗宁也放了心,和陆野商量先回海岛,等这边的事儿处理完,张红娟再带着月牙儿过去。
翌日,陆野和江穗宁退了招待所的房子,买了麦乳精,橘子罐头等礼物,来医院探望月牙儿,顺道和张红娟道别,又留了海岛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这才赶去码头。
买票上船,陆野带着江穗宁找到客舱,推开舱门,里头竟然是上下两层的卧铺。
“不是说五个小时就到了吗,怎么还买卧铺。”陆野买的票,江穗宁这会儿才知道他买的卧铺。
“我怕你晕船,一会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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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晕船药,再睡一觉就到地方了。”陆野耐心解释,麻利把行李放在架子上。
“晕船?不至于。”江穗宁毫不在意,穿书前又不是没坐过船,压根不晕好吧。
“不晕更好。”陆野并没有和她争辩,拿着暖壶去打开水。
柴油机轰鸣着喷出黑烟,轮船缓缓启动。
卧铺客舱里再没有进来其他乘客,江穗宁心情大好,原以为要和别人挤座椅,没曾想,非但不是座椅,还是双人间。她兴致勃勃拉着陆野去甲板,要欣赏这个年代大海的波澜壮阔。
江穗宁今天特意穿了新买的那条鹅黄色碎花裙,像只欢快的小鸟儿冲上甲板。
甲板上聚集了不少人,江穗宁怕和陆野走散,转身牵上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手被握住的瞬间,陆野心尖一颤,柔软滑腻的触感化为丝丝缕缕的电流,顺着手腕延伸到四肢百骸。
他喉结滚动,强忍着想要摩挲手指的冲动,僵着脖颈垂头,目光落在两只交握的手上——
她的手纤细白皙,小巧单薄,只要稍微用力便能捏断,他小心翼翼,生怕握力大弄疼她,可内心躁动,想用力,想握紧。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定格,他被动跟随她在人群中穿梭,周围乘客的交谈声,嬉笑声逐渐远去,消失,他的目光顺着她白皙的手腕落在她的侧影上。
海藻般的长发在海风中飞舞,修长纤细的脖颈,精致的侧脸,这是他媳妇儿,真真切切抓在手里的媳妇儿,要和他相伴一生的人儿。
“……陆野,陆野,你笑什么?”牵着陆野走到甲板边,江穗宁一回头,瞧见男人正盯着她傻笑,她一头雾水,叫了半天,男人像是被设了魂魄,不见回应,她伸手在他眼前晃动,总算有了反应。
“啊?啥?没,没笑——”眼前白光晃动,陆野瞬间回神,顿时大囧,连忙掩饰尴尬,“我看大海呢。”
船身突然往□□斜,江穗宁踉跄着后退半步,又被两人紧握的手拉住,“小心,”陆野扶住她的肩,“还是回船舱吧。”
起风了,船身摇晃,他担心她晕船。
“我不想回去,我要看——”‘海’字没说出口,海风裹着浓重的柴油味扑面而来,船身又是一阵左右摇晃,她胃里跟着翻江倒海。
“我想吐。”她按住腹部吞咽酸水,不是吧,难不成真晕船了,这身体居然会晕船!
“我带了晕船药,”陆野牵着她,带着她往船舱走,“走,去船舱吃了药睡一觉就舒服了。”
这个时候不能逞强,江穗宁已经有些晕乎,她后悔没听陆野的吃上晕船药。
吃过药睡下,依旧是天旋地转,她双眼紧闭,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陆野为她盖好被子,守在旁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晕船药起了效果,江穗宁昏昏沉沉终于进入熟睡状态。
陆野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落在略显苍白的唇瓣上,她睡得不太熟,梦中抿了抿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刻收回目光,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客舱的门被人推来,他瞬间睁开眼,目光如炬,看向舱门处——
没曾想进来的竟是熟人,他在军校时的校友吕爱国,基建工程兵。
12. 第12章
江穗宁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起初随着船身左右晃动胃里头翻江倒海,身体好像坠入一个无底漩涡,一颗心七上八下,浑身难受,她蜷缩在铺位最里头,下意识裹紧被褥,似乎这样能舒服些。
后来大约是药效上来了,才迷迷糊糊睡死过去,熟睡后便开始不老实,翻过身踢掉被子,四仰八叉地平躺在铺位上。
卧铺的单人床铺不算宽敞,江穗宁一侧的手脚垂在床铺外。陆野见状,怕这样垂久了血液不流通,一会儿起床后胳膊腿不舒服,便帮她放回去,又给她盖好被子。
吕爱国是在他为江穗宁盖好被子后进来的,他搀扶着个老人,那老人消瘦,戴着眼镜,面色憔悴。
俩人原本买的座票,奈何老人晕船,吕爱国又补了卧铺。
俩人虽然是校友,但不同级,算不上熟识,吕爱国刚毕业,陆野已经毕业三年,说起来,是吕爱国的师兄。
安顿好老人吃了晕船药睡下后,俩人才低声攀谈。
吕爱国毕业后被分配到海岛基建工程部,这次过去报道,接了个任务,保护刚才那位老人安全抵达海岛,至于那位老人是做什么的,他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是位科学家。
这些属于机密,他并没有和陆野细说,在知道陆野这次离开海岛是去结婚后,十分意外,当初在军校,陆野称得上风云人物,据说有位首长的女儿一直喜欢他,甚至为了他放弃首都军医院的职位,调任海岛军医院工作,偏偏他始终不接受,说是家里早都定了亲,是个村妇。
这事儿学校里不少人知道,他毕业前还听人谈论过这事儿,都猜测俩人是否修成正果,如今看来是没修成。
吕爱国也曾磕过俩人的CP,听见陆野另娶别人多少有些失望,那位爱慕陆野的军医他有幸见过一次,明艳动人,热情开朗,配陆野绰绰有余。
一想到此,吕爱国心里有些不平衡,便问起了陆野的媳妇。
“她晕船,吃过药睡下了。”陆野侧头看了眼床铺上睡得正香的江穗宁。
吕爱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人在睡觉,连忙移开目光,虽然匆匆一瞥,但也看到了江穗宁的脸,肤若凝脂,面部线条柔和精致,大约是个美人。
他突然就有些理解陆野为啥不接受那位首长的女儿了。
然而理解归理解,他还是无法认同陆野的选择,一个是首长的女儿,一个是从未见过面的娃娃亲村妇,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他觉着这个陆野若是放在他穿来那个时代,妥妥恋爱脑。
客舱里有人睡觉,俩人压低嗓音闲聊了几句便不再说话,吕爱国烟瘾上来了,拿出香烟盒邀请陆野去甲板抽烟,陆野拒绝了,他虽然会抽烟,但没有烟瘾,何况让江穗宁单独在客舱睡觉,他不放心。
吕爱国去甲板直到中午饭点才回到客舱,江穗宁和那位科学家都醒了。
出于礼貌,陆野正式给吕爱国介绍了江穗宁,江穗宁没想到还没到海岛就遇上了陆野的战友,只是这个战友有些奇怪,看见她像是见了鬼,眼睛圆瞪。
江穗宁哪里知道吕爱国的震惊,方才她躺着睡觉,长什么样看不真切,可此时吕爱国看得真切,这人长得和他穿越前的学姐太像了,简直是学姐年轻五岁的翻版。
他穿越后,样貌基本没变,就连所学专业也对口,只是名字改了,同理,学姐会不会也穿越了,毕竟实验室爆炸时,师姐也在。
吕爱国的面色变化没逃过陆野的眼睛,他不由蹙起眉头,往旁边移动一步,将江穗宁挡在身后。
若是平常,吕爱国瞬间便明白陆野的心思,可此时他满脑子充斥着眼前人可能是他穿越前的师姐,压根没注意到陆野的变化,甚至觉得陆野突然挡住江穗宁的行为有些碍眼。
他无意识的往江穗宁那边挪了挪,以便能正对着她看得更清楚些。
陆野直接黑脸,把江穗宁往自己身后拉:“让让,我们要去餐厅吃饭。”
吕爱国这才察觉陆野生气,立马意识到不该一直盯着人家媳妇,看来想要搞清楚她是不是师姐,还得再想别的法子。
餐厅里乘客并不多,大部分都自带了干粮,江穗宁和陆野原本也带了,江母专门准备的,牛肉酱,发面馒头,可昨天已经吃完了。
江穗宁睡了一觉,虽然舒服不少,但头还有些昏沉,船身一直宅轻微摇摆,若不是饿得厉害,她不会起来吃饭。
胃里面多多少少还有些不适,也没什么胃口,看了菜单,要了个清汤面和咸菜。
陆野想了想,要了一碗炸酱面。
俩人点好餐,吕爱国搀扶着那位科学家老人进来了,和俩人坐一块。
陆野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出于礼貌并没有赶人走。
问过俩人点的餐后,征求过老人的意见,吕爱国要了两碗炸酱面。
等面的间隙,几个人相互做了简单自我介绍,江穗宁这才知道那老人叫陈立岩。
吕爱国,陈立岩,她仔细回忆原书剧情,想了解关于这俩人更多的信息,但脑袋昏沉,实在想不起来,精神不济,她懒得费脑子,改日再说,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儿。
清汤面上桌,热气腾腾,可看着寡淡的汤水,本就没有食欲的江穗宁越发不想吃,夹了一筷子吹凉了放进嘴里,果然和卖相一样寡淡无味。
“我吃不下。”江穗宁放下筷子,声音中带着些抱怨和委屈。
陆野的炸酱面刚拌好,还没动筷子,他把面碗推到江穗宁面前:“尝尝炸酱面。”
油亮的酱色,看起来确实让人更有食欲,江穗宁下意识舔了唇,有些心动:“我吃了你吃啥?”
陆野把她的清汤面端到自己跟前:“我吃这个。”
“啊?我吃过了,不太好吧。”江穗宁迟疑,毕竟这炸酱面是陆野点的,说明他喜欢吃,清汤面是自己点的,自己不吃,却吃他爱吃的,不合适吧,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不夺人所好吗。
“没什么不好,你是我媳妇。”陆野夹了一筷子面条,简单吹过后吸溜进嘴里咬断,原本囫囵咀嚼后就要咽下去,却突然想到江穗宁曾说过让他细嚼慢咽,于是有仔仔细细咀嚼后才咽下去。
江穗宁心头一颤,被他那句‘你是我媳妇’戳到了,因为是他媳妇,所以不嫌弃,被偏爱,被迁就,愿意兜底吗?
她不再纠结,夹起炸酱面吃起来,味道还不错,至少比清汤面有滋味。
吃过中午饭,轮船也快靠岸,四个人收拾了行李,等靠岸后下船,陆野瞧见人群中一抹橄榄绿,定睛看去,竟然是熟人。
“我看到战友了,走,过去打个招呼。”陆野很自然地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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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穗宁,吕爱国想找机会试探江穗宁,连忙跟上去。
“国栋。”陆野拉着江穗宁走到一身军装,正四处张望的军人身前
“陆野!”李国栋看见陆野绽开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请了婚假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媳妇呢?娶回来了吗?”
陆野侧身看向江穗宁:“这是我爱人,江穗宁。”
“弟妹——”李国栋伸出手,“我是陆野的战友,也是他的邻居,李国栋!”
“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江穗宁伸手和他虚握了下,心道这就是男主啊,很普通吗,难怪女主对白月光一直念念不忘,她不由看向陆野。
说起来这李国栋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是个硬汉,可若轮颜值,是真没法和陆野相比,不过他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一眼望过去,给足了女人安全感,一看就是个踏实憨厚,负责任的好男人。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陆野好奇,“这个点,应该是团里各连政治学习的时间吧。”
“我是来接人的,”李国栋解释道,“团里新调过来一位基建工程兵,还有一位科学家,今天到。”
“你好,你说的基建工程兵是不是姓吕?”跟过来的吕爱国正好听到李国栋的话,“吕爱国,那个科学家叫陈立岩。”
“你咋知道?”李国栋说罢上下打量吕爱国,“你就是?”
“对对,我叫吕爱国,这位老先生是陈立岩。”吕爱国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介绍信交给李国栋。
李国栋打开后仔细看过,又看向陆野:“你俩认识?”
“认识,校友。”吕爱国抢先说道。
“那可是巧了。”李国栋把介绍信还给他,“行吧,人接到了,走吧,陆野,正好,你们俩口子我也一道接回去,我正好有个事儿要跟你俩说。”
“啥事儿?说啊?”陆野以为是工作上的安排,直接问到。
李国栋看了眼周围人:“回去再说,不着急。”
李国栋什么性子陆野还能不知道,心里藏不住事儿,这会儿有事儿不说,看来这事儿不简单,他也不再问,帮着把行李放上吉普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陈老坐前面吧。”
陈立岩推脱,几个年轻人都让他坐,他这才上车。带他上车后,陆野拉开后车门,先上去坐在中间,把江穗宁和吕爱国隔开。他的这些小心思,江穗宁倒没有多想,吕爱国看在眼里,只觉着好笑。
这是吃醋了啊,吕爱国心里有些不爽,也是想尽快弄清楚江穗宁的身份,他微微前倾,看向江穗宁,问到:“嫂子是京都人吗?”
“不是。”江穗宁还没开口,陆野便替她答道。
江穗宁有些意外陆野的行为,倒也没在意,毕竟她和吕爱国才刚认识。
“我以为嫂子是京都人,”问都问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吕爱国不在意陆野的态度,继续道,“我以为是京都人,我有个学姐和嫂子长得特别像,也姓江,京都的,还以为你俩是姐妹。”
“是吗?”江穗宁在心里呵呵两声,心道这个吕爱国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赶巧了,若是假的,他想干嘛?
“是啊,”吕爱国面不红心不跳,“她叫江梦瑶。”
江穗宁猛然侧头看向他:“叫啥?”
13. 第13章
“江-梦-瑶。”吕爱国盯着江穗宁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陆野敏锐地察觉出俩人之间气氛不对,心下疑惑,莫非俩人之前认识?不可能啊,他不由望向江穗宁。
大约察觉到他的注视,江穗宁有一瞬慌张,原本倾身向前,侧头看向吕爱国,这会儿蹭一下靠回车座靠背上,目视前方,僵硬地说道:“那还真巧,和我长得像,连姓都一样,有机会你可得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绝对没问题。”吕爱国方才捕捉到江穗宁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心底又确定了几分,虽然她否认了,但他认为大概是碍于车上有别人,师姐不想暴露身份,毕竟穿越这种事太匪夷所思。
江穗宁心里头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江梦瑶’,这可是她的本名,吕爱国当真有个师姐叫这个名?就算有,这么巧和她长得像?
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莫非这人也穿书了?好巧不巧,还正好认识自己?她仔细回忆那天穿书的情景——
那天她带化学爱好者社团的成员在实验室做‘油浴实验’,也不知怎么突然就爆炸了,再睁开眼人已经穿书,话说她能穿书,当时在现场的其他人也不是没有穿书的可能,或者——
想到此,她再次侧头去看吕爱国,那天参加实验的学生大约有十多个,都带着口罩,这双眼睛,有和那些学生相似的吗?她仔细回忆,实在没什么印象,毕竟那天她不过是帮忙代课,并没在意学生的样貌。
“怎么了?”陆野察觉她在偷看吕爱国,心下不爽,头微微后仰,挡住她的视线。
“没事。”江穗宁收回目光,“就是很好奇吕同志的师姐,没想到还会有和我长得像的。”
“我那师姐很厉害,”吕爱国一下子来了兴致,“土木工程,建筑,化工,都很精通,还会好几国外语。”
江穗宁不动声色,双手却不由自主紧握成拳,吕爱国说的这些,不正是她擅长的吗?莫非——看来要找个机会试探试探他。
“哦?”一直闭目养神的陈立岩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你们军校有这号人物?怎么没一块儿调过来。”
吕爱国心里头咯噔一下,光顾着试探江穗宁,忘记这里还坐着个行家,这要他怎么圆下去?毕竟师姐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一时语塞:“师姐不是军校的,她是我表姐的师姐,我是随了我表姐才叫她师姐。”
“这样啊,”陈立岩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吕爱国,“是哪个学校的?要是真这么有本事,回头看能不能把人调过来。”
吕爱国心道完了,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应该不行,”他情急之下说道,“她出国了,短期内不会回来。”
“哦,”陈立岩十分遗憾,“可惜了,这些个知识分子,总觉得外国的月亮圆,忘本啊!”
这话题一下就上升高度了,吕爱国哪里还敢接话。
海岛道路修建的平整宽敞,两侧行人络绎不绝,街边建筑整齐,虽多是平房,可一看就知道比红星公社好很多,看来这里的生活环境并没有周晓梅给原主说的那样差劲。
车开了大约半个小时,进了军区,路边行到林里的小道上,有士兵排着队前行。
李国栋通过后视镜看向陆野:“一会儿我先送吕同志和陈老去报道,车你开回家属院。”
“行。”家属院离军部并不算近,想到江穗宁坐船辛苦,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再长时间走路。
“我们刚回来,还得收拾收拾,改天再请你吃饭。”陆野和陈国栋一块儿上过战场,交情不错,陈国栋妻子过世,自个儿带着三个孩子生活,陆野只要有空,便会去他家帮忙。
“吃饭是小事儿,”李国栋迟疑着,“晚上我过去找你,有点别的事儿。”
“我等你。”
家属院在山脚下,一排排的平房,连着个独立小院,陆野把吉普车停在院门前的路上,下车后立刻去帮江穗宁开车门。
江穗宁看了周围的环境,总体来说还不错,干净整洁。海岛气候宜人,植被丰富,阳光确实晒人,海风也大,若是长时间在室外,不光容易晒黑,皮肤还很容易缺水,她的想法子弄些护肤品才是。
“这院子是我提前申请的,也收拾过,”陆野怕院子不和她心意,提前打预防针,“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要是不合适,咱们再改。”
“嗯。”江穗宁并没有和他客气,毕竟日后要常住,总要弄得舒服些才是。
“国栋住在隔壁。”陆野看向旁边的院子,“不过他媳妇五年前过世了,留下三个孩子。”
“爸爸——爸爸——”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隔壁院子里传来稚童的喊声,紧跟着院子门被人拉开,两个长相,穿戴一模一样,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从门里冲出来,紧跟其后的男孩个头高些,瞧着我八岁,追着两个小的,叮嘱道,“你俩慢点,再摔跤可别哭啊。”
“陆叔叔,”双胞胎中一个鼻梁上有颗小痣的看见陆野立刻冲过来,“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今晚上有口福喽。”
“陆叔叔,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兴奋的又蹦又跳。
“叔叔今晚上不能给你们做饭了,”陆野走过去,蹲在两个小男孩身前,摸了摸他们的头发,“叔叔以后也都不能经常给你们做饭了。”
“为什么?”鼻梁上有颗小痣的男孩显然更为活泼些,立马问道。
“陆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另一个小男孩怯生生道。
“叔叔没有不喜欢你们,”陆野耐心解释,“只是叔叔也有需要照顾的人了。”
两个小男孩不太能理解陆野的意思,转头求救地看向身后的哥哥。
大些的男孩还没说话,便听见院子里有人叫道:“图强,跃进,腾辉,你们跑哪去了?怎么开着门——”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身影从李国栋的院子里冲了出来,和江穗宁,陆野打了个照面,两边同时愣住。
竟然是周晓梅!虽然头发剪断了,但样貌身型错不了。江穗宁瞳仁紧缩,听说周晓梅拿了家里的粮票和钱跑了时,她就猜到她会来海岛,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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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也想不到,这人竟然已经住进了李国栋家里。
虽然猜到周晓梅会来海岛找男主,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人好本事,竟然已经住到了男主家里。仔细一算,从周晓梅离家出走至今,也才第三天。
这男主也太不靠谱了吧,搞没搞清楚人家背景来历,就带回家住了,这个时代不是挺保守吗?能随便跟陌生女人同居吗?不怕受处分吗?莫非已经领证?不会吧,军人结婚都要提前打申请,这申请不能这么快批下来吧。
再者,男主是女主的,周晓梅是个女配,还真能抢过女主?
江穗宁一时间百感交集,心情复杂地看向周晓梅。
“你怎么在这儿?”陆野对周晓梅毫无好感,“图强,你说,这怎么回事?”
李图强是李国栋的大儿子,听见陆野问话,回头看了眼周晓梅:“周阿姨是爸爸请来照顾我和弟弟们的。”
这是当保姆了?江穗宁感叹,这人好本事,想玩小保姆上位是吧,她干的那些事儿,就不怕她告诉李国栋吗?
猛然看见江穗宁和陆野,周晓梅慌了神,但她在听到李图强的回答后立刻镇定下来,双手在腰上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走到江穗宁跟前:“穗穗,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新婚吗?怎么没在家多住几天?”
多住几天,等你达到目的搞定李国栋吗?江穗宁当着三个孩子的面,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只在心里默默吐槽。
见江穗宁不回答,周晓梅竟然一下子红了眼眶:“穗穗,你是知道的,我那个赌鬼老爹想把我卖了换彩礼,我是实在没法子,这才跑出来的。”
“哦。”这和她有关系吗?江穗宁淡淡应了声。
“我没出过远门,外头也没人投奔,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周晓梅拉过江穗宁的手,“穗穗,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跟亲姐妹没差,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打住!”江穗宁抽回手,“一个村的不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不过我妈只生了我哥和我两个,没别的姐姐妹妹,别乱攀亲,至于见死不救还真谈不上,不说你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就算你真死了,放心,看在同村的份上,我给你烧纸钱。”
“江穗宁!”周晓梅气的胸口发闷,那日她逃出村子,搭乘渔船来到海岛,在军区外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出来办事的李国栋,假借打听陆野和李国栋搭上话,又说因为逃婚投奔陆野的媳妇,这才被李国栋带回来。
她一番卖惨,又跟李国栋说了自己和陆野媳妇的同村姐妹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凄惨的经历,终于让李国栋收留了她。
原本以为同一屋檐下,他又是个死了媳妇素了多年的鳏夫,她只要稍稍一勾引,他便能沦陷,没曾想,李国栋虽然同意她住在家里,可他自个儿却搬去了部队营房,只是每天中午饭时回来看看孩子。
周晓梅没办法,只能改变策略,把主意打到三个孩子头上,原本想着,江穗宁和陆野怎么着也得七八天后才能回来,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和孩子搞好关系,没曾想,这才两日,俩人就回来了。
14. 第14章
周晓梅卖惨在江穗宁这里起不到丝毫作用,原书里,女配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心眼小,嫉妒心强,暗地里也没少给女主使绊子,她不会因她哭哭啼啼几句话便有所改观。
“你来投奔我?”江穗宁嗤笑,“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还在村里呢?你怎跑这儿来投奔我了?”
周晓梅一时语噎:“我,我也是没法子,我爹为了逼我嫁人,剪了我的头发,还把我锁在屋子里,我要是不逃,第二天就让他送去给村霸做媳妇了。”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爹剪你头发是为了换钱呢?倒是你,离家出走卷走了家里所有的粮票和钱,心可够狠的,你就没想过家里人以后怎么过日子?”旁人或许不知道她头发的事儿,但始作俑者的江穗宁还能不清楚,“还有,你投奔我怎么投奔到别人家里去了?”
“是李大哥他看我可怜没地方去,这才让我住在家里,顺便帮忙照顾孩子们。”周晓梅嘴上这样说,心里头却十分得意,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对李国栋还算了解,拿捏他自然自如反掌。
“是吗?”江穗宁冷笑,“你想怎么样我管不着,只一条,若是心术不正,可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完不再搭理她,看向陆野:“别管她,咱们回家。”
“好。”陆野找出钥匙开了门。
家属院的住宅是军区同意设计修建,规格都是一样的,三间瓦房,带个小院,厨房在院子里。
陆野这院子是他去清水村前特意申请的,虽算不上新房,可也没怎么住过,他提前让团里的士兵帮着用药草熏了除虫,又撒了石灰祛湿,打扫了卫生,也买了家具,搞得像模像样。
江穗宁见院子里都铺了红砖,门边窗下,围墙两侧方砖围成的小花坛里还种了不少花草,倒是有些意外,陆野的性子不像是会养花的。
陆野见她目光落在花坛处,笑着解释:“那是隔壁团长媳妇连嫂子捯饬的,听说你要来,特意提前让团里的新兵蛋子砌了花坛,花也是从团长家里移栽的,那门边窗下的说是艾草,能驱蚊虫。”
“嫂子有心了,咱得好好感谢人家。”江穗宁走到花坛边,见花坛里有艾草,鸡冠花,大丽花,月季花,她认识的花草有限,还有些不知名的。
“进屋吧。”陆野打开房门,把行李放在门边。
江穗宁跟着陆野进屋,正对门摆着方桌椅子,旁边靠窗放着长条皮质沙发,对面高低柜上一台黑白电视机。
“这是卧室。”陆野领着江穗宁了客厅右边的门,“旁边还有一间,比这间小一些,我做了书房。”
江穗宁进了卧室,窗户上挂着蓝色椰树帆船的窗帘,正中双人木板床上铺着大红床单,枕头毛巾和被子也全都是大红色,床头一边摆着个五斗橱,一边摆着个大衣柜。
“回头我找人给你打个梳妆台。”陆野指着墙边,“就放这儿。”
“别打新的,有味儿,这里有旧货市场吗?咱买个旧的,还便宜。”江穗宁提议。
“旧的?”陆野有些犹豫,“你要是嫌打的有味儿,咱们买新的。”
“真不用,”江穗宁想着陆野又是彩礼,又是给她买东西,没少花钱,坚持不要新的,“要不这样,咱们先去旧货市场看看,没有合适的再买新的。”
“倒是没有专门的旧货市场,”陆野想了想道,“不过废品收购站那边会回收一些东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梳妆台。”
“回头咱们一块儿看看去。”卧室一览无余,江穗宁跟着陆野进了书房,书房比卧室要小一些,两个书柜,外加书桌椅子几乎摆满了。
“你竟然有这么多书啊,好厉害。”江穗宁走到书柜前,书架上大部分都是军事方面的书,有作战,有谋略,也有武器。
“还好吧,我也没什么爱好,闲的时候喜欢看看书。”陆野让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指着墙边空位道,“明天我去买个单人床放这儿。”
“卧室不是双人床吗?还买单人床干嘛?”江穗宁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书房瞧着也不宽敞,再摆个床,也太挤了。”
陆野环顾一圈,觉得江穗宁说的在理,颔首道:“那就只能放客厅了。”
“家里要来客人吗?”江穗宁一头雾水,转念一想,立刻指纹他,“你该不会是想让周晓梅住我们家吧,不行,我告诉你,我坚决不同意!”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让她住咱们家。”陆野啼笑皆非。
“那你干嘛要买单人床?”江穗宁有些生气了,“难不成你是打算跟我分床睡?”
陆野心头一跳,眸色渐深,他舌尖顶着左腮,沉默片刻后道:“我是怕有时候工作太晚,打扰你睡觉。”
“没事儿,我睡觉沉,你打扰不了我。”江穗宁这才消气,“不过最好不要加班,对身体不好。”
“好,我不加班。”陆野看了表,已经五点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胃里可还难受?要不先去睡一会儿?我去买些菜。”
“不难受了,下了船就不难受了,”江穗宁来了兴致,“我跟你一块儿去买菜吧。”
“好啊,你等着,我出去一下。”陆野跑出院子,片刻回来,手上拿着一顶草帽,“这是我问隔壁连嫂子借的草帽,你不是怕晒黑吗?戴着出去。”
“你可真体贴。”这草帽是整圈宽沿的,戴上确实能一定程度防晒,江穗宁非常满意,踮起脚尖,双手抱住陆野的脖子,拉下他的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快速松开手,“这是奖励。”
“奖励吗?”陆野僵在原地,甚至忘了直起身子,整张脸滚烫,整个人昏昏沉沉头重脚轻。
江穗宁撩了人不自知,进卧室照镜子。
卧室大衣柜上镶嵌着正面的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着草帽缺点啥,想来想去,叫道:“陆野,帮我把行李拿进来。”
陆野还在回味方才的吻,听见叫声回神,连忙把俩个人的行李都拿了进去:“行李等晚些时候我来收拾,咱们先去买菜吧。”
“我不是要收拾行李,你稍等我一下。”江穗宁说话间已经打开了自己的行李,从里头翻找出一条方巾。
这方巾是她在娘家收拾行李时发现的,原主记忆里,这是在镇上供销社买的,蓝底几何图案,她把方巾对角折叠后系在草帽上,再戴上照镜子,果然普普通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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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帽一下子显得时尚了。
“好看吗?”她转过身看向陆野。
“好看。”陆野压根没看草帽,一直看着她的脸。
“那走吧。”她上前一步挽上陆野的胳膊。
军区内没有专门的菜市场,陆野骑着自行车带江穗宁去军区外的菜市场买菜。
军区内道路平坦,江穗宁侧坐在后车座上,单手挽着陆野的腰身,四处张望。
陆野特意放慢速度,给她介绍沿路的设施。
江穗宁一边听他说,一边暗暗记下来,路过一座四层苏式楼房时,她看到了楼房上的红十字,不等陆野介绍便道:“那边是医院吗?”
“对,那是军区医院。”陆野特意放慢了速度,以便她能看清楚。
原书里,女主庄丽娜就是医院的军医,陆野可是她的白月光。她性子活泼开朗,为心中所爱不顾世俗眼光,屡次被拒绝,却锲而不舍得热烈追求陆野,即便后来嫁给男主李国栋,也没彻底放下,一直将对白月光的那份爱意深埋心底。
哎呀,也不知道会不会碰见,江穗宁在心里头碎碎念着,陆野却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江穗宁走神中,突然停车让她没坐稳,下意识双手抱紧陆野。
“陆野!”才刚松开陆野,便听见一个飒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她寻声望去,是个个头高挑,浓眉大眼的女医生,头发整齐的盘在脑后,身上的白大褂纤尘不染。
莫非是庄丽娜?她才闹出这个念头,便见女人走到她跟前,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庄丽娜,陆参谋长的女朋友。”
江穗宁跳下车,原本已经伸出手来,听见她的话一愣,手就僵在了半空,她看了眼陆野。
“你胡说什么。”陆野慌忙否认,又赶紧回头看向江穗宁,“我和庄医生只是医患关系,连朋友都称不上,你别听她胡说。”
江穗宁嘴角微翘,握住庄丽娜道:“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是陆野的妻子,江穗宁。”
庄丽娜笑容僵住,看向陆野:“你,你结婚了?”
“对,我结婚了,这是我的爱人,”陆野目光温柔的看了眼江穗宁,再转向庄丽娜时一脸严肃疏离,“所以请你以后说话注意分寸,我怕我媳妇生气。”
“我不生气,”江穗宁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庄丽娜,又故意挽上陆野的手臂,“能被庄医生这样的美人追求,说明我男人优秀。”
“你!”庄丽娜涨的脸色通红,她是听说了陆野请假去找娃娃亲结婚的,可她一直不相信,或者说不肯相信,方才她在楼上办公室,透过窗户看见陆野骑车朝这边来,连忙下楼拦人,没曾想后车座竟然做这个女人。
军区不止她一个人喜欢陆野,可陆野的后车座从未坐过女人,这个女人是谁,她嫉妒的要命,可就是没往陆野媳妇上想。
“陆野咱们走吧,”江穗宁见状扯了扯陆野的衣角,“我饿了,赶紧买菜回家做饭。”
“好,你先坐好。”陆野单脚着地撑着自行车,等江穗宁坐定后,用力一登脚蹬子,自行车便朝前而去。
庄丽娜看着远去的自行车,气的直跺脚。
15. 第15章
出了军区,正赶上下班的点,路上行人逐渐多起来,江穗宁坐在后车座上,东张西望,看什么都好奇。
陆野因着方才庄丽娜的小插曲耿耿于怀,生怕江穗宁心里头有疙瘩,频频回头看她。
江穗宁在他第五次回头时,终于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咱们现在是夫妻,是最亲的人,你有话就说,直说,我不喜欢猜人心思,俩口子过日子还要猜来猜去,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陆野心头一松,只觉着方才的纠结就是自找烦恼:“我和庄丽娜真的不熟,你千万别误会,以后我一定和她保持距离。”
“我知道,”江穗宁以为他要和自己说张红娟的事儿,不觉好笑,“信任是夫妻关系的基础,再说,也不能因为结婚,就禁止你和异性接触,正常的交往是生活工作必不可少的,只要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守好底线就成。”
“穗穗,谢谢你。”陆野有些激动,但有些事儿还是该先打好预防针,“那你大概也能猜到,庄丽娜就是我说的那个丢了孩子的老首长的另一个女儿。”
“我猜到了,她和红娟姐简直一模一样,”江穗宁感叹,“不过和她一比较,红娟姐就太可怜了。”
听见这话,陆野是认同的,却没有打断江穗宁的话。
“光看个头,红娟姐至少比庄医生矮了半个头,一定是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饿肚皮,这才没长高,再看皮肤,气色,若是不知道俩人年龄,乍一看差着五六岁呢。”
女人护肤这块儿陆野当真不懂,但他觉得江穗宁说的这些只是表象,往深里说,庄丽娜有文化,不但是军医大学毕业的,甚至还出国进修过一年,张红娟可能连学都没上过。
“诶,你刚才怎么没把红娟姐的事儿给庄医生说?”江穗宁这会儿才想起这茬,问道。
“还不确定的事儿,还是先别说了吧,红娟姐不是也没到吗,等她来了再说也不迟。”陆野嘴上这样说,但其实心里并非如此想,可随即他又想到方才江穗宁所说的夫妻相处之道,舔了下唇,又道,“其实,我主要是不想和庄医生说,这个事儿我会打电话给老首长说。”
“那位老首长不在海岛吗?”江穗宁一愣,她一直以为张红娟的父母都在海岛,毕竟原书中,张红娟被找到后,第一时间是被带到了海岛的。
“我去清水村前,他去京都开会,这会儿应该还没回来。”陆野解释。
***
买好菜回到家属院,见不少人聚在他家院子门口,“是家属院的嫂子们,应该是专门过来看你的。”陆野扫了一眼,赶紧跟江穗宁解释,“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让她们先回去。”
“嗯,我没事,这点小场面还吓不住我。”江穗宁说罢露出笑容迎上去,和嫂子们一一打了招呼,将人让进院子。
嫂子们争相做了自我介绍,奈何人太多,不但要记脸,还要记住名字,甚至这些人老公的职务,最要命的是,有几个嫂子说的不是本地话,江穗宁听得晕头转向,努力把听到的名字和人脸对应上。
嫂子们上下左右打量她,一边看还一边评论——
“哎呀,你这皮肤嫩的,能掐出水,小陆是个有福的。”
“就是,瞧着瘦,屁股倒是不小,头胎绝对是男孩。”
“你看着腰身,这晚上还不被小陆掐断了。”
“你们看这皮肤白的,亲一口捏一下一准红一片。”
“我就说小陆怎么死活看不上庄医生,放着这么个大美人,要我是男人,我也放不下。”
话题越说越不对劲儿,陆夜听得面红耳赤心惊胆战,连忙将嫂子们请进屋里。
“你们说话注意点啊,别吓着小陆媳妇。”说话的嫂子瞧着四十来岁,干练的齐耳短发,肤色偏黑,个头高,骨架子大,虽然瘦,看着却有些壮,想来是干惯了农活的。
“这是隔壁张团长家的连嫂子。”虽然方才嫂子们都做了自我介绍,但陆野怕她记不住,又特意说道。
“连嫂子好,”江穗宁和连嫂子握了手,“陆野说这院子里的花草,还有这房子都是你张罗着规制的,我还说要和陆野一块儿去给你道谢呢。”
“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伙儿一块儿帮的忙,都是军嫂,你也不用客气,再说了,小陆和我们家老张可是一个团的,是自家人。”连嫂子可不敢居功。
晚饭的点儿,这些嫂子都要回去做饭,并没待多久,寒暄了几句纷纷告辞,等众人都走后,连嫂子这才道:“小江啊,你说你是清水村的,那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姑娘叫周晓梅?”
江穗宁没想到连嫂子是为这事儿来的:“有,我们今个儿刚到就瞧见她了,她怎么住在隔壁李连长家。”
“你不知道?她可是来投奔你的。”连嫂子一听这话,心里头泛起了嘀咕,那周晓梅不是说和江穗宁亲如姐妹吗?怎么听江穗宁这话的意思,俩人并不熟呢?
“投奔我?我今天下午才到,她不是早两天就到了吗?怎么是投奔我呢?”江穗宁可不想再和周晓梅沾上关系,“我见到她时还吃了一惊呢,她说她是逃婚来的,哎,现在婚姻自由,不愿意嫁可以找当地妇联啊,跑这来能解决什么问题?”
江穗宁在心里头冷笑,这周晓梅好算计,恐怕在她来之前没少给家属院的嫂子们洗脑,想和她沾边,门都没有,“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出来前她们家都闹翻了,说是她偷拿了家里所有的粮票和钱跑的,家里人都没米下锅呢。”
江穗宁夸大其词,不着痕迹地拉低周晓梅在连嫂子心里的形象:“嫂子,她和李连长咋回事,这才两天,怎么就住人家家里了?那李连长的媳妇能愿意?”
“陆野没给你说啊,李连长的媳妇早几年就过世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没抢救回来。这个周晓梅听说是救了跃进,就是李连长的小儿子,为了感谢,也是可怜,跟是看在你们俩口子的面子,李连长才收留了她,不过李连长最近也确实忙,往常都是家属院的嫂子们帮忙照顾他家三个小子,如今有了周晓梅,倒是让他放心不少。”连嫂子原本不想管这事儿,可李国栋是她男人团下的连长,她怕李连长犯错误影响她男人。
“嫂子,我和周晓梅虽然是一个村的,但关系也就那样,”江穗宁直接撇清关系,“她来找我,我也是很意外的。”
连嫂子也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不知道啥意思:“哎呀,那我得找李连长去,这不明不白的,一个姑娘家住在家里像什么话。”
她说罢起身要走,江穗宁跟着送,临出门时,连嫂子又道:“你们这是新婚,还在家属院办酒席吗?要办只管说,我找人给你们帮忙。”
“好,我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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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江穗宁有些迟疑,“办酒席的事儿,我和陆野商量商量再说。”
“行,那我就走了。”连嫂子说完出了院子,却没回家,转身去了团里,这几日忙,她男人就没准点下班过,周晓梅的事儿要早些解决,她正好过去给男人说说,若是李连长在,正好再问问他,他要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打报告结婚,要是没看上,那就让姑娘回家,这么个黄花大闺女住在他家像什么话,非亲非故的,即便他这几日在军营里住,不照样传出了流言蜚语,影响太不好。
吃了晚饭,江穗宁和陆野正准备休息,李国栋找来了。
下午团长媳妇专门去找他谈周晓梅的事儿,限他三天内解决周晓梅的问题。
他一个头两个大,说起来收留周晓梅也是碰巧,那日周晓梅来找陆野媳妇,自称是陆野媳妇的同乡,他刚出任务回来,不知道陆野还没回军区,直接带人回了家属院。
得知陆野还没回来,李国栋心里头对周晓梅也是产生过怀疑,但事情就那么巧,他的小儿子跃进吃枣噎得直翻白眼,幸好周晓梅救得及时,为了感谢,他留周晓梅吃了便饭。
现在想想,就是这顿便饭坏了事儿,饭桌上周晓梅没咋吃,一直在照顾他那对双胞胎儿子,两个孩子平时调皮捣蛋,在周晓梅跟前倒是十分乖巧。
饭后,周晓梅抢着收拾碗筷,他本该送她离开,可周晓梅突然就跟他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被赌鬼亲爹逼婚嫁给恶霸,不得已逃婚投奔好姐妹,偏偏好姐妹还不在。
李国栋最怕女人哭,再加上两个小儿子在旁边嚷嚷着留下周晓梅,他脑袋一热,就让人住下了,可他哪里能想到,人才住了一晚上,家属院就传出流言蜚语了。
如今身为妇女代表的连嫂子让她赶紧送周晓梅离开,他回家和周晓梅谈,可还没开口,周晓梅又开始哭,搞得他话都不敢说,直接过来找陆野商量办法。
李国栋道明来意,陆野和江穗宁对视一眼。
“她哭她的,你说你的啊。”陆野实在无法认同李国栋这种优柔寡断的做事风格,那是他的家,她总不能赖着不走啊。
“我,我,看她那个伤心样子,我实在说不出口。”李国栋一脸为难。
“那你直接娶了她吧,”陆野不想和这个战友多说,“赶紧走人。”
“弟妹——”李国栋求助地看向江穗宁。
其实江穗宁是赞成自家男人的说法的:“我知道你是怕姑娘家脸皮薄,抹不开面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留她在家住,即便你不住在家里,即便你说她是保姆,可你管不着别人乱嚼舌根啊,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你要是真为她好,就赶紧让她走。”
“弟妹,她可是来投奔你的,”李国栋是赞成江穗宁的话的,可到底忍不下心来做这个恶人,“要不我让她住你家里。”
陆野:“没门!”
江穗宁:“不行!”
俩人异口同声,说完对视一眼。
江穗宁先开口:“她投奔我也没用,我和她虽然是一个村子,但并不熟,况且我和陆野新婚,你好意思让她过来打扰我们吗?”
她这话说的引人遐想,陆野心狂跳几下,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直接赶人了:“快走,我们要睡觉了。”
江穗宁没觉着有啥,李国栋老脸一红,赶紧离开。
16. 第16章
这周晓梅是真能折腾,李国栋走后,江穗宁叹了口气,心里头泛起了嘀咕。
陆野见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发呆,放下准备拿去清洗的茶杯,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问:“怎么了?累了吗?我烧了两壶热水,你洗洗睡吧。”
“嗯,确实有些累。”江穗宁揉了揉后颈,垂头时目光落在陆野悬在大腿边的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圆润,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泛着淡淡的粉。
他的手好好看啊,称得上手控的江穗宁一时忘了起身洗漱,鬼使神差地拿起陆野的手把玩。
手被抓住的瞬间,陆野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惊得大气也不敢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牵着的手。
江穗宁丝毫没察觉到陆野的反应,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健康的肤色,指骨匀称,皮肉紧实,触感较硬,应该是常年训练的结果。
她把他的手展开来放在自己的手上,掌心相贴,竟能完全盖住。轻轻捏他的指腹,很有弹性,让她想起了□□糖,他的手掌布满老茧,尤其是虎口,应该是常年用枪所至。
陆野泄去力道,把自己的手完全交付给她,同时也沉浸在手中柔软滑腻的触感中,她的手好软,想捏,他的手指肉眼可见的抽动了两下,是他强忍着想要抓住她手的冲动而造成的痉挛。
江穗宁一无所觉,一边划过他手指的每一个骨节,一边想着周晓梅的事儿。
酥酥麻麻的触感在整个手掌蔓延,一直窜到了陆野心里头,刺激的心脏狂跳,真是要命,他手指屈伸,心道在船上时他们已经牵过手了,再牵应该没什么吧,动作比脑子快,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手已经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了,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江穗宁任由陆野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没有丝毫反抗,反倒漫不经心地问他:“你说李连长能说动周晓梅离开吗?”
握住江穗宁手的那一瞬,陆野其实紧张的要命,生怕江穗宁生气,心里头想着若是她生气,他要怎样道歉,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非但没有生气,甚至没有阻止他握着她的手。
一股子甜蜜从心底慢慢溢出,陆野强压住上扬的嘴角,一遍遍告诫自己别得寸进尺,要主意分寸,不能冒犯了人家,毕竟现在只是处对象时期。
江穗宁见陆野一副失魂落魄的呆傻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瞌睡了?赶紧睡去吧。”
她说罢站起身要去洗漱,哪曾想一只手还被陆野紧紧握着,这猛然一起身,又被陆野给拽了回去,力道太大,身子打了个旋直接撞进他怀里。
哎呀——好硬的胸肌,江穗宁的头磕在他的胸口上。
嘶——陆野倒吸了一口冷气,江穗宁的另一只手好巧不巧的,正好按在了不该按的地方。
江穗宁手忙脚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你别动!”陆野眸色晦暗,一把抓住她的手慢慢移开。
“你——”正要问他怎么了的江穗宁后知后觉地垂下头,她感觉到不对劲,目光定格处,是不该看的一幕。
“对不起——”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脑子一片空白,赶紧收回目光站起来,转身就跑。
身上一轻,方才柔若无骨的触感,沁人心脾的清香蓦然消失,怅然若失笼上心头,紧跟着是无尽的躁动和尴尬。陆野看了眼自己,深深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
却说江穗宁逃也似的冲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吹风,只觉着口干舌燥,不由吞咽口水。脑海里却自动回放着方才不小心看到的画面,甚至开始脑补——
想什么呢!她用力摇了摇头,轻轻拍打着滚烫的脸颊,试图驱赶脑海里的画面,可心绪却无法平静。
莫非憋太久了,虽然上辈子恋爱谈过,可也就走到二垒,她一阵懊恼,刚才就不应该跑出来,就该顺势扑倒他吃干抹净,反正都是扯了证的合法夫妻,有啥不能做的,若是这会儿再回头找他,是不是太没面子?
江穗宁天人交战,方才那股冲动褪去,到底没有勇气再回去,就这样垂头丧气地傻站在院子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着双腿发酸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想起原本是要梳洗睡觉的,可怎么梳洗呢?还得问陆野。
心里头的躁动已经平息,只剩下尴尬,江穗宁越发觉着没脸面对陆野,在屋门外徘徊,不好意思进去。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门,门却突然开了,陆野背着屋里昏黄的白炽灯光站在门口,看见她显然也很意外。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却只说出一个字又都不说话来,江穗宁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再次升起,不由垂下头。
陆野舔过下唇,舌尖刮过齿间,顶了顶侧腮,她出去半天没回屋,院子里也没动静,虽然知道军区很安全,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早都想出来看,奈何出不来,心里头着急懊恼,一定吓着她了,怎么就管不着手呢。
好不容易等冲动降下去,他一刻不敢停地冲了出来,没曾想她就站在门口。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可随之又怕她生气,踌躇片刻,心道男子汉,做错了事儿就该道歉,于是跨出房门:“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控制好,没经过你允许握了你的手,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江穗宁愕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如此纯情?对自个儿的媳妇都这么,这么守男德?
不行,这事儿若不说清楚,她很可能真要像书上说的守活寡。天哪,守着个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的合法男人,还让她吃素,不是,虽然她还没开过荤,可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怎么可能不渴望!况且就方才一不小心窥见的天光,想必活儿也不错,还真想试试。
江穗宁心里头暗戳戳地盘算着要怎么样让这个男人开窍,陆野却一无所知,他看见她垂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越发沉了,这是不肯原谅吗?怎么办,让他扛着枪上山打仗那绝对没问题,可说起哄女人,他是真不擅长。
“穗穗,”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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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个遇到事儿会逃避的人,“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弥补,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消气个毛线,真是个木头,难怪周晓梅这辈子不选你,江穗宁翻了个白眼:“我没生气,我跑出来是,是不好意思。”
她声音低若蚊蝇,甚至被周围蛙声蝉鸣,风吹树叶的莎莎声盖过,但陆野耳聪目明,他还是听到了,但他不敢相信,弓腰凑近了又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江穗宁心道干嘛扭扭捏捏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于是猛然抬起头,没曾想陆野会凑上来,她的鼻尖正好擦过他的。
双唇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吐气的炙热,沁人心脾的香味儿钻入他鼻孔,黑暗中,视线受阻,触觉,嗅觉会更加敏锐,陆野瞳仁紧缩,喉头滚动,脸不受控制地朝前探去,柔软冰冷的触觉在唇间绽开,脑中嗡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江穗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懵了,僵在原地,瞪圆了眼,心如擂鼓,浑身像点了一把火,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陆野一把将人抱入怀里,低下头侧脸贴在她的耳畔,炙热粗重的呼吸落在脖颈,酥麻难耐。
他抱的十分用力,像是要把她挤进骨血里,江穗宁有些喘不上气,微微挣了挣,奈何动弹不得。
“别动——”陆野声音嘶哑暗沉,“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没生气,”江穗宁整个人浑浑噩噩,脑子当机,甚至有些搞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顺着心意说出了真实想法,“我喜欢,我喜欢你那样。”
轰——陆野整个人都着了,心里头酥酥麻麻,似乎有无数电流在身体里到处流窜,最终汇聚到某处:“你,你真喜欢?我,我这样,你喜欢?”
江穗宁又羞又臊,还十分无语,有时候直男真的很讨厌,这种事做就好了,干嘛非要问吗,这让她怎么回答!
“你,你做都做了,还问!”江穗宁根本没意识到她的声音有多娇软诱人。
陆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何意,愣了愣,片刻回过神,只觉着被极大的兴奋冲昏了头脑,侧脸在她脖颈间蹭了蹭,目光落在她小巧厚实的耳垂上。
江穗宁没有打耳洞,她的耳垂比较大,肉乎乎十分可爱,上头覆盖着一层细细软软的绒毛,屋里的灯光从陆野身侧钻出来,正好落在她耳垂上,那些绒毛被光打成透明色,让耳垂更加诱人。
陆野一把将江穗宁抱起来踩在自己的脚上,抬了抬下巴,叼住了她的耳垂——
炙热的呼吸打在耳畔,电流顺着脊椎炸开,她浑身发软地跌进他怀里,耳垂上若即若离的啃噬让指尖都泛起酥麻,像是有羽毛扫过心尖,痒得连骨头都发颤。
“别——”江穗宁声音颤抖,守着最后一丝理智,“别在这里。”
像是按住了暂停键,陆野一下子定住,松开口埋在她脖颈间喘息,好一会儿抱着她转身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