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我是反派啊?》
3. 兄妹有病
“你们仙门弟子都这么爱自以为是吗?”慕朝声音低沉,身上浓烈的血腥味钻入桑知的鼻腔。
他的眼底翻涌着血色,像是压抑了太久的野兽终于撕开了伪装。
桑知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比一开始还要凉的气息,只要他手腕稍一用力,她就会命丧黄泉。
桑知这下真的老实了。
她冷汗狂流,咬牙道:“我不是自以为是,我是真的心悦你!”
药谷空前的安静,就连凉月都早已被乌云遮蔽,天地之间唯有不远处木屋口悬挂的油灯还亮着。
桑知一开始带来的琉璃灯早已摔在地面,碎成了几片。
慕朝眉眼压低,另一只手抽出刀刃悬在桑知的发间,匕首微微一挑,割断了她的一缕头发,“这种谎话,你自己信吗?”
“为了你的未婚夫,偷窃仙株贩卖魔界,却陷害于我?”
“前几日,你未婚夫还派人散播我勾结魔修?”
他每说一句,刀锋便近一分,最后几乎贴着她的脖颈:“怎么,看来桑师妹不仅爱说谎,还爱脚踏两条船?”
桑知的心脏狂跳,脊背早已渗出一层黏湿的冷汗,感受到那刺眼的寒光,她拼命在脑海中回忆剧情,这才绝望地发现。
原主还真就干了不少缺德事。
慕朝因为仙魔同体,虽说被掌门收养丢在了外门,饿不死,但是也穿不暖。
在青云宗外门,他就犹如是一条看门的狗,人人都可以过来踩上两脚。
原主虽然从前没有做出特别出格的事情,却也曾路过几次慕朝被欺压的场景。
只是碍于当时欺压慕朝的人中有原主心爱的未婚夫,原主便一直选择闭口不提,假装从未看见。
桑知倒吸一口凉气,抖着嗓子吼道:“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渣男?我现在只一心一意地心悦你!待我回去定然向凌千绝解除婚约!”
没有回应。
整个山谷中只有桑知那慷慨激昂的告白声回荡。
就连空气都寂静得可怕。
桑知感受到悬在脖颈处的匕首拿开了一些,咽了口唾沫,努力虔诚而又坚定道:“我是真的心悦你,你看我这不是特意来给你送药了吗?”
“若是我真的耍把戏,我为何要亲口给你服药?”
亲口这两个字似乎又叫慕朝回忆起了什么,他的唇线瞬然紧绷,抿成一条直线。
桑知全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她视线飘忽地扫向慕朝,企图从少年的脸上瞧出什么。
仙株药效强烈,只是片刻的功夫,慕朝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开始一点一点泛起银光。
一股暖流瞬间席卷了慕朝的全身。
*
微弱的油灯光芒映照在他的眼里,冷意终于散去了些许。
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桑知,将地上的仙株捡了起来,大口送入嘴中咀嚼。
药谷中,寒风凌冽。
树影摇晃映照在空旷的地面上,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慕朝很清楚这仙株的下落,即使桑知不送过来他也会取走。
雷鞭受罚,断没有白白受下的缘由。
更何况,从一开始的时候,医药阁的这仙株便已经是他势在必得的东西。
至于,桑知方才的那一番话。他眸中沉静,漆黑一片似乎毫无波澜。
他不得不承认,一开始他的确是想要在这里杀死桑知,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方才桑知口中说出了一件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寒毒。
这个自出生开始,就犹如梦魇一般伴随在自己的身侧的剧毒。
每到月圆之夜,寒气会如同嗜血的蛆虫一点一点钻进自己的肌肤之中,整个人如同被扔进冰窟。
这件事,除了他,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
慕朝一双漆黑如同,又透着幽幽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桑知。从他的眼里,桑知看见了那种对于猎物隐隐兴奋的光芒。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现在相信我了吗?”原主做的那些事情,桑知是不想认的,但是为了攻略任务桑知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她想了想,又可怜巴巴地拽住慕朝的衣袖,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
许是刚刚在生死边缘徘徊,她的手还在不住颤抖,额角已然沁出冷汗,那种从心底的胆寒即使表面再冷静也无法遮掩。
慕朝静静地盯着她。
并没有开口,正当桑知盯着那冷冽且探究的视线想要松开手时,二人身后树影摇晃,落叶簌簌而落。
伴随着咔嚓——
一根被剑气震断的青竹轰然倒地。
桑知被吓了一跳,顺势松开了拉扯着衣袖的手,回头看去。
只见一位男子一袭白衣立于竹梢,手中长剑翁鸣,眸光冷冽如霜。
“知儿。”沈钰声音平静,“过来。”
慕朝也抬眸看去,对上了沈钰那双寒意的眸子,他视线挪到沈钰手中的修剑上。
厄雾剑,上古神剑之一。
桑知也从记忆中辨认出了眼前这抹有些熟悉的身影——原主那不太熟的哥哥。
沈钰,乃是原主一母同胞的哥哥,只不过承了母亲的神剑,随母姓至今。
记忆中,沈钰对待原主的态度有过很大的变化,幼时温柔体贴的哥哥在原主十四岁时似乎察觉了什么,开始同原主疏远。
只是,这么晚了,沈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桑知还没有来得及多想。
沈钰已经足尖轻点,飘然落地,剑锋尚未出鞘,却已有凌然剑气锁定慕朝:“你欺负我小妹?”
“啊?”
桑知猛地抬起头,意外地看向沈钰,根本没有想到原主的便宜哥哥竟然会这么护犊子。
慕朝则是回视,却始终一语不发。
“哥,你误会了!”桑知可不愿意慕朝更讨厌自己,想到他被原主陷害导致在众多弟子面前出丑,如今要是又因为自己和沈钰打上一架。
那桑知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用再攻略了。
随便找个地方躺平算了。
“是我在缠着他!”
在看见桑知一个箭步挡在慕朝面前时,沈钰却眸光微动:“他胁迫你了?”
慕朝站在桑知身后,用一种冷静的目光,看着桑知手忙脚乱解释。
如果忽略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沈钰作为内门第一大弟子,修为高深莫测,更不要说如今慕朝身受重伤。
怎么看,都是慕朝要更吃亏一些。
桑知赶忙仰起小脸,一脸认真地看向沈钰,丝毫没有任何避嫌的意思。
洪亮的声音在整个山谷回荡:
“哥,不是!是我心悦他!”
死寂——
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三人之间。
沈钰的眸光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淬着寒冷,看向慕朝:“你……你勾引我小妹?”
慕朝:……
这兄妹俩都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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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吗?
桑知看看沈钰,又看看慕朝,心虚地转移了一下话题:“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拎着桑知的衣领朝竹林深处走去。
夜色如墨,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沈钰这才收起剑,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桑知脖颈处佩戴的那枚莹白玉坠上。
此刻,桑知脖颈上的玉坠正在闪烁着光。
沈钰站在竹林中,竹林的落叶飘下,落在他的发间。
“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钰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与原主记忆中有些不太一样,但是桑知对于面前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兄长还是很畏惧的。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可那种畏惧却好似藏在心底。
“说说吧,怎么回事?”沈钰看向桑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桑知低着脑袋,伸出脚轻踢着地面上的石子:“我就是心悦慕朝啊!”
“那凌千绝呢?”沈钰挑眉反问,“你当初不是非他不可吗?”
一提到凌千绝,桑知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要事要做,她猛地抬起头,赶忙道:“哥,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声张!”
“凌千绝早已与魔界勾结在一起,暗中贩卖青云宗的资料与珍宝,如今我们得想办法把他身后之人一网打尽!”
桑知一口气说完。
本以为会看见自家哥哥震惊的神色,谁料,沈钰只是淡然地点头,像是早已知晓了这件事情。
什么意思?
桑知有些不解地看向沈钰,就听见他说:“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你知道了?”
沈钰的这句话便犹如惊雷一般,让桑知意外地看向眼前的兄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人与记忆中并不太一样。
而且按照原剧情的发展,凌千绝可是靠着贩卖青云宗情报为敲门砖,在青云宗被魔界围剿的时候,一举成了魔界一位不大不小的妖王。
而原主的哥哥,死在了……
原主帮凌千绝偷窃仙株的第七日!!
桑知猛地抬起头,手心已经不自觉出汗,变得粘腻潮湿。
是的,原主的哥哥似乎早就知道了仙株是原主偷窃,于是孤身前往魔界去取仙株,想要以此来免除原主的罪责。
谁料,被原主暴露给了凌千绝,最终惨死于厄河,那条距离青云宗不到十里的恶鬼河。
厄河中全是穷凶极恶的鬼怪,好吸食人精魄与啃食肉身为生,沈钰当初作为青云宗数一数二的战力就这么折损于恶鬼之口。
甚至就连他的尸首回到宗门时,脸上的皮肉都早已经被啃食干净,露出森然白骨。
桑知看着面前高风亮节的沈钰,稍微联想了一下,心脏就如同被一只手猛地攥紧一般。
叫她几乎都要喘不上气。
今日算起来,距离原主偷窃仙株已经是第五日!
桑知越想越觉得冷汗直冒,可她的异样落在沈钰的眼中。
沈钰只当是自家小妹被自己发现心悦慕朝的别扭。
他抬头,总是绷直的唇角微微勾起,想要像从前一样亲昵地摸摸她的脑袋,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本来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
“别怕,识人不清不怪你,如今你清醒过来就好。”
沈钰一脸认真地看向桑知,如墨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兄长会帮你把仙株拿回来的。”
4. 仙株被抢
桑知与沈钰分别之后,回到寝居,躺在床榻上发呆。
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慕朝那张淡漠的脸。
月光滑过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眉如墨染,却压着一双死寂的眼。眸底似有业火燃尽的余灰。
*
天光未彻,山巅仍浸在青灰色的寒意里。
桑知睁开眼,眸中血丝未散,像是整夜未曾入眠,倦怠凝在眉睫,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她揉了揉眉间,强行将发酸的肿胀给压了下去,脖颈处的伤痕触目惊心,桑知在铜镜中照了照。
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今日清晨,凌千绝便迫不及待地派人来传话,与自己约定在宗门藏书阁后竹林相见。
恐怕昨夜,也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并没有睡好。
桑知想到这里,甚至还抬手掐了掐脖颈处的淤青,原先就触目惊心的痕迹更加明显。
藏书阁的清晨总是带着几分清冽的书香,桑知拎着粉白的衣裙,快步朝着约定的地方走去。
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她的裙摆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知儿,仙株可有带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桑知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她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只是浅笑之中夹杂着一丝委屈。
凌千绝一袭青衣,眉眼如画,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走近,目光温柔地落在桑知脸上。
桑知勉强一笑,低下头,掩饰眼中闪过的冷意:“千绝,仙株…仙株被人抢走了!”
她微微侧头,故意将脖颈处的伤痕暴露在凌千绝的面前。
“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昨夜宗门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抢走了仙株!”桑知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慌乱。
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竹林还笼罩在朦胧雾气中,藏书阁前的青石台阶上凝结着夜露,却没有此刻凌千绝的脸色来得冷。
凌千绝收敛起脸上的柔和,眉头微蹙:“此话当真?知儿你莫要骗我!”
“我没有!”桑知摇摇头,眼中泛起水光,“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说笑?”
桑知话音落下,整个竹林似是起风一般,沙沙作响的落叶随风飞扬。
她悄然抬眼,观察着凌千绝的反应。
果然,凌千绝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像是想到了什么。
桑知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心中估摸着凌千绝恐怕已经和魔界之人进行过交易了。
她静静地等待着。
风吹拂着少女的衣摆,乌发犹如细柳般扬起。
凌千绝自然也注意到了桑知脖颈处的伤痕,宗门中人人都知道桑知的出身高贵,亲爹不仅是宗门长老之一,就连哥哥沈钰也是内门第一大弟子。
凌千绝可以很确定,整个宗门敢跟桑知动手的人几乎不可能存在!
因此,对于桑知的话,凌千绝已经信了一大半。
“知儿,别急。”凌千绝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去找,你还记得是什么人抢走了仙株吗?”
桑知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抽回手。
装作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昨夜似乎是一个腰间佩戴着黑月玉牌的男人抢走的!”
凌千绝的表情瞬间凝固:“黑月玉牌?你确定吗?”
“我也不是很确定…”桑知咬着下唇,“只是那人从身后偷袭我的时候,我刚好看见了——”
黑月玉牌。
凌千绝最能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原文中,与凌千绝交易的魔界之人正是佩戴着黑月玉牌。
她故意留下模糊的线索,让怀疑的种子在凌千绝的心中生根。
若是他已经与魔界之人接触过了,那自己的这番言论必然会引起他的猜疑——明明已经许诺交易,为什么魔界的人会来抢走仙株?
“千绝,这件事要不我们向执事长老坦白吧!”桑知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她叹了口气,“我总觉得,那人似乎并不是我们宗门之人,恐怕与魔界有关。”
这一句话彻底说到了凌千绝的心坎上。
“我先打探一下,不着急。”凌千绝的声音冷了几分。
桑知在暗处勾了勾唇。
很好,第一步,已完成。
“此事蹊跷。”凌千绝若有所思,“知儿,你先回去吧,我再查探一番。”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桑知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直到确认他离开之后,桑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揉了揉微微发僵的脸颊,方才伪装出的天真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演得不错。”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惊得桑知几乎跳了起来。
她猛地转身,手已按在了腰间暗藏的符纸上。
藏书阁的阴影处,一个高挑瘦弱的身影缓缓走出,玄色长袍几乎与暗处融为一体,唯有那双如寒星般的眼睛在昏暗中也清晰可见。
慕朝?
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听到了多少?
桑知心跳如擂,面上却不露分毫:“慕朝,你怎么在这里呀!”
少女歪着脑袋,假装毫不知情一般,天真地眨了眨眼。
慕朝缓步走近,停在距离桑知三步远的地方,他轻轻垂下眼睫,脸上的淤青伤痕还没有完全消失。
“仙株是拿去给凌千绝家人治疗的?”慕朝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桑知背后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承认,她刚刚是撒了个谎,声称仙株已经被魔界之人给抢走了,当时只想着找个不容置疑的理由,却没想到慕朝会突然出现。
“你口中的黑衣人是我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黑月玉牌?”慕朝低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指腹,视线上移停在了桑知脖颈的伤痕上。
“没有呀,是我乱说的,这不是为了让凌千绝放弃仙株嘛。”桑知微微低头,脑中飞速思索对策。
面对着阴郁的慕朝,她从心底还是有些害怕。
尤其是在经过昨天濒死之际。
“凌千绝?”慕朝重复着她的话,眼中却忽地闪过一丝玩味,“你很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
“方才不还是在唤你未婚夫千绝吗?”
桑知狐疑地抬头。
本来都做好准备接受慕朝的质问,谁知等了半天就从慕朝口中听到这么一个问题。
这算是什么问题?
桑知不解。
她试探性地开口,小心翼翼讨好道:“那我以后喊你阿朝?”
“阿朝?”
桑知突然抬头,唇角挂着一抹狡黠的弧度,声音清脆。
在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藏书阁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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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仿佛凝固了。
“啪——”
伴随着一声巨响。
慕朝的表情瞬间冰封。他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本能的厌恶,眉头紧缩成一道深刻的沟壑。
但是桑知却没有错过他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慌乱——像是在逃避着某些。
“谁准你这么称呼我?”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危险,扣着台面的手不断收紧,骨节泛白。
桑知不退反进,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为什么?不是你问我为什么称呼凌千绝为千绝吗?”
“虽然我不心悦他,但是还是要做做表面功夫嘛。”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我心悦你,自然要亲昵地称呼你。”
说罢,桑知像是胆子又大了起来。
慕朝的下颌线条绷紧,眼中阴霾更甚。他周身突然爆发出一阵凌冽的寒意,将藏书阁外竹林吹得沙沙作响。
“够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丝阴郁。
若是寻常姑娘,恐怕早就被慕朝的反应吓得落荒而逃。但桑知却只是微微歪头,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你生气了?”她轻声问道,这次倒是没有再唤阿朝,但语气中的试探意味丝毫未减。
慕朝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桑知:“我昨夜不杀你,不代表我以后不会杀你。
他的脸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本来的神色,只能够听见低沉阴郁的语气:“你知道上一个亲近我的东西下场如何吗?”
“不知道。”
慕朝扭头,目光没有任何变化,似是沁着寒意一般的死潭,让人对视只会心生胆寒。
桑知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不去避开慕朝的视线。
“被砍断了四肢丢在后山喂山间灵兽。”
淡漠的语气,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声音却带着颤抖。
那是他养了三年的野猫,被外门弟子发现后,等他再一次找到那猫时,它雪白的毛发早已被鲜血浸染,那是慕朝第一次动手杀同门。
外门弟子,大多还未正式拜入宗门,悄无声息地消失几人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桑知深吸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慕朝似乎并没有看她反应的样子,抬步欲走。
她努力克制住心中恐惧的情绪。
“等等!”喊住他,从腰包中掏了掏,拿出一叠符纸递了出去。
“这些是我特意让青瑶教我的疗伤符纸,你每日点燃一枚服水喝,身上那些疤痕会淡很多!”
慕朝回头,看着那厚厚一叠的符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伸手接,而是很快抽回视线,转身离去。
“慕朝!你真的不要吗?我昨夜画了好久的!”桑知提高音量,踮着脚尖探头望去。
“是吗?那你拖欠本座的四篇论作什么时候完成?”一道略显轻松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身着花俏红裳的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那人轻摇折扇,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左眼角一粒朱砂痣平添三分风流。
桑知回头,便看见了宗门三长老顾临风正饶有兴致地探着脑袋,嘴里发出啧啧声。
“小知儿,他不要,我要,什么时候把欠的的论作补上?”
“啊?”
桑知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愣在原地,手中还举着那叠她准备刷好感的符纸。
哈哈,瞧这事给闹得的。
5.爷孙掰头
“红豆过敏……症状包括皮肤红疹,呼吸困难,严重者可导致休克甚至死亡…”木伯伯放下手中的药杵,默默瞥了一眼桑知。
“啪——”
桑知打开手中折扇,将脸遮住,眼底划过一丝心虚:“我又不知道他红豆过敏…”
“虽然这小子偷了我的仙株,但是那件事已经过去,我还是要说清楚一下!”
木伯伯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面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青云宗同门要团结友爱,不可欺负同门弟子。”
桑知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欺负不是同门的弟子呢?”
木长老瞪了一眼桑知,抬手狠狠给了少女一个爆栗子:“还说!”
木长老敛起神色,在接到一抹银光后站起身,沉声叮嘱道:“青云宗内堂长老似乎受伤了,我得去看看,你给我老实看着这臭小子。”
“不会偷摸着欺负人家吧?”
要桑知说,这个木长老也当真是奇怪,明明当初误会慕朝偷了仙株后,恨不得把他抽死在仙台之上,如今那件事就好像是彻底翻篇。
这不,还生怕自己欺负了他。
桑知不服气地嘟了嘟嘴,扭头看向床榻上的少年,想要看一看慕朝如今的情况。
谁料,下一秒就对上了少年那清明的视线。
她不着痕迹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一袭白衣的少年,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已经恢复成往日里阴郁孤僻的模样。
“你…你醒了呀?”桑知结结巴巴地问,“木长老说你得卧床休息一周的!”
“嗯。”
慕朝轻声应了一下,紧接着就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赤足踩在了冰冷的石面上。
可以说是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刚奇怪慕朝这么听话的桑知:“……”
她知道慕朝肯定不会乖乖听话,但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粗暴。
木长老才刚刚离开没多久,在慕朝踏出院子的时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天际传来一笔挥毫,竟然硬生生将踏足院落的慕朝又给重新推了回来。
“砰——”
只是这个动静稍微大了一些,慕朝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床榻上,整个人有些狼狈。
“我去!”桑知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就见才离开没多久的木长老坐着一个酒葫芦又出现在院落之中。
而木长老的手中,正拿着他的本命法宝——墨笔。
方才就是这个东西,将慕朝给硬生生推了回来。
比慕朝刚刚,还要更加简单粗暴。
“谢木长老救治之恩,但是我要出去。”
慕朝一字一顿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站在医药阁的厢房门口,一身素白长袍凌乱,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须发皆白的木长老一扬手,巨大的墨笔瞬间化作藤杖,慢悠悠地踏进医药阁。
他身后的葫芦上还驮着一位病患。
木长老并没有理会慕朝,而是面不改色地踱步到二人面前,藤杖不轻不重敲了下慕朝的小腿:“上次雷鞭没吃够?还是过敏休克没躺舒服?”
慕朝:“……”
桑知难得见慕朝吃瘪,忍不住告状道:“木长老,我刚刚劝过了,他根本不听。”
“你能成什么事?”木长老哼了一声,背过手,身后的葫芦自动跟上。“要不是我去接个病患就回来,恐怕你们两个人影都没了。”
桑知神色微愣,虽然她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但是骤然被戳破。
她赶忙温顺地垂下脑袋,一副乖巧道:“我才没有。”
“少来这套。”木长老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不由分说地抓过身后葫芦上人的手腕扎了一下。
“哎呦我去!”一阵夸张的惊呼声从葫芦上传来,惊得树上鸟儿扑棱棱飞走,本来还低着脑袋的桑知好奇地抬起头。
只见木长老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而他身后葫芦上跳起来一个年轻人。
待到那年轻人站直了身子,桑知这才看清楚他的全部面貌,一袭靛青色长袍早已沾满草屑与泥土,俊朗的脸上因为刚刚的疼痛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这是……?”
桑知脑海中冒出几个问号。
就见一开始还躺在葫芦上半死不活的年轻人此刻正活蹦乱跳,像是看仇人一般盯着木长老。
年轻人自动站在了慕朝的身边,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手臂,身子已经缩在了慕朝身后。
“不是已经要死了吗?我看你好着呢!”木长老瞪了一眼那个年轻人,伸手又要给他来上几针。
“诶诶诶!”
“木长老你公报私仇啊!”年轻人欢脱如猴般,上蹿下跳,将慕朝作为防御盾一样四处躲闪着。
慕朝冷冷地扫了一眼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放手。”
整个医药阁如同戏台一般,上演着一处好戏。
桑知扶额,有些头疼得看着乱作一团的三人,还在思考要不要上前拦一下。
“你个小兔崽子,出去别说我是你孙子!”木长老像是被气得没脾气了,脱口而出怒吼道。
那声音比先前年轻人喊得要大声许多。
就连慕朝这个已经墨眉紧蹙的人,脸上都闪过一丝震撼,没有缓过神来。
年轻人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像是也没有想到一般,大着胆子应了一下:“那…那我不说?”
桑知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她说呢,敢这么公然和木长老作对的弟子,整个青云宗可不多见了。
木长老整个人停滞了一瞬,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手上的藤杖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这次慕朝可没有再站在原地。
他宁愿站在桑知边上,都不想和眼前这对爷孙扯上任何关系。
桑知默默给他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感慨道:“木长老真是老当益壮啊!”
看见年轻人上蹿下跳竟然准确无误地躲开了木长老的每一下棍子,她又不住啧了一声:“这位少侠好身手!”
身侧传来一股少女身上独有的香气,叫慕朝忍不住想到了岭南的荔枝,清甜中带着一丝独有的涩味。
尤其是当桑知水润的眼睛里一片真挚,递到自己面前一把瓜子。
“你不吃吗?”
见身侧少年只是盯着,一直没有接过这把瓜子,桑知狐疑地瞥了一眼,忽然哦了一声:
“你不会对瓜子也过敏吧?”
慕朝依旧对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桑知见状也没有多想,接着津津有味盯着医药阁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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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慕朝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
斜阳日暮,地面上晾晒的药草被弟子一一给收了进来,而庭院中的二人还在你来我往。
桑知磕完最后一粒瓜子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刚想要拿起春桃给自己准备的餐盒回去。
“爷爷!棍下留人!”
响彻天际的呼喊又一次拉回了她的注意,只见一开始还有些游刃有余的年轻人这下终于落了下风。
眼见木长老的棍子即将敲下,他赶忙抱住了那棍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
“我不是你爷,你是我爷!”
木长老看着自家孙子这个皮猴样,气不打一处。
“哎呦,我的亲爷爷,我这不是就跟你开了个玩笑嘛!”木南风笑眯眯地朝木长老抛了个媚眼。
气得木长老又一次举起了藤杖。
这下,木南风终于老实了,整个人如同站军姿一般立正在庭院之中,肃着一张脸。
脸上淤青与灰尘堆积在一起,整张脸看上去脏兮兮的。
木长老本来的气瞬间就消了大半,看着自幼失去双亲被自己拉扯长大的孙子,如今已经成为了顶天立地的少年郎。
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分。
“说说吧,怎么弄成这样的?”木长老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藤杖放了下来。
见到唯一有威胁的东西收了起来,木南风本来紧张的神经顿时又松懈了下来,不过这次他老实地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不知道,魔界潜伏在我们青云宗边界的人全部被你孙子一网打尽了!”
“你就放心吧,你孙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木长老却忍不住眼眶发热,凶巴巴地冷哼了一声:“被你一网打尽?那你能用上我给你的假死丹?”
“哎呦,这点小细节就不用在意啦!”
木南风潇洒地薅了薅自己的发丝,余光终于注意到整个庭院中还有一人的存在。
桑知本来还在收拾地面上的瓜子壳,察觉到头顶上落下来的视线,尴尬一笑朝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
“木长老,这是你之前天天念叨的青瑶师妹吗?”木南风好奇地回头。
“是你个头,和你一样也是个讨债鬼!”
木长老这才注意到地面上那一滩瓜子壳,刚要开口骂,桑知早已眼疾手快地将地面上的瓜子全部打扫干净后,头也不回地拿着餐盒往寝居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道:“木长老,今日谢谢你啦!”
*
回到寝居的桑知喘着粗气,刚刚喝了口茶水,春桃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小姐,你今日去哪了?”
桑知想了想,坐直身子问春桃:“木长老的孙子也是外门弟子吗?”
“是啊。”春桃有些奇怪:“小姐你怎么突然问到他?”
“哦,我在想外门弟子选拔是不是可以拉他一起组队。”
桑知回忆了一下那家伙灵活的身手,觉得似乎是一个好主意,可没想到春桃却面露古怪。
桑知歪头,询问道:“怎么了?”
春桃:“小姐,你知道他是习书堂第几名吗?”
“第几?”
“倒数第一——”春桃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提醒道:“小姐,他比你交白卷的分还要低。”
6.第六章
桑知掰着手指核对菜名,忽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摆满的精致菜肴,“再加一壶冰梅酿!”
窗口打饭的老午擦了擦额头的汗:“桑师妹,这些菜可不便宜,而且你一人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知道知道。”桑知豪气地大手一挥,“把这些都从我存在膳食堂的灵石中扣!”
周围负责端菜的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桑知,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会来这么一个大单。
桑知则小心翼翼地端着菜肴,在膳食堂搜索着某道身影。
原文中,慕朝每日都会来膳食堂吃清汤泡饭。
因为膳食堂的清汤并不需要灵石,这样一些贫苦的弟子只需要花上一点碎灵便可以饱餐一顿。
昨日慕朝才刚刚一口气拿出那么多灵石来支付药费,桑知估摸着他兜里肯定要没钱了!
想到这里,桑知端着菜肴忍不住感慨自己的聪明:“这不就刚好解决了不给渣男花钱,还能去慕朝面前刷好感的任务吗?”
膳食堂靠近角落的位置,少年坐在暖阳熔金处,苍青缎带束着三寸如墨的发丝。此刻指节分明的手正搭在碗沿,安静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如鸦羽的长睫低垂,沉默而又疏冷。
膳食堂那一侧角落,与周围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桑知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慕朝,她端着手中的菜肴想也不想就抬脚走去。
“巧遇。”
桑知本就生得玲珑乖巧,小鹿眼清润,眼尾微微下垂,瞧着人时总带着几分无辜的柔软。
此刻她乌发半挽,发间一支素银铃兰步摇,行动时发出泠泠轻响。
少女说话时嗓音轻软,尾音上扬,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娇憨。尤其是此时,她低眉顺目间掠过灵慧的眸光,如狡黠的小狐狸。
慕朝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接着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
整个膳食堂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在了此处,叫慕朝一时间有些难以习惯,他嘴角拉平,轻蹙眉头。
不语。
桑知丝毫也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自顾自地将菜肴一道道摆放在慕朝的面前,大气地将一碗喷香的米饭推向慕朝。
“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周围的弟子听见桑知这么说,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时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慕朝终于第一次正眼打量起面前的少女,灵动而又活泼,出身显赫,自幼被宠着长大,对人心险恶一无所知。
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殷勤?
事出反常必有妖。
慕朝根本不会觉得桑知口中说的心悦自己是真的,只觉得这应该又是他们那群外门弟子新的消遣方式。
若是自己当真了……
他垂在一侧的手指微微收紧,眸光泛着寒意,刚要站起身直接离开。
谁料,这时膳食堂有人来了。
来人一袭月白长衫,手持折扇,端着一副风度翩翩。只见那人眉梢带着柔意,出场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往日里可能都是些许艳羡、崇拜,但今日同门弟子中多了一丝好奇与探究。
桑知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慕朝的面前,背对着凌千绝,压根就不知道竟然会这么巧撞上。
见慕朝多看了自己身后几眼。
她还有些奇怪,不自觉地嘟了嘟嘴,撑着下巴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未婚夫。”慕朝收回自己的视线,却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的动作。
像是也在等待着一处好戏。
桑知心中疑惑,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凌千绝今日竟然也来了膳食堂。
不用想,肯定是要来花自己的灵石!
只见凌千绝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低垂着眉眼,温文尔雅地站在打饭窗口:“一份清蒸仙鹿茸。”
内门弟子已经开始辟谷,按理来说就算是不吃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凌千绝每周都会来膳食堂点几道菜。
以此来宽慰一下自己的胃,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维持人设。
这次,本以为会和先前一样收获到身边弟子艳羡的目光,可就连打饭的老午都有些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凌千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不着痕迹地握紧手中折扇,轻声道:“可有什么问题?”
老午憨憨一笑,倒是没有像周围弟子那么多心思,只是指了指面前的菜肴:“凌师兄,你还没给灵石呢。”
“嗯?”凌千绝轻蹙眉峰,“先前知儿留的那个账户呢?”
“哦,那个桑师妹今天一口气将所有的灵石都点完了,所以现在你账户上是没有灵石的。”
凌千绝闻言,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在窗口站了一会,察觉到周围的视线愈来愈多,他只能暂且一笑,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些灵石递了过去。
不得不说,凌千绝不愧是隐忍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依旧面不改色,沉声道:“那劳烦一下,一份清蒸仙鹿茸。”
老午一边收钱一边开玩笑道:“不过,你二人近几日是不是闹别扭了?桑师妹在那呢!”
老午本来也是好心,谁料他随手一指,竟然看见桑知的对面正坐着外门弟子慕朝。
二人面对面坐在角落,倒是一副郎才女貌,般配至极。
本来老午脸上打趣的笑僵住,他尴尬一笑:“哎呦,我忘记了今日桑师妹好像找慕朝有事……”
此话一出,整个膳食堂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凌千绝朝着桑知的方向看去,恰好与慕朝双目相对,目光在此交汇之际,凌千绝厌恶地蹙了蹙眉,如同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一时间,就连维持表面的体面都没有。
凌千绝第一次沉下脸色,快步朝着桑知的方向走去。
“知儿?”
他站在桑知的身后,视线却一直紧紧盯着慕朝,如同在盯着什么卑劣之物般,接着抽回视线,重新看向桑知。
桑知:“?”
她是真不知道这种情况都能碰上,一想到原主大部分灵石都被凌千绝哄骗了去,全心全意对待他却在原文中,只落了个悲惨的结局。
桑知心口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回头,看向凌千绝:“嗯?千绝,好巧呀!”
桑知轻轻眨了眨眼,一副不知发生什么的神情。
“你为何,会和他在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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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凌千绝放柔了嗓音,一副体贴温和的模样。
膳食堂的弟子纷纷看在眼中,都感慨道:“凌师兄脾气可真好啊!”
“是啊是啊,要是我看见自己未婚妻和魔种幽会,啧啧啧——”
油腻的嗓音在桑知的身后响起,少女面上还带着笑,手中的冰梅酿已经泼了出来。
“搞什么!”方才还在打趣的男子猛地站起身,满脸怒气地站了起来。
此刻,那人浑身上下都被泼上了乌红色的酒渍,整个人狼狈不堪,湿哒哒的酒水正顺着他的发丝滴落在地面。
瞧着男子这副模样,膳食堂不少弟子都捂着嘴在偷笑。
这可将这个弟子气得不轻,他立马呵斥道:“哪个混蛋干的!”
整个膳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嗓音响起。
桑知笑眯眯地站起身,手中还捏着冰梅酿的空瓶,她歪头看着嘴臭的外门弟子:“抱歉啊。”
原先,那男子想要发作。
但是在看清楚发难的人时,本来嚣张的气焰瞬间萎靡了下去,他眼神飘忽不定:“没事,没事,我知道桑师妹一定不是故意……”
话音还未落下,便被桑知打断。
桑知将酒瓶不轻不重地叩在了桌面上,双手抱胸,发间铃铛泠泠作响。
“抱歉啊,我就是故意的。”
“你!”男子被当中撂了面子,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以为是谁家粪池炸了呢,天天魔种魔种,不知道以为你是魔界卧底呢……”
桑知意有所指,视线却不着痕迹地瞥向凌千绝。
果然,在听见她说的那句话后。
凌千绝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只见男人眼神冷了下来,站出来拦住桑知道:“知儿,我相信这位师弟也不是故意的——”
他拖长着音调,意有所指:“毕竟,慕师弟的确比较有争议。”
不得不说,凌千绝确实很聪明,而且善于利用人心,原先膳食堂的弟子注意力全部都在他们三人身上,可随着凌千绝这句话出现。
所有的口风瞬间倒戈,似乎都在指责慕朝。
“是啊,若不是慕朝体内流着魔血,谁会天天说他?”
“要我说,说不定是他给桑师妹下了咒!”
……
凌千绝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尤其是在听见身边弟子的议论,他唇角轻勾,刚想要规劝桑知。
“慕朝,你快尝尝我给你点的冰心玉莲羹!”
桑知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那些议论一般,扭头将面前的菜肴往慕朝面前推了推。
早在他们争论开始时,慕朝便已经预料到了眼下的情况。
不过,他觉得无所谓。
这些指责自他幼时便从未断绝。
只是,他没有想到桑知竟然会主动帮自己说话。
眼前那碗晶莹剔透的玉莲羹散发清甜香味,如同雨后池水般泛起涟漪。
他忽地轻笑了一下,眉眼低垂。
“嗯。”
嗯?
桑知看着面前答应如此干脆的慕朝,心中冒出了三个巨大问号。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7.第七章
膳食堂内寂静无比,连根针落在地面都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慕朝与桑知之间。
往常这种时候,慕朝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冷冷地说一句“不必”。但今天,他竟然径直接过了桑知推来的汤羹。
“谢谢桑师妹。”
慕朝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一种桑知从未听过的温和。
他不仅伸手接过了汤羹,甚至还不着痕迹地抬起眉梢,似是挑衅一般看向凌千绝。
在看见男人脸上铁青的面色后,慕朝忍不住勾起了一丝唇角,寒眸中折射出一丝蔑视。
对于他这个反应,桑知很显然也有些意外。
她的手还僵在原地,甚至都没有松开汤羹的碗沿,那动作瞧上去倒像是亲手喂慕朝喝汤一般。
只见眼前这个“陌生”的慕朝——他居然还在笑!
虽然他只是唇角微微上扬,但那双常年结冰的眼睛里,分明漾着温柔的水光。
“味道很好。”少年轻声评价,目光却越过桑知,看向她身后某处。
凌千绝站在桑知的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汁,他手中端着的餐盘菜肴一口未动,木质餐盘边缘已经出现了裂痕。
“知儿,没想到你与慕朝师弟互相认识啊?可以和我说一说吗?”凌千绝面带微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的手落在桑知的肩上,不遑多让地展现着自己未婚夫的身份。
“是啊,我们昨日在藏书阁认识的。”桑知故作惊讶地转头,“千绝,你要和我们一起用膳吗?”
“不过,千绝你这几日不是都很忙吗?”
桑知歪头,一副诚挚地看向凌千绝。
凌千绝眉梢微蹙,刚想要开口否认,就听见膳食堂外有弟子急匆匆撩起帘幕走了进来。
那弟子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眉眼间带着肃杀之气,径直朝着凌千绝的方向走去。
“师兄,有情况。”
凌千绝下意识低头,就对上桑知那体贴的笑脸:“千绝,要不你先去忙吧?”
“嗯。”凌千绝勉强一笑,拂袖而起,临走前还漫不经心地瞥了慕朝一眼,“知儿性格不受拘束,若是有什么惹慕朝师弟不快的地方,还望见谅。”
慕朝淡定地举杯致意,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罕见的微笑。
凌千绝转身大步离去。
只是在男人刚刚踏出膳食堂门槛时,慕朝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擦去的墨痕一样,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他松开不知何时捏在手中的碗沿,恢复了一贯冷若冰霜的模样。
“汤羹多少灵石,我付给你。”
慕朝垂眸,看向餐桌上被自己喝了一口的汤羹,冷冷开口问道。
可桑知却不由得鼓起了掌,一脸促狭:“没想到,慕朝你还会变脸术啊!”
慕朝冷冷扫了她一眼,桑知眼底的笑意丝毫未减。
周围的弟子早已各自散去,整个膳食堂又恢复成原先的安静,只有桑知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望着餐桌上那些佳肴,她伸手拽住正要离开的慕朝,歪头眨眼道:“既然喝了我的汤羹,那陪我留下来吃个饭呗?”
“不吃。”
慕朝站起身,刚准备离开,就见桑知想也不想就叹气道:“唉,我可是舍命陪君子地配合你了……”
慕朝走了两步又停下,他回头看向座位上的桑知,似乎有些困惑:“不是你说的心悦我吗?”
潜台词:因为你心悦我,所以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窗台暖风融融,吹动着少女发间泠泠作响的铃铛,似是拨动的琴弦,轻扣在某片荒芜之野。
桑知有些好笑地听着慕朝的歪理,她掀起纤长的眼睫,轻眨:
“话是这么说,那我心悦你,能不能邀请你陪我吃顿饭?”
面对慕朝的反问,桑知脸上瞬间浮现笑意,她乖巧地眨了眨眼,像是一个等待着主人关注的小狗般,弯着眉眼问。
二人视线对上一瞬。
相对于桑知那清澈的眸底,慕朝的目光像是一汪深潭,瞧不见底的深邃,可今日的他却鬼斧神差地停下来脚步。
从前的桑知为人孤傲,不可一世,娇蛮,满眼都是凌千绝。
可如今的桑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疑虑却在心底生根发芽默默蔓延。
……
与此同时,凌千绝并未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往后山禁地方向走去。他脸色阴沉,脚步急促,时不时回头确认些什么。
很快,他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前。
凌千绝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玉符,在洞口晃了晃。
原本普通的石壁上瞬间泛起了层层波纹,就像是一汪湖面被撩动,露出了一条幽深的小径。
洞内,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听到洞口传来的脚步声,那黑衣人声音低哑道:“凌公子,看上去心情不佳啊?”那人的声音粗犷而又低沉,像是磨砂纸轻轻擦拭墙面,“仙株呢?”
黑衣人慢条斯理地抬首,皮质手套包裹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盏。
凌千绝脸色一沉,很显然又想到了仙株还在桑知身上。
石洞中陷入了一阵寂静。
黑衣人这才微动眉梢,又一次重复问道:“东西呢?”
接着,漆黑之间一抹寒光迸现。
随着黑衣人指尖反转,一枚银针正中凌千绝的眉间,顷刻一股寒意流遍男人的全身。
凌千绝咬牙,脖颈处的青筋凸起,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他几乎拼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暂时还没有到手。”
“凌公子可是忘了,你服用了我魔族的炼灵珠,而我要的仙株却迟迟拿不出来?”黑衣人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语气中透着一股森然。
“怎么?你是要把增长的修为再重新吐给我吗?”
凌千绝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一般,连最基本的眨眼都没有办法做到。
鼓点般剧烈的心跳声响彻整个石洞,可他只能瞳孔微缩,有些惊惧地看着面前决定自己生死的人。
黑衣人挥手,本来已经嵌入男人眉间的银针又一次飞了出来。
浑身失去桎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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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千绝敛眸,纤长的眼睫遮挡住他眸底的寒意,声音却依旧不卑不亢:“再给我点时间……”
“你不是说拿到仙株很轻松吗?”黑衣人的手搭在凌千绝的肩上。
只是虚虚一搭,却如同有千斤重,压得凌千绝肩膀一沉。
凌千绝道:“出了点小问题。”
黑衣人嗤笑,余光瞥见了凌千绝腰间那个粗制滥造的香包,蹙眉道:“不是说你那未婚妻很听你话吗?”
凌千绝找到魔界谈合作时,专门指出了自己与桑知的身份,而魔界也正是因为桑知在青云宗的身份,这才答应了与其的合作。
可如今看来,似乎……
黑衣人眸光深沉,只听凌千绝咬紧牙关:“是这样没错,只是近几日她有点事……”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中却不由得浮现出膳食堂少女坐在餐桌边笑脸盈盈的模样。
黑衣人不太满意凌千绝的回答,他重新坐回高椅上,伸手将桌上的茶盏端起,在鼻尖轻嗅。
沁人心脾的茶香在空旷的石洞四溢,黑衣人也不喝,只是端着静静地闻。
石洞缄默一片,只有煮沸的茶水在发出声响。
过了半晌,黑衣人悠悠开口:“近几日,你未婚妻似乎与那小杂种走得比较近。”
“什么?”
凌千绝握紧拳头,想要反驳的话停在口边,却怎么也没有说出口。
“不可能。”
当凌千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却低了下去,心中没由来得心慌了一下。
“沈钰那条狗最近咬我也咬得比较紧。”黑衣人将杯盏放下,抬眸看向凌千绝。“你若是半月内还没办法将仙株拿来,那我们的合作也可以终止。”
话音落下,整个石洞骤然出现了一团浓雾。
浓雾将黑衣人的周身笼罩,待到浓雾散去之际,整个石洞只剩下凌千绝一人站在其中。
背影略显凄凉。
凌千绝回到自己的寝居,守在院落中的小厮连忙上前:“公子,您回来了?”
“近几日,宗门内可有什么传闻?”凌千绝有些疲倦地睁开眼,叹了一声。
小厮先是一愣,随后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事情。”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凌千绝回忆着桑知与慕朝一起的身影,他敛下眼睫,声音微沉,像是想到了什么:“先前执事堂送来的请帖,去回一下吧。”
“啊?”
小厮有些错愕,“公子先前不是说没空去习书堂授课吗?”小厮一边问一边匆匆去书房翻找出了那幅请帖。
凌千绝身为内门剑修阁弟子,剑术自然是整个内门弟子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平日里宗门长老没空时,外门弟子需要练习,只能拜托一些内门出众弟子代课。
这种时候,执事堂便会给一些内门弟子递送请帖。
于是便有了眼下的请帖。
凌千绝修长的指尖按在纸张上,整个室内散发着淡淡墨香。
他轻轻搁置墨笔,将手中请帖交给小厮道:“去回执事堂长老,就说过几日我便可以参与授课。”
8.第八章
“今日的剑术课由凌师兄代授?”
“听说他刚从剑涯闭关出来,领悟了一套‘流霜剑意’…”
“嘘,小声点,他来了!”
在一阵窃窃私语中,桑知抬头望向试炼台,顿时如遭雷击——一袭白衣的凌千绝负手而立,腰间悬着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清冷孤傲的模样吸引了不少同门女弟子的注意。
“装模做样…”青瑶在她耳边小声嘀咕。
桑知则是抿紧嘴唇,自从上次膳食堂一别,凌千绝便以闭关为由,沉寂了十日有余,没想到再次出现,竟是以剑术课代课师兄的身份。
“诸位师弟师妹。”凌千绝环视全场,声音温润如玉,“今日由我代授剑术课,内门选拔在即,望诸位勤学苦练,莫负韶华!”
他的声音很快便响彻整个试炼台。
每一位外门弟子都需要在习书堂完成固定的课业,其中不管主修哪门,只要是有意愿进入内门的弟子,都必须要掌握最基本的剑术一道。
因此,如今整个试炼台满是各类外门弟子。
凌千绝话说得漂亮,目光却在扫到桑知时骤然变柔,大庭广众之下竟然给桑知来了个深情对视。
桑知像是触电一般,连忙挪开视线。
青瑶在一侧啧了一声:“哇,你未婚夫在看你诶?”
“再说就是你的未婚夫。”少女撇了撇嘴角,面无表情地反驳。
青瑶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眸中闪过一丝八卦的光芒:“怎么,你终于想开了?”
从最开始,青瑶便看凌千绝不顺眼。
因此,看见桑知如今对待凌千绝的的态度,她不仅没有任何意外,甚至都有些想要拍手叫好。
桑知将手搭在腰间普通佩剑上,雪白的剑身泛着寒意,剑穗轻轻晃动,与桑知发间的铃铛一样,发出泠泠轻响。
虽然桑知不懂剑,但是也明白自己身上的这把佩剑品质极佳,用来作为练习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青瑶也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桑知手上的佩剑,问桑知:“你这剑是哪买的?为什么我上次去珍物阁只有最普通的木剑了?”
桑知也有些意外。
她抿唇轻轻摇头,“这是我哥随手丢给我的……”
青瑶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示意桑知打住:“好了好了,我就多嘴问。”
沈钰作为剑修阁大弟子,青云宗新一代剑修魁首,弄来一把佩剑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外门弟子中,有条件的都会去珍物阁购买统一的木剑,但若是一些条件较差的弟子只能够自己想办法。
因此,在黑压压一片的弟子手中佩剑都不大一样。
青瑶出身不错,在新一代外门弟子中又极具天赋,平时都会在医药阁中勤工俭学。
因此,买一把普通木剑还是轻轻松松。
“诶,你看慕朝手上的剑。”
青瑶目含同情地戳了戳桑知,轻扬下巴示意桑知看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
只见在一群激动稚嫩的面庞中,一位冷脸少年正孤单地站在一侧。
在人挤人的试炼台下,身边的弟子似乎都对他避之不及,竟然在本就拥挤的地方空出了一块。
“那是把竹剑吧?”
桑知看去,视线下移。
慕朝腰间佩戴的那把竹剑应该是他自己做的,简单而又质朴,用竹叶捆绑着剑身,呈翠绿色。
外门弟子中也有一些人用的竹剑,但是他们的竹剑却也是夹着一些木材,只有慕朝一人的剑是纯竹身。
“还挺特别的。”桑知闻言,勾了勾唇角下意识说道。
根本没有意识到,青瑶在听见她这话后一副见鬼地看向她。
青瑶说:“你最近怎么怪怪的?”
要是平日里,桑知必然也是嘲笑慕朝的一员。
青云宗外门弟子对于慕朝主要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毫不在意,第二类随波逐流,第三类也是外门弟子中最多的一批人。,
他们热衷于讥讽压迫慕朝,来以此达到自己的高高在上。
青瑶属于是第二类——随波逐流。
准确来说,是随桑知的波,逐桑知的流。
从前,原主以凌千绝为中心,自然对慕朝没有任何的好脸色。
可如今不一样。
桑知兴致勃勃地看向慕朝手中的剑,不得不说慕朝手中的剑比其他剑都要好看许多。
虽然她不懂剑,但是她有审美啊!
桑知仿佛听到脑中响了一个声音:刷好感的时候到了!
她安抚地拍了拍青瑶的手背,轻声道:“你不觉得,慕朝那把剑最好看吗?”
青瑶沉吟片刻,从客观的角度分析了一下,很快便认同桑知的观点。
凌千绝的目光扫过人群,视线最终停留在了慕朝身上,眸光骤然变冷。
“今日剑术课便以战代练,哪位师弟师妹愿意上台与我对练示范?”
台下弟子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前段时间膳食堂的八卦,外门弟子都有所耳闻,自然也清楚这次的点名绝非善意。
“既然无人自荐……”凌千绝唇角微勾,剑尖直指人群后方,“慕朝师弟,听闻你对剑术修练刻苦,不如上来指点一二?”
全场哗然。
桑知猛地砖头,只见站在人群中的慕朝静立,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凌师兄……”桑知站了出来,有些不满凌千绝公报私仇。
他这算什么指点,分明就是要当众羞辱!
原文中并没有出现这一段,慕朝一直到进入内门才逐渐绽放光芒。
更何况,让一个连正常佩剑都没有的外门弟子,与剑修阁内门弟子对打……
“怎么?”
凌千绝并没有理会桑知,声音陡然转冷,“慕师弟怕了?”
慕朝终于抬头,淡漠的眼眸平静无波。他缓步走向试炼台,所过之处弟子们如潮水般分开,生怕与他沾染半分。
“我去,这个慕朝得罪凌千绝了啊?”
青瑶戳了一下桑知,侧头看向她。
很显然,并不知道前段时间膳食堂发生的那段。
桑知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若是因为自己让慕朝当众被凌千绝羞辱,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你剑术怎么样?”桑知纤细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身,扭头问道。
“还行啊。”青瑶不明所以,随手抽出腰间的木剑比划了两下,扬眉道:“虽然不是专业剑修,但是打遍外门无敌手!”
可以的,高材生。
桑知觉得自己在这本小说世界待久了,心中还真的激荡起一种江湖义气的心绪,尤其是在看见慕朝孤身一人踏上试炼台。
她大手一挥,招呼着青瑶:“那我们也上台练练手!”
青瑶一向爱凑热闹,对于桑知这个提议自然不会反对,可还未等她们二人出声,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炸响:
“且慢!”
一个身着暖黄衣袍的少年大步走出人群,不知是从何处摸爬滚打回来,衣角满是青草与泥泞,俊朗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而他腰间,悬着一柄柳叶细剑。
他一边走一边道:“宗门古训有云:剑道独行,亦有双剑并立。”
“既然凌师兄这般说了,不如让我与这位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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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起?”
凌千绝明显没料到这一出,皱眉道:“你是……”
“外门弟子木南风!”木南风声震屋瓦,“恳请与这位弟子一起,向凌师兄讨教!”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桑知惊讶地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外门弟子——他为何要蹚这浑水?
凌千绝脸色阴晴不定,其余看热闹的外门弟子立刻拱火:“的确如此,凌师兄一打二定然绰绰有余!”
“是啊是啊!”木南风一个劲地点头,笑眯眯地摊手想要靠在慕朝的身上。
只是在他刚有那个意图的时候,就被慕朝识破。
慕朝不语,只是一味往边上挪动。
“哎哎哎!”木南风不着调的样子,让桑知难免捏了把汗,原文中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也可能只是炮灰。
“开始!”
随着教习弟子的一声令下,凌千绝率先发难。
他的剑法飘逸灵动,如流风回雪,刹那间一抹寒光乍现,直刺慕朝竹剑。
慕朝不慌不忙退让,翠绿色的剑身外竟带一抹暗光,那暗光凭空凝结,竟硬生生扛下了凌千绝的一击。
只是很快,在凌千绝的剑下,脆弱的竹身隐隐有破裂之样。
“剑要碎了!”青瑶惊呼。
在一侧的外门弟子则是得意洋洋地笑道:“便是再加两人,都未必是凌师兄的对手。”
桑知瞥见慕朝手中的竹剑渐渐裂开,抽丝剥茧般的竹丝在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慕朝!拿剑!”
清脆的声音响彻试炼台的上空,台下的人见桑知飞奔上台阶,不由惊呆。
青瑶更是抬手下意识要抓住桑知的衣袖,满脸震惊。
桑知站在试炼台边缘,将手中的佩剑用力一挥,寒光划过半空,泠泠作响的剑穗飞跃台阶。
叮——
慕朝竹剑彻底碎裂的最后一刻,他背对着台下,抬手稳稳接过桑知抛来的佩剑,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紧,冷白的手背上青筋骤起。
“砰——”
两把剑身碰撞在一起,竟然激起层层风浪,将台上三人的衣诀吹得猎猎作响。
青瑶在台下张大了嘴巴,她暗自喃喃:“我嘞个乖乖,我外门弟子第一不保了啊?”
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桑知有些好笑地回到青瑶的身边,收起飘忽的思绪看向试炼台。
换了一把佩剑的慕朝很显然更加顺手,甚至能连着接下凌千绝三剑。
但到底还只是外门弟子,随着凌千绝第九式剑意挥起,慕朝的手背硬生生被剑气震破,鲜血顺着指腹一点一点沁润着那柄佩剑。
将剑穗上泠泠作响的铃铛染红。
就在这时——
“剑来!”木南风突然一声暴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就连试炼台上的凌千绝都浑身绷紧,警惕地看向木南风,提防着他随时可能会出现在手里的佩剑。
可四周一片寂静,只见一小团白色身影穿梭在试炼台上,径直扑向了凌千绝,故作凶狠地咬住男人的衣摆。
那是一只白色小狗。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凌千绝一头雾水,紧接着木南风乘胜追击大声:“汪汪!”
是狗?
凌千绝下意识低头看向衣摆处正在埋头苦咬的小狗,唯恐出现变故刚要一脚踹开。
下一秒,身后一道寒意袭来。
凌冽的剑意几乎是擦着他的发丝拂过。
木南风轻勾唇瓣,笑眯眯地反手握剑:“师兄小心,汪汪是我剑名——”
众多外门弟子:你刚刚说什么是你的剑名……
9.第九章
整个试炼台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木南风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他那柄名叫汪汪的佩剑上。
那剑身通体呈墨雪双色,薄如蝉翼的剑身随着持剑人的动作而左右摇晃,风动则响。
那是一把软剑。
能够被召唤出来的佩剑,很显然是已经认主的。
更有甚者,已经有了一丝剑魂。
原文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桑知若有所思地看向木南风,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
“怎么了吗?”青瑶余光瞥见桑知有些严肃的神情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外门弟子中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弟子了?”桑知轻笑一下,打趣道:“你以后外门第一可怎么办?”
青瑶也笑了起来,鼓着腮帮子吹气,额前碎发一晃一晃,她歪头:“这有什么,医药一块我还是第一!”
试炼台上刀光剑影,青瑶踮起脚尖好奇地问:“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嗤——”
桑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身侧一道嗤笑打断,接着一道傲慢的声音从二人身边响起。
凤羽双手抱胸,眸色轻蔑地看向桑知与青瑶,本该宽松的外门弟子服似乎被改动过,正紧紧地贴着女人傲人的曲线。
凤羽也是宗门长老之女,只见她伸出素白玉手撩动着散落的发丝,凤眸轻睨:“这还用说吗?”
青瑶见状,颇为不爽地要上前。
“怎么?”桑知暗自拉住青瑶的手臂,转过身,一双眸子里透着疏远之意,“凤羽你觉得谁会赢?”
台下暗流涌动,无声的争锋在三人之间传递。凤羽也没有想到桑知会站出来,她一向心悦凌千绝,但奈何对方已经是桑知的未婚夫。
心里本就对桑知积怨许久。
她眼中瞬间燃起了一股火焰,见到桑知那平静的面庞,她高傲地抬起头:“那还用说!那定然是凌师兄啊!”
桑知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化身战斗鸡的凤羽,并没有打算与她起冲突。
相反经过凤羽这么一说,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可以在试炼台下开个赌注?
“那你可敢与我对赌?”桑知一步一步走近,站在凤羽面前,二人视线碰撞在一起。
瞧着少女眼底那波澜不惊的冷静,凤羽心中竟生出一丝胆怯,她下意识想要躲避桑知的视线。
“赌…赌什么?”
凤羽气势弱了下去,但声音却丝毫不让,大声道:“你不会要和我赌凌师兄会输吧?”
桑知一脸兴奋:“是啊是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就见桑知抿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嘴角的梨涡像是呈了酒酿般,叫人忍不住看了心醉。
凤羽:?
这是什么意思,凌师兄不是她的未婚夫吗?
凤羽有些警惕地看向桑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她仔细思考了一下。
又觉得这个赌约对自己而言并没有任何坏处。
凌千绝能够被执事堂邀约当代课师兄,那定然剑术在整个内门剑修阁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输给两个外门弟子。
于情于理,桑知都不应该和自己赌这个。
可当她看见桑知那偷偷看向试炼台上,眼底发出激动的光芒时,所有的怀疑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羽清了清嗓子,语气没有了一开始的针锋相对:“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赌这个?”
桑知歪头,一脸认真地看向凤羽,“你不是觉得凌师兄会赢吗?我觉得慕朝他们会赢,所以我们打个赌有什么问题吗?”
见凤羽还有些狐疑,桑知笑眯眯地下了一剂猛药:
“凤羽,你不会是——”
桑知拖长音调,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不会是不敢赌吧?”
凤羽本来就与桑知不对付,碰到这种激将法如何能忍,她咬牙怒瞪桑知:“开什么玩笑!我会怕你!”
“赌!”
她话音落下,就见桑知忽然站直身子,乖巧的小脸上堆满了笑。
少女突然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张偌大的织布,上面正简单地写着三个名字,一边是慕朝与木南风,而另一边则是凌千绝。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定离手!”
吆喝声瞬间吸引了一侧看戏的弟子们,不少结束训练的内门弟子也凑了上来,纷纷挤在桑知面前。
“这是什么?”
“这还用说嘛?那肯定是凌师兄赢啊!”
“那我压凌师兄!”
凤羽看着自己刚刚应下,就立马拿出织布的少女,见桑知正笑盈盈地朝自己看来,她不好意思地上前半步。
她咬牙:
“我赌三百灵石!”
“桑知,宗门内允许开赌局?”青瑶挤到桑知边上,瞪大眼睛。
就见少女脸不红心不跳胡诌:“这叫‘武道助兴彩’。”
这番话说得一本正经,就连路过的弟子也纷纷听得一愣一愣,本来还犹豫观望的弟子瞬间来了兴致。
“我也压五颗灵石!”
“我压十颗!就压凌师兄胜!”
整个赌局上,慕朝与木南风那边的灵石寥寥无几,另一侧则早已堆积如山。
一时间甚至都已经到了一赔二十的地步。
面对弟子们的下注,桑知笑眯眯地收下那些人送上门的灵石。
见情况差不多了,她刚准备让青瑶与自己一起压慕朝时。
木长老忽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悄悄塞给桑知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来,里面一百灵石全部压木南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桑知都愣了神,她接过那布袋,有些僵硬地低头。
没想到,木长老当真拿出了不少的灵石来打赌。
“这……”
桑知刚想要开口,就听见木长老叹了口气,挺直腰背轻捋胡须,一脸沧桑道:“就压那臭小子吧,这么点胜率当真是丢我们老木家的脸。”
桑知瞬间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她就说为什么总觉得木南风这个名字有点熟,但是印象里原文却没有关于他的情况。
原来这个人是木长老的孙子!
原文中,木长老的孙子在外门选拔时惨死于试炼之中,叫本就中年丧子的木长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也正是因为外门选拔那场变故,青云宗医药阁快速地颓败了下去。
联想到原文剧情,桑知在看见木长老那颤颤巍巍的身影,以及脸上略显沧桑的皱纹,倒是收下了灵石。
她小声对木长老道:“木伯伯,你放心,稳赚不赔!”
木长老却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乐呵地摆摆手,视线看向试炼台上,“你可就别糊弄我了,我家臭小子我知道的,这一百灵石就当洒洒水。”
桑知掂了掂钱袋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悄无声息地在众多弟子面前,将自己所剩的全部灵石以及青瑶给的灵石,一同都压在了慕朝那边。
别人或许不明白桑知为何会这么孤注一掷。
只有她知道,凌千绝身为内门剑修阁弟子,其表面上胜算很大,但其实前段时间凌千绝闭关就是因为遭受到了炼灵丹的反噬!
“啧,你还真是没眼光。”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桑知的思绪。站在一边的凤羽忍不住扫了眼赌局,轻蔑地瞥向桑知,“某些人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桑知却故作忧虑地叹了口气:“凤师姐要不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千绝可是一打二呢…”
“胡说八道!”凤羽果然中计,又掏出了一百灵石按在织布上,“再加一百灵石,凌师兄前段时间刚刚闭关出来,岂是那两个外门野路子能比的?”
这话引得周围凌千绝的支持者纷纷附和,你三颗我五颗地下注。
桑知看着赔率极高的赌局,开开心心地收了盘。
试炼台上,凌千绝剑光如雪,可对上木南风的软剑到底分心了不少。
尤其是木南风招式奇葩,是不是从口中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口号,叫凌千绝防不胜防。
换了一把剑的慕朝更是剑招凌厉,凌千绝渐渐招架不住,额间渗出冷汗。
桑知在心里默默倒数三个数。
“三、二——”
只见试炼台上凌千绝瞳孔蓦地紧缩,握着剑柄的手一抖,心痛如绞,险些连剑都握不住。
若是方才,凌千绝还能勉强应对二人,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在一次错身而过的瞬间,慕朝瞬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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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寒剑直点凌千绝手腕。
“铛!”
凌千绝的佩剑应声落地,整个试炼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短暂的寂静过后,试炼台下爆发出震天喧哗,压慕朝与木南风的弟子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天降横财,欢呼雀跃。
对于这个结果,桑知丝毫也不意外。
因为她知道,凌千绝之所以能够迅速称为剑修阁数一数二的天才,一部分是因为天赋,而另一部分则是得益于魔界的炼灵丹。
炼灵丹——魔界禁术,炼化万物生灵而成的丹药,被炼化者永堕炼狱,不得超生。
这种禁术虽极其恶毒,但是功效强大,能够轻而易举突破修为瓶颈。
唯一的坏处便是,要长期连续服用,若是突然断掉则会出现修为倒退,轻则武功全废,重则魂飞魄散。
压错的弟子面如土色,凤羽更是险些站不住,撑着桌面呆呆看着台上剑落的凌千绝——四百颗灵石,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攒了半年的积蓄啊!
桑知笑眯眯地收着赌注,一边收还一边说:“感谢诸位捧场!”
面前堆积成小山的灵石几乎快要遮挡住她的视线。
她正数钱数得开心,忽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头顶。
抬眼望去,慕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桌前,手背处的伤口正流着鲜血,正冷脸看她。
“慕…慕朝……”桑知心虚地将钱袋子往身后藏了藏,拍马屁道:“你们太厉害了!”
慕朝没有说话,而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正嬉笑着看向桑知:“桑师妹有眼光啊!”
木南风也跟着一同来了这边,此刻正一脸痛心疾首地看向桌面上的灵石,“早知道开了赌盘,我也来压一下了!”
桑知安抚他:“没事,木长老可是压了整整一百颗灵石呢!”
听到木长老也参与了这场赌局,木南风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问道:“我家老头子不会赔了一百颗灵石吧?”
青瑶被他的话逗笑,忍不住笑出声。
木南风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站在他身后的木长老,还自顾自挠头道:“他肯定没压他孙子,这下好了吧,损失多少灵石啊?”
“指不定咱们老木家发家致富的转折点就在这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木南风身后响起,如鬼魅般没有脚步声的木长老狠狠用藤杖敲了敲木南风的小腿:“我们老木家靠谁发家致富都靠不到你!”
“哎呦!”
木南风与木长老那边乱作一团,桑知站在赌盘前看着还没有离开的慕朝,一时间也弄不明白慕朝的想法。
慕朝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从她刚收的赌注中添了五颗灵石,抬眼看向她:“剑钱。”
“啊?”
桑知这才注意到,慕朝手上握着的那柄寒剑正是自己丢给她的。
瞧着少年这个意思,似乎不准备把这柄剑还给自己了。
“今日之事,多谢了。”慕朝临走前,视线瞥向桑知面前那堆“战利品”,嘴角微抿,沉声道。
桑知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而继续欢快地数钱。
青瑶凑了过来,佩服地竖起大拇指:“知知,你也太厉害了,竟然真的稳赚不赔啊!”
“那是!”桑知得意地摇着钱袋子,满意地点点头。
少女大方地推出一部分灵石,“喏,你的辛苦费,剩下一部分……”桑知压低声音,“我打算抽点灵石给外门弟子每个人都配一把木剑,你觉得怎么样?”
外门有不少身世穷苦的弟子,想到原文中青云宗的覆灭,桑知心里总是觉得不是滋味。
这一次,她想要靠自己让青云宗不再重蹈覆辙。
五把木剑才一颗灵石,如今这才赌局稳稳赚了快几千颗灵石,分出几百颗购买木剑都绰绰有余。
青瑶赞同地点点头,又一次好奇地看向桑知:“知知,你最近真的变得好好!”
二人正说着,一个有些阴冷的声音突然插入:“知儿,没想到你赌注压这么准啊。”
凌千绝不知何时出现在赌桌旁,脸色阴沉得可怕,即使嘴角挂着笑,却还是透着森然寒意。
“我这不是怕慕朝与木南风没有人压嘛!”桑知迅速把钱袋子塞进怀中,看向凌千绝。
眼前的男人,恐怕是为了仙株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