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成为恶毒前妻前,我被全家宠了》 第41章 你男人特别能干 第四十一章 你男人特别能干 徐应怜红着脸推开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背,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山上的树木已经染上了深浅不一的红黄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看这天色,怕是要变天了。” 孟寻洲抱着一捆刚挖的荠菜走过来,抬头望了望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 “咱们得抓紧把地里的活干完。“ 徐应怜点点头,将最后一捧豆角放进篮子里:“这些够吃一阵子了,我去把马齿苋也摘了,腌起来冬天吃。” 孟寻洲蹲下身,手指熟练地掐着马齿苋的嫩茎:“这玩意儿酸是酸了点,但开胃。等入了冬,配着玉米粥吃正好。” 他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把。 徐应怜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云层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每次看他干活的样子,她心里总会泛起一阵暖意。 “发什么呆呢?”孟寻洲抬头,撞上她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是不是觉得你男人特别能干?” “臭美!”徐应怜脸一热,伸手去拧他耳朵,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孟寻洲的手掌宽大温暖,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腕。 他轻轻一拉,徐应怜便跌入他怀中。 混合着泥土、青草和汗水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心跳加速。 “别闹,让人看见不好。” 徐应怜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搂得更紧。 “怕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 孟寻洲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胡茬蹭得她痒痒的。 “再说了,这深秋的田野里,除了咱们俩,就剩下准备过冬的田鼠了。” 正说着,一滴冰凉的雨点落在徐应怜鼻尖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坏了,真要下雨了!”孟寻洲立刻松开她,麻利地把地上的蔬菜收拾进篮子里,“快回家!” 两人小跑着往家赶,雨点越来越密,打在干燥的土地上激起一小团一小团的尘土。 等他们冲进院子时,雨已经下大了,像一道银色的帘子挂在屋檐下。 “幸好跑得快。” 徐应怜喘着气,把篮子放在厨房的案板上,头发和衣服都沾了雨水。 孟寻洲从里屋拿来干毛巾,轻轻帮她擦着头发:“去换身干衣服,别着凉了。” 他自己却只随便擦了把脸,就去收拾刚摘回来的菜。 徐应怜换好衣服出来时,看见他正坐在小板凳上择荠菜,宽厚的背影在昏暗的厨房里显得格外踏实。 “我来吧,你去换衣服。”她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活。 孟寻洲摇摇头:“不碍事,我皮实。倒是你,手都冻红了。”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等过两天我去镇上,给你买副手套。” “乱花钱。”徐应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甜滋滋的,“咱们不是有旧手套嘛。” “那都磨破了,不顶用。”孟寻洲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给,先凑合着用。” 徐应怜打开一看,是一双用旧毛衣改的手套,针脚虽然粗糙,但很厚实。 她惊讶地抬头:“你什么时候做的?” “这两天往上你睡着后,我偷偷做的。”孟寻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第一次做,不太好看。” 徐应怜眼眶一热,赶紧低下头试戴手套。 毛线的触感很柔.软,带着孟寻洲的体温。 “挺好的,暖和。” 她轻声说,怕自己一抬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孟寻洲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忽明忽暗。 “这场雨过后,天就该真的冷了。”他往锅里添水,准备煮豆角,“得抓紧时间把过冬的东西准备好。” 徐应怜点点头,开始清洗马齿苋:“明天我去趟供销社,买点盐和酱油。对了,咱们家的棉被也该拆洗了。” “我去河里抓几条鱼,晒成鱼干。”孟寻洲一边切土豆一边说,“冬天炖白菜放点鱼干,香得很。” 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豆角的清香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徐应怜把腌好的马齿苋装进坛子里,孟寻洲则忙着和面做面条。 “你说……”徐应怜犹豫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王婶今天说的那些话……” 孟寻洲和面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更加用力地揉起来:“别理那些长舌妇,咱们过咱们的日子,跟他们没关系。” “可是……”徐应怜咬着嘴唇,手里的坛子差点滑落。 孟寻洲放下面团,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应怜,看着我。” 徐应怜抬起头,对上他坚定的目光。 “有没有孩子,都不影响我爱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粗糙的拇指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 “咱们还年轻,不急。” 徐应怜把脸埋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慢慢平静下来。 是啊,有他在身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晚饭是热腾腾的豆角焖面,徐应怜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五花肉,放了不少,还配着一小碟腌萝卜。 孟寻洲吃得满头大汗,连添了三碗。 徐应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媳妇做的饭,就是香。” 孟寻洲含糊不清地说,嘴角沾着一点酱汁。 徐应怜伸手替他擦掉,却被他捉住手指,轻轻咬了一口。 “孟寻洲!”她红着脸抽回手,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饭后,雨停了,但气温明显降了下来。 孟寻洲在院子里劈柴,为冬天做准备。 徐应怜则把棉被拆开,准备明天拿到河边去洗。 “寻洲,你看!” 她突然从被子里抖出一个小布包。 孟寻洲放下斧头走过来:“什么东西?” 徐应怜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绣着花的帕子,还有一个小银锁。 “我没舍得当掉这个,”她轻轻抚摸着银锁,“想着以后有宝宝了,给宝宝带。” 孟寻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揽住她的肩膀:“等时候到了,咱们的孩子一定会戴着它。” 夜深了,两人躺在炕上,听着窗外偶尔滴落的雨水声。 孟寻洲把徐应怜搂在怀里,用体温温暖她微凉的手脚。 “明天我去趟后山,”他低声说,“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冬天加个菜。” 徐应怜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心点,听说最近有野猪下山。” 第42章 猪崽生病,母兔抱窝 第四十二章 猪崽生病,母兔抱窝 “放心吧,你男人厉害着呢。”孟寻洲亲了亲她的发顶,“睡吧,明天还要忙。” 徐应怜闭上眼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孟寻洲就起床了。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徐应怜,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孟寻洲扛着猎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走去。 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凝结又消散。 山里的早晨格外安静,只有偶尔的鸟鸣打破寂静。 孟寻洲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下,耐心等待着猎物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孟寻洲屏住呼吸,慢慢举起猎枪。 “砰!”一声枪响惊起了林中的飞鸟。 当徐应怜醒来的时候,炕的另一边已经空了,但余温还在。 她穿好衣服,发现灶台上温着一碗粥和两个馒头,旁边是孟寻洲留下的字条:“去后山打猎,中午回来。” 徐应怜哼着小曲着吃完早饭后,就开始拆洗棉被。 昨天下过雨,今天上午的阳光居然很好,照在院子里暖洋洋的。 正当她晾好最后一床被单时,院门被推开了。 孟寻洲满脸兴奋地走进来,肩上扛着一只肥硕的野兔:“看!今天运气不错!” 徐应怜惊喜地迎上去:“这么大一只!” “冬天有肉吃了。”孟寻洲得意地说,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布包,“还有这个。” 徐应怜打开一看,是一把鲜红的山茱.萸,像一粒粒红宝石般晶莹剔透。 “路上看到的,想着你会喜欢。”孟寻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听说这个泡水喝对女人好。” “我去给你热饭。” 徐应怜有点不好意思,立即转身走向厨房。 中午,两人吃着兔肉炖土豆,商量着接下来的活计。 下午,徐应怜去河边洗被子,孟寻洲则忙着处理那只野兔,准备做成腊肉。 几天后徐应怜推开窗,惊喜地发现外面下雪了。 洁白的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了田野和屋顶,世界一下子变得纯净而安静。 “寻洲,下雪了!”她回头喊道。 孟寻洲走过来,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嗯,冬天真的来了。” 徐应怜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无比踏实。 “你再去躺会儿,我去猪圈看看。” “好。” 徐应怜打了个哈欠,时间还早,她正好可以睡个回笼觉。 可没想到她还没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哼哼”声惊醒。 她睁开眼,发现孟寻洲已经不在炕上,被窝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她披上棉袄,踩着布鞋走到院子里。 寒风刺骨,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猪圈那边传来孟寻洲低沉的声音:“别怕,别怕……” 徐应怜快步走过去,看见孟寻洲蹲在猪圈里,看着已经长大不少的猪崽子。 小猪蔫头耷脑的,鼻头干裂,呼吸急促,时不时抽搐一下。 “怎么了这是?”徐应怜心头一紧。 孟寻洲抬头,眉头紧锁:“发烧了,昨儿夜里就不对劲,我给它灌了点姜汤,没见好。“ ” 徐应怜伸手摸了摸小猪的耳朵,烫得吓人。 这猪崽子养了一个多月了,要是死了,不仅损失钱,过年吃肉的计划也得泡汤。 “我去熬点草药试试。” 徐应怜转身往屋里走,心里盘算着家里还剩哪些能用的药材。 孟寻洲把小猪放回干草堆里,用旧棉袄给它盖好,又往食槽里添了点温水,可小猪连闻都不闻,只是蜷缩着发抖。 “怕是染了猪瘟。”孟寻洲低声说,“村里老钱家前阵子死了两头,症状跟这一模一样。” 徐应怜心里咯噔一下。 猪瘟传染快,要是真染上了,这一窝猪都得完。 虽然他家只有一只,但死了就彻底没肉吃了。 徐应怜连忙说道:“先别急,我去找刘婶问问,她家以前养过猪,说不定有偏方。” 孟寻洲点点头,又往猪圈里多铺了一层干草,生怕小猪冻着。 徐应怜匆匆赶到刘婶家,正巧碰上刘婶在院子里晒萝卜干。 她把情况一说,刘婶立刻放下手里的活,从屋里翻出一个小布包。 “这是艾草灰,掺点温水灌下去,能退烧。”刘婶把布包塞给她,“要是明儿还不好,就得去镇上找兽医了。“ ” 徐应怜道了谢,赶紧回家熬药。 孟寻洲已经生好了火,锅里水正滚着。 她把艾草灰倒进去,又加了一小撮盐,搅成糊状。 “能行吗?”孟寻洲有些怀疑。 “死马当活马医吧。”徐应怜叹了口气,舀了一勺药汤,小心翼翼地端到猪圈。 小猪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孟寻洲掰开它的嘴,徐应怜一点点把药灌进去。 小猪呛了两下,但还是咽下去了大半。 “接下来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孟寻洲擦了擦手,眉头仍然紧锁。 中午,两人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剩饭。 徐应怜又去猪圈看了几次,小猪还是蔫蔫的,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些。 “我去看看兔子。” 前阵子肥肥的肚子突然鼓了起来,孟寻洲说可能是怀上了。 徐应怜跟着过去,掀开笼子上的破棉被一看,顿时愣住了。 母兔身下,五六只粉.嫩的小兔崽正挤在一起蠕动,眼睛还没睁开,像一团团会呼吸的小肉.球。 “抱窝了!”孟寻洲咧嘴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只,“这下好了,就算猪崽子保不住,过年也有肉吃。“ ” 徐应怜却蹲下来,盯着那些小兔子看了很久,突然说:“要不……别吃它们了?“” 孟寻洲一愣:“啊?“” “养着吧,等开春了,兔子一窝一窝地生,比养猪划算。” 孟寻洲思考了一下,觉得徐应怜说的对,于是点点头:“行,听你的。“ 夜里,徐应怜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惦记着生病的猪崽和新生的兔子。 孟寻洲也没睡,侧身搂着她,低声说:“别想了,明天我去趟镇上,找兽医看看。“ ” 徐应怜“嗯”了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 第二天一早,孟寻洲天没亮就出门了。 徐应怜先去猪圈看了一眼,惊喜地发现小猪居然站起来了,正摇摇晃晃地拱食槽里的烂菜叶。 “好了?”她蹲下身,摸了摸小猪的耳朵,温度正常了。 小猪抬头看她,哼哼两声,又低头继续吃。 徐应怜忍不住笑了,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中午,孟寻洲风尘仆仆地回来,手里拎着个小瓶子。 “兽医说可能是受凉了,给了点药。”他一进门就说,“猪怎么样了? ” “自己好了。”徐应怜笑着指了指猪圈,“能吃能喝,精神头足着呢。” 孟寻洲走过去一看,果然,小猪活蹦乱跳的,哪还有半点病态? 他摇摇头,笑了:“白跑一趟。” “也不算白跑。”徐应怜接过药瓶,“留着,万一以后再病了能用上。” 孟寻洲点点头,又去看兔子。 母兔正警惕地护着小崽子,见他靠近,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别紧张,不吃你们。”孟寻洲笑着丢了一把干草进去,“好好养着,开春多生几窝。” 第43章 我要当爹了? 第四十三章 我要当爹了? 徐应怜站在水缸前,舀了一瓢凉水漱口。 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总算压下去一些,她扶着墙缓了缓,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一阵发愁。 已经四个月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孟寻洲发现。 她咬了咬唇,心里又慌又乱。 当初她是瞒着怀孕的事跟着孟寻洲下乡的,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气疯的。 孟寻洲那张黑脸沉下来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让她心里发怵。 “应怜?”孟寻洲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你在干嘛呢?” 徐应怜一惊,赶紧扯了扯衣襟,把肚子遮住,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没事,刚漱口呢。” 孟寻洲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包红糖,眉头微蹙:“你这两天怎么老吐?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可能是着凉了。”徐应怜低着头,不敢看他,“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孟寻洲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 他顿了顿,“要不还是去卫生所看看?” “不用!”徐应怜连忙摇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我、我歇会儿就行。” 孟寻洲眉头皱得更紧,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红糖递给她:“泡点红糖水喝,暖暖胃。” 徐应怜接过红糖,心里一阵愧疚。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寻洲……” “嗯?” “……没事。”徐应怜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孟寻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灶台生火:“那我去做饭,你坐着歇会儿。” 徐应怜坐在炕沿上,看着孟寻洲忙碌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 她知道他担心她,可她就是不敢告诉他真相。 她怕他生气,怕他怪她瞒着他,更怕他会觉得她任性,不顾自己的身体跟着他下乡吃苦。 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心里默默地说:“宝宝,你再等等,等妈妈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爸爸……” 第二天一早,孟寻洲去供销社买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说笑声。 “哎哟,这胎怀得可真不容易,吐得我胆汁都快出来了!” 村里的王婶正跟供销社的售货员闲聊,手里还拿着几包红糖和红枣。 “可不是嘛,我怀我家老大的时候,前三个月啥都吃不下,瘦得跟竹竿似的!” 售货员笑着附和。 孟寻洲脚步一顿,脑子里突然闪过徐应怜这几天吃啥吐啥的样子。 “……孕期吐得厉害?”他眉头微皱,心里隐隐升起一丝疑虑。 买完盐,他站在供销社门口,盯着手里的红糖袋子发愣。 徐应怜这几天……真的只是着凉了吗? 他越想越不对劲,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往家里赶去。 徐应怜正坐在院子里剥豆角,忽然听见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抬头一看,孟寻洲大步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寻洲?”她心里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孟寻洲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应怜,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 徐应怜心跳如鼓,手心冒汗,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怀孕了”。 可就在这时,隔壁刘婶突然在院墙外喊了一嗓子:“寻洲啊!你家猪跑出来了!” 孟寻洲一愣,转头看去,果然看见自家那只已经痊愈的小猪正欢快地拱着刘婶家的菜地。 “这畜生!”他骂了一声,立刻起身去追猪。 徐应怜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更加忐忑了。 她知道,孟寻洲已经起了疑心,她瞒不了多久了。 晚上,徐应怜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孟寻洲背对着她,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就在这时,孟寻洲突然翻过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寻洲?”她吓了一跳。 黑暗中,孟寻洲的眼睛亮得惊人,声音低沉而紧绷:“应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徐应怜心跳漏了一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寻洲的手缓缓下移,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声音微微发颤:“……你是不是怀孕了?” 徐应怜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嗯。” 孟寻洲呼吸一滞,猛地坐起身,声音陡然提高:“几个月了?!” “四、四个月……” 她小声回答,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孟寻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你——!” 徐应怜吓得往后缩了缩,眼泪流得更凶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怕你生气……” 孟寻洲深吸一口气,猛地下了炕,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徐应怜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徐应怜!”他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又沉又冷,“你知道怀孕有多危险吗?!你还敢瞒着我?!” “我、我……”徐应怜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你知不知道乡下医疗条件有多差?!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孟寻洲越说越气,声音都在发抖,“你居然还敢跟着我下乡?!” 徐应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缩在炕角不敢吭声。 孟寻洲看着她这副样子,胸口剧烈起伏,最终狠狠地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寻洲……”徐应怜小声叫他,声音里满是委屈和害怕。 孟寻洲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走回炕边坐下。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声音沙哑:“……什么时候发现的?” “……被没收家产那会儿。”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我怕你知道了会不让我下乡……我不想离开你。” 孟寻洲沉默了很久,最终长叹一口气,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你真是……”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后怕和心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徐应怜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眼泪又涌了出来:“对不起。” 孟寻洲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明天就去卫生所检查,听到没有?” 徐应怜乖乖点头:“嗯。” 孟寻洲又摸了摸她的肚子,眼神复杂:“四个月了?” “嗯。” “男孩女孩?” “不知道。”她小声说,“医院才能查。” 孟寻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软了下来:“以后不准再瞒着我任何事,听到没有?” 徐应怜鼻子一酸,用力点头:“嗯!” 孟寻洲叹了口气,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大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低声道:“……我要当爹了?” 徐应怜破涕为笑,仰头看他:“嗯,你要当爹了。” 孟寻洲的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低头吻住她的唇,声音含糊而温柔:“……傻媳妇。” 第44章 各方反应 第四十四章 各方反应 徐应怜怀孕的消息,不知怎的,竟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村子。 最先发现的是隔壁的王婶。 那天清晨,她看见徐应怜扶着院墙干呕,脸色苍白,心里便有了猜测。 王婶是个藏不我住话的,转头就跟来借盐的李家媳妇嘀咕了两句。 李家媳妇又告诉了自家男人,男人在田里干活时随口一提……不到三天,全村人都知道了。 “听说了吗?孟寻洲媳妇怀孕了!” “真的假的?她那么瘦,看不出来啊!” “嗨,都四个月了,说是怕胎不稳,一直瞒着呢!”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真心道喜的,也有暗地里嚼舌根的。 毕竟,徐应怜当初是瞒着怀孕跟着孟寻洲下乡的,这事儿在保守的乡下人眼里,多少有些“不检点”。 但这些闲言碎语,都比不上徐秀的反应来得精彩。 徐秀听到这消息时,正在知青点里晾衣服。 她手里的木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湿漉漉的衣裳散了一地。 “怀孕了?!”她声音尖得刺耳,脸色瞬间铁青,“她、她凭什么?!” 徐秀喜欢孟寻洲,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 当初孟寻洲刚下乡时,她就对他一见钟情,明里暗里示好无数次。 可惜孟寻洲眼里只有徐应怜,对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保持着距离。 “徐秀儿啊,算了吧。”一旁的女知青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人家都结婚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惦记啥?” 徐秀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她满脑子都是孟寻洲温柔注视徐应怜的样子,心里像被毒蛇啃噬一般,又酸又痛。 “……我不信!”她突然转身冲进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块红布,那是她攒了半年布票准备做嫁衣的,“我要去看看!” 那女知青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攥着红布,怒气冲冲地往孟家跑去。 与此同时,关雪悠也听到了消息。 她正在灶台前烧水,手里的水瓢突然一歪,滚烫的开水溅在手背上,瞬间烫红了一片。 “嘶——”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顾不上处理伤口,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本以为,只要默默守候,总有一天他会注意到自己。 可现在……徐应怜怀孕了。 “雪悠,你的手!”同屋的女知青惊呼一声,连忙拉她去冲凉水。 关雪悠任由她拉着,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似的。 凉水冲在烫伤的手上,却浇不灭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涩。 “……他们,真的要当父母了啊。”她轻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徐秀冲到孟家院门口时,正巧看见孟寻洲扶着徐应怜在院子里晒太阳。 徐应怜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孟寻洲的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腰,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一幕刺痛了徐秀的眼睛。 “孟大哥!”她猛地推开院门,声音又尖又利。 孟寻洲和徐应怜同时转头,看见徐秀站在门口,脸色难看至极。 “徐秀?有事吗?”孟寻洲皱了皱眉,下意识把徐应怜往身后挡了挡。 徐秀攥着红布的手直发抖,她死死盯着徐应怜的肚子,突然冷笑一声:“听说你怀孕了?” 徐应怜抿了抿唇,没说话。 孟寻洲的脸色沉了下来:“徐秀,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徐秀的声音陡然提高,“我就是想问问,她怀孕四个月了是吧?” “徐秀!”孟寻洲厉声喝道,眼神瞬间冷得像冰,“你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徐秀被他吼得一哆嗦,但妒火攻心,根本压不住脾气。 她猛地将手里的红布摔在地上,尖声道:“孟寻洲!你眼睛瞎了吗?她有什么好的?一个城里来的娇气包,凭什么——” “滚出去。”孟寻洲直接打断她,声音低沉得可怕,“别让我说第二遍。” 徐秀被他眼里的寒意吓住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哭着跑走了。 徐应怜看着地上那块红布,心里一阵发闷。 她拉了拉孟寻洲的袖子,小声道:“……村里人是不是都在议论我?” 孟寻洲立刻收敛了怒气,转身握住她的手:“别理他们,你好好养胎就行。” 徐应怜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但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当天傍晚,关雪悠来了。 她手上缠着纱布,拎着一篮子鸡蛋,站在孟家院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徐应怜去开的门,见到关雪悠时愣了一下:“关同.志?” 关雪悠勉强笑了笑:“听说你怀孕了,我来看看你。” 她举起手里的篮子,“这是知青点凑的鸡蛋,给你补补身子。” 徐应怜有些意外,但还是侧身让她进来:“谢谢,进来坐吧。” 关雪悠走进院子,目光不自觉地寻找孟寻洲的身影。 他正在猪圈喂猪,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却没过来。 关雪悠心里一酸,赶紧收回视线,对徐应怜笑了笑:“你……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徐应怜摸了摸肚子,笑容温柔,“就是偶尔会吐。” 关雪悠看着她幸福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那就好……孟大哥一定很高兴吧?” “嗯。” 徐应怜点点头,眼神柔.软。 “他这几天连活儿都不让我干了,就怕我累着。” 关雪悠勉强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自己的到来很多余。 她匆匆放下鸡蛋,寒暄几句就告辞了。 走出孟家院子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孟寻洲扶着徐应怜进屋,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什么珍宝。 关雪悠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祝你幸福。”她轻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夜里,孟寻洲去村里的小卖部买红糖,听见几个长舌妇在议论徐应怜。 “听说没?那徐应怜是怀上了才跟着孟寻洲下乡的!” “啧啧,城里姑娘就是开放,还没结婚就……” 孟寻洲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拍在柜台上,声音冷得像冰:“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几个妇女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孟寻洲,脸色顿时变了。 “孟、孟家小子,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聊我媳妇?”孟寻洲冷笑一声,“谁再敢乱嚼舌根,别怪我不客气!” 他眼神凌厉,吓得那几个妇女赶紧闭嘴,灰溜溜地走了。 小卖部的老板叹了口气:“寻洲啊,你也别太生气,村里人就这样,爱说闲话。” 孟寻洲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怒火:“刘叔,麻烦您以后听到谁乱传话,告诉我一声。” 刘叔点点头:“成,你放心。” 孟寻洲买了红糖,阴沉着脸往家走。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既心疼徐应怜要受这些闲言碎语,又恼火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回到家,徐应怜正在灯下缝小衣服,见他脸色不好,轻声问:“怎么了?” 孟寻洲不想让她担心,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路上踩了狗屎,晦气。” 徐应怜“噗嗤”一声笑了:“多大的人了,还跟狗屎过不去?” 孟寻洲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里,闷声道:“应怜,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徐应怜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心里一阵温暖。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有你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第45章 一张图一千块! 第四十五章 一张图一千块! 没了砖厂的活儿后,孟寻洲基本上整日在家里,猪崽倒是被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而徐应怜画设计图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倒不是没灵感了,就光空间里面的设计图都够她一天画一百张,画十年都花不完的。 她是怕树大招风,她们现在的身份并不光鲜,所以还是藏着掖着点好。 但没想到,她新设计图纸送到市里不到半个月,周经理就亲自坐着供销社的卡车来了村里。 那天晌午,徐应怜正坐在院子里缝制婴儿的小衣服,忽然听见村口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辆绿色的解放牌卡车卷着尘土驶来,最后停在了她家门口。 车门一开,周经理红光满面地跳下来,手里挥舞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小徐同.志!大喜事啊!“ 徐应怜连忙放下针线,拍了拍围裙上的线头迎上去:“周经理?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能不来吗?”周经理笑得见牙不见眼,把信封往她手里一塞,“你猜怎么着?你那套组合柜的设计,在省里展销会上被抢疯了!光是预付订单就有一百多套!” 徐应怜接过信封,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足足一千块! 她手一抖,差点没拿住:“这、这么多?” “这才哪到哪!”周经理兴奋地搓着手,“每卖出一套你还有提成呢!省轻工局的领导看了你的设计,说这是什么什么结合?要给你发奖状呢!” 徐应怜耳朵嗡嗡作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钞票边缘。 一千块! 这抵得上孟寻洲在队里干两年的工分了! 正当她发愣时,孟寻洲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见家门口停着卡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怎么了?” 周经理一见他就热情地握手:“孟同.志!你爱人可了不得啊!这一单就赚了一千块!” 孟寻洲瞳孔一震,看向徐应怜手里的信封,喉结动了动:“多少?” “一千!”周经理哈哈大笑,“而且这只是开始!省里还要推广她的设计呢!” 孟寻洲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骄傲,他伸手揉了揉徐应怜的发顶:“我媳妇就是厉害。” 徐应怜脸一红,把钱往他手里塞:“给你收着。” “你赚的钱,你自己管。” 孟寻洲推回去,转头问周经理,“周经理,这钱……没问题吧?” “放心!”周经理拍拍胸脯,“走的都是正规账目,发.票都开好了。” 说着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红.头.文.件。 “喏,这是省轻工局的邀请函,请小徐同.志下个月去省里参加表彰大会。” 徐应怜接过邀请函,手指微微发抖。 孟寻洲揽住她的肩膀,对周经理说:“进屋喝口水吧?” “不了不了,还得赶回市里。”周经理摆摆手,临走前又想起什么,“对了,省设计院的人托我问问,小徐同.志有没有兴趣当特约设计师?不用坐班,按月发工资!” 这个消息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徐应怜和孟寻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和犹豫。 送走周经理后,夫妻俩坐在炕沿上数钱,崭新的钞票散发着油墨香。 徐应怜抽出一百块塞给孟寻洲:“给你买双新皮鞋,下乡的时候你那双皮鞋也被没收了。” 孟寻洲摇头:“先紧着你用,买点营养品,再扯几尺好布做衣裳。” 他摸着邀请函,“真要去省里?” “嗯。”徐应怜靠在他肩上,“你陪我去好不好?” 孟寻洲亲了亲她的发顶:“当然。” 徐应怜的设计图赚了一千块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全村。 “听说了吗?孟寻洲媳妇画几张纸就赚了一千块钱!” “啥纸那么金贵?俺家糊墙的报纸能不能也卖钱?” “人家那是设计!听说省里的大官都夸呢!” 王婶挎着菜篮子路过孟家院子,看见徐应怜正在晾衣服,立刻凑上去:“应怜啊,听说你发财了?” 徐应怜笑了笑:“就是运气好。” “哎哟,一千块还叫运气好?”王婶眼睛滴溜溜转,“你看我家二小子快结婚了,能不能借两百置办彩礼?” 徐应怜还没回答,孟寻洲就从屋里走出来:“王婶,我们这钱要留着生孩子用。” 王婶讪讪地走了,边走边嘀咕:“有钱了就六亲不认!” 类似的事情接二连三。 有来借钱的,有来推销“稳赚不赔”的生意的,甚至还有来提亲的。 “我家侄女模样周正,给你家娃当童养媳咋样?” 孟寻洲直接冷了脸:“应怜现在怀着孕,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您也太着急了点吧?” 知青点里,关雪悠正在给烫伤的手换药。 伤口已经结痂,但留下一片红痕,像她心里那道疤。 “雪悠,孟寻洲媳妇真厉害啊,听说赚的钱够在城里买间房了!” 同屋的女知青一边梳头一边说。 关雪悠手一抖,棉签按重了,疼得她“嘶“了一声。 她勉强笑笑:“是啊,真厉害。” “你怎么不去看看她?你们不是关系不错吗?” 关雪悠摇摇头,没说话。 她看着窗外的夕阳,想起那天在孟家看到的场景。 孟寻洲看徐应怜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而现在,徐应怜不仅有了他的爱,还有了名声和财富。 “我配不上他。”关雪悠轻声自语,“从来都配不上。” 去省城那天,孟寻洲特意借了辆自行车,载着徐应怜到县里坐长途汽车。 徐应怜穿着新做的衣服,小腹已经明显隆起。 孟寻洲一路小心翼翼,生怕颠着她。 “我又不是瓷娃娃。”徐应怜笑着搂住他的腰。 “比瓷娃娃金贵。”孟寻洲回头看她,“坐稳了。” 省城比县城繁华十倍不止,但这些对本来就是从京都下乡的徐应怜和孟寻洲来说并不陌生,只是觉得熟悉。 表彰大会在省轻工局礼堂举行。 当徐应怜上台领奖时,台下掌声雷动。 “徐应怜同.志的设计,为我省家具行业注入了新的活力!”局长握着她的手说,“希望你再接再厉!” 会后,省设计院的张主任特意找到他们:“小徐同.志,考虑得怎么样了?就特约设计师的事?” 第46章 谣言四起 第四十六章 谣言四起 徐应怜看了看孟寻洲,得到鼓励的眼神后点点头:“我愿意试试。” “太好了!”张主任大喜,“月薪八十块,每季度还有奖金!” 他又看向孟寻洲,“孟同.志,我们车间也缺人手,你要不要……” 孟寻洲摇摇头:“我在队里还有任务。” 但他掏出一个小本子,“不过我有一些改良农具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跟贵院的工程师交流?” 张主任眼前一亮:“当然可以!” 回招待所的路上,徐应怜兴奋得脸颊发红:“寻洲,你什么时候想的农具改良?” 孟寻洲笑着捏捏她的手:“看你画图时瞎琢磨的。要是能成,队里干活能轻松不少。” 徐应怜突然停下脚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抱住他:“你怎么这么好!” 孟寻洲耳根通红,手忙脚乱地环顾四周:“大街上呢……” “我不管。”徐应怜把脸埋在他胸前,“我男人就是最好的。” 从省城回来后,徐应怜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周都有公社的信差送来设计院的信件和资料,她的设计费源源不断。 村里人看她的眼神也从嫉妒变成了敬畏,连最爱嚼舌根的王婶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 孟寻洲的农具改良方案得到了省里的支持,队里给他安排了专门的工作间。 他每天忙完农活就去捣鼓那些图纸和模型,脸上总是带着笑。 这天傍晚,徐应怜挺着快五个月大的肚子在院子里走路,忽听院门“吱呀”一声。 “寻洲?” 她回头,却看见关雪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我、我来送点东西。”关雪悠轻声说,“给孩子做的虎头鞋。” 徐应怜惊讶地接过,只见鞋面绣工精细,虎头栩栩如生。 “真好看!快进来坐!” 关雪悠摇摇头:“不了,我就是……来道个别。” 她笑了笑,“我要回城了,顶替我父亲的工作。” 徐应怜一怔,原书女主居然这么轻易就下线了? “什么时候走?” “明天。”关雪悠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眼神柔.软,“祝你和孟大哥幸福。”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单薄。 徐应怜站在门口,突然喊住她:“关雪悠!” 关雪悠回头。 “谢谢你的鞋。”徐应怜真诚地说,“保重。” 关雪悠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 她挥挥手,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 孟寻洲扛着锄头回来时,看见妻子站在门口发呆。“怎么了?” 徐应怜把虎头鞋给他看:“关雪悠送的,她要回城了。” 孟寻洲“嗯”了一声,接过鞋看了看:“手艺不错。” 顿了顿后又说道:“进屋吧,风大了。” 夜里,徐应怜靠在孟寻洲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寻洲,你说我们的孩子将来会是什么样?” 孟寻洲的大手轻轻覆在她肚子上:“像你最好,聪明又漂亮。” “要是像你呢?” “那就更好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健健康康,堂堂正正。” 两人笑了笑,而徐秀则告假回家了。 徐秀告假回城的理由很充分,说是母亲病重,大队没办法不给假。 她收拾行李时,同屋的女知青们还关切地塞给她两包红糖,让她带回去给老人补身子。 火车驶离县城的时候,徐秀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田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才不在乎什么知青点的情谊,她只要孟寻洲。 徐秀的父亲徐建国在市委宣传科当个小科长,虽说官不大,但打听点消息的门路还是有的。 晚饭桌上,徐秀咬着筷子尖,状似无意地问:“爸,你听说过孟寻洲吗?就是以前省军区孟副司令的儿子。” 徐建国筷子一顿:“孟家?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随便问问嘛。”徐秀撒娇道,“他在我们村下乡劳改,人挺能干的。” 徐建国眯起眼睛看了女儿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哦……你喜欢那小子?” 徐秀脸一红,却没否认。 徐建国摇摇头:“别想了,孟家虽然现在落难,但听说马上就要平.反了。他们家那样的门第,怎么可能看上咱们?” 徐秀手里的碗“咣当”一声掉在桌上:“平.反?!” “小声点!”徐建国瞪她一眼,“这事儿还没正式文件,我也是听组织部老刘说的。孟副司令的问题查清楚了,是被人诬告的,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职务。” 徐秀的心砰砰直跳,脑子里飞快盘算着。 孟家要翻身了?那孟寻洲岂不是…… “不过,”徐建国压低声音,“我听说孟寻洲在娶的那个媳妇,是硬贴上来的,为人风评不太好。” 徐秀眼睛一亮:“真的?” “老刘他侄女在省妇联工作,说那女的天天作,后来是因为怀孕了没办法才跟着孟寻洲下乡的。” 徐建国扒了口饭,“两口子感情不好,经常吵架,要不是因为孩子,早离了。” 徐秀激动得手指发抖。 她就知道!孟寻洲怎么可能真心喜欢那个徐应怜?一定是被逼的! 几天后,徐秀回到村里,带回来一大包城里的稀罕物。 大白兔奶糖、的确良布料,甚至还有两瓶麦ru精。 “徐秀回来了?”王婶在井边洗衣服,看见她拎着大包小包,眼睛都直了,“哎哟,这布料真好看!” 徐秀笑眯眯地分了她两块奶糖:“王婶,我听说孟寻洲家要平.反了?” 王婶一愣:“啥平.反?” “就是他们孟家啊,听说他爹要官复原职了!”徐秀压低声音,“不过,唉,可怜孟大哥了,被个女人用孩子拴住……” 王婶的八卦之魂立刻燃烧起来:“啥意思?” 徐秀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说:“我城里亲戚在妇联工作,说徐应怜当初是故意怀上孩子逼婚的!孟大哥根本不喜欢她,两人天天吵架呢!” “真的假的?”王婶瞪大眼睛,“可我看着小两口挺恩爱的啊?” “装样子呗!”徐秀撇撇嘴,“孟家什么门第?能看得上她?听说等平.反文件一下来,孟家就要让他离婚回城!” 王婶倒吸一口凉气,奶糖都忘了嚼。 不到半天,这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等传到李婶嘴里时,已经变成了“徐应怜当初给孟寻洲下药怀了孩子,现在孟家要派人来收拾她了”这种话。 孟寻洲从地里回来时,发现路上碰见的村民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他。 有同情的,有好奇的,还有几个年轻小伙冲他挤眉弄眼。 ”怎么了这是?”他嘀咕着推开家门,看见徐应怜坐在炕上发呆,眼圈红红的。 “应怜?”他心头一紧,连忙放下锄头,“出什么事了?” 徐应怜抬起头,声音发颤:“村里人都在传,说我们感情不好,说我用孩子逼你结婚。” 孟寻洲脸色瞬间阴沉:“谁说的?” “不知道。”徐应怜咬着嘴唇,“反正王婶、李婶她们都这么传,还说你们家要平.反了,你很快就会不要我了……” “放屁!” 孟寻洲一拳砸在炕桌上,震得茶碗叮当响。 他单膝跪在炕沿,紧紧握住徐应怜的手:“听着,不管我家平不平.反,你都是我媳妇,这辈子都是!” 徐应怜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是……” “没有可是。”孟寻洲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我去找那些长舌妇算账!” “别!”徐应怜拉住他,“越闹传得越凶,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第47章 不要乱翻我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 不要乱翻我的东西 孟寻洲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委屈你了。” 知青点里,关雪悠正在洗衣服,听见几个女知青在议论。 “真没想到徐应怜是那种人!” “听说她当初是故意灌醉孟寻洲……” 关雪悠拧衣服的手一顿,皱起眉头:“你们在说什么?” “雪悠你还不知道?”一个女知青凑过来,“村里都在传,徐应怜是用下作手段怀上孩子,才逼孟寻洲娶她的!现在孟家要平.反了,肯定要让他们离婚!” 关雪悠猛地站起身,盆里的水溅了一地:”胡说八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关雪悠向来温声细语,从没这么激动过。 “我、我去过孟家很多次。”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度激动,关雪悠敛了敛眸,但还是为徐应怜辩解着,声音有些发颤。 “孟寻洲看徐应怜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他们很相爱。” 女知青们面面相觑。 这时,徐秀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冷笑一声:“雪悠,你太天真了。男人嘛,为了孩子什么不能忍?我城里亲戚在妇联工作,消息绝对可靠!” 关雪悠盯着徐秀看了几秒,突然问:“你那个亲戚,姓什么?在哪个部门?” 徐秀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你该不会也喜欢孟寻洲吧?” 关雪悠没回答,默默端起洗衣盆走了出去。 她心里清楚,这些谣言来得太巧了。 就在徐秀回城一趟,回来之后这些谣言就满天飞了。 关雪悠端着洗衣盆走出知青点,现在的风还带着寒意,吹得她脸颊发疼。 她快步走到晾衣绳前,机械地将衣服一件件挂上去,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徐秀……”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 自从徐秀上周从城里回来,整个知青点的氛围就变了。 那些关于徐应怜的谣言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而徐秀总是恰到好处地添油加醋。 关雪悠晾完最后一件衣服,抬头望向远处孟家的方向。 她想起上次去孟家送菜时看到的场景。 孟寻洲蹲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为怀孕的徐应怜洗脚,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样的感情,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雪悠!”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关雪悠回头,看见知青点的李红朝她跑过来。 “怎么了?”关雪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李红压低声音:“我刚从大队部回来,听见徐秀在跟几个男知青说、说徐应怜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孟寻洲的。” 关雪悠的手猛地攥紧了洗衣盆边缘,指节泛白。 “她怎么敢这么说!” “我觉得这事不对劲,”李红左右看了看,“徐秀以前从不多嘴别人家的事,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关雪悠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李红,帮我个忙。今晚你想办法把徐秀支开一会儿,我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夜幕降临,知青点的大通铺上,女知青们陆续入睡。 徐秀被李红以帮忙搬东西为由叫了出去。 关雪悠确认四下无人后,迅速走到徐秀的床铺前。 她的心跳如鼓,手指微微发抖。 从小到大,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但想到那些恶毒的谣言可能毁掉徐应怜的名誉,甚至影响孟寻洲即将平.反的家庭,她咬了咬牙,轻轻翻开了徐秀的枕头。 一个牛皮纸信封露了出来。 关雪悠迅速打开,里面是一封未寄出的信,信纸上的字迹潦草: “爸妈,上次跟你们说的计划已经开始见效了。村里人现在都在议论徐应怜,说她用下流手段勾引孟寻洲。只要再加把劲,等孟家平.反回城,他们肯定会离婚。到时候我就能……” 信的后半部分被撕掉了,但关雪悠已经明白了。 她迅速将信放回原处,刚转身要走,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你在干什么?”徐秀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关雪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的针线包不见了,想借你的用一下。” 徐秀冷笑一声,大步走过来掀开枕头。 看到信封还在,她明显松了口气,但眼神依然警惕:“回你的地方去,不要乱翻我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关雪悠早早起床,直接去了孟家,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徐应怜。 孟家的小院里,徐应怜正在晾晒婴儿的小衣服。 看到关雪悠,她笑着招手:“雪悠,这么早?” 关雪悠看着徐应怜隆起的腹部和脸上幸福的笑容,喉咙突然发紧。 她该怎么开口告诉这个即将做母亲的人,有人正处心积虑要毁掉她的家庭? “应怜姐,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关雪悠拉着她坐下,将昨晚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徐应怜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肚子。 “我就说……最近村里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连去买盐老板娘都不怎么搭理我。” 她的声音倒是镇静,但还是装作不解的样子看向关雪悠。 “可是徐秀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雪悠犹豫了一下:“我猜……她可能喜欢孟大哥。” “难怪每次碰到寻洲,她总是找各种理由跟他说话。” “我们不能让她继续散布谣言了,”关雪悠坚定地说,“今天中午知青点开会,我会当众揭穿她。” 徐应怜握住关雪悠的手:“谢谢你,雪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关雪悠轻轻摇头:“你们对我这么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没说的是,每次看到孟寻洲对徐应怜温柔体贴的样子,她心里也会泛起一丝酸涩。 但那种感情,她早就深埋心底了。 中午的知青点会议刚开始,关雪悠就站了起来:“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徐秀坐在角落,眼神闪烁。 “最近村里关于徐应怜的谣言,我知道是谁散布的。” 关雪悠直视徐秀,“是你,徐秀。”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徐秀猛地站起来:“你血口喷人!” 关雪悠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她今早偷偷抄下的信的内容:“这是徐秀写给城里父母的信,里面详细记录了她如何编造谣言,目的就是拆散孟寻洲和徐应怜。” 徐秀的脸色刷地变白,冲上来要抢那张纸:“你偷看我的信!” 关雪悠闪身躲开:“我承认我不该偷看,但比起你恶意中伤别人的行为,这算不了什么。” 徐秀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有什么证据那封信是我写的?” 第48章 你不是最反对他们结婚吗? 第四十八章 你不是最反对他们结婚吗? “信纸是知青点统一发的笔记本纸,上面还有你常用的那种墨水的痕迹。” 关雪悠冷静地说,“更重要的是,信中提到你表姐在妇联工作,这不正是你昨天拿来当幌子的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徐秀,等待她的回应。 徐秀的胸口剧烈起伏,突然崩溃地哭了起来:“是!是我说的!但那又怎样?孟寻洲那么优秀的人,凭什么要和一个乡下女人过一辈子? “等他家平.反回城,他会有更好的前途!徐应怜配不上他!” 关雪悠没想到徐秀会这样直接承认,一时语塞。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孟寻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阴沉如水。 他大步走进来,站在徐秀面前:“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但伤害我妻子,绝对不行。” 徐秀瘫坐在地上,哭得更加厉害:“我只是、只是……” “寻洲。” 徐应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挺着肚子慢慢走进来,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一条路。 孟寻洲立刻转身去扶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 徐应怜摇摇头,走到徐秀面前蹲下,递给她一块手帕:“擦擦吧。” 徐秀愣住了,抬头看着徐应怜,没有接手帕。 “我理解你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徐应怜轻声说,“但用这种方式,伤害的不仅是别人,还有你自己。” 徐秀突然崩溃大哭:“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会议结束后,知青点的领导决定给徐秀记过处分,并要求她向全村人澄清谣言。 其他知青都刻意避开她,只有关雪悠偶尔还会跟她说话。 “为什么帮我?” 徐秀忍不住问关雪悠。 关雪悠正在整理农具,头也不抬地说:“我没帮你,我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 徐秀沉默了一会儿:“谢谢。” 那天晚上,关雪悠又去了孟家。 徐应怜热情地留她吃晚饭,孟寻洲还特意炒了她爱吃的青椒土豆丝。 “雪悠,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徐应怜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关雪悠碗里,“我和寻洲商量过了,想请你做孩子的干妈,可以吗?” 关雪悠的筷子顿在半空,她下意识看向孟寻洲。 男人正温柔地看着徐应怜,然后转向关雪悠,点了点头。 “我、我很荣幸。” 关雪悠感觉眼眶发热,连忙低头扒饭掩饰自己的情绪。 饭后,孟寻洲送关雪悠回知青点。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关同.志,”孟寻洲突然开口,“谢谢你为应怜做的一切。” 关雪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抬头:“不用谢,应怜姐对我很好。” 孟寻洲点点头,“路上小心。” 看着孟寻洲远去的背影,关雪悠站在月光下,任由夜风吹干眼角的湿.润。 有些感情,注定只能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像一粒永远不会发芽的种子。 油灯在木桌上摇曳,投下孟寻洲伏案写信的剪影。 夜已深了,徐应怜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偶尔翻身时,隆起的腹部在薄被下勾勒出温柔的弧度。 孟寻洲的钢笔在信纸上沙沙作响,他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告诉父母应怜怀孕的这件事情。 “父亲、母亲: 见信如晤。上次收到家中来信,得知平.反之事已有眉目,儿子与应怜皆欣喜不已。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应怜已经怀孕近五月了,胎象稳固……” 写到这里,孟寻洲的笔尖顿了顿,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转头看向熟睡的徐应怜,想起今天傍晚她挺着肚子在菜园里摘豆角的模样,阳光透过她汗湿的鬓发,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钢笔继续在纸上滑动: “应怜下乡后变化很大,不再是之前那副娇气的模样。她学会了种菜、养鸡,甚至能画设计图纸赚钱。不但如此,她还每天操持家务,我劝过很多次她都不听,村中妇女也都夸她聪明能干……” 孟寻洲写到这里,眼前浮现出徐应怜第一次试着生火时被烟呛得眼泪直流的场景,与现在能麻利地做出三菜一汤的她判若两人。 他继续写道: “我知道爸妈你们对应怜曾经有过顾虑,但请放心,她已经真心改过。她哭着说自己一定要做个好母亲,不让孩子受她小时候经历过的苦。” 信纸翻过一页,孟寻洲的笔迹变得更加舒展: “村中条件虽简陋,但应怜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亲手为孩子缝制了小衣……如果平.反顺利,待孩子出生后,我们会带着孩子平安返回京中,也希望您们能够保重身体。” 最后一滴墨水干透,孟寻洲将信纸仔细折好,装入信封。 他轻手轻脚地上床,小心避开徐应怜的腹部,将她搂入怀中。 睡梦中的徐应怜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半个月后,城里某机关家属院的信箱里,这封带着乡土气息的信件被投递进来。 “老孟!儿子来信了!” 孟母举着信封快步走进客厅,正在看报纸的孟父立刻摘下老花镜。 “快拆开看看。” 孟父的声音有些发颤。 自从儿子被迫下乡,每次来信都让他们既期待又担忧。 孟母颤抖着手拆开信封,刚读了几行就惊呼出声:“天啊!应怜怀孕了!已经五个月了!” “什么?”孟父一把抢过信纸,快速浏览着,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这小子,这么大的事现在才说!” 孟母凑过去重读信件,读着读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应怜那孩子……真的变了。记得她第一次来我们家,连茶杯都要佣人递到手上……” 孟父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寻洲说她学会了种菜养鸡?这、这真是那个徐家大小姐?” “我早说过,环境能改变人。”孟母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向储物间,“我得把那些旧毛线找出来,给孩子织几件衣服。” 孟父追在后面:“你不是一直反对这门婚事吗?” 第49章 吴经国回来了! 第四十九章 吴经国回来了! 孟母从箱底翻出一包柔.软的羊毛线,声音哽咽:“当初是怕那丫头委屈了我们儿子。可现在你看看寻洲信里写的,字里行间全是幸福。” 她抚摸着毛线,叹了口气:“这孩子为了寻洲改变这么多,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孟父重读信件,目光停留在“她哭着说定要做个好母亲”这一行,长叹一声:“是我们看走眼了。” 当天晚上,孟家灯火通明。 孟母翻箱倒柜找出当年孟寻洲婴儿时期的衣物,一件件整理熨烫。 孟父则伏案写回信,不时询问妻子该给未出世的孙子准备什么礼物。 “要不要把老宅收拾出来?等他们回城了好有个住处。” 孟母突然提议。 孟父笔下不停:“组织上说平.反后能归还部分财产,我想着先把东郊那套小院要回来,那里环境好,适合孩子成长。” “应怜喜欢吃什么来着?我记得她爱吃甜的?”孟母已经开始盘算儿媳坐月子时要准备的食材。 三天后,一封厚厚的回信从城里寄出,随信附带的还有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婴儿衣物、营养品和一对手工缝制的小虎头鞋。 又过了十天,当孟寻洲从大队部取回这个包裹时,徐应怜正在院子里晒被子。 看到丈夫手中的包裹,她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我爸妈寄来的。”孟寻洲故意板着脸,“他们说,给他们的宝贝孙子。” 徐应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他们……不生我的气了?” 孟寻洲拆开包裹,拿出那对精致的小虎头鞋:“岂止不生气,我妈连夜赶制的这个。” 徐应怜接过小鞋,突然红了眼眶。 当初孟家二老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甚至在他们领证当天拒绝见面。 如今这双小小的虎头鞋,胜过千言万语的和解。 “快看看信。”她催促道,声音有些发抖。 孟寻洲展开信纸,孟父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徐应怜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没想到孟母连她喜欢吃什么零食都记得。 徐应怜将信紧紧贴在胸口,泣不成声。 孟寻洲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发顶:“看,我说过他们会理解的。” 晚风吹过院子,晾晒的被子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徐应怜摸着肚子,轻声说:“宝宝,你有全世界最好的爷爷奶奶。” 那天夜里,徐应怜伏在孟寻洲怀里,突然问道:“你说,要是没有下乡,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孟寻洲想了想:“可能在城里过着平淡的日子,但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充实。” 徐应怜轻笑出声:“我大概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大小姐,整天跟你闹脾气。” “而现在,”孟寻洲的手覆上她隆起的腹部,“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母亲。” 几天后,吴经国下了驴车,裤腿上还沾着城里的尘土。 两个月前他灰溜溜地离开时,也是这样一副落魄模样,只是现在更添了几分市井的油滑气。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纳凉的老人看见他,交头接耳起来。 吴经国装作没听见,径直朝村长刘才家走去。 他的背挺得笔直,却掩饰不住眼神里的心虚。 刘才正在院子里劈柴,斧头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木屑四溅。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谁啊?” “刘叔,是我。”吴经国站在篱笆外,搓着手。 斧头悬在半空。刘才慢慢直起腰,眯起眼睛打量这个不速之客:“吴经国?你还有脸回来?” 吴经国干笑两声,推开篱笆门走进去:“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想家了嘛。” “想家?”刘才冷笑一声,把斧头插在木墩上,“你当初欺负徐家丫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吴经国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堆起笑容:“刘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这次回来,是想请您给我分个房子住。” 他咽了口唾沫,“原先那间我是不敢回了,孟寻洲那小子在病房还拿刀威胁我……” “活该!”刘才打断他,“要不是你把人逼到那份上,人家能跟你拼命?” 吴经国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四下张望,压低声音:“刘叔,咱们好歹是一个村的。您总不能看着我流落街头吧?再说了,我那猪……” “猪?”刘才突然提高了嗓门,“你还敢提那猪?队里已经决定把那头猪给孟寻洲了!” 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打在吴经国头上。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什么?!那是我的猪!你们凭什么给那个混小子!” “凭你欺负妇女!凭你违反村规!”刘才毫不退让,“那猪是赃物,队里有权处置!” 吴经国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木墩,斧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指着刘才的鼻子:“刘才!你别欺人太甚!我在城里混不下去,回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的猪还被你们私吞了?” 刘才面不改色:“吴经国,注意你的态度。房子可以给你安排,但必须离孟寻洲家远点。至于那猪,队委会已经决定了,没得商量。” “放屁!”吴经国彻底撕破了脸,“你们就是看孟寻洲是知青,偏向他!我告诉你,这事没完!那猪是我花三十块钱买的,你们不还给我,我就……” “你就怎样?”刘才上前一步,虽然年近五十,但长年劳作的身体依然结实,“还想再闹事?信不信我让民兵把你捆起来?” 吴经国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随即又被怒火取代:“好,好得很!刘才,你记住今天的话!” 他转身往外走,又突然停住,“孟寻洲现在住哪儿?” 刘才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吴经国阴森森地笑了,“就是想去拜访拜访老邻居。” “你敢!”刘才厉声喝道,“吴经国,我警告你,离孟家远点!孟寻洲现在是公社的农技员,徐应怜还怀着孕,你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你就等着挨处分吧你!” 吴经国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背影透着狠劲。 刘才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他想了想,快步走向大队部,得赶紧给孟寻洲报个信。 与此同时,孟寻洲正在公社开会。 徐应怜独自在家,正把孟母寄来的小虎头鞋放在窗台上晒太阳。 她哼着歌,手指轻轻抚过精致的针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院门外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徐应怜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篱笆外,她的笑容凝固了。 “哟,徐同.志,日子过得不错啊。” 第50章 趁天黑,点他柴房! 第五十章 趁天黑,点他柴房! 吴经国阴阳怪气地说着,眼睛却贪婪地扫视着院子里的一切。 晾晒的新被褥、窗台上的虎头鞋、墙角整齐码放的柴火。 徐应怜的手不自觉地护住腹部,双眸微眯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回来了?” 她倒是不害怕这个王八蛋,但她现在肚子已经慢慢打起来了,她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因此出什么意外。 吴经国推开篱笆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这是我的村子,我想回就回。” 他盯着徐应怜隆起的肚子,冷笑一声,“看来我走这几个月,你们过得挺滋润啊。” 徐应怜厉声道:“我告诉你,我男人马上就回来了,你最好赶快滚!” “少拿孟寻洲吓唬我!”吴经国突然暴怒,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水桶,“他抢了我的猪,还威胁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呢!” 水溅到徐应怜的裤脚上,她惊叫一声,后退时差点绊倒。 吴经国趁机上前两步:“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告状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 徐应怜的背抵上了墙壁,无路可退。 “吴经国,我警告你,你别乱来,我可还怀着孩子呢!” “孩子?”吴经国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孟寻洲的种?” 他突然伸手去抓徐应怜的胳膊,“让我看看……” “住手!”一声怒吼从院门外传来。 吴经国回头,看见孟寻洲手持铁锹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刘才和两个民兵。 孟寻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铁锹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吴经国,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吴经国松开手,后退几步,脸上却挂着挑衅的笑容:“哟,英雄救美啊?孟寻洲,你别以为有村长撑腰就了不起。那猪是我的,你们必须还给我!” 刘才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吴经国!我警告过你别来闹事!” “闹事?”吴经国指着孟寻洲,“是他抢了我的猪!” “那是队里的决定!”刘才厉声道,“你再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两个民兵已经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吴经国。 他挣扎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孟寻洲赶紧扶住脸色苍白的徐应怜:“没事吧?他伤着你没有?” 徐应怜摇摇头,“我没事,别担心我。” 孟寻洲把妻子护在身后,转向吴经国,声音冷得像冰:“吴经国,上次在医院我就警告过你。你要是再敢骚扰应怜,我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 吴经国被民兵拖着往外走,却仍不甘心地叫嚣:“孟寻洲!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我的猪必须还给我!” 刘才一个眼色,民兵捂住了吴经国的嘴,强行把他拖走了。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有翻倒的水桶和凌乱的脚印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孟寻洲紧紧抱住有些发抖的徐应怜:“没事了,没事了。” 徐应怜靠在他肩上,小声问着:“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刘才叹了口气:“这小子在城里混不下去,回来要房子要猪。我已经安排他住到村西头的老仓库去了,离你们这儿远着呢。” 他犹豫了一下,“不过,你们最近还是小心点,吴经国这人记仇。” 夜晚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过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村西头的老仓库四面漏风,吴经国裹着一件破棉袄,蹲在墙角喝闷酒。 劣质白酒烧得喉咙火辣辣的,却驱不散他心头的怨恨。 “咚咚咚”——破木板门被敲响。 “谁啊?”吴经国警惕地直起身子。 “吴哥,是我们!”门外传来压低的声音。 吴经国拉开门栓,三个黑影鱼贯而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 为首的叫王老六,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 后面跟着李家兄弟,都是游手好闲的主儿。 “吴哥,听说你回来了,我们特地来看看。”王老六搓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包花生米,“还带了点下酒菜。” 吴经国脸色稍霁,让出半边炕:“坐吧,正好陪我喝两杯。” 四个人围着一盏煤油灯,传递着酒瓶子。 几轮下来,吴经国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娘的孟寻洲!”他突然把酒瓶砸在炕桌上,“一个外来的劳改犯,抢我的猪,还让我在村里抬不起头!” 王老六眼珠一转:“吴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小子现在得意得很,又是农技员,又马上当爹了。” “就是!”李家老大附和,“连村长都向着他。上次我偷掰了队里两棒玉米,被他告到大队,罚我扫了一个月粪坑!” 吴经国咬着牙,手指捏得咔咔响:“你们说,怎么整治他?” 四个人凑得更近,煤油灯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放大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群伺机而动的野兽。 “要我说,”李家老.二压低声音,“趁天黑把他家柴房点了!这大冬天的,冻死他们!” 王老六摇摇头:“不行,纵火可是大罪。我倒有个主意,等到来量开春的时候,往他家地里撒盐,叫他的庄稼长不出来!” 吴经国灌了一大口酒,抹抹嘴:“太慢了!我要他现在就倒霉!” 沉默片刻,王老六突然眼睛一亮:“吴哥,你刚才说那猪现在归孟寻洲养着?” “是啊!那本来是我的猪!”吴经国又激动起来,“队里非说是赃物,判给他了!” 王老六阴险地笑了:“那猪现在可是集体财产,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是说?”吴经国眯起眼睛。 “我认识镇上兽医站的小张。” 王老六凑得更近,酒气喷在吴经国脸上,“能弄到点"特别"的药。只要一点点,那猪就会……” 李家兄弟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要是查出来可不得了啊!” “查个屁!”吴经国突然亢.奋起来,眼睛发亮,“冬天猪容易生病,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到时候猪死了,孟寻洲作为饲养员,责任跑不了!轻则扣工分,重则……嘿嘿,说不定连农技员都当不成!” 王老六补充道:“我打听过了,那猪现在养在村北的集体猪圈里。明天晚上张会计嫁闺女,全村人都去吃席,正是好机会!” 第51章 撞破奸计,徐应怜摔倒! 第五十一章 撞破奸计,徐应怜摔倒! 四个人又低声嘀咕了一阵,不时发出阴冷的笑声。 窗外的北风呼啸而过,仿佛在应和着屋内的阴谋。 酒过三巡,李家兄弟已经醉得东倒西歪。 王老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悄悄塞给吴经国:“吴哥,这是我从兽医站弄来的。掺在猪食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吴经国接过纸包,在煤油灯下仔细端详。纸包里是一些白色粉末,看起来和普通的兽药没什么两样。 “好!”他恶狠狠地一拍桌子,“就这么办!明天晚上,我要让孟寻洲知道,得罪我吴经国的下场!” 王老六竖起大拇指:“吴哥痛快!到时候看那小子怎么向大队交代!集体财产啊,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经国把纸包小心地塞进贴身的衣兜,又灌了一口酒。 酒精烧灼着他的胃,仇恨啃噬着他的心。 他仿佛已经看到孟寻洲站在大队部里,面对众人的指责,百口莫辩的样子…… “孟寻洲,”他对着虚空咬牙切齿,“你抢我的猪,害我在村里丢尽脸面。这次,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惩罚’!” 屋外,风越刮越猛,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很快又被风声淹没。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而比天气更冷的,是正在酝酿的恶意。 与此同时,孟寻洲正在家中给徐应怜泡脚。 热水里加了生姜,说是可以驱寒。 “今天胎动厉害吗?”他轻轻按摩着妻子浮肿的脚踝。 徐应怜摇摇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宝宝很乖,就是刚才你出去挑水时踢了我几下,大概是想爸爸了。” 孟寻洲笑着把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腹部:“让我听听……哎呀,真的在动!” 徐应怜抚摸着丈夫的头发,突然叹了口气:“今天吴经国……我总觉得他还会来找麻烦。” 孟寻洲抬起头,安慰道:“别担心,刘叔已经警告过他了。再说,明天张会计家办喜事,全村人都去,谅他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闹事。” 张会计家嫁闺女的喜宴从晌午一直热闹到傍晚。 村礼堂里摆了二十多桌,红绸子扎的喜字在墙上晃着,喇叭声混着猜拳声,把冬日的寒气都驱散了。 孟寻洲扶着徐应怜坐在靠火炉的桌边,不时给她碗里夹菜。 “多吃点鱼,对孩子好。”他挑去鱼刺,声音压过喧闹。 徐应怜的肚子已经很明显,棉袄扣子勉强系到第三个。 “你别光顾着我。”徐应怜把一块红烧肉推到他面前,“明天还要去县里汇报育种情况呢。” 正说着,刘才端着酒杯过来,脸上泛着红光:“小孟啊,县里来电话,说暴风雪提前,明天道路封闭,汇报改期了。” 孟寻洲刚要点头,余光瞥见门口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吴经国穿着那件脏兮兮的军大衣,正跟王老六往席上蹭。 两人贼眉鼠眼地张望,见没人注意,迅速抓了几把花生糖塞进口袋。 “我去趟茅房。”孟寻洲突然起身,目光追着那两人。 徐应怜拉住他袖口:“别惹事,今天大喜的日子。” 礼堂外头,月亮被云层遮得严实。 吴经国和王老六蹲在草垛后头,嘴里嚼着顺来的烧鸡。 “药带了吗?”王老六声音发颤,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像团鬼火。 吴经国拍了拍胸口:“老子办事你少操心。待会儿你去猪圈门口放风,我进去下药。” 他从兜里掏出那个纸包,粉末在黑暗里泛着诡异的白。 猪圈在村北头,离礼堂约莫二里地。 这个点,除了偶尔几声狗叫,整个村子静得像被冻住了。 吴经国踩着积雪,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狂跳的心上。 “快点!”王老六催促道,“再过半个时辰席就散了。” 猪圈门上的铁链结了层霜。 吴经国从兜里掏出早准备好的钳子,手抖得差点拿不稳。 “他娘的……”他骂了句脏话,用力一夹,锁链应声而断。 圈里黑漆漆的,十几头猪挤在一起取暖。 最壮实的那头白毛猪听见动静,哼唧着站起来。 这头猪正是当初被没收的那头,吴经国盯着它,眼里冒出火来:“畜生,老子今天送你上路!” 他抖开纸包,正要往食槽里倒,突然听见外头王老六压低的声音:“有人来了!” 徐应怜是第一个发现孟寻洲离席太久的。 她裹紧棉袄往家走,盘算着先把炕烧热。 路过猪圈时,雪地上新鲜的脚印让她心头一紧。 “谁在那儿?”她扬声问道,手不自觉地护住肚子。 王老六像受惊的兔子窜进树林。 吴经国暗骂一声,慌乱中把整包药粉全撒进了食槽。 白毛猪凑过来闻了闻,开始舔食。 “站住!”徐应怜看清了逃跑的人影,顾不上危险追了上去。 雪地湿.滑,她刚跑出几步就踩到暗冰,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剧痛从腹部炸开,徐应怜蜷缩成一团。 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在雪地上洇出刺目的红。 “救……命……”她挣扎着呼喊,声音却被北风吹散。 礼堂这边,孟寻洲正被刘才拉着敬酒。 不知怎的,他心头突突直跳,酒杯差点脱手。 “刘叔,我真得回去了,应怜身子不方便……” 话音未落,李家老.二慌慌张张冲进来:“不好了!孟哥,嫂子在猪圈那边摔倒了,见、见红了!” 孟寻洲脑子“嗡”的一声,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他拔腿就往门外冲,刘才赶紧招呼几个妇女跟上。 经过草垛时,孟寻洲猛地刹住脚步,只见雪地上清晰的脚印通向猪圈,旁边还落着个熟悉的纸包 “刘叔!”他捡起纸包闻了闻,脸色剧变,“是硝酸盐!有人给猪下毒!” 刘才倒吸一口凉气:“你赶紧去看应怜,我带人去猪圈!”他转身吼了一嗓子,几个年轻力壮的立即抄起铁锹跟上来。 孟寻洲赶到时,徐应怜已经被几个村妇扶到避风处。 她脸色惨白,身下的雪全染红了,疼得直咬嘴唇。 第52章 死了三头猪 第五十二章 死了三头猪 雪地上的血迹像朵妖艳的花,在月光下刺得孟寻洲眼睛生疼。 他跪倒在妻子身边,手指触到那片温热时,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 “应怜!”他脱下棉袄垫在妻子身下,声音劈了叉。 徐应怜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护着隆起的腹部,冷汗已经浸透了棉袄领子。 几个妇女手忙脚乱地围上来。 最有经验的张婶扒开徐应怜眼皮看了看,突然朝人群吼:“快去叫赵婶!要快!” 孟寻洲刚要抱妻子起来,远处猪圈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猪嚎。 那声音凄厉得不似活物,在寂静的冬夜里像刀子般扎进他心里。 刘才带着几个壮劳力正往那边冲,手里拎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肥皂水桶。 “小孟!”刘才边跑边回头喊,“你先顾应怜!猪圈有我们!” 赤脚医生赵婶小跑着赶来时,徐应怜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赵婶摸了脉,突然从药箱里掏出个布包:“快!生姜捣碎煮水!再找些艾草来!” 孟寻洲抖着手往铁锅里扔生姜块,灶膛里的火苗映着他惨白的脸。 锅里的水还没开,猪圈那边又传来一阵骚动。 李家老.二冲进来喊:“白毛猪口吐白沫了!刘叔问有没有解毒药!” “柜子底下……蓝色瓶子……”赵婶头也不抬地指挥着,手里银针稳稳扎进徐应怜的合谷穴。 孟寻洲翻出药瓶刚要跑,突然被妻子冰凉的手抓住衣角。 “你去……”徐应怜气若游丝,“那是……集体财产……” 锅里的姜水翻滚起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孟寻洲的视线。 他把药瓶塞给李家老.二,转身跪回妻子身边:“说什么傻话,你和孩子最重要。” 赵婶突然掀开徐应怜的棉袄下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浅色衬裤上已经晕开一片鲜红。 孟寻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却被赵婶一巴掌拍醒:“去摘两片梧桐叶来!快!” 院外的梧桐树光秃秃的,孟寻洲蹿上树干时,听见猪圈方向传来刘才的吼声:“灌肥皂水!掰开嘴灌!” 月光下,他看见几个黑影正按着挣扎的猪群,雪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蹄印。 最壮实的白毛猪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撞翻了提着马灯的王老六。 灯光晃过的瞬间,孟寻洲清楚地看见那家伙口袋里掉出个眼熟的纸包,和他在草垛边捡到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孟寻洲攥着梧桐叶跳下树,冲回屋里时差点撞翻药锅。 赵婶把叶子贴在徐应怜后腰,又往她嘴里灌了半碗黑乎乎的汤药。 “孩子……”孟寻洲声音发抖。 “胎象稳住了。”赵婶抹了把汗,“但得马上送县医院,万一大出血……” 院外突然传来拖拉机轰鸣。 刘才满身猪粪地闯进来,手里攥着那个空纸包:“公社兽医站的包装!王老六那王八蛋招了,是吴经国——” 诊疗床上的徐应怜突然呻,吟一声,众人顿时噤声。 赵婶摸了摸脉,长舒一口气:“暂时没事了,但绝对不能挪动。” 她转向刘才,“去县里接李大夫来,他擅长保胎。” 拖拉机声远去后,屋里静得可怕。 孟寻洲握着妻子冰凉的手,听见她在昏迷中呢喃:“猪……白毛猪……” “救活六头。”刘才蹲在门槛上闷声道,“白毛猪和两头小的……没了。” 他忽然狠狠砸了下门框,“吴经国那畜生往后山跑了!” 后半夜飘起了雪粒子,打得窗户沙沙响。 孟寻洲守在妻子床边,看着李大夫给徐应怜打保胎针。 窗外的天光渐渐亮起来时,李大夫终于摘下听诊器:“万幸,孩子保住了。但要绝对卧床一个月。” 晨光照进屋里,孟寻洲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全是细小的伤口——不知道是爬树时刮的还是攥梧桐叶太用力扎的。 院外传来喧哗声,几个村民押着鼻青脸肿的王老六走过,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 “孟、孟哥……”王老六扑通跪在院子里,“都是吴经国逼我的!他说只要药死白毛猪……” 孟寻洲轻轻带上门走到院里,抓起一把积雪搓了搓脸。 冰凉的雪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他却感觉不到冷。 猪圈方向飘来焦糊味,想来是在焚烧死猪。 集体财产损失三头,这个数字在他脑海里机械地重复着。 “小孟。”刘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今早公社来电话,说暴风雪把电线杆刮倒了,汇报改到下周三。” 孟寻洲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山梁上。 积雪覆盖的山林静悄悄的,不知道吴经国躲在哪个山洞里。 他突然想起昨天妻子说的那句话。 “我总觉得他还会来找麻烦。” 屋里传来徐应怜微弱的呼唤,孟寻洲转身时,看见窗台上的积雪正在晨光中慢慢融化。 孟寻洲快步回到屋内,见徐应怜已经醒了,正虚弱地靠在炕头。 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握住妻子的手,发现那指尖仍冰凉得像冬日的溪水。 “还疼吗?”他轻声问,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汗湿的发丝。 徐应怜摇摇头,目光落在丈夫满是伤痕的手上:“猪圈那边……” “刘叔他们都处理好了。”孟寻洲给她掖了掖被角。“你什么都别想,李大夫说要静养一个月。”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刘才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公社来人了,要调查猪群中毒的事。” 他压低声音,“王老六全招了,说吴经国往山神庙方向跑了。” 孟寻洲眉头一皱。 山神庙是座破败的老建筑,背靠悬崖,三面环林,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他看了眼虚弱的妻子,正要说话,徐应怜却轻轻推了推他:“去吧,村里不能留这个祸害。” “可是你……” “有赵婶在呢。”徐应怜勉强笑了笑,“我答应你,一定好好躺着。” 孟寻洲深吸一口气,转身从墙上取下猎枪。 枪管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他最后看了眼妻子,推门走入漫天飞雪中。 刘才带着五六个青壮年等在外面,个个手持棍棒。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雪雾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走。”孟寻洲紧了紧棉袄领子,“今天必须把这事了结。” 第53章 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 第五十三章 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 雪粒子打在脸上像细密的针扎在脸上一样,孟寻洲眯起眼睛,望着远处蜿蜒的山路。 刘才递给他一条粗布围巾,他随手系在脖子上,猎枪在肩头沉甸甸的。 “王老六说吴经国往山神庙去了?”孟寻洲哈出一口白气,声音低沉。 “那狗.日的全招了。”刘才啐了一口,“说是吴经国给了他两块钱,让他在猪食里下药。” 孟寻洲握紧了枪托,指关节泛白。 他想起了妻子苍白如纸的脸,想起了那片雪地上刺目的血迹。 吴经国这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走!”孟寻洲率先迈开步子,六七个青壮年跟在他身后,踩得积雪咯吱作响。 山路陡峭,积雪覆盖下的碎石让行进变得艰难。 孟寻洲不时回头望向村庄的方向,徐应怜虚弱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孟哥,你看!”李家老.二突然指着雪地上的一串脚印喊道。 脚印清晰可见,直奔山腰处的老庙。 孟寻洲蹲下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鞋印的大小,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太对劲。”他低声道,“吴经国穿的是胶底棉鞋,这脚印太浅了。” 刘才凑过来:“你是说他故意引我们去山神庙?” 孟寻洲没有回答,目光顺着脚印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破败庙宇。 山风呼啸,卷起一片雪雾,模糊了视线。 “分两路。”孟寻洲果断决定,“刘叔,你带三个人继续往山神庙。我和剩下的人沿这条路往回搜,他可能绕道回村了。” “回村?”李家老.二瞪大眼睛,“他敢?” 孟寻洲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敢对集体猪群下毒,敢害我妻子差点流产,还有什么不敢的?” 众人沉默了片刻,迅速分成两组。 孟寻洲带着李家老.二和王家兄弟沿着另一条小路折返,雪地上除了他们的脚印外,还有几处可疑的痕迹,像是有人刻意掩盖过。 孟寻洲没有回答,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远处传来细微的树枝断裂声,像是有人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穿行。 “散开。”孟寻洲低声命令,“包抄过去。” 四人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呈扇形向声源处靠近。 孟寻洲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心跳如鼓。 他必须活捉吴经国,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但若那畜生敢反抗…… 就在这时,村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那是他们约定的紧急信号。 孟寻洲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是从他家方向传来的声音! “应怜!”他顾不上隐蔽,拔腿就往回跑,猎枪在背上颠簸着。 李家老.二他们在后面喊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雪越下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 孟寻洲跌跌撞撞地冲下山坡,棉袄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脑海中全是徐应怜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样子,她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保护…… 村口的老槐树出现在视野中时,孟寻洲看到几个妇女惊慌失措地跑向自己家方向。 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 院门大开着,赵婶瘫坐在门槛上,脸色惨白:“小孟……他、他进去了……” 孟寻洲一把推开赵婶冲进屋内,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沸腾。 吴经国正站在炕前,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镰刀,而徐应怜蜷缩在墙角,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剪刀,脸色比纸还白。 “放下!”孟寻洲的怒吼震得屋顶的积雪簌簌落下,猎枪已经对准了吴经国的后背。 吴经国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扭曲的脸。 他比孟寻洲记忆中瘦了许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但眼中的疯狂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显。 “孟寻洲,”他嘶哑地笑了,“你来得正好,我要让你亲眼看着——” “闭嘴!”孟寻洲向前逼近一步,枪口纹丝不动,“把刀放下,否则我开枪了。” 徐应怜突然咳嗽起来,声音撕心裂肺。 孟寻洲余光看到她身下的褥子上又渗出了血迹,顿时心如刀绞。 吴经国注意到了他的分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开枪啊,打死我,你也要偿命。你老婆孩子谁来照顾?” 孟寻洲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颤抖。 吴经国说得对,他不能开枪,至少不能在这里。 但若不制服这个疯子,应怜和孩子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应怜突然从炕上抓起一个瓷碗,用尽全力砸向吴经国的头部。 碗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砸在墙上粉碎,但这短暂的干扰已经足够。 孟寻洲一个箭步冲上前,枪托狠狠砸在吴经国持刀的手腕上。 镰刀当啷一声落地,吴经国嚎叫着扑向孟寻洲。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撞翻了桌子,锅碗瓢盆稀里哗啦砸了一地。 孟寻洲感到一阵剧痛从肋部传来,但他顾不上这些,死死掐住吴经国的喉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孟寻洲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害我妻子,害集体的猪,你疯了吗?” 吴经国面目狰狞,挣扎着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 刀光一闪,孟寻洲本能地偏头,刀刃在他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趁机一个翻身,将吴经国压在身下,夺过小刀扔到远处。 这时刘才带着人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把吴经国按住。 那疯子还在嘶吼着,唾沫横飞:“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孟寻洲顾不上理会他,转身扑到炕边。徐应怜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冷汗浸透了她的头发。 赵婶急忙上前检查,脸色越来越难看。 “又出血了,”赵婶急声道,“快去请李大夫!” 孟寻洲刚要动身,徐应怜却抓住他的手腕,微弱但坚定地摇了摇头:“别走,我怕……” 她的手指冰凉,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孟寻洲红着眼睛点头,转向刘才:“刘叔,麻烦你……” 刘才已经转身往外跑:“我这就去!” 吴经国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墙角,仍在不停地咒骂。 孟寻洲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些污言秽语,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妻子身上。 他握住徐应怜的手,轻声安慰着,同时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他晚回来一步…… 第54章 你现在可不能马虎 第五十四章 你现在可不能马虎 “没事了,”他不断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妻子还是自己,“没事了,我在呢。” 李大夫很快赶来,给徐应怜打了一针止血剂。 经过一番检查,他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大碍,但再受惊吓就难说了。” 孟寻洲这才放下心来,转身走向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吴经国。 他蹲下身,与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平视。 “为什么?”他平静地问,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就因为我在病房里威胁你?” 吴经国啐了一口:“你毁了我,我现在有家不能回,都是因为你!” “是你自己对我妻子不怀好意在先。”孟寻洲冷冷地说,“如果你当时没这么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吴经国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你以为这就完了?我告诉你孟寻洲,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们!” 孟寻洲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下毒害集体财产,蓄意谋杀,够你在牢里蹲一辈子的。“ 刘才和几个村民把吴经国拖了出去,准备押送到公社派出所。 临走前,刘才拍了拍孟寻洲的肩膀:“你做得对,没开枪是对的。” 孟寻洲点点头,转身回到妻子身边。 徐应怜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了许多。他轻轻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心中百感交集。 窗外,雪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窗台上的积雪上,晶莹剔透。 孟寻洲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赵婶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喝点吧,你也吓得不轻。” 孟寻洲接过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想起今早雪地上的血迹,想起妻子痛苦的呻.吟,想起吴经国疯狂的眼神……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谢谢您,赵婶。”他真诚地说,“没有您和李大夫,应怜和孩子就……” 赵婶摆摆手:“说这些干啥,都是一个村的。倒是你,脸上这伤得处理一下。” 孟寻洲这才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但他只是摇摇头:“小伤,不碍事。” 他望向窗外,村民们正在清理猪圈,焚烧死猪。 虽然损失了三头猪,但大部分都救回来了。 更重要的是,应怜和孩子平安无事,吴经国也被抓住了。 徐应怜在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眉头微蹙。 孟寻洲赶紧上前,为她掖好被角。 他的手还带着追捕时的伤痕,但此刻却无比轻柔。 “睡吧,”他低声说,“有我在呢。”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眉头微蹙。孟寻洲赶紧上前,为她掖好被角。他的手还带着追捕时的伤痕,但此刻却无比轻柔。 "睡吧,"他低声说,"有我在呢。" 晨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孟寻洲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还在熟睡的徐应怜。 他披上棉袄,看了眼炕桌上堆满的鸡蛋和红糖。 这些都是昨天乡亲们送来的。 自打徐应怜卧床养胎的消息传开后,家里就没断过来探望的人。 灶间的火刚生起来,院门就被轻轻叩响了。 “小孟啊,起了没?”是张婶压低的嗓音。 孟寻洲搓了搓手上的柴灰去开门,只见张婶挎着个盖蓝布的竹篮,鼻头冻得通红:“我给应怜熬了鲫鱼汤,趁热喝最补身子。” 竹篮一揭开,浓郁的鲜香立刻弥漫开来。 孟寻洲连忙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瓦罐,烫得指尖发红也不敢松手:“张婶,这大冷天的您还去凿冰捞鱼……” “嗨,我家那口子昨儿个砸的冰窟窿。”张婶摆摆手,眼睛往屋里瞄,“应怜好些没?” “李大夫说脉象稳多了,就是还得静养。” 孟寻洲侧身让张婶进屋,却见她退后两步。 “我就不进去了,省得吵醒她。”张婶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这是前年我闺女坐月子剩下的艾草,晚上熏熏屋子,安神。” 孟寻洲正要道谢,忽听屋里传来徐应怜的声音:“是张婶吗?” 声音虽弱,却比前几日清亮不少。 张婶眼睛一亮,跟着孟寻洲轻手轻脚进了屋。 徐应怜正撑着炕沿想坐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血色。 “哎哟我的小祖宗!”张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按住她,“躺着别动!” 她粗糙的手摸了摸徐应怜的额头,“嗯,不烧了。这鱼汤得趁热喝,我搁点姜片去腥,一点都不腻。” 徐应怜望着瓦罐里奶白的汤汁,眼圈突然红了:“张婶,您对我太好了……”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张婶舀汤的手顿了顿,“我家前两个月难的都吃不上饭了,要不是你们家借我们两袋苞米,我们全家早饿死了。” 她把汤碗塞到徐应怜手里,“趁热喝,凉了腥气。” 徐应怜小口啜饮着,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孟寻洲在一旁看着,喉结动了动。 自从出事那天起,妻子终于能吃下点像样的东西了。 “寻洲,”徐应怜突然抬头,“你也喝点。” “我吃过了。”他下意识撒谎,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张婶噗嗤笑了:“得,我锅里还有,专门给你这傻小子留的。” 她变戏法似的又从篮子里端出个粗瓷碗,“你们两口子啊,一个比一个倔。” 正说着,院外又传来脚步声。 马大娘挎着个盖红布的篮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应怜醒着没?” 孟寻洲刚要迎出去,徐应怜慌忙抹了抹嘴:“快扶我靠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整理散乱的头发,“马大娘最讲究这些……” 马大娘已经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红绸袄在灰扑扑的土墙间格外扎眼。 她一眼看见徐应怜手里的鱼汤,立刻把篮子往炕桌上一墩:“光喝汤哪够?尝尝我蒸的鸡蛋羹!” 掀开篮布,一碗嫩黄的蛋羹颤巍巍地冒着热气,上面还点缀着几粒枸杞。 这在物资匮乏的冬天,简直是奢侈品。 “这,”徐应怜手足无措,“马大娘,这太贵重了……” “贵什么贵,我家老母鸡争气,一天下一个。”马大娘不由分说把蛋羹塞到她手里,“你如今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可不能马虎。” 第55章 被判了十二年 第五十五章 被判了十二年 孟寻洲看着炕桌上越堆越高的吃食,心里热烘烘的。 这些平日里为半个工分都能吵半天的乡亲们,此刻却恨不得把家底都掏出来。 “寻洲哥!”门外又传来脆生生的喊声。 十四岁的春妮抱着个陶罐,小脸冻得通红,“我娘让我送酸菜来,说孕妇就爱这口!” 徐应怜“哎呀”一声,脸羞得通红。 孟寻洲忙接过陶罐,罐底还粘着新鲜的地窖土。 就这样,从清晨到晌午,家里就没断过人。 王老汉送来晒干的枣子,李家媳妇带了新磨的玉米面,连平时最抠门的周会计都拎来一小包红糖。 炕桌上的东西越堆越高,徐应怜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大家这是……”她揪着被角,声音发颤,“我都不好意思了。” “应怜姐别见外。”春妮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去年我娘摔断腿,不是你天天去帮着做饭?吴经国那坏种要害你,全村人都气坏了!” 提到吴经国,屋里的气氛顿时一滞。 孟寻洲轻咳一声:“公社来电话,说已经把他押送县里了。下毒、故意伤害,够判他十年八年的。” “该!”马大娘恨恨道,“连孕妇都害,畜生不如!” 徐应怜摸了摸隆起的腹部,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猪圈那边……” “放心,公社拨了专款补购猪崽。”孟寻洲给她掖了掖被角,“刘叔带着人把猪圈彻底消毒了,开春就能补上。” 正说着,赵婶挎着药箱风风火火闯进来:“都挤在这儿干啥?病人需要静养!” 她像赶小鸡似的把众人往外轰,“看也看过了,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嘻嘻哈哈地散了,屋里终于清静下来。 赵婶给徐应怜把完脉,满意地点点头:“嗯,气血回升了。梧桐叶还有吗” 孟寻洲赶紧从柜子里取出晒干的梧桐叶。 赵婶教他用热水烫软,敷在徐应怜后腰上:“这土方子比啥药都管用,我接生三十年,百试百灵。” 热乎乎的叶子贴在腰上,徐应怜舒服得叹了口气。 孟寻洲蹲在炕边,小心翼翼地调整叶子的位置,粗糙的手指偶尔擦过妻子细腻的皮肤,两人都会微微一颤。 赵婶眯眼瞧着这小两口的互动,突然从药箱底层掏出个布包:“差点忘了,这是我家那口子从县里捎回来的核桃酥。应怜晚上饿了就吃两块,比吃药强。” “这怎么行……”徐应怜又要推辞。 “收着吧。”赵婶拍拍她的手,“你现在正是需要好好养的时候,我们家平时也没少让你家汉子帮忙干活。” 日头西斜时,孟寻洲端着药碗进屋,发现徐应怜正望着窗外出神。 夕阳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想什么呢?”他坐到炕沿,把药吹凉。 徐应怜回过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我在想,大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孟寻洲用袖口擦去她嘴角的药渍:“因为你值得。” 他难得说这样直白的话,耳根都红了,“你对谁都好,大家心里都记着呢。” 徐应怜抿嘴笑了,突然“哎呀”一声,抓住孟寻洲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快摸,孩子动了!” 掌心下传来轻微的踢动,像小鱼游过。 孟寻洲瞪大眼睛,傻乎乎地咧开嘴:“这么有劲,肯定是个小子!” “闺女我也喜欢。”徐应怜柔声道,手指与丈夫的交缠在一起。 夜深了,孟寻洲在地上铺了草垫子当床。 徐应怜过意不去:“天这么冷,你上来睡吧……” “不行,李大夫说了不能挤着你。”孟寻洲固执地摇头,把家里唯一一床厚棉被全给了妻子,“我火力旺,冻不着。”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格子纹。 徐应怜趴在炕沿,伸手摸了摸丈夫粗糙的脸:“那天……你害怕吗?” 孟寻洲沉默了一会,声音沙哑:“怕。看见血的时候,我手抖得连棉袄都系不上。” 他抓住妻子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疼得像被捅了一刀。” 徐应怜感觉到掌心下急促的心跳,突然明白了丈夫这些天近乎偏执的紧张。 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都过去了,我和孩子都好好的。” “嗯。”孟寻洲把脸埋在她手心里,深吸一口气,“等开春,我在院里给你种上月季。你以前不是说喜欢吗?” 徐应怜惊喜地睁大眼睛:“你还记得?” “记得。”孟寻洲难得地笑了,“你说你娘家院里就有,粉的白的开满架。”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炕上,一个在地上,手拉着手说起往事。 说到有趣处,徐应怜忍不住轻笑,又赶紧捂住嘴怕吵到邻居。 孟寻洲望着妻子映着月光的笑脸,觉得这些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鸡叫三遍时,孟寻洲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他先摸了摸徐应怜的额头确认没发热,然后去灶间生火熬粥。 米缸见底了,他想了想,把昨天马大娘送的鸡蛋打了两颗进去。 粥香弥漫时,刘才扛着半袋米来了:“公社特批的,给应怜补身子。” 他看了眼冒着热气的锅,压低声音,“吴经国判了,十二年。” 孟寻洲搅粥的手顿了顿,点点头。刘才拍拍他的肩:“别想了,眼下把应怜照顾好要紧。” 村民们依然隔三差五送东西来,炕桌上的鸡蛋永远吃不完。 徐应怜从最初的不好意思,渐渐学会了坦然接受这份情谊。 她让孟寻洲把大家送来的红枣分给村里的孩子们,把多余的布头给春妮做头绳。 正月十五那天,雪终于化了。 孟寻洲从公社回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猜猜是啥?” 徐应怜拆开一看,是几颗水果糖,彩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哪来的?”她惊喜地问。 “公社奖励的。”孟寻洲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写的猪群中毒事件报告被县里表扬了。” 徐应怜剥开一颗糖塞进丈夫嘴里,又给自己剥了一颗。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后院的菜地该翻土了。” “你别操心这个。”孟寻洲立刻紧张起来,“我请了假,明天就弄。” “我都躺了二十多天了。”徐应怜无奈地笑,“李大夫昨天不是说可以适当活动了吗?” 孟寻洲还想反对,院门突然被推开。春妮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应怜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她手里捧着个粗瓷花盆,里面是几株刚冒芽的绿色植物。 “这是……”徐应怜凑近看。 “月季呀!”春妮得意地说,“我爹从县里带回来的。寻洲哥说你要种,我就分你几株!” 孟寻洲的脸一下子红了。 徐应怜看看花苗,又看看丈夫,眼睛亮晶晶的。 她小心地接过花盆,手指轻轻触碰嫩绿的芽尖:“真好看……” “等开了花更好看!”春妮叽叽喳喳地说,“有红的粉的,香得很!” 孟寻洲蹲下身,和妻子一起看着那几株脆弱的幼苗。 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花盆里的泥土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等孩子出生,正好能看到花开。”徐应怜轻声说。 第56章 双胎! 第五十六章 双胎! 县医院的白墙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孟寻洲攥着挂号单,另一只手稳稳扶着徐应怜的胳膊,生怕她被走廊上来往的人碰到。 “我没事,”徐应怜笑着拍他手背,“都五个多月了,胎像稳当着呢。” 孟寻洲却不松手,眉头还皱着:“李大夫说了,检查前不能大意。” 他目光扫过妻子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喉结动了动,“你坐着等,我去排队。” 徐应怜坐在长椅上,看丈夫高大的背影挤在挂号窗口前。 孟寻洲今天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也梳得整齐,可在一群城里人中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他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的紧张藏都藏不住。 “徐应怜!”护士在诊室门口喊名字。 孟寻洲一个箭步冲回来,差点撞翻走廊上的搪瓷痰盂。 他扶着妻子慢慢走进诊室,手心全是汗。 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医生看了看病历:“五个月来做产检?之前没来过?” “村里离县里远,”孟寻洲赶紧解释,“而且我爱人前段日子差点……” 他突然哽住,说不下去了。 医生了然地点头,示意徐应怜躺上检查床。 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肚皮时,徐应怜轻轻“嘶”了一声。 孟寻洲立刻抓住她的手,眼睛瞪得老大,好像那听诊器是什么凶器似的。 医生移动着听诊器,突然“咦”了一声。 她推了推眼镜,又仔细听了听,嘴角慢慢扬起。 “怎么了大夫?”孟寻洲声音都变了调,“孩子没事吧?” 医生没回答,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个奇怪的仪器:“做个B超看看。” 当冰凉的探头在徐应怜肚皮上滑动时,孟寻洲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黑白屏幕,虽然什么都看不懂。 医生突然笑了,指着屏幕上两个模糊的小点:“看,这是第一个……” 孟寻洲茫然地点头。 “这是第二个。” 搪瓷缸“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孟寻洲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合,愣是没发出声音。 “双、双胎?”徐应怜先反应过来,声音发颤。 医生笑着点头:“恭喜,是两个健康的宝宝。” 孟寻洲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扶着墙,眼睛还粘在屏幕上,突然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之前出血,会不会……” “目前看发育得很好。”医生打印出检查单,“不过双胎风险确实大些,后期要多注意。” 回村的拖拉机上,孟寻洲把外衣全垫在妻子身下,自己只穿件单褂。 春风还带着寒意,他却像感觉不到冷似的,时不时摸出那张B超单子看,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别看了,”徐应怜轻轻撞他肩膀,“小心风吹跑了。” 孟寻洲赶紧把单子折好塞进贴身口袋,又按了按确认安全。 他环住妻子的腰,动作小心翼翼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医生说要多补营养,我明天就去县里买奶粉………” “瞎花钱,”徐应怜嗔怪道,“村里张婶家的母羊刚下崽,羊奶比奶粉养人。” 拖拉机突突地驶过田埂,远处已经能看到村口的老槐树。 孟寻洲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咱家后院的鸡窝得扩建,再多养十只母鸡!” “你呀,”徐应怜笑着摇头,“两个孩子就把你慌成这样?” 孟寻洲不说话了,只是把妻子搂得更紧些。 风吹起徐应怜鬓角的碎发,拂在他脸上,痒痒的。 他低头看着妻子阳光下泛着金光的侧脸,突然觉得这辈子所有的苦都值了。 拖拉机刚进村,就看见春妮蹦蹦跳跳地迎上来:“应怜姐!检查咋样?” 没等徐应怜回答,孟寻洲已经一个箭步跳下车,声音大得半条街都能听见:“双胎!是双胎!” 春妮“哇”地尖叫起来,扭头就往村里跑:“应怜姐怀了两个!两个!”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就传遍了全村。 孟寻洲刚扶着妻子进院,第一波贺喜的人就到了。 刘才媳妇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怀里抱着两匹花布:“我连夜给做的!一套蓝的一套粉的!” 她抖开小衣裳,针脚密得看不见缝隙。 “这……”徐应怜摸着柔.软的棉布,眼眶发热,“太费心了。” “费什么心!”刘才媳妇抹了把汗,“我家那口子说了,你家孟寻洲帮我们盖房连口水都不肯喝,这点心意算什么!” 正说着,张婶挎着篮子来了,里面是二十个染红的鸡蛋:“双喜临门,得吃红蛋!” 紧接着,王老汉扛来半袋小米,李家送来新编的摇篮,连平时最抠门的周会计都破天荒地提了罐麦ru精。 小小的土屋里挤满了人,欢声笑语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孟寻洲站在门口迎客,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一会儿给这个递烟,一会儿给那个倒水,忙得脚不沾地,却比娶亲那天还高兴。 “小孟啊,”赵婶最后才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我家祖传的方子,专保双胎平安。” 孟寻洲如获至宝,双手接过,当场就要跪下磕头,被赵婶一把拉住:“傻小子,留着劲儿伺候媳妇吧!往后有你累的!” 夜幕降临时,乡亲们终于散了。 孟寻洲点亮油灯,看着炕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物,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转身抱住正在整理衣裳的徐应怜,把脸埋在她肩窝里。 “怎么了?”徐应怜轻轻拍他的背。 “高兴。”孟寻洲声音闷闷的,“就是……怕照顾不好你们。” 徐应怜笑了,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怕什么,有全村人帮衬呢。” 掌心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像是两个孩子也在回应。 孟寻洲瞪大眼睛,突然单膝跪地,把耳朵贴在妻子肚皮上,像个第一次听收音机的孩子。 “这个动得多,肯定是小子。”他认真地说,然后又换了个位置,“这个文静,准是闺女。“ 徐应怜揉着丈夫硬硬的短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房子……” “明天就开工!”孟寻洲一跃而起,从抽屉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图纸,“我想好了,东墙外再接一间,中间留个门。等孩子大了,一人一间。” 第57章 他媳妇是全村最有才华的女人 第五十七章 他媳妇是全村最有才华的女人 徐应怜靠在孟寻洲肩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肚皮,那里正孕育着两个小小的生命。 “寻洲,你看这灯花跳得多欢。”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 孟寻洲低头看她,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老人们说,灯花爆,喜事到。咱们家这是双喜临门了。” 窗外,冬夜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屋檐,却吹不散屋内暖融融的气息。 徐应怜望着墙上两人交叠的影子,有些发愣。 这场景在重生之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孟寻洲察觉到她的走神,捏了捏她的手。 “想什么呢?” 徐应怜摇摇头,嘴角却泛起一丝苦笑。 “就是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她轻声说,把脸埋进孟寻洲的颈窝,呼吸间全是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 孟寻洲以为她是累了,便轻轻拍着她的背:“睡吧,明天我去趟后山,看能不能打只野兔给你补补身子。” 徐应怜点点头,却没有动。 “寻洲,”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 “嗯?”孟寻洲正专注地数着炕桌上的红鸡蛋,没听清她的话。 徐应怜看着丈夫被油灯映亮的侧脸,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转而指向窗外:“我说,咱们是不是该把猪圈加固一下?昨晚我听见木板咯吱响。” 孟寻洲立刻来了精神,一骨碌坐直身子:“对!还有兔舍!刘村长说许可证开春就能批下来,咱们得提前准备好。” 他兴奋地比划着,“我想着,把西墙那块空地圈起来,搭个带顶的……” 徐应怜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现在可是大冬天,”她笑着打断他,“打地基要等到开春才行。不如先把咱们住的屋子修修,你看这窗户缝,晚上漏风多厉害。” 孟寻洲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太心急了。” 他起身检查窗户,用旧布条塞进缝隙,“等过了年,我去林场扛几根好木头回来,把门窗都换新的。” 腊月里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得窗户纸沙沙作响。 徐应怜坐在热炕头上,就着油灯的光亮给未出生的孩子缝小棉袄,针脚细密整齐。 孟寻洲蹲在灶台前熬小米粥,时不时往灶膛里添把柴火。 “寻洲,邮递员今天来了吗?”徐应怜咬断线头,抬头问道。 “来了,就送了张电费单。”孟寻洲搅动着锅里的粥,“你等信?” 徐应怜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肚皮。 “粥好了。”孟寻洲盛了满满一碗,特意多捞了些米粒放在她面前,“趁热喝。” 徐应怜刚要接过碗,院外突然传来喊声:“孟寻洲!有你们的信!县里来的!” 两人同时一愣。孟寻洲放下碗就往外跑,连棉袄都没顾上穿。 不一会儿,他带着一身寒气冲回来,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真是县家具城的!” 徐应怜急忙拆开,信纸上工整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徐应怜同.志: 市大礼堂翻修在即,急需设计舞台及会场布置。久闻您设计精妙,特此致函相邀。若蒙应允,酬金两千元整。盼您的回复。 县家具城经理 周明远” “两千块!”孟寻洲瞪圆了眼睛,差点打翻粥碗,“这么多!” 徐应怜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不是简单的桌椅设计,而是需要专业知识的舞台工程。 她能行吗? “我……我怕做不好。”她小声说。 孟寻洲却已经兴奋地在屋里转起圈来:“肯定行!你给小学画的那些图,老李都说比县里技术员还专业!” 他蹲下来握住妻子的手,“试试看,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县里请教老师傅。” 看着丈夫眼中的信任,徐应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徐应怜全身心投入到设计中。 孟寻洲特意去老李家借了本《建筑基础》,又托人去县里买了绘图纸和专业铅笔。 每天天不亮,他就起床生好炉子,确保屋里暖和,然后轻手轻脚地去后院干活,生怕打扰妻子构思。 “寻洲,你来一下。”这天中午,徐应怜突然唤他。 孟寻洲拍拍身上的木屑走进屋,只见炕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设计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满了尺寸和注解。 舞台呈扇形展开,两侧有巧妙的灯光位设计,甚至连观众席的视线角度都考虑到了。 “这……”孟寻洲虽然看不太懂,但仍被图纸的精美震撼,“太厉害了!” 徐应怜脸上泛起红晕:“我想着,大礼堂经常要演戏,舞台得能适应不同场景。” 她指着图纸中央,“这里可以加个旋转装置,不过需要县里找专门的机械师傅……” 正说着,她的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 孟寻洲这才发现已经过了晌午,连忙去灶间热饭。 等他端着饭菜回来时,徐应怜已经趴在图纸上睡着了,铅笔还攥在手里。 孟寻洲轻轻抽出铅笔,为她盖好被子。 油灯下,徐应怜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孟寻洲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里满是骄傲。 他的媳妇,是全村最有才华的女人。 三天后,回信刚托人捎去县里,一辆绿色吉普车就开进了村口。 孩子们追着车跑,狗叫声此起彼伏。 车停在孟家院外时,徐应怜正在喂鸡,手里的簸箕差点掉在地上。 “徐同.志!” 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下车,笑容满面地走来,“您的设计图太出色了!县领导一看就拍板定下来!“ 徐应怜认出了周经理,他们曾在县家具城有过一面之缘。 让她惊讶的是,周经理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抬着个大木箱。 “这是……” “定金啊!”周经理示意年轻人打开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五百块钱和几捆上好的布料,“另外,听说您有孕在身,我带了些软和的料子来。” 孟寻洲闻声从后院跑来,手上还沾着兔毛。 周经理热情地与他握手:“孟同.志,您爱人可是个难得的人才!这舞台设计,连省里来的专家都称赞呢!” 村里人渐渐围拢过来,窃窃私语。 两千块的酬金在这个的小山村,简直是天文数字。 徐应怜看到几个婆娘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羡慕和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周经理过奖了,”她谦虚地说,“我就是照着书上教的画,没什么特别的。” 第58章 吃软饭的 第五十八章 吃软饭的 周经理却摆摆手:“您太谦虚了。这旋转舞台的想法,没受过专业训练根本设计不出来。” 他压低声音,“其实……县里文化宫明年也要翻修,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长期合作!这意味着稳定的收入来源。 徐应怜和孟寻洲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送走周经理后,村里人的闲话却像冬天的风一样无孔不入。 有人说徐应怜的设计图肯定是抄的。 有人说周经理看上了她模样俊。 更有甚者,说孟寻洲靠媳妇挣钱,没出息。 这些闲言碎语传到孟寻洲耳朵里时,他正在河边凿冰钓鱼。 李二狗阴阳怪气地说:“孟哥,你现在可是"吃软饭"的了,啧啧……” 孟寻洲手中的冰镐一顿,随后重重砸在冰面上:“我媳妇靠本事挣钱,我骄傲!有本事让你家婆妈妈也挣个五百块看看?” 当晚,孟寻洲拎着两条大鲤鱼回家,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喜悦。 徐应怜正在整理周经理留下的布料,闻声抬头:“哟,今天收获不错啊。” “那当然!”孟寻洲得意地说,“我孟寻洲的媳妇是设计天才,我钓鱼也不能落后!” 徐应怜噗嗤一笑,心里的担忧顿时消散。 她原本还怕丈夫介意那些闲话,没想到他比自己想得开。 夜深了,两人躺在炕上,却都兴奋得睡不着。 孟寻洲突然翻身起来,点亮油灯:“应怜,咱们算算这笔钱怎么用。” 他从箱底掏出个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记着家里的收支:“首先得把老李的账结了,然后买两床新棉被……” 他的铅笔在纸上划拉着,“对了,赵婶说双胞胎最好用摇篮,得订做两个……” 徐应怜凑过去看,发现他还列了“媳妇的营养费”和“买书钱”。 “买书?”她好奇地问。 孟寻洲有点不好意思:“周经理不是说……要长期合作嘛。我想着,给你买些专业书,学更多本事。” 徐应怜心头一热。 她从来没想过在这种风言风语的情形下,孟寻洲居然还能如此支持她追求进步。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寻洲,等孩子出生了,咱们一起教他们好不好?” 孟寻洲紧紧搂住她,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起:“孟寻洲,村口有人找!” 徐应怜正在画文化宫的设计草图,闻声抬头:“这么早,会是谁?” 孟寻洲披上棉袄出去,不一会儿带回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应怜,周经理在村口等着呢,说省里来了个考察团,看了你的设计图,非要见见作者!” 徐应怜手中的铅笔啪嗒掉在纸上。 见省里的人? 她一个农村孕妇,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之前的衣服都被她卖了! 看出她的犹豫,孟寻洲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去吧,我陪你一起。让那些城里人看看,咱们这也有能人!” 村口老槐树下,周经理正陪着几个穿呢子大衣的人说话。 见他们来了,连忙介绍:“这位就是徐应怜同.志,舞台的设计师。这位是她爱人孟寻洲。” 省里来的领导惊讶地打量着大腹便便的徐应怜:“真是你设计的?没受过专业培训?” 徐应怜紧张得手心冒汗,但看到孟寻洲鼓励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我舅舅是木匠,从小跟着学了些。” 领导啧啧称奇:“天才啊!这舞台设计比省剧院的还合理。” 他转向周经理,“这样的人才,县里要重点培养!” 回程路上,孟寻洲兴奋得像个孩子:“应怜,你听见了吗?省里领导夸你是天才!” 他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特别厉害,第一次见你画图时就知道了。” 徐应怜笑着捶他一下:“少拍马屁。” 但心里却甜滋滋的。 路过小卖部时,孟寻洲突然停下:“等着,我给你买了样东西。” 他进去不一会儿,捧着个红绸布包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支金灿灿的钢笔。 “给我的?”徐应怜惊呆了。 这支钢笔至少要二十块钱,相当于孟寻洲打一个月野味的收入。 “周经理说设计师都得有好笔。” 孟寻洲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等孩子出生了,你教他们画画,就用这支笔。” 徐应怜接过钢笔,指尖轻抚过冰凉的金属笔帽,阳光在镀金笔尖上跳跃出一道细小的金光。 她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飘雪的黄昏。 她挺着刚显怀的肚子,用烧焦的树枝在沙地上画家具草图时,孟寻洲蹲在旁边惊叹的眼神。 “试试看。”孟寻洲从怀里掏出个蓝皮笔记本,“供销社老张送的,说是记账用的。” 笔尖触及纸面的瞬间,墨水如春溪般流畅地晕开。 徐应怜下意识画了个旋转舞台的剖面图,线条干净利落得像用尺子比过似的。 孟寻洲凑过来看,呼出的热气拂在她耳畔:“真神了,这笔比烧火棍强一百倍!” 两人笑作一团,惊飞了路边枯树上的麻雀。 徐应怜笑着笑着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肚子,孟寻洲顿时慌了神:“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 “没事,”徐应怜拉过他的手按在肚皮上,“是这小家伙踢我呢,准是知道爸爸给妈妈买了宝贝。” 掌心下的胎动让孟寻洲红了眼眶。 他忽然单膝跪在雪地里,用袖子仔细擦去徐应怜棉鞋上的雪泥:“等开春,我给你扯块呢子料做新衣裳。去见省里领导,得穿体面些。” 徐应怜正要说话,村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自行车铃声。 邮递员老赵气喘吁吁地刹住车:“徐同.志,加急电报!县里让你明天去文化局开会!” 电报纸在风中哗哗作响,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 孟寻洲一把抱起徐应怜转了个圈,又赶紧轻轻放下:“慢些慢些,别闪着腰。” 他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媳妇要当大设计师喽!” 第59章 我想考夜校 第五十九章 我想考夜校 没过两天,一辆吉普就驶进了康民大队,来接徐应怜去县里。 这在村里可是件稀罕事,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孟寻洲帮妻子裹紧棉袄,又往她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路上吃,别饿着。” 徐应怜看着车窗外指指点点的村民,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臃肿的棉裤和孟寻洲的旧棉鞋,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去开会。 “徐同.志别紧张。”坐在副驾驶的男人转过头,和蔼地说,“我们就是想请您谈谈舞台设计的思路。” 会议室比徐应怜想象的还要气派。 红木长桌上铺着墨绿色绒布,十几个干部模样的人齐刷刷看向她。 “这就是设计旋转舞台的徐应怜同.志。”王支书向众人介绍,“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但设计非常符合力学原理。” 一位戴眼镜的女干部推了推镜框:“能说说您的设计灵感吗?” 徐应怜捏着衣角,声音却十分镇定,落落大方。 “当然可以……”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 结束时,王支书亲自送她到门口:“徐同.志,县文化宫改造项目想请您参与设计。资料和参考书我们会派人送去。” 回村的路上,徐应怜的脑袋还嗡嗡作响。 她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农村孕妇,竟然真的要参与县里的大工程。 三天后,两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送来一摞书和图纸。 孟寻洲用袖子擦了擦炕桌:“你就在这儿画,我去把西屋收拾出来。” “不用。”徐应怜轻轻按住他的手,“我习惯在炕上画,暖和。” 她翻开最上面那本书,密密麻麻的术语像蚂蚁般爬进眼睛。 第一页的“承重结构计算”几个字就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夜深了,孟寻洲起夜时发现油灯还亮着。 徐应怜蜷在炕角,面前摊开的图纸上满是橡皮擦过的痕迹。 “睡不着?”他轻声问。 徐应怜摇摇头,指着书上一处公式:“这个我看不懂……” 孟寻洲凑过去,他初中毕业,比徐应怜多念几年书。 两人头挨着头研究到鸡叫,总算弄明白了个大概。 第二天一早,徐应怜郑重其事地把红绸布包着的钢笔别在上衣口袋,开始正式绘制文化宫的设计图。 孟寻洲则在院里劈柴,时不时进屋添点热水。 “寻洲,你来一下。”中午时分,徐应怜突然喊道。 孟寻洲小跑进屋,只见妻子指着图纸上一处:“这个观众席的坡度,我拿不准……” 两人讨论到太阳西斜。 最后孟寻洲一拍大腿:“去县里实地量量不就知道了!” 就这样,徐应怜开始了她的“闭关”生活。 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扑在图纸上。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她魔怔了,有人说她装模作样。 没过几天,徐应怜突然摔了钢笔。 墨水在图纸上洇开一大片,像朵黑色的花。 “怎么了?”正在补渔网的孟寻洲吓了一跳。 徐应怜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画不好……那些专业的东西,我根本不会……” 孟寻洲默默捡起钢笔,用衣角擦干净,又倒了杯红糖水放在炕桌上:“我去趟县里。” 他骑着借来的自行车,顶着寒风往返三个小时,回来时怀里揣着两本旧书。 “他们下班了,我去找了中学的刘老师。”他喘着粗气说,“这是他们建筑系用的教材,比他们里给的简单些。” 徐应怜翻开孟寻洲借来的书,里面的图解确实更直观。 那一夜,油灯又亮到天明。 随着交稿日期临近,徐应怜的设计也渐入佳境。 她将学到的榫卯原理与现代力学结合,设计出可变换三种场景的旋转舞台。 观众席的坡度参考了村里梯田的层次,连通风口都仿照老宅的穿堂风设计。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王支书亲自来取图纸。 他展开足有两米长的设计图,眼睛越瞪越大。 “这……这真是您自己设计的?”他指着舞台下方的传动装置。 徐应怜点点头:“我用的是老式水车的原理,省力又耐用。” 王支书激动得声音发颤:“天才!省设计院都未必想得到!” 他当场拍板采用,还预支了五百元设计费。 送走王支书,孟寻洲把钞票一张张铺在炕上数,笑得见牙不见眼。 “想什么呢?”孟寻洲问。 徐应怜轻抚肚子:“我在想,等孩子出生了,我要正经学建筑设计。” 她抬头看向丈夫,“我想考夜校。” 孟寻洲愣了片刻,突然转身从箱底翻出个布包:“给,早就准备好了。” 里面是一叠夜校招生简章和存折,余额赫然写着“527.3元”。 “你哪来这么多钱?”徐应怜吃惊地问。 “这半年攒的。”孟寻洲憨笑道,“我就知道,我媳妇不是池中物。” 几天后,徐应怜将最后一处标注描完,窗外已响起零星的爆竹声。 她揉了揉酸胀的后腰,忽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孟寻洲端着搪瓷盆进来,盆里躺着两条煎得金黄的小鱼:“大队刚分的年货,你先垫垫。” 图纸在炕桌上泛着微光,铅笔痕迹与钢笔线条交错,像一片精心耕耘的田地。 徐应怜突然伸手按住图纸一角:“等等!” 她抓起橡皮擦去某处阴影,“观众席这个转角得再柔和些。” 孟寻洲举着油灯凑近,灯光在纸面投下温暖的光晕。 徐应怜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影子,铅笔在她指间灵活游走。 远处传来孩子们唱童谣的声音,衬得屋里格外安静。 “成了。”她终于直起腰,却见丈夫正用红纸剪着什么。 细碎的纸屑落在他膝盖上,渐渐显出一只展翅的鹤。 “给你。”孟寻洲把纸鹤别在图纸卷轴上,“听说这能带来好运。” 纸鹤的翅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在灯光下像要飞起来。 徐应怜忽然红了眼眶。 这半个月来的焦虑、村民的闲话、那些啃不动的专业术语,都在这瞬间化作了纸鹤翅膀上的褶皱。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听见大队喇叭开始播放有关春节的音乐。 “走吧。”孟寻洲帮她系好围巾,“该去贴春联了。” 院里的积雪映着星光,图纸上的墨迹在冬夜里悄悄凝固,仿佛也在等待着新年的钟声。 第60章 凭啥给她多分鸡蛋! 第六十章 凭啥给她多分鸡蛋! 除夕这天,康民大队家家户户都飘着炖肉的香气,可谁家的香味都比不上孟寻洲和徐应怜的小院。 徐应怜挺着肚子,站在灶台前翻炒着锅里的红烧肉,酱汁咕嘟咕嘟冒着泡,甜咸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孟寻洲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映着他的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寻洲,你把对联贴了没?”徐应怜擦了擦手,掀开另一口锅盖,里面炖着一条肥鲤鱼,鱼汤奶白,上面浮着翠绿的葱花。 “早贴好了!”孟寻洲拍拍手上的浆糊,得意地指着院门,“红纸黑字,写得可精神了!” 徐应怜探头一看,忍不住笑出声。 对联贴歪了,上联“春风得意财源广”比下联“福星高照家兴旺”高出一截,横批“吉星高照”更是斜斜地挂在门楣上,活像只歪脖子喜鹊。 “你这手艺,还不如让我来。”她笑着摇头。 “歪点好,歪点才显眼!”孟寻洲嘿嘿一笑,转身去剁饺子馅。 案板上摆着刚买的新鲜猪肉,肥瘦相间,刀锋一落,肉香四溢。 两人正忙活着,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徐应怜一抬头,就见墙头上趴着几个小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 “是铁蛋他们。”孟寻洲压低声音,“趴那儿半天了,估计是闻着味儿来的。” 徐应怜叹了口气。 今年队里收成一般,不少人家年夜饭就一盘白菜饺子,连肉星子都少见。 她和孟寻洲因为设计费宽裕,买了猪肉、鱼,还炖了只老母鸡,香味飘出去,可不招人馋么? “铁蛋,进来吧。”她朝外喊了一声。 墙头上的小脑袋一缩,随即传来窸窣的跑动声。 不一会儿,院门被推开一条缝,铁蛋带着几个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眼睛却黏在桌上的红烧肉上挪不开。 徐应怜拿了个碗,舀了几块肉,又夹了两条小鱼,递过去:“端回去跟你娘说,是徐婶子给的。” 铁蛋咽了咽口水,接过碗,却没急着走,小声道:“徐婶子,我娘说……说你家今年发财了,是不是以后天天吃肉?” 孟寻洲哈哈大笑,揉了揉铁蛋的脑袋:“发啥财?是你徐婶子有本事,挣了设计费!等开春,咱村还要盖新舞台呢!” 孩子们捧着碗欢天喜地地跑了,徐应怜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又暖又涩。 她转头对孟寻洲说:“待会儿包完饺子,给隔壁刘奶奶也送一碗去,她家就她一个人,怪冷清的。” 孟寻洲点头:“行,我再炸点花生米,下酒最好。” 天色渐暗,村里陆续响起鞭炮声。 徐应怜和孟寻洲坐在炕桌前,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红烧肉、炖鲤鱼、小鸡蘑菇、蒜泥白肉、炸花生米,还有一大盘刚出锅的白菜猪肉饺子。 “来,先敬你一杯。”孟寻洲倒了半杯果子酒,推给徐应怜,“今年你可是给咱家长脸了!” 徐应怜抿了一小口,甜滋滋的,胃里顿时暖烘烘的。 她夹了块鱼肉放进孟寻洲碗里:“你也吃,忙活一天了。” 正吃着,外面突然“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天空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红的、绿的、金的,照亮了整个院子。 “放烟花了!”徐应怜放下筷子,拉着孟寻洲跑到院里。 夜空中,烟花一朵接一朵绽放,映得两人的脸明明灭灭。 孟寻洲忽然凑近她耳边,大声说:“等孩子生了,咱也买一挂最大的鞭炮,放它个震天响!” 徐应怜笑着点头,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 就在这时,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一脚,像是在回应似的。 “哎哟!”她轻呼一声。 “咋了?”孟寻洲紧张地问。 “你儿子踹我呢。”徐应怜笑得眉眼弯弯,“准是闻着肉香,等不及要出来了。” 孟寻洲乐得一把抱起她转了个圈,吓得徐应怜直拍他肩膀:“放我下来!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怕啥?”孟寻洲咧嘴一笑,“我媳妇有本事,我高兴!” 烟花还在天上炸响,照亮了康民大队的除夕夜。 大年初一,康民大队的广播喇叭一大早就响起来,通知各家各户去大队部分年货。 今年队里养鸡场收成不错,每户能分到五个鸡蛋,算是过年的额外福利。 徐应怜裹着棉袄,挎着竹篮往大队部走。 路上遇见几个婶子,都笑着跟她打招呼:“应怜啊,肚子又大了些,走路慢着点!” 到了大队部,会计老李正按名单发鸡蛋。 轮到徐应怜时,老李笑眯眯地从筐里多拿出两个,放进她篮子里:“孕妇营养要跟上,队里特意给你多分两个。” 徐应怜一愣,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大家都是一个标准,我不能搞特殊……” “哎,这有啥?”大队长王德发走过来,嗓门洪亮,“不光是你,前头张婶家的儿媳妇怀孕时也多分了,咱们队里一向照顾孕妇,传出去也是美谈!” 徐应怜这才道谢收下。 可还没等她转身,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凭啥她就多分两个?大家都是社员,谁家不困难?就她金贵?” 众人回头一看,是村里的寡妇孙二娘。 她叉着腰站在人群前头,眼睛死死盯着徐应怜篮子里的鸡蛋,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就是!要照顾也该先照顾我们这些家里没壮劳力的!”有人跟着附和。 “人家徐应怜可是给县里画图纸的能人,多分两个咋了?”有人反驳。 “画图纸咋了?画图纸就能多吃多占?”孙二娘嗓门更高了,还故意朝人群里煽风点火,“大家评评理,这公平吗?”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徐应怜站在原地,手里的篮子突然变得沉甸甸的,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吵什么吵!”大队长王德发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众人一静。 他虎着脸,指着孙二娘道:“孙二家的,你闹腾啥?前年你儿媳妇怀孕,队里是不是也多分了鸡蛋?那时候你咋不喊不公平?” 孙二娘一噎,脸色涨红。 王德发又扫视一圈,声音洪亮:“咱们康民大队向来照顾孕妇,这是老规矩!谁要是连两个鸡蛋都眼红,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再说了,人家徐应怜给县里设计舞台,挣的是脸面,你们谁有本事,也去挣啊!” 人群里顿时没了声音。 孙二娘脸上挂不住,嘴里嘟囔着“偏心”“欺负人”,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徐应怜松了口气,低头看着篮子里的鸡蛋,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两个鸡蛋不是白拿的。 往后,她得更争气才行。 回去的路上,孟寻洲听说了这事,气得直跺脚:“这孙二娘,整天挑事!下回她再敢瞎嚷嚷,我非得……” “算了。”徐应怜拉住他,笑了笑,“两个鸡蛋而已,犯不着生气。等以后咱们日子过好了,谁爱说啥说啥。” 孟寻洲看着她,忽然也笑了:“行,听你的。不过今晚咱就炒鸡蛋,香死他们!” 徐应怜噗嗤一笑,挽住他的胳膊。 阳光照在雪地上,映得两人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