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崩铁]失忆阿帽在江户星出道》
1. 第 1 章
他睁开眼睛。
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即眯起了眼,视网膜上残留着模糊的色块。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陌生的金属气味,混合着淡淡奇怪的味道。
他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光线,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身侧。
“这家伙醒了。”冷冽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一个戴着尖顶黑帽的女人正俯视着他。她低着头,表情像是看着实验室里不听话的小白鼠。
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本能地感到不悦,一句"把头低下!"几乎脱口而出。
但他忍住了,因为更奇怪的是——
——他想不起自己是谁。
记忆如同被搅浑的水,只剩下零碎的片段:紫色的雷电、无尽的坠落、黑暗、污泥、还有——某个金发和白发的……
?
他皱起眉,试图抓住这些转瞬即逝的画面,但它们就像指间沙般迅速流失。
“小鬼,你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吗?”面前的女人似乎对他的无视很不满,“我都没办法计算这次实验的损失,该死,我的小道具们呢?”
“黑塔女士您冷静。”
尖帽子女人身后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位推了推眼镜:
“他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质,无论您想做什么,请在我们联系公司之后再出手,您答应过这次行动以我们为主导。”
“你们知道我损失有多么惨重嘛!”
名叫黑塔的女人猛地转身,尖帽子差点戳到被束缚住的他。
“你们知道为了那道''星空香氛''我付出了多少吗?!一个月!可恶的阮·梅!”她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那个女人赌我没办法先她一步复刻出星际失传的配方,本来我都已经……可恶!结果就在最后阶段功亏一篑——”
黑塔身后粉色头发的少女恍然大悟:
“啊!就是那个!星际新闻里说奥特勒家的小少爷用私人舰队追逐从他手下逃跑的叛徒,然后一群人一起撞毁了神秘的实验室!”
“那正好是第五次味道测试的关键节点!”
黑塔愤怒地说道,她抬起手,眼前多出了几面镜子,上面展示着某个漂浮在太空中的实验室被舰炮轰成碎片的画面。
紧接着,影像又切换成一份冒着七彩极光的美丽瓶子。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阮·梅成功复刻了另一种!我当然知道她会成功,但她都没想到我竟然会失败!”
“所以您亲自出马...其实是为了香氛战复仇?您和阮·梅女士还没和好吗?”
靠在墙上的眼镜男叹了口气,而他身后一个灰色头发的少女窃笑起来,同时向前走了几步。
“行了行了,别说这个了,你们先联系公司吧,我要去见见那家伙了。”
名叫黑塔的女人不满地说完,便凭空消失了。
……?
他们这些人在说什么?
胳膊无法动弹,他张开手,马上修长白皙的手指便触到了一层看不见的束缚。
他用手指上下扫了扫,发现自己就跟被放进了玻璃瓶的昆虫一样无法挣脱。
某种力场将他完全禁锢在这个透明的囚笼中,连转动脖子都变得困难。
面前的几个人又一次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
“别说,他爸爸长得那么丑,这小少爷长得不错啊。”
灰发少女歪着头看他,一脸看小猪仔的表情。
“砂金是不是说要就近搭下便车,等目的地完成,如果他爸不肯出赎金,还可以把他卖给公司呀。”
“什么垃圾你怎么都往公司里送?”
粉色头发的少女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这家伙要是去了不对的地方,会比斯科特那家伙还要恶劣几百倍吧,会给宇宙造成超级大麻烦的!虽然以他的罪行,这种待遇都算仁慈了。”
“别忘了这位小少爷做了什么,只是因为他打算看看‘极光球’,导致了半个星球的生态圈崩溃……”
“杨叔见过吗?”
男人推了推眼镜:
“没有,极光球只能是星球资源完全枯竭、却仍旧怀有生机,才会诞生出的自然现象,它只会存在三个系统时,就像是警告剩下的生命一样,因此从来没有人会把它当做一种景观。”
“哇,罪大恶极啊。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吗?”
灰头发的少女摸了摸下巴,看向仍旧被囚禁在中间的他:
“该说不说,这种靠有张好脸就能作恶的设定,现在看见他,我仍旧还是能理解啦——知道啦丹恒,别瞪我了。”
……?
他感到一阵荒谬。
绑架?赎金?这些词汇与他都无法对应,更别提他们口中那些奇怪的词汇了。但指尖悄悄凝聚的风告诉他——当务之急是争取时间。
“那你们是谁?”
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弱而无助,同时悄悄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
灰发少女突然夸张地捂住胸口:“银河棒球侠的大名你竟然不知道?!你竟然不认识我?!这么看来,你爸应该是虚假的疼爱你啊,这个琥珀纪‘宇宙最不能与之为敌的一百人’的名单都没给你看过?!这都敢放你出来干坏事啊?”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让声线带上恰到好处的颤抖:“醒来就在这个地方,头好痛……你们刚刚说的那些星球……还有什么实验室……我都完全没有印象……”
灰发少女忽然举起手中的——留影机?——连续按了三下。
“这个失忆演技我给九分,扣一分是因为睫毛颤动频率太规律了!”
她又有点低沉地叹了口气,“唉,你为什么是奥特勒家的小少爷呢,不然我就假装相信你了,给你看看我们列车正好录下来的,这场灾难的开场吧。”
投影在力场表面悬浮旋转,展示着地狱般的景象:
紫色菌群在真空中燃烧,形成诡异的虹色火海,无数半透明的生物在烈焰中蜷缩成焦炭,与此同时,追逐的舰队尾焰点燃了天空上的房子。
……
……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并非因为影像内容,而是突然涌入脑海的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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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记忆:
稻妻城的雷暴、踏鞴砂的熔炉、博士实验室里同样漂浮的全息投影……某种相似的疯狂在这些画面间串联。
……
我是谁……我救了谁……我杀了谁?
……
“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抓错人的,你后颈还有着奥特勒家族的纹身呢!”
“唉,像你这样的颜值,真是歹竹出好笋,当然啦,长得好不代表不是坏笋了,经过我的验证,是个光有好看脸的废物垃圾,奥特勒坏蛋的试验品——好啦丹恒,我不说了,但欣赏好看脸是人之常情嘛……嗯?”
“滴滴、滴滴滴——”
尖锐的电子音像一把手术刀划破凝滞的空气,而且逐渐增大起来,原本放松的几个人瞬间都摸出了武器。
"什么什么?空间裂兽?还是他爸找人来了?"三月七的指尖凝结出六相冰箭矢,冰晶在箭簇处绽放出棱镜般的光晕。
丹恒的击云长枪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青色的能量波纹从枪尖荡漾开来:“不可能那么快,会不会是毁灭军团?”
“这黑塔女士的地盘怎么回事,怎么就招这种东西啊?”
“你们干嘛了?”
离开房间的黑塔声音伴随着尖锐的警报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怎么忽然提示我束缚力场过载?嗯?不对!能量来自力场内部——喂喂,不是说奥特勒家的小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笨蛋吗?他难不成带着什么宝贝奇物?能引发局部虚数坍缩的那种?”
“不对不对!”黑塔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那是发现颠覆性现象时科学家特有的狂喜,“阮·梅!你来看这个!有趣,太有趣了!这种能量读数、元素转化效率突破理论值……这根本不是生物体该有的——”
“所有人后退!”
瓦尔塔厉喝道,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众人前方,右手虚握。
这位逆熵前盟主看得最清楚——有一股类似于当初量子之海的力量,正在伴随着风暴和雷光侵蚀着面前的力场!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玻璃也不是金属,而是空间本身发出的呻吟。
束缚力场的透明屏障上,蛛网状裂纹中渗出的不再是风雷,而是某种更可怕的、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青黑色流体。
视线中的主角忽然笑了起来。
“废物?试验品?”
紫色雷光突然从他垂落的发梢间流窜而起,在束缚力场内划出妖异的轨迹。
原本被束缚的少年声音突然褪去先前的所有伪装,露出底下机械般的冰冷质感:“不如先验证下这个——”
“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束缚装置彻底崩溃,整个力场囚笼炸裂成万千光屑。
几个人被冲击波掀翻的瞬间,看见那个自称失忆的少年悬浮在雷暴中心,和服袖摆猎猎飞舞,眼中绽放着不属于人类的堇色光芒。
“现在可以告诉我……”
他在电流和风的嗡鸣中俯视众人,背后浮现出巨大的轮盘。
“是谁派你们来的吧?”
2. 第 2 章
他以为的回击并没有来。
他们对峙着,屋子里的人没有放松警惕,但也没有攻击他。
黑发少年的枪尖依然远远地锁定着他的咽喉,只是那股凌厉的杀气已经收敛了几分,像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半晌,灰毛少女把她手中拿着的球棒搁在了肩上,歪着头打量他时,球棒顶端还闪烁着未散尽的能量余晖。
“黑塔是不是真抓错人了……”
她突然用球棒戳了戳身旁的同伴,“你们记不记得迁跃之前,姬子说过奥特勒家的小少爷是个胖子的事情?”
“你刚刚也说过了,但我没印象。”
“啊!丹恒你和三月当时都不在……”
灰毛少女猛地一拍脑门,球棒差点砸到自己的鼻子:“对了,当初姬子说这件事的时候,只有我和星期日在!”
丹恒又问:“可你刚刚明明说他脖子后面有奥特勒家的纹身?”
“哈哈,那是我以为他装失忆,诈他的。”
在场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用谴责地目光看她,于是她挠了挠头,讪笑了一下:
“哎呀,我这不是以为他用了什么减肥特效药嘛。毕竟上次停靠的地方,不也疯狂流行那种''三天瘦成闪电''的纳米机器人疗法嘛……真是的,要不是星期日去接砂金了,他一定能发现抓错人的!”
她说着又往前凑了凑,仰头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少年:“不过说真的,这样看真是帅啊!这个悬浮技能也太酷了吧?我也想要这个技能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会觉得自己没有膝盖……”
“星!”
丹恒皱眉低喝,及时制止了某个试图伸手摸摸的好奇宝宝。
他仍旧评估着危险性,但注意到中央的少年只是低头俯瞰着众人,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群吵闹的蝼蚁时,也不自觉地把枪尖微微偏开了半寸。
这种人,搞不好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家伙,他们只需要把时间拖延到黑塔女士回来这里就可以了。
“这位先生,如果真是我们抓错了人,那我们必须真诚地向您道歉。”
□□·杨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推了推眼镜,虽然手中的手杖依然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我们刚刚到达此地就遇到了您和黑塔女士,因此忽略了黑塔女士日常专注于科研,确实可能不关注星际八卦新闻这个事实,因此请您稍等,黑塔女士虽然是一位令使,但她为人真诚,如果确认了是她的失误,一定会给您相应的补偿。”
“对呀对呀,对不起啦。”粉色头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绕过了众人,此刻正从后面的实验台上拿起一顶造型独特的宽大帽子,“这个也是你的吧?刚进门我就注意到了,好特别的帽子呀!”
她抬起手来,笑得眉眼弯弯:“我叫三月七,该怎么称呼你呀?”
这顶帽子,终于让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对周围漠不关心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丝波动。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过了几秒,一个简单的词汇从他唇间轻轻吐出:
“……阿帽。”
他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真名,更像是一个代指,但这个称呼却像是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抽屉。
温暖?不,或许更复杂,像是阳光下的阴影,既明亮又晦暗。
阿帽的开口终于让气氛有了点缓和的余地,□□杨点了点头,也继续介绍道:“我叫瓦尔塔杨,这位是丹恒,刚刚自称银河棒球侠那位,她叫——”
“我叫星,你也可以叫我开拓者。”灰毛少女突然插嘴道,“你的假名有点简单了,至少也要加个人称代词,就像我不会叫阿棒……。”
“假名也没关系啦,哈哈哈,他失忆了嘛!”
三月七偷瞄了一眼阿帽周身仍未散去的能量波动,悄拽了拽星的衣角,压低声音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他先把力量收回去啦……”
“不可能抓错人!”
实验室的金属门突然滑开,黑塔的高跟鞋在合金地面上踩出一串火花,三台悬浮智控终端像受惊的蜂群般环绕着她。
这位天才俱乐部的成员此刻显然不再是刚刚从镜子里投射的人影,而是亲自来到了这里。
“开什么玩笑,绝对不可能会抓错人!”
黑塔气呼呼地摆了摆手,手中浮现出了一只青铜色的罗盘:“我用得可是阮·梅最新研发的「因果追溯罗盘」!这东西能自动锁定目标的命运气息,连想要找转世的家伙都能查出来!”
“你设定的是什么目标?”开拓者好奇地凑过去,却被罗盘上跳动着指向中间阿帽的电弧吓得缩回了手。
“当然是毁了我实验室的罪魁祸首!”
“那不是一开始就产生误会了嘛!”
三月七忍不住扶额吐槽道:“黑塔女士您在我们一进门,就说抓到了奥特勒家小少爷,您也不想想,那位废物小少爷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啊!他连开个罐头都要仆人帮忙好吗!”
“哼,刚刚来的时候,明明你们也说过是他……”
黑塔语气仍旧不大美妙,但显然,面前这位作为凶手,要比起一个饭桶小少爷让她满意许多:
“我就知道毁了我实验室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你们描述里那种家伙,怎么也得是个顶级命途行者才对。”
一旁的智能终端播放起他们熟悉的新闻:“奥特勒小少爷于β环带超速飞行,以至于导致某一不知名实验室爆炸,据消息人士透露,该实验室属于天才俱乐部的某位成员,这或许代表着奥特勒家掌握了部分不为人知的力量……”
“好吧,这的确完全是一场误会。”
瓦尔塔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向仍然悬浮在半空的少年:
“阿帽先生,我们确实需要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黑塔女士实验室的事故现场。"
“……我不记得。”
“哎呀,一进来就听见你们说我抓错人了,倒是忘了正事。”
黑塔饶有兴致地抬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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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空的少年,她带过来的悬浮智控终端哔哔的响着,全息投影上快速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似乎已经演算出不少东西来。
“你的身体很有意思啊,是我从未见过的材料,骨骼结构、神经传导、都几乎做到了和普通智人一致,而且比我做出来的人偶更方便承载力量,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她突然兴奋起来,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调出一组闪着红光的数据:
“重点是,你的身体里面还有一股类似于虚无,但更接近毁灭的力量,我可是第一次见这两种力量纠缠的具象化,简单测算一下就知道,这明显是不属于你的,倒像是...被谁强行塞进去的?”
黑塔把实验室中一直鸣响的警报关掉,抬头看向表情晦暗不明的阿帽。
“听着,不管你的身体是什么材料做的,都不可能长期承受这种级别的外来力量。”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我可以帮你把它取出来,作为交换,你毁掉我实验室的事情就一笔勾销。而且你不是说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吗?正好,他们这些人中有忆庭的人,还可以顺便帮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样,很划算吧?”
……
不能……
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放这股力量出来……
某个记忆碎片突然在脑海中炸开——金发少女伸出的手,如雨点般倒下的人群,还有……
……那个白发的小女孩绝望的眼神,还有她说的:
“快跑……”
阿帽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平静的能量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他的目光迅速锁定了看似最弱的三月七,身形化作一道青色闪电直扑而去!
“小心!”
一直警惕着的、丹恒的龙枪和□□的引力场同时爆发,较远处,开拓者的球棒投掷而出,却都慢了一瞬。
就在三月七后退一步,有冰晶覆盖身体前,却见少年身形一转,马上就要从没有关上的大门遄出去时。
——忽然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音符屏障隔开。
紧接着,阿帽再一次被熟悉的力场束缚住。但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力场中央。
枪尖抵在了他门面,但某人脱手的球棒没法召回,正中了他的后脑勺。
阿帽昏了过去。
他的身前,一个头顶光环的男人站在门口,手上还站着一只小精灵。
“星期日?你不是去接砂金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因为他在路上遇到了我。"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紧跟着走进来了一位身材魁梧的紫发男子,他单手拎着一个穿着华贵却狼狈不堪的胖子,扔在了地上。
“还给你们带来了‘礼物’。”
紫发男子——真理医生嘴角挂着微笑:“我本来还期待着来看一场真假少爷的大戏呢,看来,诸位抓的这位‘奥特勒少爷’似乎也这么与众不同啊。”
3. 第 3 章
黑塔空间站内部群聊——黑塔女士单推协会(匿名试运营)
比尔盖瓦:
想要养一只猫,为什么空间站都是狗派。
【猫猫图片1】【猫猫图片2】【猫猫图片3】
无证开飞机:
谁说没有猫的?我上次还听见声音了。
瓜田里猹:
你不知道空间站闹鬼每次都是猫叫吗?
智械最高:
别说每次了,我昨天还听得清清楚楚的,半夜一声。
知名不具:
你确定那个声音是猫?不是什么怪兽?
红毛斑鸠:
并非是猫,可能真是闹鬼。
绿色胖大海:
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爆炸头才是艺术:
并非闹鬼,可能是什么邪恶试验品怪兽。
无证开飞机:
怎么可能有人在空间站养这种东西?
知名不具:
你们难道不知道空间站底下的传说?
玛氏机器人:
展开讲讲。
知名不具:
不方便。
比尔盖瓦:
不方便你说个毛线!
紫色雪尔丽:
每次都这样,都匿名了你们还怕什么!
释怀掌门:
我天!刚刚听见喵喵声,一进门就在马桶上看见什么一闪而过!
知名不具:
!
爆炸头才是艺术:
是不是破案了,谁养猫了没做绝育?
工作最小:
是不是她养的?
红毛斑鸠:
谁?
瓜田里猹:
站长呗!但她养猫岂不是背叛了那个狗?
无证开飞机:
那个狗不是防卫科的阿兰养的吗?
比尔盖瓦:
懂不懂啊,现在一猫一狗才是流量标配,搞不好她公款挪用被发现了,现在打算做星际自媒体了。
瓜田里猹:
并非公款挪用。
知名不具:
这不重要,上面那个看见猫的,你是在哪个厕所发现的?快告诉我!
比尔盖瓦:
好家伙,你的猫啊,那你刚刚说什么空间站传说。
庞氏机械狗:
乐,谣言都是这么来的。
工作最大:
题外话,有没有人知道美丽的黑塔女士本人现在在不在空间站?
#全宇宙最好的黑塔女士# #黑塔女士的美貌举世无双#
爆炸头才是艺术:
你怎么问领导行踪?
工作最小:
你在群里发tag有什么用?
无证开飞机:
你知不知道说领导领导来啊!虽然黑塔女士举世无双!
比尔盖瓦:
黑塔女士不是实验去了吗?我听某位关系户说过,她去β星系了,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瓜田里猹:
楼上不大关注近期新闻啊,你知道那边最近谁去了吗?
比尔盖瓦:
谁啊?该不会……
瓜田里猹:
没错,那辆车!
无证开飞机:
……
庞氏机械狗:
那辆车去β星系干嘛,那边不是正在闹公司吗?
红毛斑鸠:
一看楼上就不关注星际新闻,公司已经和奥特勒家族切割了知道吗!
工作最小:
笑死,公司基操。
相亲交友婉拒:
β星系完蛋了,那辆车去了不等于死神来了?
智械最高:
笑死,奥特勒家族完蛋了才是,青天大老爷来了懂不懂!
绿色胖大海:
太吓人了,我宁可是公司来了。
我去!车!:
楼上都太不关注新闻了,已经有报道了。
【图】
《星际和平公司与β星系新上任大总统会面,将重新洽谈贸易协定,目前正在磋商中,公司支持星穹列车将奥特勒家族告上星际法庭,同时也需要谴责列车插手星球内务一事……》
红毛斑鸠:
这次怎么没提那个灰毛啊?
脸接大招:
你暗恋她啊?
红毛斑鸠:
玛雅!吓死!
人才总监:
我们这个空间站员工谁敢暗恋她啊,几条命暗恋她啊?
红毛斑鸠:
没毁灭过星球或者当过令使,就别提这茬了,你承受不住。
我去!车!:
[拳头][银河棒球侠][火焰]
工作最小:
[拳头][通缉犯][火焰]
绿色胖大海:
关系户红毛除外。
我去!车!:
哈哈,差点忘了那个‘开拓者的红发小子’。
智械最高:
太吓人了你们,赶紧退出来看看是什么群。
比尔盖瓦:
跑题了,咱们不是在说黑塔女士有没有回来吗?
瓜田里猹:
新闻确实很奇怪,这么快就解决了,而且没有提到黑塔女士……的美貌举世无双。
毁人不倦:
呃……有点吓人,她会不会早就回空间站了?
无证开飞机:
她本人本来也很少来,这帖子真无聊,伟大的黑塔女士的行踪也是你们能过问的吗?
我爱工作:
退了退了。
红毛斑鸠:
退了。
绿色胖大海:
退了。
比尔盖瓦:
退了……话说,刚刚去抓猫那俩人怎么再没动静了?
脸接大招:
刚回来,什么抓猫?
我去!车!:
我去!我看见列车的人了!
智械最高:
……
相亲交友婉拒:
快跑。
绿色胖大海、庞氏机械狗、紫色雪尔丽等66人已退群。
[黑塔·全景系统]:
近期空间站内如发现不明生物,请立刻通知防卫科!
———————————
开拓者站在黑塔空间站的传送平台上,手指不停地戳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
“奇怪,黑塔怎么不回我消息?”
她嘀咕着,“我发了整整二十条‘在吗’,还附带了三张表情包轰炸,她居然一条都没回?这不像她啊。”
“哪里不像?”
“上次我发了个‘黑塔女士你今天真好看’,她秒回‘废话!那还用你说!’可这次甚至没有已读!”
丹恒站在她身旁,目光扫过一瞬间跑得空荡荡,连个扫地机器人都没留下的走廊,语气平静:“也许她正在做实验,没空看通讯器。”
“那才吓人好吧!”
开拓者猛地抓住丹恒的胳膊:“黑塔走之前和我们保证过,只保住阿帽的命,不对阿帽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她会遵守的对吧?”
“放心,杨叔和姬子都说黑塔女士很守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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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要不是阿帽他昏过去后变得奇怪,我肯定不能那么轻易让他走掉。”
开拓者挠了挠头,突然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照片边缘还沾着可疑的酱汁:
“真的,看见他第一眼我就觉得他不是凶手……”
她热切地把照片怼到丹恒眼前:“你看这个表情——三分凉薄四分讥笑还有十二分的''你们这群蝼蚁'',多么纯正的傲娇反派脸!这种颜值犯罪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好吗?”
丹恒已经懒得吐槽当时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只是配合地低头看了看照片。
“没办法,他身体变黑,杨叔说这在他家乡见过,是量子之海的侵蚀现象。”
他的目光在照片中少年苍白的指尖停留片刻,“但我们也束手无策,只能拜托黑塔女士……”
“牟纽牟~”
“真的,我一见他就很投缘,尤其是他飞起来那下,上一次被那么帅了一下,还是波提欧在列车上给我展示一枪打穿五十一个靶子的时候呢。”
“牟纽——”
“是的,所以波提欧先生被列车长放上黑名单了,因为他把车打了一个小洞出来……”
丹恒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
“话说,这个我没记错的话,是阮·梅小姐的那个猫猫糕吧?你给我发过短信的那个?”
开拓者低头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一只通体雪白,相当漂亮的猫糕正蹲在她脚边,浅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打量她。
“哇,好漂亮的猫猫糕!”
她蹲下身子,然而这只猫猫糕却不同于以往见过的,相当怕生且灵性,它再次叫了一声,然后摆出一副明显的防备姿态。
“小家伙,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开拓者当然不甚在意它的态度,反而凑得更近,同时和丹恒接着聊天:“看见这个,我忽然想起来,那天黑塔保证了,但她好像没说过‘阮·梅女士不许参与这次实验’这句话吧?”
“……确实没有。”
“好吧,猫猫糕,你的主人有没有对一个带大帽子的男孩动手啊?”
“牟纽?”
星看见白色猫猫糕抬起爪子,便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却被猫爪子一把打开。
“它怎么这么怕人,真奇怪……猫猫糕都是笨笨的,毕竟点心嘛,嗯……”
她突然福至心灵:“丹恒你说,阿帽会不会被阮·梅的邪恶实验变成这个了?现在本来是打算从平台逃出去的,正好遇到来这里的咱俩?”
“……”
丹恒冷静地分析:“如果真变成了猫,以他的样子,应该是只黑猫才对……”
话音未落,眼前的猫猫糕突然抖了抖耳朵,随后——
“唰!”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它像被泼了墨汁般瞬间变黑,头顶忽然多了一顶大大的小帽子,正是他们熟悉的、刚刚见过的宽檐款式。
最惊悚的是——它飘起来了!
深蓝色的猫猫糕尾巴一甩,直接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
开拓者:“……”
丹恒:“……”
开拓者:“……丹恒,我是不是见到一个会飞的纸抽盒?”
丹恒:“……不是。”
开拓者:“……那是一个黑塔新发明的智能机器人?”
丹恒:“……不是。”
那只猫猫糕——或者应该说是疑似阿帽的猫猫糕,一爪子拍在了开拓者脸上,然后像颗小炮弹一样飞走了。
开拓者崩溃大叫:“完了完了完了!可恶!阮·梅把阿帽和猫糕杂交了!”
4. 第 4 章
听工作人员说,阮·梅女士最近养了只奇怪的猫猫糕。
艾丝妲站在舷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数据板。
空间站现在正在一处从未来过的星域,窗外,星云如泼墨般晕染开来,美得令人窒息。但她的注意力全在面前悬浮的监控画面上——阮·梅的实验室门口,又一批奇怪的设备被送了进去。
作为黑塔空间站的站长,艾丝妲早已习惯了这里时不时冒出来的诡异现象——毕竟,黑塔女士本人就是个行走的异常事件触发器。
在空间站中,偶尔会有一些不速之客,或者是列车上的朋友们,但最可怕的,还得是俱乐部的天才们会像雨后的春笋一样接二连三的冒出来。
前几天,空间站的警报系统就会像被踩了尾巴的机械犬一样狂吠不止,但很不幸的是,黑塔女士这几天并不在,所以艾丝妲更加拿不定主意。
她其实有点点怕那位和黑塔女士关系很好的天才。
有她在,奇怪的实验品在空间站难免像地里的菌丝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冒出头来,不知道有没有毒,也不知道最后能长成什么样子的蘑菇。
但这次不一样。
——试验品是黑塔女士亲自从β星系带回来的。
艾丝妲第一次见到他时,这位少年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黑塔为了带他快些回来,直接用上了自己也很少使用的物理穿梭镜。
黑塔女士从镜中出来的时候,在这里接应她的艾丝妲差点以为自己的上司带了一个死人——少年的皮肤上爬满了漆黑的裂纹,像是某种侵蚀正在从内部吞噬他。
“这几天谁也不见!”
黑塔女士扔下了这句话,就关上了实验室的大门,但在大门关闭前,艾丝妲似乎远远的看到了——
一只眼睛?
她张了张嘴,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倒不是为了黑塔女士,而是感觉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平静的,可以摸鱼观星的日常又要结束了。
果然,艾丝妲的预感没有错。
三天后,她乘坐电梯来到地下,远远就听到了实验室里的动静。
不是仪器运转的声音,也不是黑塔惯常的冷笑,而是——争吵?
“不行!”
黑塔的声音难得有些尖锐,“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你的实验!”
“黑塔,是你太保守了。”
阮·梅的语调依然平静,还是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黑塔,论起那些奇思妙想,我也许的确不如你在行,可这是人体实验,你的经验远不如我。”
“理论的东西没什么经验与否。”
黑塔不大高兴地说道,“他身体里这股力量取不出来,你的实验也没什么继续下去的意义,无论怎么想,封存都是最保险的办法,而不是重构。”
“他的崩溃不是源于实验,而是源于他体内的能量本身——如果不重构,他迟早会彻底消失。”
“可你要做的并非把他拆了然后再拼起来!虽然他的身体材料和智人不大一样,但也很难承受住你这种让力量侵蚀身体的做法……阮·梅,你不能把这个当做一次制造令使的实验。”
“如果体内空有强大的力量,但却只能当一个看守,那才是在扼杀他。”
阮·梅淡淡地说道,“黑塔,这个少年是远比你想的要强大的,尤其是那天在β星系的影像里,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有哪怕不记得,但也要守护的东西。”
“可是——”
阮·梅抿了口咖啡:“黑塔,你不是见过很多这样的孩子吗,这种人也不会甘于平庸,甘于做一名仓库看管者。”
“更何况,他体内的这股奇怪力量,在宇宙中肯定会有许多人觊觎。”
“……失败了的话,你去和星穹列车那些家伙说去吧!”
最终,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黑塔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显然她认为自己不适合再继续参与实验了。
“艾丝妲!”黑塔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少女,“盯着点阮·梅,别把我空间站毁了!”
说完,她大步离开,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一串刺耳的声响。
艾丝妲:“……”
这是我能管住的吗?
直属上司离开了,空间站也风平浪静的,艾丝妲甚至有余力去群里看看八卦。
公司庇护的奥特勒家族完蛋了,一直以来的暴行也被公之于众,但公司也及时派市场管理部的工作人员站在了正义的一边,目前β星系的普遍呼声还是要求和公司重新签订贸易协议。
星穹列车在那边及时抓住了奥特勒的小尾巴,把他们家族的事情抖落的一干二净,而由于本身就在宇宙中威望极高,因此成为了这次重选大总统以及和公司谈判的中间人。
看起来一切顺利。
话虽如此,艾丝妲的指尖却在数据板上划出了一道焦虑的轨迹。
实验室的大门已经七天没有打开过了,而原本能够检测到的,属于那位少年的异常读数,今天忽然消失了。
是实验成功了吗?
还是……
阮·梅女士已经有心情去培育猫猫糕了……那应该是成功了吧?
艾丝妲关闭数据板,整理了一下制服领口,粉色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阿兰,我去一趟实验室。”
“好的。”阿兰见她着急,便打算把接到列车分节信号的事情待会再说,反正星穹列车简直把这个空间站当做另一个家,有事没事就前来串门,早就不必再通报了。
***
实验室的大门已经开启了一条缝隙。浓郁的甜腻气息从门缝中溢出,像是烘焙过度的蛋糕混合着某种艾丝妲说不清的化学药剂味道。
她轻轻敲了敲。
“请进,门没锁。”
艾丝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地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实验室干净整洁,阮·梅站在实验台前,神色如常,有数据从面板上不停流过。
而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猫糕就蹲在她的实验台上。
这估计就是实验员所说的,阮·梅女士养的奇怪猫猫糕吧?
这只猫猫糕非常漂亮,通体白色,只有爪子上覆盖着一点淡蓝色,而属于它的‘壳’非常美丽,仔细看过去,上面点缀着星星般的银色斑点。
此时它趴在试验台上,尾巴优雅地卷着,浅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监督阮·梅女士的工作。
“牟纽——”
“阮·梅女士……”
艾丝妲环顾了一圈,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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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见过的那个少年,于是先随口问了一句。
“这是猫猫糕新品种?”
阮·梅头也不抬:“不是。”
实验室里没有培养皿,也没有培养仓,没有看起来能够藏人的地方……
奇怪……
艾丝妲更想问问那个少年的下落,毕竟她知道人是黑塔从星穹列车上带回来的,列车上的那位开拓者小姐可是一位难缠的角色。
不过她还是先顺着问了下去:“那它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反正那个少年来得时候也差不多死了,哪怕实验失败了——
“它就是你要找的那个。”
艾丝妲:“……?”
艾丝妲:“……我要找的哪个?”
阮·梅终于停下手中忙着的数据,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你不是来看看我的实验进度吗?你眼前这个,就是那个叫阿帽的孩子。”
艾丝妲:“……?”
艾丝妲:“!!!”
“你既然来了,那也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它。”
阮·梅伸出手,这只猫猫糕却和以往不同,并不亲近它的创造者,立刻躲开了,但阮·梅更快一步按住了它。
“它不吃配方饲料,也不和其他猫猫糕互动,但会准时在我做实验时出现,还会帮我按仪器开关。”
艾丝妲:“……”
艾丝妲:“……好的我会帮您照顾它,但现在这个不是问题……他不是个人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黑塔女士知道这件事吗!”
“她说我全权处理。”
“那也请您不要随便弄一只猫猫糕出来糊弄我,阮·梅女士,如果您真的没能让那位少年醒过来,那么只要把他的尸体交给我就可以……”
“糊弄?”阮·梅不解地看她,“我为什么要糊弄你?”
就在这个时候,艾丝妲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那是重要的人来短信才会有的声音。
她翻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上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某人的最新消息:
【开拓者:@艾丝妲我们马上到空间站接阿帽,麻烦帮我们通知黑塔女士哦~】
【开拓者:我也给她发了信息,可她都没有回复我。】
【开拓者:[帕姆疑问表情包]】
天哪!大麻烦来了。
就在这时,空间站忽然震动了一下子,警报系统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这一般是有入侵者才会发出的警报。
艾丝妲作为站长,立刻转向阮·梅说道:“不清楚什么情况,我先去看一下,请您看好这个被您称做‘阿帽’的猫猫糕……嗯??”
刚刚还在试验台上的那只白色的猫猫糕身后出现了黑色的空间裂缝,这种空间裂缝和裂解有着很大的区别,更像是那天黑塔带他回来时,他身上布满的那种力量。
只见猫猫糕好奇地用小爪子碰了下黑色的裂缝,迅速地消失不见了。
艾丝妲:“!!!”
“有趣。”阮梅一直站在旁边没动,此刻冷静评价道:“这是没有观测到的情况,对于它的评级似乎可以再调高些。”
艾丝妲:“阮·梅女士!请您务必和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5. 第 5 章
“所以,就是这样。”
阮·梅轻轻放下数据板,全息投影在空气中闪烁着复杂的能量图谱。
“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结果了。”
猫猫糕在几位空间站员工的目击证明下,终于被抓了回来,限制住了力量——和当初阿帽一样,但这次的仪器是覆盖整个房间,因此他还可以在房间中创造出奇怪的裂缝,只是怎么都出不去而已。
开拓者刚刚在空间站抓猫东奔西跑,累得够呛以至于现在大喘气中。
她刚刚进门,美丽的天才科学家阮·梅女士就亲切地给她做了一番学术演讲,‘诺为理论’‘弦宇宙’还有一大堆文绉绉的词汇砸到了她脑门上,给脑容量不大的星核精轰的晕头转向。
但这并不耽误她抓住了一部分重点,做出一些奇妙比喻:
“所以你否决了黑塔的稳妥方案,因为你觉得那治标不治本,但你这个方案就像往玻璃杯里倒岩浆,赌它到底什么时候裂开?”
“他的身体并非玻璃杯,本身就属于专门为承载某种力量设计的容器。”
实验室的灯光在阮·梅的镜片上投下冷光,她纠正道,“不过你这个比喻...倒也不算全错,我做的只是提高了承载负荷而已。”
“有什么区别!”
开拓者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往承载力更高的玻璃杯里倒岩浆,那结果呢?不还是啪嗒一下裂开?”
“也可能是我会发现一种能够承载岩浆的玻璃杯。”
“不不不!”
艾丝妲赶快在灰发少女瞪大眼睛,准备炸毛之前发话道:
“换一种比喻,阮·梅女士提供了阿帽的承受上线,并把他体内的那部分力量增加了封存,但可惜力量太强且具有侵蚀性,因此只能让阿帽的身体逐渐适应,就像在逐渐加固泄水的堤坝一样,让水流慢慢适应新的通道,这样说也对吧?”
“这个解释更准确。”
丹恒的声音从试验台那边飘过来,“而且看起来他现在状态很稳定,至少在这个形态下……”
“啪!”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被抓回来的黑猫糕突然飘到半空,尾巴尖竖了起来,一道紫色电光突然划过实验室,精准命中咖啡机。
浓郁的咖啡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哇哦!!你个小猫咪,还能破坏公物呢!”
开拓者兴奋地说道,“让我看看小坏蛋还能干什么呀……”
艾丝妲看着伸出爪子不知道打算干什么的黑猫糕,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及时抛出下一个话题。
“好的,阮·梅女士,原理清楚了,现在您解释一下,他,不,是它现在为什么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是暂时性的生命形态转换。”
阮·梅调出新的全息图,画面中的人体结构正在量子态和实体间不断切换,身边缠绕着许多不断崩溃的分子模型。
“他的身体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处于一种叠级状态,也就是说,我观测到可能这个少年的身体只是一种强能量的投影,因此无论如何变化,都比他原本熟悉的样子能更好地适应能量波动。”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阮·梅端起咖啡机坏前自动冲泡好的最后一杯,笑了笑。
“这算是我的喜好吧,也是观测实验的一部分,毕竟我是最了解自己造物的,出问题也可以及时调整。”
“那阿帽先生还保留着人类的记忆吗?”
“这就是你们的任务了。”
阮·梅优雅地放下咖啡杯,指尖轻点,空气中浮现出一组闪烁的数据图表:
“实验结果很成功,变成这个样子后,他的能量稳定度提升了37.6%,但很遗憾……”她顿了顿,“这是在不保留任何记忆的情况下。”
“有人曾经研究过,智人很难接受自己变成动物或植物的认知失调。”
“没错,因此我也用了点小道具,把他残余的常识性记忆也暂时封存了,让他先适应这个身体再说。”
“谁说会不适应的?”开拓者突然拍桌而起,不服气道,“我就完全能接受!”
实验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包括飘在半空的黑猫糕——都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她。
半晌,艾丝妲先叹了口气:
“的确……除了个别的天赋异禀,真的很难做到,我虽然很爱佩佩,但实在想象不出变成佩佩要怎么办。”
她掰着手指数道,“首先用四条腿走路就是难题,更别说要低头舔盘子……”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角落里正在适应猫猫糕生活的某位失忆少年。
只见他正娴熟地用爪子扒拉着坏了的咖啡机,甚至还能分心用奇怪的裂缝玩弄在房间里飞来飞去的智能终端助手。
果然,看到这里,某个幼稚鬼举起手来:“我可以!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变一会儿猫猫糕!只要阮·梅女士保证能够随时换回来就行!”
“那倒是不必。”
阮·梅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现在是猫猫糕形态,但他和那些平庸的造物不同,并不需要同类陪伴。”
“牟纽——”
黑猫糕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显然清楚眼前的人似乎是在说它的好话,于是适时插嘴,然后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个变身——
它头顶上的迷你小帽再次消失了,除了‘壳’上星星般的银色斑点保留外,剩下的深颜色再一次消失不见。
——它又变成了一只白色猫猫糕。
“哦对,还忘记这件事了,阿帽的猫猫糕外貌为什么有多种皮肤可以选择啊?”
显然,猫猫糕自己变身并没有阿帽变成了一只猫猫糕这件事更加惊世骇俗,以至于一屋子人都把这个小插曲忘记了。
阮梅又一次点开了全息投影。
“虽然我不属于记忆命途,无法直接窥探他的记忆,但从能量波动分析……”
投影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影像碎片,像是被静电干扰的旧照片。
“它的变换形态可能和经历过的重大的存在性转折有关。”
“啥意思?”开拓者看向丹恒。
“……就是可能和我一样,只不过我是转生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显然,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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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糕脾气比较好,它优雅地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轻盈地落在了丹恒肩头,然后好奇地用爪子去够他晃动的耳坠。
“你说的应该是‘不朽’后裔的能力吧,那还是有所不同的。”
阮·梅轻轻摇头,“它这种情况更像是‘记忆的分层解压’,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被打散后的不同''版本''。”
艾丝妲突然想到一个跑题很久的问题:“所以……您说过的任务是什么?”
“‘阿帽’的身体经过计算,理论上是有着极高的力量承载价值,在我手中,这个数据当然可以更高,但很遗憾,他的灵魂却没有与之匹配。”
少年人的目光总是悬在云端,阮·梅想,但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阿帽’却有些不一样。
从她简单窥探到的一角来说,他似乎并不需要自己的未来是铺满金箔的画卷,也不需要未来是传奇话本里浓墨重彩的章节。
梦想什么的,阮·梅并不能充分了解,但他这种人这种身体渴望着凡俗的日子,却明显得就像是漂亮镜面上溅着的水珠一样奇怪。
很有趣。
精明又有野心的天才科学家理了理自己实验的方向,用更通俗的话解释道:
“就像是重要的人死掉,或者是发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些所谓人生的转折点提取出来,就是记忆的分层解压,正常的人会努力忘记或者克服,但有一部分人不是这样。”
“他们会给灵魂套上一层新壳,但这并不能让他们变得强大,反而会减弱他们的灵魂能量,最终再一次陷入重复的错误。”
丹恒对这些话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阮·梅轻声解释:“拯救的办法就是改变他,他的记忆会逐渐回归,而你们也曾经深度地接触过忆庭的那次实验,不需要我多说什么,没错……”
他们多次的经历,还有翁法罗斯的一切都证明,当热烈的幻想撞上冷硬的现实,最终能够对抗毁灭、虚无的力量,能让人变强并且继续开拓下去的力量——
——是同伴,是爱,是包容,是那些美好的、像黄金般的意志。
艾丝妲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明白阮·梅的意思,但丹恒和开拓者都听懂了。
“你又要做虚拟世界的实验吗?别开玩笑了。”
星难得的正经起来,“情景剧总得搭起舞台来吧?剧本呢?我们不会再上同样的当了,这个世界也不需要那样重复的悲剧——”
“并不那么麻烦,他只需要待在你们身边就可以了。”
“毕竟阿帽虽然……嗯???”
“很简单吧。”阮·梅笑了笑,“我想,这个宇宙中,很难有比呆在一群开拓命途的人身边更刺激的事情了。”
“我怎么感觉这不像好话呢?”
开拓者戳了戳丹恒,后者叹了口气,然后总结道:
“我们来这里,本来只是想看看这位曾经被误伤的少年是否还平安而已……既然如此,我们先在空间站等姬子和□□先生他们吧,然后再询问下大家——”
“——是否能够接纳一只不会掉毛的猫上车这件事情。”
6. 第 6 章
桑博老兄:
见信好!
感谢你送我的那个‘深蓝帽子’,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跟谁倾诉这些了。
虽然说离开家乡前,希儿说过有困难可以给她写信,开拓者也说过可以帮忙送信,但我现在既没有钱,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没想到你送给我这顶看着平平无奇的帽子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功能,无论空间站开到哪里,我的信都能及时送给你。
先说正事——你上次托我打听的“反物质军团限量版机械臂”搞到了,性能没问题,就是外壳有点焦黑,看起来像是被雷劈过。
我问过空间站的上司和站长,他们都说拿走吧,我就随信一起送给你了,如果成功卖出价钱的话,请你邮寄给希儿或者布洛妮娅都可以,不要给虎克,我怕她下次回家追问我钱的来历。
我上次和你说的‘失控实验体收容区’——里面全是会喷火、放电、甚至突然分裂成两个的诡异生物,你似乎很感兴趣,但很遗憾,最近那个区域好像被黑塔女士打包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可惜那个会说话的盆栽,整天嚷嚷着要“光合作用自由”,我修个电路板它在旁边念诗,我们差一点就成为好朋友了。
离开贝洛伯格来空间站防卫科工作,我的确见了许多世面,而且实力也有所增长,但偶尔,我会感觉比过去在拳击场比赛累得多。
而且偶尔能够搞到你要的东西,能帮到我的家乡一点,我就非常高兴了。
你说过奇怪的事情都告诉你,你会从中找到需要的东西,但最近,我的生活很平淡,所以我只能和你介绍一下我生活中遇到的事情了。
我又一次欠了开拓者一个大大的人情。
哦对,不止是欠她,还有她的点心猫兄弟。
前一段时间,空间站没有项目,也没有外敌,空间站真正的老大也不在,所以我们过了一段时间非常清闲的日子。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一部分人知道我是开拓者亲自介绍到空间站来工作的关系户了。
我以为这没什么的,毕竟以前娜塔莎大姐头说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其中有几个穿白大褂的,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前天我在D区修电路,听见他们小声嘀咕:
就是那小子?开拓者的‘眼线’?
切,估计也就是搭上线而已,穷乡僻壤来的谁认识他啊!
他们还说了开拓者的坏话,我当时很生气,但我想,初来乍到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所以就没有做什么。
他们私下叫我‘开拓者的红发小子’,偶尔还会在群里谈论起开拓者,我虽然不太明白,但感觉不大像是好话。
在我还没想出来怎么回击的时候,开拓者和丹恒兄弟就回到空间站了。
她扛着棒球棍大摇大摆冲进主控室,那个时候刚刚响完警报,我正在最前面做好了战斗准备,结果她一眼就瞄到我,直接一个箭步冲过来搂住我脖子:
“哟!卢卡!怎么样?我介绍的工作不错吧?”
当时全空间站的人都听见了!!!
开拓者说人刚好都在,她最近要在空间站小住一段时间,顺便打算经营一家餐厅试试。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但马上,她就邀请我做‘棒球侠餐厅’的唯三服务员。
艾丝妲站长就站在她后面,并没有反对,这件事当然就那么定下来了。
在忙活开餐厅这段时间,我仍旧还在做我的本职工作。
不过稍微有些低估了开拓者的威望,我走到哪都有人盯着看!就连送餐机器人送的菜都多了两个鸡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送错了呢!
防卫科的上司也忽然开始询问我的意见了,前天居然问我‘要不要指挥空间站安全演习’,就是因为这次演习,我才成功替你拿到了那个“反物质军团限量版机械臂”,你也得好好谢谢她。
不好意思,跑题了。
总之,开拓者的餐厅成功开起来了。除了我之外,另一个员工当然是丹恒兄弟。
至于为什么要开餐厅,根据丹恒兄弟的说法,他们列车上的其他人还有一周才能回来,为了给精力旺盛的开拓者找点事做。
而根据开拓者自己的说法,是她的点心猫搞坏了所有的送餐机器人,所以她才要开餐厅拯救空间站。
那只点心猫十分厉害,它不让碰,还会变身——一会儿纯白一会儿漆黑,毛色切换比娜塔莎大姐头翻脸还快。
哦对,忘记说了,这只点心猫是除了我和丹恒兄弟之外的第三位员工,虽然它并不干活。
开拓者叫它‘阿帽’,偶尔也会称呼它为‘被反派组织改造的黑暗特工’或者‘寒冰女王的光明刺客’——这取决于她前一天看了什么电视剧。
艾丝妲站长悄悄找到我,叮嘱我不要惹它,因为它是‘记忆缺失的人类变得’,我估计大概是史瓦罗先生那样的吧。
它也很可爱,所以我尽量克制自己去摸摸它的欲望,和它保持距离,偶尔会给它买个汉堡吃——不知道为什么它可以吃东西,不过我好像是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
又扯远了,不好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昨天,那群总喜欢找我茬的白大褂也来吃饭了,丹恒兄弟不在,开拓者在屋子里面和列车上的其他人通话,餐厅里只有我和点心猫兄弟。
所以,那群人又理所当然地开始说我的坏话。
我站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但就在他们越说越过分,开始除了人身攻击,还计划怎么把我赶出空间站的时候——
突然,就像仙舟小说里写的雷劫一样,一道巨大无比的紫色闪电从通风管劈下来,直接把那俩人手里的数据板炸成了烟花!
那么大的闪电!可以看我发给你的监控截图!
要知道,我就站在旁边,可一点伤都没受,只有那两个家伙被炸成了脏兮兮的爆炸头!
餐厅里还有不少人,所有人都傻了。
紧接着当然一片混乱,还是开拓者从屋子里出来主持的局面,但就在我差点以为真的是雷劫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只点心猫!
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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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状态)慢悠悠地从上面飘了下来,然后飘到了开拓者的肩膀上,尾巴上还闪着电光呢!
开拓者本来还皱着眉头,但它一落到肩膀上就喜笑颜开,问都没问,就说阿帽干的漂亮。
后来调取了监控,证实了这确实是阿帽干的,但也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两个人在说什么,艾丝妲站长很生气。
现在那两个人因为偷盗实验数据被赶出空间站了。
我很感激开拓者和它,不然按照我以往的经验,他们毕竟是老员工,说话有分量,搞不好真的会把我折腾的够呛。
所以,桑博兄弟,我想问问你,该怎么报答开拓者和那只点心猫兄弟呢?
听说等列车上的其他人都到空间站后,他们就要出发去下一站江户星了,我时间不多,希望尽快收到你的回信。
ps.相比之前,我最近学了一点缝纫技术。
pss.我不能把它给你偷来,请不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贝洛伯格的卢卡。
卢卡老兄:
哈哈!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很久没收到家乡的信了,上次希儿给我寄信,还把我大骂一顿,让老桑博十分伤心——虽然可能是因为我又给我们伟大的大守护者添了一点小麻烦的原因。
多谢你搞来的二手机械臂,不过暂时还没出手,因为老桑博在上面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力量,打算研究……不,是把它恢复成原样再卖,所以钱可能会耽搁一会。
——当然,卖给下家的时候我会说是“黑塔女士实验室原装正品”,价格会很公道的。
至于你的烦恼,那根本不是烦恼,只听出来你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啊!还认了个会放电的点心猫老大?老桑博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回听说这么带劲的事儿!
而且很高兴他们要去江户星了,那里有许多老桑博的熟人。更重要的是,我下一站也会去那里,所以你欠开拓者的人情,就由老桑博来还吧,你只要诚心向她道谢就可以了。
那只点心猫,倒是比之前你提到过的那些奇怪试验品都要有趣很多,会变身?还会放电?
这种叫猫猫糕的东西,早些时候我有幸在克拉拉小姐那里见过图片,看起来不怎么稀奇。
提起的这只十分特殊,听起来开拓者对它的态度非常不同。
它听得懂人话,我本来以为又是哪个天才的伟大造物。
不过,老桑博猜错了,它估计真的是人变得。
这种稀奇宝贝,老桑博当然不会让兄弟你去偷,那不跟害你一样嘛!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搞来一点它微不足道的东西,像是毛发残渣或者能量样本,高价回收!
ps.给它的礼物,兄弟你既然学了裁缝技术,可以尝试给它做过披风,根据你的照片来看,它好像有点愿意耍酷。
pss.最近请别回信,等列车走了再说。
——你永远的朋友 老桑博
附:随信附上一包‘江户星鳗鱼干’,据说是那里的特产,拿去孝敬你家点心猫老大吧!
7. 第 7 章
丹恒在门口徘徊良久,听着屋子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和某人的叫声头疼不止,在开门与不开门中艰难抉择,最终还是良心占了上风。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打开了大门。
“星!别玩了!”
“丹恒,你回来啦。”
开拓者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房间一片狼藉,白色的漂亮猫猫糕飞在天上,脑袋上滑稽地顶着一块绣着阿帽刺青纹样的布。
见到门开,阿帽立刻朝门口冲刺,却在即将飞出去的瞬间‘咚’地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受限于阮·梅的预防装置——为了防止再次发生全空间站抓猫的麻烦事,可怜的小猫糕被限制了活动范围。
“待会大家就都到了,把你的垃圾堆收拾收拾。”
丹恒皱眉看着满地的玩具和小零食——自从卢卡告诉了开拓者小猫糕可以吃汉堡这件事之后,开拓者就时不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各种食物,虽然绝大部分都进了她自己的胃口。
“丹恒,你怎么可以说我房间是垃圾堆……”
星撇着嘴小声抗议:“……好吧,确实是乱了点,怪不得昨天阮·梅来送东西只肯站在门口呢。”
丹恒认命地跨过地上的一堆积木玩具,帮她一起收拾起来,试图将地上的先归类,结果发现有不少东西是没见过的:
“这都是……阮·梅女士昨天给你送过来的?”
“不是,这都是空间站的熟人送的,阮·梅给我的是这个。”
开拓者指了指旁边的暗处,丹恒这才发现,房间的阴影中矗立着一台近三米高的机甲。
“虽然阮·梅说是从阿帽的记忆碎片中获取的灵感,但这个机甲长得好抽象啊……”
开拓者指指点点道:“你也看过流萤的那个吧,对比一下这个机甲比例超级失调的,就算阿帽腿细,好像也没有这么细啊,而且到底为什么这个机甲中间是断开的啊?”
她展示了一下中间的分层,然后曲起手指敲了敲机甲后面背着的,像是鼓一样的东西。
“牟纽——!!”
某只点心猫瞬间变成了深色,不大高兴地电了她手指一下。
“行吧行吧,不碰你的东西啦,你这个护食小坏猫。”
星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去找扫地机器人,但在杂物堆里翻了半天,才发现扫地机器人已经翻倒式地歪在地上,身上有明显地伤痕。
“这已经是第三个坏掉的机器人了……不能再问艾丝妲要了。”
于是她不得不亲自撸起袖子,打算开始打扫卫生。
“这个能动吗?阮·梅女士送过来的时候还说什么了吗?”
另一边的丹恒还在观察那个巨大机甲,显然对中间那个巨大的标志很感兴趣。
“嗯……我想想,她来这,我问她愿不愿意进来坐坐,她说她站着说就可以了,然后我问她阿帽吃东西了,如果拉屎了怎么办?它现在的材料到底是什么?是和正常猫猫糕一样吗?拉屎的话会不会拉出人其实能吃的东西来?她没回答,笑一笑走了……”
“……我昨天不该去智库查资料,放你自己在这的。”丹恒无语道。
这台机甲明显不是什么玩具。
它的外壳泛着一层冷冽的紫光,材质像是某种未知的合金,表面光滑得几乎能映出人影,关节处精密的传动装置显示这绝非凡品。
最引人注目的,它胸口中央的巨大标识——那是一个奇特的符文,悬浮在一团凝固的能量之上,微微泛着幽紫色的光芒。
标识的样子正是和当初在阿帽后颈看到过的刺青一模一样。
丹恒抬手碰了下材质不明的巨大标识,果然也被轻轻电了一下。
不疼,感觉有点像静电。
他抬起头,看见深色的猫猫糕正浮在巨大机甲头顶,卢卡送的那块布浮在它的身后,倒是的确有些披风的模样。
“很可爱吧~”
刚刚在他身后猛猛拖地的人拿着拖把走了过来,用房间里的生物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虽然总说傲娇退环境了,但我不这么觉得——嗷好痛~!”
猫猫糕的尾巴翘起来,还留着一点电弧,明显比刚刚用的力道大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丹恒可以从一只点心猫脸上看出巨大的不满来。
“……好吧,阿帽,希望杨叔摸摸机甲的时候,你不要电他,虽然这并不影响我们投票你上车的结果。”
“杨叔会喜欢这么抽象的机甲吗?”
“会的,只要是这种的,我感觉他全都喜欢。”
最后他们用了一个小时去收拾房间,以至于到达某个为了消耗精力开的小餐厅时,卢卡已经忙得连头顶的呆毛都掉了下来。
“刚刚有人吃琼实鸟串,结果把穿串的签子吃进去了……”他一看见眼前的两位就诉苦道,“他好像是来空间站学习交流的,一直说要去什么宇宙食品安全部投诉,要去315曝光咱们,还是艾丝妲小姐来了才把他带去医务室。”
“吃了签子还那么多话。”开拓者不满道,“怎么没噎死他啊。”
“那投诉……”
“再过一周他要是还能找着这家店的一根毛,那才是见了鬼了。”
开拓者走进厨房,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卢卡,你的那个披风阿帽特别喜欢,还有给我的那个小鱼干是在哪买的啊?”
“呃……之前别人送给我的。”卢卡挠了挠头,“阿帽兄弟喜欢吃吗?”
“我很喜欢吃!”开拓者从上菜窗口探出头来,“阿帽特别可爱,看见我喜欢,还拿小爪子往我这里推了推!”
卢卡:“……”
丹恒:“……”
分不清你俩到底谁是宠物。
丹恒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阿帽该来了吧。”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厨房的一角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裂缝,从里面飘出一只白色的猫猫糕。
这几天经过实验,他们都发现了,虽然没办法抓着阿帽去上班,但把它自己留在屋子里一段时间以后,这只小猫就会忍不住自己跑来找它。
开拓者放在桌子上一杯大麦茶走开了,过了几分钟,丹恒便看到他们列车群里多了一张猫猫糕舔茶水的照片。
照片里,白色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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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用两只前爪扒着杯沿,粉嫩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茶水的温度,头顶的‘披风’因为专注的动作而微微翘起。
星穹列车一家人群里快速响应,看起来那边还在β星系没有上车。
【三月七:哇!!!】
【三月七:好可爱!!!】
【三月七:[阿帽猫猫糕喝茶表情包]】
【星期日:阿帽先生竟然喜欢喝茶吗?】
【星:是的!除此之外我给它喝星芋啵啵、功能饮料、杂菜汤、苏乐达、卡利白,哦对,还有苏打豆汁儿,结果他最喜欢喝茶。】
【星期日:……】
【丹恒:……你没试过给它喝点正常的东西吗?】
【星:阿帽自己会挑的,它不爱喝甜的,喜欢带点苦味的,等回列车上,再给它试试‘闭嘴’调的酒。】
【三月七:不要啊!】
【三月七:小猫怎么能喝这种东西啊!】
【丹恒:还是别给它再喂奇怪的东西了,要是吃坏肚子就麻烦了。】
【丹恒:也不许再说和阮·梅女士探讨过的那个话题!】
【帕姆:[阿帽猫猫糕点赞表情包]】
【帕姆:我已经听星期日乘客和我说过这件事了,既然不会掉毛,列车长对阿帽乘客上车没有意见。】
【帕姆:各位乘客投票决定就好。】
【三月七:姬子和杨叔还在和公司那边说些听不懂的事情,好像咱们除了匹诺康尼的股份,还马上就要有β星系的债券啦!】
【三月七:虽然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但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星期日:已经在告别了,大概三到六个系统时之后,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星:好耶!】
【星:[阿帽猫猫糕期待表情包]】
【三月七:对了对了!】
【三月七:星,你别太过头去逗阿帽哦。】
【三月七:之前阮·梅女士不是说过,它的记忆会慢慢恢复嘛。】
【三月七: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记起来一点了呢。】
【三月七:丹恒你也管一管!】
【丹恒:知道了,我会看着点的。】
***
星回屋,睡了一个很好的午觉。
直到手机闹钟响起,她才满足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水杯结了冰,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这才感觉到房间里异常寒冷。
“恒温系统又被阿帽电坏了吗?”她嘟囔着,下意识抬起头寻找惹祸的小猫,同时拽了下被子。
这时候,她感觉被窝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哎呀,你也知道冷啊,小坏蛋。”
星带着一脸慈爱地表情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就看见一只雪白的猫猫糕垂头丧气地缩在了床上,就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然后,它第一次发出不再是‘牟纽牟纽’的声音。
“你是谁?”白色的猫猫糕问道。
8. 第 8 章
房间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开拓者死死盯着那只口吐人言的小白猫,她犹豫了一秒,然后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她现在人在空间站……不是在匹诺康尼。
痛,所以不是在做梦。
白色的猫猫糕应该是很冷,它蜷缩在中间,正用那双宝石般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不认识的怪异之人,尾巴不安地拍打着床面。
它原本的样子又一次略微有了一点变化,在阿帽后颈处的的雷状纹样出现在了它的‘壳’上,看起来就像是从星空中升起的倒悬雷霆。
开拓者没说话,只是盯着它看。
她的确是非常有着做绑匪的架势,虽然此刻她刚刚醒,衣冠不整头发凌乱,背景是还没有完全收拾好的卧室,她的虹膜在冷光下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鎏金色,倒影出眼前只有她头那么大的小猫糕。
大名鼎鼎的银河棒球侠在宇宙中除去关于乐善好施的名声,不怎么了解她却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大部分都会觉得,这位面容姣好的女英雄冷淡且不怎么好惹。
而这个房间像是一口棺材一样,和他一直居住的地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这里没有任何自然的光线透进来,冷光灯在金属墙壁上投下棱角分明的阴影,让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可怕极了的精密感。
还有自己变得非常奇怪的身体。
时间静止了大概一分钟,漂亮的白色猫猫糕眨了眨眼睛,把话语又提升了恐吓程度:
“告诉你!巴尔泽布要是知道你们在做人体实验,你就死定了!”
这大概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可怕的威胁,因为此刻,这只盒子点心小猫昂起了头,虽然它还是吓得眼泪汪汪的,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它摆出一副可爱的恐吓架势。
“嗯。”冷酷的灰发绑匪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音符。
摆出姿态的猫猫糕:“……”
猫猫糕:“……”
可怜的猫猫糕:“……QAQ”
“好吧……所以你是什么组织的?外国的吗?我一直只待在别馆里,如果你要问关于巴尔泽布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开拓者感觉小白猫眼泪都要下来了,“杀我之前,请把我的金羽还给我。”
恶毒的绑匪没有回答它,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它,然后举起了一个发光的薄片小方块,用力按了几下。
然后……她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因为动作太大,还在床头柜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但她就跟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开门就往外跑。
马上,没关紧的门缝外传来像是尖叫鸡一样的声音。
“丹恒!丹恒!丹恒!!!”
“丹恒!!!!出大事了!”
“抬脚,谢谢,你踩到我的拖布了。”丹恒面无表情地对面前面部扭曲的开拓者说道。
他直起腰,把手中的拖布放到了一边,然后观赏了一会面前少女多样化的表情。
“所以是怎么了?阿帽真的如你所愿排泄了?还是你睡觉的时候把它吃了一部分?”
“我不知道它是恢复了一点点记忆还是猫猫糕里面的人被掉包了总之阿帽现在巨纯良巨好骗和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天阮·梅女士不是说过这件事了。”
丹恒诚实地指出了某人前几天上课溜号,“它作为阿帽的记忆会逐渐回归,重点是逐渐回归,你忘了?”
“那我也没想到它这么纯啊,感觉就像是那种给一颗糖就能领走的漂亮小孩子,可以马上就对它为所欲为——”
此刻开拓者终于沉默了一下,因为她忽然发现餐厅里此刻坐满了人,而她的声音因为兴奋所以就好像一个播音桶,离她最近的卢卡正在用‘知道你不太靠谱但这是可以说的吗’这样的眼神看她。
于是终于想起了维护自己在空间站仅剩一点点名声的少女笑了笑,把刚刚那段猥琐绑架犯发言用轻柔而礼貌的语气纠正道:
“阿帽作为一只小猫咪这个样子,妈妈我十分担心啊,外面有那么多随便捡小猫带回家的,要是哪天它不小心走丢了,岂不是很危险!”
“……”
原来是猫奴发作。
空间站的人都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开拓者最近十分痴迷于她养的那只阮梅造物,于是见怪不怪地收回了目光。
卢卡也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人敢偷偷把阿帽兄弟带回家的,它可以保护好自己的,放心吧。”
众人低头吃饭,星连忙把丹恒拉到餐厅的角落里。
“没骗你!丹恒,真的特别特别不一样,不是那种装的,而是你看一眼就知道的不一样!”
丹恒微微皱眉,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试图判断她是不是又在搞什么恶作剧。
“……所以你怎么发现它这么……”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最终放弃使用“纯”这个容易引发误会的词,转而换了个更中性的表述:“这么不谙世事的?”
“哦,它说话了。”
丹恒:“……”
丹恒:“……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最先说的吗?!”
等他们匆匆赶回房间时,只来得及瞥见一道雪白的残影“嗖”地缩回门后——它不敢出门,但好奇心驱使它一直趴在门缝边偷听。
而房间里的景象堪称灾难现场。
昨天收拾好的房间再一次变得乱七八糟的,枕头被撕开一道口子,开拓者打算修所以放在床边的扫地机器人外壳完全瘪了进去,凹陷的形状像是被一艘失控的星际货运舰迎面撞上。
丹恒的目光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开拓者脸上,眼神里写满了无声的谴责。
“……所以你干嘛了,它吓成这样?”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就算再兴奋也该记得,它曾经是个人,而且是个男孩子。”
“……”星沉默了一瞬,也感觉自己很冤枉,“我真的什么没干,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最终,他们在床底最深处找到了那只瑟瑟发抖的白色猫猫糕。
——在手机闪光灯的照耀下,一个大白团子正拼命往阴影里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缝里。
“宝。”开拓者幽幽地说道,“你快出来证明我什么都没做,不然我真的承受不住冷面小青龙的目光了。”
猫猫糕警惕地露出一双蓝紫色的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像是在评估谁更危险。
开拓者见状立刻后撤一步,把这只炸毛小甜点的全部火力留给丹恒独自承受。
丹恒并未放松警惕。
他第一次见到还是人形的少年时,可是亲眼目睹了对方毁灭力场的强大力量。即便现在对方缩水成了一只猫猫糕,他仍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击云。
后退一步的星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按在了丹恒的肩膀上。
“看,这是拿武器的绑架犯,我已经把他制服了,我是来救你的!”
丹恒:“……”
猫猫糕:“……”
空气凝固了两秒。
丹恒面无表情地收起击云,揉了揉太阳穴。
“行了,不能又把餐厅扔给卢卡一个人太久。”
他疲惫地说道,“外面的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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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出来,我们来谈谈。”
或许是丹恒过于冷静的语气起了作用,又或许是猫猫糕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小命确实捏在对方手里——总之,它慢吞吞地从床底蹦跶了出来。
丹恒低头打量着它,不得不承认星之前的描述确实没错——这只猫猫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很好骗"的气息。
“……确实。”
他勉强肯定了开拓者的说法,但紧接着就瞪了她一眼,“所以星,你也老实点。”
“知道啦——”
星拖长音调回答,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从进门开始,她的手机摄像头就对准了猫猫糕,录像模式的红点闪烁得明目张胆。
不过至少她的语气正经了起来:“放心,我们都是好人,你之前昏倒了一阵子知道吗?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哪有好人说自己是好人的。”
丹恒小声吐槽,但小猫糕的反应却不太一样,它立刻把嘴巴张成O型:“原来你们是好人啊。”
星立刻得意地朝丹恒咧嘴一笑,然后蹲下身,用哄小朋友般的语气开始解释:
“当然了!我们救了你,为了救你才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之前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所以才……”
她后面絮絮叨叨的解释包括但不限于"星核载体稳定性""记忆重组风险"等专业术语显然超出了猫猫糕的理解范围。
它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我们救了你’和‘身体有问题’
于是,原本还支棱着的小家伙一下子蔫了下去。
“好了,现在该你了。”
丹恒也补充了几句他原来身体遇到的问题,然后给了它一点消化信息的时间,才语气平和地说道:“你也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显然,他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知道来历不明的少年真正的名字,但很可惜,小猫只是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我没有名字,我是一个被废弃了的人偶。”
它不再多介绍什么了,离开了别馆,身处完全不明的地方,原来的身体不知所踪,提起巴尔泽布也没有用处,只能紧紧抓住眼前这两个人。
虽然感知能力已经几乎失去,但本能仍旧告诉他,这两个人是友善的。
开拓者突然捂住胸口,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慈爱表情。
“那我们叫你阿帽可以吗?发现你的时候,你的头顶上有一顶大大的帽子呢。”
白色猫猫糕呆呆地看着她,尾巴尖不自觉地卷起又松开。它思考了一会儿,最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开拓者:“……”
开拓者:“阿帽~~~”
下一秒,她整个人猛地扑了过去,脸直接埋进猫猫糕的肚皮,开始了丧心病狂的吸猫行为——从头蹭到尾巴根,把脸贴在它暖呼呼的糯米糍身体上疯狂摩擦。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阿帽,此刻星应该已经被风刃掀翻在地,顺便享受一套电击按摩服务。
但很可惜,眼前这只记忆混乱的猫猫糕虽然保留了部分人类的认知,战斗力却完全退化成了战五渣。
于是开拓者顺利完成全套吸猫流程,除了脸上多了几个粉色肉垫印外,毫发无伤。
“你不担心我们骗你吗?”她心满意足地把小猫举到眼前,这才注意到它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金色的小羽毛挂坠——看起来像是阮梅之前送来的东西之一,昨天拿着逗阿帽没反应,所以她扔在床头柜上了。
猫猫糕愣了一下,然后眨眨眼睛:
“可就算你想骗,我又没有钱啊。”
9.第 9 章
黑塔生了几天闷气。
她决定暂时不要搭理阮·梅这个固执的女人,于是将通讯调整至免打扰状态,打算继续攻克一下之前研究新奇物的思路。
这次她甚至记得把门锁了起来,以防止被乱七八糟的人突然闯进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几天——黑塔通常对这没有什么概念,但可能因为有点心事,她罕见地有些没办法聚集思路。
最终她一把推开悬浮屏,指挥黑塔人偶把她的手机拿来。
人偶乖巧地递上手机,黑塔划开屏幕,发现除了几条空间站维修申请、星际和平公司的合作邀约,没有任何她真正想看到的消息。
“啧。”她皱眉,指尖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怎么,谁惹到了举世无双的黑塔大人!”黑塔小人22713号不知死活地开口说道。
“我怎么可能为无关紧要的家伙生气。”
黑塔冷笑一声,刚想把人偶的语音模块暂时禁用,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
——阮·梅来电。
黑塔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0.5秒,又迅速被她用意志力压平。
她盯着闪烁的来电提示,心里默数了十下,才用最冷淡、最公事公办的语气接通。
“有什么事?”
然而,电话那头并没有传来阮·梅一贯从容优雅的嗓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嘈杂的背景音,某种低沉浑厚的咆哮由远及近,震得手机扬声器都在微微发颤——
“不对,等等,你在哪?你那边什么声音?”
或许是因为他们现在距离甚远,仅仅是手机这种落后的通讯设备并不能够真实的传达声音,总之在电话的背景音里,这种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某个星球上的珍惜动物‘河牛’。
“嗷嗷嗷嗷——!!!”
“开拓者你……”
阮·梅的声音被完全盖过,黑塔并没有听清楚她接下来的话。
基于对阮·梅,不,是实验室和空间站安危的担心,黑塔想都没想,立刻传送了过去。
下一秒,她的身影出现在实验室中央。
眼前的场景堪称辣眼睛——
刚刚咆哮的‘河牛’长着一张大名鼎鼎的脸,正在用油腻腻的腔调发出人类的语言:“你个小猫咪,你还能怎么样,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嘿嘿嘿嘿——”
角落里,艾丝妲正压低声音和通讯器那头说着什么:
“你说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管别的事情了,啊,看出来了,的确。”
“行,餐厅关门吧,我也马上撤销全空间站必须光顾餐厅两次这条指令。”
通讯器那头似乎说了什么,艾丝妲突然眼睛一亮:“所以现在的‘阿帽’不能用能力了?太好了!卢卡你现在把餐厅关门,然后统计一下坏掉的东西,给我列个清单出来。”
“有什么不好的?你以为他们会拒绝开拓者决定的事情吗?也不是要钱,只是要一个小人情而已......啊!黑塔女士!”
她慌忙挂断通讯,这时阮·梅也从隔壁实验室缓步走出。
“抱歉,太吵了,我本来想去其他屋子打给你的。”
黑塔哼了一声,目光很快锁定在开拓者怀里那只生无可恋的白色猫猫糕上——
小家伙正被蹭得毛发凌乱,徒劳地用爪子推开拓者的脸,却只换来更过分的揉搓。
它那双蓝紫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绝望,看起来是半分钟都不想在这屋子里待着了。
“这是……”
黑塔挑眉,虽然一眼就看穿了本质,但她还是难以相信那个脾气火爆的少年会被改造成这么温顺的模样。
她将怀疑地目光投向阮·梅:“封印记忆了?”
“嗯,力量源也和我们的不一样,要稳定。”
“后续怎么办?模拟环境?”
“不……”
阮·梅看向正在给猫猫糕带蝴蝶结的开拓者,黑塔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
“……真有你的,我还以为我的测试就够使唤她了呢。”
艾丝妲走过来打断了开拓者的动作。
“卢卡说,闹事的客人真的带着星际食品安全委员会的人来了,现在餐厅没办法关闭,他们正指名要见餐厅负责人,不然就要起诉卢卡先生了。”
“谁?”
开拓者罕见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显然已经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就是那个吃签子噎到的客人……”
“哈?那个自己蠢到把签子吞下去的白痴?”
趁着他们说话,白色猫猫糕一个灵活的漂移闪到了艾丝妲身后,甩了甩尾巴,它难得主动亲近人的举动让粉发少女受宠若惊,温柔地把它抱了起来。
“放心吧,阿帽这边我会照顾好它的。”
“啧。”
开拓者不情不愿地从实验台上跳下来,去给自己的烂摊子收尾。
她冲出去几步,突然又刹住脚步,回头对艾丝妲嘱咐道:
“对了!趁我不在,你多给阿帽讲讲我的英雄事迹!比如我是怎么单挑末日兽的,怎么智取反物质军团的,怎么大闹匹诺康尼的……”
“快走吧,别给卢卡添麻烦了。”丹恒拖着她离开了实验室。
实验室安静了下来,阮·梅注意到,猫猫糕的尾巴突然不甩了。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多说点吧,艾丝妲,重点说说他们这些开拓命途的家伙拥有着如何强大的力量,是怎么样改变宇宙的。”
***
开拓者扛着她的棒球棍,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的,把猫猫糕托付给别人这件事显然让她十分不爽。
丹恒无奈地打开手机,还是没有未读信息,看起来列车组还是没能从无聊的应酬中脱身。
隔着很远,就看到餐厅那边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看来最近空间站的日子确实过得太安逸了,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来这么多看热闹的。
餐厅中央,那个来找茬的家伙正趾高气扬地拍着桌子。
他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貂皮大衣,脖子上缠着乱七八糟的领带和围巾——如果那团肥肉还能称之为脖子的话。
只见他唾沫横飞地叫嚣着:
“这种服务态度必须曝光!别以为黑塔女士不在你们就可以随便在空间站瞎搞,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公司——”
话音未落,原本萎靡不振的开拓者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眼睛亮了起来,扛着棒球棍就冲了过去。
丹恒在后面无奈扶额,这家伙真是撞枪口上了。
看热闹的空间站的成员立刻像退潮的海水般分开,给某人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你是公司的什么啊?”开拓者用甜得发腻的语气问道。
“知道石心十人吗,我可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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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俱大人的……银、银河棒球侠?!”
食品安全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脖子上那团领带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听说您要起诉我家小店?”
开拓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棒球棍"咚"地杵在桌上,她歪着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舒俱?谁啊?我倒是也恰巧认识其他几个公司的,像是砂金、托帕之类的,唉,刚刚还想和砂金打个电话抱怨一下。”
“这、这是个误会!”
食品安全员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擦汗,“仔细想想,您出品的食物,签子能吃也是应当的,一定是这家伙嗓子不好才没咽下去。”
开拓者眯起眼睛:“那你大老远过来,还知道黑塔不在……”
“参观学习!绝对是参观学习!”
这个胖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面锦旗,上面写着‘星际食品安全示范单位’,谄媚笑道:“我是来给您颁发这个的——”
丹恒在后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陪着开拓者玩了半天‘是我厉害还是什么舒俱厉害?’‘我是你爹,什么!就你也配叫我爹’的游戏后,他们终于成功关店,把看热闹的都赶回去工作,还给卢卡转了一笔信用点作为补偿。
卢卡起初坚决推辞,直到开拓者给他展示了自己账户里三十亿的余额,这位贝洛伯格来的少年才神情恍惚地收下了这笔‘工资’。
回程的路上,星百无聊赖地抱怨着:
“姬子他们真慢啊,怎么还没消息啊……”
“应该是被公司绊住了。”
丹恒分析道,“这次公司算是吃了大亏,直到我们离开时,他们还没定下来让谁来谈判呢。”
“刚刚那家伙说过的舒俱是不是也是石心十人里的啊,我记得砂金提到过。”
星一边推开实验室的门一边继续唠叨。
“开什么玩笑,还敢搬出这种家伙来威胁我,那种的我一个打他十个……”
“别说大话。”丹恒皱眉纠正。
“怎么,又没说错,就算我打不过,我摇人来,也能一个打他二十个……啊,阿帽,我回来啦~”
阿帽正趴在观景窗边,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拍打着玻璃。
阮·梅实验室的窗外,是浩瀚无垠的星空,无数星辰在黑暗中静静闪烁。
“很美吧。”开拓者走了过去,站在它身边。
“这里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宇宙还有很多更美,更广阔的地方……”
小猫嗯了一声。
“艾丝妲小姐和我说了一点你们原来的经历,你们很厉害。”
它的声音很轻,但开拓者听出了一点落寞。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阿帽打断了。
“我原来以为世界只有那么大。”
它抬起爪子,在玻璃上画了个小小的圈,然后接着说道:“我以为雷神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厉害的人了。”
开拓者看着它,她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万千星光,像是盛着一整个宇宙。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远处传来空间站广播的嗡嗡声,更显得此刻的沉默格外沉重。
“所以?”星轻声问道。
阿帽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所以,我不要跟你走了。”
“我要留在空间站。”
10.第 10 章
“这是我思考过后做的决定,我已经问过艾丝妲小姐了,她同意了。”
灰发的少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它,目光比平时要沉静许多,甚至带着一丝审视。
窗外的星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丹恒仍旧站在门口,没有走进来,似乎是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独处。
——她只是被自己现在拥有的这个可爱身体蛊惑了,新得到了名字的人偶这样想。
现在的它弱小、无害,甚至称得上惹人怜爱。
可一旦恢复原本的人偶形态,失去这副讨喜的外表,它不过是个被神明遗弃的失败品,一个没有价值的累赘。
它想起那些在借景之馆漫长的岁月,垂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艾丝妲小姐说,空间站很忙,时常缺少人手,我能留下来的话,可以安排我能够做的工作,阮·梅女士也说,我留在这里,可能会比离开更安全,对后续的身体恢复也有好处……”
“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呢?”
开拓者忽然打断了它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猫猫糕猛地抬头,正对上她金色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往日的嬉闹,反而透着一股冷意,像是冰层下暗涌的河流。
——她生气了?
这个认知反倒让它松了一口气。
愤怒总比怜悯要好。
至少愤怒是真实的,而怜悯……
怜悯总是伴随着施舍与距离。
“对不起,但我想……等我变回人形的时候,没有这样讨喜的外貌,也没有强大的力量,或许会给你们添上许多麻烦。”
猫猫糕轻声说道,“听艾丝妲小姐介绍过你们列车上的每一个人,我并不认为我属于其中。”
它的爪子无意识地拨弄着挂在身上的金羽饰品,那枚小小的挂件在星空的照映下泛着冰冷的光。
“我没有和你介绍过我自己。”
它继续说道,“虽然没搞清楚我到底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但我猜测,或许是再一次被遗弃了吧。一直以来,我都没能派上任何用处,只是储存在一个叫借景之馆的地方……”
话音未落,房间里突然响起两声轻微的提示音——开拓者和丹恒的手机同时亮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黑发少年低头看了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房间,甚至轻轻带上了门。
机械门扣合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猫猫糕的尾巴抖了抖,在它简单的认知里,名叫丹恒的少年话不多,但他很多时候却是拿主意的那个。
此刻他的离开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表态——果然,关于它上车这件事,只是面前这个家伙的一厢情愿。
它突然感到一阵委屈,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让人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曾在借景之馆流下的那滴泪。
于是小猫拿尾巴尖悄悄碰了碰挂在身上的金羽,然后接着说了下去。
“对不起,可我不想在加入你们之后,再被发现毫无价值,从而被再次抛弃。”
它说完这句话,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开拓者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空调的运转声、远处星舰起降的轰鸣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心跳的声音。
开拓者一直默默盯着它不说话,这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好吧,阿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猫猫糕以为她终于想通了,虽然心里难过,但还是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感觉这个世界很危险,你保重。”
灰发少女低头看着它的小爪子,忽然伸手捏了捏它的肉垫,又恶作剧似的拨弄了一下它的小帽子。
然后,她收回手,捂住了脸——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猫猫糕愣住了。
从它醒过来看见她的第一天起,这家伙就像个永不疲倦的熊一样,永远精力充沛,永远嬉皮笑脸。
可现在,她……是在哭吗?
它慌了神,顾不得刚才的决绝,连忙往前蹦跶了两步,想要再安慰她几句。
如果现在……如果现在自己还是人形就好了,看起来她很喜欢拥抱。
然而下一秒——
“你说完了吧,该我了——”
开拓者抬手抹了把眼角,那里还挂着刚才憋笑憋出来的泪花——她实在是被可爱到了。
想想阿帽的初见,再想想现在它这个样子。
她只能努力板起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抽动。
“你知道你现在欠了我多少钱吗?”
猫猫糕下意识地道歉。
“对不起……嗯?”
它的话还没说完,灰发少女突然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一道全息投影在它面前展开,密密麻麻的清单像瀑布一样刷下来,几乎要怼到它脸上。
“你带上这个翻译器,我知道小猫咪不认识字,但别想逃哦~”
那长长的列表一路向下滚动,仿佛没有尽头,看得猫猫糕眼睛都直了。
【损坏清单】
黑塔实验室咖啡机×3台(含限量版星空熔岩款)
防卫科自动门×7扇(含防爆型号×2)
阮·梅女士培养舱×1个(内置恒星级防护罩)
开拓者游戏手柄×15个(含公司绝版联名款)
送餐机器人×3台(无法维修)
扫地机器人×6台(无法维修)
…………
后面都附带着天文数字的信用点,阿帽知道这是钱的意思。
翻到最底下,还附了一行小字:“以上损失由阿帽监护人、列车组全权负责赔偿——空间站财务室联合签发。”
“?我?”
“艾丝妲发过来之后,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呢,让我瞅瞅……”
开拓者邪恶地笑了起来,手指在投影上划来划去,故意拖长音调:
“咱们空间站站长大人可善良了,都没把这些算在你头上。但你看清楚落款没有?这可是直接发给我的——”
“不可能!”小白猫急得直甩爪子,“我、我又没有力量,最多就是身体结实一点,怎么可能破坏这么多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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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开拓者早有准备,抬手又调出一段全息录像——
画面里,一只雪白的猫猫糕正在黑塔实验室上蹿下跳。它一个飞扑撞翻了咖啡机,转身时尾巴扫倒一排试管,最后在试图逃窜时‘哐当’撞穿了防爆门。
“都——有——录——像——哦~”
星一字一顿地说道,虽然这个是她挑了半天,才选出来这么一段阿帽没有用奇怪力量的视频来,但不妨碍她下滑给阿帽看缩略图。
“小猫,知道麻醉状态吗,人在麻醉状态下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个小猫糕也一样。”
猫猫糕:“……”
它整只猫都僵住了,尾巴紧紧贴在‘壳’上,像是希望自己当场消失。
“你怎么、怎么能这样……”
“你有意见也没办法啦。”
开拓者笑盈盈地捏了捏阿帽的爪子,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痞气。
“欠我们的钱就得还,别以为我们列车组是什么好人。”
伴随着这句话,房间的门突然无声滑开,刺目的走廊灯光如潮水般倾泻而入,几道高挑的剪影逆光而立,刚刚离开的丹恒也在其中。
走廊的冷光灯太过强烈,在黑暗的屋子里,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面前的地板上。
猫猫糕下意识眯起眼睛,尾巴也警觉地竖了起来。
“嗒、嗒、嗒——”
为首的红发女子先缓步踏入室内,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有着火焰般的红色长发,一袭白色连衣裙背后肩披长长的夹克衫。当她微微俯身时,垂落的发丝间隐约可见摇曳的耳坠。
“初次见面,我叫姬子。”
她红唇轻启,声音如同陈年红酒般醇厚,可那双眼睛却冷冽得吓人,“同时也是这辆列车的领航员,请尽快收拾东西,列车不久就要起航了。”
阿帽抖了抖——这位应该就是艾丝妲提过的“仅仅是冲咖啡就可以让开拓者哭”的姬子小姐。
虽然不知道咖啡是什么,但现在,她明明说着礼貌的问候,浑身却散发着‘敢拒绝就杀了你’的气场。
“别担心,阿帽先生。”
清冷的声线从阴影中传来,脑袋上顶着光环的男人向前半步,他的轮廓在黑暗中也十分漂亮,但言语中尽是威胁地补充道:
“你应该懂,这个列车上的人都不太正常,你现在的状况和我当初一样,已经没有退路了。”
拄着手杖的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眼镜反着诡异的光:“别忘了把那个机甲带上。”
还没等阿帽反应过来,一道粉色的旋风就卷到了面前。
扎着双马尾的少女眼睛亮得像星星,她穿着缀满可爱贴纸的制服裙,二话不说就把猫猫糕捞了起来。
“走啦!!!”
她欢快地喊道,像捧着一团云朵般把小白猫举过头顶,蹦蹦跳跳地冲向走廊。
开拓者吹了声口哨跟上,其他人也陆续转身,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
“绑架小猫计划——启动!!”
11.第 11 章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猫猫糕僵硬地坐在车厢的皮质沙发上,肉垫不安地在光滑的皮革表面摩挲,感觉自己像块被夹在三明治里的可怜馅料。
“我还能下车吗”它可怜巴巴地问。
“你说呢?”在她对面搬东西的开拓者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你当然能下车。”
一个机械合成的男声突然从沙发侧面传来,吓得阿帽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它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造型奇特、可以发声的大家伙。
“这是我们的调饮师机器人。”丹恒帮忙介绍道,“等你变回人,可以找它调点喝的,但现在不建议。”
“最近也不要喝星给你的东西。”他瞥了眼开拓者,意有所指地补充:“它上次给帕姆调的酒让列车长睡了整整三天。”
开拓者唱着歌溜走了。
又是一个在空间站没见过的东西,长得和人类还不太一样。
猫猫糕有些稀奇地看着它发着绿光的‘眼睛’,机器人则彬彬有礼地颔首,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
“你好,阿帽先生。”它的声音里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韵律感。
“你为什么说我可以下车?”小猫好奇地问道。
“您当然可以「下车」,因为经过语言数据库分析,人人都可以「瞎扯」。「下车」与「瞎扯」谐音,令人忍俊不禁。”
车厢里陷入诡异的沉默,老杨大步地离开了这里,而猫猫糕——
它完全没听懂这个冷笑话。
机器人停顿了一下,见猫猫糕没有反应,又接着说道:
“啊,列车长来了,阿帽先生你知道吗,你来了车上之后,列车长就没有办法使唤开拓者了。”
“?”
猫猫糕十分疑惑地看着远远走过来的‘列车长’,那是个穿着制服的奇怪生物,看起来像某种直立行走的兔子,也和人类大为不同。
“为什么我来了列车长就没办法使唤开拓者了?”
“因为列车长叫她「星乘客」,叫你「新乘客」,「星」与「新」谐音,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咱们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搭理过闭嘴了。”
三月七看着老杨匆匆忙忙地背影,悄悄地和开拓者说道:“你看,它估计憋死了,怎么又把星期日上车时候说过的冷笑话重复了一遍啊。”
“它翻来覆去不就那么几个冷笑话吗?”
开拓者不以为然,反倒是感觉阿帽什么都没听懂的迷茫样子很好笑:“对了,真理医生呢?”
“说起真理医生。”机器人突然插话,“砂金先生认为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因为太容易「帝奥」车,「帝奥」与「掉」谐音,令人忍俊不禁。”
这次的笑话让开拓者的肩膀可疑地抖动着,丹恒的嘴角也抽了抽,不过阿帽还是什么都没听明白。
听不懂……
没文化的小猫转过头,看向远处迈着短小的步伐走进来的‘列车长’。
那个毛茸茸的小生物穿着制服,耳朵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既威严又莫名可爱。
不过阿帽莫名有些紧张。
‘列车长’走到了沙发前面,猫猫糕才看到它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它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和猫猫糕齐平,带着真切的关心。
“阿帽乘客……你还好吗帕?”
“没事啦列车长。”
开拓者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顺手揉了揉猫猫糕的脑袋,又在列车长的怒视下收回了罪恶的手。
“阿帽这种单纯小猫,就得玩强制爱知道吗,先拐上车再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列车长看起来快要被这番言论窒息了,它用力拍了下沙发,差点把一直精神紧张的阿帽吓得弹起来。
“星乘客!人绝对要尊重另一个人的意愿才行!不可以强制!”
“列车长不就强制不让波提欧上车了……”
开拓者小声嘀咕,然后立刻举起双手投降,“列车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舔了舔嘴唇,连忙倒退一步,转身和阿帽说话。
“宝,我们去空间站告个别,然后去艾丝妲那里再拿点补给就回来,你先在车上等一会。”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星期日身上,眼睛一亮。
“这是星期日叔叔,阿帽你坐这。”
灰发少女把猫猫糕放在了同样坐在沙发上的星期日腿上,一人一猫看起来都僵硬了。
“……请快去快回。”星期日恳求道。
“知道啦,还有闭嘴,你闭嘴。”开拓者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还不忘关闭某个烦人的调酒机器人。
“好吧,已启动静音模式。”
调饮师机器人一本正经地回应,然后真的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光学镜头无辜地闪烁着。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就像刚刚他们上车的时候一样——吵闹、混乱,又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列车上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猫猫糕蜷在星期日的腿上,尾巴尖不安地轻轻摆动。
它的小爪子无意识地抓着对方考究的西装裤,在高级面料上留下几道细微的褶皱。
此刻,从星穹列车车门的空隙中,它还能捕捉到一点属于空间站广播的隐约声响——熟悉的机械音、实验仪器的嗡鸣、偶尔传来的研究员交谈声。
这些都是人偶从这个地方醒来之后听惯的嘈杂。
但此刻,那声音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宇宙。
窗外星河璀璨,星光如碎钻般铺满漆黑的宇宙,却衬得车厢里更加空旷可怕。
玻璃上倒映出它圆溜溜的眼睛,里面盛满了不安。
白色的小猫糕盯着的车厢门,忽然真切地觉得,自己好像被丢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那种令人惧怕的空虚感再一次贴了上来,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紧紧包裹住人偶的灵魂。
“阿帽先生是第一次星际旅行吧。”
男人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看起来一直很不安,需要我安慰一下你吗?”
猫猫糕沉默了一下。
“嗯……我觉得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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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因为孤单太久,又或许因为变成了如今这样的身体,所以除了害怕,它或许对空间站、星和丹恒有着同样的依赖。
人偶明明一个人在借景之馆中度过了那么漫长又安静的时光。
但现在仅仅是这么一小会儿,成为了猫猫糕的它都会有不安的感觉。
它真的要作为‘阿帽’踏上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了吗?用现在这个身体?
“你想变回去吗?变回人的样子?”星期日就像读心一样忽然问道。
猫猫糕猛地抬起头,只看到男人完美的下巴,这个角度让它心情更加沮丧了。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吧,详细的安排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你总得学着接受事情不如你所愿,但到了最差的时候,事情总有转机的。”男人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说道。
“现在的问题只是想清楚——你要继续逃避下去,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办。”
猫猫糕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弹了起来,蹦跶着离开了派对车厢,它的小爪子在地毯上留下一串凌乱的痕迹。
可刚一出门,它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跑出来了?星期日叔叔欺负你了吗?”
开拓者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袋从空间站带回来的零食,包装袋窸窸窣窣地响着,她歪着头,灰发间别着一个闪闪发亮的奇怪发卡。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阿帽结结巴巴地问,不知道她站在门口听到了多少。
“哎呀,阿帽是想我了?”
开拓者蹲下来,伸手戳了戳它的脸蛋,然后嘿嘿一笑,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
“忙忙活活的,都差点忘了这个,看,给你个惊喜。”
还没等阿帽反应过来,她的身体突然泛起一阵柔和的光芒——
下一秒,原本高挑的灰发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
——灰色的猫猫糕。
这只猫猫糕‘壳’是一个垃圾桶的样式,头顶还顶着个迷你版的开拓者徽章,连那副痞里痞气的笑容都完美复刻。
“怎么样,黑塔给我的变身发卡,阮·梅教了一次就学会了,我可真是天才啊,下次也应该问问他们天才俱乐部招不招人……”
猫猫糕得意地转了个圈,甚至还故意用尾巴拍了拍阿帽的脑袋,一副“快夸我”的嘚瑟样。
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
“丹恒!丹恒!丹恒!!!”
“丹恒!!!!出大事了!”
“……又怎么了……”
丹恒无语地站在站台上,感觉这种情景似乎刚刚发生过一样。
他叹了口气,看着列车里开拓者就像是还不适应四肢的小鹿一样,连滚带爬地朝站台方向冲去,途中还因为重心不稳“咕噜噜”地滚了两圈,最后“啪”地撞在了丹恒腿上。
“阿帽……阿帽……”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挥舞着手,指向车厢的方向。
“阿帽变成人型了!!!”
12.第 12 章
“所以……”
阮·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电子杂音,“我们一定要通过手机联系吗?”
“不然呢?”
开拓者一边开着手机外放,一边忙活着给阮·梅拍阿帽现在情况的照片,闻言翻了个白眼。
“就像是要抢我猫的猫贩子一样,你已经失去我的信任了,还需要展示证据吗?绝对是那个发卡有问题吧?”
“喂喂!”
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黑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从扬声器里炸开:“你可以说阮·梅这家伙是个坏蛋,发卡可是我给你的!”
“的确不是发卡的问题。”阮·梅平静地先替那件小奇物证了名,“那股奇怪的力量足够让人做出很多事情了,之前没能变回人形,可能只是因为那孩子没想到而已。”
“什么?!你的意思是——阿帽看见我变回人了所以才突发灵感?”
开拓者心头郁结,气的只拍大腿,“所以是我的错喽?”
“也可能是他想变回人形很久了。”
星期日的秩序力量形成了一个精巧的结界,他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年,对方依旧安静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跑题了,别纠结这个,你快点拍照发过去。”丹恒眉头微蹙地站在旁边催促道。
“哼,这两个大大天才坏到一窝里去了。”
开拓者鼓起脸颊,像只气鼓鼓的河豚。但她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利地把躺在地上的少年摆成四仰八叉的样子,然后咔嚓咔嚓连拍数张。
“所以胳膊腿看起来都没问题,现在怎么办?你俩过来?还是我把阿帽送过去?”
照片里的少年闭着眼睛,生得还是那一副令人过目难忘的容颜,被某人摆出这么奇怪的姿势,也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上那种低调华贵的气质。
只是他的装束已经完全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搭配紫色内衬的白色和服,那顶标志性的宽檐帽也不见了,变成发丝后垂落的紫色披纱。
“我觉得这套衣服也好看。”
在等数据传输的时间里,开拓者又凑近了些,伸手替阿帽把脑袋后面的披纱摆正,然后准备把他抱起来。
“不过感觉还是怪怪的。”她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伙伴,“丹恒,你觉得呢?”
“嗯……”
丹恒沉吟片刻,“因为气质完全不一样吧。”
——关于阿帽初见时那种极度危险但又像是利剑收鞘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别担心。”
阮·梅那边看完了数据,得出结论:“不用把他送回来,他暂时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你不是说他现在不能当人吗?”
开拓者正蹲下身,把手伸到躺着的少年身下,准备来一个公主抱,闻言对着手机瞪眼,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高兴。
“不是说他的力量太强了会导致身体崩溃吗?……嗯?我好像摸到了什么?”
“在这个记忆阶段,他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自己没有力量,所以身体很稳定。”
阮·梅轻笑了一声,“而且,开拓者,你也很有用。”
“所以可以让他醒过来?”星期日问道,维持结界的力量正在消耗他的体力。
“没错,很安全,等他想起来更多之后,再联系……”
“哇哇!阿帽!你醒了!”
她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开拓者惊喜的叫声打断,只听见电话另一边大声喊道,“阮·梅谢谢你,不计较你拐卖小猫的事了,之后再联系你!”
——阿帽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听到的,就是这大嗓门的熟悉声音。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里是列车车厢的天花板,但视角却莫名奇怪了许多——就好像……列车变小了一样。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关节处立刻传来一阵酸涩的感觉。
这感觉太诡异了,就像生锈了几百年的机械突然被强行启动,每个零件都在发出抗议的呻吟。
……等等,关节?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清醒。
“阿帽!你醒啦!”
面前是开拓者放大的脸,但比原来的视角还是小了许多,“感觉怎么样?”
“我……变回来了?”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和猫猫糕阿帽的软糯不同,是久违的人类声线,清冷中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人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不再是肉垫而是修长的手指,确认自己的身体——类似于人类的双腿和躯干,衣服也好好地穿在身上。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仿佛那段作为猫猫糕的经历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他想要立刻爬起来,结果刚撑起上半身,就感觉到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碍事。
……什么感觉?
“对!我就说刚刚摸到了什么!”
开拓者马上来了精神,兴奋地指给旁边的丹恒和星期日看。
“看!尾巴!”
阿帽屁股后面的细长尾巴本来懒洋洋地垂在后面,闻言便无意识地卷了卷,然后不受控制地缠上了开拓者的手腕,毛茸茸的尾巴尖还在人家脉搏处蹭来蹭去,活像只撒娇的猫。
阿帽:“……”
丹恒已经默默后退半步,众人本来以为会等到一个暴跳如雷或者羞愤恼怒的少年,然而出乎意料地,阿帽只是用力拽了拽。
“我又变成什么了?”他有点困惑地抬起头。
“只是多了尾巴,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星期日安慰道,“别担心,刚刚阮·梅女士看过了,你的身体数据没有问题。”
“小猫样子就算了,人形竟然也是这样的乖乖。”
开拓者悄悄地在后面和丹恒咬耳朵,“真神奇啊,我还以为他之前那样是受了变猫猫糕的影响呢。”
丹恒用不赞同地目光看着她。
“来!”开拓者大步走过去,把阿帽从地上拉起来,“丹恒你们忙去吧,我来照顾他,别在地上躺着了,去我房间!我房间还蛮大的!”
然而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在十分钟后就遭到了残酷的现实打击,显然,她低估了‘照顾一个刚恢复人形还带尾巴的阿帽’的难度。
“等等...你别...啊!”
开拓者手忙脚乱地接住又一次向前栽倒的阿帽,少年整个人扑进她怀里,那条不安分的尾巴甩在她背上。
他们现在的行进方式简直像在跳某种滑稽的探戈——前进两步,摔倒一次,再前进两步。
“这是腿!阿帽,不是摆设。”
开拓者气喘吁吁地抱怨,一手环住阿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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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用力呀!”
“……我在用力!”阿帽耳尖通红地憋出来一句话来。
就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丹恒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瓶营养剂,然后僵在了原地。
——他看见的是开拓者满头大汗地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正摸在阿帽的大腿上。
丹恒:“……”
丹恒:“……你再这样我要告诉姬子和三月七了。”
“我只是为了扶他,避免他整个人摔倒在我身上的情况,谁知道他的尾巴抽了我一巴掌!”
开拓者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拜托,丹恒!再纯洁不过好吗!我这完全是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姿势好么!”
丹恒带着一脸狐疑地离开了,临走还叮嘱道:
“姬子已经联系黑天鹅女士了,正好艾丝妲有些事情需要和公司联系,所以我们还要再呆半天,阿兰有事找我,你自己不行的话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
最后,开拓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阿帽安顿在床上,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一个老妈。
“可恶,亏着丹恒走之前还用不信任的眼光看我!我照顾的多好!”
她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了,不许乱动,你先躺一会,姬子说要在空间站等等黑天鹅,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啊!别!我的限量版星际纪念瓶!”
阿帽在开拓者说话的功夫,尝试着控制自己的尾巴,而叛逆的尾巴突然卷住了旁边的花瓶,在开拓者惊恐的目光中,慢悠悠地将瓶子倒了下去。
两人手忙脚乱地去接,结果阿帽的尾巴又扫到了墙上的开关,房间突然陷入黑暗。在一片混乱中,只听见一声脆响。
——这已经是这一会儿功夫出得第四个问题了!
开拓者摸黑打开备用灯,烘干床,收拾好残局后,打算故作严肃地说明一下问题的严重性。
但等她走过来,看见一个乖乖坐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连尾巴都规规矩矩地圈在腰间的阿帽,只能心头一软。
“睡一会儿吧,你现在需要休息,我在这里陪你。”
房间安静了一会。
“所以不后悔让我上车吗?”阿帽忽然轻轻说道。
“服了,你好啰嗦。”
“……那你后悔也没用了。”
阿帽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一声叹息。
开拓者没听见,她就这样累得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
“奇怪,我睡着了?”
开拓者猛地惊醒——她居然在椅子上睡过去了?以前从来没有过啊?
她掏出手机,屏幕显示只过去了半个系统时,这才长舒一口气。
“刚刚我在干嘛来着……对,教小孩学走路!”她揉着发酸的肩膀站起身,“阿帽?”
不对劲……
有谁在房间里盯着她——有敌意!
阿帽还在房间里!有危险!
她转过身,手里的棒球棍瞬间出现,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不速之客。
“你在叫谁?”
和昨天没有任何变化的少年蜷缩着躲在床后,但语气冷冷地开口:“你是谁?”
13.第 13 章
倾奇者遵循着自己规律的生物钟醒来。
他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像往常一样闭着,去感受空气中那一点铁锈和稻谷混合的味道,初夏舒爽的微风。
还有自己枕边那束昨日采来的野菊会散发出的淡淡药香。
这是他在踏鞴砂半年来养成的习惯——先让感官苏醒,再迎接新的一天。
丹羽曾笑话他像个老头子一样,但他喜欢这种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一同苏醒。
人偶很喜欢这里。
村民们最近会亲切地叫他‘倾奇者’,他并不讨厌这个称呼。
虽然起初这个称呼带着些许戏谑——一个穿着奇装异服、举止古怪的外乡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称呼渐渐带上了温度。
最近孩子们也总会追着他问东问西,昨天铁匠铺的大叔还说他的手艺‘有点意思’。
今天要做什么呢?
他思考着,也等待着传入耳中的嘈杂人声,人们醒来,烧火做饭,就代表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
然而,他只听到这个屋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和一些奇怪的……金属味?
……?
他迅速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木质天花板,而是一间狭小舱室。
这里的墙壁呈现出银灰色的金属质感,上面流动着蓝色的光纹,如同活物般蜿蜒游走。头顶悬浮着一个发光的球体,正发出柔和的光,却不见任何烛火或灯芯。
整个房间的构造与他所知的一切建筑都截然不同,墙壁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却找不到一个接缝。
这……这是哪里?!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却没想到自己的屁股后面多了点别的东西,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没掌握好平衡,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
‘咚’的一声闷响,他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地板上。
倾奇者眼前发黑,在倒地的瞬间,他确实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紫色尾巴,正不受控制地在他身后摆动。
但更令他惊恐的是,是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醒了过来。
可恶……怎么办……
倾奇者想起了听村里人讲过的故事,晚上会有吹着笛子的妖怪带走不睡觉的孩子。
桂木告诉他这是编出来吓唬不听话孩子的,亏他还相信了!所以没听下半段!
现在他连对方是什么妖怪都不知道。是狐妖吗?还是狸猫精?
为什么自己会长出尾巴?难道被施了妖法?
他迅速地退到墙角,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刚睁开眼睛的奇怪少女——她穿着他从没见过的服饰,黑色的紧身衣料上缀着闪烁的银线,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就像这是自己家一样。
“阿帽?”她揉着眼睛喊道,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然而下一秒,阿帽看到她就像是踏鞴砂最强的武人——不,比那还要快速地警惕起来,然后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奇形怪状的棍子。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敌意,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压迫感,他只在自己的创造者那里体验过一次!
“阿帽?”
这次她看向他了,然后又唤了一声,只是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压迫感消失了。
“你在叫谁?”他不得不询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尖锐。
“你是谁?”
***
“怎么会这样!”
倾奇者盯着眼前的灰发少女,她自我介绍叫星,然后就没再多说,急急忙忙地抓起一个发光小方块,开始对着它长篇大论。
倾奇者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阮·梅!”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真的要失去我的信任了,说好的没问题呢?他要是每天睡一觉起来都会记忆回溯怎么办?我们列车岂不是要可怜巴巴地上演《失忆三十三天》?”
“什么!这么火的大爆剧你竟然没看过?”
她不可置信地又看了坐在床上的倾奇者一眼,然后着急地赶快解释道,“总之就是多次失忆最后终成眷属的故事啦……不是小美人鱼!总之你快点说解决办法!”
“我知道阿帽不会变成泡沫的!我又不是笨蛋……嗯……嗯,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吧,偶尔的警惕小猫是情趣,天天这样,我都怕下次巡海游侠搭车的时候把我抓走喽。”
“……”
“什么叫哪个记忆阶段?”
星皱着眉头,又对着小方块嘀咕了几句,然后突然转过头来,一只手捂住方块,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过分热情的笑容,像是刚刚才想起来要礼貌一点。
“那个,请问怎么称呼啊?”
“……你可以叫我倾奇者,大家都这样叫……”
“我去!还真是下一阶段!”
星猛地从床边弹起来,差点撞到天花板。
倾奇者看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房间角落的银色柜子前,用力拉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圆柱体的金属罐子。
“这下怎么办?让星期日给他来点精神治疗让他回退回去?那我缺的阿帽谁来补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金属圆柱往嘴边一凑,仰头灌了一口,然后继续对着小方块唇枪舌战。
过了一会,星又转过头看他,带着一种近乎真诚的表情。
“那个……阿……倾奇者,你强吗?一个人能打几个虫……怪物之类的?”
“……我的身体硬度还不错。”
倾奇者谨慎地思考了一下,仍旧并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情况,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女比他强得多。
这种非凡人的家伙,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或许会被直接抛弃……
“太好了。”
果然,星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又举着小方块说起让人听不懂的话:“不就是再养成一次嘛,好说,不会崩溃就行。”
她终于放下那个奇怪的、似乎是通讯装置的东西,朝倾奇者走来。
倾奇者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嗯……倾奇者,这名字不错,但没有‘阿帽’叫着亲切。”
少女摸了摸下巴,见他紧张,于是慢慢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别怕,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星,听说出事了……”
丹恒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列车,然而一打开门,就看见星双手高举,做出猛虎扑食般的姿势,而缩在床角的倾奇者则一脸惊恐,活像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小动物。
丹恒:“……”
开拓者:“……”
开拓者:“……丹恒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又误会了,请听我解释。”
于是半小时后,倾奇者晕乎乎地坐在列车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听着星和丹恒轮番给他灌输世界观。
星际列车、开拓之旅、宇宙、命途……这些词汇一个接一个砸进他的脑海,比踏鞴砂老人们讲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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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还要离奇百倍。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一个关于不小心捡到不知道为什么是猫咪的他,认养他之后才发现他是破坏力超强的小猫,到处打坏东西以至于一个饭店因此破产的故事。
“你看这个!”
星给他展示了一个超级长的账单,划动光屏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目飞速滚动,“都是我们付款哦,所以你变成人之后,就在我们车上打工还债啦。”
这个数额……
倾奇者的手微微颤抖:“我……我这辈子还能回踏鞴砂吗?”
“抱歉,目前我没有从智库中查到这个地方。”
这次回答的是那个名叫丹恒的男人,刚刚展示他的巨额欠款时,他略带责备地看了星一眼,似乎对她擅自捡人还让人背债的行为很不满。
好可怕……
“不过别担心!”
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我们列车的存在意义就是开拓嘛,总是有机会到达没有去过的地方的,所以如果你运气好,还是可以回家的。”
“当然……”她眨了眨眼,“也可能就这么跟着列车飘下去啦~”
旁边一个花里胡哨的金属大盒子忽然发出一声嗤笑,把倾奇者吓得尾巴炸毛,在沙发上跳了起来。
“「倾奇」者当然可以飘,因为「氢气」比空气要轻,「倾奇」与「氢气」谐音,令人忍俊不禁。”
“闭嘴!”
星呵斥一声,然后转向惊魂未定的倾奇者,瞬间切换成温柔模式。
“啊,这是我们的调酒机器人‘闭嘴’,你不要喝他递给你的东西哦。”
倾奇者低头看了看手里不知何时被塞进来的一杯透明液体,面色发白。
“咋办。”星转头看向丹恒,用口型说道,“他还是有亿点害怕、”
丹恒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少年揪紧裤腿的手指上——指节都泛白了。
“太多新奇事物了吧。”他低声分析,“之前猜测的,阿帽先生……不,倾奇者先生过去可能来自一个避世的、没有和宇宙接轨的地方,现在看来是正确的。”
星挠了挠头,蹲下身与沙发上的倾奇者平视:“呃,反正我们不是坏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丹恒你干嘛捅我,总之你自己消化消化?我们先离开?”
倾奇者没说话,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丹恒率先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把"闭嘴"彻底关机。
“这样吧,我给你放点影片,不知道你原来的地方有没有这个。”
星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她一按下去,墙面上竟然就出现了许多活动的东西。
“嗯……不看《失忆三十三天》……不看《钟表小子》……”
墙面上先是一个男人在雨中哭泣‘为什么我每天都会忘记你!’,又出现了一只走路的钟表在唱歌。
最后,定格在一只粉红色的、长得像吹风机的生物上。
“啊,看《小X佩奇》吧。”
星满意地点头,把遥控器塞进倾奇者汗湿的手心,“你按这个,这叫遥控器。”
“嗯。”
好神奇……倾奇者目不转睛地看着。
现在是把那只生物关到了一个小画框中?
见他有兴趣,星站了起来。
“自己先看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但一转头,她忽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开拓者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我那个变身发卡掉哪去了?”
14.第 14 章
“砂金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
丹恒走出门,正看见这位搭便车的公司高管站在舷梯旁,与星期日进行着一场表面客套实则暗流涌动的交谈。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待人过于礼貌的前家主现在仍旧看公司的人不大顺眼,而砂金也是如此,两人之间只要一见面,总是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取个公司的东西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砂金的手指轻轻敲击箱体,“稀罕物件,也是正好搭了便车。”
“砂金先生一直都对工作尽职尽责呢。”
星期日微微侧首,银灰色的发丝在人造光下泛着无机质的冷光:“这么着急亲自取回来的货物,究竟是什么稀罕物件?”
砂金低笑一声,故意拖长音调:“哦?星期日先生既然加入了列车,就要学习星穹列车的美好品德,哪有人会对人的行李这么感兴趣?”
丹恒的目光也忍不住在砂金脚边那个一人高的大箱子上停留了一瞬。
箱子通体漆黑,表面泛着金属光泽,边缘处刻着细密的星际通用编码。
关键是,它有点太大了。
“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而已。”星期日的语调依然温和,但家主姿态再度浮现水面,“我现在也算是星穹列车的接待负责人吧。”
“那你这是不信任我喽?”砂金突然向前迈了一步,这也是他谈判的惯用技巧,“或者说……是你的私人恩怨?”
就在丹恒不知道自己该出面调停还是该呼叫外援□□先生时,姬子带着三月七回到了列车。
“哇哦!这么大箱子!里面该不会装着什么人吧?”
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三月七像只好奇的猫咪般从姬子身后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半块仙人快乐茶味的能量棒。
不过她并不在意砂金的回答,而是转头问丹恒。
“星和阿帽呢?我带回来的这个超好吃!听说是空间站新出的限定款,和咱们在仙舟吃过的一个味!”
她晃了晃印着卡通小浣熊图案的包装袋:“但是比罗浮贵了三倍呢!黑心商家!”
“这就是星开餐厅时候的主打……”
丹恒叹了口气,他并不清楚星在空间站开餐厅时候的定价,原来倒手卖了三倍价格吗。
“话说这该算艾丝妲的人情吗?还是关系好的证明……”
算了,这也不该他的事情,丹恒接过零食袋,转头看向说去接黑天鹅的姬子。
“黑天鹅小姐可能短时间内赶不过来了,她一不小心惹到了一位星核猎手……”
连优雅的姬子小姐都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感觉黑天鹅小姐的运气真的不太好。”
每个人都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杨叔已经去控制室了,他说人到齐了就出发。”丹恒看了眼终端,补充道,“星不知道什么东西丢了,刚刚去找了。”
“真是的,丢三落四,本姑娘都不会这样!”
三月七气鼓鼓地叉腰,正好看见星垂头丧气地走进来:“星,丹恒说你丢了东西?”
“对啊,我的发卡找不到了……下次给黑塔打电话,我真的要投诉产品质量了……”
灰发少女苦恼地抓着头,而她的身后,阿帽正亦步亦趋地跟着,看起来像是被强行拖进陌生环境的猫,眼神警惕又茫然。
“咦?大家都回来了?”
开拓者吃掉丹恒拆开包装递过来的零食,环顾一周,发现除了在控制室的杨叔,剩下的人都在这里。
于是,她一把将身后的阿帽拽到身前,像是展示什么稀有生物一样。
“这是阿帽,他虽然说他现在叫倾奇者,不过我叫习惯阿帽了,所以就先这么称呼吧。”
阿帽眨了眨眼,看起来像是被拐卖的小朋友一样无辜。
“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的人——”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指着众人。
“头顶有光环的是星期日,粉色头发的是三月七,金色头发的是砂金,红色头发的是姬子……”
“能不能好好介绍啊!”三月七吐槽道,“头发颜色是我们的本尊吗?!”
“知不知道小孩子就是通过色彩认识世界的!”星义正词严地反驳,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那星期日先生为什么是物品啊?”
“星期日的头发颜色我说不出来!”没文化的开拓者理直气壮地摊手,“反正暂时也不认识头顶光环的家伙了,没问题的。”
星期日微笑着,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介绍方式。
不过他当然已经注意到了开拓者的二次介绍,打量了一下和刚刚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少年。
既然开拓者没说什么,那应该问题不大。
他收回了目光。
砂金原本正靠在墙边把玩一枚筹码,从阿帽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若有若无地落在少年身上,瞳孔微微眯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幸会。”
他在阿帽看过来的时候,立刻优雅地欠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听教授说了您在β星系的壮举,您的力量真是无与lunbi——”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开拓者原地起跳,以一种罪犯打法官的气势,直接越过中间的丹恒,一把捂住了砂金的嘴。
“哈哈哈,别说这个了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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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她干笑着,“阿帽已经认识到他的错误了,他毁掉了的东西他也答应赔偿了,你怎么总提呢,真是不够意思啊!”
她朝着砂金比眼色,砂金是何等人物?心眼子长得比头发丝都多。
他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同时回敬了一个“你又欠我一次”的眼神。
“好吧,既然阿帽先生你都答应做列车的‘长期乘客’了,那我这个外人再说这些就没什么意思。”
他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来什么,“恭喜你加入列车,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他递给了阿帽——一台手机!
“里面存了十万信用点,一点点心意而已,交个朋友嘛~”
朴实的列车组成员都被他的有所准备惊呆了。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快,阿帽,拿着拿着。”
开拓者虽然震惊于砂金的过于上道,但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抓过手机塞进阿帽手里,“说谢谢砂金叔叔——”
这位公司高管眨了眨眼睛:“虽然说叫哥哥就可以了,但叔叔也没关系……”
“不对。”开拓者闻言立即挑了挑眉,打断了他的话,“阿帽,叫他砂金老弟就可以了。”
丹恒在旁边轻咳一声。
“破费了,砂金先生。”星期日温和地笑了起来,“还是公司更懂得如何收买人心啊。”
“哪里哪里,只是一点小小的诚意。”
“对了,黑天鹅呢?”
开拓者看阿帽犹豫地接过了手机,突然想起他们原本在等的那位记忆领域的专家,于是转头看向姬子。
“那位忆者暂时来不了。”
姬子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语气平静,“她传信过来,说如果她有空,那就下一站目的地汇合;如果她没空,就再找一位忆者来帮忙。”
“太好了,呃,好像也不对……”
开拓者抱着胳膊,一脸复杂地撇了撇嘴,“我说不上期待她来还是怕她来,不是我说,她真的很符合黑天鹅这个名字。”
车厢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以往开拓者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丹恒或者三月七总是要纠正她的——‘星,这样说不礼貌’或者‘人家好歹帮过我们诶!’。
但现在,大家却诡异地沉默了。
连走过来的瓦尔 特都只是推了推眼镜,假装没听见地说道:“好了,人到齐了,列车长。”
“好的,就按照早就商量好的目的地,列车已经连续航行了7个标准周期,外壁积攒的宇宙尘埃会影响跃迁稳定性帕!”
帕姆挺起胸膛,高高举起小爪子,宣布道:
“下一站,洗车星!”
15.第 15 章
星期日的原计划是迁跃时回房间躺着,但自从砂金决定跟随他们前往洗车星的那一刻起,这个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此刻,身为列车组的一员,责任感让他不得不留在派对车厢里,因为开拓者弄丢了某样重要物品,正和丹恒一边复盘一边沿着车厢走廊仔细搜寻,因此不得不拜托他看着点阿帽。
他真的很讨厌迁跃时那种失控的眩晕感,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比这更糟的是,这次迁跃还没正式开始,星期日就已经开始感到晕车了。
在他不远处,砂金正优雅地摇晃着红酒杯,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
他刚刚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阿帽旁边,动作行云流水般将闭嘴给出的另一杯酒推向星期日,却又贴心地为阿帽倒了杯冒着热气的茶。
阿帽下意识接过茶杯,温暖的触感让他放松了些许。
“谢谢。”
“没什么,我也不喜欢喝酒,只不过这种饮品总让我想起故乡的晚霞。”
砂金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看,就这样放在灯光下,很像吧。”
“确实有点像。”
阿帽轻声答道,显然对这个举止得体的陌生人印象不错。
这位砂金先生的热情恰到好处,既不会过分亲昵,又让人感到舒适。
“在我的故乡,那里的晚霞更粉一点,不过我最近总会在打铁的火炉附近待在,所以……”
“哦?看来阿帽先生之前还精通锻造?”
“只是学些皮毛罢了。”
阿帽低下头,紫色的头纱随着他的动作垂落,遮住了半边脸庞,“在村子里生活,总得掌握些手艺。而且……我确实很喜欢锻造时的那种感觉。”
“是啊,我完全理解。”
砂金适时地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就像我其实并不擅长那些商业谈判,但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强迫自己适应。不过呢,我现在干得也不错,也从中找到了些许乐趣吧。”
就在这时,列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比以往任何一次迁跃都要强烈。
星期日已经彻底趴在了桌面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缓解不断加剧的眩晕感。
砂金却完全没有受影响,继续着他的话题。
“你看开拓者——就是星,你最熟悉的就是她了吧?她也是和你一样被列车从空间站捡回来的。”砂金眯起眼睛,像是一只耐心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狐狸,“听说丹恒先生和三月七小姐也是差不多的来历。”
“真的吗?!”
这显然让阿帽更加感兴趣,他还不忘问之前砂金提到过的,“和我讲讲他们的事情吧,对了,你也听说过我的事情对吗?”
“当然了,我有一个同事当时正好在场。”
砂金忽然故作惊讶,“……等等,难道你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吗?”
“嗯……”
“……没关系。”
公司的高管先生见状,轻轻放下酒杯,语气更加柔和:“过去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么顺心,忘记反而是种恩赐。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不是不顺心!”
阿帽立刻反驳,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我只是……很惊讶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而已。过去在村子里的日子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哪怕偶尔会感到孤独,但我真的很喜欢那里……”
“所以你是遭遇了空间乱流飘出来了吧?”
砂金苦笑了一下,摆摆手:“唉,我们都是回不去家的人啊。你运气很好了,最痛苦的莫过于——明明心有所属,却身不由己。”
阿帽:“……”
阿帽:“QAQ”
星期日:“……”
阿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头纱的边缘,很快,在砂金富有技巧的引导下,他几乎毫无保留地向砂金讲述了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
——从借景之馆的苏醒,到踏鞴砂的生活点滴,甚至连那些深藏心底的迷茫与不安也一一倾诉。
他讲得认真,而砂金听得专注,时不时恰到好处地点头、叹息,而且作为交换,砂金也慷慨地分享了一些“独家秘闻”——比如星期日先生的豪门往事。
——“没办法,我对列车上其他人都没有那么熟悉,只有星期日先生的故事,我最了解啦~”
星期日趴在桌上,内心警铃大作,但他不敢张嘴。
于是,在砂金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星期日先生——这位匹诺康尼最英俊、最富有、最有成就的家主,形象在阿帽心中逐渐丰满起来。
他看似高冷疏离,实则内心柔软,与妹妹相依为命,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然而,一位自灭者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位疯狂的入侵者一路杀至匹诺康尼,撕裂了家族,也扭曲了人心。
在利益与权力的诱惑下,每个人都分崩离析,互相算计,而星期日先生却仍固执地试图挽回一切。
可他拼尽全力,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残酷,最终只能在列车组的帮助下,与妹妹做了最后的拥抱告别。
“从那以后,他就登上了列车,开始了新的旅程。”
总的来说,星期日先生的故事堪称一部波澜壮阔的悲剧史诗——真挚的兄妹情谊、奋不顾身的抗争、命运的捉弄、列车的救赎……再加上砂金那极具感染力的演绎,整个故事跌宕起伏,催人泪下。
阿帽听得入神,眼眶都微微泛红。他转头看向瘫在桌上、脸色惨白的星期日,忽然觉得,自己较为短暂的经历,相比之下简直十分幸运。
晕车晕到神志不清的星期日:“……呕……”
连原本在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开拓者都被吸引了过来,听完后一脸动容:“太感人了!”
“所以星期日先生和砂金先生是同乡吗?”
阿帽悄悄凑过去,小声问道:“他们之前关系一定很不错吧?”
“你也看出来了?”
开拓者一脸正色地压低声音说道,“巧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的,要不是我亲身经历过匹诺康尼的事,我就信了。”
阿帽:“……?”
砂金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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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一脸无辜:“我那句话是编造的了?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嘛。”
开拓者默默扶额。
以她对砂金的了解,再让他这么聊下去,不出一个小时,阿帽怕是会像被魔笛引诱的孩子一样,心甘情愿跟着砂金回公司签卖身契。
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给阿帽找点事做:“阿帽,我丢了个发卡还没找到,现在得麻烦你照顾一下星期日,把他扶到沙发上去吧,他看起来快不行了。”
“还有你——!”
开拓者转向砂金,指了指角落里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找他算账,“老实交代,你那箱子里装的什么违禁品?列车长说它闻到了不喜欢的味道——”
她话音还未落,帕姆急促的广播声就响彻整节车厢:
“各位乘客请注意,跃迁即将开始,请系好安全带——”
“轰!”
广播还没结束,列车突然剧烈震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晃了几下。
桌上的酒杯、茶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星期日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的身影猛地一晃,头顶的光环骤然亮起,第一次把腰间的羽毛张开保持平衡。
深色的羽翼‘唰’地炸开,像受惊的鸟儿般炸了毛,也同样把去扶他的阿帽掀开了。
阿帽被掀了个趔趄,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撞在了砂金的箱子上。
“咔嗒!”
箱子的锁扣应声弹开,盖子微微翘起一条缝隙。开拓者被晃得摔在地上,视角正好对着箱子底部——
“嗯?闹了半天在这呢!”
她眼尖地发现一道银光在轮子间闪烁,正是她丢失的那枚奇物发卡!此刻它正卡在轮轴间摇摇欲坠。
——那正是她丢了的那枚奇物发卡,此刻正好卡在了砂金箱子底部的轮子上,此刻也被列车晃动的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下来!
开拓者伸手去够,然而这个时候,从打开的箱子的缝隙里传出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吓了她一跳。
“嗯?到地方了?他宝贝的,再躺下去我快要生锈了——嗯?!!”
“轰隆!”
列车又是一个颠簸——毫无准备的开拓者直接被甩飞了出去,而阿帽竟然下意识去拦,却低估了开拓者的体重——
他也在村子里帮忙抱过病人,她竟然有正常人十个那么重!
这下,变成阿帽脚下一滑,两人一起摔向箱子。
随着一声巨响,那个一人高的金属箱被彻底撞翻,箱盖"砰"地弹开,一个模糊的高大人形和那枚发卡一起飞到了半空中。
“哐当!”
奇物发卡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不偏不倚砸在那人形物体的脑门上。
一道光闪瞎了众人的眼睛,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好了,去洗车星又出问题了。”
帕姆气呼呼地跺着脚从门口走了进来,发现排队车厢也一片狼藉。
不过它没往里走,先抽了抽小鼻子。
“我怎么感觉闻到了哪位禁止上车乘客的味道——”
16.第 16 章
列车剧烈震颤着,舷窗外的星光骤然熄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捂住了光源。
车厢内的光紧随其后被抽离,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一切,整个车厢陷入一片漆黑,只有星期日头顶的光环散发着微弱的淡金色光芒,照亮众人错愕的脸。
“到底怎么回事,跃迁出问题了?”
开拓者扶着墙壁站起来,顺手把摔在地上的阿帽也拽了起来。
列车长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慌乱:“导航系统显示我们还在既定航线上,但外面……怎么回事,我们不会又进了虫子肚子里吧!”
“是不是误入小型黑洞的引力范围了?”星期日沙哑地说道。
“去洗车星的这个路线已经第二次出问题了……上次以为是因为那些虫子的原因才导致,现在看来——”
丹恒若有所思,“原本的行迹记录可能就是错误的。”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很不对劲……”
三月七是跟着帕姆最晚来到这个房间的,也是因为站在毫无依靠的路中间而摔得最惨,“列车长——你还好吗?”
“大家都没事吧?”
姬子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并且呼叫道,“列车长,麻烦你来开一下应急电源。”
“你还好吗?”
开拓者问身边的阿帽,少年摇了摇头,在那一丁点的光源下可以看到他非常难抑的兴奋。
“我没事。”
“没事就好,真是的,怎么咱们怎么一去洗车星就出事……”
开拓者嘟囔着,蹲下身凑着星期日光环的光,就近摸索自己应该没掉多远的发卡:“话说回来,我刚刚摔倒前是不是看见了一个人?”
……?
……她刚刚看见了……
下一个瞬间,开拓者的手指感受到了某种奇怪的触感——
柔软、细腻、弹性十足——再往下描述就要被帕姆列车长拉去思想教育了。
就在这时,列车的紧急备用灯‘啪’地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间填满车厢。
“你……”阿帽声音有些颤抖地指着开拓者。
“你……”砂金有些吃惊地指着开拓者。
“你……”丹恒有些无语地指着开拓者。
“你在干什么……?!”三月七大叫。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过来。
开拓者这才发现,自己手底下按着的,是一个黑白色挑染长发的男人——对方原本应该被固定在治疗台上,但不知为何,现在只有颈部还被固定着,其余部分完全滑落下来,整个人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半挂在台子上。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短到几乎遮不住什么的黑色马甲,上半身大片肌肤暴露在外。他的裤子也下滑了几厘米,全靠那挺翘的臀部卡住腰带,才勉强避免了走光危机。
开拓者的手正结结实实地按在对方赤裸的胸口上。
“啊!!!”
好几声尖叫同时炸响,差点掀翻车顶。
“他是谁……不对!他好面熟!”
开拓者一边尖叫,一边忍不住上下扫视,甚至还手欠地扯了扯对方那件短到离谱的黑色马甲。
“身材真好啊……话说他怎么那么面熟!砂金你这个不正经的家伙,竟然搞人口贩卖,我真的看错你了!”
“这……我原来的箱子被掉包了?”
砂金只是恍惚了一下,就立刻明白过来,然而他拿起手机,却发现此处一点信号都没有,完全没有办法联系到外面。
“你赶紧把手拿开啦!干嘛去摸一个暴露狂!”
小三月一边义愤填膺地吐槽开拓者,一边害怕地往丹恒身后缩,“他到底是从哪里上车的?话说他真的好面熟啊!”
“像波提欧。”
丹恒冷静地指出,手中的击云枪已经蓄势待发,“是刚刚趁着黑混进来的吗?穿着也很像,是偷了波提欧衣服吗?”
“波提欧先生的衣服有什么偷的必要吗?”三月七忍不住吐槽道,“他那身正常人穿纯纯暴露狂吧!”
众人都沉默了一瞬。
开拓者:“……”
开拓者突然僵住,缓缓转头看向地上的男人。
“……我刚刚好像在灯灭之前看见波提欧了。”
她绕着昏迷不醒的男人转了两圈,突然蹲下来指着对方腰间的皮带扣:“这个鲨鱼样式的子弹!”
紧接着她又掀起对方一缕挑染刘海,“一模一样啊!”
“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哈哈哈哈——阿帽话说你这个布是哪来的?”
“……是我的头纱。”
“不行,知道是他了,看他穿这个感觉我会长针眼!换一个换一个!哈哈哈哈!”
“不许用地毯!还有星——唉,你别笑那么大声了。”
“还是好黑,杨叔你不用跟着帕姆一起去看看吗,我有点害怕……”
“别担心,姬子很快就能处理好的,现在问问波提欧先生或许能够了解些什么。”
“可他……”
“所以!我原来的行李哪去了!!!”
“波提欧——先生,你感觉还好吗?”
波提欧在混沌的意识中逐渐清醒,耳边嘈杂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棉花般模糊不清。
他努力聚焦思绪,首先分辨出的是开拓者那家伙憋不住的嗤笑声。
自己目前安全……
波提欧在心底松了口气,看来是被星穹列车这群老熟人捞回来了。
现在战力不足,至少不是落在公司那帮混蛋手里,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卖掉换赏金了。
他试着回忆昏迷前的场景——那位暂时同行的狐狸小姐受伤,但暂无大碍,为了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于是从一位金色长发带着面具的男人那里购买了这个号称最新款恢复仪的东西……
那个神秘商人戴着半张狐狸面具,露出的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原本不太信任那位穿着诡异的家伙,可狐狸小姐听见他说话后,立刻出资为他购买了那个大箱子,还表示这个男人可能是她的救命恩人。
对了!自己不是应该被那个男人托运走吗!怎么来到星穹列车上了?
难道是在箱子里期间,又受到了什么新的攻击,以至于——
波提欧紧张起来,但很快,另一阵异样的感觉攫住了他的注意力。
他的身体不对劲。
并不是之前那样的神经痛——治疗仪似乎有用,他不再痛下去了,旧的故障似乎也好了,现在出问题的是整个反应系统。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反馈变得异常迟钝,就像有人给他的神经传导系统灌了胶水。
更诡异的是,胸口传来陌生的重量感,腰部的曲线也...
他又听见开拓者对他说:“波提欧——噗噗——先生,是你吗?你醒了的话哼一声——证明你还活着。”
开拓者这个呜呜伯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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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礼貌的家伙!
波提欧并不确定自己受损的声音合成器恢复没有,于是下意识地用鼻腔回应,却听到一声清脆得不像话的‘嗯~’。
这声音奇怪得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随即引发周围更剧烈的憋笑声。
“他宝贝的……谁在恶作剧……”
波提欧在心底咒骂,努力想抬起手臂给这群没良心的家伙挨个送一个温柔的脑瓜崩,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他好用的机械身体软弱无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能量。
“那个……波提欧——先生。”
这个声音他熟,是列车上那个眼镜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或许你已经察觉到你身体出了一点小——问题。”
开拓者那家伙又开心地笑了,小可爱的,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这个时候,波提欧感觉有人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手?
——那触感如此真实,皮肤与皮肤的接触让波提欧一阵战栗。
“哈哈哈,别担心。”
有个男人用柔和又怜爱地声音和他说道:“虽然说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样子,但暂时你似乎稍微改改形象就光明正大的出现,不会再被通缉了啊。”
“你是……”
波提欧终于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你是公司的那个……”
?
刚一出声,那声让波提欧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那么的——
像他原来的声音?
最后,他被砂金搀扶了起来——没办法,开拓者握着他的手笑个不停,根本使不上力气。
一个没见过的小孩儿好心地给他递过来一面镜子,当他从治疗器上下来的时候,盖在他身上的布滑落了,开拓者立刻冲了过来捂住了面前小孩和粉头发女孩的眼睛。
“为什么我也有份?”三月七问。
“为什么我也有份?”阿帽学着说道。
“怕你俩长针眼。”开拓者一边乐,一边终于想起别的事情了,指挥丹恒道,“等会儿帮我看看下面有没有那个发卡啊,我怀疑波提欧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个发卡的错。”
波提欧困惑地接过镜子。
脸——还是那张,没变化,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他往下看。
列车出现了一声很高频的惨叫,把躺在那的星期日吓了一跳。
“这他宝贝的是什么玩笑?!”
镜子里面的他身体完好,一点机械改造过的痕迹都没有。
波提欧现在沮丧极了,他伸手去摸兜里的手机,还好,手机没丢,他可以尝试去联系一下那位狐狸小姐。
“小可爱的,要是这个治疗仪的问题,我要把那个叫虚空万藏的家伙大卸八块!”
“等等,你说他叫什么?”
“虚空万藏啊……嗯?这是什么?”
他掏出来拿到手里的,是一台有点陌生的东西。
开拓者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台老古董了,只有一些非常落后的、没有和星际接轨的地方才在用的手机。
“你怎么用上老头机了?这个得是上个琥珀纪的东西了吧。”
开拓者疑惑地问道,却发现波提欧整个人颤抖起来。
波提欧看着那个旧手机,按亮屏幕,看到上面赫然显示:
【尼克:格蕾已经睡了,最近天上的来人增加了许多,你自己小心。】
17.第 17 章
一根金发粘在砂金带过来的箱子角落里,在纯黑色衬布上格外刺眼。
瓦尔 特·杨的手指轻轻拈起这根发丝,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锐利——这根头发的长度明显超过了砂金标志性的短发,柔韧、微卷,末端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
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金发,又像是某种无声的挑衅。
“那个混蛋……”
文明礼貌的瓦尔 特先生指节发出危险的咔响,手杖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杖尖把空间叩出蛛网般的黑色细小裂痕。
这让他旁边的三月七本能地后退两步,她从未见过总是温文尔雅的杨叔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某个看不见的敌人拖进黑洞里碾碎一样!
但她另一边的砂金先生表情也很可怕啊啊啊!
砂金的心情同样糟糕到了极点。
从他原本应该装着机械义肢的箱子里蹦跶出来一个改造人开始,他的大脑就进入了高速回溯模式——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取货流程?交接人?还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
那个大箱子是公司里有人点名要从空间站带回去的,而恰好他路过——现在看来,可能这并不是什么恰巧,也是有人安排好的事情。
“呵。舒俱……”
他眯起眼睛,想起三天前在β星,这位好同事热情地接过了那边棘手的工作,顺便告诉他黑塔空间站有一批重要物资需要转运,而他要去的方向正好顺路。
砂金当然兴致缺缺的拒绝了,他向来没有替人擦屁股的习惯,托帕那种老好人才会干这种事。
可偏偏就在他抵达空间站的当天,翡翠的指令紧随而至——“舒俱上一个项目那边出了点状况,你去帮他收个尾。”
而收尾的地点,正好是市场开拓部的大本营。
“有意思。”砂金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筹码,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
他暂时摸不清舒俱的目的——陷害他?没必要,这趟差事本就是临时委派。
更可能的是,那家伙自己的任务搞砸了,于是急不可耐地把烂摊子甩给了他。
“不过虚空万藏又是谁?”没道理这个能够插进来一脚、列车组都知道的家伙,他从来没听说过。
他等着得好好查一查。
“砂金先生的表情也好可怕……”无奈的少女只得往还没有很深交情,但现在看起来最温和的阿帽身边靠了靠。
此刻,现在被众人称作阿帽的倾奇者,竟然是现场情绪最稳定的那个了。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除了和开拓者丹恒砂金分别聊了会儿天,接受了一些奇怪的世界观之外,他也同样用自己的眼睛和大脑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按照开拓者的说法,这种情况应该对他们而言稀疏平常——列车会突然穿越空间,同伴会莫名其妙变身,甚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垃圾桶里也不是没可能。
倾奇者觉得很有趣——村子里的人只教给他了警惕陌生人,警惕妖怪,但没教给他警惕暴露狂和警惕黑暗。
他轻轻将头纱重新戴好,目光重新落在波提欧身上,尤其是对方手中一直无意识把玩的金属造物。
这东西,他见过。
在踏鞴砂的时候,桂木曾没收过一位枫丹商人的“火铳”,据说能喷出致命的铁丸。
当时村里的孩子们既害怕又好奇,而倾奇者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记住了它冰冷的轮廓。
如今,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里,他竟再次见到了类似的武器。
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陌生。
他终于在新世界中寻觅到了一点踏鞴砂的影子,心情很好,于是踱步到开拓者身边看她冥思苦想,忍不住轻声问道:
“需要帮忙吗?”
“嗯……等等……”
开拓者看着混乱的现场,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逐渐放空。
“阿帽你能看到这些对吧,我们该不会又遇到那些致幻虫子了吧?上次也是这样,突然就集体产生幻觉……”
“真蛰虫的幻觉仅限于创造,按理来说,它并不能把波提欧先生的本体变成……”丹恒的目光落在牛仔敞开的衣襟上,顿了顿又说道,“这样的生理特征。”
“可是刚刚箱子打开的时候,我好像瞧见波提欧了,那个时候他还很正常……对了对了!”
开拓者忽然一拍脑门,想起了自己在裸男冲击下忘记的事情,于是一头扎进了那个一人高的箱子里,她的声音隔着箱壁传来,带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我想起来了!波提欧他当时和黑塔给我的发卡撞在一起了!”
丹恒也走近,单膝跪地检查箱底,他身后的阿帽见状,直接单手拎起这个足以装下成年人的金属箱。
然而很遗憾,那个奇物发卡就跟罗浮的鬼魂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丝能量残渣都没留下,只留下找不到东西的开拓者无能狂怒。
“怎么回事!怎么会又不见了!”
“你好好回忆一下。”丹恒若有所思,“黑塔女士给你这个奇物的时候,有没有提到过什么特殊机制?”
“没,她说这个是她随手造出来的玩意,全名叫什么‘超级变变变共鸣发卡’……对了!”
开拓者掏出手机,幸好这个手机倒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屏幕蓝光映着她飞快的手速,忽然,她眯着眼睛补充道。
“找到了,有行小字——会自动寻找附近最适合实现佩戴者潜在愿望的对象……什么鬼!我不是佩戴者吗?我潜在愿望是看波提欧露胸?”
丹恒:“……”
“谁知道呢。”三月七在一旁干巴巴地说道,“你的愿望不是一直非常奇怪吗,上次也说想要看看银枝的盔甲下面是什么样子的……”
“谁说的!我那个原话明明是想扒掉银枝的铠甲研究构造!研究的对象是铠甲!”
开拓者立刻打断三月七,义正言辞地纠正道,“再说,本人的愿望分明是所有人都得到幸福!超级伟大的愿望好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移开了。
对不起,波提欧。
开拓者虽然嘴硬,但还是在心里暗自道了个歉。
如果是我的愿望,那绝对不是因为我想要看你变成暴露狂的模样,有可能是因为我想要看点乐子。
她没敢去和波提欧说什么,这位牛仔通缉犯从看了手机开始就心情不大好,这谁都看得出来。
“现在还是先去观景车厢吧。”
瓦尔 特·杨推了推眼镜,他现在的气势很吓人,手里的那根金发早已在空间中灰飞烟灭,“和姬子还有列车长汇合,再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星期日先生,你身体没事吧。”
“嗯,好多了,走吧。”
星期日已经坐直了身子,他抬起眼睛,不可避免地也瞥了一眼波提欧,这位牛仔难得的话少,用人类的手指揉皱了自己身上不多的布料。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跨过了门槛,前往观景车厢。
——然后集体僵在了门口。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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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短暂的死寂。
这是哪?
原本应该展现浩瀚星海的观景车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陌生的老房子。
这里的装潢也就比贝洛伯格的地下稍微新潮一点——如果‘新潮’的标准是到处都是枪械装饰和马具的话。
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枪械:左轮手枪、□□、甚至还有一把装饰着象牙柄的柯尔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马鞍、缰绳和磨损的皮靴凌乱地堆在角落,空气中弥漫着皮革、火药和干草混合的独特气味。
丹恒和砂金反应极快,立即转身——
然而他们身后的车厢已经变成了一间厨房模样的地方了。
“什么鬼故事啊!”
三月七率先打了个寒颤,类似于什么《寂X岭》、《闪x》,现在这简直就是那些看过恐怖电影的中段发展啊!
最令人不安的是,原本能眺望星海的观景窗,此刻变成了糊满泛黄报纸的老式木框窗,仿佛会有阳光透过报纸的缝隙斑驳地洒进来。
“这是……”一直沉默的波提欧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更接近于众人知道的声音,“我过去的家。”
老旧沙发上的有一点白色动物毛发,房间角落里堆着几块水泥砖,像是某个未完成的装修工程。
但令人意外的是,壁炉上方摆着一个朴素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簇新鲜的野花,淡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为这个空间增添了一丝违和的温柔。
波提欧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花瓣,然后就呆呆地站在那。
半晌,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挤出一句干涩的话。
“……我真是个小可爱。”
众人对波提欧的过去知之甚少,开拓者也只是偶然听他说起过只言片语——似乎涉及到某个灾难,一些和公司相关的惨剧,和一个再也没能兑现的承诺。
但此刻,她不需要任何解释就能读懂波提欧的状态:
他看起来处于一种马上要跳车逃跑和想要在这里呆一辈子的量子叠加状态。
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原本是客房车厢的位置传了过来,而波提欧像是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回来了?哎呀,你又带朋友回家了?格蕾已经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把你的朋友们都带到房间里吧。”
“这可能真是他宝贝的……我的回忆。”
波提欧苦笑起来,对众人解释道:“喵,现在应该我家乡毁灭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带回家的人数甚至都是能够对上的,真他宝贝的让人受不了,星穹列车的兄弟们,你们见多识广,该怎么走出去啊?”
“是忆庭?”星期日合理推测道,“我们又误入了某个忆庭的实验?”
“不会,如果是这样,那故事的主角不会是波提欧先生。”瓦尔 特·杨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也不至于在跃迁期间全部中招。”
“那可能还是那件奇物的问题。”丹恒是目前最了解情况的,但他不知道该如何破局,只能看向开拓者。
开拓者正在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旁边椅子上放着的树枝编出来的小熊和花环上,又看了看报纸缝隙外的一片漆黑。
而这一小会,就像传染一样,三月七和阿帽都打了好几个哈欠。
“还是先分房间吧,从那人说完话开始,我们大家都困了。”
她也打了个哈欠,说道,“先休息一下吧,波提欧,你家有几个房间啊?”
18.第 18 章
最终,三间空房间的房间分配结果如下:
三月七和开拓者共享最左侧的卧室,瓦尔 特·杨、砂金和星期日挤进中间稍大的房间,波提欧和阿帽住他原本的房间,丹恒守夜。
“女性一个房间,我和这个小孩一间,至于这俩贵公子一个房间的事——”
波提欧指着砂金和星期日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为了防止他们两个打起来,所以再塞一个人,另外还得留一个在客厅里守夜的……”
“我来守夜吧。”丹恒抱着击云说道,“守夜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虽然说打架什么的不大可能,但我们就不能都在客厅里休息吗?”
砂金挑了挑眉,语气略带不满又困倦地说道,“也不是非得睡床,在一起这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无论是奇物还是忆庭搞鬼,最好还是先不要试探,遵从记忆的底层逻辑。”
瓦尔 特·杨翻了翻放在一边的报纸,也打了个哈欠,“既然这段记忆让我们睡觉,那我们去房间休息是最保险的安排。”
星期日虽然也对这个分房略有意见,但他还是同意了瓦尔 特先生的看法:“就这样吧,六个系统时之后,我们再在客厅集合。”
——就这样,在哈欠连天中敲定了。
尽管某些人对这个安排颇有微词,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合理的方案了。大家简单约定了一下轮替休息的顺序,确保不会所有人都陷入沉睡。
“丹恒你自己没问题吗?”
“放心吧。”丹恒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淘了本书拿在手里,“你和三月好好休息,我就待在你们门口。”
“还有阿帽!”
开拓者冲准备进房间的少年喊道,“我就在你隔壁房间,你们两个现在都没什么战斗力,有事的话就大叫——”
“一般来说,无论在哪里,记忆的主人都不会有事,阿帽跟着波提欧先生反而是最安全的。”
丹恒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倒是你,和三月别都睡得太熟了。”
三月七从门后冒出来,一把拽住开拓者的衣领,笑嘻嘻地拖着她往回走:“知道啦知道啦!丹恒老师,我们会定好闹钟的!”
“我还没有叮嘱砂金和星期日别吵架、波提欧别欺负阿帽呢……”
开拓者挣扎了一下,最终放弃抵抗困意,被三月七拖进了房间。
两间房间门都彻底关上,而阿帽则安静地跟着波提欧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一张单人床,铺着略显单薄的被褥;一张磨损严重的木椅,椅背上还搭着一件皱巴巴的外套。
角落里放着一个木箱,似乎是用来放衣物的,但此刻箱盖半开,露出里面胡乱塞着的绷带。
波提欧走到窗边,“咔哒”一声拨开百叶窗的叶片,窗外是一片虚幻的夜色,没有星光,没有风声,只有一层薄雾般的朦胧光晕笼罩着这片记忆空间。
他盯着那片虚假的夜空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小孩你睡床吧,我来守夜。”
阿帽点了点头,但他这会儿忽然没有那么困了,于是只是安静地坐在床沿,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波提欧的背影。
他从醒来到现在其实压根没过去多久,目前虽然并没有完全适应现在的情况,但接受程度良好。
眼前的人,星毫不避讳地给他介绍说,这家伙是个大通缉犯,也是一个侠客。
只不过在阿帽眼里,这个“侠客”的形象实在和稻妻传说中的英雄相去甚远——他看起来更像稻妻郊外的流浪汉——连那些被村民唾弃的野伏众都比他穿得整齐。
波提欧的夹克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拉链敞着,看起来没有任何避体作用,开拓者给他的那块布料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去了,大家看习惯了,也就没人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时刻发表什么意见。
然而,在这狭小的房间里,阿帽的目光还是太明显了。
波提欧向来对小孩子没什么脾气,因此被盯着看也不恼火,只是转过身,胸前的挂饰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弱的红光:“睡不着?聊聊?”
坐在床上的阿帽乖乖地点了点头。
深夜总是能滋生无尽的痛苦和烦恼,尤其是当人被困在陌生的记忆里,连时间都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
“小孩。”波提欧还是这样叫他,“你是哪个星球的?”
阿帽坐在床沿,双腿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原来在的地方叫提瓦特,我是属于那里名叫稻妻国度的……算是那里的‘人’吧。”他挠了挠头,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住在一个叫踏鞴砂的村庄里。”
波提欧没在意他的停顿,只是接着问道:“那你这么小就跑出来,也是有什么原因吧?”
“……丹恒说我是遇到了空间乱流。”
“害,那也挺好的,你还能有个回家的念想。”
波提欧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不像是我……”
“波提欧先生呢?”
阿帽虽然学习了一些人类的情感,但仍旧没那么避讳,他学着像丹恒那样叫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说你的家乡是毁灭了,那个格蕾是你的朋友吗?她也死了吗?”
事实证明,阿帽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他目前的眼神太过干净,以至于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保持防备。
“喵。”
波提欧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抵抗:
“唉,格蕾是我的养母,我还有一个养女,是的,她也死了。”
“我真的很想她们,还有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尼克,是我的养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枪柄,“他宝贝的,我怎么就失去了他们呢。”
阿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在踏鞴砂的这段时间,只有一个百岁老太太死去了,众人都称之为喜丧。
于是他学着当时丹羽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波提欧的肩膀,然后把桌上的纸巾盒递给了他。
“没事,都过去很久了。”
波提欧看向床头摆着的照片,说:“你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睡不着觉,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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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都躺不下去,只能深夜跑到公司的飞船上去大闹,顺便找点线索。”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失眠,直到有一天……”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我去改造身体,那个医生告诉我,如果再不接受机械强化,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金属罐,仰头灌了一口,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滑落。
“事实上,那一天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呼吸困难很久了。”
“你的家乡是怎么毁灭的呢?是天灾吗?”阿帽想起村里人给他讲过的那些关于洪水和地震的故事,于是问道。
波提欧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刺痛了一般。
“不,是人祸。”
他的嘴唇继续动着,但阿帽忽然听不见声音了。
人祸……
房间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模糊。窗外,那片虚假的夜色依旧静止不动,没有风声,没有虫鸣,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阿帽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即将爆炸的什么东西。
然而只是恍惚了一瞬间,他就只是再次看见波提欧的嘴在面前一张一合,像一条沉默的鱼。
“后来呢?”少年轻声问,“你报仇了吗?”
“……还没能成功。”
波提欧扯了扯嘴角,忽然笑了一声,第一次对着阿帽喊出了他的名字:“喵,阿帽,你知道吗?”
“在我成为巡海游侠之前,或者说更早一点,在我经历这些呜呜伯的事情之前,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所谓的痛苦、难捱的时光最终都会过去这件事,或许有的人能够做到吧,但像我这种人,还有我的那一部分游侠同伴们,我们都永远停留在了[那一瞬]的时间当中。”
“所以应该说,是仇恨与痛苦,塑造了大部分的我。”
没错。
有个声音在阿帽心里说道。
他说的没错。
波提欧的声音再次在阿帽的脑海中失真,闷闷的,嗡嗡的,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
少年张了张嘴,还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睡吧,小孩,别皱着眉头了。”
波提欧拎着他的领子,像替他掖了掖被子,“你看起来娇生惯养的样子,还上了车……我觉得那些死亡什么的,都会离你很远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毕竟,谁不知道开拓者基本上都是一群心好的家伙。”
‘心’好?
困意已经席卷而来,伴随着一些坏的、令人痛苦的画面。
自己好像还没有获得一颗心……但好像又……
阿帽的意识逐渐模糊,皱着眉睡着了。
而波提欧看着旧手机荧幕的冷光,用手抵着额头,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波提欧先生,你睡了吗?”
丹恒紧张的声音传了进来,“房子……不,是列车外面现在有异样的声音传进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19.第 19 章
半个系统时后,所有人又齐聚在了中间的屋子里。
昏黄的应急灯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三月七和开拓者挤在一张床上,用气音和对方说道:“好像秘密组织开会啊!”
“这么快就又出事了吗?”
砂金睡眼惺忪地问道,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还说睡六个系统时呢,现在应该只有三个不到吧。”
“列车外面,也就是房子外面有声音。”
丹恒双手抱胸站在窗边,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光,从走进房间开始,他就一直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虽然不大清晰,但其中应该还有求救的信号。”
“呜呜,我就说这里很像恐怖片的发展嘛。”三月七抱着自己的胳膊,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待会就要直面怪物了吗?希望不要是黏糊糊或者长得很吓人的东西啊!”
丹恒看向在保养枪的波提欧:“波提欧先生,我一敲门你就应了,那你似乎是知道现在怎么回事。”
“嗯。”波提欧头都不抬,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枪械部件。
“如果是一比一复刻当年的场景,那我有一个同伴会因为逃命而到来,我们则提前被守夜的人叫醒,一起解决了来袭的追兵。”
这次把公司的人干掉也成为了第二天奥斯瓦尔多·施耐德轰炸他们的原因之一,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现在看来,我们少的是你们列车的领航员和那个小兔子,我估计不会把小动物算成人,那来的估计就是那个红发大姐了。”
“太好了!”
列车组众人都松了口气,三月七甚至小小地欢呼了一声,他们一直担心着独身一人的姬子。
“这就是你不尊重列车长了。”瓦尔 特也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可不要当着列车长的面再叫它小兔子了——当然,小动物也不行。”
波提欧耸耸肩,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他当然记得上次在列车上搞破坏那个像毛绒玩具一样的小玩意发了好大的火。
“但就怕追兵不是公司的人了。”砂金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咱们人都变了,估计追兵也得换人当当,不知道是什么怪物。”
“怎么,害怕公司真的来人啊?”开拓者调笑道,“等会你一定要冲在最前面,亮出你的高管证件,看看能不能指挥的动他们,也许我们兵不血刃的赢了呢!”
“市场开拓部那群呜呜伯可不是谁都能指挥的动的。”
波提欧嗤笑一声,他检查完最后一把枪,将其别在腰间。然后看着众人说道,“对了,还得有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因为当时追兵打算爬楼上来,被留下的那人解决了。”
“谁留下来?”
“我留下来吧。”瓦尔 特·杨拿出手杖,“我的能力很适合拖时间,如果解决不了,那么也至少能等到你们回来支援。”
“你小心点,因为当时我那个同伴受了点伤。”波提欧叮嘱道。
砂金啧了一声,看起来他有点懒得动,更想成为不出门守家的那个,但也没反对,他扯了扯睡皱了的西装外套,但最终也没反对。
“待会小心点。”
由于提到了受伤的事情,开拓者也警惕了起来,她走到阿帽身后,对他说道,“尽量躲着点,我们肯定都会保护你的。”
阿帽从醒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此刻也沉默着,像是认真思考这段话的可行性,而波提欧则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阿帽一闪身躲开了。
波提欧耶没在意这种小细节,他只是一边回忆,一边接着说道:
“没事,我记得我们人多,所以除了有个家伙摔了一跤,剩下的人什么事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但来的人倒是受了点擦伤……”
“这你不早说!”
三月七和开拓者异口同声地说道,丹恒也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速战速决吧!”
走了几步,他们就听到外面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了。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警惕着朝客厅走了过去。
“门的方向变了。”星期日一眼就发现了异样。
“唉?”
众人显然都没有他观察那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发现昨天冲着外面的大门正对应着列车下车的门,而现在这个方向改为了原本是派对车厢的地方。
“?”
波提欧迷糊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还真是哎,这原本应该是厨房的。”
“你跟着哎什么啊!”开拓者拖长了音,带着无奈吐槽,“这不是你家吗?”
“谁天天观察自己家门在哪啊!”
波提欧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然而除了和刚刚同样那一点嘈杂的声音外,没有什么别的特殊地方。
下一秒,那一点声音也消失了,众人屏息凝神,竖起耳朵。
然而,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甚至没有风。
“不管了,到时间了。”
波提欧手枪在掌心转了一圈,沉了一口气,冲着众人比了个手势,然后猛地拉开房门,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外射击!
“他宝贝的,都给我滚出来!”
子弹撕裂空气,精准地击中了一道黑影,然而黑暗是敌人最好的保护色,什么都没有出现,只有弹壳落地的清脆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我天!”
一直在摸鱼打瞌睡的砂金反而被吓了一跳,金色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他也不怕把队友打死。”
“应该是有经验了吧,循着声音也能听出来不像是自己人。”丹恒握紧了击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来的人应该不是姬子了。”
没错,眼力很好的前龙尊已经看到刚刚有一个黑发的身影一闪而过,但她很快就被什么东西拦住了。
他正准备往前试探性地走一步,忽然,一股怪味扑面而来——像是腐朽的金属、腥臭的□□和某种工业润滑剂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本能让丹恒稍一偏头,就躲过了这次袭击。
袭击者亮出了身影。
公司的制服,胸口的星际和平标志,甚至连工牌都清晰可见。
“喂!砂金!”开拓者探出头喊道,“这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吗?快亮出领导身份啊!”
砂金眯起眼睛,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半步,冷声道:“假的,不光衣服不对,很多地方都对不上,我想,这应该是因为波提欧先生记不住他们真实的模样。”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波提欧话音未落,枪声炸响,又冲着眼前的敌人连开三枪,未必没有迁怒的成分,“管它是什么,先轰成渣再说!”
果然,下一秒,那“员工”的身体突然扭曲、膨胀,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狰狞的虫壳——尖锐的节肢、泛着金属光泽的甲壳,以及那张裂开的、布满锯齿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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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器的脸。
是大家的老熟人、不,虫。
“嘶——!”
尖锐的虫鸣刺破耳膜,数只泛着金属光泽的虫足从躯壳中刺出,原本的人形彻底崩解,化作一只巨大的成熟体真蛰虫,高高昂起头部,朝众人猛扑而来!
“结果还是虫子吗……开玩笑,阮·梅那个大号的我都打过了,现在岂会被你这只小虫子吓到。”
开拓者虽然略微失望的叹了口气,但她并没有放松一点警惕,握住武器,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星期日眉头微蹙,手指轻抬,金色的秩序之力如涟漪般扩散,试图直接瓦解虫群的精神核心——
正常来说应该是有用的,然而,此刻虫群只是略微一滞,复眼中的红光闪烁几下,竟完全不受影响!
“精神控制没有作用。”星期日叹了口气,认命地往队伍最后面撤了撤。
一只真蛰虫的确是造不出什么威胁,但很快,它就用上了那最恶心人的命途——它开始繁育了。
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蠕动声,它的腹部突然裂开,无数拳头大小的幼虫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就铺满了大半个地面。
三月七冰弓迅速拉满,一连射出数支箭,将最近的几只幼虫冻成冰雕。但更多的虫子踩着同伴的尸体起飞,尖锐的足肢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喵!怎么没完没了啊!”
虫群开始疯狂的攻击,在其中一只成熟体的真蛰虫突然加速,冲着星期日猛扫过去,带起的破空声近乎刺耳。
波提欧虽然机械身体不在,但极限的反应速度还是超出了常人的范围,他一把抓住星期日的肩膀,带着这位身体素质柔弱的前家主一跃而起,躲开了这下攻击。
“现在怎么办?”砂金一边灵活地躲避,一边嫌弃地远离地上死掉的虫子尸体。
“你当时一共多少敌人啊?”
大家都没动用压箱底的绝招,也多少是因为完全施展不开——这间屋子实在太过狭小,贸然使用大范围攻击很可能会伤及同伴。
“这样不行……”丹恒也说道,“还不确定它们是不是真实的,得先避一避,我们的体力会先被消耗掉的。”
“外面的兄弟快点进来!”波提欧提高的声音喊道,同时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扑来的幼虫踹飞,“我们掩护你!”
丹恒看到一直在外面战斗的黑影一顿,果然朝这边跑来了,原来这人之前一直没能辨明方向。
但更多的虫子似乎被这个动静刺激,发起了自杀式攻击。
这下众人不得不避开锋芒,砂金和丹恒一前一后的弹跳躲开,同时拽了阿帽一把。
但两个人没商量好,阿帽被两股相反的力道拉扯,竟然直接摔了个跟头,正好滚在了一个大真蛰虫的下方!
开拓者立刻借力跃起,一下子就抽飞了冲刺的虫子,然而下一秒众人都意识到了,大真蛰虫的目标并不是阿帽!
从门口狼狈地冲进来一个少女,她较为狼狈,身上也带着不少伤口,一进房间,她就为了躲避攻击就地一滚,但因为不熟悉地形,直接撞在了壁炉边上,还好有尾巴为她缓冲了一下。
但虫子借着被击飞的力道,振翅一挥,尖锐的足肢直指她的咽喉——这屋外进来的人完全避无可避!
来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她身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阿帽几步窜到了她的前面,拿手替她挡了这力道很足的一击!
20.第 20 章
“我天!”
开拓者冲了过去,鞋底在地面上擦出刺耳的声响,“阿帽你没事吧?!”
击云随后就到,青色的长枪如闪电般划过,带起一道凌厉的破空声,枪尖精准地穿透那只虫子的甲壳,将它牢牢钉在了墙面上。
“阿帽!!!”
“我……我没事。”
阿帽还半跪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开拓者着急地扶起了身体僵硬的阿帽,发现他出了一身冷汗,但却没有受伤,才长舒一口气。
“我天,吓死我了,你还能走吗?下次别这么莽撞了,我救人也绝对来得及的,从流……那之后我就一直救人很及时的。”
“没事……”
阿帽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他垂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去了。”
“嗯?你说什么?”
开拓者没听清楚,因为一阵密集的嗡嗡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成千上万只昆虫在同时振动翅膀。
这声音仿佛直接钻进了脑髓,让人头皮发麻。
“我讨厌虫子!”
周围嗡嗡嗡的声音搞得开拓者十分心烦,她一边扶着阿帽打虫,一边看向伤员,然后忽然注意到黑暗中,伤员的轮廓十分的眼熟。
——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大尾巴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走吧!我们先回卧室!”波提欧在后面大喊,一枪打穿了三只幼虫,“喵!真他宝贝的不对劲,我记得当时也就打了四五个人吧,现在四五十个虫子都有了!”
情况比想象中糟糕得多。这些虫子不仅数量惊人,更可怕的是它们的繁殖速度——每当一只被击杀,它的尸体就会在几分钟内孵化出更多幼虫。
原本他们打起来总归是有一战之力的,但多了受伤的人就不一样了。
众人护着伤员艰难地向后退去,丹恒的击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青色轨迹,为队伍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路。三月七的冰箭不断在虫群中炸开,暂时延缓了它们的攻势。
当他们终于退回到最初的房间时,所有人都已经气喘吁吁。
瓦尔 特就站在房间中,他的手杖顶端还残留着未散去的能量,显然已经解决掉了来袭者。看到众人狼狈的样子,他立即在门口殿后,终于挨到了关门。
神奇的是,当他们全部进入房间后,外面那令人发狂的嗡嗡声竟然再次消失了,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
“什么鬼故事……”三月七吐槽道,然而在看向扶着的伤者,忍不住叫出声来。
“停云小姐?!!!”
卧室里好歹有昏暗的灯光,当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时,丹恒和开拓者也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停云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是你!”
而波提欧显然也认识此人,此刻发出一声懊恼的喉音。
“等等,他宝贝的,我的药喷放在哪里来着?”
“多谢你了,这位小哥。”
这位新的来客正是曾经罗浮仙舟的停云小姐,现在自称‘忘归人’的客商,她进屋后缓了口气,立刻虚弱地笑了笑,向救命恩人道谢。
“小女子当时还以为要命丧于此了呢。”
“……没事。”
不知怎么,在灯光下看到停云的狐狸特征后,阿帽反而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几乎要隐入阴影中。
“停云小姐外面的伤倒是都不重。”三月七替她简单检查了一下,“没受什么内伤吧?”
“只是些擦伤罢了,恩公不必担心。”
丹恒拿着绷带走了过来:“先用这个简单处理一下吧。”
“我来!”开拓者自告奋勇接过绷带,同时不放心地再次看向阿帽,“阿帽你确定没事吗?你可是拿身体硬抗了一下啊!”
她的目光落在了阿帽的手上,那里只有完好的苍白皮肤。
“……当然没事,你真啰嗦。”
他已经弯下身子开始调整鞋子,开拓者了然,这应该是木屐磨脚了。
“兄弟你这身体硬度……真不是闹着玩的啊!”
波提欧吹了声口哨,把‘小孩’终于升级为了‘兄弟’。而且好奇地追问道:“你是怎么改造的啊?用的什么身体材料?”
眼看话题要往危险方向发展,丹恒不得不打断了这个打探,恰到好处地把目光转向狐人小姐。
“所以停云小姐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恩公不用绑那么紧……”
停云按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被开拓者用绷带勒的尾巴直晃,她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丹恒的问题道:
“和波提欧先生分开后,我的星槎在前去目的地的半路上被什么东西袭击了,等我意识到不对劲时,星槎的操控系统已经全面失灵,我只能紧急迫降。”
“我知道这里应该是虹车,因为在逃命的关头,我恰好远远的看到了有车影闪过,哪怕是幻觉,我也愿意试上一试。”
“还记得你是被什么袭击了吗?”
“攻击我的东西不是炮火,也不是能量冲击。”停云突然打了个寒颤,似乎仍心有余悸,“那是一种……看不见的啃噬感。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蚕食星槎的外壳,但我根本找不到攻击源。”
“结果刚落地,就遭到了那些……那些怪物的袭击。”
“停云你直接没见过真蛰虫吗?”开拓者眨了眨眼,“就是攻击你的那些怪物,它们是繁育的眷属。”
“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停云显然对真蛰虫一点了解都没有,她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诡异的场景:“它们的攻击方式完全不合常理——明明看起来只是虫子,却能突然分裂、增殖,甚至……能模仿人的形态。”
“所以外面的虫子竟然是真的……”
开拓者无语地总结道,“所以咱们去洗车星的路线完全就是直接定位在虫子肚子里了吧……”
“可现在这种情况没法解释……”丹恒指了指周围老旧的牛仔住宅。
“对了,停云小姐,你还见过那个金发的商人吗?”
瓦尔 特显然还惦记着之前提到过的那位‘虚空万藏’,“就是卖给波提欧先生修复仓的那位,听说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没错。”
开拓者终于包扎完毕,停云得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皱皱巴巴的衣袖,“哦,应该说我并不认识他,是阮·梅小姐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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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人救了我一命。”
“竟然……是真的……”
瓦尔 特猛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难以置信,“虚空万藏竟然会救人,这不可能!他一定另有图谋。”
“他还认识阮·梅小姐呢。”三月七指出疑点,“没事啦杨叔,说不定他现在变好人了,所以顺便救一下人,因为总不能在和阮·梅小姐一起研究什么开发新星神的项目吧?”
她说着安慰的话试图缓和气氛,却又让□□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凝重。
“那个家伙……星神……感觉也不是不可能……”
“等等!我想起来了!”开拓者突然一拍脑袋:“对,那个奇物发卡,那个时候我在撸猫,但阮·梅好像在后面和黑塔说过什么。”
她手忙脚乱地翻看起语音通话记录,终于在一段充满杂音的背景音中,捕捉到了一段模糊的对话:
【阮·梅:你这个‘超级变变变共鸣发卡’上次不是说稳定性出了一点问题吗?
黑塔:没事,除非够倒霉,遇到******,而且就算遇到,这个奇物的效果也只不过会增加一点点模因污染而已。
阮·梅:哦?那如果恰好遇到了呢?
黑塔:害,条件很苛刻的,而且只能影响一小部分范围,大概也就一两段星穹列车那么大,破解甚至比杀死****要简单——只要有对范围内不熟悉的人*****突破出去,或者找到奇物把它关掉,那么就可以恢复正常!
阮·梅:按照属性来说,那很有意思啊,只要控制好**的话,岂不是能达到进入他人思维的效果……
黑塔:对了,这么说来,我可以用这个思路来做一个***的奇物啊……不过,我要这种东西干嘛呢?
阮·梅:造福人类?
黑塔:哈哈哈哈哈哈哈,阮·梅,你现在特别会说笑话了!】
“看来我们找到突破口了!”
开拓者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拳头砸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
虽然有一大堆话想要谴责阮·梅和黑塔的兜售缺陷物品,但此刻最重要的还得是出去——毕竟列车现在到底是不是在虫子肚子里还不清楚,也不能独留姬子和列车长陷入不知道情况的境地啊!
“所以,这个疑似认知投射的地方会用你的认知来蒙蔽你的双眼,只能由对这里和原本所在地都不熟悉的人出去探查。”
砂金突然插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那出去探查的人选不能是牛仔——”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波提欧,“也不能是列车组的诸位。”
这位公司高管就像在战略投资部检阅员工那样,将视线扫过面带忧虑的列车众人,跳过了前匹诺康尼的家主,目光来到了伤员狐狸小姐和另一个几乎要融进阴影里的人的脸上。
“还是我自己去吧。”砂金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次竟然要我这个万恶的公司高管拯救大家了。”
“你!”
波提欧很不满,然而他早就被放在了不考虑的人选中,因此也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就在砂金转身走向门口的瞬间,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划破沉默:
“我和你一起去。”
21.第 21 章
“……你不会觉得现在跟着我出来是个好差事吧?”
砂金看着阿帽,迟疑道,“虽然你证明了你的身体硬度似乎能抗下那些虫子的普通攻击,但一旦遇到精英个体……”
“刚刚那个应该就是所谓的精英个体了。”阿帽冷静的指出,“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对啊!阿帽当然不会拖你后腿……不对不对!”
开拓者抱头,“阿帽!不行!你还是个刚刚变成人不久的小猫呢!”
“也不是非得离开这里。”
星期日也指出了另一条方案,“刚刚二位女士不也说了吗,把‘超级变变变共鸣发卡’奇物本身找出来,也能停止现在这一切。”
“亏你能记住这个奇物抽象的名字。”
开拓者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吐槽,但同时对找东西这个方案也并不看好。
“可是,在车厢里灯火通明的时候我和丹恒两个人都找不着,现在更别提了,我怀疑黑塔创造奇物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拟态调高了,或者是往里加了隐身粉之类的东西。”
“先把这睡觉的三间屋子里翻翻吧,一旦呢。”瓦尔 特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概率不大,但值得一试。”
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暂时算得上靠谱,于是像抄家一样翻箱倒柜起来。
“咦?”三月七搬开了柜子,率先在后面发现了一个黑色小发卡,“哇!是不是这个?”
“这个发卡上面都生锈了,三月。”丹恒瞥了一眼,“咱们要找的个奇物。”
“奇物就不能生锈了嘛……”三月七嘟嘟囔囔,也还是把这个生锈小发卡好好地放在了桌子上,“说不定是伪装呢?你看这锈迹的形状多像银河的旋臂......”
前两间卧室的搜查很快以失败告终,众人往波提欧本人的卧室进发。
奇怪的是,原本密集的虫群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隐约看到零星几只隐藏着自己,但也没有发动攻击。
“我屋子里就这么大地方。”波提欧挠着头,打开自己卧室的房门,“也只能看看床底下或者柜子里了……”
“啊~”砂金懒洋洋的声音从衣柜那边传来,“这还有个小屋!还是刚刚出现的呢!”
“他宝贝的……”波提欧眨眨眼睛,“这个地方真的会读心啊。”
众人围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嵌在墙壁里的小隔间。这个利用楼梯下方空间打造的储物间十分隐蔽,门把手上的灰尘显示已经很久没人动过。
“肯定不会在这里。”在外面套了个外套但仍旧没好好系扣子的牛仔试图用他的胸肌挡住众人,“我自己都几百年没开过这个门了。”
但他的阻拦为时已晚。开拓者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开了门锁,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所以这不应该叫小屋……”她被扑面而来的霉味呛得直咳嗽,“应该叫杂物乱扔间。”
即使是平时也喜欢乱扔东西的开拓者都大开眼界。
狭窄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物品:发霉的披萨盒、破损的游戏机、甚至还有半截恐龙模型。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只巴掌大的蟑螂正从倒扣的饼干盒里慢悠悠地爬出来。
“你把这个东西做那么真干嘛!”停云显然还没从被虫子追着打的恐惧中逃出,她后退撞倒了身后的衣帽架。
“每个小孩都有过的秘密小屋,你们懂的吧。”波提欧对众人抱歉地笑了笑,“格蕾懒得管我,我自己后来就忘记收拾了,刚刚你们说哪能藏东西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这地方有个隔间。”
砂金用手帕捂着鼻子:“怪不得你能在公司的追杀里活得很好,住垃圾堆对你来说就像回家一样吧?”
“你说什么?”波提欧大怒,但话音未落,一只长着金属翅膀的蟑螂突然从杂物堆里腾空而起,直扑他的面门。
“……好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他眼疾手快地一枪打爆了那只迷你版的繁衍眷属,看着众人都默默后退的样子,抹了一把脸,“公司的那个,你也一起!”
“唉,我真是最吃苦耐劳的那个了。”
砂金不知从哪找来根晾衣杆,站在门外像搅拌火锅一样在垃圾堆里翻搅。
飞扬的灰尘里不时闪过金属光泽,最后都以失望告终。
当波提欧第三次拍开差点戳到自己眼睛的晾衣杆时,丹恒和开拓者挺身而出。
“还是我们来吧。”丹恒看开拓者分开两个人,叹了口气。
半个系统时后,开拓者从最后一个储物柜前直起腰,环顾四周——已经被翻得底朝天,连墙角的缝隙都没放过。
果然还是一无所获。
她甩了甩沾满灰尘的手,好奇地抽出一叠保存完好的特摄电影海报。
“《阿尔冈战队:闪光侠》、《机械恐龙大决战》、《阿帕奇枪斗术》……”
她每念一个标题,波提欧的脸色就红一分。
砂金靠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鼓掌:“连公司员工的制服样式都记不清,特摄英雄的造型倒是还原得一丝不差啊?”
“你!”
“还真是不得不拜托砂金先生了啊,没想到我们竟然需要靠你来拯救了。”
星期日温和地打断了下一场冲突的爆发。
“好说好说,都是朋友。”砂金笑眯眯地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日后还有求你们的时候呢。”
他身前,阿帽正盯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发呆,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听到这番对话,少年突然抬起头:“要出发了吗?”
“唉……”开拓者从巨大的橱柜底下爬出来,灰头土脸地叹气,“我就知道这么找肯定没用,那东西要真在这房间里,早就该找到了。”
“也许在客厅吧。”
“杨叔,你说我闭着眼睛,算不算对列车不熟悉的人啊?”她突然灵光一闪,转向瓦尔 特,“或者自己催眠‘我不是列车乘客不熟不熟不熟’这样的?”
瓦尔 特·杨摇了摇头。
老母亲心态的开拓者简直忧心忡忡:“那要是让波提欧去呢?他是笨蛋自己家门朝哪个方向都记不住——”
“谁说我记不住的!”
“你们还真是操心阿帽啊。”
砂金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袖口,“放心好了,我的实力你们还不清楚吗。”
“如果你的实力是指——”
开拓者抱起双臂,故意拖长声调,“那个变身之后脸遮得跟在逃通缉犯一样的怪人的话,那我更要担心了。”
还没等砂金回嘴,反而是阿帽等的不耐烦了,他几步就走到了门口,转头示意砂金跟上,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躁。
“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砂金挑了挑眉,但终究没说什么。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时,阿帽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没问题吗?”
三月七咬着下唇,不安地望向丹恒,“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阿帽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
丹恒顿了顿,回忆起初见时少年周身缠绕的恐怖能量,“毕竟他只是现在以为自己用不了力量,实际上很强的,我估计除非有令使级别的虫子来,否则应该很难伤到他。”
“真是的……都怪那个该死的发卡。”
开拓者泄愤似的在手机上敲打,噼里啪啦地往黑塔的聊天对话框里输入一大串愤怒的颜文字和质问。
发送键被她按得震天响,当然最终只有转圈和提示不在服务区的消息框,她关闭屏幕的动作几乎带着杀气。
然后她烦躁地揉了揉脸:“所以我们只能干等着吗?”
“说不定很快就有变化了呢。”波提欧手里拿着帽子,把五指插到头发里往后顺了顺,然后竖直倒在了床上。
星期日坐在床沿,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波提欧大范围的咸鱼躺。
他微微侧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门口——阿帽和砂金刚刚离开的方向。
“你们没发现吗?阿帽刚刚的样子,有一点不对劲。”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什么!!!”
“你别吓人啊星期日先生!”
三月七兀自沉浸在恐怖电影的氛围里,这会儿更是被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搞鬼上身的情节了啊!”
“不是鬼上身。”星期日应付脱线的小女孩已经形成本能,他好脾气地解释道,“我是觉得,阿帽搞不好又阶段性地恢复了一点记忆了。”
“等等!”
开拓者忽然大声说道,眼睛瞪得溜圆,往床边走了好几步,“你说的对!天哪……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身上太脏了所以他才那样看我呢。”
“……我想,倒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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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微微后仰,不动声色地避开拓者身上飘落的灰尘,随后继续道,“重点是他的态度——原本我还不太确定,但刚刚,你们没发现吗?他很着急。”
“他在发现自己可以帮忙之后,立刻有了动作,这件事倒还好,在从猫猫糕到阿帽以来,他一直都是很热心的孩子,但他这次的举动,更像是急着救人——可我们明明没有到那么危险的地步。”
“对!”更熟悉阿帽一点的开拓者立刻补充,“他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好像听砂金那么一说,自己立刻拿定了主意!”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恢复了下一阶段的记忆了呢?”丹恒眉头紧锁,“这个阶段他知道自己有力量的事情吗?”
开拓者开始冥思苦想阿帽的转变,好像就只是在客厅才发生的,线索太少,最终她只能放弃,转头质问躺在那的波提欧。
“你俩单独在房间的时候,你对阿帽做了什么?”
“啊?我?”
波提欧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银发凌乱地翘起几撮,显得格外无辜,“我能做什么?我就简单跟他聊了两句……”
“没事瞎聊什么天!”开拓者十分不讲理地说道,同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现在怎么办啊?我追出去?……谁开的手电筒!”
她被突如其来的光闪得眼前一黑,下意识抬手遮挡,等视线恢复时——
房间恢复了原样。
他们此刻正站在丹恒的房间里,而非波提欧记忆里的家。
由于场景切换得太过突然,原本躺着的波提欧直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疼得龇牙咧嘴,但他顾不得这些,激动地看着自己的机械身体,一把扯下了披着的外衣。
“解决了?!太给力了吧阿帽兄弟!”
三月七离门口最近,她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是黑暗和万丈深渊。
比之前波提欧的房间还要恐怖百倍。走廊的地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仿佛只要踏出一步,就会坠入无尽的虚空。
三月七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出去,幸好丹恒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后领,才让她勉强稳住身形,一屁股跌坐在门口。
“什么鬼啊!”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声音都变了调,“你们看到的是什么?”
门外的万丈深渊——诡异的是,深渊的范围仅仅到丹恒的门口,三月七那边的走廊地板完好无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切割开来。
“我靠!无底洞!”
开拓者一边探头看,一边掏出了手机,“谁给我发消息?我可以接收到消息了?”
她打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黑塔的消息提醒——
黑塔?!!!
开拓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咬牙切齿地点开聊天界面。
【黑塔:不是吧不是吧?】
【黑塔:你们还真这么恰到好处的触发它的模因污染了?我之前还觉得阮·梅夸大了你们的旅行经历呢!】
【黑塔:真刺激啊,所以你们现在已经结束掉污染了?】
【星:我靠!我真的服了你了!有缺陷也不和我们说清楚!】
【星:阿帽猫猫糕愤怒俯冲表情包.jpg】
【黑塔:害,这不是除了被进入大脑的倒霉蛋,剩下的人皆大欢喜嘛。】
【黑塔:哼哼,忆庭的那些家伙哪有我做的奇物好用。】
【黑塔:黑塔得意表情包.jpg】
【星:没解决!谁说解决了的!我们还是出不了门,门外变成万丈深渊了!你那个奇物早就不见了!】
【星:照片.jpg】
【黑塔:咦?】
“黑塔!”
开拓者连字都懒得打了,直接按住语音键怒吼出声。
“我们找了半天那个发卡,把列车翻了个底朝天,根本就找不到,明显就是你的奇物出大问题了好吧!要么它自己拟态了,要么它长腿跑了!”
【黑塔:这不可能,我的造物我最清楚,它没有拟态也没有长腿的能力。】
【黑塔:你们房间里是正常的,这么看来,应该是奇物离开了你们房间,把模因影响的范围拉开了。】
【星:那你说说怎么回事!】
【黑塔:真是的,你怎么连奇物长腿跑了都想到了,却没想到——】
【黑塔:或许,是把奇物藏起来了的人离开了房间呢。】
22.第 22 章
砂金微微偏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阿帽近乎扭曲的姿势——少年的脖颈转成一个令人不适的角度,青白的指节死死攥着衣角,死死盯着那两具仍在抽搐的虫尸,瞳孔紧缩。
“你在看什么?”砂金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别害怕,都死了。”
阿帽猛地回神,僵硬地低声回答:“没什么。”
砂金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往前走,他的一只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枚金色筹码。
刚才那场战斗根本称不上战斗——两只幼虫甚至没能近他的身,筹码飞旋间便已身首异处。
倒是身边这位同行者的反应值得玩味:明明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浸透,却还要强撑着不肯移开视线,仿佛那些虫子的尸体里藏着什么答案。
他们已经走到了刚刚逃离开的客厅门口。
客厅里的虫子明显要比刚刚的走廊多上不少,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节肢摩擦声。
砂金只是快走两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阿帽前面,然后微微抬了抬眼皮,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
指尖的金色筹码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化作数十道金色流光,如同精确制导般贯穿虫体。
被击中的虫子发出高频的嘶鸣,甲壳碎裂的声音像是玻璃被碾碎。
奇怪的是,这次虫子们并不像之前那样兴奋地分裂增殖,反而畏缩地退入阴影,仿佛已经被打怕了似的——不过如果开拓者在就会发现,这才是正常的真蛰虫。
“你还好吗?”砂金又问身后的少年。
“还好。”阿帽含混地说道,嘴唇因为紧咬而泛白。
——这当然是假话。
倾奇者想。
他现在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滚烫的炉心。他用血肉模糊的十指关闭了踏鞴砂的熔炉,辐射灼烧着每一寸皮肤,耳边是埃舍尔关于丹羽已经逃走了的警告,留给他的只有在辐射的错乱中清醒的崩溃。
可转眼间,他却站在陌生的星空下,听着素未谋面的人熟稔地唤他“阿帽”,看着从未见过的怪物被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轻易斩杀。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真实得令人绝望,以至于他拼尽全力也没找出一丝破绽来——
风掠过皮肤的触感,虫血散发的腥臭,甚至砂金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和焦躁感,都细腻得不像幻觉。
他甚至能尝到自己口腔里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刚才咬破嘴唇的证据。
这也就是说——这里绝对不是稻妻,也并非他濒死前的大脑能创造出的幻境。
倾奇者想起了在等待八重神子的时候,听巫女们讲起的那些异世的故事。
或许他真的死去了,从而来到了八重所窥探过的异世?不然怎么解释那个同样是狐狸模样的女人?
他握了握还在的金羽,机械地跟随着他们前往怪物聚集地,本能地救了一人,然后又回到房间,这里的每个人未免太过活生生,也让他在自己有机会帮忙的时候难免地上头了一把。
——倾奇者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可以拯救些什么,也想知道突破的这个关口,自己能不能苏醒,再次回到踏鞴砂的炉芯旁。
旁边的男人又一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这样的目光很难不让倾奇者浑身不自在,这个名叫砂金的男人表现的似乎很友善,但这人的气质难免会让他想起——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他听到了男人这样问他。
“什么?”
倾奇者条件反射地反问道,清楚绝对不能先暴露自己的弱势。
“谁知道呢?”
男人耸了耸肩,袖扣在黑暗中泛着冷光,“什么家乡的人祸啊、孤独啊、自己的力量到底从哪来的之类的事情?你之前的记忆一直有残缺,我只听你讲了一些踏鞴砂的故事。”
“……我还说过什么?”
“剩下你不让我告诉别人来着……”
砂金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什么神造的人偶之类的,别抖,哎呀,我真的感觉你现在状态不大好,来,吃块糖吧。”
男人修长的手指从内袋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糖果,阿帽认得这个,村子里偶尔会有异域的商人来兜售,买不起的孩子们也仍旧会像小鸟般围拢过去。
虽然对甜食并无偏爱,但拒绝这样的馈赠未免失礼。
“谢谢。”
将对别人的偏见迁怒于他人本来就是错误的,倾奇者想,同时把糖放进口中。
“没事~吃糖缓解焦虑嘛。”
砂金眯起眼睛看他喉结滚动,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话说,你该不会又同时犯了记忆缺失的毛病吧?还是老样子,我给你讲讲吧。”
接下来,倾奇者听着砂金讲述了一个他遭遇时空乱流来到这里的奇遇故事。
“……所以我们在列车上相遇,我邀请你,你手里的手机还是我送给你的呢,嗯,就是你袖子里放着的这个东西。”
糖果在舌尖融化,甜得发苦。
“所以我现在算是你口中开拓者的一员吗?”
“谁知道呢。”砂金夸张地叹了口气,“列车组的成员更迭速度是很快的,我也不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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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清楚他们内部的事情,但你不一样。”
“我之前的邀请仍旧有效,你要不要跟我回公司?”
男人忽然向前一步,此刻,倾奇者后颈寒毛炸起,某种超越五感的警报在脑中尖啸。
“……你并不是诚心在邀请我……为什么?”
倾奇者只是本能地问道,没有想关于自保的事情,而是更倾向于弄清楚事情的原因。
——他还没能学会委以虚蛇。
“当然不是。”
砂金凑得更近,近到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你怎么会小瞧自己的价值呢?你谁都不了解,谁都不认识……唉,算了。”
他张开的掌心中,正静静躺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发卡——正是开拓者一直寻而不得的那个奇物发卡!
“看来这个东西对我还是有点影响的,我的谈判技巧怎么突然降低了呢……不过,阿帽,你有一点警惕心,但是不多。”
倾奇者膝盖突然一软。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连指尖都变得迟钝。
那颗糖果在口腔里化开的甜腻液体仿佛带着某种黏稠的毒素,顺着喉咙滑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的意识像是被一层厚重的棉絮包裹,思维变得迟缓。
“你想要我的……身体?”他艰难地挤出声音,“所以才把我引出来的?”
“身体?你怎么总是把自己的身体单独拿出来列为一项?”
砂金倾身向前,伸手轻轻托住倾奇者摇摇欲坠的身体。
“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记忆突破点啊,不过真伤心,简单的友谊又没有办法建立下去了。”
对方孔雀石袖扣反射的光斑正好落在倾奇者的眼底——
黑暗如潮水漫上视野的刹那,倾奇者最后的意识捕捉到只言片语:“这可真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啊,谁叫你那个时候大闹的残余能量太强,教授一回去,立刻引起了公司的注意呢……”
砂金俯视着昏迷的少年,把发卡别在了少年的脑袋上。
“唉,公司虽然让我把你带回去,但做事可不能做的那么绝,更主要的是,我也不想因此破坏掉我在列车上那一点点有信誉的合作关系。”
“牛仔先生的出现不在我预料之中,但的确帮了我大忙,这真是来瞌睡送枕头的奇物,现在——”
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些紫色裂隙。
“只要让我摸清楚你的力量来源,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至于之后——”
远处传来列车的长鸣,砂金的身影连同未尽的话语,一起消散在突然席卷而来的紫色雾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