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友来信》 第 190 章 车祸 凌晨四点半,天幕如墨。 云城第一附属医院灯火通明。 温竹坐在ICU重症监护室外的长廊椅子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蓝白校服沾染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左手腕和左脚踝都缠着纱布,红肿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一处看,像一具没了灵魂的木偶。 夜里很静,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重症监护室里的仪器监测声,听得心里惶惶不安。 过了许久,一瓶拧开瓶盖的水递到温竹面前。 “喝点水。” 江司洛声音暗哑,静静地看着他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睛。 温竹缓慢地转动黯淡无光的眼珠,像长时间未启动的生锈机器,目光顺着水瓶看向蹲在面前的人。 江司洛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紧抿的嘴唇惨白干裂。 温竹孱弱的睫毛微垂,眼底充斥着痛楚和内疚,干燥泛白的唇瓣动了动,可始终无法从喉尖吐出一个音节,他摇摇头,简单的一个动作像用尽了全力。 人在极度焦虑担忧和恐惧的时候是会忽视自身的需求,即便很渴也没有丝毫要喝水的欲望。 经过了七八个小时的紧急抢救,江大哥命是保住了,但人还处在危险期里,重度昏迷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听到这个消息后,温竹的天塌了,窒息和压抑像一团有毒的黑雾笼罩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江司洛把水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向温竹扭伤的左脚,上面裹着纱布并没有穿鞋,江司洛动作轻柔地将温竹的右鞋也脱掉,给他换上了一双拖鞋。 温竹垂眸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出声。 目光掠过他血迹斑斑的校服,江司洛哑声道:“去换套衣服好吗?我给你拿了衣服。” 温竹垂头看了眼身衣服上吓人的血迹,这些血都是江大哥的,当时他跑过去后发现江大哥的呼吸和颈动脉搏都停了,他一边恐慌地拨打急救电话一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给江大哥做心肺复苏,身上的血都是那时候沾上的。 温竹便头看了眼重症监护室门口,神色有些犹豫,江司洛知道他的担忧。 “重症监护室里留有家属电话,大哥有情况的话他们会打电话给家属的,我们换完衣服就回来,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 江司洛顿了一下往左侧看了一眼,“而且大哥的朋友还在这,他会帮忙看的。” 半个小时前,大哥手术成功后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由于暂时不能进去探视,他爸爸就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除了他和温竹留在重症监护室外,还有一个人也一直没有走,那是大哥其中一个好友叫封惊羿,江司洛在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温竹顺着江司洛的目光,看向坐在斜对面椅子上的男人。 这人是江大哥被送进手术室半个小时后火急火燎跑过来的,一来就急切地抓着江司洛肩膀问江大哥的情况,之后又去安慰江叔叔和庄阿姨。 他长得很高很帅,五官深邃冷艳,一头半长黑色狼尾刚好覆在后脖子上,左耳戴着一颗黑色耳钉,整个人看起来很酷但又很不好惹。 他应该来得很急,身上穿着浅灰色真丝睡衣,脚下踏着一黑一白的两只拖鞋。 当时江大哥在抢救中,温竹早已吓得惊魂未定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身体里绷紧着一条脆弱的神经,身体发软蹲在过道上,其实没怎么注意一堆守在手术室外的人。 但这个男人穿着一黑一白的拖鞋在他面前走动了好多来回。 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六神无主眼睛失焦,一切从眼前经过的东西都自带着重影,那来回出现的一黑一白的拖鞋,活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 所以温竹对这人比其他那些人印象都深一些。 温竹盯着那个闭眼抱臂的男人看了几秒,就收回了目光。 江司洛看着温竹:“走吧,我们换完衣服就回来。” 温竹点点头。 江司洛扶着他坐到轮椅上,推着他往最近的厕所走去。 夜太深,厕所里并没有其他人。 江司洛一手扶着人,一手把包挂在厕所隔间的架子上,就将门关上。温竹看着他的动作,轻声说:“我可以自己换的。” 江司洛直接解着他的衣领纽扣,看着他的眼睛,“你手脚不方便。”他解好钮扣就撩起温竹的衣角,“手抬一下。” 温竹只好往上抬着手。 江司洛小心地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拿湿纸巾擦温竹胸口和肚子上已经干透的血迹,之后就给他套上一件米白色短袖衬衫和裤子。 温竹左脚扭伤得很严重,也肿胀得很厉害,他不敢用力踩,只好把重心放在右脚上,一手撑着江司洛的肩膀。 “你妈妈她…还好吗?” 江司洛给他卷起了一截裤脚,这套衣服是他的,穿在温竹身上宽大了一些。 “嗯,我爸在陪她。” 他妈妈哭晕了几次,精神状态很糟糕,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执拗要留下来等大哥醒,但被他爸爸强制带去休息了。 “嗯。” 温竹想起庄阿姨撕心裂肺的模样,痛苦地地垂着眼,鼻子酸楚,布满血丝的眼睛根本不受控制地蓄起水雾。 温竹垂眸看着认真给他整理裤脚的江司洛。 “对不起......” 带着哽音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江司洛手一顿。 他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温竹又被眼泪浸湿的脸颊,微微低头,视线与他平齐。 大拇指轻轻地擦掉温竹的眼泪,江司洛的声音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枯枝,暗哑无光。 “对不起......” “温竹,别再说对不起了,你对着我,对着我爸妈说了太多对不起了,可这不是你的错。”看着温竹成串掉落的眼泪,江司洛心里被戳了无数个血窟窿。 “别哭了,眼睛已经肿了。” 温竹喉咙愈发堵得慌,眼泪止不住地流,嘴里呜咽出声。 那个在手术室外蹲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少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打扰别人,到了最亲近的人面前,他终于再也绷不住哭出声来。 江司洛把人抱进怀里,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微颤的指尖出卖了他伪装出来的平静。 “不哭,我哥会醒来的,会醒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温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江司洛嘴里呢喃着说着那几个字。 江司洛泛红的眼底带着血丝和疲劳,悬着的心一直没放下过,又熬了一宿没睡,他脸色根本好不到哪里去,他抱紧着浑身颤栗的人,一声一声地安慰着。 温竹攥紧江司洛腰间的衣服,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眼泪模糊了全部视线,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 “......江司洛好害怕,我......好害怕,你哥哥他人那么好,他还安慰我......还跟我说,他是支持我们谈恋爱的,他说他希望我们是幸福的......” 逼仄的隔间里,温竹压抑又悲伤的哭泣声像带着沉重的枷锁,重重敲击在江司洛的心坎上。 活了18年,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和恐惧。 他接到温竹电话狂奔下去的时候,事故现场已经有好多人了。 他看到满脸是血的大哥被抬上了救护车,妈妈受了刺激更是当场昏倒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来到医院,又经历焦灼不安的漫长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坐针毡的煎熬。 他甚没有勇气再看一次事故的监控视频,但脑海里却一遍一遍地播放着出事的画面。 肇事者在多个路口连续冲撞路人,死伤好几人全被送进了医院了,他哥和温竹是在最后一个路口被撞的。 他看到大哥在被撞飞翻滚在地上瞬间没了动静,看到肇事辆车逃之夭夭消失在监控里徒留下惊恐万分的温竹跌跌撞撞朝着躺在斑马线上的大哥跑去,看到温竹浑身颤抖一边打救急电话和一边给大哥做心肺复苏,隔着屏幕江司洛都感受到温竹当时的绝望和恐惧,可他还强行镇定下来,嘴里颤抖地念着心脏按压次数,在大哥恢复呼吸心跳脉搏后整个人卸力地跪瘫在地。 江司洛臂弯收紧,眼眸浮现的湿意,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他,嘴里说着苍白安慰的话。 空荡的厕所里满是少年悲伤的哭泣声,江司洛动作很轻地给他擦着泪痕,哽咽的声音很嘶哑很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哥会醒的,会醒的......” 待他情绪稳定后,江司洛把温竹换下来的衣服收进袋子里。 在收裤子的时候,一条坠着一颗圆形玉饰的红绳,突然从温竹蓝色校裤的裤兜里掉了下来。 那是温竹一直带着手上十八年都没有摘下来过的红绳,褪色得很严重,只是如今有一头却被血迹染得鲜红。 温竹刚要弯腰捡起。 江司洛就先他一步捡起来递给温竹。 温竹看着手心里已经断掉的红绳,他摔倒时是手腕先着地的,红绳摩擦过地面有点脏兮兮的,上面那颗直径半厘米宽的圆形百解玉饰满是磨损痕迹。 他其实不知道红绳是什么时候断掉的。 江大哥进了急救手术室后,他就一直蹲在过道的墙根下,红绳什么时候掉在脚边他也没有注意到,后来还是江司洛给他捡起来的,他才知道红绳断了,刚好在玉饰的旁边节点断的。 江司洛静静地看着温竹,他知道这条红绳对他很重要。 温竹跟他说过他奶奶拿过红绳去庙里开过光,是给他保平安用的,他从满月那天就开始戴了。 他戴了整整十八年。 温竹眉眼低垂,泛白的指腹按了按那个小玉饰,就放进了裤兜里。 两人从厕所出来后,就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外坐着,一个晚上都没有闭眼。 天破晓时,江司洛看着精神高度紧张了一整晚的温竹,再一次开口,把人轻按在自己肩膀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会,有事我喊你。” 温竹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空洞红肿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发呆。 江司洛伸手捂着他的双眼:“闭眼睛睡一会。”声音比之前要干裂,要轻柔,如果不是温竹理他近,几乎要听不到他的话。 流不出泪的眼睛干涩到连眨眼睛都生疼,温竹缓慢眨了一下,在滋生水光的那瞬间,缓缓闭上了眼。 炙夏的清晨天总是亮得很早,才刚六点天就已经完全亮了。晨阳已经刺破云层和晨雾,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芒洒落在ICU病房外靠在一起的两个少年。 在他们旁边有一张轮椅,上面有一个纸质袋子,偶尔路过的医护病患看了他们一眼后又步履匆匆走开。 温竹双手自然搭在腿上,头靠在江司洛的肩膀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乌青的眼底落下一层阴影,脸色依旧很苍白,江司洛侧脸压在温竹柔软的发顶上,左手穿过温竹的后腰虚虚地搂着,腿上搁着一直黑色背包,一只手垂在上面。 江傅森带着助理来到ICU区域时,就看到靠在一起睡觉的两人。 江傅森还是一身的西装和皮鞋,晚些还需去公司主持大局,自从阿澜管理公司后,他作为公司董事长其实已经放权下去了,公司事情大部分都是阿澜处理的,现在大儿子出事了,江傅森自然需要管控和处理集团事务。 皮鞋声停在面前,原本只是闭目眼神的江司洛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下一秒,他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爸爸站在跟前,江司洛余光看了一眼靠在肩膀上睡着的温竹,目光又重新看向江傅森,嘴唇动了动,无声喊了一句爸爸。 父子俩的视线隔空交错了几秒。 江傅森就看向旁边的助理,助理很有眼见力,他把手里的两袋早餐递给江傅森后,就目不斜视地退离了现场。 江傅森看着小儿子眼底的通红血丝,心中涌起的东西又被他压了下去,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两袋早餐递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去找大儿子的主治医生询问情况。 江司洛抓着两袋早餐,看着自己爸爸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隔着纸质袋子他都能感受里面传递出来的热量。 江司洛把早餐轻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转头过来发现温竹动了动,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他呆呆的模样,江司洛捏了捏他的后脖颈,轻声说:“吵醒你了吗?要不要多睡一会儿?你才睡半个小时。” 温竹坐直身子摇了摇头,目光不由看向紧闭的ICU门口,刚醒来的声音格外沙哑:“现在几点了?” 江司洛低头看手表:“六点十分。” “你一直没有睡吗?” 温竹看着江司洛眼底的乌青,眼里的血丝比之前更明显,心里有些担忧。 “睡了,我也是刚醒的。” 江司洛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他,“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温竹喝了一口水后,余光瞥见他旁边的两袋早餐,愣了一瞬。 “你去买早餐了?” “不是我买的。”江司洛把早餐拿过来拆开,“我爸爸刚刚拿来的。” 温竹想到刚刚自己是靠在江司洛的肩膀上醒过来的,也不知道江叔叔看到了会不会很生气,浅色的唇瓣动了动:“......江叔叔有说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 江司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等我大哥好了之后,我找时间会跟我爸爸好好聊的,不要担心。” 他大哥还没醒,现在跟他爸爸说这件事不合适。 温竹看着江司洛的眼睛,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他问出了盘绕在心底的问题,语气带着不确定。 “江司洛,如果,我说如果,江叔叔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该怎么办?” 江司洛看着温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会和你分开,你也别想着离开我。” 温竹垂头捏着手里的水瓶,指腹微微泛白。 江司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好了,别乱想了,吃早餐吧。” “嗯。” 吃了几口包子,温竹突然想起他们的行李还在宿舍,昨晚来了医院后就没回去过。 “我们的行李还在宿舍里没搬回来。” 江司洛点头:“我知道,晚点我会回去一趟,让人帮忙搬回颐湖西苑。” 温竹:“门卫大叔给进去吗?” “正常情况下不给的,不过我找了老孙了,她会帮忙的。” 下午三点。 江司澜终于醒了过来。 医生检查了他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只不过人还很虚弱,医生就让他继续留在ICU里躺两天,到了第四天早上才从ICU转入普通病房。 让温竹很感动的是,江大哥刚醒来那会,他并没有在病房里,江大哥看了一圈病房没有他的身影后很着急,生怕他出事了。 后来江司洛把他推进ICU,江大哥见他的第一句话就说:“幸好你没事。” 温竹当时眼泪就滑了下来。 自从江大哥转入普通病房后,温竹每天都在病房里陪护。 只不过他每次都是和江叔叔庄阿姨他们错开时间,他们在的时候,温竹一般都和江司洛在病房走廊外坐着,等他们走了之后温竹才会进去陪江大哥。 一开始,温竹还挺怕他们会把他赶走的,但这一周下来,他们并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很多时候会用很复杂的眼光看他,也没有再提哪天发生的事情。 温竹见他们不赶自己,就厚着脸皮每天都待在江大哥的病房里。 单间的VIP病房里。 江司澜穿着病号服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左小腿和左手都打着石膏,他目光认真地看着电视里的时事新闻。 看了一会儿,旁边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司澜一侧头,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温竹正专心致志地削着一个大苹果。 江司澜无奈一笑:“小温,你怎么又给江大哥削苹果了,我之前已经吃了两个了,我可不吃了啊。” “啊?不吃吗?” 温竹手一顿,抬眼看着床上的江大哥,他手里的苹果才刚削了一圈皮。 江司澜笑着摇头:“不吃,你削的你负责吃啊。” 他本来就不是多爱吃苹果,但病房里每天都有人给他送果篮,好几个果篮还在搁在地上。今天是他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三天,几天下来不管是他爸妈还是小洛,总给他削苹果,他都吃怕了。 温竹扭头看了一眼那五六个果篮,扭头睁着大眼睛问江司澜。 “那江大哥你要吃别的什么水果?我给你洗。” 江司澜摆了摆能动弹的右手,温润的声音含笑:“你饶了江大哥啊,我真的不想吃。” 温竹笑了笑:“那好吧。” 温竹也不继续削皮了,他吃苹果从来不削皮的。 江司澜看着温竹那张微鼓的脸,“小温,你们考完都一周了,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江大哥都毕业十几年了,都忘了时间了。” 温竹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回道:“一周后应该会出成绩了,在25号这样。” 江司澜点点头,“那很快了。” 接着又笑问,“你考得怎么样?想去上哪个大学?” 温竹咧嘴笑着:“我稳定发挥应该考得还行,我想去华京大学。” 江司澜挑挑眉:“跟你男朋友约好的?” 温竹对上江司澜调侃的眼神,轻咳一声,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嗯嗯,是的。” 江司澜笑了笑,看着温竹脸上略微羞涩的神情。 心里很庆幸事故发生时把他推开了,撞一个总比撞两个好,如果他们同时出事,爸妈和小洛都会痛苦内疚一辈子。 醒来之后他就了解车祸后续,他看到视频里温竹被吓得浑身惊恐到颤抖的样子,也知道如果不是温竹给他及时做了心肺复苏他不一定能坚持到救护车来。 他是推开了温竹救了他没错,可温竹同样也救了他。 洛洛跟他坦白喜欢温竹后,后来有跟他提及过温竹家庭情况,这孩子也很不容易,本来就挺苦命的。结果这刚毕业刚跟男朋友在一起就被迫公开出柜还遭到了强烈反对,转头又遇上车祸,可想而知心里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出车祸前,他总共也就见过温竹三次。 可仅仅三次他就对温竹的印象很深了。 温柔,善良,勇敢,很有礼貌,有一点内向,学习成绩优异,长得又顶尖好看,像一棵破土于岩石中的青竹,内里坚强。这也不怪他眼光那么高的弟弟会栽到他身上。 温竹咬着苹果,抬眼就见江司澜盯着他看,面露疑惑地问:“江大哥,怎么了吗?” 江司澜摇头轻笑:“别这么生分叫我江大哥了,不介意的话,就叫我澜哥吧。” 温竹咀嚼的动作一顿,疑惑的眸色渐渐被笑意占满,很听话地改了称呼:“好,澜哥。” 看着温竹低头在看手机,江司澜笑着问:“你想好读什么专业了吗?” 温竹停顿了一下道:“我还在考虑。” 江司澜笑了笑,右手拿过旁边一台浅薄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在上面按了几下后,就把电脑转向温竹:“你这些天有空可以慢慢看,多一些了解各个专业,选自己喜欢的读。” 温竹目光落在电脑页面的华京大学,对着江司澜轻笑:“好,我会认真看的。” 江司洛拎着饭盒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温竹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腿上的电脑,他哥则在看着电视。 “哥。” 江司洛喊了一声,经过温竹身后时看了一眼电脑。 “嗯,回来了。” 江司澜从电视上收回目光。 温竹见状便盖上电脑,起身帮忙拉过小餐桌。 江司洛熟练地把手里的饭菜拿出来摆放在移动小餐桌上,他们每天吃的都是家里厨师做好的,到点家里就会派人送来。 “哥,爸妈说他们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就会过来看你。” 江司澜拿过弟弟递过来的筷子,他右手并没有受伤,吃饭并不影响,他笑了笑:“嗯,哥知道了,你们俩也去吃饭吧。” “好。” 江司洛扶着温竹到旁边吃饭。 吃完饭后,江司澜在病房里睡觉。 江司洛和温竹则出了病房,在走廊外面坐着。 炙夏中午的太阳烈得让人睁不开眼,医院走廊上来来回回有不少的病患和医护人员走动。 温竹收回目光,偏头却发现江司洛眸光深深地看着他。 温竹怔了一下。 “怎么了吗?” 江司洛沉默了半晌后问,语气还是那般清冷低沉,“你要改专业吗?我看到你在电脑上查看医学专业的内容。 ” 温竹神色愣了一瞬,还没等他开口。 江司洛就握着他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你之前说你对航天航空工程方面感兴趣,你现在是要改专业吗?为什么?是因为我大哥吗?温竹,我不想你因为某个原因从而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江司洛知道温竹根本就不可能会喜欢学医,他体检时连抽血都不敢看,皱着眉头把脸转到一边。 江司洛眸光沉得像一汪清泉,心里很怕温竹一时兴起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竹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显露一抹浅笑,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 “你别这么严肃,你误会了。” 温竹垂头点开手机,倒腾了一下把手机就移到江司洛面前。 上面是他和严律聊天的微信界面。 【不舔酸奶盖】:你不知道我爸妈昨晚拉着我讨论一个晚上的专业,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一本《全国高校专业解读大全》,整得比我还着急,我爸希望我学点金融什么的以后帮他打理家里生意,我妈觉得当医生好。 【不舔酸奶盖】:[无奈摊手jpg.] 【文竹】:那你想学什么专业? 【不舔酸奶盖】:还不清楚,成绩都没出来,鬼知道分数是多少,下周分出了再说。 【不舔酸奶盖】:你呢?想好了? 【文竹】:嗯,我对航空航天感兴趣,大概率会选这个,不过还得看成绩。 【不舔酸奶盖】:你感兴趣就行。 【不舔酸奶盖】:我最近几天跟浩子他们在学车,在驾校待了五天晒成黑炭了,南城的太阳贼毒。 【不舔酸奶盖】:[图片] 严律图片里露出的一条手臂分了两层颜色,上边白的,下面晒成了小麦色。 【文竹】:劝你戴个防晒袖套,不然两个月下来你真成黑炭了。 【不舔酸奶盖】:我在网上买了啊,这不是还没到么。 【不舔酸奶盖】: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南城市?脚崴一周了还没好? 【文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脚现在已经消肿了,但走路还是会疼。 【不舔酸奶盖】:你说你咋这么倒霉呢,考完第二天就崴到脚,真有你的。 【不舔酸奶盖】:行了,我先不跟你说了,要骑车回家了。 【文竹】:好,骑车注意安全。 见他看完了,温竹才接着开口。 “我之前跟严律聊天的时候,他跟我提到医学专业,我当时就顺道查了一下而已。” 温竹看着江司洛的眼睛,语调不紧不慢。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更不会因为某个原因选择不喜欢的专业,再说了,我就算不选航天航空工程也不会选择学医,倒也不是对这个专业有偏见,我是对血……有点阴影。” 现在见到血他手都会颤抖,怎么学医? 江司洛把人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掌心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读你喜欢的就好。” “好。” 坐了一会儿,江司洛就开口:“进去躺一会儿吧。” VIP病房里有一张陪护床,在半隔断外还有一张沙发床,这一周他跟温竹每天都在住在医院里陪护,他睡陪护床,温竹睡着外面的沙发床上。 两人进去的时候江司澜已经闭着眼睛睡觉了。 他们轻手轻脚地躺在各自的床上睡觉。 庄可琳进入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三人都已经睡着了,她动作轻柔地给大儿子掖了掖被子,没有弄出声打扰他。 然而很浅眠的江司洛听到脚步声后还是醒了。 庄可琳刚想走出病房,转身便看见自己的小儿子醒了过来,庄可琳压了压手,示意江司洛睡下不用起来。 江司洛无声摇了摇头,坐起来看了眼手腕的表,他睡了快一个小时。 怕吵醒他们,两人便走出了病房。 江司洛关门时看了一眼睡在沙发床上的温竹,他睡得很沉,病房里空调很足,他身上盖着一张毯子,手肘曲着压在脸下,黑软的头发搭在额间,看起来很乖很乖。 江司洛坐在庄可琳旁边。 “妈。” 庄可琳应了一声,保养很好的脸上挂着浅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年近五十岁的人,她穿着一身奶茶灰的西装套装,头发全部盘在后面,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炼,与她穿旗袍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 她把手提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妈妈吵醒你了吗?” 江司洛摇摇头,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稍稍弯曲:“不是,我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妈你吃饭了吗?” “嗯嗯,妈妈从公司吃了就过来了,你爸爸还有事情忙估计要傍晚才能过来。” “那你要进去睡一会吗?大哥估计没那么快醒的。” “不了,妈妈看一眼你大哥就好,司机还在楼下等着,妈妈晚点还要回公司。”庄可琳做着美甲的手摸了摸小儿子的头,“洛洛,这一周辛你每天都在医院里陪护你大哥了。” 自从大儿子出了车祸后,他们夫妻就把持了集团事务,每天都忙碌得不可开交,来医院的时间也不固定。 江司洛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哥现在躺在病床上,他有很大的责任。 “妈妈之前去找过你大哥的主治医生,他说你大哥的情况已经慢慢好转了,只不过手脚骨折的地方想要完全恢复至少得三个月。” 江司洛点点头。 这些情况他是知道的。 庄可琳看着小儿子冷清的侧脸,看向身后紧闭的病房,她犹豫了半晌后开口:“洛洛,能跟妈妈说说你和小温的事情吗?” 江司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妈妈,良久才低低应了一声。 “嗯。” 庄可琳靠在椅子上,神情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温竹的模样:“妈妈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颐湖西苑,那时小温刚从南城市转来云城市不久吧。” 江司洛十指交叉,大拇指相抵在一块,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语气很平静。 “嗯,刚转过还不到一个月。” 庄可琳眸光看向自己的儿子:“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 江司洛说完,就看到自己的妈妈神色怔愣在原地。 庄可琳回过神,红唇惊讶得微微张开,她没想事情会是这样,洛洛竟然对一个刚转学过来,才刚见面的男生一见钟情。 “那...小温也真心喜欢你吗?” 庄可琳的声音有些艰难地发出来。 “喜欢。” 江司洛看着他妈妈,“我们是相互喜欢彼此的。” 庄可琳沉默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之前不远千里跑去南城,其实是去找小温的对吧?” 江司洛点点头:“嗯。” 紧接着她又问起了温竹的家庭情况,江司洛一一说出来,庄可琳听完后点点头,嘴里轻叹:“这孩子也挺不好容易的。” 江司洛垂着眉眼,动作不变地盯着走廊的地面看。 过了半晌。 他才开口,语气平稳没什么起伏。 “妈,你还记得我初二认识的那个笔友吗?” 庄可琳还在想他和温竹的事情,差点没跟上儿子的跳跃的话题,她点点头。 这事儿她自然记得的。 她记得当时洛洛书房里换了一个新书柜,他整理出一堆不要的书,后来有个在他们家做了很多年的家政阿姨就问洛洛要了那些书,说她邻居有个孩子,也在读书,这些书可能用得上。只不过当时那个阿姨已经怀孕几个月了,洛洛见她身体不方便就让她留个地址帮忙寄书。 后来两人就成了笔友,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 “嗯,这些年你们不是一直都有信件往来吗,家里每个月都收到来信,你那笔友不是南城——” 庄可琳话没说完,脑中突然扑捉到某个讯息后,刹那间顿住身体。 她眸光一转看向儿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洛洛......” 江司洛看他妈妈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想到了。 “妈,那个笔友,就是温竹。” 庄可琳怔愣了半晌才喃喃出声,眸光满是惊讶。 “......竟然这么巧?” 江司洛转回头,目光冷清地看着前方,身体靠在椅子上。 “我一开始是不知道的,直到温竹转来学校半个月后,他写了一封信给我,我看到学校的地址后才知道温竹是我联系了三年的笔友。” “妈,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江司洛看向自己的母亲,声音缓慢地继续开口。 “他刚好转到我们学校,刚好来到我的班级,刚好是我的同桌,而我刚好就对他一见钟情。” “我知道温竹是我笔友后,我没敢告诉他。那时候温竹还没喜欢上我,我也不知道他对同性恋是什么看法,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他。好在,我很幸运,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庄可琳眼底神色有些复杂,她多么骄傲又优秀的儿子,也会因为一个人变得小心翼翼。 “小温现在知道你是他笔友吗?” 江司洛摇摇头。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原本那天晚上想跟他说的,出车祸就耽搁了。” 他把装信的箱子一直放在书房里,这段时间都他们待在医院里,时机也不合适,他也就没有再跟温竹提这件事。 江司洛看着他妈妈,眼神很平静。 “妈,对不起,我知道你和爸无法接受我们的关系,但我们彼此很相爱,我们不会分开,我这辈子只要他一个。” “我原本是打算毕业后找个时间跟你和爸爸聊聊的,想告诉你们我有喜欢的人,他是个男生,叫温竹。我知道你们可能接受不了,所以我想了很多方法说服你们,可是——” 全被打乱了。 庄可琳眸光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良久之后,抬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后脖子。 跟小时候一样。 “洛洛,说实在的妈妈到现在对你喜欢男生这个事情还是感到震惊,这些天妈妈想了很多。生你时妈妈就只有很简单的愿望,只希望你平安、健康、快乐地我们身边长大,妈妈没有额外奢求别的东西了。但你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参加各种比赛总是拔得头筹,妈妈为你感到无比骄傲。如果你跟小温在一起是快乐幸福的,妈妈会尊重你的选择。洛洛,妈妈爱你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江司洛张了张嘴,良久都没有发出音节。 侧身把自己母亲搂在怀里,江司洛喉结滚动,胸腔里涌现一股翻腾的热流,眼底氤氲着热意,声音变得暗哑:“妈,谢谢你。” 庄可琳温婉地笑了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臭小子,跟妈妈不用说谢谢。” 庄可琳想了想又接着道:“还有啊洛洛,你爸爸那边给他点时间吧,虽然他接受不了你们在一起,但也没强制让你们分开不是么,这已经是很好的一个结局了。洛洛,你爸爸是手段很强硬的一个人,他如果真的把在商场那套用在你们身上,你们现在不可能还在一起的。” 江司洛点点头。 “嗯,我知道的。” 结婚三十年,庄可琳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她也知道老江心里是愧疚的,他很后悔那天让小温离开,如果小温没有离开,阿澜就不会跟着下去,他们也就不会遇上车祸。 这也是为何老江在医院里看见小温时总是睁一眼闭一眼。 庄可琳从小儿子怀里退出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好了,你进去吧,妈妈公司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转眼又过了一周。 天气愈发燥热起来。 在医院住了整整半个月的江司澜出院了。 医生给江司澜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他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伤口愈合良好,没有出现感染或其他并发症,可以回家慢慢休养。只不过需要定期回来复查,后续还要做专业的康复训练,帮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一大早,江傅森和庄可琳夫妻就早早来了医院。 办完出院手续后,江司洛就慢慢推着轮椅把他哥哥带到医院地下车库,江傅森和庄可琳夫妇则站在大儿子旁边,一脸高兴地跟着江司澜聊天。 温竹跟在江司洛身后,很慢地走着。 在医院陪护了半个月里,他扭伤的左脚只恢复了六七成好,虽然走路不会一瘸一瘸的了,但还是有点轻微的疼。 温竹默默地听着他们聊天,一直送他们到了停车场,那里停着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劳斯莱斯。 江司澜手脚的石膏都没有拆除。 行动还不方便,没法自己上车。 温竹不远不近地站在车子旁边,看着江司洛小心翼翼地把江司澜抱进车里。 在医院的这半个月里,温竹每天都看到江司洛把江司澜从病床上抱到轮椅上,又从轮椅上抱到床上。 当时江司澜还笑着跟他说:“以前都是我抱着洛洛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洛洛抱。” 每次看到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温竹内心里真的很羡慕。 江司澜真的很疼爱弟弟,而江司洛也很敬重很爱哥哥,虽然兄弟俩的性格截然不同,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高冷淡漠,但他们都用不同的方式爱着对方。 江司澜坐好后就看到温竹静静地站在车外,他温润地笑了笑,朝温竹招了招手。 “小温。” 温竹乖乖走上前,乌黑的眼眸看着江司澜,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澜哥。” 知道澜哥可以出院的时候温竹是非常开心的。 只是,他回家休养之后自己就没办法去看他了。 他厚着脸皮待在医院的这一段时间里,江叔叔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很多时候把他当空气一样。庄阿姨就好一些,平时看到他在病房里也会出声跟他说话。 尽管心里很想陪在澜哥身边,看着他完全康复,但温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去他们家的,他脸皮再厚,也不能不请自去。 去了就太不礼貌,太不懂事了。 江司澜俊逸的脸上笑容很盛,他对温竹张开了右手。 温竹顿了一秒后就弯下腰,轻轻靠在江司澜的右肩上,避开他身上骨折的地方,动作很轻地抱了抱江司澜,身体也没敢往下压一丝重量。 “澜哥。” 江司澜单手拍了拍温竹清瘦的脊背,声音像阳光一样温暖。 “小温,下午查到成绩后,记得跟澜哥说一声。” “好。” “等澜哥完全康复后,澜哥找你打篮球,我听洛洛说你篮球打得很好。” “......好。” 温竹脸上笑容没有维持住,声音变得哽塞,眼眶微微泛红,眸子瞬间浮现一层湿薄的水光。 江司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带着安抚的节拍。 温竹喉结滚动,晶莹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他在江司澜的耳边轻声说:“......澜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谢谢你,救了我。 对不起,害你受了伤。 江司澜暗叹一声,知道温竹心里一直把车祸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他从没真正释怀过。 江司澜揉了揉他的头,脸上显露着儒雅的笑容:“小温,别说这些,也别自责,你记住这不是你的错,澜哥也从没怪过你,所以别乱想了啊,以后要好好生活,好好上大学。” 好好跟洛洛在一起。 “.....好。” 温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把眼里的泪水憋回去,就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后退两步站在江司洛身边。 他刚站定,垂落腿边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握住。 江司澜笑着对温竹摆了摆手:“好了,你快跟小洛回去吧,咱们下次见。” 温竹点点头:“好,澜哥再见。” 说完后,温竹目光又看向车上的江叔叔和庄阿姨,浅色的唇瓣抿了抿,微微低下头,礼貌地道别:“叔叔阿姨拜拜。” 江傅森威压感极强的目光看着车外的少年,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嘴唇细微地动了动,最终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后沉默地收回目光,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他旁边的庄可琳回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温婉得体的笑意:“小温,那拜拜啊。” 车子丝滑地前向行驶,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转角处。 温竹眸光怔怔地看向车子消失的方向。 其实他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或许很长很长时间他们都不会见面了。 后脑勺上的掌心温柔地揉动他的发丝,温竹回过神,偏头看向江司洛,见他正看着自己。 江司洛细细地看着温竹的眉眼,没看到什么异样才稍稍放心下来,低沉的声音裹着温柔:“我们也回去吧。” 温竹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好,走吧。” 从医院里出来时已经十点了。 他们坐着公交车回颐湖西苑。 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上学和上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温竹和江司洛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好。 窗外的烈阳很大,少年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阳光下,微燥的夏风灌进车里,少年黑软的头发被吹拂得凌乱。 温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和人群,阳光照在车顶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微微地眯着眼睛,却并没有收回视线。 心底积压许久的沉重阴霾,被夏风吹散,被灼阳蒸发。 少年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像一棵原本被烈阳灼晒得蔫儿吧唧的草,被甘霖滋润后又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 江司洛静静地看着他,少年的脸被映得白里透红,坚挺的鼻梁白得透光。 脖子上的素圈项链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白T恤的外面,偶尔折闪着炫目的光。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江司洛偷偷扣紧他搭在腿上的手。 察觉到他的动作,温竹偏头看过来,就撞入江司洛荡着笑的眸子,温竹缓缓握紧自己的手,笑着与他十指紧扣,掌心里炽热的温度传达到了心里。 “饿不饿?你早上没吃多少东西。” 知道他哥能出院后,他自己高兴得没什么心思吃早餐,温竹同样没吃几口。 温竹想了一下,干净黑亮的眸子含笑:“我想吃九里香馄饨。”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特别想吃那家馄饨。 江司洛点头:“好。” 公交车快速行驶了几个站,就抵达了九里香馄饨店附近的站牌。 盛夏的烈阳毒辣,街道两旁不少人都撑着遮阳伞。 两人一起下了车,并肩朝不远处的店走去。 店门前那棵桂花树枝桠葱茏,这个时节桂花尚未开,只有满树蔓茂的枝叶随风晃动。 “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来这里吃馄饨还是你带我来的。” 江司洛望了一眼店门口又偏头看着他,声音含笑:“怎会不记得,是你转学过来的第一个周日下午。” 江司洛揽着温竹的肩膀,将人带到阴凉的绿化树底下走着,身高腿长颜值惹眼的少年所到之处总人引起路人的回眸,早已习惯的两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 这个点不上不下,馄饨店里倒是没什么人。 老板娘还是那般热情,她显然记得面前的两人,透过玻璃窗口笑呵呵道:“小伙子,你们今天还是吃招牌馄饨吗?” 江司洛点点头:“对,要两份,谢谢。” “行啊,很快就好。” 老板娘一边在机子上下单,目光笑着从他们的身上的衣服掠过,“你们是今年刚毕业的吧。” 她对这两小伙子印象很深,两人顶着那根本就低调不下来的帅脸,几乎每次又都是一起来的,她很难不记得。 江司洛轻笑回道:“是的,我们刚毕业。” “我就说嘛,以往你们来店里都是穿着白蓝校服的,哎,年轻真好啊,来,这是你们的取餐号,你们先坐坐,馄饨很快就好。” “好。” 江司洛付款后就拉着温竹在空位上坐下。 温竹一坐下来就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微信给江司洛转馄饨钱,只是刚输入一个数字1,手机就被旁边的人抢走了。 温竹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动作,有点懵地看着江司洛。 “你干嘛?” 江司洛拿着他的手机直接退出了转账页面,高冷狭长的眉眼微扬,似笑非笑地盯着温竹看。 “温乖乖,你再把钱转给我试试?” 温竹张了张嘴,话脱口而出:“可我们之前就一直这样。” 江司洛微微靠近一点,盯着温竹漂亮的眼睛。 “你也知道是之前啊,我们还没正式在一起前,出来吃饭你老跟我AA就算了,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你不能老跟我分那么清楚的。” 温竹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浅色唇瓣动了动,慢吞吞地说:“我没想跟你分那么清楚。” “那不就得了。” 江司洛笑着把手机还给他。 温竹拿回手机也没点开,他垂下睫毛,眼里流转的光泽被遮住了大半。 在医院这段日子里,澜哥的助理经常会带一些文件过来给他签名,他那时后知后觉才知道云城市的江氏集团是江司洛家的,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一直都知道江司洛家里是很有钱的,从第一次去到他住的颐湖西苑就知道了,但是他没想到这个有钱的概念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云城市富豪榜第二的江氏集团,在他面前就是一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他知道的时候呆了老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有时候,温竹逼着自己别去想这件事情。 他喜欢江司洛这个人,跟他有没有钱没有任何关系,他从来没想过贪图江司洛的钱,从来没有。 可是不想并不代表这事不存在,他们之间差距巨大,大到无论他怎么追赶,都不可能追赶得上。 江司洛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又在乱想事情。 每次温竹心里有事儿,那两把像小扇子的睫毛总会微微半垂,眼底的眸光来回转悠,唇瓣轻抿着,手里没东西时,大拇指指甲就会不自觉地刮蹭食指的第二个关节处。 江司洛曲起手指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又在乱想什么?” 温竹抬眸,不肯承认,微嘟着嘴:“没乱想。” “嗯?” 江司洛挑眉,一副根本就不信的样子,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看。 温竹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有点泄气,手撑着下巴,神色扭捏了一会才开口:“好吧,在想...男朋友家里太有钱了怎么办?我很有压力。” 江司洛听后哑然失笑。 “温竹,我们相互喜欢彼此的时候,钱这个东西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那之前不用考虑的事情,现在也不用拎出来考虑。”他揉了揉温竹的后脑勺:“所以你不许乱想了。” 温竹点点头,说知道了,结果下一秒想起什么后,他就瞪了江司洛一眼,细细哼了一声,秋后算账道:“还有一件事,为什么瞒我你是云语书屋的老板?” 这次车祸,温竹见到很多澜哥的朋友来看他,其中一个就是秦棉,他才知道原来秦棉和澜哥是朋友,也知道江司洛竟然是云语书屋的老板。 说实在的,他知道后真的很震惊,只是当时澜哥还在住院,他也没找江司洛谈开这个话题。 “我只是觉得,不知道云语书屋在我名下的话,你做兼职会自在一点。”江司洛看着温竹道。 “那给我开这么高时薪也是你吗?”温竹瞅着他幽幽地追问。 江司洛并不觉着那点工资高,但看着温竹明显有点气鼓鼓的脸颊,无奈地轻笑一声,毫无负罪感地揪着秦棉出来顶锅:“招人是秦棉负责的,时薪这个是他跟你聊的不是吗?” 温竹显然不信:“你少骗我,你这个老板肯定掺合其中。”他兼职了这么久,整个云语书屋就只有他一个是兼职的,而且每次给他安排的活儿还都挺简单,大部分时间是坐在收银台那里扫码收账。以前他没往别处想,只当是自己是个学生,秦棉才多加照顾他一番,可如今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司洛。 江司洛牵着温竹的手,十指紧扣,神情很认真地看着他,“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好一点。” 温竹回握他的手,眼睛静静地看着江司洛:“不管怎么说,反正谢谢你。” “你是我男朋友,不说谢谢。” “不,你是我老板。” “找打是不是?”江司洛轻敲了一下他额头。 “那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江司洛一时之间那他没办法,毕竟自己确实瞒着他。 “对了,还有一件事。”温竹偏头看着江司洛,嘴唇紧抿一下,“我想明天回南城。” “明天回?”江司洛眉头微蹙,十分不认同地摇头,“不行,你的脚没好全,医生让在再修养半个月,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温竹大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江司洛要回家照顾澜哥做康复训练,他也不可能每天都留在颐湖西苑无所事事,而且汤圆还在严律家养着,他要回去照顾汤圆。 “不想你两头跑,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哥,他比我更需要照顾。我的脚已经好很多了,回南城修养就好,你别担心我不会乱走动的。”不等江司洛说什么,温竹接着说,“而且,我还有汤圆,有事的话我会找严律的,你放心吧。” 两人静静对视好一会,江司洛叹了一口气:“回去可以,我给你订飞机票。” 温竹想起那死贵死贵的飞机票,立刻皱眉张嘴想拒绝,结果江司洛掏出手机就订票,不可能再给他去这么长时间的坐火车高铁:“男朋友给你报销机票,你别想拒绝。” 温竹看着他这霸道的样子,撑着下巴,知道没法拒绝,便无奈道:“那给我订个早班机吧,我想在飞机上看日出。” 吃完馄饨,回到颐湖西苑时已经11点半。 天气太热,吃完馄饨回来就一身的汗,两人快速冲了一个澡出来,已经快到点了。 他们成绩查询时间是中午12点。 穿着一身睡衣江司洛拉着温竹进入他的书房里,两人头发都只吹了半干,江司洛拿出两人的准考证后就打开电脑,搜索了A省教育考试院考试查询服务页面。 眼见还有几分钟就到查询时间了,温竹深吸一口气,心在砰砰狂跳。 “怎么办江司洛,我有点紧张。” 江司洛笑着把人拉进怀里,让温竹侧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眼底带笑,亲了亲他的脸。 “别紧张。” 温竹咽了咽口水,心里控制不住的紧张,盯着电脑左下角的时间,还有两分钟了,温竹抓着江司洛的手臂,眼神求助地看着他。 “江司洛,这样,我给你查,然后你给我查,怎么样?我真的不敢查自己的。” 江司洛脸色很沉静,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哪能不答应自己男朋友。 “好,你说了算。” “12点了,可以查了!” 温竹坐在江司洛的腿上,脚尖抵着地面,半侧着身子,电脑的灯光泛在他脸上,表情极度认真地对着准考证上的数字一个一个输入电脑里。 江司洛微微笑着,没有一丝紧张感,双手搂紧温竹的腰,眸光含笑地看着他脸上严肃又紧张的神色。 明明是查他的分数,他男朋友却比他还要紧张。 温竹输入最后一个字后,猛拍了拍胸口,嘴里呼出一口气。 “我点了啊!” 温竹回头看江司洛。 “点吧。” 江司洛脸靠在温竹的手臂上,随着他点鼠标的动作,目光瞟向屏幕。 下一秒,考试成绩查询结果就跳了出来。 姓名:江司洛 考生号:xxxxxxxxxxxx 准考证号:xxxxxxxxxxxxxx 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语文:128 数学:150 英语:147 物理:99 化学:98 生物:98 普通类(物理)总分:720 全省排位:1 同分人数:1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竹原本侧坐在江司洛的腿上,看到分数后高兴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全然不顾及那只扭伤的脚,江司洛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回腿上坐着。。 “720分!720分!!!啊啊啊啊江司洛你是全省第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江司洛你怎么这么厉害!” 温竹高兴死了,疯狂摇着也在笑的江司洛,身下的椅子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滑离了一点桌子,房间里充斥着少年尖叫的欢笑声。 江司洛瞥了一眼成绩后又看了后面一行字,轻笑出声:“是并列第一,还有个人分数一样。” “啊啊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是第一!”温竹抱着江司洛的脖子像疯了一样。 等男朋友兴奋够了,江司洛就看着他笑道:“查你的了啊。” 说着,江司洛直接移动鼠标叉掉他的成绩,叉掉前目光又在同分人数上一扫而过,迫不及待地给温竹查他成绩。 温竹一看他的操作,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瞬间怂了。 江司洛好笑地看着他的模样,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亲脸。 “别紧张。” 不紧张才怪,温竹完全不敢看屏幕,他跨坐在江司洛的腿上,双手搂着江司洛的脖子,那张白净的脸埋在江司洛的肩膀上,整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考试都不紧张的人,现在却不敢查成绩。 又期待又忐忑。 极为清晰的敲键盘声在耳畔边响起,温竹的心跟着跳到了嗓子,胸口微微起伏,刚刚因为兴奋而冒着粉色的脸绷得紧紧的。 他竖着耳朵听,牙尖咬着唇内侧的软肉。 下一秒。 江司洛肆意的笑声就在他耳畔响起,带着极致的欢愉。 “怎么样?怎么样?多少???” 温竹还是不敢看,头埋得更深。 江司洛话音含笑,在他发顶上落下一吻,眼里的笑溢满眼眶,目光盯着屏幕的分数:“宝贝,猜一下?第一位数字。” 温竹趴在江司洛怀里,笑声引发的胸腔震颤,震得他耳尖发麻,他紧张吞了吞口水,稍稍退开一点,眸光忐忑地看着江司洛的眼睛,红润润的嘴唇不自信地吐出一个字。 “......6?” 江司洛笑着摇头,嘴角弧度咧到了极致,嗓音蛊惑:“不对,再猜。” 温竹眨了下眼睛,喉结滚动:“......7?” 江司洛勾着手指撩了撩他的下巴,声音撩得不行:“答对了,第二位呢?” 温竹紧张地攥紧江司洛胸前的衣服,纤细的指骨微微泛着白。 “......0?” 江司洛抿着唇摇头,眼里的笑盛满眼眶。 “......1?” 看见江司洛再次摇头,温竹蓦然瞪大眼睛,他猛的转头看向电脑屏幕,总分栏的720分瞬间撞入眼底,带着极具的冲击力。 姓名:温竹 考生号:xxxxxxxxxxxx 准考证号:xxxxxxxxxxxxxx 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语文:134 数学:148 英语:146 物理:98 化学:98 生物:96 普通类(物理)总分:720 全省排位:1 同分人数:1 看清楚成绩后,温竹抱着脸尖叫起来,整个书房都是他亢奋无比的叫喊声。 “啊啊啊啊江司洛江司洛,我720!720!啊啊啊跟你一样是全省第一啊啊啊啊啊啊!” 温竹激动万分地对着江司洛又摇又抱,白净脸上染着兴奋的红晕,那双漂亮眸子弯成了月牙。 江司洛嘴角就没下来过,任由开心到爆炸的男朋友使劲地摇晃,他一只手搂着温竹清瘦的腰身,宠溺地看着他高兴得无与伦比的模样。 温竹笑着捧着江司洛的脸,在他嘴唇上muamuamua亲了好几口。 “江司洛,我好开心,我第一次,第一次跟你考了一样的分数。” 江司洛笑着看他,手圈着他劲瘦的腰肢,刚刚看到那同分人数时心里就有一股很强烈的感觉,心里其实在砰砰跳,他希望那个人是温竹。 “有没有遗憾没超过我?” 温竹把头摇成拨浪鼓,声音带着喜极而泣的腔调。 “不不不,不遗憾,一点都不遗憾,相比于超过你,我更想和你比肩。” 温竹紧紧抱着江司洛,下巴压在他的颈窝,一边笑一边眼泪哗啦啦地流:“江司洛,我做到了,我终于和你站在同等的高度上,我也是第一了呜呜呜......” 他的男朋友太优秀了,他一直在追赶他的脚步。以前他就一直想着要努力超越江司洛,他看上他的第一真的很久很久了。 可如今发现,相比于超越他,跟他同分更加让他开心。 “嗯,我男朋友很厉害很棒。” 江司洛笑着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每天都跟温竹待在一块,知道他有多努力。轻拭着他眼角的泪水,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眶:“不哭了啊,都成花猫了。” 温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一下眼泪,染着水汽的睫毛湿漉漉的。 “我那是高兴的。” 江司洛看着他的眼睛,被泪水浸湿的眸子水润润的泛着屋子里的灯光。 “我知道。” 温竹真的有点不敢相信,擦了擦眼泪后又笑着狂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笑得傻乎乎的。江司洛顿时拉下他的手,本来就冒着红晕的脸,被他用力拍了几下红彤彤的。 “干嘛?不疼啊。” 温竹咧嘴笑着,水润的眸子像揉碎了千万星辰一样亮晶晶的:“我太高兴了。” 他知道自己稳定发挥,但没想到结果令他这么意外。 他真的高兴疯了。 江司洛挑眉,含笑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意味,目光赤裸裸在温竹的嘴唇巡逻,语调慢悠悠的。 “发泄情绪,可以有别的途径。” 话音刚落,还没等温竹做出反应。 江司洛就仰着头,吻上了他柔软的唇瓣。 在两人吻得难分难舍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两部手机几乎同时疯狂响了起来。温竹轻咬了一下男朋友的唇瓣,哑着声音。 “先接电话。” 江司洛镜片底下的眸光黑沉得像裹着一场即将降临的风暴。 看着他这个样子,温竹笑得上下睫毛都聚合在一起,漆黑润泽的瞳眸被包裹起来,里面全是星碎的笑意。 江司洛啄吻了他一下后,才依依不舍地退开。 眸光沉沉地盯着温竹湿润红肿的嘴唇看,心里暗骂了一句谁这个时候不解风情地打电话来。 伸手一把捞过两部手机才发现。 他的是老孙打来的。 温竹的是招生组打来的。 温竹看清楚后,手忙脚乱地从江司洛身上下来,拿起电话走到一边接起来。男朋友都不在怀里了,江司洛只好接起了老孙的电话。 “喂,老师。” 江司洛听到老孙那边非常吵,隐约听到了几个很熟悉的科任老师声音,应该在办公室里面。 电话那头的老孙高兴得直拍大腿:“江司洛你这孩子终于接电话了,老师刚刚查了你跟温竹的成绩,你们都考720分并列全省第一名啊,你们两小子真是好样的!” 孙老师按照平时班级的成绩,率先查了这两学生。 结果一查,好家伙,他们学校出了两个全省第一,办公室直接炸开了锅,这事儿不出一分钟全校领导都知道了,一个个飘进来看成绩,等他们走了孙老师才打电话。 江司洛笑着回:“老师,我刚刚也和温竹一起查了,他刚接到了华京大学招生组老师的电话。” 孙老师声音含笑,也一点不觉得奇怪:“他们年年都是这么速度的,对了温竹之前不是说崴脚了现在好了没有?” “还没,还要好好修养。” “他现在还在你家里住吧?” “对,不过他明天要回南城市了。” “明天回?” 江司洛听出来孙老师话里的疑惑:“嗯,怎么了老师?” 温竹回南城这事儿 电话那头孙老师笑了笑:“我估计招生组老师很快就会找他签协议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肯定得签了再回去的,跑不掉的。” “还有就是咱们学校每年对于考上华京大学和京江大学的同学都会颁发奖学金,每人三万,你俩是省状元,奖学金更高,是十万。不过颁奖典礼时间学校暂时还没定下来,按照往年惯例在学生录取通知书出来后举办的。” 孙老师顿了顿又说。 “另外,老师先跟你们打个招呼,刚刚校长过来说了,颁奖结束后让你们俩给学弟学妹们分享下学习经验,你们假期里可以提前准备一下。这事儿你也跟温竹也说一声。” 江司洛笑着点点头:“好的老师,我会跟他讲的。” 孙老师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手指飞快在电脑上查询其他同学的成绩。 “行了,老师还要查成绩,挂了啊。” “好,老师拜拜。” 挂了电话之后,江司洛看到男朋友来回溜达还没挂电话,仔细一听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人,是京江大学招生组老师打来的。 江司洛把温竹的成绩单截图发给了他大哥。 退出后重新登进自己的也截个图甩到家群里。 之后把两人成绩单上考生号等信息打了马赛克后,暗戳戳地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说我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霸榜第一的人现在也是第一。】 没几分钟下面多了一堆的点赞和评论。 【杜泽】:啊啊啊啊我劝你们晚上睡觉都关好门!!! 【周之函】:并列第一名,66666[大拇指jpg.] 【章灵】:啥也不说,牛逼,以后还是校友哈哈哈 【贺苒】:帮忙问下温学霸来不来京江大学? 【卓杨】:啥也不说,牛逼,以后还是校友哈哈哈 【顾翔】:牛!逼!建校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并列第一的省状元。 【纪礼】:保送的江大学霸考了个省第一呜呜呜,你是会打击人的。 【任易杰】:英雄所见略同!@杜泽 【方朝阳】:组队吗?算我一个!@杜泽@任易杰 【章灵】:什么时候行动?我在旁边观战。@杜泽@任易杰@方朝阳 【卓杨】:虽然毕业了,但别忘了你是个纪律委员。[无奈jpg.]@章灵 【杜泽】:诸位莫急,待我想个万全之策!@任易杰@方朝阳@章灵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 已经被提前保送、享受不到各高校招生组电话轰炸的江司洛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懒洋洋地抱着坐腿上的男朋友,看他接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校招生组电话,回了一条又一条信息。 一直到了下午,温竹和堵上门的华京大学招生组签订了协议后,他的电话终于终于安静了下来。 温竹今天收到的消息堪比过年时的祝福短信。 而509宿舍群和3班班级群大家都聊得热火朝天,温竹每次打开信息永远都是99+。 3班全班48人成绩全都上600分,老孙和其他科任老师差点在群里没放鞭炮。 几个老师连续在群里发了一堆红包,大家抢得不亦乐乎,一个个嬉皮笑脸、没大没小地跟几个老师称兄道弟,喊姐喊妈。 温竹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怀里搂着一个抱枕,背靠着沙发。 腿边的手机在他跟严律通完电话就没电黑屏了,他也懒得去充。 窗外烈日当空,天是湛蓝色,絮状的白云像棉花一样飘着,温竹看得出神,看着看着就笑一声。 “咔嚓”一声轻响。 温竹回过头就看见江司洛举手机拍他。 “你干嘛拍我?” 江司洛挑眉,看着照片里傻乐的少年:“拍我男朋友需要理由吗?” 江司洛曲腿坐下,手里拎着几个易拉罐。 开好一罐饮料递给温竹后,他又开了一罐啤酒,笑着跟温竹碰了一下就仰头喝了一口。 整个人懒散地靠着身后的沙发,白净修直的手松松地抓着啤酒罐,嘴角挂着惬意的笑。 “怎么不喝?” 见温竹拿着不喝,江司洛擦了一下嘴角问。 温竹盯着自己手里甜滋滋的桃味饮料,又盯向他搭在膝盖边的啤酒罐,有些不满地瘪了下嘴:“我们庆祝考第一,为什么你自己喝酒?我却要喝饮料?” 他还没喝过酒,也想试试。 江司洛仰头又喝了一口,修长的脖颈拉出性感的弧度,喉结向下滚动了一下,他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温竹的脚。 “温乖乖,脚扭伤期间不宜喝酒知不知道?” 温竹动了动自己的脚,嘟囔地辩解一句:“已经好了。” 江司洛摇摇头,坚决不同意:“还没好全。” “我还没喝过酒,我就尝一小口行不行?” 温竹说着就去拿他抓在手里的啤酒,好不容易跟他考个并列第一,他想什么事情都跟他一起分享,包括一起喝酒。 他还没跟江司洛喝过酒呢。 江司洛一把压着温竹的脖子,抓着啤酒罐的手伸远了一些,让温竹抓了一个空,眉梢扬起,笑眯眯盯着温竹的脸。 “一口也不行,等你好全了再说。”说着就把人拉入怀里。 “哦。” 温竹目光遗憾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啤酒,只好乖乖喝着手里的饮料。 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饮料很冰,灌身起了一层凉丝丝的雾珠,温竹啜了一口后就放在茶几上。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江司洛圈着他的腰,让他整个人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去年过年时在家里喝过一次。” “好吧。” “温乖乖。” “嗯?” 温竹刚偏头过来,一张放大的脸就压了下来,红唇瞬间被封住。 窗外的风吹动着白色幻影纱窗帘。 再次退开时,温竹嘴唇染上了亮色,江司洛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频率,看着怀里眸光潋滟的人,含笑的尾调拖长。 “味道怎么样?” 好像刚刚的接吻真的只是为了让他浅尝一下酒的味道,温竹呼吸有些喘,胸口起伏,直直地和镜片底下的深邃眼眸对视着。 “还好,就是有点儿微苦。” 江司洛把啤酒罐搁在茶几上,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他一张一合的红唇。 “是吗?可我明明就尝到了甜味。” 说着缓慢取下鼻梁的银框眼镜,明明简单至极的动作,偏偏他就做得相当撩人。 眼镜被丢到身后的沙发上,温竹再次被江司洛压着深吻。 某一瞬间,窗外湛蓝的天空和白云映入那迷离的眼眸里,温竹总有一种会被人窥视到的感觉,他想去够茶几上的窗帘遥控。 “江司洛,窗帘开着......” 长臂一伸,江司洛抓起茶几的遥控器一按。 屋子里所有的白色窗帘缓缓合起,原本敞亮的客厅变得昏暗起来。 这时,江司洛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昏暗寂静的客厅炸开,打破了一室旖旎。 “电话,你电话响了......” 温竹脸色绯红地推了推他,眸光瞬间清明了大半。 我他妈...... 江司洛心里暗骂一句。 克制地撑起一只手,从温竹身上起来坐在地毯上,拿起手机发现是杜泽打过来的,江司洛面无表情地接了起来,实在不明白杜泽这个点找他有什么事。 温竹一溜烟从地上翻身起来。 “喂,杜泽。” 江司洛即便再怎么调整呼吸,那气息还是很重。 电话那头杜泽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洛哥洛哥,我擦,你可终于接电话了。” “有事儿?” 即便已经很努力调整呼吸,那粗重的气息还是被杜泽捕捉到,杜泽以为江司洛又在锻炼。 “有事儿啊,不过你怎么喘这么厉害,又运动健身了?” 江司洛暗暗磨着牙,偏头看到自己男朋友已经衣衫整齐地曲腿坐到沙发上了,怀里搂着一个抱枕,脸上红晕弥漫,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江司洛喉结不由地滚动了一下。 江司洛想套麻袋把杜泽打一顿的想法愈发强烈。 他哪得罪他了? 这个点给他打电话。 然而不待江司洛回答,杜同学后知后觉江大学霸已经不是单身狗了,他尴尬的笑声传了过来。 “......咳,洛哥,我不会是打扰你的好事了吧?” “你说呢?” 江司洛皮笑肉不笑,语调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隔着电话杜泽都感受到江司洛想弄死他。 求生欲极强的杜同学立马突突地说了一串话,语速极快。 “这不成绩出来了,大家约了今晚聚一聚,挺多人来的,你跟你男朋友说一声哈,地址我发你微信了,再见。” 说完,那头的杜泽就迅速挂了电话。 江司洛盯着手机看了两秒,深呼一口气。 然而,对着温竹时语气却转了一百八十度,温柔得不行:“杜泽说今晚聚聚,我们班很多同学都去,你要去吗?” 温竹目光落在江司洛被卷到腰侧的衣服,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去吧,我明早回南城了,走之前和大家聚聚也好,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 “行,那我跟杜泽说。” 江司洛按了几下手机,之后又按了静音扔在一边。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整个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静之中。 温竹拽在怀里的抱枕被江司洛扔开。 什么时候被抱进浴缸里,温竹也不记得了。 一切结束后,天边已经霞光四射。 温竹穿着一身浴袍躺在床上,已经被充满电的手机扔在枕头边上。 “宝贝,穿这套衣服可以吗?” 江司洛从卧室衣帽间里拿出一套衣服,他身上同样是换着浴袍,头发半干,额前的头发被他捋着往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眸光含笑地看着床上的温竹。 温竹坐起来,他对穿的没什么追求,舒服就行。 “嗯,可以。 从喉咙里发声音有一点点沙哑。 江司洛把他的衣服放在床上,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他胸口,最后停留在温竹红润的嘴唇上,眸光渐深。 温竹捕捉到他的目光,刚想解浴袍的手一顿,十分不放心地看着江司洛。 “你,背过去,不许看。” 看着他防贼一样的动作,江司洛微微挑眉,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漆黑狭长的眼眸里荡着笑。 他双手撑在床上,低头啄吻了一下温竹的唇瓣。 “不看,我去更衣室换衣服。” 见他乖乖走开了,温竹才伸手脱掉身上的浴袍。 虽然最后关头江司洛是硬生生停手了,但他也是付出了代价的。 六点半。 两人就一起出了门。 他们没有坐公交,是骑着自行车去的。 杜泽组局的地方在学校后门不远处的一家烤羊店。 3班来了接近三十个人,还有一些同学没来,要么是离得太远,要么就是出国或者外地旅游了。 他们点了一只烤全羊,大家坐在一起敞开心扉地聊天,聊得最多就是考了多少分,大学去哪读,读的什么专业。 温竹和江司洛坐在一块,手里拿着一根羊排,吃得满嘴油光,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听着大家在聊天,听到开心的会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温竹是在场的男生里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他倒是想喝,但是江司洛不给他喝,还含笑地在他耳边低声威胁:“你要喝也不是不行,做好推迟回南城的准备。” 温竹想了一下自己下午只不过是尝了一下酒的味道,就付出挺惨重的代价的,就怂着没敢喝。 等到他们散场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今晚的月色轻薄,像蒙着一层雾纱。 顶着清冷的月色,江司洛骑自行车载着温竹回去。 经过学校后门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学校里看,那棵古槐还是那般苍绿葱郁,像一把遮天蔽日的伞。 还没到晚自习下课时间,Y型校道上并不见学生的身影,只有校道两侧明晃晃的路灯亮着。 明明他们才毕业半个月,温竹突然之间很想念在学校学习的日子。 学校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是一个你每次经过都会忍不住看一眼的地方,想透过那扇狭窄的铁门去窥视里面的熟悉与陌生。 “过限速带了。” “好。” 温竹收回目光,攥紧江司洛腰间的衣服,眉眼被夜风吹得眯起来。 “江司洛,我突然好想回学校里,和你一起。” “嗯,我也想。” “江司洛,我好开心在学校认识你。” “嗯,我也是。” “你知道吗,咱们学校后门的Y型路口,我刚转学来那会儿觉得人生就像这个Y型路口,有些人会陪你走了一段旅途,然后到了某个路口终究会分开,大家都会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爸爸陪他走了一段路,然后走了。 奶奶陪他走了一段路,然后也走了。 他南城市的同学,也都陪着他走了一段路后,大家就分开了。 现如今,一起走过两年时光的3班同学,大家也要各奔东西了。 许是离别在即。 温竹心中莫名染上一丝低落的情绪。 “温竹我和你不会这样。” 江司洛稳稳地骑着自行车,深邃的眸光看着前方的路,清冷的声音顺着风吹入温竹的耳朵里。 “我们本就是从两个不同方向而来,我们一定会在那个节点相遇,剩下的旅途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听到他的话,坐在后面的温竹愣了半晌。良久,他眉眼含笑地揽着江司洛的腰,微微靠在他的后背上。 “嗯,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他来时,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他走时,多了一个深爱他的人。 自行车继续往前行驶,温柔舒爽的夜风刮在脸上,背后的T恤被风吹得鼓动起来,少年肆意朝气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很长,没一会儿,就融入浓荫里消失不见。 第 191 章 绝望 第二天温竹坐早班机飞回南城,在飞机上欣赏了一路绝美的日出。 温竹背着一个包,手里拖着行李箱往浓绿的巷道里走,阳光从小叶榄仁繁盛的枝叶穿梭下来,落在少年清瘦的身上。 拐过一个巷弯,熟悉的小楼映入眼底。 院墙上的三角梅簇拥盛开,缀满粉白花朵的枝叶随风摇曳,远远看着像个花海瀑布一样。 “吱呀”一声轻响。 锈迹的铁门被推开。 温竹看着静谧的院子,他拉着行李箱往里走了几步。 半个月时间,地上已落着一层浅薄的枯叶,踩过的时候发出细微的声响。 今天的雾水有点浓,李树上还残留着晶莹的雾水,有些熟透的李子掉落在树底的石桌上。 在几根大的枝干间,有一个很大的蜘蛛网,挂在上面的雾珠宛如一串串银链,在阳光下泛着光。 正当温竹想继续往里走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温竹笑着接起来。 “喂,严同学。” “怎样啊温大校草,到家没?” 电话那头传来严律爽朗的声音。 温竹拉着行李箱往里走,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晕着一层淡淡的光泽,细腻的声音在院子里荡开:“我刚到家,还没五分钟呢,你现在在驾校吗?” “那不然呢,我天天六点多就跑过来练车了。” 戴着棒球帽的严律此时正坐在驾校的休息棚里,双臂上带着白色防晒袖套,他靠在椅子上目光懒洋洋地看着训练场笨拙行驶的黄色教练车。 温竹笑着掏出钥匙开客厅的门。 “那你练到几点回来?” 严律知道他要从云城市回来的时候,想去接他的,不过温竹没给他来,他知道严律每天都很早就去练车了,不想耽搁他时间。 “估计十点后,后面太阳毒得很,太热了不练。” “那行,你中午应该有时间吧?聚聚?” “铁定有啊,我回去洗个澡后就带狗子去找你。” “行,对了,你没有来我家摘李子吗?我看树上有很多已经熟了的,有些都掉地上了。”温竹有把家里的一把钥匙留给严律的,就是方便他进来摘李子。 “有啊,怎么没有,我一周前还带着浩子他们去摘了挺多的,树上的那些留给你啊。” 温竹哼哧哼哧地搬着行李上二楼,笑道:“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那我今天再去摘呗,行了啊不跟你聊了,要轮到我练车了。” “行,拜拜。” 挂了电话,温竹就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打开通风,门窗紧闭太久,屋里的空气是带着沉闷的味道。 温竹走出了阳台,看着骄阳满地的院子。 缠绕在栏杆上三角梅肆意盛开,有些枝条很长已经垂落到阳台的地面上,微风拂过,粉白相间的三角梅在风中颤晃枝条,而那挂在阳台左边的贝壳风铃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温竹低头看手机,他还要跟某人报备一下到家了。 之前到机场时给江司洛发信息跟他讲的时候,他秒回,像守着手机等他信息一样。 温竹打开微信才发现,几分钟前江司洛已经在微信给他发信息了。 【JsL】:宝贝,到家了吗? 温竹笑着靠在栏杆上拍了一张院子的照片给他。 【文竹】:到了到了~ 【JsL】:那就好。[亲亲jpg.] 【JsL】:[图片] 【JsL】:我刚跑完步回来。 温竹点开他发的那张图片,拍的是一个宽阔无垠泛着粼粼波光的绿湖,湖中菡萏正在肆意盛开,右侧湖岸露出一排随风荡漾的垂柳。 【五星好评】:你去公园跑步?挺漂亮的。 【JsL】:不是,这是我家。 【文竹】:...... 【文竹】:再见,我去打扫我那结着蜘蛛网的院子。 和江司洛扯皮了几句后,温竹就干活去了。 把屋子里外前后都打扫了一遍,等他忙活完太阳已经烈得不行,夏蝉躲在巷道的小叶榄仁上嘶声长鸣。 温竹身上出了一身汗,从行李箱挖出一套衣服就钻进了浴室里。 之后他便骑着他那快生锈的自行车去最近的市场,买了一堆东西回来。上大学之前,他有两个多月时间留在南城市,生活用品他都得比以往假期多。 温竹驮着一堆东西回来时,发现院门被打开了。 整个南城能打开他院门的就只有严律了。 温竹笑着领着两大袋东西进来,就看到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严律斜靠在李树下的石桌上,边玩手机边啃雪糕,阳光经过李树繁密的枝叶过滤后,在他背后洒了一层落错的金色光斑。 而原本满院子撒着欢的汤圆,一见到温竹就奔跑过来兴奋地甩着尾巴,使劲蹭着温竹的腿,嘴里嗷呜地叫着。 温竹放下东西,眉眼含笑地撸着汤圆一身滑溜的毛。 听到动静的严律抬起了头,硬朗的脸上露着笑,语调一如既往欠欠的。 “哟~咱们温大校草回来了啊,我就知道你又跑出去买东西了。” 温竹咧嘴笑着问:“你来很久了吗?” “那倒没有,五分钟前来的。” 严律直起身,拿起身后石桌上的一根雪糕丢给温竹,“你再回来晚点都要融化了。” “谢了啊。” 温竹一把接过,目光在严律身上转了一圈,打趣道,“严律你真的黑了好多啊。” 严律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啧,你要是连晒半个月看你黑不黑,这太阳毒得很。” 温竹戳破包装袋把雪糕叼嘴里,拎起其中一个袋子。 “帮我拿一袋进来。” 严律嘴里雪糕已经吃剩一根木条,他叼在嘴里上下咬着,懒洋洋过来帮他提着另一个袋子往里走。 把东西放进冰箱后,两人就出来了,温竹手里拿着一个小篮筐。 严律偏头瞅着温竹的脚:“你这脚全好了吧。” “嗯,好得七七八八了。” 温竹把篮筐放在石桌上,眸光晶亮地仰头看着树上那些熟透的李子,拍了拍手抱着树就要往上爬。 “欸欸欸,算了,还是我上,你这脚万一摔了我可不管你。” 严律一把抓着温竹的后衣领,把人往后拖。 “咳......严同学,你想勒死我啊。” 温竹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怕被人看到锁骨上的痕迹,脖子上的纽扣系到最上一粒,被严律突然一拽,勒得咳出了声。 严律立马放开他,讪笑一声。 “Sorry,不是故意的,反正你别上去了,你在下面举篮子,我给你摘。”说着他便动作灵活地爬上了树。 “那你小心一点啊。” “放心,这树我都爬熟了。” 从小学一年级认识温竹之后,这棵树他就爬过无数次,尤其是每年李子成熟的时候。 温竹站在下面举着个竹篮接严律扔下来的李子。 直到篮子装不下了严律才下来,树上剩下的都是青色的还能留一段时间。 “这篮子里的你一会儿全提回去吧,我留这些够了。” 温竹指了指石桌上那一小堆李子。 严律拍了拍手:“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那你拿去给秦立浩他们,你傍晚不是还要去练车吗,顺带给他们拿过去。” “行吧。” 温竹抓着一把李子到对面秋千旁的水龙头洗干净。 严律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大咧咧地背靠着石桌:“话说,你那位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都毕业了应该很多时间吧,刚在一起就异地恋啊?” 温竹把洗好的李子递给严律后就在一旁坐下。 “他还有事儿要做。” 温竹慢吞吞地咬着李子,余光看了看严律。 犹豫了一下,便开口把在男朋友家人面前出柜和车祸的事情跟严律讲了一遍。 之前没说是怕严律担心会火急火燎飞过去,现在自己已经回来了,温竹也不想瞒着严律,严律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 严律听后差点没跳起来掐温竹脖子,整个人咋呼道:“卧槽,温竹你他妈出车祸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跟我说?你拿不拿我当你兄弟?” 温竹连忙解释。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么,再说我其实就扭了脚而已,江司洛他哥哥受伤才严重。” 严律把棒球帽脱了下来,耙了一下寸头,皱眉地看着温竹:“你老实交代别骗我,你现在跟江司洛什么情况?他们家人这么反对,你们分了?” 温竹立马摇头。 “没,没分,江司洛他哥哥人很好的,他是同意我们谈恋爱的,他妈妈现在也接受,就是还没过他爸爸那关。” 温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不过目前这种情况已经是挺好的了,他爸爸虽不能接受我们的关系,但至少没逼我们分手。” 严律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了。 他盯着温竹安安静静的脸,摇摇头:“你们可真是衰,刚在一起一天就接连出事儿。” “有点吧,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好在事情都过去了。” “那你这假期打算做什么,还有两个多月才上大学,继续做暑假工吗?” 温竹想了想,两个月时间也挺长的,他也不想待家里浪费时间:“嗯,不过医生让我再休养半个月,之后再找份暑假工做做赚点学费。” “行,我帮你留意下。” “好啊,谢了哈。” 严律中午留在温竹家里做个午饭,一直待到下午三点他才拎着一篮子李子回家。 半个月后,温竹在市区有一家欢乐谷当检票员,检票员工资不算高,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一整天都得站着。 温竹中午回家后就把这个消息跟江司洛说了。 江司洛知道温竹回家后不可能闲着的,若不是在云城市耽搁了半个月,他早就回来工作了。 第 192 章 住所 次日八点。 温竹就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 他工作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的六点,中间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 南城市夏天高温又闷热,虽然检票口根本晒不到太阳,但温竹往往站不到一个小时后背就会出汗。 暑假的欢乐谷每天人流量都很大,检票口六个闸口都有游客排着队,最左边上一闸口排队的人总是比其他闸口人多。 明明有时候旁边那几个闸口已经没人排了,但是旁边还是有人在心甘情愿地排队。 这个诡异的现象是从半个月多前开始的。 一个身高腿长的颜值惹眼的年轻人,面露微笑动作熟练地给游客刷身份证核或者扫二维码验门票。 排队中的游客很多都拿着手机悄咪咪地拍照,温竹当看不见一样,脸上保持帅气迷人的笑容,很认真地工作着。 他的白色T恤外罩着一件南城欢乐谷工作人员的绿色网眼背心,明明很土的一件衣服,因为那张跟别人好像不在同一个层图的脸,那件衣服看起来也格外顺眼。 “小哥哥,我又来了。” 一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把身份证递给温竹,看着温竹的眸光在发亮。 温竹刷卡之后对着她礼貌笑道:“你好,请进。” 每天入园的人流量很大,按理说他根本就不可能记得在面前停留几秒的人,但这半个多月以来温竹还是被迫认得一些脸,因为这些人短短半个多月就来了好多次。 温竹有时候都得感叹有钱真好。 他站一天的工资都没有一张门票贵。 7月15号这一天上午,温竹拿到华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几天之后老孙就通知他,奖学金的颁奖时间已经确定在8月26号,让他到时候回学校一趟。 当天晚上温竹开心得请严律吃了一顿烧烤。 严律的录取通知书比他晚到了三天,他考得很不错,不过让温竹挺意外的是,严律最后选择了法学专业,他说以后要当律师。 温竹知道他选这个专业那会,还笑着调侃过他:“以后我不叫你严同学了,叫你严律。” 日子一天天过去。 人忙起来的时候,总会感觉时间流逝得很快。 温竹每天雷打不动地早出晚归,下班回来后江司洛就会很准时给他打视频电话,一聊就是一个小时起步,每天都如此。 江司洛除了在家照顾在做康复训练的江司澜外,他还去考驾照了,往往温竹在上班的时候,江司洛也在练车。 江大学霸的学习能力不仅表现在学习上。 学车也是很优秀,考试都是一次性过的。 转眼时间来到了八月下旬。 温竹在欢乐谷已经当了一个多月的检票员,眼看没几天就要回学校领奖金,以及又可以见到江司洛,温竹是压制不住的开心。 更让他开心的是,前几天江司洛告诉他澜哥已经能像以前那样走路了,江司洛还拍了一段澜哥走路的视频发过来,温竹看着视频里温润儒雅的澜哥,开心得眼眶又忍不住湿润起来,那一刻他才真正地释怀。那天晚上他和江司洛视频到很晚很晚,他睡着后视频都没有关,一直到早上他醒来才发现。 夏末天气燥热难耐,连空气都是滚热的。 直到傍晚日落西山后,热度才悄然散去。 即将没入远处峰峦的晚阳金灿而和煦,铺散了一地余辉,温竹骑着自行车拐入巷道里,晚风吹拂白色衣角,鼓动少年身后的衣服,带着青春的肆意气息。 他像往常一样推开自家院门。 上了年纪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温竹关上后刚往里走了一步就被左侧的李树吸引了目光。 他霎时间顿在原地。 只见,枝叶繁密的李树上攀缠着几圈十几米长的漂亮花藤,温竹对花名字知之甚少,他只认得缠绕其中的白绿色洋桔梗和满天星,从花藤上坠着一串串长短不一的麻绳小夹子,每一个小夹子上都夹着一封信。 夏风一吹,满树的信封跟着风轻轻晃动,发出很轻的哗啦声。 温竹神色愣愣地看着挂满树的信。 过了好半晌。 他才挪动脚步。 温竹脑袋快宕机了,手缓缓上抬,指尖掠过信封。 他目光难以置信地环绕一圈,树上挂的每一封信他都认识,因为这些都是他写给落雨的,五年所有的信笺,一封不漏。 温竹视线往下。 树底石桌上放着一束很大的白色洋桔梗,花束中间夹着一封信。 信封是白底的水墨画风格,上面有一幅漂亮简雅的画,烟雾缭绕的宽阔江面上,小竹排静静地漂流其中,双飞的雁掠过两岸的峻峭山峰。 信封右上角贴着一张竹子图案的邮票。 温竹缓缓打开信封,白色信纸下半部分是一幅竹子的水墨画,信的内容快写满一张纸。 ———— 小小竹排江中游/温竹: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五年前的盛夏,在一个偶然奇妙的契机,我认识一个笔友,他叫小小竹排江中游。 我寄出了一箱不要的书,他寄来了一封道谢的信。 我用落雨一个胡诌而来的随意名字,跟他书信往来了数年之久。 我很珍惜这个笔友,他很真诚,很礼貌,也很可爱。 — 两年前的初秋,在一个热如酷暑的午间,我认识一个从南城市来的转学生,他叫温竹。 他成了我同桌,也闯入了我的生活里。 他长得很好看,只是闭着眼睛睡在椅子上,我就像被施了定身咒挪不开眼。 他睁开眼睛的那瞬间,我的心宛如风平浪静的湖面上掉入了一滴墨,看似瞬间消散不见,可染墨的水已经浊了。 我喜欢那个叫温竹的转学生。 — 宝贝,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其实,收到你在学校写给我的第一封信,我就认出你是我的笔友。 但我不敢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待对你存在别样心思的我。 毕业后,终于得知你也是喜欢我的,我就计划告诉你我是落雨,你在书房里见到的那个盒子,里面藏的是你从五年前盛夏开始给我写的信笺。 宝贝,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你的笔友/男朋友:落雨/江司洛 ———— 第 193 章 日出 看完信的温竹震惊得久久没回过神,他目光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信。 不是??? 落雨是江司洛??? 他的笔友是他男朋友??? 温竹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细密长睫毛跟着上下颤动,炽热的心脏在怦怦直跳。 他看着信上行云流水的字迹,脑海里突然之间一帧帧地放映着他曾经在江司洛面前提及笔友的画面。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江司洛,但他因为一本书就先入为主地把江司洛排除在外了...... 所以他们其实早就认识了...... 温竹又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看到“洛澜庄园”那几个字,瞬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着他们家地址用这两兄弟名字命名的?江司澜的名字他之前一直不知道,每次见到人都是叫着江大哥,压根不知道他名字,要不是这次车祸,他现在都不知道。再加上在医院焦头烂额的那段时间,他压根就不会联想到笔友这个事情。 “温竹。”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像潺潺清泉在一方静谧院子里悠悠荡开。 处在震惊、懵然和喜悦中的温竹缓缓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就看见江司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客厅门口前静静地看着他。 江司洛一步步走过来,身后簇拥盛开的三角梅随晚风摇曳。 “抱歉,吓到你了吗?我希望这是惊喜不是惊吓的。” 江司洛紧紧地看着温竹,看似脸色沉静如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紧张。 温竹睁着漂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嘴巴微动:“江司洛......” 江司洛笑着应道:“嗯,我在。” 少年逆光而战,斜阳在他那头黑发晕染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江司洛一瞬不瞬地看着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 “江司洛!” 温竹再也忍不住,奔跑上前,满怀激动地冲向朝他张开双臂的人。 他跳到江司洛身上紧搂他脖子,江司洛笑着抱着他转了一个圈,少年的爱意浸满眼底。 他们都用着要把对方揉进骨子里的力度,紧密相拥。 温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充斥得满满的,又胀又热,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一般,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笔友和男朋友是同一个人。 “江司洛,你竟然是落雨,你是我笔友!” 江司洛双手下移抱着温竹的腿,防止他滑下来,深邃又清冷的眼眸里溢满浓浓的笑意。 “宝贝,一直都是我。” 温竹手里还攥着信,他攀着江司洛的脖子稍稍退开一些,低头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江司洛满脸笑意地扬着头和他对视,在温竹一寸寸低下头时,他也缓缓朝向,唇瓣相贴那瞬间他们都闭上了眼睛。 院子静悄悄的。 院墙上粉白相间的三角梅于风中晃动着簇盛的枝条。 那满树的信封荡漾出哗啦啦的轻响,落日余辉透过枝桠的缝隙洒满沉浸在深吻的少年身上。 思念的吻由缓到急,无法诉说的汹涌爱意融入密密麻麻的吻里。 吻到后面温竹腿都没劲了,但江司洛手臂强有力地托着他,愣是一点也没让他滑下来。 等两人唇舌分开时,地上光影都移了位置。 江司洛平缓着呼吸,眼睛看着眼尾染着红晕的少年,唇角翘起。 “宝贝,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 温竹忍不住低头又啄吻了下他红润的笑唇,“每天都想你。” 他们虽然每天都会视频聊天,可隔着手机看得到摸不着,从认识江司洛后,他们第一次分开了这么久,他这些天都在倒数着去云城市的天数,他原本打算今天下班回来后订票的。 他想见江司洛,疯了一样的想念。 温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水光潋滟的黑眸弯成月牙:“好了,放我下来,你不累么?我挺重的。” 谁知,江司洛不但不放,就这个亲密的姿势,笑着转身往屋里走。 “不累也不重。” 温竹好笑地瞅着他:“哎,你等等,我的花没拿呢,那是你送我的花。” 江司洛只好把他放下来,牵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温竹把白色洋桔梗抱怀里,低头轻轻嗅了嗅,旋即偏头好奇地问江司洛。 “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人一点风声也没透给他,每次都搞突袭,温竹中午跟他聊天的时候他还说上午在考科目四的。 “三点到的。” “那你怎么进来的?” 温竹想到刚刚回来院门是锁的,眸光上下打量着江司洛,“你...不会是爬进来的吧?” 江司洛笑了笑,坐在石凳上把人拉在腿上坐着,亲昵地亲了亲他红肿的唇角:“想什么呢,我找严律给我开的,他不是有你家里钥匙么,我让他别跟你说。” “噢,难怪了。” 温竹说着抬头看着挂树上的信封,干净清透的眸子倒映着被风拂动的信封,心中感叹于缘分的奇妙。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落雨见面,可实际上,他们很早就见过了,那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 他心里高兴得像考试考了第一。 江司洛搂着温竹的腰肢,目光一直落在温竹的脸上。 看了一会儿,温竹就低下头,视线从江司洛的脸移到他脖子露出的素圈项链上。 温竹拿起来把玩了一下,盯着圈内JsL后的三点雨滴,倏而笑起来。 “第二层含义是落雨吗?” 江司洛看着含笑的眸子:“嗯。” “难怪你当时不肯告诉我。” 江司洛又凑上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那小小竹排江中游能原谅你的落雨吗?” 温竹笑吟吟地突然开口,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我可以原谅落雨,但是不原谅作为男朋友的江司洛。” 他戳了戳江司洛硬邦邦的胸肌,“所以我惩罚你今晚应该睡沙发。” 江司洛怔了一瞬就咧嘴笑起来。 “我能在你床边打个地铺吗?” l温竹挑眉:“你还得寸进尺了?” 江司洛轻咳一下,笑着把人搂得更紧:“我只想离你近点。” “然后三更半夜爬上床?” “有这个打算。” “你挺诚实。” “我对你的爱诚实。” “江司洛。” “嗯。” “你赔我一个笔友。” “我把自己赔给你。” “好。”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温竹笑着低下头,看着手里攥着的信。 这封同时以落雨和江司洛的名义写给他的信。 信角因为他太过激动攥得皱巴巴的,温竹小心地摊平着,江司洛一直看着他的动作,他知道温竹每次看完他的信,都是按照折痕折回去的,总是小心翼翼生怕都皱了。 在江司洛的眸光中,温竹举起那封信轻轻地贴在他的唇上,偏头就吻了过来。 晚风徐徐,天边色彩斑驳的云层被残阳照得透亮,攀覆着粉白色三角梅的院墙下,一对少年隔着一张信纸,唇瓣静静相贴,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定格。 温竹抱着白色洋桔梗和江司洛一起上了二楼。 “江司洛,你科目四过了吗?” “嗯,过了。” “那挺快的,你学车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两个月。” 走进房间,温竹就看见江司洛的白色行李箱抵在门边,拉杆上还挂着他常背的黑色挎包。 温竹把花放在床头桌面上,转头见江司洛打开挎包拿出一个小盒子。 江司洛一打开,里面躺着一根红绳手链。 是温竹之前断掉的那根。 但却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如今的红绳比之前的宽了一倍,以他那根褪色得发白的手绳为中心轴,两侧编织了新的色彩鲜艳的红绳,把原本断掉根本就戴不了的手绳重新连接了起来,那颗扁圆形百解玉饰两侧多了两颗绿色圆形的玉珠,在活结的下方也坠着两颗更小的玉珠。 在温竹怔愣的目光中,江司洛松开活结,把红绳慢慢戴到温竹的左手上。 “我给你续上了。” 温竹半垂着眸子,看着被编织在鲜艳红绳里却显得格外显眼的发白手绳,眸光抖晃,他动了动唇瓣,从堵得发慌的喉间里低低地吐出几个字。 “你编的?” “嗯,找人教我编的。” 温竹轻轻地摸了摸红绳,心脏有些酸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塞:“......谢谢,你编得很好看。” 说着就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泛红的眼眶里浮现晃动的水光,江司洛把人搂紧怀里,在他发顶亲了亲。 温竹双手抱着他的腰,心中很感动,脸贴他的颈窝里,声音有些闷。 “你什么时候拿我的手绳?” “你收拾东西回南城市那天晚上,它是你很珍视的东西,我想让它重新戴在你的手上,别怪我自作主张好吗?” 温竹声音逐渐染上哭腔:“我怎么会怪你。” “嗯,那就好,宝贝不哭。” 江司洛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温竹闭着眼,呼吸之间全是江司洛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他收紧双臂把人搂得更紧,他发现自己这辈子可能都离不开江司洛,他真的好爱这个人。 阳台上贝壳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房间里散发着白色洋桔梗的清香味,两人静静地抱了好久都没有分开。 一直到温竹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 “饿了?” 温竹脸颊微红,从江司洛怀里退出来,“嗯。” 江司洛笑了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走吧,下去做饭。” 温竹一个人住时对吃的东西要求不高,往往很多时候他懒得做饭就煮个面,再下两个荷包蛋,晚餐就这么凑合了。但是江司洛来了,他就不敢这样了。 温竹老老实实做饭,当然他也就淘米煮了个饭,菜都是江司洛做的。 温竹自己厨艺不咋滴,他自己知道,江司洛也知道,所以就站在旁边看着江司洛做,偶尔帮忙打打下手。 半个小时,江司洛就做了三菜一汤出来。 江司洛做的菜很好吃,温竹吃了两碗饭。 “江司洛,你怎么厨艺这么好?我感觉要是跟你在一起住,我肯定很容易长胖的。” 温竹靠在江司洛身后,双手抱着他的腰,看着他在刷碗。 原本他要洗的,但江司洛说他工作了一天很累,说什么也不让他做。 江司洛勾着嘴角,眼里满是笑意,他一边洗碗一边偏头看着下巴抵在自己后肩的男朋友:“胖点不好吗,你本来就很清瘦。” “那我要是胖了你喜欢吗?” “无论你胖的瘦的我都喜欢你。” “哦。” 温竹羞涩又满意地笑了笑,他转个头又趴在江司洛宽阔的后背上,含笑的眸光看向后门。 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后院里的生机盎然的芭蕉树和桃树,那是他去年初种的,现在已经长高了不少。 温竹目光往旁边移动,那块地上的小野菊长势繁茂,就是还没开花,被晚风吹得枝条乱晃,温竹静静地看着。 “江司洛。” “嗯。” “我带你去见我奶奶和爸爸好不好?” 江司洛洗碗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他:“好,什么时候?” 温竹笑了笑:“嗯,离开南城前吧。” “好。” 江司洛亲了一下他额头,眼睛顺着温竹的视线看向后院。 “对了。” 温竹突然想起一个事儿,“我明天还得去欢乐谷当最后一天的检票员。” 他没料到江司洛会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工作他还没辞,原本他还想过两三天再提的,现在江司洛来他就提前提了。 “嗯,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温竹摇摇头,不想让他去:“你不用陪我的,你可以在我家里,检票口那边虽然不晒但是挺热的。” 江司洛哪里愿意自己一个人待在家,温竹去哪他就去哪:“你都不怕热我怕什么。” 温竹只好随他了。 第二天。 温竹在闸口检票时,戴着棒球帽的江司洛,背着温竹的小挎包靠在他旁边的栏杆上,陪了他一整天。 当然这期间也招惹了不少桃花儿,每当有人搭讪时,江司洛就撩起高冷的眼皮,冷漠又疏离说一句:“不好意思,我有对象了。” 一天工作结束后,温竹就拽着江司洛去吃饭。 “咱们江大学霸真是去到哪儿都这么招人喜欢。” 江司洛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斜眼看向自己同样招人惦记的男朋友,语气酸溜溜地说:“温乖乖你当男朋友瞎了?一整天下来,就你检票的闸口队最长。” 温竹咧嘴笑着,清透水润的眸子亮晶晶的,那浓密的长睫毛在阳光下根根都被晕染成了金色。 “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大家喜欢排哪是大家的自由,我能怎么办?” 刚拿了一笔工资的温竹心情格外好,他拍了拍胸口。 “好了,你想吃什么,你男朋友今晚请你。” 江司洛看着温竹笑意灿然的脸:“吃什么都行?” “当然啊。” 温竹回答得相当大方。 江司洛突然凑近他耳边,飞快地说了两个字,然后如愿地看到温竹的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 温竹脸颊发热,偷偷掐着他腰,用那漂亮的眸子没什么攻击性地瞪了江司洛一眼:“......你能不能正经点?” “能。” 江司洛深邃的眉眼里裹着笑,他男朋友脸皮太薄,不经逗。 最后,温竹带着江司洛去吃了一顿烤肉,饭后又去了一趟超市,他家里的冰箱没什么吃的了,他们计划在南城再待两天就回云城市。 江司洛推着购物车走在温竹旁边,看着他挑食材,但是挑了一圈购物车还是空的。 温竹摸一把鼻子,讪讪一笑:“要不你挑吧,菜是你做的。” 江司洛笑了笑,宠着他:“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不挑啊,反正你做的菜都好吃。” 买好食材后,两人又去了零食区,江司洛挑了一堆温竹喜欢的零食丢进车里。 “哎,不用买这么多,咱们待不了几天。”温竹连忙又把购物车里的零食放回货架上。 “吃不完可以一起带走。” 江司洛只想好好投喂男朋友,哪管那么多。 温竹笑了笑:“我嫌行李多可以吧。” 从超市里出来,两人就直接回家了。 南城市夏季入夜得很晚。 将近八点天才黑了下来。 洗澡后的两人惬意地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汤圆窝在地毯上睡得已经打起呼噜声,夹带着花香的夜风从阳台灌入客厅里,很是舒爽。 温竹躺在江司洛腿上回严律信息。 江司洛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背,半阖着眼睛看着枕在腿上的人,嘴角噙着笑,修长白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黑软的头发。 “温竹,跟你商量个事儿。” 温竹放下手里的手机,眸光带笑地看着他:“嗯,你说啊。” “我上个月初在华京大学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已经装修好了。” 温竹眸子一转,语气惊讶:“你不住宿?” “取决于你。” 江司洛手摸着温竹的脸。 “如果你住宿,我也会选择住宿,那套房子我们可以周末偶尔回去住住,就当一个临时住所。但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住,我肯定不会住宿的,你知道的,我每时每刻都想和你在一起。” 温竹有些愣神。 他潜意识里就默认大学肯定是住宿的,他没想到江司洛会在华京大学附近买了房。 江司洛眸光一直看着温竹,接着说。 “而且我们可以把汤圆带过去照顾,我问过严律他大学不在南城市,并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回家。” 温竹微微侧脸,看向趴在毯子上睡觉的汤圆,他虽然捡了汤圆,但并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除了最初那几个月,之后两年时间他就除最初的那个假期,其他时间一直都是严律帮他养着的。 严律如今也要离开南城上大学了,如果不是江司洛提起,他都没想这事儿。 江司洛低头看着温竹的眼睛,指腹插入发缝里轻轻按压着,低头吻了下温竹的鼻尖,再次主动开口。 “温竹,以男朋友和家人的身份,和我一起住好吗?” 过了半晌,温竹点点头。 “好。” 话落温竹就看着江司洛脸上的笑容开得更盛,温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江司洛顺势曲起右腿让他靠着。 “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江司洛低头啄了下他的嘴唇,流露出的笑容深情又温柔:“很久之前就有了,在我走读改为住宿的时候,我就想和你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想有一个家的何尝只有江司洛,温竹也想。 他爱的人总是很懂他,处处为他着想,温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初去云城时,带着忐忑、茫然和抗拒的心情,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云城会遇到怎么一个境况。 还好他来了,他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阳台上的风铃被夜风侵扰,发出清脆声响。 把人拉得更近,温竹微微偏头就吻了上去。 “江司洛,你这样我会离不开你的。” 夹带着浓重爱意的话从唇缝间溢出。 “宝贝,你可以永远依赖我,我永远都在你的身后。” 清晨,朝阳从窗户缝隙里渗透进来。 窗格外的风轻拂着,一墙之隔的贝壳风铃治愈的清脆声时不时传进房间里。 江司洛悠悠转醒,低头看着蜷缩在怀里的人,呼吸平稳,睡得很沉,江司洛唇角微微扬起,宠溺地亲了亲温竹的发顶。 想起了什么,江司洛又松开了温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抓过床头柜上一支用过的药膏。 一个小时后。 窝在怀里的少年眼皮细微地动了动,下一秒就睁开了懵然的眼睛。 温竹只是动了一下身就皱起了眉头。 江司洛从他醒来目光就一直看着他,见他眉头紧皱,立马担心地问:“宝贝,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竹从热乎乎的胸口抬起头,看着精神奕奕的某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吐两个字,声音小而干哑。 “腰累。” “我的错。” 江司洛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认错,手搭在温竹的后腰上轻轻地按摩着。 按着按着就忍不住啄了下温竹的唇:“老婆,我爱你。” “谁是你老婆。” 温竹脸颊微热。 江司洛笑了笑,心情非常好:“你昨晚喊我老公了,现在不认账啊。” 不要脸的男人,还不是自己威胁的。 温竹羞得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不看江司洛那双引人犯罪的笑眸,闭着眼睛享受按摩服务。江司洛按得很舒服,温竹闭着眼睛后又有点昏昏欲睡了,直到腰后传来异样。 温竹“唰”地睁开眼。 “江!司!洛!” 江司洛轻咳一声,安抚地揉了揉温竹的软发:“别担心,我没想继续,我先去洗个澡。” 一身水汽回来,江司洛就看见温竹跪在床上穿衣服。 “你可以多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煮早餐。” “不了,已经九点多了。” 温竹摇摇头,掀开被子下床,结果一个踉跄就往前倒去。 “小心!”江司洛上前把人捞进怀里,紧张地问,“是不是那里痛?我醒来是给你检查——” “你还检查过?” 温竹不由拔高,脸上血色蔓延。 江司洛把人打横抱起:“嗯,看过,还给你涂了点药。” 温竹这时余光才发现床头桌面上有一支药膏,神情惊讶:“你哪来的药膏?” “昨晚买的。” 看见温竹脸上的疑惑,江司洛加了一句:“你晕睡过去后,我去巷口那条街的药店买的。” 温竹觉得有点丢脸,闷闷应了一声:“哦。” 江司洛把人抱进浴室里,给他挤牙膏刷牙。 一只手臂从前腹经过搂着温竹,一手在轻轻按摩着他的后腰,江司洛扬唇看着镜子里在乖乖刷牙的人。 他穿在身上的白色睡衣很宽,是那种oversize的尺码,显得他很清瘦,领口很大,露出了锁骨上杰作。 “我没事儿,你不用搂着我的。” 温竹抽出牙刷,声音模糊不清。 江司洛笑着亲了下他的侧脸,和镜子里的眼睛对上:“那不行。” 温竹不想理他,任他抱着自己。 江司洛看着那还算柔软的沙发,问怀里的人:“要不,你先在沙发这坐一会儿,我下去做早餐?” 温竹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你觉得我现在坐得下吗?” 他刚在床上就不敢坐着换衣服,只要不坐那种酸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一坐的话整个人就不好了。 江司洛讪讪地闭嘴。 接下来一整天。 温竹就没怎么坐过,不是在江司洛身上趴着就是躺着。 还好到了晚上,他能坐了,不然铁定被严律看出异样来。 后天他们就要离开南城,所以这晚温竹请严律来家里吃了一顿饭,当然饭菜全是江司洛做的。 几人在温竹家里聊得挺晚,温竹也跟严律说了要把汤圆带走,严律对汤圆其实很舍不得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照顾它了。 翌日清晨。 温竹就带着江司洛去了一趟墓园,跟爸爸和奶奶说了他跟江司洛在一起的事情。他也看到江司洛在墓碑前跟爸爸和奶奶保证会好好爱他照顾他一辈子。 8月25号那天下午,把汤圆带去托运后,江司洛和温竹就坐上飞机离开了南城市。 两人抵达颐湖西苑已接近傍晚。 夕阳刺破云层映红了半边苍穹。 “江司洛,以后我们每天要到小区遛狗。” 温竹眸光温柔地看着汤圆在客厅里到处溜达,一边插着手里的向日葵。 江司洛在吧台那边煎牛排,闻言笑道:“那不是挺好,楼下小区景色很不错,我们吃完饭可以带汤圆下去散散步。” “也是,哎,对了,咱们明天穿什么衣服去学校啊?” 江司洛看着插花的少年:“你有什么想法?” 温竹把玩着手里的一枝向日葵,想了想:“我想穿校服回去,咱们以后可没有机会穿了。” 江司洛没有任何意见地笑着:“当然可以,你喜欢就好。” 第 194 章 如初 第二天上午。 顶着灿烂的骄阳,他们穿着蓝白校服,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返回学校。 时隔两个多月,他们再一次走进熟悉的校园里,目之所及的一切仿若都没有变化。 校园里依旧林荫浓绿,烈阳如焰,葱茏苍翠的古槐和银杏树里藏着叽叽喳喳的麻雀和嘶声长鸣的夏蝉。 他们奖学金的颁奖典礼地点是在大礼堂里。 一起参加颁奖典礼的年级是在补课的学生。舞台弄得很喜庆,屏幕背景也是大红色的,映得坐底下的学生也红润润的。 温竹和江司洛同其他获奖的同学全都坐在第二排。 每个人身上都挂着红色的表彰绶带,上面写着录取的高校。 3班一共有六名学生,除了江司洛和温竹,还有卓杨,章灵,贺苒,周之函,是21个班级里,最多考上华京大学和京江大学的班级。 整个大礼堂闹嗡嗡的,大家都是按年级顺序坐着,除了后面学生规规矩矩穿着校服,二排里,只有温竹和江司洛是穿着蓝白校服的。 老孙给他们俩戴表彰绶带时,看见他们穿着校服笑得可开心了,说:“看见你们穿着校服,老师真想把你们赶回教室里学习。” 但她也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3班教室在,门牌号也没换,他们留在班里的痕迹也在,但已经有一个全新的3班取代了曾经坐在里面的学生,那些他们曾经在教室留下过的痕迹,也会被慢慢地掩盖掉。 九点一到。 颁奖仪式就开始了。 校领导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后,在激烈的掌声中,大家就按照班级顺序上去领奖了。 其实温竹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颁奖典礼,去年他们也参加过上一届的,所以流程大家都熟悉。 但和其他获奖同学不同的是,作为并列省状元的温竹和江司洛,还多出了样东西,颁奖时校长还亲自为他们戴上了一个红彤彤的大红花。 全年级一共有六十多人,整个颁奖流程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颁奖结束后,戴着大红花的温竹和江司洛被同时提了上去,因为他们还有一个任务:给学弟学妹们分享下学习经验。 周之函坐在下面,笑眯眯地着对台上的两人拍了一张照片甩在509宿舍群里。 下一秒群里就冒出两个闲人。 【杜泽】:嫉妒死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去参加颁奖典礼啊啊啊啊,为什么!!!不公平!!! 【顾翔】:或许是你那分还不够格。 【杜泽】:操!老顾,你别插刀行不行。[血吐三尺.jpg] 【顾翔】:总不能让我一个人伤心吧。[爱的抱抱.jpg] 【杜泽】:不过,这两人戴着大红花好好笑,中间再牵个大红花,他们都能直接送入洞房了。 【顾翔】:哈哈哈哈,笑死,我好赞同! 【杜泽】:还有为什么这两人穿校服回去?看起来像情侣装怎么回事。 【周之函】: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觉。 【顾翔】: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觉。 ...... 一切结束之后,已经十一点多了。 临近中午,烈阳灼热得像个火球,八大古槐被炙烤得失去一分生机。 熟悉的上课铃声响起,那群学生被赶回教室继续上课,校园里除了这帮回来领奖的毕业生,看不到其他人影了。 原本章灵他们还想在食堂里吃顿饭再回去的,但这个点不上不下的,食堂都没开饭,只好作罢。 同几人道别后,温竹和江司洛去车棚里骑车。 温竹后腰上挂着一只浅棕色小挎包,鼓囊囊的装着一只大红花,他顺着古槐张牙舞爪的枝梢看向3班所在的教室,他的视力很好,透过窗能看到坐在教室里人影。 目光随后定格最后一个窗户上,那个角落他和江司洛坐了整整两年。 江司洛解锁之后,顺着温竹的目光看去,揉着温竹的后脑勺扬唇轻笑。 “舍不得?” 温竹嘴角微扬,笑意晏晏的眸子看向江司洛,不答反问。 “江司洛,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江司洛点点头,他怎么会不记得,等云城一中130年校庆时他们一起回来。 仗着四处无人,江司洛低头亲了亲温竹的嘴唇,声音含笑道:“六年后我们一起回来。” 温竹眉眼弯弯地笑着,也回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好。” 他们没有骑车直接从最近的正门出去,而是骑自行车穿过大半个校园,从后门回去。 或许知道这一次出去之后,他们就很难再回来一次,所以两人有说有笑地在浓绿的林荫道里慢悠悠地骑着。 过了升旗广场后,温竹看着广场另一侧的校道。 眸光流转一瞬,他刹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 江司洛几乎是同一时间也跟着停下来,也看向对面空无一人的浓荫校道。 温竹咧嘴一笑,手搭在自行车把手上:“江司洛,我们比个赛好不好?” 他指了指对面,“我去那边骑,你在这边骑,看看咱们谁先到达Y型校道的分叉路口好不好?” “没问题,但我过去吧,你在这边骑。” 横穿升旗广场会暴晒的烈日下,江司洛不想让他晒。 “也行,但是不许放水啊男朋友。” 温竹睁着透亮的瞳眸,灿烂的骄阳照进眼底,与满眼细碎的笑意融在一起。 江司洛看着他的笑脸,宠溺地点点头:“我绝对不放水。” “行,那听我口令啊,我喊到三咱们就开始比。” “好。” 江司洛说完就调转方向朝着对面的校道而去,温竹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身上的校服被太阳晒得晃眼,那只黑色挎包同样也鼓囊囊的。 江司洛几乎和温竹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他向温竹举了个手势,远远喊着:“可以了。” 温竹准备好骑行姿势,笑着说:“那我喊了啊,1,2,3!” 嗖的一下。 两辆自行车同时窜离了原点。 碧空蓝得水洗一样,炙热的风拂过树梢,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划过不同的校道上,烈阳从繁盛拥簇的枝缝里追逐少年精瘦又挺拔的身影。 温竹开心地蹬着自行车,快速地穿过幽静银杏长道,白皙的脸上满是欢乐的神色。 他第一次在空阔的校道上奋力骑行,风呼呼地划过脸上,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笑着眯起了眼睛。 透过影影绰绰的树影,江司洛偏头看到温竹脸上灿然的笑。 他的少年耀眼似光。 少年人骑着自行车从两条林荫道而来,几乎是同一瞬间滑过Y型交叉路口。 “温竹!” “江司洛!” 他们同时笑着喊对方的名字,自行车滑出小一段距离后慢了下来,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朝对方伸出了手。 “一起。” 在燥热而灿烂的盛夏里,风华正茂的少年牵着手,一起朝着林荫道驶去,夏风撩动他们身上的蓝白校服,肆意的笑声顺着风散落在见证了少年情窦初开的校园里。 我们缘于盛夏,识于初秋,爱于凛冬,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我爱你如初。 ——正文完—— 番外 大学日常 1 九月末,炙阳高照,空气里的热浪在扭曲叫嚣翻滚。 华京大学的航天航空学院主教楼外绿树成荫,恰逢中午下课时间,林荫道上到处是搂着书本的学生。 一道颀长的身影懒懒地斜靠在白墙下,正对着不远处教学楼的露天楼梯,单肩背着包,宽松浅蓝牛仔裤加白T恤,青春又随意。 垂在腿边的手里还拎着一杯西瓜汁,杯身冷得泛起水雾。 原本安安静静低头看手机的人,在下课后就一直往楼梯处看,在人群里寻找他等待的人。 那张脸太帅气高调,轻而易举地硬控住那些路过学生的目光。 窃窃私语也好,偷偷举着手机拍照也罢,江司洛都视若无睹。 “......好了,那小组作业任务安排就这样了,我建了个讨论群把大家拉进来了,大家有问题在小群里说哈。” “没问题,走了走了,吃饭去,连上半天课饿死了。” 空旷的阶梯教室里,五人讨论完老师课上布置的小组作业后就散场了。 温竹拿出手机,就看到江司洛几分钟前给他发了信息。 【JsL】:宝贝,我在你教室楼下等你。 温竹笑着打字回复。 【温竹】:好,马上就来~ “温竹,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温竹闻言看前桌扭头过来的两个女生,也是他们小组作业组员。 温竹对她们礼貌笑了笑:“不了,你们先去吃吧,我有饭搭子了。” 听他这么一说,另一个女生顿时眉飞色舞,笑嘻嘻追问:“哎,温竹,你这饭搭子不会又是隔壁精密仪器系的系草吧?我听说你们以前是高中同学啊,这传言是真的吗?” 虽然开学才一个月。 但温竹和江司洛已经在华京大学很出名了。 长得帅本来就引人瞩目,更何况天天看见这俩帅哥在校园里走在一块,大家不认识他们都难。军训不到一周,两人就已经是各自学院里公认的系草了,学校表白墙里铺天盖地都是两个人的照片。 尤其是江司洛。 作为一个保送生同时又是A省高考状元,在开学的迎新典礼上,他被选为新生代表进行了发言,那张帅脸在华京大学火速出圈,当晚大家光顾着看那张脸了,至于他在上面讲了什么,那其实不重要了。 温竹看着她们两人八卦的眼神儿,有些无奈地笑着点头。 “是的,我们同一所高中。” 他和江司洛并没有在学校里高调公开情侣关系。 开学这么久,在校园里他们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搂搂抱抱、牵手接吻,最亲密的举止就是搭个肩而已,即便如此低调了,他们走到哪依旧会成为焦点。 好在温竹现在跟班里同学还是半熟不熟的状态,大家即便很好奇他们的关系,但很有分寸感没追根问底,最多不过来一两句调侃的话。 女生笑着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啊,拜拜。” 温竹点点头:“好,拜拜。” 温竹把专业书装进书包里,一脸笑意地快步走出了教室。 刚到楼梯口,就看见站在楼下的男朋友,他开心挥手地小跑下来。 “江司洛~” 原本神情冷淡的江司洛,看到温竹的身影后眸子就晶亮了起来,立马站直身子,脸上露出浅笑。 今天周五,他上午只有两节课,之后就待在距离航天航空学院最近的一个图书馆,一边学习一边等男朋友下课。 “嗯,今天怎么下来这么迟?” 江司洛把戳好吸管的西瓜汁递给他。 温竹很自然接过,低头啜了一口,冷饮下肚,五脏六腑都凉丝丝的,他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给我们上课的教授第一次布置了小组作业,刚在班里和同学讨论任务分配,你下次可以去那边坐着等我的,不用在这干站着。” 温竹指了指不远处小树林下的长椅,那里比较荫凉,平时有不少学生喜欢那坐着看看书聊天之类的。 “懒得上去,在这等也挺好。” 说话间手熟练地搭在温竹肩膀上,一副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走吧,咱们吃饭去。” “好。” 江司洛偏头看着乖乖喝着西瓜汁的人,之前参加了半个多月的军训,那张白净的脸被晒黑了一点点,其实黑的也不是非常明显,温竹本身就是不怎么容易晒黑的人,如今养了半个月,又给全白了回去。 两人朝着小道走去最近的食堂。 “哦,对了,今天学校不是有学生社团联合招新吗,吃完饭咱们一起去看看?” 江司洛当然没有意见:“嗯,好,你想参加什么社团?” 温竹咬着吸管摇摇头,他其实没想过要参加什么社团:“还不知道呢,先去逛一圈看看吧。” “好。” 正午的骄阳穿过枝叶缝隙投射而下,他们踩着光斑往前走。 这时间点大家都已经奔去食堂吃午饭了,仗着附近没人,两侧又有繁盛的树木遮挡,温竹把西瓜汁举到江司洛面前,睁着那双含笑的漂亮眼睛看他。 “喝吗?男朋友。” 温竹刚接过西瓜汁就知道江司洛是一口没喝过,吸管干干净净的。 江司洛微微低头含住吸管喝了一口,目光灼热地在他湿润的嘴唇掠过。 在一起时间久了,简单一个眼神,温竹就能get到他要干什么。 脑中雷达刚动,嘴唇就被飞快地啄了一口。 温竹难得顿了一瞬。 因为这还是江司洛第一次在华京大学里亲他。 温竹有一丢丢心虚地看了眼四周,还好都没人,他有些好笑地瞅着偷吻成功的男朋友,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你怎么那么大胆了,说好的要低调点呢?” 江司洛眸中含笑:“没忍住。” 反正只要见不到人,就会想他。 “咱们就分开了一个上午而已。” “那我也想你了一上午。” 温竹没忍住,笑得格外开怀。 “江同学。” “嗯。” “你真的很粘人哦。” “我只粘你。” 温竹举着西瓜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挡在面前,他凑过来亲了下男朋友弯起的嘴角。 “嗯,给你粘一辈子。” 番外 大学日常 2 正值吃饭高峰期食堂很多人,两人打好饭就坐在一处没人的靠窗位置吃饭。 他们虽不住校,但一日三餐都在华京大学食堂里面吃,华京大学有很多食堂,菜品更是多得一个月都能吃不重样,这一个月里温竹拉着江司洛在各个食堂里窜。 食堂里空调冷气很足,距离两人餐桌的不远处有一架黑色钢琴,此时正有学生坐在上面弹着悠扬舒心的曲子。 温竹并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但觉得曲子很好听,便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洛哥,温竹,嘿,巧了啊又见到你们俩了。” 温竹坐在江司洛对面,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扭过头,看见章灵和卓杨端着餐盘朝他们走过来。 章灵穿着一条白色长裙,以前的高马尾现在弄成了波浪卷披在肩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那张原本就很漂亮的脸蛋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和旁边站着的卓杨很是般配。 开学这么久,温竹还是第二次碰见他们。 上一回见到两人还是在军训,那天晚上他和江司洛在操场散步时,恰巧碰见两人在跑道上甜蜜蜜地牵手闲逛。 温竹对他们笑了笑,伸手把西瓜汁挪到他和江司洛的餐盘中间,把位置给他们。 “确实挺巧,遇见你们可不容易啊。” 华京大学面积非常大,他们即便在一个学校里都很难遇见。 初来报到那天,温竹拎着一张校园地图,兴奋至极地拉着江司洛去逛他心心念念的梦中情校,起初还靠双脚走着,结果后面差点没走断腿,就老实巴交去坐校园巴士。 “都怪学校太大了。” 章灵坐在温竹旁边,“哎,咱们好歹是遇见第二次了,我跟卓杨现在一次都没见过周之函呢,你们俩遇见过没?” 3班除了他们四个。 周之函也来了华京大学。 只不过他们五人的院系全都不同。温竹是航院的,江司洛是精仪系,章灵是金融系,卓杨是计算机系,周之函是电子系的。 温竹摇摇头:“我没有见过。” 江司洛拿起西瓜汁喝了一口,神情挺悠闲地接了一句:“我跟他学院离得近,去上课时碰见过几次。” 章灵掏出手机:“啧,要不搞个小群吧,大家有事没事儿多聚聚。” “行啊,你拉人吧。” 章灵速度很快,一顿操作就把人全部拉进新建的【华大F5约饭群】。 卓杨看着手机里里跳出的群,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浅笑道:“又多一个群,开学才一个月,我手机里新增了微信和QQ群都十几个了。” 章灵耸耸肩,放下手机开始干饭。 虽然一身的淑女装,但言行举止很是豪放,跟以前高中时一样。 “谁的不是呢?什么新生群,学院群,专业群,班级群,班委群,宿舍群,宿舍楼栋群,校友群,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每次打开信息都是99+啊,怕错过信息我还不能屏蔽,真是绝了。” 听着两人吐槽,温竹一边改备注一边笑。 因为他也同样加了一堆群聊,深有体会。 许是遇见熟悉的朋友,温竹一时之间也忘了在公众场合要低调的顾虑,他动作自然地拿起西瓜汁喝了一口。 结果,章灵和卓杨不约而同地瞟着他的动作。 温竹被这对情侣看得心里发毛,霎时间记起,刚江司洛当着他们的面喝过这西瓜汁了。 温竹尴尬地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埋头扒饭,那白皙的耳朵尖已经漫上一抹血色。 章灵挑了下眉,一脸坏笑地盯着温竹看。 江司洛夹了一块烤鸭放到温竹碗里,护人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隔壁两人,那眼神仿佛说:吃你们的饭,看我男朋友干什么? 章灵从初中就认识江司洛了,别人觉得他冷飕飕的不好相处,作为朋友的章灵可不会这么觉得。 她撑着下巴,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几圈。 这不禁让章灵想起上一次几人在操场的碰面。 那天晚上,难得遇见的几人围着大操场闲聊很久,散场时,卓杨准备送她回宿舍,就随口问了一句这两人是住哪栋宿舍楼的。 结果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把这俩学霸给问住了。 也就是那时候,章灵才知道这两人没住校不说,还背着他们谈恋爱,甚至已经到了同居的地步。 可怜她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惊得连连卧槽了好几声,引得夜跑的学生频频看过来。 章灵撑着半张脸,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看着自己男朋友,一脸不怕事地揶揄。 “你说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卓杨当然站自己女朋友这边,轻笑出声,跟着附和一句:“确实,我也没看出来,藏得有点深,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关系铁的好哥们。” 章灵啧啧啧地摇头,看着神色淡然的江司洛。 “真是挺能藏啊你们。” 温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正想说话时就听到江司洛的回怼:“你们俩也不遑多让。” 温竹也跟着道:“就是就是。” 如果不是当初江司洛提醒他,他也压根看不出他们有情况。 听着两人这么说,章灵嘴巴依旧很硬,她压低声音道:“欸欸欸,我们跟你们不一样啊,我跟卓杨高考结束后就公开在一起了。你们呢,要不是上一次,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江司洛:“放心,不会瞒你们很久,结婚了肯定给你们发请帖。” “我操!” 章灵一秒淑女都不想当,直接爆粗口。 卓杨也被他这话惊得默默竖起了大拇指:“牛逼,期待那天,伴郎位留我一个。” 江司洛点头:“行。” 温竹:“......” 怎么就扯到结婚去了? 几人笑闹间,刚刚新建的群里,周之函冒头了。 【周之函】:约饭?我正在吃。 【周之函】:[图片] 【章灵】:哎哟小可怜,一个人吃饭呐?快一个月没见你人影。[摸摸头jpg.] 【周之函】:不是,跟舍友一起。 章灵动作很快,举起手机‘咔嚓’自拍了一张照,把四个人都拍进去,发到群里。 【章灵】:下次有空咱们几人一起约饭啊。 【温竹】:+1,约饭。 【周之函】:突然觉得我有点可怜,我一单身狗陪你们两对情侣。[疯狂掐人中jpg.] 【章灵】:不介意你带人一起来。[呲着大白牙jpg.] 【周之函】:谢谢,带不了一点...... 番外 大学日常 3 转眼便到了国庆小长假。 江司洛没回家,温竹也没回南城。 三天假期都待在江司洛买在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里。 原本他们还想在学校附近景点游玩,结果天公不作美这几天都下大雨,两人只好作罢。 宠物房里。 温竹穿着一身白色真丝睡衣,蹲在汤圆旁边。 汤圆哼哧哼哧地埋头吃狗粮,那柔软的耳朵耷拉在头上,尾巴欢快地左右甩着。 温竹午睡后从卧室里出来,汤圆就一直蹭着他小腿,他走到哪都摇着尾巴跟着。 结果一听到智能喂食机出粮的声音后,就欢腾地蹿进宠物房里吃粮。 温竹伸手摸了摸它身上滑亮的毛发,声音带着一点低哑的笑:“外面还下大雨呢,等晚点雨停了,再带你下小区去溜达溜达。” 温竹掏出手机,对着汤圆拍了一段视频发给严律。 以前严律帮忙养着汤圆时,总是三天两头拍照拍视频发给他,如今换成他这么做了。 严律在S省的一所985高校读法学专业,他女朋友也在那里,不过国庆假期两人都回南城玩漂流去了。 温竹没打扰汤圆吃粮,站起来从宠物房走了出来。 落地窗外雨幕涟涟,嘈杂的雨声偶尔伴随着闷雷。 这套房子比颐湖西苑那套还要大上许多,光客厅就接近一百平,屋子的整体装修格调也是轻奢暖咖风,跟颐湖西苑那套很像。 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暗沉,温竹穿过宽敞的客厅,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朝着阳台走去。 随着推拉门的打开,低沉的雨声忽而变大。 靠近阳台墙边的绿植,早已被雨水打湿。 阳台上有一架黑色的天文望远镜。 温竹在这住的一个月时间里,很喜欢夜晚在阳台上看星星和月亮。 远处的高楼大厦被雨氤氲得雾蒙蒙的,温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微微弯腰,眼睛贴近目镜,瘦削的背脊线轮廓映在轻薄的睡衣上,低落的领口处晃荡着银色素圈项链,那暧昧交加的吻痕更是极其醒目。 灰蒙蒙的天没什么看头,温竹刚想移开。 一双手就圈在他的腰身上,紧接着后背贴上一堵温热的墙。 “看什么?” 江司洛下巴抵着温竹的右肩上,偏头在他嘴角上亲了一口,密不透风地拥着怀里的人,许是刚睡醒,他的嗓音略有点干哑。 温竹直起腰身,任由他抱着:“看雨啊。” 江司洛穿着同款的黑色情侣睡衣,用脸颊轻蹭着温竹的脸,安静地陪他看着眼前的雨幕。 “你醒了很久了吗?” 他刚醒来,发现躺在怀里的人不见了。 这还是温竹醒后第一次没躺在床上陪他。 每天醒来男朋友都在怀里,突然怀里空空的,他真懵了下,也慌了一下,直到看见他在阳台上才放心下来。 他有时候发觉自己真的中毒了一样。 之前温竹说会离不开自己,他又是何尝不是如此,甚至更严重。 江司洛把人反转过来,低头亲了亲温竹的嘴唇,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不像话。 当然手也没闲着,轻轻地揉着温竹的腰。 自从开荤后,他就养成这个习惯。 温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脸微扬着,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笑眸弯成月牙:“不久啊,就十分钟前醒的,我看你睡得挺沉的就没吵醒你。” 温竹压根就不知道江司洛什么时候睡觉的,反正每次江司洛折腾完他,他总是累得很快就睡着了。 至于善后工作,从来不用他考虑。 他男朋友是个极其细心体贴的人。 江司洛略微低头,额头抵在温竹的额头上,这个角度下,温竹胸口处的青紫吻痕一览无余。 看着自己的杰作,江司洛嘴角翘的更高。 “宝贝。” “嗯?” 温竹刚撩起眼皮,江司洛就偏头吻了过来。 黏腻的接吻声被哗啦啦的雨声盖过,温竹攀着江司洛的脖子,仰着头回应火热的吻。 背后的手掌压在腰肢上,温竹紧贴着江司洛结实的胸膛,彼此身上的热意从薄薄的睡衣传来。 干完饭的汤圆走出阳台,一屁股坐在他们的脚边,憨憨抬头看了眼沉浸在深吻的两人,又扭头眺望朦胧的秋雨。 两人一狗在阳台看了许久的雨才回客厅做正事。 温竹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将盒子里的信全都倒出来,按写信时间一封封排好序列。 前几天江司洛定制的收藏册中午到了,他们今天打算把信一对一地整理在收藏册里。一面贴他写的,一面贴江司洛回的,这样一翻开册子就能看到。 江司洛定制的收藏册很大,透明内页插袋有两张A4纸大,可以将信和信封一起放进去。 江司洛挨着温竹也坐在地毯上,负责把信拆开放进册子里。 温竹把配对好的两封信递给江司洛,笑道:“我跟你说,以前有段时间,我想把你回信上的邮票撕下来做一个邮票收藏册的。” 江司洛抽出信纸,偏头看着他白净的侧脸,嘴角不禁弯起。 “那怎么没有做?” 温竹目光掠过册子左右两侧贴好的信,看向江司洛,笑意盛满眼眶。 “因为后来我又觉得把邮票撕掉那封信就不完整了啊,所以就没弄了。还好没弄,不然现在估计得一张张撕下来粘回去。” 江司洛:“你现在要做也可以,我家里有很多没用完的邮票,估计不少于五十张。” 温竹有些惊讶:“这么多?我只有七八张而已。” “嗯,所以要做吗?” 温竹笑着点头:“可以啊,反正你也不可能再寄信了不是。” 两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把信全部弄进收藏册里面。 两百多封信,使得原本轻盈的收藏册变得沉甸甸的。 相册的后面还一张很特别的信,封面只有几个字——【To:江司洛】 里面是A4大小的草稿纸,是那次开班会时,江司洛传给他的纸条。 【啊,这么优秀的小朋友竟然是我的。】 【我不是小朋友了。】 【那这位不是小朋友的小朋友,这封信我能看吗?】 【你想看就看吧。】 【温乖乖会好好努力学习的,考上华京大学。】 【好,加油,一起去华京大学。】 温竹窝在江司洛怀里,看着这封并不能算信的信,在江司洛的目光中小心翼翼按照折痕折回去,然后侧脸问他:“你准备把收藏册放去哪儿?” 江司洛双手把人搂得紧紧的,时不时亲一下男朋友的嘴唇。 “保险柜。” “啊?” 温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都睁圆了,“保险柜?你认真的吗?” 看着他的反应,江司洛开怀地笑起来:“不行吗,这是我的宝藏,当然要藏起来了。” 温竹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江司洛眼底含笑,亲了下温竹柔软的发顶:“开玩笑的,卧室收纳柜上有它的位置,放在那里我们可以随时翻看。” 话落,江司洛就把人弯腰抱起。 “走,老公带你过去。” 温竹手里还拿着收藏册,一时没注意被他动作吓了一跳。 “干嘛你,我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但我喜欢抱你。” 看着两人走去卧室,原本趴在地毯上的汤圆也蹭蹭蹭地跟着进去。 只是它还没到门口,门就被江司洛一脚关上了。 放好收藏册放后,温竹就被江司洛压在大床上亲得喘不过气,他微微偏头笑道:“你节制一点。” 江司洛:“嗯,就亲一下。” 温竹信他才有鬼。 为了不影响他学习,这人总是忍到周末才会碰他,可忍了一周的狼只会更饿,白日宣淫更是常态。 夜幕降临,卧室门都没打开过。 番外 大学日常 4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从短袖到秋装只要几场雨过渡。 相对于高中,大学有许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温竹的课程不算很满,除了周三全天满课之外,其他几天都是上三大节而已,空闲时间温竹大都喜欢泡在图书馆。 华京大学作为国内的顶尖学府,学习氛围感很强。 迎面走来的可能就是某省市的状元学霸,天才如云一点也不夸张,比他厉害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不管是他还是江司洛,都非常认真对待专业课学习,丝毫不松懈。 大学不同于高中,没有老师会追在屁股后面催促你要学习。 吸收知识更多是靠自律自觉,否则浑浑噩噩大半个学期过去可能什么也没学到。 不过,大学生活确实比高中要丰富多彩,华京大学经常会举办的各种活动和比赛,只要感兴趣温竹和江司洛都会积极参与。 转眼大半个学期过去。 两人每天轨迹都两点一线。 偶尔也会去大学城附近逛逛,和同学朋友聚聚餐。 一天学习结束,温竹就喜欢晚上八九点在华京大学大操场上散步,几乎风雨无阻。 甚至他还挺喜欢下着淅淅沥沥小雨时去散步,因为身旁总会站着一个人给他撑伞。 操场面积很大,四周种有许多高大的香樟树,长得格外茂盛,深秋季节里,红色跑道上飘落了不少枯黄的叶子,被雨浸泡得湿漉漉的。 雨蒙蒙的不算大。 周遭路灯蒙着一层昏暗的光。 又黑又冷又下雨,操场上除了他们,见不到别的活物。 温竹穿着一件卡其色连帽半拉链卫衣,他吸了吸鼻子,手里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吃。 “宝贝,再逛一圈咱们就回家了。” 江司洛一手撑伞,一手搭在温竹肩膀上,身上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尽头,领子竖起,很宽松尽显慵懒。 温竹抬眼,唇上蹭着一点黏糊糊的红薯,目光有些不解,说话已经带着鼻音。 “嗯?干嘛这么快回去?我们才刚走一圈而已。” 平日里他们都是慢悠悠走个八九圈才回去的。 这大半个学期都是如此,他都习惯了。 江司洛目光落在他嘴唇上,上移看着那双透亮的眼眸,抬手刮了下温竹高挺的鼻梁,宠溺的语气带着无奈。 “天气冷,你感冒没好,就别在外面待了,等你好了我们再逛久点,嗯?” 温竹:“哦,行吧。” 前天周日。 恰好是他妈妈生日,江司洛就回家待了一天。 昨晚上回来时,看到温竹站在妖风阵阵的阳台跟严律打电话。 温竹那一身白色运动服被汗水浸湿紧贴身体上,发根全部湿透,额前的头发被他随意地往后撩起,江司洛不用问就知道他去健身房锻炼了。 江司洛皱着眉头,二话不说一把将人从阳台提溜进客厅里。 在温竹懵愣愣的神情中,“啪”的一下,关上阳台门。 “出了一身汗去吹冷风?知不知道这样会感冒的。” 江司洛放下手里的一块蛋糕,抓起沙发上的毛巾给他擦汗。 擦拭间,手指碰到温竹的脸,冷冰冰的,一看就知道吹了好久的风,江司洛眉头皱得更深了。 温竹还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严律声音就咋咋呼呼响起。 “吹冷风?不是,温小竹你是不是有毒?别告诉我咱们聊了半个多小时你都在吹冷风?想死啊你?现在什么天气你不知道啊?” “呃......” 还没等温竹说什么,江司洛就直接开口:“严律,不好意思,我先带他去洗热水澡,有空再聊。” 严律语气突突:“行行行,赶紧去,免得他感冒了,这小子身体素质不算好。” 电话刚挂断。 温竹就鼻子发痒,当着江司洛的面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客厅空气凝结三秒。 江司洛叹了一口气。 拉着温竹往浴室走。 温竹摸了摸鼻子,他倒也不是故意去吹冷风的,只是当时跟严律聊着聊着,也没想那么多,就走到阳台上用天文望远镜看灰蒙蒙的月亮。 平日里江司洛什么都可以听他的,但涉及到身体健康的,江司洛就会格外认真。 温竹看着江司洛平静的脸,莫名有点底气不足,声音低了一个调。 “我不是故意的嘛。” 江司洛剥了他身上的衣服,把人按在花洒下,说话语气跟平时一样,丝毫看不出生气迹象。 “嗯,我知道,先冲冲热水,一会再出来泡澡。” 说完他就出来放浴缸水。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往下流淌,冲刷着少年白皙劲瘦的身躯,每周都跟着男朋友去健身房锻炼,腹肌线条越发明显,但这个时候温竹没心情欣赏自己锻炼出来的腹肌,他看着江司洛放水后走出了浴室。 浴缸水龙头是瀑布式出水的,没几分钟就放了大半缸热水,但江司洛人一直没进来。 温竹躺在到双人浴缸里,眼巴巴的地看着门口。 漂亮的眸子乌溜溜转动,心里寻思着男朋友是不是生气了。 正当温竹胡思乱想时,江司洛端着一个杯子进来,里面是他刚泡好的感冒药。 “嗯,把这个喝了。” 温竹乖乖地双手接过:“你去给我泡感冒药啊,我以为你生气了呢。” 说着就咕噜噜地一口闷完。 后面那句话温竹几乎是小声嘀咕的。 但江司洛还是听清楚了。 温竹刚刚冲澡头发全部湿了,江司洛蹲在浴缸边,伸手撩起耷拉在额前的湿发,白净光洁的额头全部露了出来。 听到他这么说,江司洛低笑一声,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力度并不大,温竹一点也没感觉疼。 “我不能生气一下吗?我就不在一天而已,你就把自己弄感冒了。” 温竹凑过来搂着男朋友的脖子,湿漉漉的手臂一下子就洇湿了江司洛的肩膀,他亲了亲江司洛的嘴唇,带着哄人的笑意。 “别生气,别生气,我下次肯定不出去了。” 江司洛衣服被弄湿也浑然不在意,把杯子放在一侧,捏了捏男朋友的脸颊:“你没下次了,但凡以后我回家,你就跟着我回颐湖西苑住,这事没得商量。” 之前怕他无聊,也不想他跟着自己来回折腾,才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 “也行。” 见他没生气,温竹就躺回去,泡在水热里舒服地眯起眼睛。 上了大学,他们就天天待在一起,昨晚江司洛突然不在,他破天荒有点不习惯,差点就失眠了。 “不过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要到九点吗?” 江司洛站起来,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白衬衫纽扣,一颗接着一颗,狭长的眼睛半垂,镜片下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游移。 江司洛没几下就脱光跨进浴缸里,把人搂在怀里,浴缸水溢出一地。 “我妈说我一个小时看八百遍手机,让我提前滚回来了。” 番外 大学日常 5 大二开始温竹就变得更忙了一些,尤其是华京大学有文艺活动时。 温竹大一时被招进文艺部,大二开学没多久文艺部又招新换届,他变成学长的同时又当选了文艺部的副部长。 文艺部部长是大三的一个学姐,她要准备考研,没那么多精力放在文艺活动的组织上,所以学校下派的各项文艺活动,她相当信任地交给了能力出众的温竹去做,偶尔帮忙把把关指点一二。 寒冬腊月,温竹又和部门一起组织策划了华京大学元旦晚会。 晚会举办得很成功,当晚文艺部部长就搞了个聚会庆祝,作为副部长的温竹当然缺席不了。 江司洛是纪检部的,今天恰好也有聚会。 因此,这对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小情侣,在跨年夜被束缚在各自部门里。 文艺部聚餐的地方是在华京大学后门的美食街,一个自带KTV的包厢里,大家吃饱喝足后在那尽情唱歌,气氛很活跃。 温竹酒量极差。 是三罐啤酒就能醉醺醺的人。 不过今天跨年,大家都挺开心的,温竹也不免得就喝多了一点,两罐下去人已经有晕乎乎的了,面颊红润地窝在沙发上看手机。 大家拉着他去唱歌,温竹摆手拒绝。 虽然他是文艺部的,但实际上他真没什么才能,五音不全。 说起来也很好笑,当初他是靠一字马劈进文艺部的。 当时去文艺部面试,部长问他有什么才艺,他想了半天说自己会劈一字马和武术。 部长临时起意让现场表演一下,温竹站在讲台上直接来了个劈叉,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收获一堆热烈掌声,然后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文艺部。 包厢里歌声震天响,氛围灯光变幻莫测。 温竹垂着脑袋,眸光泛湿,眼角都晕了红,他动作迟钝地点开手机,玩起了斗地主。 把两万多欢乐豆全输光光后,温竹收到了江司洛的信息。 【我对象姓温】:宝贝,你们部门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找你。 【我对象姓江】:应该还半个小时这样,不过可以先走的我。, 【我对象姓温】:宝贝你喝酒了? 【我对象姓江】:嗯,一点 【我对象姓温】:一点是多少? 【我对象姓江】:两罐,啊 【我对象姓温】:乖,待在包厢里别乱跑,我现在就去找你,等我五分钟。 【我对象姓江】:哦。好 温竹穿上白色羽绒服,抓起围巾胡乱在脖子上缠一圈,起身跟文艺部部长说要提前回学校。 文艺部部长是个大美女,表面上气强强大,私底下性子其实挺沙雕,人挺好相处,因为她的缘故,文艺部并没其他部门那么多弯弯道道的破事儿。 “温竹啊,你自己回去行吗?你脸这么红,外面天寒地冻的。”见他走路都有点晃,她不免得有点担忧。 温竹大一时,是她招进文艺部的。 起初拉他进来是因为被这个学弟颜值暴击,她是以管他能力如何,先拐进文艺部再说的心态把人招进来的。 熟悉后发现这个性格温和的学弟成绩优异,做事认真负责,细致入微,无论是组织策划还是沟通领导能力都非常强,是个非常优秀耀眼的人。 温竹笑了一下,努力睁着醉醺的眉眼,摆了下手。 “别担心学姐,我就在门口站着,一会有人来接我。” 见他这么说,文艺部部长点点头:“那行,回到了给我发条微信。” 温竹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包厢。 暮色幽冷,出了包厢温度骤降。 脚步有些虚浮,温竹走了几步就抵在过道冰冷的墙上。 从嘴里呼出的气体都是白色的,温竹觉得冷,缩了缩脖子,半张脸都埋进柔软的围巾里,大脑被酒精侵蚀得愈发混沌。 过了一会儿,视野里就出现一双大长腿。 “怎么出来了?” 江司洛气息微喘,他是跑过来的,他部门聚餐地点离这儿不远。 温竹慢吞吞抬头,眼眸氤氲着一层雾光,朝着江司洛傻乎乎地笑着,笑容纯真带着孩子气。 他的语速比平时慢多了:“在这等你啊,我知道你很快就来了,你每次都这样快。” 江司洛抓起温竹身前的大半截围巾,绕在他脖子上,目光落在他红润的脸庞上,江司洛抬手刮了下他白皙的鼻子。 “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 温竹缓慢眨眼,声音一字一顿,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气:“就两罐而已。”说话间他还伸出两根手指比划,模样乖得不行。 “两罐对你很多。” 江司洛从他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一双保暖手套,抓着温竹的手给他戴上。 温竹的手很好看,白净修长,每一个指甲都被修剪出完美的弧形。 温竹安安静静地看着江司洛的动作,看他戴好一只手套后,乖乖举着另一只手给他,那下意识的动作显然没少被眼前的人伺候。 江司洛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 戴好手套,江司洛把羽绒服帽兜给他戴上。 “还能走吗?” 温竹重重点头,睁着醉眼看他:“嗯,能走。” 江司洛拉着他走,结果温竹不肯走,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宝贝,怎么了?” 江司洛带着点疑惑微微弯腰,视线与温竹齐平,深邃的眸光温柔缱绻,没有任何不耐。 温竹看着他,温吞的语气有些固执:“你没戴,会冷。” 江司洛莞尔一笑,掏出自己手套,在温竹的目光下快速戴上。 其实他冬天不怎么爱戴保暖手套,但这双黑色手套是温竹买给他的,跟他手里的白色手套是情侣款。 “嗯?可以了吗?” 温竹眉眼弯弯,迟钝点头:“可以。” 江司洛揽着他肩膀往外走,外面气温更低,前些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个信誓旦旦说可以走路的人,下了个阶梯脚就开始打滑,好在江司洛一直揽着他肩膀才没摔。 江司洛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商量道:“我背你走好不好?” 温竹脑袋昏昏,醉意朦胧,思考能力直线下降,但潜意识里很听江司洛的话。 “嗯,背。” 江司洛反身弯腰蹲在地上,抓着他一只手放在肩膀上,温竹顺势趴在背上。 江司洛毫不费力把人背起就走。 喝醉的人话也格外多,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江司洛,我重吗?” “不重。” “骗人,我又不轻,上周测量我又胖了3斤.....你说我为什么长胖不长高了?” “再胖点更好。” “不,我要高点,跟你一样高。” 江司洛轻笑,眼底蔓延笑意:“宝贝,这个可能有点难。” 温竹半张脸都压在江司洛的肩膀上,微微皱眉嘟囔:“你...也觉得我长不高了?为什么凭什么你比我高...高9厘米啊?一点也不公平。” “公平的,我是你的,你男朋友189cm。” 温竹迟钝地想了一下,被哄得笑起来:“唔...你说得又有道理。” “......江司洛,今天跨年,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第1234个跨年了。” 江司洛略微侧脸看着肩上的人:“嗯,以后每年都一起过。” 温竹吧唧一口亲在江司洛的侧脸上,笑从醉意熏染的眼里跑出来。 “盖章不反悔。” “好,不反悔。” “......江司洛,我刚刚玩斗地主没赢。” 江司洛笑问:“豆输没了?” 温竹老实点头:“昂,最后一局地主超级加倍......你知道吗,他还很嚣张明牌,我的豆全没了。” “回家拿我手机玩。” 温竹乐呵呵地笑起来,话题跳跃性很大,上一秒还说游戏,下一秒就说吃的,江司洛一直稳稳地背着他,嘴角勾着笑听的认真,也回得认真。 “......江司洛。” “嗯?” “江司洛。” “嗯。” “江司洛~江司洛~江司洛~” “在,在,在。” 温竹搂紧他的脖子,眼睛醉得半眯着。 “我喜欢你。” “嗯,我喜欢你。” “我爱你。” “嗯,我爱你。” 温竹痴痴地笑着,两条长腿跟着晃了晃,嘴里冒出的白气还没喷到江司洛的脖子上就消散在空气里。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慢,人也越来越迷糊,一直喊着江司洛的名字,之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江司洛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沉静的睡脸,笑眸里带着浅柔的光,接着又稳稳地背着他往前走,停了几天的雪又簌簌而下。 “宝贝,又下雪了。” 回到家里,江司洛把人放在客厅沙发上。 从门口就兴奋甩着尾巴跟了一路的汤圆,嘴里呜呜叫地蹭温竹垂落沙发边的手。 江司洛帮温竹把外套脱下,上面的雪沫子已经融化了,他看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的男朋友,笑着低头亲了一口后,才看向旁边的汤圆,摸了一把狗头。 “他喝醉了,你暂时别闹他。” 汤圆很乖也很聪明,看了一眼江司洛后又看向温竹,就安静地趴在沙发边。 江司洛起身去厨房煮醒酒汤。 番外 大学日常 6 大二下学期开学半个月,就到了温竹20岁生日。 “哥,生日快乐啊,我寄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温竹穿过华京大学的幽静林荫道,朝图书馆走去,春日暖阳透过树缝照下来,晃眼的光落在他怀里一大一小的快递盒上。 白净帅气的脸上浮现笑意,青年的声音温柔而清透:“谢谢你啊小翊,你寄的礼物我刚收到。” 今天周六,也刚好是温竹20岁生日。 他刚从书法社出来就接到严律的电话,提醒他去拿快递。 温竹并不感到意外,自从他离开南城市后,严律每年都会给他寄生日礼物,就像他也每年都会给严律准备生日礼物一样。 只是他去快递室后才发现他有两个快递。 除了严律寄的,还有一个是韩夏翊寄给他的。 原本想到图书馆再给韩夏翊发信息的,结果没走到一半就接到他的电话。 温竹看了眼怀里的快递盒,上面那个小的是韩夏翊寄的,他还没有打开:“小翊,其实你不用给我准备礼物的,你跟我说生日快乐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已经不是韩夏翊第一次给他寄生日礼物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他的生日,从去年开始就给他寄礼物了。 “哥,那不行,生日怎么能没有礼物呢,再说这礼物没花什么钱的。” 韩夏翊背着书包坐在阴凉的榕树根地下,两条长腿随意地曲着,原本圆圆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早已褪去,跟几年前温竹见到的模样大不相同。 他目光穿过一群群蓝白身影,看向升旗广场的大屏幕上,自从百日誓师后,这个屏幕每天中午和傍晚,都播放着考入大学的学长学姐的高考加油视频。 “哥,你还没拆礼物吧。” “嗯,我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还没拆。” 说话间,温竹经过了一片小树林,那里有很多石桌。 想着在图书馆拆快递会影响别人,温竹径直走向最近的一张石桌。 这片树林种的树很杂,靠近路边有不少树龄蛮大的樱花树,春日气温回暖,樱花都已经开得很盛了。石桌上掉落了零星的粉色花瓣,春风吹拂,花瓣翻滚一两圈就移了位。 温竹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拆开包装。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精致漂亮的陶瓷杯,杯身上面还画着一幅简约的竹子水墨画。 电话那头的韩夏翊显然也听到拆快递的声音,雀跃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很期待地问:“哥哥,怎么样?喜欢吗?我自己亲自动手做的哦。” 笑意从眼里溢出,温竹摸着杯身点点头:“嗯,喜欢的,杯子很漂亮,谢谢你啊小翊。” 听到温竹的回答,韩夏翊眼前一亮,他抓了抓脸,笑得格外开心:“嘿嘿,哥哥喜欢就好。” “你做这个花了不少时间吧,有没有影响你学习?” “放心吧哥,一点也不影响,我是上周日下午放假时间做的。” 温竹刚想说话,压在颈肩的手机就被人拿了起来,一只温热的手把他的头给扶正,手机依旧贴在耳边,韩夏翊的声音继续响起。 温竹手里还抓着杯子,懵了一瞬。 扭头看见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江司洛。 见他帮自己拿着手机,温竹挑了下眉,对他弯唇笑了笑,一边把礼物装回去,一边听韩夏翊说话。 春风绵暖,柔柔地吹在脸上,江司洛目光看着温竹的发旋,上面掉落一瓣粉色樱花,他轻笑地取下来。 温竹察觉到他的动作,侧脸看了他一眼,江司洛将指尖上的樱花给他看。 江司洛用口型说了一句话:掉你头上了。 温竹弯唇,对他眨了下眼。 “对了,哥,我刚刚在升旗广场的屏幕上看到你录制的高考加油视频了!哥你现在变得更帅了。” 韩夏翊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屏幕,视频是会循环播放的,他在盯着他哥什么时候出现。 温竹难得逗他,笑问:“哥以前不帅吗?” 韩夏翊声音拔高几个度,简直就是哥哥唯毒粉: “帅!肯定帅啊!我哥最帅了!帅爆了好不好! 就是当初的你跟我现在差不多大嘛,还没完全长开,哥你现在,嗯就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模样,你懂吧,反正就是贼帅了。 啊,以后我嫂子得幸福死了,哥要不你以后晚点结婚,我怕嫂子跟我抢人。” 这几年韩夏翊经常会在微信找温竹聊天,起初他还算克制,真的是学习上有了难题才会找温竹。慢慢地学习上没有问题他也制造问题,只因为想跟哥哥说说话。 然后这种骚操作多了,就被他哥发现了。 后来他就放开了,反正一有空就找哥哥。 听到韩夏翊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温竹眼里的笑容更深了:“我才大二,哪会结婚那么快。” 听到这句话,江司洛眸光看着温竹,他离得近,其实韩夏翊的声音他能听得到。 “那哥你现在单身吗?” 韩夏翊笑着又问,一手撑在身后,弯起的眉眼跟温竹有几分相似。 温竹不带停顿一秒,余光看向一旁的人,发现他一边看着自己,一边竖着耳朵在偷听,温竹好些好笑。 “我有对象的。” 江司洛闻言开心地勾起嘴角。 “真的啊?”韩夏翊惊得坐直身体。 “嗯,真的。” “什么时候有的啊?”韩夏翊好奇心瞬间被勾起。 温竹那会满足他的好奇心,眉眼含笑:“小孩子家家别打听大人的事啊。” 韩夏翊在哥哥面前听话得很,他摸了摸鼻子:“好吧,反正以后肯定会见到。” “哎,哥你去年也录了高考加油视频吗?” “嗯,也录了。” “好可惜我没有看见。” “你去年才初三,当然看不见了。” 两人聊了几分钟就挂了电话。 穿着蓝白校服的韩夏翊安安静静地坐着,头顶上的麻雀穿梭在古榕枝桠间啾啾地叫,他准备起身时,大屏幕里就出现了他等待已久的身影。 只不过不是一个人。 韩夏翊咧嘴起来,这些天看了不少视频,其他学长学姐都是一个一个录的,只有这两个省状元是同框录的。 视频背景是绿树成荫的华京大学校道上。 两个帅气养眼的青年并肩而立,一个笑容温柔,一个高冷漠然,两人手里各自拿着一块写着‘高考加油’字样的蓝色牌子。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愿你历尽风浪,得偿所愿。祝云城一中所有学子高考加油,金榜题名!” “......韶光不负少年志,前路漫漫亦灿灿。愿你披星戴月走过的路,繁花遍地,祝云城一中所有学子高考加油,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我是江司洛。” “我是温竹。” 视频里的两人笑着对视一眼,又看向镜头,异口同声:“执旗而立,为梦而战,我们在华京大学等你!” 视频不过半分钟,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大屏幕,韩夏翊双手搭在膝盖上,嘴角露出笑容。 “哥,我会努力考上华京大学的,你在那等着我。” 他刚上高一那会就问过哥哥,知道哥哥以后会继续读研,在那之后他的大学就有了目标。 韩夏翊起身朝着银杏长道走去,这个时节银杏树刚冒出浅绿的嫩芽尖,韩夏翊调好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哥哥。 哥哥即便毕业了,也很喜欢校园里的景色,所以韩夏翊时不时会拍一些照片给他看。 只是还没有收到哥哥的回复,另一个微信就跳了出来。 是妈妈的信息。 韩夏翊低头看着手机,突然就想起很久之前,他在跟哥哥通话时嘴瓢提到了妈妈。 “......这次期中考试进步了很多,老师还表扬了我呢,哎,哥,你吃饭了吗?我刚从食堂出来,现在在槐树下底下等妈妈,她还没——” 一时高兴过头,韩夏翊话不过脑,等他意识到自己提了妈妈之后,电话那头静悄悄的。 韩夏翊顿时慌了一瞬。 “哥,对不起,我——” 自从偷听到爸爸妈妈提起哥哥的那件事情后,他从来没有在哥哥面前提起妈妈,他一直都知道,这几年妈妈和哥哥并没有任何联系,跟陌生人并没有多大差别。他们的生活中好似彼此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有时候想想韩夏翊其实会很难过。 他很心疼自己的哥哥。 但上一辈的事情他没有立场说什么,他也不想管。 他只知道,他要好好对哥哥。 他喜欢哥哥,哥哥真的很好,哥哥是他见过所有人里最温柔的。 “小翊,你不用为此道歉,没关系的。”哥哥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却也很坚毅,他说,“我跟妈妈没有亲情这份缘,但是你有。这不会给你我的关系造成任何冲突,所以你不用在意。你真心把我当哥哥,我很开心的。” 韩夏翊回复信息后,就朝着教学楼走去。 番外 大学日常 7 温竹把手机揣进兜里。 侧脸看向自己男朋友,眼眸明亮:“你不是在图书馆等我吗?怎么跑下来了?” “我在三楼窗口看到你在这就下来了。” 江司洛手搭在温竹的肩膀上,仗着附近没人,偷偷摸摸地捏着男朋友的耳垂玩。 温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图书馆,又看向他身后的背包,挑眉一笑:“你这是不打算回图书馆了吧。” 江司洛抱起石桌上的两盒子,笑着勾着温竹往前走:“嗯,不打算,今天你生日,咱们得早点回家。” “啊?我们现在不去食堂吃饭吗?” “不了,今天回家吃,我已经让人做好了。” 回到家。 温竹一开门。 “嘭嘭嘭——” 温竹吓得一激灵,江司洛搂着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五颜六色的漫天彩带飘了下来,没一会儿,他和江司洛的头发都沾满金光闪闪的亮片。 “生日快乐!” 温竹睁眼看到了一堆熟悉的脸孔,章灵,卓杨,周之函,杜泽,顾翔,贺苒。 温竹很惊讶地看向江司洛,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手笔了,这人竟然又背着他搞事。 温竹脸上浮现笑容,朝着大家开心道:“谢谢大家。” “生日快乐温竹,好久不见,来来来,给哥抱一个。” 把礼花筒往周之函怀里一塞,杜泽非常戏精地扑过来给了温竹一个熊抱,把后面碍事的江司洛硬生生挤开。 温竹咧嘴笑了起来,和杜泽抱了一下,笑眸看向另外几个人。 江司洛黑着脸一把拽开杜泽,睨了他一眼开怼:“哪久了?年前年后都见过几次了。” 每年寒暑假,大家回到云城市后都会找时间聚聚,他们上一次见面就在一个月前。 杜泽翻了个白眼。 “我说洛哥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霸道啊你?我抱一下怎么了?” 江司洛:“超三秒了。” 几人听到这话都闷声笑出来。 章灵怀里抱着一个礼花筒,靠在卓杨肩膀上笑得格外开心:“杜泽你知不知道现在男男也授受不亲?” 杜泽哼了一声,凑过来对着温竹小声逼逼地控诉:“温竹,你男朋友真的是个醋缸。” 温竹笑了笑,说话间怀里被江司洛塞了一束洋桔梗,也不知道他刚放哪里了。 几人往精心布置过的客厅走去。 “你们都什么时候来的啊?” 温竹有些好奇,他今天一上午都在学校,江司洛也跟着他一起去的,但现在他很怀疑他在书法社时,江司洛就压根没在图书馆。 周之函坐在沙发一端:“我们都是半个小时前从华大过来的。” 温竹惊讶:“都?” 杜泽张开手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嘿,我跟老顾一早就从Z省飞过来的,直接去你们学校了找周之函他们几个人汇合了,在里面逛了一个多小时呢。” 杜泽已经摘了戴了三年多的钢牙套,笑起来牙齿很白很整齐,以前黑色的粗框眼镜被一副半框眼镜取代。 头发也不再是高中时留的扎手寸头,现在的头发蓬松还长了不少,剪的发型也很衬他白净立体的五官,阳光帅气,以前他老给自己颜值打九十分不是没有道理的,杜泽长得确实不差。 “那你们怎么不找我?” “找你不就露馅了。”顾翔笑着接话,“而且你男朋友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去找你。” 杜泽:“就是,我们打算下午再进去逛逛,到时候咱们也一起,我还打算今天晚饭就在华京大学吃了。” 几人坐在客厅聊了好一会儿才去吃饭。 大家即便分散在各个省份,相见后仍旧像高中时熟络,八个人在饭桌上闹腾得不行,从天南聊到地北,说着各种各样的趣闻,吐槽吐槽各自那坑爹的专业课。 饭后温竹切了个蛋糕分开大家。 原本杜泽还想喝酒的,考虑到下午他们还要出去浪,最后就没喝成。 温竹靠在吧台上慢悠悠地吃着蛋糕,清透的眸子含笑,看着杜泽顾翔他们几人打游戏,汤圆很乖巧地趴在他脚边。 “生日快乐,宝贝。” 江司洛把下巴搁在温竹肩膀上,客厅都是打游戏的声音,江司洛的声音在耳畔显得有点小声。 温竹笑着问:“你准备一天跟我说几次生日快乐?” 这人在零点一过,就跟他说过生日快乐了。 “早中晚各一次。” 温竹挖了一勺蛋糕递他嘴边。 江司洛张口吃进去的同时,目光落在温竹的嘴角,那里粘了一点奶油。 江司洛在家里的胆子会格外大,前面沙发坐着几个好友,他不仅敢环住温竹的腰肢,还快速在温竹的唇角偷一吻,顺带把奶油给舔走了。 温竹侧脸看向那镜片底下的深邃眸子。 这人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两人以为没人发现。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原本在聊天的章灵和贺苒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偷看他们,嘴角翘得老高,被发现后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徒留两个后脑勺。 坐在独立小沙发的周之函也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拿茶几上的罐装饮料喝了一口。 “啪”的一声。 温竹拍开腰间那双极度不老实的手,力度并不大,江司洛一点也不疼。 温竹脸颊微微发热,眸光乱瞟,尴尬地轻咳一声,瞪着江司洛低声威胁:“你老实点,不然今晚睡客房。” 江司洛勾唇,语调懒懒:“哦,好。” 客房? 那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睡了。 他唯一一次睡客房还是去年他20岁生日,仗着特殊日子可以提要求,当晚为所欲为,把人做得太狠了,第二天他就被温竹赶去客房睡觉。 然后他失眠了一个晚上。 要不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在温竹面前晃,他得在客房睡一周。 整个下午,大家都窝在江司洛这里玩,接近六点,一行人就去了华京大学觅食,逛了一圈后又去看校园电影,等他们从学校出来已经接近十点多了。 但他们还是没回去,又跑去后门的美食街吃烧烤喝酒。 将近十二点,一行人醉了一半在烧烤摊上。 杜泽,顾翔,卓杨和温竹全醉了,走路都已经蛇形走位。周之函和江司洛的酒量是一堆人里比较好的,喝了挺多却没怎么醉。至于章灵和贺苒,两人都酒精过敏,一口没有碰。 一番鸡飞狗跳后,终于把人全部弄了回去。 江司洛家很大,好几个空客房,几人倒不用去住酒店,这是他们来之前江司洛就跟他们商量好的。 章灵和贺苒两个女孩子有聊不完的话,说好晚上要同睡一间,于是章灵就把醉醺醺的男朋友扔去跟顾翔凑合一晚,杜泽则和周之函睡一间。 夜空布满繁星,皎洁月光倾泻而下。 躺在白色浴缸里的人睁着醉意迷蒙的双眼。 有江司洛看着,温竹在烧烤摊上喝了两罐半的酒,回来江司洛喂他喝了点醒酒汤人现在稍微清醒了一点,只是意识还是很混沌,任由江司洛给他洗澡,小嘴也没闲着。 “......杜泽他们几个呢?” 江司洛拿着毛巾给他擦拭滴水的头发。 “喝了醒酒茶都去睡了。” “哦。” 温竹呆呆地看着江司洛那让人神魂颠倒的脸,他挂着脸上的晶透水珠,顺着修长脖子滑过锁骨,没入那紧致的胸肌后消失在水面上。 温竹咽了咽口水,抬起湿漉漉的手臂,攀上江司洛的脖子。 江司洛擦拭的动作一顿,垂着眸子安静地看他,蛊惑的嗓音丝丝缕缕地钻进耳膜:“宝贝,我定力不好,别勾引我。” 温竹痴痴地笑着,那张被水汽氤氲得白里透红的脸上挂着勾魂夺魄的笑。 “我好像不需要勾引你啊。” 爱会让人受宠而骄,那软绵绵的手臂把人往跟前拉,江司洛顺从着低头靠近,嘴角勾起,鼻息间全是温竹身上的好闻味道。 “有没有可能是你在勾引我?” 说完,温竹微微抬头,把红唇印上去。 白色毛巾掉落在浴缸外,江司洛按着温竹的脖子深吻...... 将近凌晨三点。 江司洛把浴缸里的人抱起来擦干身体。 温竹早已不省人事,一沾床睡得更沉了。 江司洛紧紧搂着他,没有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更加深邃迷离,昏暗的房间里,裹着笑意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他低头在那红润的嘴唇啄了一口。 “晚安,宝贝。” (番外暂时更新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