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律失格》 1、chapter 01 飞机正在降落,云后的光透窗打在脸上,些许的失重感让正歪头睡觉的男生不舒服地拧起了眉。 男生戴着黑色口罩,鸭舌帽压得极低,全副武装下只有一双眉眼在外。 失重感越来越强烈。蔺陈眼皮动了动,不情愿地睁开眼。 窄仄的座椅、窗外飞逝的云层、周围人小声的攀谈…… 蔺陈眼前晕了一下,他轻轻“嘶”了声,在眉心按了几秒才慢慢缓过神来。 他条件反射地要去摸兜里的药,可却摸了个空。 这下他彻底清醒了。 被吓的。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抵达燕市机场,为了确保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在座位上坐好并系好安全带……” 燕市机场? 我在飞机上? 客舱灯光慢慢暗下,周遭的攀谈声也跟着小了下去,蔺陈忍着心脏的狂跳看了眼时间。 2022年4月24日。 蔺陈按着眉心努力回忆,直到眉心被按得生疼,他才终于想起—— 这一天是dazzle男团成立两周年的纪念日,他作为男团成员,正赴往燕市参加两周年活动。 也就是说……他穿回来了?! 蔺陈惊得差点跳起来,幸好安全带及时勒住了他腰,这才避免了出糗,吃痛的感觉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飞机速度渐缓,蔺陈轻轻呼吸,思绪万千。 他当年就是在这趟航班上睡了一觉,醒来后便发现自己穿进了一本豪门虐恋打脸爽文,成了痴恋主角受的豪门老男人。 老男人的人设苦情卑微,骨血里却偏执疯狂,为了得到主角受,无所不用其极,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哐哐撞大墙,但最终惨遭打脸,求而不得,饮恨而终。 相反的,主角攻受在经历了无数次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狗血戏码后,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开启了你甜我宠的撒糖剧情,甜得一票读者嗷嗷直叫。 而蔺陈角色扮演了十年,兢兢业业,好不容易等到戏份结束,正为此激动落泪,打算坐拥百亿资产咸鱼一生时—— 却猛然发现老男人的身体早早不行了! 老男人不仅因过度操劳诱发了心肌劳损,还伴随有肺病、心律紊乱、脑血管障碍、抑郁性神经症等疾病。 作者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绝症都安他身上! 那边主角攻受各种秀恩爱。 这边老男人孤苦伶仃地躺在病床上,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蔺陈是在老男人咽气的那一瞬间,穿了回来。 整整十年。 —— 飞机平稳降落,蔺陈的心情也逐渐平静。 下了机落地,蔺陈低了低鸭舌帽,避开人多的地方,提着行李箱在机场出站口角落处站定。 他扫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往上轻扯两下口罩,深深呼吸了几口。 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他好久没见过阳光吹过风了,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 在原地站了会儿,迎面忽然走来一个人,低声喊他:“蔺陈。” 这人眼熟。 蔺陈想了下,认出他是自己的经纪人,但时间实在太过久远,他怎么也想不起这位姓甚名谁了。 见蔺陈发呆,经纪人吴宇光不悦地皱起眉。 “睡糊涂了?” 蔺陈回过神,鸭舌帽檐挡了大片的光,在眉眼间拓下淡淡的阴翳。 吴宇光比他矮了近半头,只好抬头仰看他。虽说在整个dazzle男团里,他最不待见蔺陈,可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这家伙长得是真好。 蔺陈天生冷白皮,俊眉秀目,黑色口罩虽遮了大半边脸,但仍能看出他线条清隽的脸部轮廓。敛眉垂目时,眼皮恹散地搭着,乍看病恹恹的,可眼瞳漆黑明亮,眸光澄澈,像清泉,又像明月。 就是靠这张足够吸粉的脸,他才能在业务能力被同期练习生吊打的局面下,被资本看中,强行让他以四番出道,成了dazzle男团一员。 而团里其余三人—— 队长谢初泊,背景深不可测,但自身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全能ace,天生爱豆,被冠以“未来天王”的称号,以绝对的实力和人气碾压出道。 二番许知淞,天生一把好嗓子,是队里的天才歌担,会数十种乐器,才华横溢,还曾被官方誉为年青一代的“天籁之音”,前途不可限量。 三番陆鹤也,年少成名,不仅在国际上以超高难度拿过竞技滑雪比赛的冠军,更凭借一张电影脸和绝佳演技,备受圈内大导们青睐。 相较之下,只有蔺陈唱不好跳不行,业务能力差,除了张脸,一无是处。 是以队里的几人都不大瞧得上他,除了必须合体出席的活动外,其他时候就像陌生人一样,彼此没什么交流。 如今两年过去。 当初的四人男团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队长谢初泊不负众望,火出天际一跃成为顶流,风光无两。 而另外两位,许知淞接连推出两首爆火单曲,成为炙手可热的音乐才子。陆鹤也更是凭借一部校园青春电影,一炮而红,成功跻身国民校草行列。 唯独蔺陈,凭着张脸不痛不痒参加了几个小综艺,却因全程花瓶毫无综艺感,节目结束后非但一点水花没溅起来,还收获了一大批黑粉。 而现在…… 蔺陈已经快要彻底沦为十八线了。 就像这次的两周年活动,其余三人都是百忙之中挤时间参加,蔺陈却是在家宅了两个月后才突然接到经纪人通知,让他赶来参加这次活动。 他独自一人从公司出发,随行助理都没人安排。 要不是谢初泊和他的航班只隔了半小时,经纪人才不会在这等他。 “跟我去车库。” 吴宇光说完转身就走。 蔺陈拉着行李箱跟在身后,出站时,他注意到旁边出口挤了一堆人,手里举着闪闪发光的应援牌和横幅,眼睛发光饿狼似的紧盯着出站口。 他眼角瞥了眼。 应援牌上的人是谢初泊。 蔺陈不动声色地耸眉,要是没有豪门老男人那十年的经历,现在的他肯定会羡慕嫉妒恨。 毕竟入了这个圈子,谁不想火呢? 可如今蔺陈已经完全想通了。 名气算什么? 金钱算什么? 权力算什么? 什么都没一副好身体重要! 老男人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一路畅通无阻进去车库,经纪人领着蔺陈走到车前,刚要上车时,透过车窗,蔺陈看见后座已经坐了个人。 谢初泊。 那些粉丝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翘首以盼的男人早从vip通道离开,此时正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车窗灰蒙,从蔺陈的角度看去,谢初泊靠在座椅内,在沉暗的环境中微仰着头,牵出的下颌线条如刀削斧琢般俊朗凌厉,再往下是一枚凸起的、性感十足的喉结。 即便是隔着车门,那富有攻击性的长相依旧惹眼。 “上车,先去酒店。” 经纪人坐在了副驾,蔺陈只好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和谢初泊挤在一起。 谢初泊听到声音后掀起眼皮,那双狭长深邃的眼朝蔺陈瞥去,微扬的眼尾勾起锐利傲慢的眼神,像只被外人惊扰了睡眠的狮子。 两人四目相对了几秒,几乎瞬间谢初泊便敛去了眸中的情绪,重新阖了眼皮,半个字都没说。 那股侵略性十足的压迫感顿时消散。 蔺陈轻松口气,他悄悄往窗边靠了靠,从兜里翻出了无线耳机,正要戴上时,只听吴宇光喊了他一声。 “蔺陈。” 蔺陈闻声抬头,吴宇光的眼神从后视镜投来,似笑非笑地说:“你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能不能靠你三位队友的人气咸鱼翻身,就看你自己表现了。” “……嗯。” 咸鱼多好…… 蔺陈随口应了声,转手把耳机扣上,摆明了不想继续听吴宇光说话。 吴宇光气得胸口发噎,想训斥几句又怕影响谢初泊休息,只好作罢。 半小时后车停在下榻酒店后门。 后门偏僻,经纪人先下车扫了圈,确认没有狗仔跟拍这才放心,朝车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下车。 蔺陈朝下压了压帽檐,手搭在门把手准备开门下车时,忽然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不等蔺陈反应,只听谢初泊低沉着嗓音说:“等等。” 蔺陈一时怔愣,垂目看向谢初泊的手。 他的手很漂亮,五指修长,微弓的指节冷白清瘦,手背上几根青色经络泛现,往上露出的小截腕骨处圈着一支银灰色的金属腕表,透着难以言喻的冷感。 “抱歉。” 谢初泊松开手。 蔺陈:“……没事。” 被谢初泊攥过的手腕处残存着丝丝温热,两人各说了两个字后,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蔺陈顺着谢初泊的视线往外望,只见经纪人似乎看到了什么,警惕地站在车前,对他们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蔺陈悄悄活动了下手腕,等那股感觉彻底消失后,他垂眸整理了下袖口,假装无事发生。 再抬眼时,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将视线投向前座司机的茶杯。 喝了一半的茶杯里有红色的枸杞沉浮不定。 枸杞,味甘性平,可滋肝补肾、有养气补血、抗衰老等诸多妙用。 被病症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前·豪门老男人·蔺陈——狠狠心动了。 他没忍住,上身往前倾了倾,趁着吴宇光还在外,压低声音喊了声司机:“司机大哥。” 蔺陈是南方人,嗓音轻软,即便隔着层口罩,也能听出点清冽温柔的味道出来,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司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蔺陈又喊了声大哥,他才回过神。 “喊、喊我吗?” 蔺陈凑近,帽檐下的眼弯了弯,“是的大哥,你的枸杞还有吗?” 司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条件反射地拿起茶杯就要递给蔺陈。 蔺陈忍俊不禁,解释了句:“我说的是没泡过的。” 司机这下明白了,他尴尬笑笑,从车座旁抽出一个小罐子,里面的枸杞大概还剩一半。 “这半罐卖我吧。” 蔺陈眼前一亮。 司机摆摆手,大方道:“不用不用,没几个钱,送你送你。” 蔺陈没继续拉扯,他说了声谢,收了枸杞罐,同时在心里记下了司机的好意,正要重新坐回去时,经纪人在窗上敲了下。 “可以下车了。” 从上车到现在,这位一直在耳边叨叨个不停,蔺陈却始终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实在是抓心挠肝。 他嗓音压得更低:“啊,顺便问一下,外面这位叫什么啊?” 这个问题刚问出来,连谢初泊都不由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忍无可忍。 谢初泊开口:“蔺陈,你失忆了?” 2、chapter 02 失忆…… 蔺陈嘴角僵了僵,好在有口罩遮着,这才没让人瞧出尴尬来。 “没有。” 蔺陈重新坐好,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太久没出过外务没见过经纪人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这理由一听就牵强,可蔺陈嗓音闷闷的,莫名让谢初泊听出几分凄苦惆怅委屈感出来。 谢初泊:“……” 默了会儿,他动了下唇角,回答:“吴宇光。” 蔺陈恍然,“哦哦哦,原来他姓吴啊,谢谢。” 谢初泊:“……” 他总觉得今天这家伙很不对劲,似乎变了,可具体变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感觉很奇怪。 —— 入住的酒店是燕市一家五星级酒店,好在公司一视同仁,没嫌弃蔺陈是个糊咖,特意定了两间总统套房,两两一间。 好巧不巧。 蔺陈和谢初泊又住在了一起。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在练习生阶段,谢初泊虽然人气断层,但蔺陈凭着张盛世美颜脸,人气也不低,于是在一次公演结束后,按照赛制两人有了同住双人间的机会。 因为这事,他和谢初泊还有了cp粉。 cp名叫什么蔺陈早忘了,不过那时候就有传闻出来,说他暗恋谢初泊…… 后面出道后,公司给他们四个每人都安排了条件不错的单间,他和谢初泊住在对门,只隔了条走廊。 不过谢初泊毕竟是c位出道,家庭背景又雄厚,刚出道便有数不清的代言、综艺和活动找上门,宿舍没住几天就走了。 两年来,蔺陈几乎没怎么在宿舍见过他。 偶有的几次碰面,两人也只是简单点个头,关系生疏得厉害。 —— 套房在酒店二十一层,下了电梯,酒店经理已经在电梯外候着了,他手里拿着房卡,看到谢初泊后,笑着把房卡递过去。 “谢先生,房间号是2114。” 谢初泊接过,“谢谢。” 往前走了两步,他忽然顿足,扭头看向身后,目光在蔺陈脸上停住,但很快又转向吴宇光,说:“吴哥,你不用跟着过来了,我和蔺陈先收拾。” 活动时间定在晚上六点,吴宇光看了眼表,现在刚过一点,时间够他们洗个澡补个觉了。 “……行,你们先简单收拾下,小淞和鹤也正在赶来酒店的路上,两小时后我会让化妆师上来给你们上妆。” 这次活动是dazzle男团时隔大半年来的第一次合体,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吴宇光没有久留,说完就和酒店经理一同乘电梯下楼离开。 廊道空旷,一个人都没有。 蔺陈摘了鸭舌帽,随手抓了把被压了半天的头发,但手法没到位,蓬松的栗色发丝被他抓得乱糟糟的。 谢初泊看了眼没说话,径自向前走到2114门前,随着房卡“滴”的一声,谢初泊利落地刷开门禁,率先进门。 蔺陈提着行李箱,特意慢了他两步才进。 这种规模的总统套房在整个燕市算是最顶尖的了,会客厅宽敞明亮,朝南是一个巨大的落地阳台,视野绝佳,一眼便能看见不远处燕市最负盛名的地标——东方之珠。 也是这次两周年活动的地点。 可对做了十年豪门老男人的蔺陈来说,眼前这些不过是小意思而已。毕竟老男人名下豪宅无数,一天住一间都够住一年了。 蔺陈简单打量两眼后,换好拖鞋,拎着行李箱去房间时,正巧撞见谢初泊换了衣服要进浴室。 只见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深色衬衣的领口纽扣被解开了两颗,松松垮垮地耷在肩上,露出半截锋锐清冽的锁骨。 蔺陈看了眼便挪开视线。 表情没什么变化。 倒是谢初泊默了半晌后,忽然开口:“抱歉。” 蔺陈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快洗澡吧。” 谢初泊没再说话,他昨晚拍了一夜的戏,没等休息又被拉来参加活动,除了在飞机上眯的两小时外,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合眼了。 现在的他急需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这样才有精力和状态面对晚上的无数媒体和粉丝。 浴室门啪嗒关上,不久后水声响起,谢初泊站在花洒下,闭起眼仰着头,任由温热的水流浇在脸上,再沿着锁骨蜿蜒而下。 他想着蔺陈刚刚的眼神和声音。 寡淡冷清,好像隔着层薄雾。 —— 放好行李后,蔺陈拿着枸杞罐走进会客厅,他没找到水杯,只找到了几个用来喝红酒的高脚杯。 十年的豪门生活,为了扮演好老男人的角色,蔺陈潜移默化间养成了许多习惯——比如喜欢捧着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不语地俯瞰着脚下的灯海和车龙。 这样才能表现出老男人的深沉城府。 不过现在他对那些价格高昂的红酒提不起半点兴趣。 蔺陈取了约莫二十几粒枸杞丢进高脚杯,用开水泡了几分钟,看着干瘪的枸杞粒在热水中逐渐丰盈,水色逐渐红亮,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舒畅起来。 蔺陈捧着高脚杯走到窗前,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东方之珠,时不时凑近唇边嘬饮小口,像品红酒般。 过了会儿,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 谢初泊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没走几步,便看见窗前一抹身形落拓的背影,明明是四月的天气,朗日风清,可那抹背影却笼着层冷漠孤僻的气场,整个人仿佛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眼前的背影熟悉又陌生,矛盾的气质让谢初泊擦着湿发的手不由为之一顿,脚步停下发出哒的一声。 “嗯?” 蔺陈听到了动静,回头看时,眉头微皱,眼底晦暗不明。 简短的一个音节,音调上扬,带着浓厚的上位者姿态。 但没等谢初泊反应过来,蔺陈眼皮眨了下,眼神重新恢复了清亮,甚至还轻弯了唇,带着客气疏远的笑问他:“洗完了?” 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温柔地拓在蔺陈身上,交织的光影生动又鲜明。 他淡淡地笑着,视线投向谢初泊,眼尾微微上扬。 一切都恰如其分。 这一幕让谢初泊蓦地想起初见蔺陈时的场景。 那时他刚从国外回来,应节目邀请参加选秀,导演亲自领着他参观练习室,那时天色已临近傍晚,练习室里只剩一个人在练舞。 以谢初泊专业的眼光来看,这人的舞跳得不是一般差,即便是最简单的动作也能挑出不少毛病。 导演对他说:“这是个纯素人,叫蔺陈,唱歌跳舞都不大行,要不是这张脸长得不错,早被淘汰了。” 蔺陈? 谢初泊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站在练习室门口,看着蔺陈磕磕绊绊地练完一支舞,然后便看见他喘着气走到窗边,傍晚炽烈的阳光从练习室的窗外透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映得汗湿的脸颊闪闪发亮。 蔺陈本想擦擦汗,却蓦地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人。 蔺陈先是一愣,后又弯了弯唇,浅浅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随之弯出一丝弧度,清澈得仿佛沁了山泉。 谢初泊见过不少长相好看的人。 却是第一次遇见好看到直击心底,让自己挪不开眼的人。 —— “你要喝水么?” 蔺陈朝谢初泊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泡得红胖的枸杞在杯底浮浮沉沉。 “……不用了谢谢。” 谢初泊被打断回忆,敛了敛眸,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只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等谢初泊回到卧室后,蔺陈打了个哈欠,也慢悠悠地回了房间。 但休息没多久。 一阵门铃声吵醒了蔺陈。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三点。 门铃声锲而不舍,蔺陈以为是化妆师到了,没办法,只好起床去开门。 但他却猜错了。 门外的人是陆鹤也。 陆鹤也戴着顶白色棒球帽,穿了身简单的白衣黑裤,清新简约下少年感十足。 他身段挺拔,眉目英俊,不过眉眼间仍带着点稚气,实际上陆鹤也今年才十九,年纪比蔺陈还要小两岁,是团里最小的一个。 看见开门的是蔺陈,陆鹤也咦了声,朝内张望了两眼,问道:“谢哥呢?” 整个dazzle男团里,陆鹤也最合得来的人就是谢初泊,所以也不怪他刚到酒店就想着来找他。 蔺陈侧让开身子,说:“他在睡觉。” 陆鹤也沮丧地哦了声,“那我就不进去了,等他醒了我再来吧。” 说完转身就走,半点不拖泥带水,在他眼里蔺陈估计比空气好不了多少。 蔺陈也没想留他,陆鹤也的背影还没消失在眼前,他就关了门。 不过门刚关上,旁边卧室便传来开门声,谢初泊简单套了件衣服走出来。 蔺陈以为他是听见了陆鹤也的声音,便好心提醒:“陆鹤也刚走。” 谁知谢初泊像是没听到一样,什么也没说,反而是在走进会客厅时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望着蔺陈,问他:“歌练得怎么样?” 谢初泊嗓音平静,望向蔺陈时,冷感沉默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就是这一眼,蔺陈后背蓦地激了层冷汗。 他抓了抓栗色的头发,懊恼地想自己刚穿回来,什么都忘了,哪还记得这次两周年活动,他们几个得演唱公司特意为他们量身打造的新歌,以便为接下来推出新专辑造势。 其余三人即便忙得抽不开身回公司练歌,公司也不担心,他们业务能力强,临上场前合演几遍就够了。 可蔺陈不一样。 他天生乐感差,他练十遍的效果还不如别人练一遍。 蔺陈此时的神态,谢初泊尽收眼底。 他的眸底漾出抹不易觉察的笑意,但语气依旧平静:“还有时间,我陪你练。” 蔺陈犹豫了会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正纠结着,门铃不合时宜地又响了起来。 谢初泊皱了下眉,压下心底的不耐,过去开门。 这次门外的不是陆鹤也,门口站着的时吴宇光和化妆师。 似乎是听到了谢初泊的话,吴宇光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蔺陈。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奚落和讥讽。 “不用这么麻烦了,像之前一样把他麦关了,对对口型就成了,免得被人听出来跑调,还得说咱们团业务能力不行呢。” 3、chapter 03 吴宇光这番话着实难听。 说完,他故意盯着蔺陈的脸,习以为常地想从他的脸上看到羞愧和愤怒的表情。 可他失望了。 蔺陈直接无视了他,安静地站在那,视线扫向吴宇光时,嘴边甚至还挂着一缕让他猜不透的笑容。 那笑容似乎在说:你继续说我听着。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吴宇光羞恼不已,他刚要发作,耳边却传来谢初泊沉冷的声音。 “别耽误时间了,先给蔺陈上妆吧。” 吴宇光当即哑火。 他虽说是圈子里有名的资深经纪人,可面对谢初泊这样的人物,他也只能捧着,不得不放低姿态。 吴宇光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冷冷瞥了眼蔺陈,鼻间哼了声,越看蔺陈越不爽。 当初成团时他就不喜欢蔺陈,觉得他空有张脸,还假清高,让他陪个酒就像要他命似的。 要不是有资本捧着,他早让他滚蛋了。 今天看在谢初泊的面子上,他忍了。 吴宇光眼神示意了化妆师,让他抓紧给蔺陈上妆。 总统套房有专门的化妆间,化妆师也不是外人,和团内几人都有过数次合作。 他拎起化妆包,对蔺陈笑笑:“走吧。” 蔺陈很配合:“嗯。” 等蔺陈和化妆师离开,吴宇光坐到谢初泊身边,提醒了句:“今天活动的服装我已经安排人准备好了,过会儿就会送上来。” “还有合作方那边……” 话没说完,谢初泊打断了他,“知道了。” 他靠坐在皮质沙发里,微阖着眼,右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眉心。 见他不想搭话,吴宇光也不想自讨没趣,他起身往外走,“我去喊小淞和鹤也过来,你们商量下谁先上妆。” 谢初泊淡淡嗯了声,等吴宇光离开后,他看向化妆间的方向,化妆间的门半掩着,却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谢初泊几秒后收回目光,从兜里拿出手机,指尖点了两下,翻出一段音频。 这段音频是他在拍摄之余练歌的素材。 谢初泊指尖悬停在分享的按钮上,犹豫了近半分钟,他才下定决心摁了下去,分享给微信好友:蔺陈。 蔺陈的头像是个灰冷色调的人物剪影,许是太长时间未见,谢初泊没来由想起他的笑,和这个头像的感觉一样,都是冷漠寡淡的。 谢初泊分享了音频后,没选择退出,而是留在了微信界面,点开了蔺陈的聊天框,指尖往上划了划。 两人上一次交流还是半年前。 事实上认识两年多,两人的聊天记录只有寥寥数语,没划几下就到顶了。 谢初泊一直看着两年前的好友验证通知,狭长深邃的眼眉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许知淞进来都没注意。 许知淞身材纤细修长,蓄着半长发,发尾烫染过微微卷曲着,和谢初泊的凌厉张扬不同,许知淞五官偏柔,但眼尾弧线略微往下,给自己平添了几分慵懒感。 他一手揣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摘下左耳的无线耳机放掌心把玩,看向谢初泊时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哈喽谢哥,好久不见。” 谢初泊抬眼,“好久不见。” 简单寒暄了几句,两人各坐在沙发一边,谢初泊低头玩手机,许知淞用手在腿上打着节拍,旁若无人地轻轻哼着歌。 出道两年,除了蔺陈外,许知淞和其余两人各有各的事业,大部分时间几人天南海北待着,少有合体见面的时候。 要不是这次两周年活动公司把几人召集在了一起,外人还以为dazzle男团悄无声息解散了,几人早就单飞了。 约莫十多分钟后,蔺陈从化妆间出来。 他皮肤底子好,冷白干净,即便凑近看也看不出半点瑕疵,化妆师每次给他上妆最简单也最快,最多二十分钟就能搞定。 蔺陈手里举着手机,朝谢初泊晃晃。 “唱得很好听,谢谢。” 听到蔺陈的声音,谢初泊抬起头,视线在碰触到蔺陈微弯的唇时,脸色罕见地不大自然。但他掩饰得很好,至少蔺陈没看出来他表情有什么变化。 这时,陆鹤也探了脑袋进来,他似乎刚睡醒,两眼惺忪,但不妨碍他对刚刚听到的话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东西唱得好听?给我也听听啊!” 陆鹤也嗓门大,许知淞被打断了正在构思的新歌旋律,他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没注意到蔺陈刚说的话。 他摘了耳机,向陆鹤也抛了个电眼,自以为然地说:“应该是在说我刚刚哼的曲子好听吧,你要想听,我给你唱啊。” 说着许知淞清了清嗓子,就要开唱。 陆鹤也赶紧捂住耳朵,忙向谢初泊求救,“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谢哥谢哥,你快让他住嘴!” 许知淞遗憾地哦了声。 他被誉为年青一代的“天籁之音”,多少人花大价钱请他献唱都要排队。也就陆鹤也这个不识相的,白唱给他听他还嫌弃…… 他俩这一闹,dazzle男团久违地恢复了点熟稔的感觉,连一旁被忽视的蔺陈都觉得,他们三个的关系确实不错。 小插曲过去。 陆鹤也本想着第二个去化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争不抢的谢初泊却抢先了一步,率先进了化妆间。 许知淞和陆鹤也倒无所谓谁先谁后,谢初泊离开后,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坐在沙发里玩手机,偶尔会搭上一两句话。 蔺陈不想参与进去,他自顾自回了房间,给自己塞上了耳机。 公司为他们量身打造的新歌是一首情歌,叫《再遇》。 耳机里响起舒缓的旋律,短暂的前奏结束,深情的男声伴着大提琴深沉的音色缓缓敲打着耳膜。 谢初泊发的音频,在化妆间的时候蔺陈已经听过一遍了。 这时候他独自在卧室,在幽静的氛围下再听一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和谢初泊虽然做了两年队友,可事实上单独交流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万万没想到,谢初泊居然会主动把自己练歌的原声音频发给他…… 当然,除了诧异,蔺陈心里并没有任何波动。 如果没有豪门老男人那十年的经历,一直渴望爆火的蔺陈或许会对谢初泊的好意感恩戴德,甚至还会没出息地去抱他大腿。 可那样的人生,他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 活动时间是在晚上六点,化完妆换好衣服后,还要预留点时间给几人彩排合练新歌。 四点多。 吴宇光带着四人来到东方之珠的彩排室。 谢初泊作为dazzle男团的队长,吴宇光对他极其放心,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他便匆匆离开彩排室,去找合作方的负责人。 谢初泊两年前能以绝对c位出道,除了背景外,更主要的是业务能力。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他在偶像团体这个圈子里,绝对是top级别。 由于《再遇》这首歌的词早就按番位提前分好了。谢初泊没说多余的话,让每人清唱了遍自己的词后,便开始了合练。 而作为四番,蔺陈独唱的词就三句,二十七个字。 幸好没穿回来前,蔺陈没通告的那两个月并没闲着,拿到新歌后,独自练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 毕竟天赋不够,努力来凑,虽说蔺陈唱得没有他们三个好,可也不至于跑调。 不过谢初泊在听完蔺陈清唱后,似乎不大满意。 谢初泊眉心凝着,“蔺陈,你再唱一遍。” 蔺陈:“……?” 这家伙咋这么严格了? 谢初泊一反常态,许知淞和陆鹤也不由停了练歌,向两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俩一停,谢初泊立马扭头看过去,那双锋利的眼尾向上勾起,压迫性的气场流露,不耐的意味十分明显。 许知淞耸了耸肩,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练歌,陆鹤也还想吃瓜,却被他一把薅住后脖颈,硬生生拽了回来。 “我给你起调。” 谢初泊的态度不容置疑,没等蔺陈作出反应,他已经按照节奏哼出了属于蔺陈的那几句歌词,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误以为他在唱自己的part。 半点拒绝的余地都没给蔺陈留。 想躺平当咸鱼的蔺陈: 我真是谢谢你! —— 五点半,两周年活动即将开始,会场已经爆满。 因为时间仓促,大家又忙得抽不开身,所以公司和合作方对这次两周年活动的形式做了调整—— 从演唱会模型,改为“直播+访谈+游戏+新歌合唱”的模式,时间控制在三个小时。 化妆师和发型师到后台给四人补完最后一次妆造。 卡着六点整的时间,大半年未曾合体的dazzle男团,在燕市万众瞩目的东方之珠,终于迎来了再度合体!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dazzle!!!” 在主持人热情激动的呼喊声中,四人联袂出场。 会场立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了屋顶。 各家的应援色应援牌像彩霞般翻涌—— 许知淞的灰湖绿、陆鹤也的暖炽色,当然其中最瞩目的,仍是专属于谢初泊的玫红。 放眼全场,足以容纳上千人的会场几乎被这三种颜色淹没。 而属于蔺陈的银白色…… 如果没有眼花的话,有是有,但都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零星几处。 4、chapter 04 偌大的场台当中摆放着两条深棕色的两人座沙发和一个单人沙发。 等男团四人和场下粉丝打完招呼后,主持人站在单人沙发前,满面笑容地鼓掌:“欢迎四位的到来,请坐。” 本来按照公司提前安排好的座次,谢初泊作为一番,应该和二番许知淞坐在一块儿,但陆鹤也因为太过兴奋,把这茬搞忘了,竟直接跑过去和许知淞坐在了一起。 主持人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没办法,蔺陈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谢初泊身边。 在娱乐圈混了两年,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一坐,至少能坐出万八千个黑粉出来。 果不其然,#dazzle两周年直播#早在直播开始瞬间就飙上了热搜。 声势之大,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都忍不住点进去看看。 [姐妹们!本团粉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dazzle完颜团合体啊啊啊!!!] [+1+1+1,上一次合体好像是一万年前了吧!初泊老公、小许弟弟、鹤鹤好大儿,你的老婆、姐姐、妈妈爱你们!!] [哈哈哈哈,前面的姐妹你也太可爱了吧!] [咋了,我蔺陈宝贝这么好看一男的,难道不配被爱吗?前面的是真团粉假团粉?未免也太双标了吧!] [纯路人,刚从热搜过来,弱弱问一下,和谢初泊坐一块儿的小哥哥是谁呀?好帅想粉!] [楼上的姐妹别想不开啊,蔺陈可是圈里响当当的花瓶,靠卖脸才混到d团的四番位,而且他咋这么不要脸啊!居然敢坐一番谢初泊旁边?!碰瓷是不是?!] [眼睛不用的话请捐了好嘛!不是陆鹤也先坐错了位置?再说了蔺陈不坐谢初泊旁边,难道坐你旁边?真是搞笑!] [他完全可以站着啊(微笑脸)] [我真的栓q,楼上我给你寄了十斤榴莲皮,你麻溜儿给姐去跪着啊(微笑脸)] —— 活动正式开始,首先进行的是访谈环节。 主持人刘峰是业内名嘴,以频出金句、问话刁钻闻名,这次两周年活动请他过来,也是为了噱头。毕竟粉丝们谁不爱听爱豆们的私密话呢? 刘峰坐在单人沙发里,例行公事地问候了几句,接着访谈正式开始。 刘峰看向谢初泊,“我听说初泊你现在是在秦导的剧组?” 谢初泊点头,“嗯,进组三个月了。” 刘峰拖长尾音哦了声,忽然笑问道:“这三个月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和大家分享一下?” “有。” 谢初泊简单说了个在剧组拍夜戏时突然刮大风差点把影棚吹翻的事,惹得台下粉丝们哈哈大笑。 场子瞬间热了起来。 刘峰接着话头,又追问了几个问题,问题问得公式化,谢初泊回答得也公式化,权当热场了。 之后,刘峰眨了下眼,笑容蔫坏,一看就知道他要不按常理出牌了。 “作为dazzle男团队长,在你心目中,你觉得你的三个队员中谁长得最帅?” 此话一出,不管是台下的粉丝还是守在屏幕前的网友全部竖起了耳朵。 谁最帅? 这问题要是回答得不好,肯定被骂。 谢初泊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他深知陷阱所在,于是扯动嘴角,回答得极其官方,“如果帅的标准是海平面的话,我想大家都在海平面之上。” 这个回答…… 说了和没说一样。 刘峰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欸了声打趣道:“不愧是队长啊,说话滴水不漏,那我问一下,以我的颜值,能不能成为d团第五人呢?” 说完刘峰挑眉,摆了个自以为帅的pose。 没等谢初泊说话,陆鹤也早忍不住笑了场,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这一笑场,连带着台下的所有粉丝都笑起了场,不时还有“吁”的起哄声。 刘峰当即沮丧地叹了口气,“看来以我的颜值是成不了d团第五人了,不过在队长心中,到底谁最帅,或许要成为年度最大的谜题了……” 说这话的时候,刘峰冲谢初泊挑了挑眉。 谢初泊笑而不语,他眼眉深邃,浅笑时眼角弯出丝弧度,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英俊凌厉的轮廓在他这一笑下仿佛变得柔和了起来。 可蔺陈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在他笑时,却轻飘飘地扫向了自己。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谢初泊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仿佛那一眼只是无意间看过来的。 但有眼尖的粉丝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弹幕瞬间炸锅!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刘峰说这句话的时候,谢初泊眼角瞟向了蔺陈!!!] [真的假的??有没有录屏的姐妹分享一下?!] [我记得之前有个快问快答,有个问题是问谢初泊是不是颜控,他回答的是。] [我也记得我也记得,那时谢初泊明确表示了自己是颜控!!] [不会吧不会吧,谢初泊居然喜欢蔺陈这种艳俗的颜?] [楼上的能不能别过度解读了?谢初泊要是刚刚眼睛瞟了眼刘峰,难不成他就喜欢刘峰的颜?] [哈哈哈哈哈……刘峰说这锅我不背。] [刘峰:咳咳,感谢粉丝支持,从今天起我就是d团第五人了!] 弹幕内容五花八门,但在这堆充满硝烟的弹幕里,也有些与众不同的。 [u1s1,谢初泊和蔺陈坐一块真的赏心悦目,两大绝颜同框,有姐妹们一起磕cp吗?] [等等等等,这么冷门的cp也有人磕吗?] [当然有啊!有谁还记得刚出道那会儿谢初泊和蔺陈的cp名吗?] [姐妹们来对个暗号!] [出尘出尘出尘出尘出尘……] [呜呜呜呜呜呜,我们这样的大冷门居然还有这么多姐妹,出尘cp!yyds!!!] 很快“出尘”两个字刷了满屏,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句“高举出尘大旗”、“初泊永远的1”之类的骚话。 —— 刘峰问完谢初泊后,又先后问了许知淞和陆鹤也几个问题,最后他将视线投向蔺陈,笑了笑:“说起来,好久没见过蔺陈了,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准备团内新歌?” 主持人主动cue新歌,这也是在活动流程之内的。 而且刘峰为人精明,他很清楚自己被邀请过来当主持人的职责,也明白蔺陈作为四番,是团内最透明的人物,最近一段时间没外务没活动,问别的反而尴尬,所以干脆拿他来cue新歌了。 蔺陈也不傻,直接顺着刘峰的话说:“是的,最近一直在准备新歌,今天会给大家带来新专辑的第一首主打歌。” 听他这样回答,刘峰略感宽慰,心想这蔺陈也没吴宇光说得那样呆嘛,他居然还知道主动cue新专辑。 “哇塞居然还有新专辑?大概什么时候发布呢?”刘峰表现得万分惊讶,用极其夸张惊喜的语气追问:“不仅是粉丝,连我都狠狠期待了!” “有啊,时间嘛大概是——”蔺陈勾起唇角,笑得神秘,极力配合刘峰表演,“———暂定,到时候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他中间故意这样一顿,吊足了大家胃口,尤其是场下的粉丝们,听到有新歌新专辑,不管时间暂不暂定,都一个个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现场一片火热。 气氛到了,目的也到了。 蔺陈悄悄松了口气,心想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后面该咋样就咋样吧。 现场气氛喧闹,主持人忙起身控场,而在这时,蔺陈耳边传来句极细微的声音。 “效果不错。” 蔺陈闻声扭头,正巧撞见谢初泊在看他。 四目相接,托这双人座沙发的福,凑得近了,蔺陈这才注意到,原来谢初泊双眼皮很深,瞳孔黑且沉,静静看人时沉静内敛,无意中弱化了眉宇间的锐利和冷漠。 “谢谢。” 蔺陈同样放低声音,他被看得不自在,习惯性地顶了一下腮。 现场的粉丝观众或许没注意,可直播正巧将镜头对准了他和谢初泊。 于是在无数网友的注目下—— 两人深情对望着,谢初泊隐隐含笑,而蔺陈微蹙起眉,默默顶腮,表情带着点傲娇和无奈的意味。 [不对劲不对劲,以老娘多年磕cp的经验来看,这俩人绝对不对劲!] [狂拽冷漠攻x傲娇顶腮受,哈哈哈哈肯定好磕!] [cp粉们别在这里乱舞了行不行?就正常对视也能被你们脑补成这样,是不是缺爱啊,真是服了。] [怎么滴,我磕cp磕到你麻筋了?急了跳了?] [有什么可吵的,专心看直播不香吗?顺便提一句,蔺陈这侧脸绝了!] [啊啊啊这顶腮杀我,啊我死了,我需要蔺陈宝贝亲亲才能起来!!!] [别顶腮,顶我。] [??????] [??????] [颜色警告颜色警告颜色警告x10086!!!] —— 访谈时间按照计划大约持续一小时,后面还准备了互动小游戏。 刘峰cue完新歌和新专辑,等场下的火热劲儿散了后,便顺势推出接下来的游戏环节。 游戏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随机在场下抽取四名粉丝分别和四人组队,两两一组玩“双龙戏珠”的游戏,简单来说就是背靠背夹气球运到十米外的桶内,规定的五分钟时间内谁运得多谁赢。 第二部分d团内部随机抽签组队,双人呼啦圈,顾名思义就是两个人一起转呼啦圈,哪方先转到二十个哪方赢。但要是没到二十呼啦圈掉了,则要重新再来,直到决出胜者。 刘峰念完游戏规则后,场下观众的尖叫声差点掀翻屋顶。 而场上的蔺陈却深深叹了口气。 咸鱼真的不想动了啊…… 5、chapter 05 游戏开始前,中场休息。 趁此机会,工作人员上台准备游戏道具。 蔺陈回到后台,刚坐下休息,还没等他喘口气,只见吴宇光手里拿着瓶水,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走过来。 “等活动结束我有事跟你说。”吴宇光把水递到蔺陈眼前,难得夸了句:“今天表现不错。” 蔺陈不想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你先休息。” 吴宇光心情不错,没计较蔺陈的冷淡,说完话把水放下就走了。 蔺陈却清楚,吴宇光来找自己准没好事。 休息了十分钟,场台上的灯再次亮起,工作人员已经清出了一片游戏场地,气球水桶之类的道具都已准备好。 刘峰先登场,简单重复了遍游戏规则后,说道:“接下来的游戏环节,我们将抽取四名粉丝作为搭档和我们四位男团队员分别组队进行游戏!” “下面有请dazzle男团!” 在尖叫声和潮水般的掌声中,四人再次上台。 为了给粉丝们再添一把火,刘峰临时起意,忽然提议道:“既然是粉丝和爱豆组队,那要不就由爱豆们亲自抽取自己的搭档吧?” 这话一出,场下的粉丝们简直爱死刘峰了。 和爱豆组队、被爱豆亲自抽中和他组队——这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好嘛! “好!” 刘峰很会煽动气氛,“那么,谢初泊的粉丝在哪里?!请挥动你们的应援棒应援牌让我看看你们在哪儿?!” 随着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属于谢初泊的玫色海洋霎时间席卷了全场。 射灯在玫色海洋中来回逡巡,谢初泊按照规则,喊了声:“停。” 射灯停止,明亮的光束下一个女生激动地捂着嘴,在旁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难以置信地地站了起来。 “有请第一位幸运观众上台。” 随后许知淞和陆鹤也的粉丝也相继选出,轮到蔺陈时,刘峰仍情绪饱满地大喊了声:“蔺陈的粉丝在哪里?!请挥动你们手中的应援棒!” 话音落下,角落里只有稀稀拉拉三两个银白色的应援牌摇了摇。 像大海里孤苦无依的小小独木舟。 可怜又可笑。 刘峰一时间卡了壳。 蔺陈摸了摸鼻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正常人哪有粉蔺陈的,这下打脸了吧!] [d团就是被这样的人拖了后腿,啥时候能把他踢出去啊?] [其实这样看,蔺陈还蛮可怜的,他又没做错什么……] [没做错什么?呵呵,作为爱豆,业务水平低下就是原罪!] [什么毛病都是?不喜欢他也不至于这样黑他吧?显得你们高尚了?] 宽阔的场台上,蔺陈站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影子缩在脚边,身形纤细的他莫名显得脆弱又无辜,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心揪的感觉藤蔓似的缠在心尖,谢初泊轻轻吸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蔺陈笑了声,拿起话筒看向场下仅有的几名粉丝。 “人少也挺好的,要不咱们换种方式吧……”蔺陈想了想,“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怎么样?” 蔺陈语气轻松。 他在用自己没想到的方式化解这场尴尬。 没人注意到,谢初泊黑沉的眸底悄悄漾起了抹笑意,原先绷直的唇线也随之轻柔下来,两年的磋磨让蔺陈失去了当初的自信冷静,但好像……今天他重新遇见了当初的他。 —— 蔺陈粉丝总共就五个,真正意义上的屈指可数。 要是和前面三人一样用射灯来选,一定会显得难堪。 刘峰反应快,立马接着蔺陈的话说:“好主意好主意,换种方法更好玩。” 角落里几个孤零零的粉丝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但见台上蔺陈嘴角弯了弯,那双清澈的眸子充满期待地看向她们,几个粉丝当即来了勇气,甚至还有一个女粉丝使劲摇着手里的应援牌,大声喊:“蔺陈选我!” 其余几个女粉丝被她一激,当即不乐意了,不甘示弱地朝蔺陈喊:“选我选我!” 她们这么一喊,全场都笑起来,甚至还有别家粉丝也来起哄,大喊蔺陈选我。 几个来回后,会场的尴尬气氛顿时消解。 蔺陈也趁机选出来自己的搭档。 那是个微胖的女生,头上还带着印有蔺陈头像的荧光发箍,当蔺陈“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的手指落在她身上,女生激动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花了十多分钟,四人选好搭档,在游戏场地站好了位置。 蔺陈瞧出搭档女生的紧张,低声笑笑,安慰她说;“别担心,开心就好了。” 清冽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女生压力蓦然松懈,她仰头看着蔺陈笑得微弯的眉眼,重重点头。 “准备好了么?” 随着刘峰一声开始,四个组都动了起来,背靠背站好,开始夹气球。 四组速度不一。 最牛的要属陆鹤也,他本身就是竞技滑雪运动员出身,巧的是他选中的搭档居然是个男体育生,运动天赋惊人,两三下俩人就夹了气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水桶。 [哈哈哈哈陆鹤也笑死我了!你慢点等等你哥哥们啊!] [陆鹤也你小心今晚哥哥们给你穿小鞋哈哈哈哈哈。] 在他后面,谢初泊第二,许知淞排第三。 蔺陈不像陆鹤也那样有胜负欲,他和搭档女生夹着气球,不紧不慢地往前挪,速度堪比老太太过马路,画风截然不同。 陆鹤也一个来回都跑完了,他才走一半。 [蔺陈也太佛系了吧哈哈哈哈……路转粉了路转粉了。] [想魂穿气球想贴贴!!] 五分钟很快过去,陆鹤也当之无愧拿了第一,蔺陈毫无争议倒一。 对于这个结果蔺陈一点不意外,他松了口气,心想总算结束了。 工作人员送上d团专门为粉丝们准备的礼物,游戏第一部分圆满结束。 休息了几分钟,道具组上台更换道具。 蔺陈看到那是两个呼啦圈,一蓝一红。 头疼…… “这个游戏叫做双人呼啦圈。”刘峰不知道从哪拿了个签筒,“现在请四位抽签,抽到同样颜色的组成一队。” 签筒里有四张纸条,纸条上写了红、蓝。 蔺陈抽完签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个“蓝”字。 “纸条上写了红字的请移步左侧。”刘峰说道:“写了蓝字的请移步右侧蓝色。” 蔺陈捏着纸条往右走。 但没想到谢初泊表情沉默,同样走向了右侧。 蔺陈:“……” 这么巧? “游戏规则我再重复一遍,谁先转到二十谁就赢,但中途要是呼啦圈掉了,那必须从头来过。” “当然,面对面还是背对背,选择什么样的姿势由你们自己定。” “现在给三分钟时间,你们可以先练习一下。” 话音刚落,跃跃欲试的陆鹤也忙拉起许知淞,两人选择背靠背一起转。 陆鹤也:“我说往左就一起往左。” 许知淞:“好吧好吧,听你的。” 陆鹤也套上呼啦圈,“往左!”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陆鹤也刚说完往左,许知淞腰就往右边扭去了,折腾了半天,连一个都没转成功,半点默契都没有。 陆鹤也:“哎呀!” [他急了他急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这俩人真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新技能get,双人扭麻花!] 而另一边,在见证陆鹤也和许知淞的失败后,谢初泊看向蔺陈。 “你想什么姿势?” 蔺陈:“……” 怎么感觉这话奇奇怪怪的。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前方急拐弯,开车请注意安全!] [哈哈姐妹们你们细看,蔺陈是不是脸红啦?] [好像还真是欸!] 弹幕上那些骚话蔺陈反正看不到,他现在满脑子想怎么尽快结束这个游戏,他想了想,建议道:“我觉得还是面对面好一点吧,动作能协调点。” 谢初泊点头,默许了,“那先试试?” 蔺陈:“嗯。” 蓝色呼啦圈直径就一米左右,论身高的话,蔺陈183,谢初泊比他高一点186。两个男生面对面站在一起,难免拥挤,被迫贴得极近。 蔺陈鼻息间甚至能嗅到谢初泊衣领处淡淡的木质冷香。 谢初泊微微垂眸,黑沉的眸底映着蔺陈的眼角眉梢,他眉心轻轻皱着,不知是不舒服还是在想些什么。 实际上是因为这样亲密的距离,蔺陈不大习惯。 他眼睛不禁往上抬,视线蓦地和谢初泊撞在一起,四目相对。 几乎同时两人又默契地将视线挪开。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起来,谢初泊沉默了几秒,敛去眸中情绪,缓缓开口:“开始吧,我先往左,你动作和我保持一致。” 蔺陈嗯了声。 事实证明,面对面的动作确实比背靠背要容易点。 在谢初泊的指挥下,刚开始两人速度虽慢,但好歹成功了。可在腰身扭动的过程中,两人肢体不可避免有了碰触。 不知是不是错觉,蔺陈觉得谢初泊的肢体似乎变得越来越僵硬。 最后在转到第十四个时,呼啦圈失去了稳定性,遗憾落地。 而谢初泊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表情不大自然。 [哎哎哎好可惜,只差六个啊!!] [你们关注点好无趣哦,嘿嘿嘿我只看到这个姿势好sese,我好喜欢!] [谢初泊的表情很好品哦(坏笑)] [哈哈哈懂的都懂。] [姐妹们谁有纸,我飙鼻血了……] [这他妈的是在转呼啦圈吗?钢管舞都没这么色-情吧!] [真服了这些磕cp的了,真的恶心,和这傻x公司一样,为了捧蔺陈真是什么恶心手段都能使出来,就逮着谢初泊一个人吸血呗?] [楼上正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这些cp粉脑瘫一样……] [心疼谢初泊。] [有的人真搞笑,明明是最正常不过的游戏互动,硬是被你们吵出阴谋论。你们不喜欢蔺陈,所以他做什么你们都不满意,你们这么双标,怎么就看不到另一边许和陆呢?他们不也抱在一起玩游戏?] [楼上才是搞笑,许和陆需要靠麦麸炒热度?] 和网络上的硝-烟弥漫不同,现场的气氛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现场粉丝们各个伸长了脖子,万分期待接下来的游戏环节。 三分钟的练习时间过去,在刘峰的一句开始下,红蓝双方同时转动呼啦圈。 陆鹤也和许知淞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也改成了面对面的姿势。但配合不够,极其别扭地转了五六个以后,呼啦圈就落了地。 反观谢初泊和蔺陈,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明显顺利很多,一鼓作气直接转了二十个,成功赢下游戏。 游戏结束的瞬间,场下爆出热烈的掌声。 刘峰在一旁顺势说道:“辛苦四位给我们带来十分精彩的游戏,相信粉丝们这次大饱眼福了吧?” “三个小时很短暂,接下来我们给四位爱豆一点准备时间,让我们欢迎dazzle男团给我们带来新歌——” “《再遇》!” 场台上灯光暗去,几分钟后舒缓沉静的前奏缓缓响起,漆黑舞台上一束顶光打下,身高相仿的四人从台侧走向舞台中央。 《再遇》这首歌的风格和以前完全不同。 谁也没想到,作为d团rap担当的谢初泊唱起情歌来居然如此低醇有质感。 更让人没想到,蔺陈那三句独唱竟也唱得有模有样,这让等在屏幕前准备看他笑话的黑粉当即没了话说。 合唱响彻会场,尾声中,d团四人在舞台前站定,齐齐鞠躬。 “感谢我们于此时此刻再次相遇!” 6、chapter 06 活动结束回到酒店已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谢初泊需要赶回去拍戏,许知淞和陆鹤也明天都有节目录制,匆匆收拾完后便从酒店后门临夜坐车去了机场。 这间燕市最豪华的套房内只留下了蔺陈一个闲人。 走前谢初泊似乎有话对他说。 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了他几眼,眼底情绪不明,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人走后,蔺陈拿了衣服准备洗澡休息,门铃被人摁响。 是吴宇光。 “准备休息了?”吴宇光扫了眼他手里的衣服,“先别急,我有事和你说。” 不等蔺陈说话,他自顾自开口:“对你来说是好消息,方林方导最近在筹拍一部剧,有个男三的角色相中你了。” 吴宇光说完看向蔺陈,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到震惊、激动和感激。 从蔺陈出道起,自己担任他的经纪人已经两年了。 可这两年来,除了跑了几个小通告、串了几个小综艺外,蔺陈什么发展都没有,不仅表现得像个花瓶,风评还不好。 这就是业务能力低下的后果。 其实说实话,凭着这张足以碾压整个娱乐圈的脸,换个方式蔺陈也能有不错的生活。毕竟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喜欢这种小鲜肉的“大人物”。 可他宁死也不愿意。 就这样性格,他不糊穿地心谁糊? 这次方林主动递来橄榄枝,方林是谁?那可是接连拍出两部爆火热剧的大导演,虽说只是个男三角色,还是个反派,但对蔺陈来说无异于登天的台阶。 夜色已经很深了,会客厅壁灯洒落的光带着冷冷的质感。 在吴宇光的眼中,本该兴奋感激的蔺陈却好像木头似的靠坐在沙发里,眼眉低垂着,修长的双腿交叠,他屈起一只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 “本子我还没拿到,但角色人设……” 正说着话的吴宇光被那根修长干净的手指转移了注意力,不由被打乱了思绪。恍惚间他似乎在蔺陈身上看到了某位身居高位的人物的影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好像自己不是来给他安排工作的,而是来向他汇报工作的! 他这一顿,蔺陈掀起眼看向他,“你继续说。” 这一眼平静又疏离,吴宇光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当即皱紧了眉,大声叱问:“蔺陈,你什么态度?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蔺陈只觉得莫名其妙,“在听啊。” 吴宇光气得胸口疼,他深吸口气竭力控制情绪,“这个本子你接不接?” 蔺陈不想接。 拍戏很累还要熬夜,熬夜伤肝伤脑,而且听说方林脾气很暴躁,曾经差点把一位当红小花骂退圈,和这样的人相处,天天心都得悬着,长此以往难保心脏不出问题。 想到老男人的惨状,蔺陈太阳穴狠跳了两下。 见他犹豫,只听吴宇光冷笑了声,继续说:“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 吴宇光起身离开,在踏出门时蓦地顿住,转身看向蔺陈,笑容冰冷透着威胁,“对了给你提个建议,不妨你先看看自己银行卡余额,再给我答复。” 说完他砰的声摔上门。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并以此警告蔺陈。 他走后,蔺陈默默打开手机,没忍住看了看银行卡余额。 他一共有三张银行卡。 余额加起来刚刚破了五位数。 蔺陈:“……” 他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穷! 出道两年没赚到钱不说,自己还搭进去不少。 小说里老男人富可敌国,永远不必为五斗米折腰,可他不行。 —— 洗完澡回到房间,蔺陈打开微博,不出意料自己居然上了好几个热搜。 其中最火爆的竟然是—— #谢初泊&蔺陈面对面呼啦圈# 视频不长两分钟不到,除了直播镜头外,还有现场的站子专门录了这段视频,各种花式方位都有。 现场玩的时候只觉得尴尬,但现在看视频却莫名有股子羞耻感,蔺陈忍着鸡皮疙瘩打开评论,一水儿的奸笑表情还有抓拍截图做成的表情包。 果然,谁的注意力也没在呼啦圈数量上,这些lsp,尤其是那些cp粉,录屏的录屏,截图的截图,一时间像过年似的。 蔺陈看到这些评论才想起来自己和谢初泊的cp名原来是叫“出尘”,名字还怪雅致的。 一连翻到好几条“出尘cp,yyds”的评论,蔺陈没来由想起谢初泊。 不知道他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率会感到厌恶吧…… 毕竟作为直男,谁也不希望自己和一个男人炒cp,尤其这个男人还有吸他血蹭他热度的嫌疑。 刷微博果然容易上头,蔺陈本以为自己没刷多久,一看时间却发现居然快一点了! 心心念念要早睡的他当即愧疚感爆棚,刚放了手机准备入睡,好不容易酝酿出点睡意,手机却忽然“叮叮叮”一连弹出来好几条消息。 “方导的剧不是谁都能上的,你不去有的是人挤破脑袋想去! “方导他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再提醒你一句,公司不养闲人!” 吴宇光这个点还不忘敲打他。 好像他不去世界就要末日了一样。 蔺陈被他吵得头疼,其实迫于生计他已经决定接这个本子了,但吴宇光实在烦人,蔺陈懒得回他,十分干脆地关了机。 爱谁谁。 天塌了也不能阻止他睡觉! ——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昨夜睡前他开窗透了口气,却忘了关上,四月的天仍带着凉意,凉风吹了一夜难免不大舒服。 更不舒服的是他刚开机就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来电。 来电显示:陈铭。 蔺陈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等待对方主动挂断。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一分钟,最后不甘心地弹出“未接来电”四个字。 不愉快的记忆争先恐后涌进脑海,蔺陈沉默很久,眼神和脸色都淡下去。 陈铭是他亲舅,经营着一家很小的模特公司。 蔺陈父母早逝,两年前他刚成年,正巧《下一站偶像》正在热招练习生,陈铭看中了蔺陈的长相优势,连拐带骗把他送进了节目组,计划着等蔺陈稍微有点名气后,就打着他的名号,狠狠赚一笔。 陈铭眼光不错,蔺陈果然没让他失望,以纯素人的身份成功出道,而且还是进的被寄予厚望的男团之光——dazzle! 本以为蔺陈不出两年就可火遍大江南北,到时候自己的模特公司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狠捞一笔。 哪曾想蔺陈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点水花都没扑腾起来。 三个队友出道即巅峰,他却出道即谷底! 陈铭算盘打空,每次蔺陈回去自然免不了对他一阵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说他妹妹白给了他一副好长相。 在利益面前,仅剩的一点亲情恐怕还不如一叠钞票来得实在。 蔺陈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那天。 陈铭把他叫过去,指尖夹着烟,用晦暗不明的声音对他说:“蔺陈啊,想吃娱乐圈这碗饭嘛你总这样一副清高的样子可不行,总得牺牲点什么……大不了陪人吃吃饭卖卖笑,最不济睡一觉,这名和钱不就统统送你手上了吗?” 那天是除夕。 蔺陈静静听完陈铭的话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掀了桌子,在陈铭的破口大骂中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人关系就此疏远,连备注都从“舅”改成了“陈铭”。 昨晚的活动结束后,蔺陈上了好几个热搜,陈铭像是一只闻到了腥味的苍蝇,恶心地煽动着翅膀找来。蔺陈很清楚他打电话来的原因。 深吸口气摒除心中的不适,蔺陈正要起身去洗漱,叮的声,弹出条短信。 发件人:陈铭。 “蔺陈,再怎么说我还是你舅舅,我现在出发去津海找你,咱们见面聊聊。” 津海是乐行传媒的大本营,陈铭的意思是直接去公司堵他。 蔺陈没有理睬直接删了短信,随后洗漱完直接去找了吴宇光。 吴宇光正在喝咖啡,见他来找自己并不觉得纳罕,他似笑非笑地睨了蔺陈一眼,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考虑好了?” 蔺陈淡淡地嗯了声,“我不回公司了,直接去横店找方林。” “也行。”吴宇光答应,“我和方导说一声,到时候会有人给你安排。” 似是很满意蔺陈的服软,吴宇光心情不错,吹了吹咖啡的热气,说:“我会给你安排个助理。” “谢谢。” 出门在外有个助理会方便很多,蔺陈并没推辞。 在酒店简单吃了午饭,吴宇光给他定了去横店的机票,下午四点多到,安排好的助理会在机场等他。 临出发前,吴宇光把角色剧本发给了他。 剧本里男三的长相只用了漂亮干净四个字来形容。 在外人眼里他是豪门中天生体弱、乖巧安静的小少爷,但事实上多年缺爱的他内心早已偏执到近乎变-态,对男女主间的感情又恨又妒,为了得到女主的青睐,暗地里干足了坏事,妥妥的白切黑,最后因爱而不得,彻底黑化。 换句话说—— 男三的人设就是表面小白花,实则病-娇黑心肝,最后沦落成凄惨落幕的可怜反派。 这样的角色放到哪里都是可恨又可悲的。 有豪门老男人十年经验的蔺陈看到这个角色时,除了感慨,还有点同情。 7、chapter 07 飞机穿过层叠的云海,最终在四点半准时降落金华。 蔺陈换了身衣服,但仍是黑色口罩鸭舌帽的搭配,帽檐压得极低,大半张脸被掩盖在阴影里。 刚落地,手机解除了飞行模式,就有一通陌生电话进来。 “蔺哥,我是吴总给你安排的助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蔺陈看了眼头顶的标识牌,告诉了对方自己位置,没多久就有个男生跑过来,十分热情地从蔺陈手里接过行李箱。 “蔺哥你好,我叫卫小龙,你叫我小龙就行。” 卫小龙? 这名字有意思。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留着头整齐短发,很干净利落。 蔺陈喜欢和利落的人打交道,“你好。” 卫小龙嘿嘿笑了笑,引着蔺陈往车库方向走,边走边说:“蔺哥,酒店已经定好了,离横店不远,你是先住下还是先去找方导?” 蔺陈想了想,“先去找方导。” “好的。” 快到车库时,卫小龙突然想起来件事,说:“谢哥也在横店。” 谢哥?哪个谢哥? 蔺陈一时半会脑子没转过来,帽檐阴影下那双眼露出一丝迷惘。 但很快他恍然,“谢初泊也在这里拍戏?” 卫小龙梗住,“对啊,谢哥在秦导的剧组。” 想起昨夜活动刚结束谢初泊匆匆离开的模样,蔺陈忽然也梗住了。 “……真巧。” 卫小龙:“……” 真巧?就这么冷淡么? 怎么连谢哥在横店拍戏都不知道? 这还是昨晚面对面抱在一起转呼啦圈的好队友吗? 但这些话他只敢藏在肚子里,放好行李后车驶出车库去往横店。 机场离横店有段不短的距离,蔺陈上车后摘了口罩坐在后排,侧脸望向窗外似在思忖什么,露出一角紧致流畅的下颌,气质干净却莫名给人种疏远感。 一路上卫小龙没敢和他搭话,直到半小时后两人来到影棚。 还没进去,就听到声粗犷的怒骂,“你他妈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我要的是经历背叛和屈辱后撕心裂肺的痛感!而不是像你这样的无病呻吟!试个戏都试不好,麻溜的给我滚蛋!”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女生捂脸哭着从影棚跑出来。 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微胖、蓄着浓密大胡子的中年男人,嘴里骂骂咧咧。 在看到棚外站着的年轻男生后,方林愣了下。 年轻男生身材比例很好,肩宽腿长,身材纤细但不失力量感,当看到男生的脸时方林迅速反应过来——这就是蔺陈了。 方林上下打量了蔺陈几眼,最后停在他脸上,点头说道:“不错,这张脸倒是挺符合郁岑的。” 郁岑,《再怎么追逐》中的男三,一张脸漂亮干净,这也是方林找到吴宇光,想让蔺陈出演男三的原因。 蔺陈伸出手,扯出礼貌的微笑:“方导你好。” 方林和他握了手,嗯了声,“你来的正是时候,跟我进来试一段戏。” 说完方林扭头往影棚走,蔺陈摸了摸鼻子,被迫跟他进去。 “影棚刚布置好,东西还不全。”方林走进影棚在椅子上坐下,视线投向蔺陈,带着看戏的神情,“但给你试个戏还是绰绰有余的。” “让我看看试哪段比较好……” 方林低头翻着剧本,直到四五分钟后,他忽然拍了下大腿,“找到了,就这段吧——见林小然要和顾斯元走,郁岑乖巧地笑着,嘴里虽说着好,但心却被名为嫉妒和憎恨的情绪挤满占据,如果不是林小然走的及时,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上去按住她的肩膀,嘶声质问她,为什么要抛下我跟他一起走?!” “这段主要是要表现出郁岑外表乖巧和内心偏执隐忍的对比感。” 方林看向蔺陈:“能行么?” 蔺陈默了默,“我试试吧。” 其实对他来说,这一段根本没有难度,因为老男人十天有九天都是在走这样的剧情,别的不说,隐忍克制这方面他还没怕过谁,只要代入老男人的角色本色出演就行了。 不过他需要个道具。 蔺陈看向方林拿着剧本的手,“方导,麻烦借我用下你的戒指。” “戒指?” 用道具协助表演是极为常见的表演方式,方林不清楚蔺陈借戒指的作用是什么,不过他既然开口要借,那就借给他看看。 方林摘下尾指上的银质素戒,丢给蔺陈,“开始吧。” 蔺陈接过戒指套进左手食指,戒指圈口出乎意料的合适。 郁岑这个角色天生体弱,但他在外人面前却不愿暴露自己苍白空虚的内心,所以在看着女主一意孤行要和男主走时,他的脸上仍旧挂着恬淡平和的笑,一如女主印象中那个乖巧懂事的邻家弟弟。 他甚至还挥了挥手,笑着叮嘱:“姐姐慢走。” 但就在女主宽慰地转身离开视野中,郁岑挥舞的右手慢慢放了下来,轻轻搭在左手食指上。 他低头垂眸,慢慢转着食指上的素戒,银质的戒面倒影出他面无表情的脸,几秒钟过后方才乖巧安静的脸色瞬间发狠。不甘、绝望、愤怒的情绪从他眼角眉梢倾泻而出。 从开始到结束,一气呵成。 方林拍案叫绝,“妈的,老子眼光真好!” 他确实没想到,一枚普通的素戒竟被蔺陈运用得如此巧妙!特别是他在转动戒指时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好像那是他排解隐忍情绪时早已根深蒂固的习惯。 而且蔺陈是无实物表演! 在他的面前,没有所谓的林小然和顾斯元搭戏!一切只在他的想象之中! 试完戏的蔺陈静静站在原地,眼神恢复了清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冷白清俊的脸上没了试戏时的复杂神态,这一刻他变回了蔺陈。 方林知道自己捡到了宝,心情十分舒畅,不禁起了提拔引荐的心思。 “今晚陪我去吃个饭。”似是察觉到蔺陈的顾虑,方林笑了声补充道:“放心吧,我们这是正规饭局,就是剧组演员、工作人员认识一下,一起吃个便饭。”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不懂事了。 蔺陈:“那就麻烦方导了。” “没什么麻烦的,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方林摆摆手,视线转向摄影棚外,看到了一直等在外面的卫小龙,“你先回酒店收拾一下,晚点我叫你。” 蔺陈留了微信,和方林道别后,和卫小龙去了酒店。 许是自己的服软低头让吴宇光在他身上找到了久违的成就感,安排的酒店虽不比燕市的五星级酒店,但条件也算不错了,蔺陈单独住了个套间,卫小龙住他隔壁,随叫随到。 《再怎么追逐》还没正式开机,蔺陈的角色虽然是男三,但戏份蛮重的,这就意味着蔺陈要在这住相当长一段时间。 蔺陈把行李放好,然后去洗了把脸。 洗完脸出来,被他丢在床上的手机收到了方林的消息——是完整的剧本。 剧本后附了句:“晚上七点半,我派车接你。” 蔺陈出道两年仍是个糊穿地心的小透明,以方林的身份居然主动提出派车来接,看来他那段试戏确实让方林刮目相看了。 蔺陈敲字回复:“好的,谢谢方导。” 方林没再回。 眼下六点二十,离七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蔺陈收拾行李的时候,从包里翻出来小半罐没喝完的枸杞,是他特意带过来的。 他刚领教了方林的行事风格,认真到近乎刻薄。 看来熬夜是不可避免的了,剩下的这点枸杞怕是不够用,或许他还要提前准备两瓶生姜洗发水,护肝片大概率也需要一些。 蔺陈目前只想到了这些,趁着有空他在网上下了单,枸杞保健品都买了些,顺便还加了个保温杯,收货地址填的酒店,不出意外两天后这些东西就全到了。 —— 晚七点半,车准时停在酒店楼下,原以为方林只安排了车,上车却发现方林坐在副驾,他还是下午那套衣服,不过头上戴了顶灰色的贝雷帽。 除了方林外,后座还坐了个人。 那人穿着身米白色的休闲西装,姿态闲散地靠坐在后座,看见蔺陈时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啊。” 他虽然在笑,但那双眼却没有丝毫笑意,甚至可以用凉薄来形容。 这人应该经常在荧屏上出现,眼熟,但蔺陈一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不过能被方林一起带上车,咖位肯定不小,说不定是男一。 “你好。” 蔺陈礼貌打了招呼,上车后没再说话,只是习惯性地看向窗外,两人左右分坐,空阔的后座空间泾渭分明。 车驶离酒店。 齐名谦忍不住侧目看向身侧这个态度冷淡、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晚辈”。 他出道七年早已位居一线,而蔺陈呢,无名小卒而已,见到他既没有对前辈该有的尊敬,也不显得热情。 就这样的人。 凭什么能牵动谢初泊的情绪? 齐名谦下午去了秦导的剧组,那时谢初泊正在翻看剧本,而他只是随口提了句方林邀请了蔺陈来饰演男三,下午就到。 却没想到一向沉静从容的谢初泊听到这话倏然抬起头,那双狭长深邃的黑眸先是掀起了抹讶意,后又很快被笑意掩盖。 锐利冷漠的眼眉像被春风拂过般变得轻柔。 那是齐名谦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的样子。 8、chapter 08 车停在明石会所。 在侍者的引领下,三人穿过室内庭院,再沿着挂满竹编灯笼的长廊绕了两个弯,最后抵达会所深处一间包厢门口。 包厢名字取得雅致,叫“梅送春”,环境安静隐秘,此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人正在谈笑风生。 方林拉开门,哈哈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来晚了来晚了。” “老方,来晚了可得罚酒啊!” 在座的几位,有饰演女一号的当红小花宁清枝,有制片、编剧、策划、副导演等剧组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都是圈内有名有姓的人。 “谁怕谁?”方林一边笑着回怼,一边侧开身子,让出站他身后的齐名谦和蔺陈,“小齐大家都认识就不说了,这位是蔺陈。” “各位前辈好。” 蔺陈礼貌鞠了一躬,姿态摆得温和谦逊。 来之前方林应当是提前给几人打过了招呼,对蔺陈的到来,几人并不觉得意外,甚至隐隐还透出点欣赏的意思。 制片刘和同样是导演出身,他大概是听了方林对蔺陈试戏的描述,赞赏地点点头,“小伙子不错,作为一名爱豆肯接这样不讨喜的反派角色,挺有勇气的!” 蔺陈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为生活所迫,他笑笑,回答得极为官方:“角色是不分贵贱的。” 这句话说到刘和心坎儿去了,他哈哈大笑,“小伙子有见地,来来来坐。” 在方林的安排下,蔺陈坐在了宁清枝旁侧,这位当红小花出道刚满三年,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同时也是当年电影学院的院花,进圈以来长相与演技并存,更何况去年她爆了一部古偶仙侠剧,现在稳坐一线。 从蔺陈进来那一刻,宁清枝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身上,她长着双清亮的杏眼,看向蔺陈时长睫微动,带着打量和好奇。 趁在座几位大佬各自闲聊,宁清枝往蔺陈那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 “嗨,我看直播了。” 蔺陈:“……?” 宁清枝眨了眨眼,解释道:“昨晚的。” 蔺陈总算听明白了。 敢情这位是dazzle的粉丝? “昨晚你说你们团要出新专辑,到底什么时候出啊?出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一声,我保证给你们冲销量!” “《再遇》这首歌唱得真的太好了,我差点听哭了,我还设成手机铃声了呢!” “你们近期会开演唱会不?给我提前预定个vip座位行不?” 哦,还是个话痨…… “还有还有,你和谢初泊的双人呼啦圈真的太刺激了!”宁清枝眼里冒起了粉红泡泡,语气不由激动了几分,“我昨天晚上熬夜看完了所有的版本,真的太甜了!” 甜? 这位姐在说什么?! 刚喝了口水的蔺陈差点被水呛死,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动静引起方林等人的注意,“怎么了这是?” “咳咳咳……”蔺陈咳得脸色通红,“没、没事。” 宁清枝赶紧帮忙解释:“喝水呛着了。” 方林大笑:“哈哈哈慢点别急。” 宁清枝抽了张湿巾递过去,小声说:“擦擦。” “谢谢。”蔺陈接过湿巾擦了擦眼角,刚刚那阵咳嗽咳得他生理性流泪,喉咙被水呛住仍火辣辣的疼。 宁清枝心生愧疚,“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动了没忍住……” 没忍住在正主面前磕起了cp…… 蔺陈摇头表示没关系,虽然宁清枝是个话痨,但能看出来她人其实是不错的,天真活泼,挺契合林小然的人设,或许这也是她能拿到女一号的原因。 包厢内相谈甚欢,齐名谦和方林、刘和他们是旧相识,几人聚在一起聊了会儿闲话,齐名谦忽然将视线投向蔺陈。 他笑容温和,语气如前辈般关心,“对了蔺陈,恕我孤陋寡闻,请问你出道几年了?” 蔺陈大方回答:“刚两年。” 齐名谦若有所思,“难怪了觉得眼生,似乎没怎么见过你。要不是昨晚在热搜上看到,我还真不知道你和初泊是队友,不过作为前辈,我劝诫你一句,这种博眼球的方式还是少用为好,容易翻车。” 这话变相是在讽刺蔺陈是糊逼,没本事只能靠不正当的手段拉踩队友博眼球。齐名谦明显用心不纯,或者说无礼。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谁都能听出齐名谦话里的意思,但一个个装不懂,乐呵呵地望着蔺陈,等着看他怎么和齐名谦交锋。 不过蔺陈压根无所谓,只是最没水平的小把戏而已。 他装作涉世未深没听懂的样子,挂着张礼貌的笑颜,点点头真诚地表示自己学到了,“多谢前辈提醒。” 多余的话无需多说,狗咬你你要是回头咬狗,显得更没水平。 齐名谦一拳打在棉花上,心情更不爽了。 事实上,当昨晚看到热搜中谢初泊和蔺陈两人紧贴在一起玩游戏的画面,他就很不爽了,更直白点说,他很愤怒。 齐家和谢家是故交,齐名谦年长谢初泊四岁,从小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认识这么多年,齐名谦很清楚,谢初泊是有洁癖的,他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碰触,即便自己也不例外。 他记得有一次自己开玩笑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手刚落下就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甩开,那双黑沉的眸子仿佛沁了冰,刺得他生疼。 本以为谢初泊就是这样的人,孤高冷傲,谁也不能让他破例。 但为什么蔺陈偏偏是那个例外? —— 回到酒店,蔺陈洗过澡,换了身睡衣坐在阳台的小沙发里,饭局上他被劝了两杯酒,冲了会儿淋浴后酒意散去,困意也没了。 闲着没事,蔺陈干脆拿起卫小龙帮忙打印出来的剧本看起来,他指尖夹着支笔,时不时在剧本上圈圈画画。 身边的几台上立着一盏小台灯,是他找前台特意配的,很亮,映着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其实他视力很好,但老男人轻度近视多年,习惯使然下蔺陈戴了眼镜,但不是老男人那副价值不菲的金边眼镜,而是很大众的黑框平光眼镜,撑在鼻梁上近乎遮了半张脸。 看了有半小时,他喝了两口枸杞茶,想着醒醒神看完最后一点内容,可眼皮却发沉,纸页上的字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咚的声,剧本从手中掉在地板上。 蔺陈被惊醒,恍惚中他听到房间外似乎有敲门声。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忍着酒后的倦乏,蔺陈光脚起身去开门,连拖鞋都忘了穿。 春夏之交的深夜凉意很重,蔺陈脚底一阵发凉,想回去穿鞋但想想就几步路还是算了,强忍着冷意去开门。 咔哒声响,门应声而开。 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头上戴了顶纯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全身裹在黑衣里,连裤子带鞋,一身黑,他直直站在那里,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楼道里的感应灯落下薄光,在他脚下投出落拓的影子。 “蔺陈。” 那人轻声喊了他名字。 蔺陈登时滞讷住,许是酒精的后劲使得反射弧变得迟钝,他愣在原地,冷白肤色映着玄关的灯,黑框眼镜在他眉眼间拓下浅浅的阴翳,越发显得他的脸小,而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睛乍显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谢初泊垂眸望向蔺陈光着的脚,“不凉么?” 蔺陈意识回笼,眸子艰难地从他漆黑深邃的视线里抽离出来,霎时间恢复成以往又冷又淡的模样。 “不凉。”蔺陈让开身子,“要进去坐一会儿么?” “好。”谢初泊摘下帽子进屋。 蔺陈关上门,“等一下。” 说完去穿了拖鞋回来。 谢初泊忍笑,“不是不凉么?” 蔺陈没作声,灯色昏暗,他只穿着件单薄的深色睡衣,大概是刚睡醒没多久,蓬松的栗色发丝被压得有点乱,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却平白给他添了几分学生气,倒是没了先前那种寡淡冷清的疏远感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微妙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谢初泊站着没动,静静看了他几秒。 静默半晌,谢初泊主动开口:“听吴哥说你接了方导的本子?” “昨天定下的。”蔺陈随口答了句,他奇怪谢初泊为什么找他,便问道:“你……找我有事么?” 谢初泊语气平静:“刚知道你来了横店,过来看看。” 他说得平静,可心情并非如此。 深更半夜来这儿,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或许因为他们是队友又同在横店,又或许只是他骨子里的冲动想见见他。 蔺陈哦哦两声,转身去找杯子,“你喝水么?” “不用了。”谢初泊低头看了眼腕间的银灰色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 蔺陈看着他重新扣上那顶纯黑色的棒球帽,并把帽檐往下压低,走到门边开门时,他忽然扭过头,帽檐阴影下那双沉黑的眸子弯起了不明显的弧度。 “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谢初泊来得突然,走得同样突然。 蔺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回到阳台,拾起掉落在地板上的剧本,本想着继续看完剩余的内容,却不知怎的,被谢初泊这一打岔,注意力没法集中了,只好作罢回房睡觉。 他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灯。 灯光柔和,莫名很像谢初泊临走前,那抹并不明显的笑。 9、chapter 09 回到远离闹市区的临江别墅已近凌晨。 谢初泊打开浴室灯,浴室内光线明亮,镜子里的人眉眼锋锐,瞳仁深而黑,这样的眼睛看人时往往会给人凌厉、冷漠、不好相处的感觉。 谢初泊垂着眼,凝视着镜子里自己那双黑沉的眼睛,思绪不由飘回两年前。 两年前《下一站偶像》的录制进行到了九进七,投票环节不被人看好的蔺陈却出乎意料以第七席的身份留了下来,并在当晚搬进了谢初泊的宿舍。 当时谢初泊正在房间内收拾东西,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出声,“你好,我是蔺陈,节目组让我搬过来的,接下来的时间请多多指教。” 那时的蔺陈不过十九,面庞仍显年轻稚嫩,拎着行李搬进来时,成功晋级的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干净清亮的眼眉始终皱巴巴的。 好像那时自己的态度很冷淡。只是往后投去一眼,没带什么情绪地嗯了声,然后指着收拾好的那张床,对他说:“你睡这张。” 或许正是那样的态度,让本就自卑的蔺陈觉得,高高在上的自己是瞧不起他这种没实力只能靠脸的废物。 同宿时间不长,只有短短两星期。 而在这段时间内,两人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两星期后,七进五环节结束,蔺陈再次意外地以第五席的身份留下,谢初泊和他的同宿生活也随之宣告结束。 搬走的那晚,蔺陈收拾好行李出门的那一刻,忽然回头看向谢初泊,莫名其妙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你这么久”。 为什么这样说,谢初泊不明白。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下头,和他说了声:“恭喜晋级。” —— 开机日期定在四月二十八,宜祭祀祈福、开市求财,是个好日子。 离开机那天还有三天,方林自然不会让演员们闲着,干脆找了间茶室,组织了场剧本围读。 宁清枝和齐名谦作为女主和男主,对手戏最多,大部分时间是他们俩在说剧本台词,而作为男三的蔺陈,暂时没他什么戏份。 茶室环境清幽,蔺陈坐在角落,静静听着齐名谦在和方林讨论如何修改剧本中不合理不通顺的台词。 虽说他不喜欢齐名谦这人,但齐名谦出道七年仍能稳居一线,他的专业素养是毋庸置疑的,见解独到,台词中的情绪拿捏得十分到位。 正听着,茶室门被人敲响,卫小龙握着手机,畏畏缩缩地探了脑袋进来,小声喊他:“蔺哥,吴总来电话了,说有事找你。” 吴宇光? 蔺陈皱了下眉,和方林说了声抱歉,起身往外走。 方林为人严厉,绝不允许在剧本围读期间有电话或被无关紧要的事情打扰,所以强制要求演员们手机关机。 吴宇光肯定是打不通他电话才找到卫小龙。 远离茶室后,蔺陈接过卫小龙手机,贴到耳边,“吴哥?” “蔺陈,你舅舅在我这。” 吴宇光话没说完,电话那边忽然传来陈铭刺耳的叫声。 “蔺陈,我再怎么说也是你舅舅,你居然把我电话拉黑了?怎么着翅膀硬了瞧不起我这个舅舅了呗?亏我养你这么多年,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陈铭气急败坏骂个没完,蔺陈面无表情听着,几分钟后不知吴宇光和陈铭说了什么,那边安静下来。 蔺陈松了口气:“没事我挂了。” “等等。”吴宇光说:“在剧组待得怎么样?” 蔺陈:“挺好的。” 吴宇光:“那就好,顺便和你说一声,五月中旬有个广告拍摄,我给你接了,到时候你和方导说一声,请两天假回来。” 吴宇光语气欣慰,“虽然只是个小广告,不过也算是个好开头。”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不过上了几个热搜而已,就有人闻到了利益的气味,剧本广告就轮着找上门来了。 吴宇光连不讨喜、甚至会影响路人缘的男□□派都能接,他口中的小广告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高级货。 想到这,蔺陈随口问道:“什么广告?” 吴宇光:“呼啦圈。” 蔺陈:“……” 真是个好广告。 “好了你先忙吧,至于你舅舅这边……他还想跑到横店找你,但被我拦下了,要是让他找到你那儿去,可就不好收场了。” 吴宇光带有深意地笑了声,“蔺陈,听话点好好工作,我和公司都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其实有邀功也有威胁的意味在里头,吴宇光什么意思蔺陈很清楚,他淡淡嗯了声,“知道了,谢谢吴哥。” 吴宇光没再多说什么,最后提醒了句“在剧组要多哄着点方林”后,便挂断了电话。 蔺陈把手机还给卫小龙,调整好因陈铭带来的不适情绪,若无其事地重新回到茶室。 剧本围读暂时结束了,茶室正中是个复古茶台,方林正在亲手给大家沏茶,边沏边在科普泡的这壶“云雾银针”的历史,大家围坐在茶台四周都认真听着。 见蔺陈回来,宁清枝冲蔺陈挥挥手,小声喊他:“坐我这边,你让让。”说着往旁边挤了挤,挤开齐名谦,刚好让出个空位来。 齐名谦肉眼可见地皱起了眉。 当然皱眉的原因并非是宁清枝挤了他,而是单纯看蔺陈不顺眼。 蔺陈只当没看到,说了声谢谢坐到宁清枝身旁,方林顺势递了杯茶给他,“尝尝,我特意要的今年的新茶。” 蔺陈双手接过,“谢谢方导。” 作为导演,方林是个严苛古板的人,但同时也是惜才的人,他喜欢有灵性有天赋的表演,不管这人是一线二线还是十八线,他都愿意提一手。 凑巧的是蔺陈那一段即兴表演深得他心。所以剧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方林很欣赏他。 就连这杯茶,在座参加剧本围读的演员中比蔺陈火的有一大半,然而继齐名谦和宁清枝后,他是第三个,连男二女二都无此殊荣。 茶汤热气袅袅,蔺陈在众多打量的目光中喝了一口,茶微微涩口,不过入喉回甘,即便以老男人这么多年品茶的经验来看,茶的确是好茶,方林泡茶的技术很不错了。 喝了半小时左右的茶,方林叫来服务生收走了茶具,开始第二轮剧本围读。 前半部分基本上都是齐名谦和宁清枝的台词对戏,作为女主的邻家弟弟,蔺陈出场的篇幅不多,到了中后期,蔺陈戏份多了起来,但更多的是心理戏,或者说是内心独白,这在台词上表现不大出来,但对演技的要求很高。 整部剧中,蔺陈最大的情感爆发是在女主发现自己一直当作弟弟的郁岑在暗暗喜欢她时,蔺陈有很长一段的情绪宣泄,台词足足上百字,其中的情绪从被看破心事的害怕到惶恐的解释最后到破罐子破摔的崩溃质问,短短百字,情感却百转千回。 在场的都是有多年演戏经历的“老人”,看到这些台词时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其实都唏嘘不已,想要拿捏这段台词中的情绪,难度很大。 谁都想看看眼前这位被导演青睐的小鲜肉能有什么表现。 该不会是下一个“1234567先生”吧? 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 拿到这段台词后蔺陈几乎没做多少思考,花了几分钟熟悉台词,蔺陈清了清嗓子,霎时间投入角色。 郁岑在听到女主知道自己的心事后,覆在脸上的平静乖巧的面具破碎,声音从微微颤抖的“你都知道了?”,到焦急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最后到歇斯底里的质问“为什么你非要把我当弟弟!” 整段台词,没有半点停顿迟疑。 仿佛这些话是他自己亲身经历后的内心独白,感染力极强! 在场的演员们包括齐名谦都愣住了,他没想到蔺陈的台词功底居然这么好,其中的情绪拿捏得非常到位,一点表演的痕迹都没有。 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整间茶室瞬间热闹起来。 宁清枝对蔺陈竖起了大拇指,明亮的杏眸中满是赞赏。 蔺陈从台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听到大家都在夸他,饶是他已经练就一张宠辱不惊的脸,也觉得蛮不好意思的。 若是换成没穿书前的他,这段台词说出来估计能要他半条命,他没有演戏天赋,拍戏惯用瞪大眼来表达情绪,台词也说不好,表情和语气呆滞到给他配音的演员差点罢录。 现在的他对这段独白之所以游刃有余,情绪把握得深刻到位,并非是他突然有了演戏的“金手指”,而是老男人的经历实在太过刻骨铭心。 换句话说,刚刚的他不是蔺陈,而是老男人。 方林狠狠拍了下大腿,“他妈的郁岑这个角色算是被你演活了。” 方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样的评价从他这位大导口中说出来,份量可想而知多重,他现在对郁岑这个角色是彻底放心了。 蔺陈抿了下唇,“谢谢。” 方林看了眼茶室坐着的人,笑道:“后天开机,希望大家都能像蔺陈一样吃透角色,不是为了演而演,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总之大家加油吧。” 10、chapter 10 四月二十八,《再怎么追逐》举行开机仪式。 供奉关帝的案桌盖着红色绒布,香炉和祭品分立案桌两侧,方林领着剧组主创们各自手捧一炷香,依次上香拜神。 白衬黑裤的蔺陈站在方林身后,183的身高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在场的来了许多知名媒体,乍一看见纤瘦高挑的蔺陈,不由镜头齐齐对准过去。 这位小鲜肉最近风头正旺,隐约有翻红的迹象,更没想到他居然进了方林的剧组,算是今天的意外收获了! 于是当天下午,蔺陈莫名其妙又上了三个热搜。 #《再怎么追逐》开机仪式# #蔺陈男三# #蔺陈侧脸绝了# 在媒体的镜头里,蔺陈一身简单的白衬黑裤,朦胧的日光笼在他的身周,勾勒着窄腰和笔直的长腿,方林正在说祷词,他微微侧脸认真听着,冷白通透的皮肤映着光,栗色额发下的眉眼只露出了一半,像笼着绒光的半轮清月。 要不是卫小龙兴冲冲地捧着手机来给他看,蔺陈都不知道这事儿。 他随手点开#蔺陈男三#的话题,扫了眼评论。 热评第一已有三万点赞。 [请导演组用心选角!抵制蔺陈!还我郁岑!] 热评第二点赞近两万。 [偌大的内娱没有拿得出手的男演员了么?选谁不好非要选个只会撅嘴瞪眼的男花瓶,真是服气又晦气,有蔺陈在这部剧我死也不会看!] 后面洋洋洒洒跟了无数追评,无一例外都在抵制蔺陈、抵制这部剧。 这么多评论里,除了个别几条为蔺陈说话的,其余都不是什么好话。蔺陈翻了几条便没了兴趣,毫无情绪波动地将手机还给卫小龙。 其实也怪不得这些网友。 《再怎么追逐》的原著是在网上火了近十年的都市小说,算是很大的ip了,男三郁岑乖巧可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病-娇偏执的内心,这样的反差感让他收获了数不清爱好这口的受众。 如此高人气的反派角色让“著名花瓶艺术家”蔺陈来演,不引起书粉抵制才奇怪。甚至有偏激的书粉还跑到剧组官媒和原作者微博下发起抗议,把好好的评论区搞得乌烟瘴气。 方林作为导演本来是不会管网上这些事的,可剧组线上推广的负责人突然给他打了通电话,详细转述了书粉的强烈不满和抵制态度。 常言说顾客是上帝,对一部影视作品来说,观众同样是上帝,尤其是这部分上帝还不少,刚开机就遇上这种事,不是个好兆头。 负责人小心翼翼地询问:“方导要不您再看看郁岑的人选?” “我再看你姥姥!”方林气得差点摔了手机,“郁岑这个角色劳资物色了多久你知道么?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对口的你们还想换,门都没有!” 这一通怒火吓得负责人半个字都不敢说。 方林骂了近十分钟,最后深吸口气,对负责人说:“你去转发#蔺陈男三#的微博,配四个字。” 负责人忙道:“方导您说。” 方林冷笑,一字一顿地开口:“拭、目、以、待。” “啊?”负责人脑袋都大了,这不是摆明了要和书粉们对着干么?! 但方林可不管这些,他听出来负责人的犹豫,张口骂道:“劳资是导演,上头我去说,出了事我负责你怕个屁!” 有他这句话,负责人也不好说什么了,直接躺平,“好的方导,我这就去办。” 短短几分钟后,《再怎么追逐》剧组官媒转发了#蔺陈男三#的微博,并配上“拭目以待”四个字。 官媒亲自下场维护蔺陈。 这可算彻底惹恼了书粉,评论区直接沦陷,而且都学着官媒的语气回复“那就拭目以待”,搞得负责人都不敢看一眼评论区,生怕被骂出脑血栓。 —— 和网络上的硝-烟弥漫不同,开机仪式结束后,下午影棚内便开始了第一场戏的拍摄,是男女主的室内对手戏,没有蔺陈的戏份。 蔺陈揣着手,像个老大爷似的坐在方林身边和他一起看监视器的屏幕。 齐名谦出道七年,算得上是老戏骨了,宁清枝虽年轻但演技好,两人都是敬业有实力的人,第一场戏一遍过,十分顺利。 方林喊了cut,喊人送来下午茶,有咖啡有奶茶,外加几盒小蛋糕。 四月底的天犹带了点寒意,影棚内不见光,湿冷得很,得吃点喝点热乎的。 几个搭戏的群演和道具、场务等工作人员高高兴兴去拿吃的拿喝的,宁清枝去拿了杯无糖的黑咖啡双手捂着,视线在影棚找了圈,发现了在监视器前坐着不动的蔺陈。 宁清枝走过去,问他:“不去喝杯咖啡或奶茶么?” 蔺陈摇头,“谢谢,都不喝。” 宁清枝以为他是为了保持形体不敢喝,毕竟是爱豆嘛,控糖控盐很重要。 她刚想打趣一句无糖咖啡喝了没事,却忽地注意到他脚边放着个蓝色的大号保温杯。 宁清枝:“……保温杯?里面该不会有枸杞吧?” 注意到宁清枝讶异的眼神,蔺陈笑了笑,承认道:“嗯嗯,放了点。” 宁清枝更震惊了。 这时方林捧着杯奶茶慢悠悠走过来,他听到了两人对话,笑称:“我年纪大你两三轮都没这么养生,你堂堂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居然手捧保温杯,热水泡枸杞,实在是离谱。” 听到他这样打趣,蔺陈只笑笑,并未解释。 方林和宁清枝以为保温杯里只有枸杞,其实不然。 他还在里头加了红枣、黄芪、党参、决明子。这几方补药加起来,不仅能补虚益气、清肝明目,还能行气散瘀,化浊降脂。妥妥的十全大补汤,拿琼浆玉液都不换,更别说咖啡奶茶了。 方林嘬了口奶茶,心满意足地长舒口气,“还是奶茶好喝啊!” 蔺陈忍不住科普:“长期喝奶茶容易增加肝肾负担,容易引起肥胖症,说不定还会诱发骨质疏松,导致心血管病……” 他这通话说完,方林脸色都青了,他看了看手中喝了一半的奶茶,又看了看自己日益挺起的肚子,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蔺陈点头。 宁清枝忙问:“那咖啡呢?” 蔺陈:“咖啡适量喝没有问题,但喝多了会增加血液中的胆固醇,时间久了也会导致心血管疾病,不过——” 蔺陈看向方林,“还是奶茶危害更大。” “得得得不喝了!”方林把没喝完的奶茶丢进垃圾桶,转手拿了自己的水杯过来,递给蔺陈,“给我匀点你的枸杞茶。” 宁清枝:“我也要我也要,我去找水杯!” 蔺陈:“……” 保温杯是不是买小了…… —— 晚上蔺陈本来是没有戏份的,可方林一看外头的月亮,月色姣姣,光华照人,正好适合一场外景戏——女主林小然时隔三个月回国,在庭院里看到了站在月色下一直在等她的郁岑,两人有一番交谈。 夜间八点,化妆师给蔺陈做好妆造,给他的栗色头发烫了发尾,微微卷起耷在脑后,同时在意大利亚麻衬衫胸前的口袋内置了条叠得规整的方巾。蔺陈安静站在庭院里,目视远方等林小然回来,月色落在他冷淡干净的脸上,那一瞬间他不是蔺陈,仿佛就是豪门小少爷本人。 过了没多久,庭院门开,林小然进门。 “小然姐姐你回来了?” 见到心心念念的林小然,郁岑一改冷淡,眼睛立即笑弯起来。 作为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郁岑在外人眼里,举手投足永远是优雅不落俗的,他就是高贵的代名词。然而在林小然面前,他似乎揭开了那层面具,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孩子气展现出来。 现在的林小然还不知道郁岑对她有那种意思,只把他当作可爱听话的邻家弟弟,这次从国外回来见到他,林小然很开心,“对啊我回来了。” 郁岑期待地看着她,“给我带礼物了吗?” 林小然扑哧笑出声,“带了带了。” 说着从包里翻出个红色的小礼盒递给郁岑,“打开看看。” 郁岑接过后迫不及待打开礼盒,小心翼翼地拿起在后面剧情中被他单方面当作“定情信物”的男士手链。 随着摄像机镜头推进,监视器中蔺陈戴上手链那一刻惊讶、欣喜、感动溢于言表。 “cut!” 方林喊停,这一幕完美结束。 “辛苦各位了,今天就拍到这!收工,我们明天继续。” 蔺陈垂下眸子,睫毛动了动,掩去戏中属于郁岑的情绪,片刻后他调整好情绪从戏里抽离,一回头,在剧组十多个工作人员和演员中,看到一个戴着纯黑色棒球帽的高挑男人。 男人大半张脸掩盖在帽檐的阴影里,蔺陈回头望向他时,他也投来视线。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脸。 谢初泊像座沉默隐晦的遥远雪山,周围人熙熙攘攘,但似乎和他都没关系。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黑沉深邃的眼神停留在蔺陈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蔺陈被他看得不自在,正别扭着打算挪开视线时,却倏然发现谢初泊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齐名谦。 11、chapter 11 “初泊,你对你这个队友……”齐名谦欲言又止,顿了几秒后继续说:“好像挺关心的。” 薄薄的月色洒落,男生的面容在夜色的遮掩下有些朦胧,谢初泊看着他,眼角眉梢是软的柔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的硬的。 “你想多了,我和他只是队友。” 齐名谦望向身边的人,谢初泊即便在冷硬说出“只是队友”这四个字时,视线仍始终追随着不远处的蔺陈。 齐名谦语音喃喃,“是么?” 似乎是为了验证什么,齐名谦犹豫半晌,轻吸口气后忽然抬起手,像少时那般,佯装不注意将手搭放在谢初泊肩膀上。 隔着衣物,掌下的肌肤很明显地僵了瞬,而后耳边是毫不留情的冰冷语气。 “手拿开。” 夜色晦暗。 而在齐名谦的眼里,谢初泊那双黑沉的眸子看向他时,比当下的夜色还要晦暗几分。 “哈哈习惯了,别在意。” 齐名谦很快将手拿开,露出抱歉的笑。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演员,很会控制表情掩饰情绪,他面色如常,依旧温雅煦然,可心底却蓦地在短短刹那间攀生了无数不甘、嫉恨的藤蔓。 晚间谢初泊主动找到他,问他有没有空出去走走。 认识这么多年,谢初泊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齐名谦欣喜万分,当即推了场酒局,以最快的速度过来找他。 两人乔装打扮,绕着条偏僻的小路走了几分钟,边走边说话,当然大部分时间是齐名谦在说,谢初泊沉默听着。 不知不觉竟走到外景拍摄点附近,谢初泊忽然驻足,问他方导是不是在附近拍夜场戏。 齐名谦想了想,好像是临时加了场戏,但他故意没提蔺陈的名字。 谢初泊默了半晌,居然主动提出想去观摩。 现在想来,他并不是想去看方林导戏,而是想去看某人……即便他嘴硬不承认,可他的眼神和表情早已出卖了自己。 夜幕渐浓,片场的工作人员和群演陆续离场,谢初泊只对齐名谦说了声走了,随即压下帽檐转身离开。 齐名谦望着他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舌根涌上一股涩意。 —— 蔺陈的戏份在五月份的时候慢慢多了起来,与各方人马开始有了对手戏。 下午刚结束一场“陷害男二”的戏后,方林依循惯例叫了下午茶。 自从上次蔺陈科普了奶茶的危害,剧组内不仅方林和宁清枝,男二饰演者裴穹、副导演、灯光、道具等诸多工作人员现在人手一个保温杯,没几天就发展成了横店一道独有的风景线,被戏称为“保温杯剧组”。 今天蔺陈没夜戏,收工时太阳刚落山,卫小龙开了车来接。 蔺陈拉开车门,吴宇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后座,抬头看见他时还笑了下,态度和之前相比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先上车。” 吴宇光的突然到来让蔺陈有些惊讶,他压下讶意,正要上车却冷不防想起自己保温杯被落在影棚没带出来,刚想回去拿,只停身后传来焦急的声音,“蔺、蔺陈,你东西忘带了。” 没等蔺陈扭头,车内吴宇光就像见到活祖宗一样,变脸似的咧开嘴,脸上堆满热情讨好的笑,出声喊道:“方导。” 方林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拎着个大号的蓝色保温杯。 对吴宇光的招呼他只随便点了下头,然后把保温杯递给蔺陈,无奈地摇头,“你啊总丢三落四的,怎么能把保温杯落下了,幸好我瞧见给你送来了。” 蔺陈一边接一边笑,“谢谢方导。” 方林哈哈笑了声,“行了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还有点儿事。” 说完转身离开,没和吴宇光客套半个字。 被忽视的吴宇光笑容僵硬在嘴角,方林这样的大人物忽视自己倒没什么,身份地位摆在这儿,人家有自傲的资本。 但他居然对蔺陈如此照顾,还亲自送保温杯过来,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吴宇光神色变得复杂。 方林走后,蔺陈上车坐好,保温杯放在手边。 吴宇光低头看了眼保温杯,几秒钟后忽然就想明白了——看来蔺陈把他话听进去了,在剧组哄得方林很开心嘛! 想到这,吴宇光茅塞顿开,心情比来前更好了几分。 他吩咐卫小龙开车去一家法式餐厅,车子驶上路,他对蔺陈说:“后天早上去京州拍广告,票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我带你去和方导请个假。” 吴宇光说着从公文包里翻出来个本子丢给蔺陈,“这还有个综艺的策划案,你先看看。” 蔺陈翻了两下,策划案封面上赫然写了六个大字——《你敢不敢心动》。 这居然是个恋综!!! 蔺陈只觉得自己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出道两年来他陆续参加过四个综艺,每次都被骂得体无完肤,什么游戏黑洞、病弱花瓶男、蔺-拖油瓶-陈等等黑名层出不穷。 更何况这个综艺和以往还不一样,是个恋综,吴宇光这都敢接? 真不怕演出来被人骂死? 蔺陈忍着吐槽的冲动继续往后看。 这档恋综是蓝台本季度的主打节目,六月开拍,拟邀嘉宾暂定四组,已定的嘉宾有对大火的古偶剧荧屏cp,有对网传已久但迟迟未被证实的跨圈cp,还有一对比较冷门的体育圈cp。 最后那对就是蔺陈。 吴宇光很肯定蔺陈不会拒绝这档注定爆火的综艺,于是早早在策划书上加了蔺陈的名字,但和他搭对的那人用“xxx”代替了,不知道是人选没定还是故弄玄虚。 吴宇光故作神秘,“和你组cp的人你认识。” 蔺陈:“谁?” 吴宇光挑眉,“待会你就知道了。” 蔺陈没再追问,很快车抵达餐厅楼下。 餐厅经理亲自领他们去了角落处最隐蔽的包厢,按照吴宇光的说法,里面等着的人就是那个所谓的“xxx”。 蔺陈站在包厢门口轻轻吸了口气,半晌后拉开包间的门,饶是他早早做了心理准备,当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仍像被雷劈了的木头似的,直愣愣顿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敢不敢心动? 我不敢行了吧! 身后吴宇光压低声音催他:“别站着了,先进去。” 蔺陈只觉得自己手脚僵硬,在谢初泊对面坐下后,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回过神。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个“xxx”竟然是谢初泊!!! 更何况坐在对面的那家伙好像早就知道这事儿一样,自顾自地慢慢喝着水,看到他来不仅不吃惊,反而云淡风轻地扬起眉,将一杯柠檬水推到他面前,说道:“水温刚好。” 蔺陈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谢谢。” 这时吴宇光在桌旁坐下,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润润嗓,开门见山地说:“这档综艺是蓝台本季度的王牌节目,无数人挤破脑袋想上,公司费了很大力气才拿到这两个名额,换句话说——” 吴宇光视线在蔺陈和谢初泊脸上扫过,“你们俩是公司定下的男团合约cp。” 男团合约cp?! 呵呵,狗公司可真敢玩! 要是接了这档综艺,他不被谢初泊粉丝的唾沫星子淹死就算烧高香了。 但有一点蔺陈想不明白—— 谢初泊不缺资源,凭他如今贵为顶流的名气和背景,他站在那儿就会有无数大制作的本子递到他手里,可为什么他偏偏会接这个会败坏粉丝缘、甚至会被骂炒作“男男cp”的综艺? 分明是吃力不讨好。 其实不光蔺陈震惊,连吴宇光前两天听到谢初泊同意接这档综艺的消息后,也足足震惊了大半天。 本来这只是乐行传媒高层们一时兴起的决定,他们看到了出尘cp的热度,一直想着怎么从cp粉身上再捞一笔。 正巧蓝台在这时给公司递了《你敢不敢心动》的策划案,于是高层领导们抱着试试的态度去询问了谢初泊的意见,本以为他会直接拒绝,却没想到谢初泊只是垂眸思考了一瞬,便同意了。 就是这样顺利。 顺利到当时去游说的公司副总当场愣在原地,满肚子劝说的话烂在了肚里。 至于蔺陈,公司压根没放在心上,他一个十八线的糊咖能有这样一炮而红的机会,做梦都得笑醒。 不接? 想什么呢? 吴宇光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在蔺陈说自己要考虑一下时,他先是大惊,等听清楚了蔺陈的意思,瞬间气得脸色涨红,差点摔了杯子。甚至没控制住脾气狠狠拍了下桌子,力道之大震得桌面上的水杯都摇晃起来。 吴宇光压着嗓音怒骂:“蔺陈啊蔺陈,我本以为你开窍了,没想到还是个蠢货!你知道有多少人想上这个节目么?” “为了得到这个机会,光我知道的就有三个比你红一百倍的人亲自去找了节目组,愿意付出的代价你想都想不到!!” “而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做,本子有人亲自递到你眼前,你还跟我说想考虑一下,蠢的人不少,像你这样蠢的人我还真头一回见!” 吴宇光气笑了,还想继续骂下去,却听到一声冷厉的“够了”。 吴宇光抬头,对视上谢初泊紧皱的眉头和不耐烦的锋利眼神,他冷哼了声,到底没继续骂下去,端起水杯喝起了水。 谢初泊嗓音听不出情绪,“你让蔺陈自己考虑。” 说话时,谢初泊目光投向蔺陈。 在他的视线中蔺陈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垂眸盯着面前水杯内晃荡的水纹,栗色额发遮挡住了小半眉眼,拓下浅浅的暗翳。 谢初泊心中怅然。 为什么他不愿意呢? 是因为不想和我组cp?还是有别的顾虑? 包厢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良久,蔺陈重新抬起头看向对面,对视上谢初泊那双平静却隐含期待的黑沉眸子。不知怎的心脏蓦地停跳了半拍,拒绝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蔺陈轻吸口气,“行,我同意了。” 12、chapter 12 刚好这两天蔺陈戏份不多,向方林请假很顺利,当天下午他便坐上飞机去了京州。 晚上,fitness品牌方安排了一场饭局,吴宇光本来要带蔺陈去,却被直接拒绝,念及他配合接了恋综的本子,吴宇光没再强求,只嘱咐他在酒店好好休息,明天用最好的状态拍广告。 京州地处偏北,夜间气温比较低,蔺陈洗完澡后披了件外套躺在床上,用手机搜索fitness。 fitness,健身的意思,是个国产体育品牌,相比于市面上热卖的各种球类产品,他的产品就显得格外小众了,其中最热门的是呼啦圈…… 但这两年因为市场冲击,呼啦圈的销量急转直下,眼看破产势头在即,直到fitness某位追星的女高管在热搜上刷到了蔺陈和谢初泊双人呼啦圈的视频,立马眼前一亮,当机立断要请蔺陈当代言人。 为什么不请谢初泊?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位顶流身价太高,实在请不起。 至于蔺陈,女高管试探性找乐行传媒咨询了一下,报价五十万。和谢初泊的两千万足足差了四十倍,这样一对比,完全可接受。 五十万而已,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fitness派了车接他去广告拍摄点,吴宇光临时有事没跟着去。到了地方,来迎接的人是位保养极好的中年女人,也是那位追星的女高管。 女高管看到蔺陈后,着实被那张脸惊艳到了。 她是重度颜控,追星多年不知换了多少墙头,旧的去新的来,却没有一张脸如蔺陈这般,皮肤白得通透,眉眼恬淡干净得像池中的月。 愣了有一会儿,女高管才后知后觉伸手打招呼,“蔺老师您好,我是fitness营销负责人张凡凡,欢迎您的到来。” 听到“老师”这个称呼,蔺陈眼角不自在地跳了两下。 他简单和张凡凡握了手,提醒道:“叫我蔺陈就行了。” 张凡凡忙点头,边领蔺陈进去边说:“拍摄场地还在布置,我先带你去会议室,你先看看广告脚本,要是有什么不同想法咱们可以商量。” 蔺陈:“好的。” 跟着张凡凡去会议室的路上经过拍摄场地,那是个单独隔开的房间,里面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碌,蔺陈路过时看了眼,当看到满地堆的五颜六色的呼啦圈时,顿时头皮发麻。 好家伙,他实在想不出来这广告要拍出什么样的效果。 会议室离拍摄间不远,说是会议室,实际上里面就摆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环境十分简陋。 张凡凡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蔺老、蔺陈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能劳烦堂堂公司营销负责人亲自去倒水,想来fitness最近确实不好过。 蔺陈没那么多穷讲究,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等了会儿,张凡凡端了杯白水过来,顺便拿来了广告脚本。 “蔺陈你先看着,我去跟一下拍摄的事。”张凡凡把水和脚本放到桌上,看了眼蔺陈的衣服,迟疑了半晌继续说:“拍摄要用的几套衣服待会拿给你试一下?” 衣服?还是几套? 蔺陈没来由联想到拍摄间那满地五颜六色的呼啦圈。 他心生不妙,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张凡凡走后,蔺陈翻开了广告脚本,刚看完几句话他就被雷得头皮发麻,手臂不觉间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服务产品:呼啦圈。 时长:45s。 镜头一:(背景声音:叮铃铃的上课铃)烈日炎炎,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气喘吁吁地推着自行车来到校门口,同学看到他纷纷嘲笑他是大胖子,连自行车车胎都压爆了,男生羞愧得无地自容,但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减肥成功,亮瞎众人的眼。 镜头二:男生沮丧地走进班级,但忽然场景变了,热闹的班级蓦地变成五颜六色的由呼啦圈组成的世界,这时一个腰上别着迷你呼啦圈的“呼啦圈之神”出现,对男生说:“我听到了你内心的渴望,现在来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看到这里时,蔺陈已经无力吐槽了。 好中二好狗血好无语的台词。 …… 镜头五:男生在“呼啦圈之神”的帮助下成功减肥,他再次骑着自行车来到校门口时,整个人已然大变样,在这里由蔺陈替演,减肥成功的他成为了新晋校草,在万千小学生膜拜的眼光中昂首阔步,得意洋洋。 镜头六:“呼啦圈之神”现身,腰上慢悠悠转着个呼啦圈,口里喊出fitness经典广告词:“fitness呼啦圈,实现你减肥梦想的不二选择!” 看完这薄薄几张脚本,蔺陈已经被雷得麻木了。 好一个泰式广告风…… fitness已经穷到连广告策划都找不到了么…… 蔺陈合上广告脚本,端起已经凉了的水抿了口,凉水入喉,这条广告带给他的视觉和心理冲击却没能减弱分毫。 坐着缓了会儿,张凡凡带着个戴眼镜的男人进来。 男人左右手各拎着一件衣服。 左边倒正常,是件学生穿的蓝白校服。 右边那套五颜六色,身上别着乱七八糟的迷你呼啦圈,颜色和样式夸张到辣眼睛,是“呼啦圈之神”的衣服没错了。 张凡凡刚进来就瞧见蔺陈眉心紧紧拧着,立马紧张起来,问他:“蔺陈,脚本看完了吗,可有什么意见?” 意见? 意见可大了! 蔺陈正纠结着如何开口,却听张凡凡面色为难地解释道:“公司预算就这么些,而且现在市面上的广告都千篇一律的,倒不如换个思路,走无厘头路线,说不定有奇效呢!” 张凡凡说得其实有道理。 现在的广告没点新意基本没人会看,顶多当成玩手机时的背景音。 蔺陈稳了稳心神,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拿钱办事,爱咋拍咋拍吧,早点结束早点回家。 —— 上午十点多,拍摄场地布置完毕,几乎完全复现了脚本里那句“五颜六色的由呼啦圈组成的世界”。 进去那一瞬间,蔺陈只觉得眼花。 但更让人眼花的是他身上这套“奇装异服”,蔺陈换上后自己都没脸看一眼,除了张凡凡假模假式地夸了句“真可爱,除了你这张脸没人驾驭得了这衣服”外,其余人都憋着笑。 蔺陈忍了。 他板着张脸,“什么时候开始?” 镜头一前几天已经拍完了,今天拍镜头二。 张凡凡看了眼时间,“快了快了,小宝马上到了。” 小宝是今天和和蔺陈搭戏的人,是脚本里那个胖乎乎的小男生,听说是fitness老总的亲儿子,用一台游戏机哄来客串的。 张凡凡话音刚落,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走了进来,他长得圆圆润润的,身高还不到蔺陈腰高,小家伙过于耿直,看到蔺陈的装扮时,登时指着他笑得前俯后仰,口里叫着“哈哈哈丑八怪”。 蔺陈:“……” 真想揍这熊孩子一顿。 熊孩子笑到打嗝,张凡凡又凶又哄,几分钟后熊孩子终于恢复正常,总算可以进行正常拍摄了。 为了配合张凡凡说的“无厘头风格”,蔺陈尽量将台词说的夸张点,“呼啦圈之神”被他演得像某魔仙女王。很尬,但效果出奇的好,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小宝这熊孩子在游戏机的诱惑下,配合得也很卖力。 除了第一次因台词不熟引起的ng外,第二次两人配合默契,一遍过。 结束了镜头二的拍摄,没等蔺陈换下衣服,紧接着开拍镜头六。 有了镜头二的磨练,蔺陈已经躺平了。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扭着腰身,一边转着呼啦圈,一边夸张地扬起眉梢,喊道:“fitness呼啦圈,实现你减肥梦想的不二选择!” 镜头画面最后定格在蔺陈扬起眉梢的笑脸上。 镜头六完美结束。 张凡凡忍不住鼓起掌,“好了好了,收工收工,明天接着拍镜头五。” 闻言蔺陈松了口气,镜头二和镜头六结束,自己总算摆脱“呼啦圈之神”的人设了。明天他就一个穿校服骑自行车的镜头,相对来说轻松许多。 下午吃完饭张凡凡派车送他回酒店,吴宇光出去办事还没回来,但给他微信留了言,说他还有几天才忙完,让蔺陈拍完广告后自行回横店。 蔺陈乐得清闲,简单洗漱完睡了个午觉,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天都黑了。 房间内只亮了盏小顶灯,蔺陈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刚一打开蓦地弹出满屏的未读消息。 都是群消息。 群名叫作“d的四人小窝”。 蔺陈刚睡醒,看到这个群名愣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这是个什么群。 早在两年前dazzle成团那会儿,四人为了方便交流建了个微信群,但一直以来只是个空壳子,从没人在里面发过东西。 但今天却像捅了马蜂窝似的,洋洋洒洒近百条消息。 陆鹤也:[我听说你俩要参加蓝台的恋综?@谢@l。c] 许知淞:[?] 许知淞:[真的假的@小小小鹿] 陆鹤也:[我也是刚知道的,听说他俩要组个男团合约cp!] 许知淞:[……] 陆鹤也:[@谢@l。c出来说说呗,到底有没有这事儿啊?] 几十条消息刷屏后,谢初泊回应了:[嗯。] 陆鹤也:[晴天霹雳(表情)] 许知淞:[晴天霹雳(表情)] 陆鹤也:[你盗我图干嘛@是小淞啊] 许知淞:[没有啊,吃瓜狗头(表情)] 陆鹤也:[吃瓜狗头(表情)] …… 后面基本是陆鹤也和许知淞的表情包斗图大战,蔺陈没继续往下翻,点开群消息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后,正准备退出微信,忽然界面上弹出条未读消息。 谢:[广告拍得怎么样?] 13、chapter 13 谢初泊的消息来得突然。 蔺陈顿了半晌后敲字回复:[挺顺利的。] 那边秒回:[哪天回来?] 蔺陈:[不出意外的话明天。] 谢初泊:[好的。] 对话在此结束,蔺陈没再回复,他隐约觉得奇怪,自两周年活动结束后,谢初泊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点变化。 说不上来的感觉。 蔺陈没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在床上坐着刷了会儿手机,等到六点半让酒店送来晚饭,吃完后绕着房间小步走了五十圈消食,然后又背靠墙角蹲了十五分钟桩,直到小腿酸痛后背汗湿,今日份的运动量才成功get! 洗完澡他先后看了两集财经和法制节目,等到十点半准时关灯硬逼着自己早睡,坚决不熬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神清气爽。 张凡凡亲自驱车来接他去拍摄场地,今天出外景,取景点是小宝的学校,考虑到不方便在外换衣服,蔺陈出来时提前换上了那身蓝白校服。 晨间清朗的光投在蔺陈发间,栗色发丝整齐地修剪至耳垂上方,眉眼澄澈干净,晨光打在他的脸侧,棱角鲜明流畅,宛若上好的瓷器。蓝白校服裹衬着宽肩与长腿,透着满满的学生感和少年感。 这不就是校草本草么!!! 张凡凡这位重度颜控患者当场犯了花痴,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想起了当年痴恋的那个少年。 直到蔺陈拉开车门上车,张凡凡才依依不舍地从回忆中出来,抹了粉底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浮起红晕。 这一刻她决定了,自己又要换墙头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当个女友粉合不合适…… 小宝的学校离酒店不远,驱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没等下车就看见校门口早早聚集了一堆人,都是不到他腰高的小学生…… 蔺陈在这群小屁孩中看到了小宝。 这熊孩子此时正叉着腰,像个小领导似的在训话。 说什么蔺陈没听清,张凡凡停了车,小声向他解释:“这些小学生都是小宝的同学,他用什么游戏卡当报酬,喊来当群演的。” 蔺陈:“……” 不愧是fitness老总的儿子,从小就会做生意。 今天拍镜头五,他只需要在一众小学生惊叹羡慕的眼神中,骑着自行车在校门口停下,重点要拍出他趾高气昂的模样。 这种表演对蔺陈来说不难。 但难在他的气质配上趾高气扬的姿态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一连ng了四次,张凡凡还是不满意。 穿着校服的蔺陈给人的感觉是清冷矜雅的,不会刻意做出洋洋得意的搞怪表情,这种反差带来的效果并不好,很违和。 张凡凡最后一咬牙,“算了蔺陈,你就面无表情骑车过去就行了。” 蔺陈比了个“ok”的手势。 镜头先拉的远景,这一次他骑上自行车从街尽头慢慢骑过来,等快到校门口时,小学生们在游戏卡的诱惑下,有的踮脚打量,有的夸张地“哇塞”起来。 镜头在这时切到蔺陈的脸上,他目不斜视,但嘴角却微微勾了下。 和张凡凡要求的面无表情不同,蔺陈临时加了戏,最后微勾的嘴角十分含蓄地表现出了“小胖子减肥成功一跃成为校草”的内心得意。 镜头五在蔺陈脚踩地停下自行车的动作中结束。 张凡凡意犹未尽地看了遍回放,内心只有两个感受—— 蔺陈真好看、这五十万花得真值。 作为资深营销负责人,她有种预感,或许fitness真能凭借这条广告东山再起了! 截至上午,蔺陈的拍摄任务全部结束。后面fitness如何进行视频剪辑和广告投放,这就和他没关系了。 下午他买了机票提前回了横店。 他请假的这两天,方林特意把他的戏份往后推了,蔺陈回到影棚时,方林正在和裴穹和宁清枝说戏。 “裴穹你这一段要记得情绪收起来,她为了顾斯元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在你心里林小然是有难言之隐的,所以你很愤怒,但又理解,你明白我的意……” 话未说完,方林眼角余光瞥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哎哟,蔺陈回来了?” 方林立即停止了说戏,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你不是说明天回来么,咋提前了?” 蔺陈笑笑:“广告拍完就回来了。” 说着他打开从机场带过来的京州特产,“我带了点吃的给大家。” “哈哈有心了。”方林朝棚内喊了声,“大家手头活都停了,来尝尝蔺陈带回来的特产。” 一时间影棚内热闹起来,美术、道具、场记等工作人员全都笑呵呵过来打招呼,和蔺陈相处的这些天,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大男孩。 有的甚至还去翻了蔺陈以前的作品,包括舞台、综艺和他客串过的剧。 看完后他们沉默了。 除了张脸一样,其他的确定是同一个人? 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只好归结于这是公司为蔺陈打造的人设了。这样一想,大家对蔺陈更心疼了,明明有实力有颜值,却被狗公司不公平对待! 所以明里暗里,大家对蔺陈更多了分照顾,不仅买吃的买喝的会问问他,在剧组也会时不时关心他几句,有的甚至还主动提出给他拉资源。 这些好意蔺陈都心领了,也有些感动。 十二岁时父母出了车祸,他被陈铭不冷不热养了几年,毕竟他是外人,陈铭的耐心和关心全在自己孩子身上,蔺陈几乎没体会过亲情和关怀。直到他被陈铭送去参加选秀,出道后被当成摇钱树,这时投来的关心是虚假的,令人作呕的。 而他穿书那十年,老男人位高权重,别人对他只有尊敬和惧畏,十年来从未被人真心对待过,所以当老男人失势后,树倒猢狲散,众叛亲离,生命的最后时光他独自躺在医院病床上,在绝望中闭上了眼睛。 而今,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 蔺陈在影棚坐到了收工,晚上卫小龙接他回酒店,路上他望向车窗外,忽然想起了谢初泊的脸。 他问卫小龙:“谢、谢初泊现在在横店么?” 卫小龙边开车边回答:“在啊,谢哥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秦导的剧组,好像还有一个多月才杀青吧。” 卫小龙口中的秦导是国内最早一批拍摄主旋律剧的导演,资历比之方林还要早上两辈,能拿的奖早就拿遍了,是圈内当之无愧的金字塔人物。 谢初泊参演的这部是国庆档献礼片,讲述的是战争年代铁血军人们的故事,谢初泊在其中饰演一位排雷兵,虽不是男主,可戏份很重,说不定能凭此得个奖,彻底敲开电影圈的大门。 车拐了个弯驶出主道,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卫小龙看了圈四周,忽然对蔺陈说:“我想起来了,谢哥今晚上就在这附近拍戏,要去看看吗?” 红绿灯还剩四十多秒。 蔺陈没说话,打开手机翻到谢初泊的微信,在输入框敲了“我回来了”四个字,但想想还是删了。 他熄了手机,抬头对卫小龙说:“行,去看看。” 卫小龙:“好嘞!” 正常情况下拍摄点是封闭的不让外人进出,但没想到卫小龙人脉挺广,和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后,便顺利带了蔺陈进去。 乍一进去,蔺陈还以为自己误入了某利亚战场。 夜色中烈火熊熊,震耳欲聋的炮轰和子弹声中,有人惨呼有人嘶吼,也有人冒着枪-林-弹-雨,蹒跚前进。 可惜蔺陈来的不是时候,他刚看得入迷,只听一声“cut”,这幕惨烈的攻坚战宣告结束。 工作人员立马上前灭火,趴在地上装死的群演也一个个起身,烟雾弥漫间,蔺陈看到有个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鲜红血迹的人从火中走出来。 残余的火光明明灭灭地映照在他身上,轮廓深邃的面孔满是伤痕和泥污,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看到蔺陈时蓦地闪现出抹讶异,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谢初泊抬腿向蔺陈走去。 脱离舞台和聚光灯的他变得不一样了,血污沾上他的脸颊和下颌,他仿佛是从真正的战场下来,经历过刀枪剑雨后的轮廓显得更加硬朗坚定。 这样看好像挺有魅力的。 谢初泊慢慢走过来,走得近了,蔺陈才注意到他眼角似乎受了伤,红肿了。 注意到他看向自己眼角,谢初泊抬手抚上,轻笑了声,“没事,一点小伤。” 作为靠脸吃饭的爱豆,尤其像谢初泊这样的顶流,脸伤了可不是小事,更何况为了做妆造他脸上涂满了血浆和泥污,不小心感染了更糟糕。 蔺陈好心提醒:“有碘伏和棉签么?” 谢初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想了想说:“有。” 蔺陈:“带我去拿一下吧。” 谢初泊嗯了声,转身往休息间方向走,蔺陈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休息间谢初泊从柜子里搬出个小医疗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 “你先坐下。” 蔺陈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用矿泉水打湿,微微弯腰给谢初泊擦去眼角附近的泥污,然后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抹在那片红肿的伤口上。 谢初泊坐在凳子上,肩背挺得笔直,双手分别搭在左右膝盖上,像个乖学生似的一动不动。 他们离得很近。 近到谢初泊几乎能嗅到蔺陈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薄荷清香。 他正在认真地给他擦药。 谢初泊忍不住抬起眼,用目光一寸寸描摹面前人的眉眼。 蔺陈眼型偏圆润,眼珠的颜色是琥珀色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在鼻根处拓印出浅浅的影子。 似是察觉到视线,蔺陈擦药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他眼皮轻抬,对视上谢初泊漆黑平静的眸子,干净清澈的眼底倒映出他俊朗锋利的面孔。 “别看了,药擦好了。” 蔺陈直起身,丢掉棉签后抽了张纸巾擦手,没等谢初泊说话他已经往休息间门外走了。 他走得突然。 谢初泊望向他离开时不大自在的背影,没忍住眉梢轻扬起来。 “谢谢了。” 14、chapter 14 从休息间出来,蔺陈仰头看向夜色,长舒了口气。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在和谢初泊对视的那几秒钟竟然蓦地像腾了空一般,松飘飘的。 一定是错觉。 蔺陈如此安慰自己,就在这时卫小龙急匆匆从不远处跑来,“蔺哥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了。” 话没说完卫小龙目光突然定在蔺陈脸上,“哎?蔺哥你脸咋红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蔺陈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面无表情扫了卫小龙一眼,“被火照的。” “哦哦。” 卫小龙看了眼四周,心中奇怪这火不是早扑灭了吗,哪来的火? —— 在浓沉夜色和城市不歇的灯火中,车驶出片场。 回到酒店时天色已经透黑,一路上蔺陈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欠给他擦药,搞得自己现在心不在焉的,像有什么东西塞在心里,堵得慌。 这事引起的后果是——他失眠了。 翌日上午卫小龙给他送早餐,瞧见他疲惫的脸色,登时吓了一跳,“蔺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蔺陈拍了拍脸让自己显得精神点,“没事。” 卫小龙不放心,“昨晚我瞧你脸色就不对,该不会生病了吧!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蔺陈脸沉下来,“我没事,先去片场吧。” 卫小龙欲言又止,但看蔺陈态度坚决,只好作罢。等蔺陈吃完早饭后他拿了点药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去片场。 上午蔺陈有场和齐名谦的对手戏,戏份很重,算是郁岑这个角色在整部戏里比较大的一个矛盾和冲突点。 男主顾斯元意外发现了郁岑私下做的那些事,愤怒跑来质问。其中有个镜头是顾斯元怒极,对着郁岑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挥了一拳。 当然不能是真打,方林打算用借位。 来到片场,蔺陈提前做好妆造掩去眉眼间的疲惫,然后坐在方林身边一同看监视器,等着齐名谦这一镜结束。 齐名谦演技精湛,台词功底同样很强,这一镜到收尾时,方林忽然扭过头,视线从监视器挪至蔺陈脸上,笑问:“有压力么?” 蔺陈默了默,“有点。” “小齐毕竟是提名过影帝的人,有压力正常。”方林拍了拍他肩膀,“不过我相信你。” 蔺陈点了下头。 很快齐名谦镜头结束,他接过助理递来的水边喝着边走到方林近前,居高临下看了眼蔺陈后,忽然说道;“方导,下一镜我想更真实一点。” “哦?”方林疑惑,“你有什么想法?” 齐名谦唇角不着痕迹地勾出抹笑,“我和蔺陈的对手戏,我不赞同用借位,作为演员,我认为有两个很重要的标签,一是专业,二是敬业。” 似是在征求蔺陈意见,他补充了句:“蔺陈你觉得呢?” 他这番话完全将蔺陈的嘴堵死了,同意的话自己真要挨一拳,不同意的话那他就是不敬业。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吃亏。 蔺陈没立即回答,只坐在小椅子上抬头注视着齐名谦,对方脸上依旧挂着温和谦逊的笑,看上去是个很为后生着想的好前辈。 但他不明白齐名谦对他的敌意源自何处。 “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齐名谦低笑起来,笑声中透着遗憾,“不愿意就算了,我尊重蔺陈的想法。” 好个惺惺作态。 但他说的不是没道理,借位毕竟是假的,表演技巧再怎么高超也没法做到绝对自然,一向追求极致完美的方林犹豫了。 他皱眉沉思了会儿,半晌后对蔺陈说:“小齐说的也有道理,要不这样,咱们拍两条,第一条借位,第二条不借,要是第一条过了最好,要是达不到效果咱再换方式,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方林的方法已经算很折中了,蔺陈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只好点头同意,“行。” “场务赶紧准备,十五分钟后开拍!” 方林起身离开去筹划场地,监视器前只剩下蔺陈和齐名谦。 齐名谦意味深长说了声:“加油。” 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冷淡的笑声。 齐名谦回头,对视上一双漆黑平静但毫无情绪的眸子,在这瞬间他产生了种错觉,好像眼前的人变了,一股难言的深沉隐晦的气质从蔺陈身上透散。 齐名谦呼吸微滞。 这时蔺陈看着他,嘴角轻扯,还给他一个同样意味深长的笑,“你也是。” 齐名谦当即皱紧了眉,一股躁郁之气充斥了胸腔。 两人之间短短一米距离,霎时间犹如囤聚了冰原寒风,气场蓦地对立冲突。 旁边工作人员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往这边看上一眼。 齐名谦深吸口气,目光幽深地盯着眼前这张令他厌恶的脸看了几秒,接着鼻间发出声冷哼,转身离开。 蔺陈无所谓地挑起眉。 —— 十五分钟后,拍摄现场布置完毕。 场记打板,“《再怎么追逐》,第七十四场,第一镜,action!” 顾斯元脸上带着愠怒,猛然推开房门,看到了正坐在窗前低头翻着书页的温润少年。 “郁岑,小然一直把你当亲弟弟!” 顾斯元大步过去,睚眦欲裂表情狰狞,掌指死死按住郁岑的肩膀,力道之大甚至可看清手背凸起的青筋。 “可你怎么对她的?!”顾斯元怒吼,看着面前的少年依旧挂着不为所动的乖巧笑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你不配做人!” 说着高高扬起拳头挥了下去。 按照方林的想法,这一镜该是借位,蔺陈只要配合做出脸被打歪的动作就可以了,可他正要配合做动作时,却注意到齐名谦的眼神中隐隐透着点幸灾乐祸。 不好。 这傻x不讲武德! 蔺陈脑海中只来得及蹦出这句话,没等他做出反应,齐名谦的拳头已经挥了下来,这傻x力道用的不小,分明是想借拍戏的由头公报私仇。 拳头即将落在脸上的那一刹那,蔺陈竭力将脸往旁边偏,幸好年轻人的反应速度远比老男人快,蔺陈凭着偏头的动作及时卸了点力,但左脸颊还是不可避免被擦到了一角,顿时火辣辣的疼。 “卡卡卡!” 方林没料到这拳是真打,猝不及防之下连拍摄效果都没来得及看,连忙喊了停,急匆匆跑过去。 “哎哎哎,第一镜是借位啊!怎么真打了?!” “不好意思我记错了,我以为第一条是不借位的。” 齐名谦赶紧道歉,语气里满是焦急的歉意,但他看着蔺陈脸颊上慢慢浮现的那块红肿,眼神里却透着不露破绽的心满意足。 “对不起啊没注意下手重了点,你……没事吧?” 这傻x假惺惺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 蔺陈抬手抚上脸颊的红肿,妈的,真疼啊! 这一拳他记下了。 老男人深入骨髓的骄傲和恶意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白白挨这一拳。 —— 简单处理完伤口,蔺陈随着方林重新回到监视器旁,来来回回将刚刚那一镜看了好几遍。 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可好在这一幕完成度很高,两人前面的戏配合得不错,尤其是最后蔺陈看到落下的那一拳时,眼神中闪现的震惊恰到好处。 “这一镜过了。” 方林松了口气,随后他拉下脸看向齐名谦,目光沉沉,“小齐,你演戏也演了好几年了,一向稳重让人放心,从没出过岔子,今天你做的有点过了。” 齐名谦沉默片刻,“这次是我的错。” 训完齐名谦,方林目光转向蔺陈,在他左脸的红肿上看了好久,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后面几天我给你放个假,把脸上的伤养好再说。” 能借机会休息几天,蔺陈忍着脸疼,勉强接受了。 下午回酒店,蔺陈上车时卫小龙看到他脸上的伤,顿时吓得倒吸口凉气。 方林拍戏不喜欢闲杂人等在场,所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蔺陈,他又缄默不言,弄得卫小龙又焦急又忐忑。 在等红灯的间隙,卫小龙悄悄看了眼后视镜,见蔺陈头枕着车窗似乎睡了,才放心拿出手机,给某人发了条消息。 [谢哥,蔺哥上午拍戏受伤了。] 等了几秒,那边很快回复了两条消息。 [?] [哪里?] 卫小龙:[左脸颊。] [你们现在在哪?] 卫小龙:[回酒店路上,大概还有七八分钟到。] [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谢哥马上要来??? 卫小龙更急了,谢初泊咖位太大,四处都有窥探他的视线,要是顶着大白天来酒店,被人拍到了说不定又要惹出什么奇怪的热搜。 四月底蔺陈刚来横店时,那晚谢初泊一身黑来找他,没被狗仔拍到,一是深更半夜,二是伪装得好,三是有他放风。 卫小龙心急如焚,他刚想敲字回复,这时车后此起彼伏地响起尖锐的喇叭声,他这才注意到绿灯早亮了,没办法他只好收起手机,驱车汇入车流。 从后视镜瞥了眼,幸好,蔺陈还在睡,但似乎睡得不舒服,眉梢拧着。 算了算了。 谢哥要来就来吧,反正说到底,谢哥才是他老板,连吴宇光都不算。 15、Chapter 15 “小谢急着出去?” 谢初泊正要离开,听到背后秦导的声音,回头笑笑,“有点急事。” 秦导嗯了声,“早点回来,下午还有你的镜头。” 谢初泊点头,“知道了秦导。” 微信里卫小龙的话语焉不详,蔺陈左脸颊受伤了,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有没有擦药,蔺陈现在状态怎么样……他都没说。 想到这谢初泊转身回到休息间,拎起医药箱上了车。 身边助理恰好不在,谢初泊便自己开了车,抄了条近路驶向酒店。 半路上手机收到卫小龙的消息。 [谢哥,你直接把车开进酒店车库,我在电梯口等你。] 平常二十分钟的路程,谢初泊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在车库停好车,下车走了几步便在电梯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卫小龙。 瞧见谢初泊,卫小龙赶忙招手,“谢哥,这儿,你来的时候没被发现吧?” 谢初泊:“不知道。” 卫小龙:“……” 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电梯操作板上的数字一格格跳动,谢初泊右手拎着医药箱,眼睛盯着跳动的数字沉默了有一阵,等电梯快停时忽然问了句:“他现在怎么样?” 卫小龙思忖了瞬,“回来的时候蔺哥在车上睡了会儿,我瞧着他精神不大好的样子,送他回房后他直接进卧室了,现在大概在睡觉吧。” 谢初泊没再说话。 卫小龙悄悄打量他的脸色,他心事重重地平视着电梯门的方向,侧脸轮廓深而冷硬地埋在电梯间的阴影里,眉梢紧紧蹙起来,锋利得像把刀。 看来谢哥是真的关心蔺哥啊! 卫小龙默默感慨了句。 “叮”。 电梯停下。 卫小龙还没来得及提醒他注意外面有没有人,谢初泊早已率先出了电梯门,步伐飞快地往蔺陈房间走去,他只来过一次,却显得比卫小龙对这地方还要熟悉。 在蔺陈房门口站定。 谢初泊抬手屈指敲响了门。 卫小龙在一旁谨慎地四下张望,生怕角落里突然有狗仔蹦出来。 在门外等了许久屋内传来拖鞋踩地的动静,片刻后蔺陈揉着眼睛开了门。 当看到门外站着的高大男人时,蔺陈仅存的那点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开门的手顿在半空,讷讷道:“你怎么来了?” 谢初泊紧抿着唇,视线久久停在眼前人的脸上,原先瘦削的脸颊此时红肿了一片,开口说话带了几分含混不清的意味。 谢初泊忍着心疼,问他:“冰敷了么?” 蔺陈摇头,目光始终紧盯着谢初泊的脸,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谢初泊轻叹了声,扭头对卫小龙说:“你去找酒店要点冰块过来。” 卫小龙连忙应好,没作半秒停留飞快走了。 “不让我进去么?” 谢初泊垂眸,视线落在他堵在门口的拖鞋上。 蔺陈后知后觉,忙侧开身子让开路,等谢初泊进门后他重新关上门,眼看他将医药箱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过来。”谢初泊拍了拍身侧的沙发空位,“坐这儿我给你上药。” 蔺陈脑子有点懵。 这难道是所谓的因果循环么? 自己昨晚刚给他眼角上药,今天就轮到谢初泊给他脸颊上药了? 蔺陈绷着脸,表情不大自然地挪到谢初泊旁边坐下。 “脸转过来。” 蔺陈脸绷得更紧了。 但他还是照着谢初泊的话乖乖把脸转过去,面朝着他。 “幸好只是红肿了没破皮,不会结痂留疤就不好看了。” 谢初泊弯腰打开医药箱,从中翻找了会儿,找到消肿用的药油。 “你忍着点疼。” 说着,谢初泊指尖蘸了点药油,抬手准备覆上蔺陈脸颊,慢慢伸过来的那根手指清白修长,指骨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他是好心,但蔺陈依旧不习惯地往后躲开。 谢初泊指尖顿在半空,他以为蔺陈怕疼,于是低笑了声,像哄小朋友一样放柔了声音:“别害怕,我会轻点。” 蔺陈暗暗咬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两个大男人而已,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可昨晚自己用的是棉签,他却直接上手了啊! 就在蔺陈矛盾纠结时,谢初泊涂着药油的手指慢慢覆上他的脸颊,药油是凉的,他的指尖也是凉的,指腹带着点粗粝的感觉,肌肤相触的那一刻蔺陈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别动。” 谢初泊垂眸,长睫掩下眸底的笑意。 他动作缓慢轻柔地在指下那片细嫩的皮肤上摩挲,尽量在不弄疼蔺陈的情况下将药油涂抹均匀。 于是当卫小龙拿着冰块进来时,眼底的画面是——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距离极近。谢初泊食指上蘸着消肿的药油,正神色肃然地往蔺陈脸颊上涂抹,动作轻得像在晚风里轻轻浮动的绒羽。 卫小龙从没在谢初泊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细致、小心、认真、以及没看错的话,还有点深情? 卫小龙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假咳了两声,咳嗽声总算引起了两位当事人的注意。 两位当事人先后投来凉飕飕的视线,不算宽敞的屋内瞬间挤满冷峻的压迫感。 “那、那个……”卫小龙结巴了,举起手里用毛巾包着的冰块晃了晃,“冰、冰块我、我拿过来了,放、放哪儿?” 谢初泊:“拿给我。” “好、好的。” 卫小龙把冰块交给谢初泊后,马上就以“去门外放风”为由,出门当门神去了。 谢初泊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药油,然后用包裹着冰块的毛巾覆上蔺陈的脸颊,说道:“得敷一会儿。” 蔺陈忙自己按住毛巾,“我自己来吧。” 谢初泊没强求,收了手后忽然问他:“脸是拍戏弄的么?” 蔺陈嗯了声。 “打戏?” 蔺陈还是嗯了声。 “谁打的?” 蔺陈这回没继续嗯了,他沉默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初泊没再追问,以他的人脉想知道方林剧组发生的事情简直轻而易举,他可不管是不是拍戏的要求,敢把蔺陈伤成这样,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屋内静默了一阵。 谢初泊想到了别的事,于是换了个话题,“蓝台那档恋综要开拍了。” 蔺陈:“!!!” 有事没事啊,突然提这个干嘛?! 一想到两个并没那么熟的人要在综艺里扮演cp,蔺陈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虽然现在社会对男男cp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磕生磕死的都有,可拿到荧屏上毕竟还是头一回。 更何况谢初泊和蔺陈这一对,是火遍全国的顶流和他的糊咖队友这样的奇葩组合。 不被骂死才怪。 然而谢初泊并未注意到蔺陈的神情变化,继续说:“第一期的剧本我已经拿到了,和以往的录制形式不同,这次蓝台打算用直播形式,主题是……” 谢初泊顿了顿,“泳池派对。” 泳池派对? 这定的什么鬼主题啊! 旱鸭子蔺陈当场自闭。 他能理解蓝台节目组的恶趣味,眼下各种综艺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单靠传统综艺的套路很难吸引口味越来越刁钻的观众了。 于是为了迎合观众,蓝台特意精心挑选了四对俊男美女来谈恋爱,有异性cp也有同性cp,第一期还故意擦边搞什么“泳池派对”,一个个漂亮完美的身体在镜头前晃荡,肯定能吸引大批lsp过来,这样话题度和热度不都有了么? 但为什么蓝台就不能考虑下,是不是有人不会水啊?! 蔺陈愈发沉默。 谢初泊这时突然想起来,蔺陈是不会游泳的。 两年前还未出道的某个周末,因为选秀的竞争压力越来越大,选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沉重。节目组商量了下,特意包了个游泳馆组织了场全员游泳活动。 那天大家玩得都很尽兴,谢初泊游完两圈上岸时,不经意抬头一看,泳镜沉暗的视线下,有个清瘦的少年不合群地穿着短袖和短裤,默默坐在泳池角落里,好似无聊地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 那人就是蔺陈。 谢初泊现在想想仍觉得蛮可爱的,他轻笑了声,眼角眉梢随着他这一笑轻扬起来,眉眼间那股与生俱来的锐利感随之消散一空。 “过两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蔺陈抬头,“什么地方?” 谢初泊扬着眉,“游泳池,我教你游泳。” 不等蔺陈说话,他轻描淡写解释道:“别多想,这都是为了节目需求。” 蔺陈有点纠结,虽说自己一个旱鸭子在镜头前干坐着确实有点尴尬,可转念一想,游泳这项运动好像对改善心血管系统功能、预防疾病、保护关节等都有莫大的好处。 这样一想他立马说服了自己。 “好,那麻烦你了。” 听他答应了,谢初泊心里松了口气,他算了下时间,后天没他戏份,估摸着有时间,但不清楚后天蔺陈脸上的伤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再看吧。 反正有时间,只要他答应了就好。 谢初泊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声,是秦导发来了条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 秦导是极度有时间观念的人,绝不容许别人迟到,这是他底线之一。下午有他的戏份,出来时秦导也提醒过他,谢初泊在这儿停留挺长时间了,该回去了。 他给秦导回复了句:[二十分钟后到片场。] 秦导:[好的。] “我还有点事。”谢初泊起身,俯下视线在蔺陈捂着毛巾的手上看了两眼,“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和我说。” 蔺陈:“知道了,谢谢。” 谢初泊这才放心离开,但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时,蔺陈忽然叫住他。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谢初泊回头,“什么?” 蔺陈漆黑平静的视线注视着谢初泊,慢慢说出困扰自己许久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答应公司和我组cp参加蓝台的恋综?” 因为是和你啊…… 谢初泊下意识想说出这个答案,但他立马制止了自己这个想法,他轻扯起唇角,给了个能说服蔺陈、却说服不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蓝台……有人和我有点关系。” 其实是—— 因为蓝台找到了我。 而我向蓝台推荐了你。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想和你一起而已。 16、Chapter 16 车驶离酒店的路上,车内的暗光扫在谢初泊的眉眼,沉默而深邃地勾勒出锋锐凛冽的轮廓。 他想着蔺陈脸颊的伤,绷起嘴角扣上无线耳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几声后,电话接通。 助理小森忙问:“谢哥你找我?” 前路有红灯,谢初泊放慢车速,漆黑的眸子变得沉冷,“你帮我查查今天方林剧组蔺陈怎么受的伤。” “方林剧组蔺陈受伤?” 谢初泊嗯了声。 小森虽不解,但没有多问,只答道:“好的,最迟一小时给你答复。” “辛苦了。” 电话挂断后,谢初泊静等红灯结束,心情稍许放松下来。 他清楚作为演员拍戏受伤不可避免,可蔺陈却在他询问时选择了沉默不语。 谢初泊心思敏锐,从蔺陈微弱的神情变化中,立即明白了事情没他想的那样简单。不过小森是合格且专业的助理,最迟一小时,他就能知道是谁伤的蔺陈。 —— 临近四点,谢初泊准时在二十分钟内回到片场,做完妆造后去见秦时经。 秦时经拿着喇叭正在安排片场最后的场景布置,看到谢初泊回来,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打趣道:“小谢啊,是哪个小姑娘受伤了?” 谢初泊摸摸鼻子,“就是个朋友。” 秦时经挑眉,“能让你上赶着去送药,看来这个朋友很重要嘛!” 谢初泊笑笑不说话。 “跟我来。”秦时经拉了把谢初泊的胳膊,示意他到旁边说话。 走到片场僻静的角落,秦时经脸上已没了笑意,他拿出手机点开张照片,递给谢初泊,“你自己看看。” 谢初泊皱眉接过。 照片里是他出入酒店的身影,拍摄的角度很诡异,像是躲在垃圾桶后面偷拍的,左上角留了个垃圾桶的轮廓,而且拍得仓促,照片有点模糊,但仍能看出是照片里的人是他。 “这家伙偷拍的时候正好被我的人截到了,除了我这一张,其余全删了。” “谢谢秦导。”谢初泊把手机递还给秦时经,顿了顿,解释了句:“团里的队友受了点伤,我是去看他。” 秦时经当着谢初泊的面将照片删除,而后看着他,语气蓦地严肃起来。 “按理说我不该管你的私事,可毕竟《排雷兵》比较特殊,是上头亲自派发的任务,要是因为个人私事引起不好的影响,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小谢你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谢初泊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秦时经拍拍谢初泊的肩膀,“回去拍戏吧。” —— 拍完最后一个镜头,谢初泊回到休息室,助理小森早已泡好了一杯他常喝的无糖黑咖啡,见他回来,忙将温度适中的咖啡端过去。 谢初泊接在手里没喝,只抬眸望向小森,问他:“查到了么?” 小森点头:“查到了,今天上午蔺陈和齐名谦有对手戏,蔺陈受伤……有两个版本,一是齐名谦记错了拍摄顺序,本来用的借位,他却真动了手。” 谢初泊蹙眉,“还有呢?” 默了阵,小森继续道:“二是……我听方林剧组的灯光师说的,好像在片场齐名谦不大喜欢蔺陈,两人关系不怎么融洽,他们说齐名谦甚至有、有点……” 话未说完,小森悄悄打量谢初泊的神色。 做他助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齐名谦和他的关系。 两人家族是世交,从小到大关系很好。 有的话不好乱说。 谢初泊抿了口咖啡,苦涩的口感在口腔蔓延,但他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语气同样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们怎么说的,你说原话。” 小森咽咽喉咙,硬着头皮说出听来的原话,“他们说齐名谦有点仇视蔺陈的意思,好多次看到他针对蔺陈,这次分明是借着拍戏的缘由故意打的那一拳,要不是蔺陈躲得快……” 后面的话无需再说了。 休息间不算明亮的光线打在谢初泊的下颌,在交错的阴影里勾扯出干净利落的线条,他沉默地将咖啡杯放在桌上,锋锐的眉眼蓦地染了股戾气。 小森明白他这是生气了。 “谢哥,那些话不一定能当真,你……” 话音未落谢初泊打断他,“我自己会判断。” 小森识趣地闭上嘴。 在他印象中,谢初泊面冷心冷,待人接物向来漠然疏离,天生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但这么长时间来,小森几乎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躁郁之气布满了眉眼,冷厉的气场如刀子般刮在身上。 小森待不下去了,赶紧找了个理由离开休息间。 谢初泊独自坐在椅子上,眼神直直盯着面前的咖啡杯,沉默许久后他拿出手机,给齐名谦发去消息。 [今晚八点有事找你。] —— “谦哥,我唱得怎么样?” ktv内,一名模样俊朗的年轻男生放下话筒,邀功似的跑到齐名谦身旁坐下,齐名谦抬手掐住他的下颌,细细打量男生和某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不由勾唇笑道:“唱得不错。” “那谦哥……”男生眨了眨眼,脸一下红起来,“你、你给我什么奖励呀?” “哈哈你想要什么?” 齐名谦今天心情十分舒畅,胸口堵着的一口气随着那一拳的落下散了大半,他指腹在男生脸颊上一寸寸摩挲,慢慢向着那张令人心神摇曳的水红唇瓣凑近,眼神里多了几分情-欲。 男生脸红得更加厉害。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短促的消息提示音响起,齐名谦像遭了雷击般立马清醒过来,他急忙推开男生,从兜里掏出手机。 男生是dazzle的资深粉丝,从齐名谦设置的特别关注提示声中,听出来那是d团的歌,选取的还是谢初泊的单人solo片段。 就两个字——爱你。 箭都在弦上了却被迫下弓,男生瘪了瘪嘴,被齐名谦冷硬推开的肩膀隐隐生疼,他一边在心里咒骂坏他好事的人,一边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齐名谦的脸。 他像得了宝似的端着手机,嘴角控制不住绽开笑意。 男生不甘心地咬牙,嘴里软软喊了声“谦哥”,身体慢慢贴了过去,但再一次被齐名谦冷硬拨开。 齐名谦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居高临下俯视男生秀朗的面孔,说道:“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下次再找你。” 男生低下头,委屈地哦了声。 毕竟是伺候自己好几次的人了,齐名谦虽对他没感情,但看在他那张和谢初泊有三分相似的脸总归有点舍不得。 他抬手摸了摸男生的头顶,语气柔下来,“闵艺乖,明天我再来找你。” 宋闵艺扬起脸,嗓音闷闷的,“你说的明天来找我,不能反悔。” 齐名谦笑笑,“真的。” 宋闵艺这才满意地点头,“你快去吧。” 齐名谦嗯了声,转身离开包厢。他离开没多久,宋闵艺收到了条转账记录,钱比之前几次多了不少,足足有两万。 “真是人傻钱多。” 齐名谦走后,偌大的包厢里仅剩宋闵艺一人,他像变了个人似的翘着腿躺在沙发里,神情戏谑地翻出手机内的隐藏相册。 里面的照片不堪入目。 要是哪天齐名谦对不起他,他保管能让他身败名裂。 —— 抵达指定地点时间还不到八点,对谢初泊,齐名谦向来准时。 等了两分钟,茶室门被人推开,谢初泊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齐名谦扬起笑容,亲切喊他:“初泊。” 谢初泊没作声,径直走到齐名谦对面坐下,抬眸时眼底黑沉沉的,茶室内光线薄弱,埋在阴翳下的眉眼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齐名谦给他斟了杯茶,笑道:“喝喝看,新茶。” 谢初泊垂眸看向他推茶过来的手,那只手手掌宽大,五根手指骨节分明,捏起拳头打人想来会很疼。 他不禁声音变得冷沉:“蔺陈脸上的伤是你弄的?” 听他这样说,齐名谦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深深望着谢初泊,嘴角勾起的笑容逐渐敛去。 “你约我出来就是因为这事儿?” 谢初泊静静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明白了。”齐名谦端起茶喝了口,茶味透着苦涩,连带着他说的话也透了几分苦意,“我承认是我弄的,你心疼了?” 齐名谦抬眼注视着谢初泊。 在他的视线中,面前的男人在听到他话后有了霎时间的怔愣,但仅刹那工夫便恢复了正常。 不过谢初泊也不想瞒了。 他平静地与齐名谦对视,像是在诉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是的,我心疼了。” 齐名谦握在茶杯上的手忽地收紧,片刻后自嘲一笑,“果然是这样。” 很久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对蔺陈的态度很不一样,一向情绪隐晦的他会因为蔺陈而藏不住心绪,甚至会为了他不顾多年的世交情谊,在此时此地质问自己。 “所以呢?”齐名谦只觉得心灰意冷,“你把我叫到这儿来,是想让我向他道歉,还是想替他还我一拳?” 杯子里的茶尚有余温,隔着漂浮的热气,谢初泊看向对面那张温润儒雅的脸,眸子漆黑深邃,不带任何感情。 “不要再有下次了,否则……” 否则什么,不言而喻。 谢初泊没再继续说,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空气沉寂下来。 齐名谦呆呆望着他的背影,泄了气般瘫软在椅子上。 17、Chapter 17 三天后,蔺陈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细看下只留了点微淡的红,期间方林来看过,倒是不影响拍摄。 当天傍晚拍完最后一条外景,蔺陈站在路边等卫小龙开车来接,等了会儿没等到他,却等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谢初泊摇下车窗,冲他勾扯嘴角,“上车。” 蔺陈:“……干嘛?” 谢初泊:“正好有时间,带你去游泳。” 蔺陈犹豫了,“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谢初泊扬眉,眼神示意后座,“我都准备好了,泳镜泳衣泳裤。”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蔺陈果然在后座看到了一个袋子,袋口处隐约露出黑色泳裤的一角。 “黑色、蓝色我都备了,我记得你喜欢蓝色吧?” 蔺陈:“……” 记这么清楚?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蔺陈窘然的神情撞入眼底,谢初泊没忍住,眼角眉梢挂上愉悦的笑意。 “上车吧。” 笑笑笑! 笑什么笑?! 蔺陈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犹豫了下还是拉开车门坐在副驾,刚上车卫小龙就发来了消息。 [不好意思啊蔺哥,我临时有急事来晚了,你现在在哪儿?] 蔺陈低头给卫小龙回消息:[你先回酒店吧,我晚点自己回去。] 卫小龙:[就你一个人么?] 蔺陈偏头看了眼身侧的男人。 在他的视线中,谢初泊目视着前方,双手随意搭放在方向盘上,手腕上圈的仍是熟悉的那只银灰色金属腕表。 在晚间的朦胧光辉下,他侧脸的线条如刀削斧琢般张扬而凌厉,不过他似乎正在笑,嘴角牵出细微的弧度,倒是冲淡了那股子锋锐感。 [不是。] 卫小龙:[是和谢哥在一起吗?] 蔺陈指尖顿了好久才回了个“嗯”。 卫小龙:[哈哈好的,那你俩玩得愉快。] 卫小龙在高兴什么呢? 总感觉这家伙话里有别的意思…… 蔺陈收了手机没再回他,再抬头时谢初泊已经把车开远了,周围的路况变得陌生,他没来过这边,不知道谢初泊打算带他去哪儿。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车缓慢驶进远离市区的一排临江别墅内,最后在一座自带室外游泳池的复古别墅前停下。 谢初泊停了车,伸长胳膊够到后座的袋子,拿到手里后对蔺陈说:“到了,下车吧。” 蔺陈打开车门下去,走进庭院后映入眼帘的是个极其宽敞的室外泳池,泳池四周立着几盏夜灯,乳白色的光晕投落在水面,在夜风轻拂下泛起蓝色的水波。 “先进屋换衣服吧。” 谢初泊把袋子递给他,“洗手间在一楼左手边。” 这袋子活像个烫手山芋,蔺陈忍着涌上心头的窘迫感接在手里,然后一语不发地走进别墅,进了卫生间后拿出袋子里的东西。 泳镜、泳帽、还有两件泳裤,一件黑一件深蓝,尺寸刚刚好是他的size,也不知道谢初泊是怎么知道的…… 挑来挑去蔺陈还是选择了黑色那件,不显眼不扎眼。 换完泳裤后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浑身上下白得近乎发光,身材纤长却不显纤瘦,长腿笔直,腰腹紧致,腹部甚至还有六块腹肌,完全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人。 临近六月,夜里的气温不算高,只穿着泳裤出来仍有些冷。 蔺陈来到泳池边,谢初泊不在,估计正在换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探脚试了下水温,和他想的不同,水是温的,下水很舒服,想来泳池应该是自带恒温系统的。 不过作为旱鸭子,即便水深只到他胸口,他也不敢下水试着游两下,他敢做的只是坐在泳池边,无聊地用脚拨水玩。 平时他拍完戏就回酒店,吃完晚饭后锻炼、洗漱、看新闻、早睡,每天都重复着这样老干部似的生活,说不无趣那是自欺欺人。 眼下他坐在泳池边,头顶蓝黑色的夜空中点缀着几粒星子,晚风习习,鼻息间犹带着点庭院内草木的清芳。 感觉很不错。 蔺陈干脆在身下垫了块毛巾,躺在了泳池边,一边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一边仰头数着夜空里的星星。 数着数着,眼前忽然一黑,有道人影笼过来,把他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谢初泊俯下身子,眉眼带笑地盯着他看,问他:“在看什么?” “靠!” 眼底猝不及防撞入一具遒劲有力的赤/裸半身,蔺陈被吓了一跳,但没等他反应过来,谢初泊已经直起身走到泳池边做起了热身动作。 蔺陈暗啧了声,坐了起来。 谢初泊就在身旁一米的地方做热身,穿着和他同款的黑色泳裤,身高腿长,标准的公狗腰,和蔺陈白润的肤色不同,他的肤色偏小麦色,看着就很健康。 而随着他拉伸的动作,八块腹肌展露出遒劲的线条,隐约透着刚硬的质感和令人无限遐想的力量感,蔺陈没来由冒出个念头—— 他想摸摸看。 但几乎瞬间他清醒过来,立马对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感到万分唾弃。 幸好是夜里,大概没人注意到他脸发烫了吧? 蔺陈赶紧掬了捧水拍在脸上试图散散热气,但这个举动成功引起了谢初泊注意,他停下拉伸动作,盯着蔺陈的脸看了几秒后,忽然挑起了眉梢。 “你脸红了。” “!!!” 蔺陈想死的心都有了,硬着头皮找理由:“想多了,刚刚只是脸有点痒而已。” 谢初泊抬起嘴角,笑得隐忍。 过了会儿他喊蔺陈起来,“先热身吧。” 蔺陈只好把脚从水里拿出来,站在泳池边开始拉伸。 十分钟后谢初泊先下水,水深将好到他胸口位置,他适应了下水温,觉得没问题后才朝蔺陈招了招手,“下来吧。” 蔺陈本来还在犹豫,但是见谢初泊站在水中,泳镜后的黑沉眸子带着鼓舞看向他,没来由给了他勇气,于是他一咬牙扶着泳池的边沿就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扑了一脸。 蔺陈抬手抹了把脸,回过神的时候谢初泊已经游到他身边,开始教他第一步,“先学憋气和吐气。” 说着谢初泊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将头埋入水中,过了足足一分半他才慢慢将气吐尽,将头抬出水面。 这肺活量绝了。 看得蔺陈是目瞪口呆。 谢初泊换了口气,语气微喘,“你先深吸口气。” 蔺陈依言深深呼吸一口。 “把头埋进水里,能憋多久是多久,到憋不住的时候再慢慢将空气吐出去。” 第一步往往是最难的。 很多畏水的人是因为害怕在水中的窒息感,才不敢尝试。 蔺陈也有点。 刚刚吸进肺里的那口气没等他鼓足勇气把头埋入水下就消耗殆尽了。 谢初泊在一旁安慰他:“不急慢慢来。” 他刻意放柔的声线混合着微漾的水声,蔺陈心逐渐定下来。 他再次深呼吸一口,这次没有任何迟疑地将头埋进水里。 蔺陈肺活量比不上谢初泊,只坚持了四十多秒就憋不住了,水下咕噜咕噜冒着细小的气泡,没多久他就喘着粗气抬起脸,几条水珠沿着颊侧挂落。 “可以的。”谢初泊赞许地竖起大拇指。 蔺陈喘了口气,“我再多试试。” 克服了水下的窒息感,几次过后,蔺陈对水的畏惧感没那么深了,谢初泊开始教他第二步滑行。 滑行主要是让初学者平浮起身体,找到在水中前进的感觉。 谢初泊先做了次示范动作,在水中站好,双手叠压在一起伸过头顶,然后慢慢放松身体往前倾,尽量保持身体拉直,头埋在水中向前滑行。 这个动作谢初泊做起来行云流水,但却难到了蔺陈。 他试了几次都没法让自己平着身体漂浮起来。 在尝试第五次时,腰间忽然痒了下,他感觉到一只手托在了自己的小腹,那只手掌指宽厚,带着温热的触感,蔺陈对小腹部位比较敏感,脸色顿时变得不对劲。 耳边依稀听到“我托着你,放松点”的字眼。 一个不留神,蔺陈呼吸打乱,狠狠呛了口水。 窒息感霎时间席卷全身,恐惧感油然而生,慌乱中蔺陈耳朵里进了水,要死的是泳镜没戴紧进了水,他眼睛也没法睁开,无意识间,溺水的本能反应让他双手胡乱抓住了什么,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松开。 谢初泊忙把他头抬起来,刚一浮上来蔺陈就止不住发出猛烈的咳嗽声,他紧闭着双眼,手仍紧紧扣着自己手臂。 谢初泊把他托在怀里,扯下他的泳镜,在他耳边大声喊:“蔺陈!” 一连叫了好几声,蔺陈才终于缓过劲,艰难地睁开眼,黑长的睫毛上挂了点点水珠,眼角也因为呛水氲出了抹细细的绯红。 “谢、谢谢。” 蔺陈意识回笼,从谢初泊怀里挣开,和他面对面站在水里。因为呛水的缘故他的嗓子眼现在火辣辣的疼,说话声音也变得沙哑。 谢初泊掩饰不住担忧的神色,“没事吧?” 蔺陈摇摇头,“没事。” 他看到了谢初泊手臂上残留的指甲印,最严重的一处破了点皮。 蔺陈默了默,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慌了,没注意把你胳膊……” 话未说完,谢初泊打断了他:“我不打紧,你没事就好。” 说着,谢初泊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蔺陈的头顶,虽然隔着顶泳帽,可蔺陈依旧感受到了那股轻柔的手感。 蔺陈倏地想起刚才水下那只托在自己小腹处的手。 酥酥麻麻的。 似乎触感犹存。 蔺陈突然可耻地……那什么了。 18、Chapter 18 “我、我自己再试试。” 蔺陈手脚并用地往泳池另一边划去,落荒而逃的样子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谢初泊摸摸鼻子,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跑了。 泳池另一侧,蔺陈猛地把头埋进水里,竭力压下莫名涌出的那股冲动,良久后,他重新把头抬出水面,身下总算恢复了正常。 “七十秒。” 远处谢初泊冲他比了个“七”的手势,赞道:“进步很大。” 蔺陈:“……” 他居然还有兴致计时! “要不再试试滑行?” 谢初泊晃晃勾在指尖的泳镜,“给你泳镜。” 或许是呛了次水的缘故,蔺陈对水没那么恐惧了,但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水下石更的感觉,便说:“你别过来,泳镜丢过来给我就行。” 谢初泊脚下蹬水,正想往蔺陈这边游来,听到这话身形顿住。 好端端的,怎么连靠近都不让了? 隔了会儿,谢初泊抬手将泳镜丢过去,准度很高,正好丢在蔺陈手前,晃晃悠悠地浮在水面。 蔺陈捞起来甩干水套在眼上,一边回想着谢初泊教的动作,一边深吸口气让上半身自然前倾平浮在水面上,然后脚用力蹬向池壁,身体不做任何动作向前滑行。 这回他成功找到了在水中前进的感觉。 虽说只是刚迈出第一步,但足以令人满意了。 练了几次后蔺陈逐渐掌握了滑行的技巧,动作越发熟练,等他练累了想上岸休息会儿时,他这才注意到谢初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岸了。 谢初泊摘了泳镜和泳帽,坐在泳池边一直盯着他看,位置离得很近。 微湿的碎发被随手拨向脑后,余下的几缕略显凌乱地耷在额间,泳池旁的夜灯投下薄光落在他身上,连身下的影子都带了几分恣意张扬的味道。 论颜值,谢初泊自然是顶级神颜,而且因为他外祖母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所以他脸庞轮廓更深一点,眼睛像黑曜石般沉黑深邃,这样的长相让他理所当然成了团内最a的那个。 见多了他做好妆造站在台上的样子,如这般湿着发、半-裸着身体、肆无忌惮地展露健硕完美的胸腹肌肉的模样,蔺陈还是头回见。 于是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视线从他的脸挪到胸,再慢慢下移看向腹肌,最后停在同款的黑色泳裤上。 蔺陈看得入神,压根忘了有人目光全程从未离开过他。 注意到他视线最后停的位置,谢初泊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微微敞开腿,故意露出黑色泳裤包裹下引以为傲的某处。 果不其然,蔺陈又脸红了,匆忙挪开了眼睛。 真是不经逗。 谢初泊恶作剧得逞,不着痕迹地勾扯起嘴角。 —— 游完泳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谢初泊给他找了条新浴巾,蔺陈在一楼的浴室简单冲洗干净身子,出来时谢初泊已经洗好了,正套着件黑色睡袍,支着长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杯红酒。 脚下这座别墅是著名的富人区,位置隐蔽,安保做得极好。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住,除了每周定期有保洁公司过来打理外,从未有过外人来这儿。 蔺陈算是第一个。 蔺陈走到沙发前,目光扫向电视,他以为像谢初泊这样的人看的电视该是《教父》、《肖申克的救赎》之类深刻、经典的电影,却没想到他竟然在看蓝台的综艺! 蓝台这几年出了好几档综艺,其中就有一档类似《你敢不敢心动》的恋综,不过因为策划的原因,播出后并没能达到预期的结果。 谢初泊现在看的正是两年前的那档恋综——《恋爱讯号》。 而且已经看到了第五期! “坐下一起看吧。”谢初泊把音量调大些,之后拍拍身旁的沙发空位,说道:“正好借这个机会研究下蓝台综艺的套路。” 《你敢不敢心动》开拍在即,作为蓝台本季度主打的综艺,节目组早早就在网上炒起了热度,而且为了赚噱头,四对嘉宾目前只公布了两对,还剩两对只等节目开拍前再陆续公布。 从当前网上的反响程度来看,这档综艺注定会成为爆款。 蔺陈盯着电视看了几秒,当看到几对嘉宾为了争夺优先选菜的资格,不顾形象地在泥地里打滚时,他登时就沉默了。 现在的综艺就爱搞这样的环节,让荧屏上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明星们去乡村体验生活,让他们沾泥沾土,好像这样就有了烟火气似的,不再那么高不可攀。 都是虚假的真实。 蓝台擅长这样的套路,观众爱看。 所以《你敢不敢心动》第一期主题虽是“泳池派对”,可具体有什么奇葩环节,蔺陈到现在还没拿到本子,心里有点发虚。 想到这儿他看向谢初泊,迟疑了半晌,问道:“谢、谢初泊,你能把第一期的本子发我看看么?” 以前他会跟着别人一起礼貌喊他谢哥。 但自从穿书做了十年豪门老男人,他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大抵是十年来的习惯使然,“谢哥”这个称呼他如今怎么也喊不出口了,只好临时改口喊他本名。 谢初泊对此倒无所谓,他翻开手机把文件转了过去。 蔺陈点了接收。 文件内容不多只有三页,主题是泳池派对,地点是浙省体育中心,拍摄时间暂定在六月九日,高考结束第二天,采取的拍摄方式是直播,剩余的只粗略写了其中的游戏环节名称和大致的流程。 蔺陈看到最后有行小字—— [每轮游戏输方都会有相应的惩罚措施,包括但不限于给cp做全身按摩、给cp抹高保湿身体乳、和cp一起跳网红舞等等。] 蔺陈:“……” 想想,大家都只穿着几块蔽体的小布,cp间还搞什么抹身体乳之类的肢体接触。这不明摆着打擦边球么! 蓝台真是城会玩。 陪着看了会儿电视,蔺陈看看时间快十点了,便提出了回去。 不过谢初泊却没同意,他沉思片刻后说:“今晚你就住这吧。” 蔺陈:“?” “客房在二楼,每周都有专人打扫,你放心住着。”似是为了解释,谢初泊又补充了句:“这边不好打车,我刚又喝了点酒不方便开车。” 蔺陈绷直嘴角,视线落在茶几上那杯仅剩小半的红酒杯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算了算了。 总不能深更半夜麻烦卫小龙来接他吧。 见蔺陈表情松动,谢初泊端起酒杯,仰头将所剩无几的红酒一饮而尽,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微微翘起的嘴角。 “我带你去客房。” 蔺陈:“好的,谢谢。” 上了二楼,蔺陈这才发现谢初泊睡的主卧和他对门。 一如公司宿舍那般,两人住的房间,只隔了条并不宽敞的走廊。 谢初泊替他开了门,摁亮室灯,自己却没进去。 这间客房的豪华程度不下于五星级酒店,面积宽敞不说,还配了落地阳台,面朝着江面,视野极佳。 “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 谢初泊没多做停留,转身离开时顺手给他关了门。 “嗯好,你也早点休息。” 等那片黑色睡袍的衣角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蔺陈才收回视线,在落地阳台前站着看了会儿远处黑蓝色的天和江水。 过了一阵,他关了灯,躺上床看着漆黑的头顶。 过了很久他却一直没睡着,或许是这些天的习惯被打破,又或许是和谢初泊再次住在了同个屋檐下,一丝莫名复杂的情绪在寂静的黑暗中潮水般涌来。 他说不清这种情绪源自哪里。 只是奇怪为什么谢初泊和印象中的不大一样了? 深夜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蔺陈闭着眼睛思索原因,从“可能自己不了解他”到“可能他是为了拍综艺提前培养感情”最后却莫名变成—— 仅隔了条走廊,对门那家伙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唉。” 蔺陈翻了个身,立即将方才的想法抛掷脑后。 但很快,不知怎的他迷迷糊糊地忽然想起了泳池的画面。 他控制不住回味起小腹处温热的带着粗粝的手感。 接着又想起泳池边男人半-裸的身体和那条黑色泳裤。 —— 深咖色的绸缎窗帘没有遮掩严实,阳光从缝隙中透进屋内,落在枕边男生干净透白的脸上。 蔺陈猛地惊醒,急忙摸到床头的手机看时间。 他眼睛干涩,又是刚睡醒,看了好几眼才看清屏幕上的时间。 10:21。 看到这时间蔺陈登时吓了一跳,他昨晚有点失眠,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的,但最晚肯定也没超过十二点。 可这一觉他居然睡得如此沉! 连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都失效了! 蔺陈坐在床上回了回神,等精神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才简单洗漱好下楼,还没走到楼下他便闻到了一股清清淡淡的粥香。 走到餐厅,他看到谢初泊系着围裙,正在盛粥。 “醒了?” 谢初泊放下盛粥的汤匙,抬眼看向蔺陈,“昨晚睡得怎么样?” 都睡到这个点了…… “挺好的。” 蔺陈看着碗里黄澄澄的粥,是小米放了南瓜和枸杞一起熬出来的养生粥,他纳罕道:“这是你做的么?” 谢初泊嗯了声,“刚学会的。” 说罢他转身从微波炉里拿热好的牛奶。 “我问过卫小龙,你今天上午没有拍摄任务,所以就没喊你起床。”谢初泊把牛奶递给他,淡笑道:“趁热喝。” 蔺陈默然。 他接过牛奶喝了口,温度适宜,喝下去浑身都暖了起来。 谢初泊把粥端到餐台上,然后忽然转过身,背对着蔺陈站定。 “麻烦帮我解下围裙。” 蔺陈:“?” 19、Chapter 19 六月初。 历经一个月时间,蔺陈的角色杀青,整个剧组都挺舍不得他的,方林提议为他办个特别的、有纪念意义的杀青宴。 主题都定好了,就叫养生局。 蔺陈听到这个名字时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却得到了全剧组一致好评。 当晚,方林定了家以斋菜闻名的会所,除了齐名谦推说有事不来之外,剧组其余成员全部化身为素食主义者,吃素喝茶,聊天八卦,倒也有趣得很。 席间方林问了蔺陈后续的工作安排。 蔺陈如实说了自己过几天要去录制蓝台综艺,方林听后点点头,“虽然我是拍电影出身的,但也明白你们做爱豆的,需要多参加综艺维持曝光度。” 呷了口茶,方林随口问道:“蓝台什么综艺。” 蔺陈硬着头皮回答:“一档恋综。” 方林显然深知恋综套路,哈哈笑了两声,继而压低了声音问道:“节目组给你安排的cp是哪位?” 蔺陈硬着头皮回答:“谢初泊。” “?!” 方林虽没接触过谢初泊本人,却心知肚明这人是近两年新起的顶流人物,手腕资源和背后的人脉如云雾般令人琢磨不透。 方林茶也不喝了,俨然一副吃瓜群众样,“我记得他是你团里的吧?” 蔺陈嗯了声,“是队长。” “蓝台为了热度真是什么都敢做。”方林摇头啧了声,“算了算了,说这事儿干嘛,走走走咱再喝点。” 由于大家玩得都比较嗨,杀青宴杀到近凌晨才结束。 回到酒店蔺陈才注意到吴宇光十点多给他打了通电话,见他没接就发了一长串消息过来。 [后天蓝台节目组需要拍一组你和初泊的宣传照,到时候你俩一起去,高铁票我已经让人买好了,等节目正式录制的时候我再过来。] 后天? 和谢初泊一起? 蔺陈点开吴宇光附的截图,是高铁购票信息。 从横店去杭市的距离不算远,一个半小时的高铁,吴宇光给他和谢初泊定的商务座,位置相邻。 记下了高铁时间,蔺陈刚退出微信,但没过几秒又重新切回来把这张截图转发给了谢初泊。 没想到这么晚谢初泊居然还没睡。 那张截图刚发过去十秒钟,谢初泊就回了:[吴哥跟我说了。] 蔺陈敲字想问问后天怎么去,几个字还没敲完,谢初泊紧接着就发来了下一句话。 [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默了默,蔺陈慢慢删掉输入框的字,重新敲字:[好。] “好”字刚发过去,那边瞬间又发来句话。 [恭喜杀青(小兔子放烟花)。] 蔺陈盯着屏幕上那只转着圈放烟花的粉红色小兔子,狠狠惊讶住了。 以谢初泊的性格,他还会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 他哪里找的? 还是……谁发他的? —— 而此时远离市区的临江别墅内,谢初泊正靠在床头垂眸看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勾扯出他轻扬的眉梢和弧线轻柔的唇角。 他在微信自带的表情库里下载了好几种可爱型的表情包,有粉色小兔子,有长草颜团子,还有大脸猫…… 他正准备挑个好玩的给蔺陈发过去,这时聊天界面却一连跳出好几条消息。 小小小鹿: [人呢人呢人呢!] [快回我快回我!!] [啊啊啊谢哥,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我消息啊(崩溃大哭)!!!] 许是被陆鹤也催得烦了,谢初泊皱了眉,言简意赅地回他两个字。 [睡了] 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多打。 小小小鹿:[睡什么睡,你就帮我问问节目组需不需要飞行嘉宾嘛!] 谢初泊:[晚安] 小小小鹿: [……] [好吧好吧,晚安!!!] 打发走陆鹤也,谢初泊将聊天界面切回蔺陈,敲了“恭喜杀青”四个字,然后把刚刚找到的小兔子放烟花的表情包一同发了过去。 等了足有五分钟,蔺陈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谢谢。] 几秒后又来一条。 [晚安(小兔子比心)。] 粉色小兔子捧着颗比它身体还大的爱心眨巴了下眼睛,谢初泊看着看着,无意识地牵起嘴角,嗓间溢出轻淡的笑。 [好梦。] 谢初泊回复完放下手机,慢慢阖起眼,带着眼底掩饰不去的笑意入睡。 —— 两天后,蔺陈和谢初泊抵达杭市。 为了配合蓝台节目组的宣传,公司特意没有隐瞒两人的行程,很快两条热搜冲上了首页。 #谢初泊蔺陈合体现身杭市# #你敢不敢心动即将开录# 两条热搜一上一下挂在一起,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你敢不敢心动》目前已公布了三对嘉宾,只剩下最后那对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身份神秘得很,被狠吊胃口的网友们猜来猜去,甚至还有专门的帖子分析哪对cp可能性最大,不觉间给这档综艺增添了不少热度。 甚至可以这样说—— 《你敢不敢心动》已成为暑期档最大的综艺黑马,板上钉钉会是本年度的现象级节目。 眼下节目录制在即,最后那对cp尚未公布,而就在这节骨眼上,谢初泊和蔺陈联袂亮相杭市。 啧啧。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 去节目组的路上,蔺陈坐在商务车内,低头回宁清枝的消息。 宁清枝:[陈陈!最后一组cp是不是你和谢初泊?!!] 到这时也没必要瞒着了,蔺陈干脆承认:[是的。] 宁清枝;[呜呜呜我磕的cp果然是真的!!!] 蔺陈:[……] 他回消息回得专注,压根没注意身旁谢初泊忽然探了头过来,眼神不经意往屏幕上瞥了眼,恰好看到了宁清枝的消息。 “宁清枝?” 他突然出声把蔺陈吓了一跳。 蔺陈忙将手机熄屏,他不清楚谢初泊有没有看到那句话,支吾了声随口编了个理由:“她问我有没有到杭市。” 谢初泊故作恍然地点头,“是这样啊……” 蔺陈不说,他也不提。 不过对宁清枝这人,他倒是多了分好感。 会说话,也是个有眼光的。 —— 半小时后商务车抵达蓝台电视大厦,副导演程斌将他们迎进会议室,简单交代了下宣传照拍摄的要求后,程斌便带他们先去做妆造。 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衣服是两套同款休闲西服—— 一套黑一套白。 造型师细细打量了两人的身材和气质,最后艰难地做出了选择。 蔺陈肤色冷白,身形线条纤长,更适合黑色西服,再换上内衬的雪白衬衫,打上儒雅的温莎结,从袖口至领襟的线条笔挺,清爽利落。衬着他那张干净冷隽的面庞,活脱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公子。 而谢初泊体态健朗,宽肩长腿公狗腰,五官深邃凌锐,眉眼如黑曜石般漆黑薄淡,衬上白色西服后愈发显得气质清冷凌厉,像立在山巅的一株雪松,有种遗世独立的冷峻孤傲感。 换好衣服后,两人来到摄影棚。 看到两人西装笔挺的模样,程斌登时眼前一亮,笑得合不拢嘴,而站在他身旁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工作人员同样被惊艳了一脸,不由埋头窃窃私语起来。 “这两人也太帅了!” “这颜值配一脸好嘛!” “你说他俩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管他真的假的,冲他俩这盛世美颜,假的我也要磕!!” 两个女生越说越兴奋,她们的悄悄话有一半听进了谢初泊和蔺陈的耳里,旁边程斌连咳了好几声都没能把她俩跑偏的思绪拉回来。 蔺陈面无表情地路过。 谢初泊却轻翘起嘴角,向两个女生投去浅淡的笑。 两个女生被他这一笑弄得红了脸,赶紧低头溜了。 等了几分钟,摄影棚的准备工作完毕。 蓝台不愧财大气粗,摄影棚的设备和布置是最顶尖的,请来的摄影师也不是泛泛之辈,而是拍过时尚四大顶刊的顶级摄影师。 摄影师和谢初泊合作过,上下打量了番,最后视线停在蔺陈脸上多看了两眼,不由赞叹点头,满意道:“程导请我来的时候说肯定会给我个惊喜,倒是没骗我。” 程斌在一旁哈哈笑道:“我怎么敢骗林老师呢,能请你来给嘉宾们拍宣传照,我们才放心啊。” 林帆白了他一眼,说道:“就他俩这颜值,谁拍都一样。” 程斌忙笑:“林老师你可太谦虚了!” 但林帆并不这样觉得,谢初泊就不说了,天生的衣服架子,怎么拍都好看。 而站在他身旁黑色西服的年轻男生,印象中他好像没见过这张脸,但像这样优越的脸型和五官,随手一拍都是大片。 想到这,他便问程斌:“这位是?” 但没等程斌说话,谢初泊率先开口介绍:“蔺陈,和我一个团。” 林帆恍然大悟,“哦哦哦,和你一起出道的?” 谢初泊嗯了声,“是的,还请林老师以后多多关照。” 林帆再次打量了番蔺陈,对这张脸是越看越欣喜,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想到了最适合蔺陈的拍摄方式,于是笑说:“肯定的。” 几句客套话过后,拍摄正式开始。 —— 节目组效率极高。 当晚,“你敢不敢心动官方微博”就发了条最新微博。 巨大的人物宣传海报中最后一对人物剪影的空白被两张崭新的面孔填补。 完整的宣传海报终于亮相。 @你敢不敢心动官方微博: 世界上最浪漫的故事,不是两颗星星轨迹交叠,也不是鱼与飞鸟湖面吻别,而是你在看月亮,我却在看你! 6月9号咱们不见不散!@[宁清枝]@[演员梁酩]@[骆沉烟]@[街舞-tikoo]@[打排球的小赵]@[会溜冰的小杨]@[dazzle队长谢初泊]@[dazzle蔺陈]! 而乐行传媒也趁热打铁,用谢初泊和蔺陈的名义,分别在微博上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顺势放出了两人的西服宣传照。 有两张。 谢初泊微博发出的那张照片中—— 镜头里,蔺陈微微侧身站立,透白的肤色藏在漆黑的西服中,清浅干净得像黑色崖壁上覆雪的白梅。 在他身侧,白色西服的谢初泊直视着镜头,漆黑的眉眼锋锐如刀,他的双手揣在西裤口袋中,手腕处那支银灰色金属腕表松松地圈住腕骨,禁欲感爆棚! 黑白两种颜色本来矛盾。 凑在一起已经分外扎眼。 但仅仅这样,哪能称为视觉盛宴! 于是林帆临时加了一组动作。 蔺陈微博发的那张照片里—— 同样的场景下,蔺陈脸色冷淡,轻抬左手,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扯拽谢初泊酒红色的领带,衬衫领口被扯乱一角,露出他修长冷感的颈线。 分明是简单至极的动作,却在两人的眼神和表情中,充斥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性张力! 像是互动。 又像是在宣告。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对。 20、Chapter 20 西服双人照刚出半分钟就登顶了热搜。 节目组官博、乐行传媒官博、蔺陈和谢初泊的个人微博评论区瞬间沦陷。 [卧槽!蓝台骗了所有人!网友们笔杆子写断了也猜不到他俩居然是最后一对cp啊!!] [我实在不能理解,谢初泊居然会签恋综?!] [还是蓝台会玩。] [cp粉狂喜哈哈哈哈哈!] [最后那张照片有内味儿了,冷艳贵公子收拾酷拽霸总(狗头)] [给楼上小姐姐递笔,最近缺粮缺得厉害(大哭)] [楼上的cp粉别乱舞行么,明眼人都知道是假的,捆绑营业而已。] [cp粉哪乱舞了?求你睁大狗眼看看这是恋综!不懂恋综什么意思的滚回小学回炉重造!] [笑死我了,这两人一年能见上一面么?假成这样还能磕生磕死,啧啧啧cp粉可真是可怜。] [谢缺资源缺成这样了吗?这种败坏路人缘的综艺也签?] [艾玛有啥可吵的呢,我们专注舔颜不行么,瞧瞧这神仙颜值配一脸啊!] [哈哈哈楼上说的对,这脸可真馋死我了,戳谁xp上了我不说!] —— 网上盖楼速度堪比火箭。 不过两位当事人谁也没关注,蔺陈微博账号常年握在吴宇光手里,他自己懒得看也懒得发,对此根本不在意,而谢初泊单纯是没兴趣。 拍完宣传照后,谢初泊剧组还有事先回了横店,而蔺陈没通告,干脆提前住进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 就洗澡的短短半小时内,他手机像中了病毒似的,层出不穷往外弹消息。 其中光宁清枝的就有十多条。 剩下的有陆鹤也的、有方林的、也有很久没联系如今突然诈尸的…… 不过其中倒有个人出乎意料。 陈言。 陈铭的独生子,他名义上的表弟。 对这个表弟蔺陈其实没多大感情,陈铭收养他的那几年,这位表弟一直不待见他,甚至还会故意打翻花瓶,然后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被陈铭训得狗血淋头。 蔺陈拉黑了陈铭所有的联系方式,唯独忘了还有陈言。 算时间陈言今年高三,再过几天就该高考了,这样紧张的时候,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给自己发消息。 蔺陈眸色沉了沉,点开被他备注为“蠢东西”的聊天框。 蠢东西:[表哥,我刚看到热搜了!我听我爸说你现在可火了!我高考完你能不能带带我啊,我也想进娱乐圈!我身边朋友都说我长得不错的!] 陈言在这条消息后面附上了自己的自拍—— 他顶着个自以为酷帅的非主流发型,侧脸歪成四十五度角,油里油气地对着镜头扮演忧郁哥。 [表哥我这张自拍怎么样?] [帅不帅?] [和你有得一拼不?] [能不能吊打娱乐圈一众小鲜肉?] 好个致命四连问。 蔺陈狠狠沉默了。 他实在不明白陈言这股自信哪来的。 其实陈家的基因一直不错,蔺陈母亲年轻时是出名的美人,年近五十的陈铭长相时至今日仍能称上句俊朗,但陈言却完全没能继承到陈家优良的血统,长相更多的像他妈,脸尖不说,皮肤还黑。 那张自拍蔺陈实在没忍心看第二眼。 他急忙退出聊天框,半个字都懒得和陈言多说。 恰在这时门铃被人摁响,门外传来程斌的声音。 “蔺陈,你睡了么?” 这么晚程斌来找自己干什么? 蔺陈皱了皱眉,放下手机去开门。 只见门外除了程斌外,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陌生的年轻男生,一个身量很高,一个稍矮,但长相毫无疑问都是百里挑一的帅哥。 “这是赵依泉和杨小杨。” 程斌介绍道:“赵依泉是排球运动员,杨小杨是滑冰运动员,都是本次节目组请来的常驻嘉宾。” 话音刚落,几乎同时,赵依泉和杨小杨异口同声打起招呼:“你好。” 一低沉一清冽,两种声音重叠在一起,赵依泉喝杨小杨不由对视了眼,看着对方的脸,忍不住低笑起来。 赵依泉身高193,杨小杨矮他大半个头,官方身高175。他俩站在一起倒有种和谐的身高差。 这对体育圈cp,一个是排球新星,一个是短道速滑冠军得主,明明专业差了十万八千里,却因两人长相莫名戳中了某个剪辑大触的萌点,在她的神仙剪刀手下,两个貌似毫不相干的人硬是被她剪成“体育学院高冷校草vs竹马小甜豆”的神仙爱情。 更巧的是有人为磕糖,专门去考古了两人的微博。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赵依泉叫“打排球的小赵”,杨小杨叫“会滑冰的小杨”。 两人取的名居然自带cp感。 于是“朝阳cp”横空出世。 这对cp不知真假,虽说比较冷门吧,但和“出尘cp”相比,还是要热门得多,网上磕这一对的人不在少数。 程斌领他们过来,主要是因为离节目录制还剩几天,他想趁这个机会让嘉宾们提前熟悉,免得录制当天尴尬,表现得不自然。 赵依泉这人不爱说话,所幸杨小杨是个活泼性子,没多久就和蔺陈聊开了,当然,话题不可避免谈到了他和谢初泊的西服双人照。 不过蔺陈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显得比较沉默。 直到赵依泉戳了下杨小杨胳膊,他才后知后觉地转开话题,聊起了别的。 接下来的几天,嘉宾们陆续抵达节目组。 除了赵依泉和杨小杨外,后续到场的骆沉烟是古筝圈出名的温婉美人,一年前蔺陈和她参加过同档综艺,算是几面之交。 和骆沉烟站一起的是蝉联了三届世界街舞大赛的冠军得主tikoo,他和骆沉烟所属的领域和圈子截然不同,完全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距离。 然而有小道消息,他俩其实早在一起了,只不过迟迟未被证实而已。 没想到节目组居然请了他俩来。 骆沉烟也认出了蔺陈,站在不远处对他轻轻微笑,她从小练习古筝,受古典文化的熏陶,举手投足间尽显柔婉和优雅。 蔺陈颔首,回以礼节性的笑容。 而恰在这时,他在一屋子俊男美女中看到了抹熟悉的身影。 ——宁清枝。 她在参演《再怎么追逐》前,曾出演了一部爆火的古偶仙侠剧女主,由此一跃成为当红花旦,而且在剧中她和男主梁酩之间的七世纠葛、虐恋情深,让人又爱又恨,电视播出后令她收获cp粉无数。 宁清枝戏份还没结束,这次是特意向方林请了假过来录综艺。 宁清枝看到蔺陈时杏眼瞬时亮起来,她冲蔺陈眨了眨眼,用口型对他说:“我待会来找你。” 瞧她跃跃欲试的样儿,蔺陈有点头疼。 前几天宁清枝在微博上看到他和谢初泊的双人照后,这位就像疯了似的,直接化身尖叫鸡,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竟然磕到真的了。 这要真到节目录制那天…… 蔺陈不敢想了。 和宁清枝一起来的是梁酩,他和宁清枝情况差不多,同样是吃了那部爆火仙侠剧的红利,从而成功跻身为当红小生,他最近的发展势头很猛,隐约有古装男神第一人的架势了。 离节目正式录制还剩两天,常驻嘉宾八人,现在就差谢初泊未到。 嘉宾们做完简单自我介绍后,宁清枝得空,果然挂着灿烂笑脸来找蔺陈。 宁清枝挑着眉,压低声音笑他:“藏得够深的啊陈陈,我以为你杀青了,我要过好久才能再见到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咱就见面了。” 她话里调笑的意味十分明显,蔺陈干巴巴回她个笑,很快两人就凑一块儿说起了悄悄话。 期间梁酩朝他们方向瞥了眼,似乎有点不大高兴。 在原地顿了半晌,梁酩绷着脸走过来,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微微发沉,他居高临下扫了眼蔺陈,而后视线转到宁清枝脸上,嗓音发冷。 “清枝,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宁清枝撇了撇嘴,小声对蔺陈说了句“我马上回来”,然后不情不愿起身跟在梁酩身后离开。 —— 角落处,梁酩停下脚步,转过身眉梢紧蹙地盯着宁清枝。 想着她和蔺陈聊得乐不可支的模样,梁酩十分不满,不由加重了语气:“清枝,你要记住,我们两个才是cp!” “我们”两字他刻意加了重音。 “节目这不还没开始么?”宁清枝耸肩,无所谓地应道:“再说了,大家都是拿钱办事,到拍摄那天演好戏不就行了。” “你!” 梁酩气得咬牙。 宁清枝拍拍他肩膀,唇角轻微勾扯,露出个明媚灿烂的笑容来。 “梁先生,节目组邀请的这四对嘉宾里,恐怕就我俩是最假的。你与其看不惯我和别人玩,倒不如先想想怎么在镜头前把戏演得真一点。” 闻言梁酩不屑地冷嗤,“你说错了。” 宁清枝神色微顿。 “最假的可不是我们俩。”梁酩横眼瞥她,眼露嘲弄意味地轻嗤了声:“而是最后那对。” 最后那对是谁。 不言而喻。 空气瞬时静默半晌。 宁清枝忽然恶狠狠给梁酩递去枚眼刀,那双漂亮的杏眼当即迸出杀气。 “你知道个屁!谁都能是假的,他俩永远不可能!” 居然当着cp铁粉的面说她磕的cp是假的,不当场刀死你都算仁慈了! 话落,宁清枝便气得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望着她渐远的背影,梁酩心里越发堵得慌,他轻啐了口,抬手狠狠锤了下身侧的墙壁。 他实在想不通—— 凭什么他和宁清枝就是最假的了?! 直到很久后梁酩才平复好情绪,他轻整衣襟,眸光沉静,重新恢复成那个高山白雪般的古风男神。 到底谁真谁假。 明天就能见分晓了! 21、Chapter 21 6月8号当晚,节目组进行了最后一次官宣。 不出意外,这次官宣再度点爆了热搜,热度瞬时达到顶峰,直到深夜仍有数不清的粉丝激动得睡不着觉,在官博评论区已然化作尖叫鸡。 第二天上午,节目组安排了辆大巴车,载着七位嘉宾去浙省体育中心。 按照节目组提前给的脚本,每对cp被安排坐在一起,然后随行的跟拍pd会趁机拍摄一些花絮素材。 但有两人例外。 宁清枝说她嫌热,不愿和梁酩坐一块儿,致使梁酩全程都黑着脸。 而蔺陈是因为谢初泊迟迟未到,只能自己一个人安静坐在后座。 于是在跟拍pd的镜头里,男生垂头看着手机,纤长细瘦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点点,长卷的黑睫在眼睑处拓出浅淡的阴翳,瞧着莫名有股子落寞感。 跟拍pd有点为难,不知该不该把这一幕录进去。 他环视了一圈。 坐在靠前位置的赵依泉和杨小杨一路上都在头贴着头说悄悄话。 靠右的窗边位置,骆沉烟和tikoo一人戴着一只耳机,正在安静听歌,偶尔两人会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相视而笑。 这两对是目前为止最像cp的。 至于梁酩和宁清枝,两人连坐都不愿坐在一起,甚至还有点相看两厌的意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合约关系。 而蔺陈和谢初泊就更不用说了,正主到现在都没来,连个同框照都拍不全,说是最假cp也不为过。 跟拍pd默默调了下镜头,心想要不要在蔺陈旁边先留个空,后期再把谢初泊给p上去。 正想着,车身忽然颤了下,缓缓在路边停住。 副导演程斌站起身,拍了下手笑道:“各位,浙省体育中心到了,下车吧。” 闻言蔺陈朝窗外望去,视野中这座坐落在市中心的体育馆占地广阔,钢制的屋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铁灰色,十分巍峨大气。 嘉宾们依次下车。 蔺陈收回视线,看了眼手机上三分钟前弹出来的消息。 [我上飞机了,大概中午能到。] 蔺陈想了想,敲字:[嗯,一路顺风。] 回完消息,蔺陈起身下车。 脚刚落地,眼角倏地瞥见站在车门前等他的宁清枝。 宁清枝一脸忧郁地看着他,欲言又止:“谢初泊不会放鸽子不来了吧?” 蔺陈被她哀怨的眼神盯得太阳穴直跳,只好说:“他大概中午到。” “真的?” 蔺陈点头。 宁清枝眼内的哀怨神色顿时消散一空,想到再过不久就能亲眼磕到本命cp,她心情立马好转不少,笑嘻嘻地挽住了蔺陈的胳膊,拉着他一起往体育中心走。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看到两人亲密举止的梁酩瞬间黑了脸。 —— 上午十点半,除了谢初泊外,七位常驻嘉宾和所有工作人员都已到齐,包括迟迟未露面的总导演刘治。 刘治年过半百的年纪,是蓝台综艺板块的扛把子,地位举足轻重,这些年在他手里爆火的现象级综艺少说也有两三档了。 他和众人打完招呼,视线扫过,最后落在蔺陈脸上,多看了他一眼。 蔺陈敏锐察觉到,刘治看向他时,眼底表露出的意味很古怪。 像打探。 又有点像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蔺陈蓦然想起谢初泊曾对他说过的话。 “因为蓝台……有人和我有点关系。” 他当即了然。 想必谢初泊口中的“人”就是刘治了。 刘治客气地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后,说:“感谢各位的到来,剧本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我就不再赘述了,上午大家先去简单熟悉下游戏道具和规则,现在我大致说说下午的安排——” “直播时间从下午两点开始,六点结束,持续四小时。和以往录播加剪辑的形式不同,这次直播全程没有临时剧本,没有场外提示,也没有后期剪辑,完全主打一个真实。所以希望各位能最大程度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 因为大家早就看过了策划案,对此倒没什么意见。 刘治不苟言笑说完后,向众人微一颔首就走了,并未提及尚未抵达的谢初泊。 等人走后,副导演程斌从旁边出来,笑呵呵地带领他们先去熟悉环境,他领着众人一路前往游泳馆,路上简单向他们介绍了一下浙省体育中心的起源。 杨小杨拉着赵依泉走在最前,他们是运动员出身,对体育馆这种地方有着天生的亲近,所以显得格外兴奋。骆沉烟和tikoo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 而宁清枝和梁酩两人,因为跟拍pd在大巴车上没有拍到合适素材的缘故,所以这回特意要求他俩必须走在一起录上一段。宁清枝虽不乐意,但顾忌到合约关系,只好无奈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和梁酩走到了一起。 他们两两成对,留下蔺陈一人沉默地走在最后。 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他悄悄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眼下还未到十一点,谢初泊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能到。 蔺陈抿了抿唇,习惯性地用右手覆上左手食指,却摸了个空。他这才反应过来,老男人用来缓解情绪的戒圈早就不在了。 —— 体育馆比想象中的还要宏伟宽阔,走了近十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今天的直播场地——整个浙省最大的室内游泳馆。 游泳馆弧状的穹顶上高高挂着几十盏白闪闪的灯,干干净净的地面上铺设着浅蓝色网格状的地砖,池内的水早已换新并消完了毒,十二条泳道蓝汪汪一片。 此时的馆内仍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正在架设备、布场地。虽然是直播,但不能一点观众也没有,不然缺少互动,显得非常不真实。 所以节目组特意在四周的看台上预留了三百个观众坐席,而选角导演早在两周前就开始了在官博评论下遴选幸运观众的工作。 见到副导演领着七位嘉宾进来,工作人员们齐齐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其中的场务负责人小跑着过来,客套地挨个给嘉宾们打招呼。 当这位个子娇小的女生向自己弯腰喊“老师好”时,岑安眼角不自在地跳了跳。 接下来便是由女生带着嘉宾们熟悉今天要用到的各个游戏道具,直播时长四小时,游戏种类自然不能少,所以节目组特意搜罗了几种趣味性和对抗性都比较强的游戏,比如抢水球、水花炸/弹等等。 这时,宁清枝忽然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角落里漂浮着两块巨大的犹如小船一样的泡沫板,一红一绿。 “陈陈,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蔺陈回忆了下剧本上的几个游戏环节,认出了泡沫板的用途,“水上摔跤?” 宁清枝一脸惆怅,压低声音吐槽:“真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有泡的人想出来的这个游戏,摔跤这么不美观的活动,我可不想玩……” “……” 蔺陈无比赞同。 摔跤这么耗费体力的活动他也不想玩…… 而且…… 蔺陈眼角又跳了跳。 按照节目组给的游戏规则来说,摔跤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名义上的cp!也就是说,他要和谢初泊摔…… 毕竟这是档恋综,大家要是想看体育对抗的话还不如去隔壁体育频道。要知道,cp间摔跤过程中那些明目张胆的肢体碰撞才更有看点。 节目组的意图就是这么明显。要不然也不会把第一期节目放在这儿了。 场务负责人带着他们熟悉了一遍游戏道具和规则后,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十二点,蔺陈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解锁后果然是谢初泊发来的消息。 [刚下飞机,正往这边赶。] 蔺陈回了句“好的”以后便熄了屏,不知为何,他竟轻松了口气。 —— 谢初泊来的速度很快,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节目组特地派了专车一路接送,终于在半小时内赶到了体育馆。 这时候程斌已经带了嘉宾们去吃午餐,谢初泊先去见了一面刘治,谈了几分钟后,谢初泊被领着去了餐厅。 说是餐厅,实际上是节目组包场了体育馆一处练功房,叫了当地一家有名的餐馆送了饭菜过来。 因为又是拍摄花絮素材的绝佳时机,其他几对cp面对面坐在一起。 唯有蔺陈孤零零地坐在一角,耷拉着眉眼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跟拍pd识趣地把他对面的空椅子一起拍进了镜头,已经计划着后期把谢初泊p上去了。 录了半分钟蔺陈的画面后,跟拍pd提着摄像头转向另一边梁酩的方向。 梁酩察觉到了镜头,微笑着拿筷子夹了一片竹笋放进宁清枝的碗里,宁清枝忍着将碗丢掉的冲动,轻轻拨了下头发,强撑着说了声谢谢。 而随着镜头一转,宁清枝再也不装了,她嫌弃地把碗往旁边一拨,说了声自己吃饱了,便站起身准备向蔺陈那边走去。 她刚站起身来,下一秒便看见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低调的深棕色常服,宽肩窄腰,背光而入。 光线被阻挡了一瞬,谢初泊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那双陷在眼窝里、深邃黑沉的眼眸随意一扫,最后落在角落处那个瘦削的身影之上。 凌厉英俊的面孔上扯出一抹笑,他望着蔺陈,说:“我来了。” 22、Chapter 22 谢初泊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躁动。 以他的知名度和咖位,竟会同意参加这档恋综,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谢初泊却不以为意,礼貌客气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径直向蔺陈这边走来。 他一屁股坐在蔺陈对面,顺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内里灰蓝色的衬衫,锋利的眉峰微微上扬,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秦导那边有事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谢初泊主动解释了迟到的缘由,见蔺陈没说话,他双手交握撑在桌面,上半身慢慢向前倾了倾,那支他常戴的银灰色腕表在他腕间晃了晃。 蔺陈不明所以,却见对面的男人压低声音,说了两个字:“合约。” 蔺陈瞬间了然,他默了默,低下头继续吃饭。 于是在跟拍pd的眼中,这对好不容易凑齐的cp,一个安静吃饭,另一个嘴角噙笑静静望着,画面感和cp感十足!跟拍pd心中大喜,赶紧抄起摄像机,对准两人狂拍素材。 另一边,隔了两张桌子的宁清枝再也按捺不住兴奋,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冒着粉红泡泡,幸福得快晕了! 当面磕糖的快乐谁懂啊?! 不过她这副仿若花痴的模样却让梁酩十分不爽。 梁酩低嗤了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假成这样你也能嗑下去?你真是饿了。” 话音落下,宁清枝当即柳眉倒竖,怒极刚要骂他,却忽然反应过来周围都是人,不远处还有镜头在,只好无奈作罢,改用眼刀狠狠剜了梁酩一眼,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梁酩视若无睹,慢悠悠地继续吃饭。 旁边其他人见他们不太对付的样子,面面相觑了一眼后,默契地转过头,当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有人悄悄瞄了蔺陈一眼,不确定他刚刚有没有听清梁酩的话。 事实上梁酩声音不大,可即便离了两张桌位,仍被听力不错的蔺陈清晰地听进了耳里。 蔺陈不太明白这人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源自哪里,但久经风浪和口舌的他,早对这种程度的嘲弄视若无睹了。 他坐得笔直,神色不变,犹如绅士般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随后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对面的谢初泊将他的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蔺陈这副过于平静且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感到些许陌生,同时让他心脏骤缩了下,顿生出一股空落落的情绪。 谢初将双手从桌面拿了下去,慢慢靠在椅背上,衬衫被他的动作牵引,勾勒出健硕且锋利的轮廓。 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谢初泊不动声色地瞥了梁酩一眼。 正在夹菜的梁酩忽感后背一凉,仿佛被根细针深深扎进了肉里。 梁酩能察觉到这股令他坐立难安的视线的来源,却不知怎的,他紧紧握着筷子,心虚地不敢抬头,只能强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 直播定在下午两点准时开始,应节目组要求,所有嘉宾们需要提前换好节目组准备好的衣服。 游泳馆有专门的更衣室,但基本上除了蔺陈外,其他几位嘉宾早有自己的团队单独准备好了私人更衣室。 蔺陈倒无所谓,领了衣服后,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进更衣室准备换衣服。 他前脚刚进门,冷不防听见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蔺哥!” 蔺陈惊讶地扭过头,看到了一脸兴奋的卫小龙。 卫小龙前些天老家有事回去了一趟,所以这才没跟着一起过来。而吴宇光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来到这里后迟迟没有安排新助理,是以蔺陈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连更衣室都没人安排。 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蔺陈难得松了口气,嘴角露出抹真诚的笑意,问他:“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么?” 卫小龙连连点头,“嗯嗯都处理好了。” 说着急忙接过蔺陈手里的衣服,四下看了看,见旁人都在忙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提醒。 “蔺哥,这种公共场所要格外小心,尤其是公共更衣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会不会有居心不良的家伙偷偷装了摄像头……要是被拍到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蔺陈:“……” 大概是他当小透明太久了,完全没注意过这方面。更别说当豪门老男人时,这些事情完全不需要他操心,出行起居什么的早有人安排好了,所以一时没注意才放松了警惕。 经过卫小龙提醒,他这才后知后觉,不管在哪里,人心总是隔着肚皮的…… 卫小龙庆幸自己来得及时,神秘兮兮地使了个眼色,“走吧蔺哥,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蔺陈刚想问去哪儿,卫小龙却头也不回地转身先走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半只脚从更衣室抽出来,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 游泳馆北侧是长长的一排房间,除了些办公室外,其中的一些早被临时改造成了道具间、设备房、休息室等等。 卫小龙一路领着蔺陈来到一处最偏僻的角落,意外的是,角落的一扇门前还站着一个人。 这人个子高大,四肢孔武有力,长相英俊但表情过于严肃,一双凌厉的眼神扫视过来的时候,压迫感十足,令人无法直视。 蔺陈抿了抿唇,认出了这人的身份——谢初泊的私人助理兼保镖。 如果是他守在门外的话,那谢初泊在哪儿就不言而喻了。 “森哥……” 走近后,卫小龙咧嘴打了声招呼。 然而对面的人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冷淡扫了他一眼后便把视线挪至蔺陈身上,随后面无表情地颔了颔首,侧开身子默默让开了路。 卫小龙扭头冲蔺陈挤了挤眼,把衣服重新塞回给他,“蔺哥你快去吧。” 蔺陈:“……” 这家伙的语气怎么怪怪的?仿佛自己进的不是更衣室,而是什么销金窟似的。 迟疑了半晌,蔺陈缓缓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门前。 门板的隔音效果很好,至少蔺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自然也无法通过其中的动静猜测此时的谢初泊在干什么,是在换衣服?还是已经换好了正等着他进去? 如果他已经换好的话,自己当着他面换衣服岂不是很尴尬?还是让他先出去?但这样是不是显得不礼貌? 蔺陈胡思乱想着,表情迟疑。 这时“咔哒”一声轻响,将他脱缰的思绪立即拉了回来。 蔺陈眼睁睁看着门把被拧转了一百八十度,接着门被缓缓拉开,一道高挑的身影近在咫尺,近到蔺陈鼻尖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冷香。 谢初泊依旧穿着他那件灰蓝色的衬衫,不过脚下已经换了双黑色拖鞋。 他身量比蔺陈高一点,眼皮微微耷了耷,蔺陈些微发拧的眉心毫无掩饰地落入眼底。 “先进来吧。” 谢初泊转身后退,先行回了这间面积不大不小的改造更衣室。 蔺陈沉默着走了进去并顺手关上了门,直到进了房间,他才惊讶地发现,这间更衣室不仅有一排挂满了衣服的衣架和一张化妆台,墙角的位置还摆着张一米来宽的沙发床。 谢初泊坐在化妆台前的软凳上,顺着蔺陈的目光把房间看了一圈,笑着解释了句:“来得匆忙,这些东西只好先寄放在这儿了。” 唯一的凳子被谢初泊坐着,房间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了,蔺陈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坐沙发床的想法,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谢初泊看了眼表,“还有半小时直播才开始,你是想坐一会儿,还是先换衣服?” 蔺陈当然想早换完早走,可看看四周,这地方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大概是看出了蔺陈的顾虑,谢初泊低低笑了声,鞋底在地上用力蹬了一脚,软凳顺势滑到了墙边。 谢初泊脸对着墙,没有说话,保持着“面壁”的姿势一动不动。 蔺陈错愕了一瞬,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旁人在的感觉虽然有点不太舒服,但蔺陈相信谢初泊的人品,于是深吸口气,不再犹豫,迅速踢掉鞋袜,以最快速度褪下外衣和长裤,然后捡起节目组准备好的衣服穿上。 庆幸的是,节目组到底没太过分,准备的衣服并不是常规的紧身泳衣,而是一套深蓝色的短袖短裤,短袖胸前的印花是某个赞助商的奶品广告。 蔺陈习惯性套上上衣后准备穿短裤。 此时的他全身上下仅剩下一条底裤,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白得几乎发光,而就在他拎着短裤准备往腿上套的时候,明明正在“面壁”的谢初泊却在这时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 蔺陈抓着裤脚的手猛然一僵,眉心剧烈跳动了两下后,几乎想也不想地迅速转身,把后背留给了一脸茫然的谢初泊。 虽然早在教蔺陈游泳时就看过他纤瘦却不失美感的躯体,但那时的谢初泊不能说完全心无旁骛,但远没有此时的画面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大。 谢初泊眼睁睁看着蔺陈磕磕绊绊地穿上短裤,喉咙不自觉紧了紧。 他敢对天发誓! 自己只是错估了时间,绝对不是故意的! 23-30 第23章 Chapter 23 水球争夺 “森哥你们今天回去吗?” “对了你知道这边有什么特产吗?” “你怎么不说话, 是嗓子不舒服吗……” 卫小龙凑在小森身边,喋喋不休地套近乎,但对方却始终耷拉着眼皮, 一副压根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或许是和谢初泊待得久了,连以前还能聊上两句的“森哥”都变得冷冰冰的了…… 卫小龙在心里无奈地感慨了句。 好在这种令他窒息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他便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抬眼看时, 换好衣服的蔺陈急匆匆地从房间走了出来。 他微微拧着眉, 许是出来得太急,居然连拖鞋都忘了穿,就这样光着脚出来了。 大概没想到地板会这么凉, 一股寒意从蔺陈脚底直冲脑顶, 正想离开这里的身子蓦然僵了瞬。 “蔺哥穿鞋!”卫小龙赶紧提醒了句。 蔺陈反应过来,稍稍犹豫了半晌,最终妥协地默叹了声,转身走回了休息室。 几米之外的墙边,谢初泊坐在软凳上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垂了垂眸, 余光扫在门口那人削瘦伶仃的踝骨上,唇角微微轻扯, 似乎对蔺陈的去而复返并不感到意外。 蔺陈不好意思看他, 低头在地板上找拖鞋。 刚才走得匆忙,衣物丢在地上还未整理, 他弯腰在衣服下面翻出一双和身上衣服同款色调的深蓝色拖鞋穿上, 刚打算离开时,又觉得衣服这样乱丢不合适,便收拾了抱在怀里,准备带出去。 刚转身想走,耳畔却听到谢初泊说了声:“关门。” “?” 蔺陈不明所以,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空出的那只手却率先推了门一把。 直到“哐”的声响,门被摔上,他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没出去呢! 离节目开始只余下不到二十分钟,谢初泊不再耽误时间,从软凳起身,旁若无人地褪下上衣,紧接着是长裤。 完全把蔺陈当成了透明人…… “……” 怕长针眼的蔺陈默默偏头挪开了视线。 两分钟后,换上同款衣服的谢初泊和蔺陈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赶在直播开始前十分钟来到了游泳馆。 此时的游泳馆已经很像那么一回事儿了。各个角度的摄影机早已就位,蓝汪汪的泳池四周坐满了观众,当看到谢初泊出现时,看台上的人群蓦然爆发出阵阵尖叫,差点掀翻了游泳馆的屋顶。 顶流不愧是顶流。 即便经过了节目组的层层遴选,但在场的观众绝大多数还是冲着他来的。 游泳馆空旷,尖叫声连成阵阵回音,蔺陈感到耳膜都快炸了,默不作声地跟在谢初泊身后走上了泳池。 其他嘉宾来得早些,现在正围在主持人身边听他cue流程,大家全都换上了节目组准备好的衣服,红黄蓝绿都有,每对cp颜色各异。 穿着一身黄色衣服的宁清枝早早便到了,她站在梁酩身旁,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主持人说话,一边左顾右盼地等蔺陈出现。 终于她看到了吊在谢初泊身后三四步之远的蔺陈,那双漂亮的杏眼弯了弯,冲他挥手,“快来快来。” 难得有个自己熟悉的人在这儿,蔺陈心情稍稍松了松。 出于礼貌,他压低了声音主动向谢初泊介绍,“她就是宁清枝。” 谢初泊点了点头。 宁清枝这人最近正当红,他虽然没合作过,但同处娱乐圈自然有点印象,不过印象更深的还是她在车上给蔺陈发的消息。 貌似这位是他们的cp粉? 这样想着,谢初泊对宁清枝多了两分刮目相看,甚至主动向她挥手打了声招呼。 受宠若惊的宁清枝差点没兴奋地跳起来,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她估计早跑过去求合影了。 两人走到主持人身旁,眼下嘉宾已全部到齐,寒暄几句后主持人看了眼时间,最后嘱咐了遍各自的站位,随后所有人的目光尽数投向镜头。 直播倒计时最后一分钟。 14:00—— 《你敢不敢心动》直播间准时开启。 顷刻之间,数不清的观众潮水般涌了进来,早就等不及的他们瞬间将在线人数冲破至一百万,且仍以堪比坐火箭的速度飙升。要不是蓝台设备足够先进,光这几分钟,网线怕是都要被冲断了。 与此同时,在场的三百观众纷纷高呼着挥舞手中的应援棒,在热烈的欢呼声中,主持人热情激昂地诵出了节目组在微博上的宣传语。 “世界上最浪漫的故事,不是两颗星星轨迹交叠,也不是鱼与飞鸟湖面吻别,而是你在看月亮,我却在看你!” “大家好!这里是由兴旺乳业冠名播出的‘你敢不敢心动’第一期节目!从节目选角到今天正式播出历经了足足两个多月,想必大家早就期待许久了吧!” “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期的四组嘉宾!” 按照节目组事先给的台本,嘉宾们自我介绍的顺序是按照微博官宣的顺序来,率先自我介绍的是赵依泉和杨小杨的“朝阳组合”,其次是骆沉烟和Tikoo的“两位艺术家”,接着是梁酩和宁清枝的“清世梁缘”。 作为最后一组官宣的cp,“出尘”无疑是是最小众且最具有争议的。 谢初泊原以为蔺陈会紧张,却没想到面对黑压压的观众和藏在各个角落里的摄像头,他只是面色平静地望着蓝汪汪的池面,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谢初泊轻轻皱了眉。 现在的蔺陈越发让他看不懂了。 很快自我介绍来到了他们。 蔺陈回过神来,对着镜头不失礼貌地轻笑了下,言简意赅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蔺陈,请多指教。” 话音刚落,谢初泊微微侧目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诧异,当所有嘉宾都在费尽心思让观众记住他们的时候,蔺陈的自我介绍竟如此简短。 不过脑海中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他自己的介绍却也没长到哪里去。 “大家好,我是谢初泊,请多指教。” 几乎照搬的蔺陈。 蔺陈微愣,抿着唇,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谢初泊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在为他们这对“最假cp”蒙上一层遮羞布。 两人“默契”的表现引得主持人顺势打了会儿趣。 好在谢初泊见惯了大场面,面对主持人的揶揄总能不动声色地搪塞过去,这倒让蔺陈省了不少心。幸好节目组选中的现场观众都是比较有素质的,在这一来一回间,气氛竟一时热烈起来。 只不过与现场的其乐融融不同的是,嘉宾们看不见的网络平台上早已硝/烟弥漫,当然,吵架最多的自然是最有争议的“出尘cp”。 [太假了太假了,连自我介绍都假得不忍直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剧本。] [赞同楼上的,营业痕迹太明显了……] [真想刀了乐行老板,凭什么让一个花瓶男逮着我家哥哥一直吸血啊?!] [唉……实在想不通谢初泊的做法,明明那么多综艺等着他挑,他却挑了个这么一个败坏路人缘的狗屎节目!真不怕自己崩了路人盘吗?] [作为真爱粉,我也没看懂……] [欸欸欸不是,这是恋综啊各位,不是某利亚战场!不想看的麻烦移步隔壁好嘛,不要脏了我们这些cp粉眼睛!] [就是啊我倒觉得两人的自我介绍是个很好磕的糖点呢!对了,趁着人多我必须高喊一句!高举出尘cp大旗!初泊永远的1!] [……] 简短的自我介绍结束,场子已经彻底热了起来,节目组趁热打铁推出“人气cp票选活动”。 官方解释是:为时四小时的直播过程中,所有进入直播间的观众逗留时间每满半小时就可以免费获得一张“cp票”,也就是说,如果一直不退出直播间的话,每个观众最多可以获得8张“cp票”。 泳池侧方装有一面超大屏。 上面显示的内容只有四条颜色各异的柱状图,光柱和每对cp身上衣服的颜色一致,分别代表了每对cp的实时人气。 作为蓝台综艺板块扛把子的人物,刘治每每都能别开生面,尤其凭借他独创的“cp票”设定,更是死死拿捏住了某些观众的心理。 那些cp粉们为了自家墙头的票数,不仅会全程在线,肯定还会不断吆喝亲朋好友全都过来投票,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源源不断吸引新观众,还能最大程度上稳住观众的留存率,让直播间始终维持在最巅峰的人气,一举两得。 主持人收到刘治的指示,提前cue了下“cp票”,把嘉宾们的注意力引到大屏上来。 开播还未满半小时,大屏上的四条光柱此时还趴在最底下的位置,看不出票数多寡。 主持人笑说:“每隔半小时我们就会统计一下当前票数,现在离第一个‘半小时’还有五分钟,说实话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会是哪对嘉宾拔得头筹了!” “票数最多的人有什么奖励吗?”杨小杨急忙举手,“要是有大奖的话,我可就要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拉票了!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全都在看直播呢!” 他的话引得观众们一顿乐。 [小杨太可爱了吧!!] [让他拉,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豁出这张脸的哈哈哈!] [妈妈的好大儿,票都给你都给你!] [快看泉哥的眼神!哇哦,这宠溺的笑让谁磕到了我不说。] [呜呜呜朝阳cp是真的!] 杨小杨的话激起了在场另几位嘉宾的胜负欲,Tikoo吹了个口哨,同样举起了手,“算我一个。” 梁酩偷偷瞥了眼宁清枝,见她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顿时心情一沉,大约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梁酩不甘示弱地举手,“还有我。” 在场除了谢初泊外,就属梁酩的咖位最大粉丝最多,他这话一出口,场上他的粉丝立马兴奋地扯出一面写有“七世虐恋,清世梁缘”的横幅,高声起哄:“梁酩你好爱她!” 梁酩适时望向远处的观众席,像被撞破了心事般,惊讶羞惭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看到他这副强行营业的做作样子,宁清枝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无比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嘉宾们互动起来是件好事,主持人见效果达到,看了眼所剩不多的时间,把目光投向迟迟没有反应的谢初泊和蔺陈两人身上。 主持人笑嘻嘻地主动cue谢初泊,“初泊你呢?你们不打算拉个票吗?” “我要是现在拉票,你会把大奖公布出来吗?”谢初泊耸了耸肩,用开玩笑的语气轻描淡写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主持人微微一愣,但反应极快地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卖了个关子:“哈哈哈那当然不可能了,等最终结果出来,你们自然就知道大奖是什么了。” 主持人虽然脸上笑哈哈的,可心里却在发苦,这最后一对cp,着实不好应付啊…… 终于半小时到了。 主持人立即快走两步站到大屏侧方,故弄玄虚地挑眉,调侃了句:“马上就要读票了,各位紧不紧张?” 杨小杨十分配合地捂着心口,“紧张坏了!心都要停跳了!” 赵依泉屈指在他心口弹了一把,笑问:“现在呢?” 杨小杨仰头看了他一眼,连连点头,“嗯嗯,重新跳起来了!” 两人无比自然亲昵的互动落在观众眼里,顿时又引发了一阵弹幕热潮—— [啊啊啊朝阳互动好甜啊!] [这才是真cp,比什么‘出尘’可真太多了。] [盲猜一波,票数最多的肯定是‘清世梁缘’,毕竟他家cp粉太多了,刚切出去看了眼微博超话,他家足足有六十多万人……] [谁说的啊?我家‘朝阳组合’也不差好嘛!] [u1s1,这四对cp除了“清世梁缘”能打一打之外,其他三对完全不够打的。] [嗐!第一名花落谁家不知道,但吊车尾那个已经板上钉钉了。] [严重怀疑楼上在内涵某对男团cp哈哈哈哈!] [我没说哈可别冤枉我哈哈哈!] [真服了一直拉踩有意思吗?专注自家墙头不行吗?精力过剩就去外面溜两圈!] [我就拉踩,你管得着吗?] “不卖关子了,现在我们来揭晓前半小时内,到底哪对cp才是真正的人气王!” 随着主持人高昂的音调落下,镜头慢慢对准了大屏,四条颜色各异的光柱从一动不动的状态忽然动了起来,以不同的速度争先恐后地向上攀升,速度有快有慢,但最快的那对令人咋舌。 [猜得没错吧?‘清世梁缘’果然第一。] [哈哈哈实至名归实至名归,本cp粉可是把我三岁大的侄子都拉来看直播了!] [啊啊老娘的‘朝阳组合’啊!就差八千票就能超过‘清世梁缘’了!!!] [没想到骆沉烟和Tikoo的粉丝也不少啊,票数比第二名差不了多少了。] [xswl,你们快看最后那对,我没看错的话,票数好像连五千都没有吧?] [实锤了,什么狗屁‘出尘cp’最假了。] 不出意外,出尘cp以五千不到的票数成功垫了底,别说和第一名的‘清世梁缘’比了,就连第三名都比他们高了足足五万多票。 大屏之上的四条光柱,前三条“高耸入云”,唯有最后一条营养不良似的,可怜巴巴地蜷在最底下。 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 镜头悄然挪至蔺陈的脸上给他来了个特写,节目组的意图很明显,他们想从蔺陈的脸上找出某种遗憾、尴尬的表情来做噱头,可惜未能如愿。 蔺陈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处,瞧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镜头不死心地又挪到了谢初泊的脸上,可惜谢初泊似乎被衣服上的一根线头牵走了注意力,摄像机并未拍到他的正脸,自然也无法揣摩他此刻的表情。 主持人说了声“恭喜”,依循惯例采访了几句梁酩和宁清枝,直播镜头停在他俩身上。 这两人演技都很不错,至少在观众眼里,镜头中的两人关系亲密,互动有爱,很有小情侣的范儿,大大满足了cp粉的幻想。 反正这种事自己做不来…… 蔺陈望了望蓝汪汪的池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声气叹得悄无声息,原以为所有人注意力都聚焦在“清世梁缘”身上,却没想到,还是被同样心不在焉的谢初泊逮了个正着。 没来由的。 谢初泊同样叹了口气。 蔺陈误以为谢初泊又是故意学他的舌弄的这一出,当即侧过头瞪了他一眼。 谢初泊摸了摸鼻子,表情略显无辜。 他们并不知道,游泳馆遍布着十几处不同机位的摄影机,其中有一只始终是追拍他俩的,再油刘治斟酌镜头,选择是否切出来展现给观众。 监视器后的刘治正愁他俩没有cp感,冷不防看到这一幕,不由大感欣慰,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把镜头切到了直播画面。 于是当着两百多万观众的面,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蔺陈和谢初泊来了个长达十多秒的满屏画面。 画面中,蔺陈“嗔怪”地瞪了谢初泊一眼,后者无辜地摸着鼻子,活像个挨了训的“耙耳朵”。 和其他甜甜蜜蜜的cp比起来,这一幕勉强算是在盐堆里捡糖吃了…… —— 与此同时,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蔺陈注意到有两个工作人员捧着满满一箱五颜六色的水球丢进了事先圈好了个圆形场地的游泳池内。 第一个游戏——水球争夺战。 游泳池内共丢进了100只水球,白球40只,黄球30只,绿球20只,红球10只,对应积分分别为1分、2分、3分和5分。 四对cp需要跳进圈好的场地内抢球,在规定的二十分钟内,哪对cp积的分最多哪对获胜。胜者会有cp票的额外奖励,当然,积分最少的那对肯定免不了要接受惩罚。 而且……这场游戏的惩罚内容居然是给对方!互擦身体乳!! 蔺陈:“……” 不管怎么样,这局游戏他死也不能输! 主持人简单介绍完游戏规则,两分钟后,游戏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哨响,八位嘉宾犹如下锅的饺子,争先恐后地跳进了游泳池内,出乎意料的是,速度最快的竟不是运动员出身的杨小杨和赵依泉,反而是谢初泊。 水浪被扑开,他就像一条矫健的游鱼,一马当先地冲进了水球中间,目标正是离得最近的那几只红球。 紧随其后的赵依泉和杨小杨分工明确,赵依泉负责去和谢初泊抢夺红球,杨小杨则按部就班去旁边收集其他颜色的水球。不过他收集得并不顺利,Tikoo和梁酩不甘示弱地游了过来,一场混战就此爆发,激得池内水花飞溅。 “主战场”内的几人轰轰烈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外围的蔺陈和两位女生。 蔺陈刚学会的游泳,水平实在有限,他不想去凑热闹,只想咸鱼地混完这个游戏,于是便在外围划水捡捡漂出来的水球。 宁清枝和骆沉烟同样水性不好,两人也都不喜欢抢水球这种粗鲁的游戏,相视一笑后,学着蔺陈的样子在周边捡漏。 自然蔺陈不免又被骂成了“男花瓶”。 泳池边上放着四只水桶,不过距离有点远,来回送球不太方便,蔺陈便把捡到的球一股脑先塞进了衣领里,准备多收集几只一起送过去。 幸运的是,他竟然捡到了一只从“主战场”那边意外蹿出来的红球。 5分到手。 蔺陈心情不错。 捡着捡着,宁清枝忽然踢着水往他这边游了过来,开口就是lsp的语调。 “陈陈你好幸福啊!” 蔺陈不明所以,“什么?” 宁清枝傻子似的把自己刚捡到的球递给蔺陈,压低了声音笑嘻嘻地说:“刚刚我可是看到了谢初泊的‘公狗腰’了,果然和po文、咳咳和传闻中说的一样身材顶尖,可惜没看清到底几块腹肌……” 蔺陈面不改色地把那只绿球塞进衣领里,自动过滤掉了宁清枝的骚话,想的只是自己平白又多了3分。 不过他还是被宁清枝的这番话转移了注意力,悄悄抬眼看向不远处水花四溅的“主战场”。 几条人影在水中混战,只见谢初泊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个泳道,总是能以更快的速度先一步抢到球,而且他用的策略居然和蔺陈不谋而合,抢到的水球同样塞进了衣服里。 看他衣服下鼓囊的样子,想来抢到的球不少了。 角落的位置,此时梁酩正和Tikoo等人为一只落单的红球枪得热火朝天。就在梁酩以为自己快要得手的时候,冷不防从侧方探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直接从他手缝里把势在必得的那只红球一抢而走。 手中一空,梁酩窃喜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他忿忿看去,只见抢他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初泊。 “梁酩这个小白脸真没用!”全程围观了这一幕的宁清枝毫不掩饰自己对梁酩的嫌弃,吐槽了句后又忍不住羡慕道:“陈陈,还是你男人厉害啊!” 蔺陈无语:“……” 他真想捂住宁清枝的嘴,说上一句“求你别乱说话了”…… 泳池不远处,谢初泊夺了红球后咬在了嘴里,他已经抢到了足够的水球,此时正脚下蹬水往池边游,准备把球送进桶里。 荡漾的蓝色水波下,蔺陈鬼使神差地瞥向了他被水流冲开的短袖一角,深蓝色的短袖紧紧贴在他的腹部,隐隐约约露出几块结实的腹肌。 记忆不受控地飘回那天夜里的泳池。 黢黑的夜色,蔚蓝的水,乳白的灯光,那个坐在池边的身影……和他大方展示某个部位时嘴角轻佻的笑。 许是注意到了蔺陈的视线,谢初泊忽然扭头看向了他,叼着红球向他挑了下眉,像是在笑。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 蔺陈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着轻轻捏了一把,砰砰的心跳声中混杂着难以描述的情愫。 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蔺陈晃了晃额发上的水,把乱糟糟的思绪抽了回来。 另一边,谢初泊掀起衣服,把所有的水球一股脑倒进了桶里,紧接着重新跃入水中。 本以为他是打算继续去“主战场”进行下一轮的争夺,却没想到他游来的方向竟是自己这边。 “把球给我。” 水深只及胸口,谢初泊稳稳站在离蔺陈一米外的水中,随手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拨,他的眉峰黑浓,眼眶深邃,湿发被撸到脑后的造型更是让他饱满锋利的眉眼一览无余。 蔺陈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掀衣服拿球,非常干脆地摇头拒绝,“不用了,还是我自己送过去吧。” 说着他脚下蹬了一把水,迅速离开了原地。 谢初泊摸了摸鼻子,在心底暗笑了声后,踢水调转方向继续抢球去了。 不过蔺陈的游泳水平远没有谢初泊来得好,只往前游了三四米,被他捂在衣服里的水球忽然不受控制地滑了出来,其中就有他运气爆棚捡到的那只红球。 蔺陈还没反应过来,远在十多米开外的梁酩却注意到了这一幕。 遗落的那只红球他其实并不在意,也不在意刚刚抢了他球的谢初泊。 他在意的只有一直缠着宁清枝的蔺陈! 有个秘密他藏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其实早在他和宁清枝饰演那部古偶剧的男女主时,他就喜欢上了宁清枝。 所以当齐名谦告诉他,宁清枝和蔺陈在方林剧组拍戏的时候相处得很暧昧时,他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本来将信将疑的态度,在看到这两人形影不离时,逐渐坐实。 似乎为了争口气。 梁酩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只绿球,手脚并用地游了过来,并且速度飞快,目标正是那只红球。 同一时间蔺陈也注意到了自己掉了两个球,他刚要回游去捞,下一瞬却见前方水声哗啦,四溅的水花中露出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对方明显是冲着他的球来的! 蔺陈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捡到的球沦为他人嫁衣,于是毫不犹豫加快了速度,好在水球离他更近,他伸手把绿球捞在了手里,接着准备去捞红球。 梁酩速度虽然不慢,但要想先一步够到漂浮在水面的红球还是来不及。 眼看着蔺陈即将捞起红球,梁酩情急之下忽然头脑一热,随手抓起一把水,对着不远处那张沾着水的清俊面孔摔了过去。 第24章 Chapter 24 水上套圈 蔺陈猝不及防之下被甩了一脸水, 一股酸涩的刺痛从眼眶内席卷而出,不由让他手中动作一滞,紧紧皱眉闭住了双眼。 趁这个机会, 梁酩迅速伸手捞起红球,随后头也不回地往池边游去,完全没管蔺陈。 由于事情发生的突然, 再加上此时的直播画面正对着混乱的“主战场”, 一时间除了几个现场观众,竟没人注意到这边。 “梁酩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应该没什么吧?你看那边为了抢个球,连扯裤子的阴招都使出来了。” “正常游戏而已别多想……” “那也不能往人家脸上甩水吧?真的好过分!” “你们看蔺陈一直在揉眼睛, 好像不太舒服, 要不要提醒下节目组啊?” 几人窃窃私语,却在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一道极为洪亮的嗓门儿。 “谢初泊!你对象被人欺负啦!你还管不管了!” 霎时间,看台上数百观众齐齐闻声看了过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微胖的女生, 她坐在看台最前的位置,头上还带着印有蔺陈头像的荧光发箍, 气呼呼地皱着张脸, 明显气得不轻的样子。 如果有人看了D团两周年直播的话,自然能认出来她就是被蔺陈请上台玩游戏的那位女生, 没想到她居然跟到了这里来。 而且……这么勇? 女生嗓门极大, 在空旷的游泳池内激起阵阵回响。 不仅在场所有观众和工作人员听到了,正在泳池内激烈争夺水球的谢初泊同样也听到了。 谢初泊拧着眉在水中站直,目光遥遥扫了看台一眼,随即立即投向蔺陈所在的位置。 这时候的蔺陈已经并无大碍了,眼眶的酸涩感祛除了大半, 但眼角仍不可避免被揉红了些许。他站在那儿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声音,有些发懵地往看台的方向望去。 他的视力一直很好,循着声音看清了女生的面孔,微微错愕之际,对女生喊出的话更是感到两分羞惭。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梁酩将红球放进桶里后,心虚地不敢往这边看,迅速远离了这边。 蔺陈瞥了他一眼,眸底透出几分晦暗 这时主持人避开镜头悄悄走到池边,喊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蔺陈摇了摇头,将眸中的情绪敛去,“没事。” 主持人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先上岸吧,反正游戏也快结束了。” 这话正合蔺陈心意,他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正准备踢水往池边游去时,转身却看见了脸色发沉的谢初泊。 谢初泊盯着他微红的眼角深深看了一眼,问他:“被谁欺负了?” 蔺陈:“……没有啊。” 谢初泊没说话,视线向四周扫了眼,最后在梁酩的身上停住了两秒,他心底大概明白了什么,锋锐的眉眼悄无声息掠过一抹厉色。 缓缓吐出胸腔内积郁的一口浊气后,谢初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双臂划水往蔺陈那边游了过来。 他手长脚长,蔺陈还没反应过来,谢初泊已经欺身到了近前,接着手一抬捧住蔺陈的脸,细细看了看他的眼睛。 两人不过咫尺距离,蔺陈甚至能听到他微微发喘的呼吸声,他不太自在,本能地想躲,但却见谢初泊向他微抬了下巴,示意镜头就在旁边。 蔺陈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了。 毕竟接的是恋综的本子,那么做戏就得做足…… 他强忍着不自在,老老实实等谢初泊检查完他的眼角。 这一检查就是大半分钟,因为女生刚刚那一嗓子,杨小杨他们连球也不抢了,现场所有注意力全部聚焦在了他们身上。更别说刘治这个老狐狸,更是眉开眼笑地把这个镜头切了出来,大赚了波眼球。 “捧脸杀”顺理成章成了名场面,吸引了不少路人粉入股。 又过了一会儿,主持人掐着表,大喊了声:“时间到!大家都上来吧!” 哗哗啦啦的水声中,嘉宾们先后爬上了岸,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根据站位站到了主持人身旁。 几个工作人员把装了球的水桶拎了过来。 主持人低头看了眼,笑说:“看来大家都收集了不少水球嘛!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到底谁赢谁输?咱们先看朝阳组合的吧。” 主持人亲自数球,片刻后公布了积分:“朝阳组合共计15只白球,7只黄球,6只绿球,3只红球,共计62分!” 杨小杨和赵依泉不愧是运动员出身,积分遥遥领先,更是获得了两千cp票的奖励。 “Tikoo和沉烟也不赖嘛,54分!” “哈哈‘清世梁缘’37分!” “让我们看看最后一组……”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为了节目效果,主持人仍然把桶里的球倒出来一个个数。 等数完最后一只球,主持人故作夸张地笑道:“我们初泊和蔺陈也不错,共计57分!排行第二!恭喜恭喜!” 闻言蔺陈默默舒了口气,总算没垫底。 只是可怜宁清枝了。 当听到主持人让工作人员拿来广告商赞助的身体乳时,她眼前一晕,一股浓烈的厌恶感遍布全身,恨不得一脚把梁酩踹进水里,最好一辈子都浮不上来。 但面对镜头,她只能强忍着不适,苦笑着妥协。 工作人员搬来一张沙滩椅,主持人示意梁酩脱了上衣躺上去,让宁清枝给他擦身体乳。 梁酩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脱了上衣,他这些年坚持健身,凭良心说他的身材在所有男明星中算是非常不错的,肌肉线条鲜明,薄肌白肤。 但和谢初泊比起来,梁酩逊色可不止一筹,远没有前者与生俱来的线条感和力量感。 蔺陈只瞥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 判断之下自然有所对比,蔺陈鬼使神差地侧目瞥了眼谢初泊的腹部,因为湿了水的缘故,短袖湿哒哒地贴在他的身上,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也不知道他怎么练的…… 蔺陈悄无声息地收回视线。 —— 在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中,梁酩脸朝下躺在沙滩椅上。 宁清枝接过身体乳,那张漂亮的脸上表情僵硬,她深吸口气在自己掌心倒了些许乳白色的液体,随后露出一个“羞赧”的假笑,将掌心覆在梁酩的后背上,生硬地给他擦拭。 在场的观众激动地挥舞着“清世梁缘”的横幅,兴奋地大喊大叫。 肌肤相触,梁酩后背如过了电般,但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片刻的温存,瞬间一股强烈的刺痛令他差点从沙滩椅上跳下来。 原来是宁清枝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地方,用指甲盖在他背上恶狠狠掐了一把,以泄心头之恨! 三分钟后惩罚结束,宁清枝立即跑到泳池边洗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嫌弃梁酩呢。 又过了一会儿,第二个“半小时”到了,观众们第二轮投票开始。 主持人领着嘉宾们看向大屏幕,四道颜色各异的光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上涨。 当然了,‘清世梁缘’原本粉丝基数就大,再有刚才的“擦身体乳”的亲密互动,这对的cp票上涨速度远超旁人,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不一会儿就停在了十六万的大关。 而上一轮只相差八千票的“朝阳组合”却在这一回合直接被拉开了三万多的差距,骆沉烟和Tikoo的“两位艺术家”更是落后了五万多票。 坏消息是,“出尘cp”仍旧垫底。 好消息是,两人的票数从先前不到五千票,现在居然破了两万大关,并且还有上涨的趋势。看来之前的“捧脸杀”效果确实不错。 公布完第二轮票数,休息了几分钟后,节目组安排的第二场游戏也开始了。 和上一场不同,这一回合轻松许多,是一个叫做“水上套圈”的游戏。 规则很简单,几个工作人员在刚才读票的时间内,在离岸边五米开外的位置放置了五排泡沫板,每排有九块泡沫板,每块板上都放置了一个塑料瓶,瓶内有纸条,每张纸条对应一种奖励,甚至还有不同数额的cp票。 也不完全都是奖励。 其中当然也有一些坑人的玩意,比如蛙泳二十米、俯卧撑等稀奇古怪的惩罚。 主持人给每位嘉宾人手发了十个橡胶圈。 按照游戏规则,他们要做的是站在岸边玩“套圈”的游戏,这个游戏本质上和市面那些套圈游戏并无太大不同,可能稍有区别的是池水会动,套中的难度会相应增加。 所以为了降低难度,节目组特意调整了规则,不一定非要套中瓶子,如果把瓶子砸落水面也算。 主持人讲解完规则后,嘉宾们拿着橡胶圈依次来到池边。 泳池内有两个专门负责递送塑料瓶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的存在,池水不时会泛起一阵阵水波,池面上的泡沫板随之晃悠不定,套中的可能性被迫降低不少。 套圈的顺序由剪刀石头布决定。 每组派出一名代表,谁赢谁就可以先套两个,按照先后顺序,每组交叉进行,每轮结束都会及时清算奖励和惩罚。 幸运的是,蔺陈居然运气爆棚,剪刀石头布第一轮,他以“拳头”通杀了所有“剪刀”,荣获率先套圈的资格。 其次是宁清枝和Tikoo,杨小杨棋差一招,苦着脸排在了最后。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游戏正式开始。 因为不清楚塑料瓶内纸条的内容,所以套圈充满了不确定性,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准头。 蔺陈很少玩这种游戏,但穿书当老男人那会儿,时不时会有人邀请他去打高尔夫,以准头来说,他还是挺有自信的。 他率先开始。 五排共四十五个塑料瓶,水波荡漾,要说最有把握套中的自然是中间的位置。 蔺陈缓缓吸了口气,右手拿着一只橡胶圈,屈臂平胸,试了试力道,瞅准正中的一只蓝色塑料瓶掷了过去。 “啪嗒”一声。 橡胶圈精准套中塑料瓶的瓶身,摇摇晃晃地落在泡沫板上。 “厉害啊陈陈!” “这么简单的吗?第一下就中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池内的工作人员迅速捞起塑料瓶,送到了岸边蔺陈的脚下。 主持人催促:“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奖励?” 蔺陈弯腰拾起塑料瓶,拧开瓶盖将那团纸条倒在了手心,慢慢扯开。 他低头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脸色突然骤变。 旁边谢初泊侧目瞥了眼,不禁笑出了声,“那我就坦然接受了。” 蔺陈:“……” 谁写的纸条?! 快出来挨打!! “套中此纸条者,需在水中为cp唱一分钟情歌!” 第25章 Chapter 25 水上摔跤 主持人从蔺陈手中将纸条接了过来, “哇哦”了声,用调侃的语气把内容读了一遍。 他期待地看向蔺陈,“你准备唱哪首情歌?” 唱歌本就不是自己强项, 蔺陈脑子转了好几圈,只能想起D团两周年活动中唱的那首歌。 他硬着头皮回答:“《再遇》吧……” “哈哈没问题!” 蔺陈慢吞吞走到泳池边,深吸口气跳下水。 干了少许的头发重新被打湿, 湿漉漉地趴在头上, 蔺陈随手向后撸了一把,大部分头发顺从地伏倒脑后,但仍有几缕栗色的发丝固执地翘在额前。 不似谢初泊那般锋锐, 倒显出几分天真出来。 谢初泊遗憾手机不在手边, 不然随手拍两张,都足以称得上自己的珍藏了。 可惜啊…… 蔺陈在水中站稳后回忆了下歌词,刚想张嘴唱时,却看到岸上的谢初泊微微扬着眉,嘴角噙着丝无奈笑容, 瞧出几分惋惜的样子。 蔺陈在心底默默吐了句槽,时间有限, 他张嘴把属于自己那部分的歌词唱了出来。 “晚风吹过树梢的问候, 放不下牵住你的手……” 几句词唱毕,蔺陈瞥见谢初泊浮在嘴角越来越明显的笑容, 视线挪转又看到一旁脸色激动的宁清枝, 顿时脸生燥意,麻溜地从泳池里爬了上来。 好死不死。 刚上岸走到谢初泊身边,就听到他评价了句:“唱得越来越好了。” 蔺陈:“……” 他蓦地生出股想把谢初泊踹进泳池内的冲动。 游戏继续,接下来轮到谢初泊掷圈。 因为没人知道哪个瓶子里装的是奖励还是惩罚,一切仅凭运气, 谢初泊便想也没想,随缘掷出了橡胶圈。 他年少时常打篮球,是以准头比之蔺陈没差多少,橡胶圈晃晃悠悠地套中右上角的一只塑料瓶,成功拿到其中的纸条。 和蔺陈比起来,他的运气好太多了,纸条上赫然写着“奖励500张cp票”几个字,虽然杯水车薪了,但好在聊胜于无。 后面三组的水平参差不齐,六人中就骆沉烟和赵依泉分别套中了一个,其余人全吃了鸭蛋。 很快轮到第二轮,可惜这次蔺陈手滑了并未套中,倒是谢初泊一如既往地稳,精准地将最后一排的某只塑料瓶砸倒在了水面。 主持人接过瓶中的纸条,微微愣了愣后,忽然笑得蔫坏。 “恭喜初泊抽中了这张‘手下留情’卡,我简单向大家介绍下这张卡的作用——” “持卡人可以当场指定一位嘉宾,当然也包括自家cp,无条件做一件事,至于是什么事情,全看持卡人愿不愿意‘手下留情’咯~” 这算是节目中的小彩蛋,如果运用得当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主持人介绍完后看向谢初泊,问他:“初泊,你想好指定谁了吗?” 按照常规思维,谢初泊最该选的人就是蔺陈,可以安排他配合自己做一些亲密的小互动,展现cp感的同时又能加大曝光度,这样才是利益最大化。 可谁知谢初泊垂眸思忖了半晌,忽然抬手指向梁酩。 “就选梁公子吧。” “梁公子”是梁酩从剧里带出来的外号,一向都是粉丝们喊的。此时从谢初泊嘴里叫出来,不但不觉得熟稔,反而透着淡淡的嘲弄。 对于他的选择,不仅主持人错愕了瞬,连蔺陈也微感讶异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他很快明白了谢初泊这样做的目的。 蔺陈垂了垂眼皮,一股异样的滋味笼上心头。 主持人不解地问:“你确定要将这张宝贵的‘手下留情’给梁酩用吗?” 谢初泊嗯了声,黑沉深邃的眉眼似乎带了点令人看不透的笑,他扫了眼梁酩,简单解释了句:“来节目前有人和我说过,梁公子的游泳水平很高,所以想趁这个机会见识一下。” 主持人笑了声,“那你准备让他以什么样的姿势游呢?” 谢初泊没有丝毫犹豫,“要不就让他试试五十米蛙泳吧?” 蛙泳? 还是五十米? 谢初泊话虽说得客气,但明眼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这是在针对梁酩,更何况八面玲珑的主持人了。 主持人迟疑地看了眼梁酩。 梁酩脸色微微发沉,虽说他确实有游泳二级运动员的水准,但在数以百万计的观众面前被谢初泊如此揶揄针对,他心里实在不舒服。 正当他准备想个理由拒绝时,不料身旁的宁清枝忽然晃了晃他的手臂,嗓音柔软地冲他撒了个娇。 “要不你就试试吧?我相信你。” 明知道宁清枝这是在故意坑他,但梁酩却不知怎么的,再也张不开拒绝的口,默默点了点头,“行,那我试试吧。” 宁清枝握了握拳头,漂亮的杏眼弯了弯。 “加油哦~” “知道。” 梁酩走到泳池边,深吸了口气,非常干脆地跳了下去,以蛙泳的姿态向前快速游动。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除了蔺陈外,没人注意到宁清枝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宁清枝同样察觉到了蔺陈的视线,转过头向他眨巴了下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 蔺陈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又感到一股暖意。这时,耳边忽地传来声低低的“啧”声,蔺陈偏了偏头,恰好对上谢初泊那双黑沉锋锐的眉眼。 谢初泊向蔺陈那边歪了歪脖子,凑近压低了声音,“等梁酩游五十米回来,不虚脱也要累掉一层皮。” 蔺陈心知他是在为自己出气,抿了抿嘴角,真情实意地道了声谢,“谢谢了。” 谢初泊抬了抬眉,没再说话。 几分钟后梁酩游完了五十米,大口喘息着上了岸,为了在数百万观众面前表现自己,他这一趟游得很快,体力消耗自然也高。 等在岸边站稳,宁清枝适时给他递过去一条干毛巾,表现得十分体贴。 梁酩说了声谢谢,接过毛巾擦头发的同时扫了谢初泊一眼,脸色并不太好。 谢初泊却连看都没看他。 梁酩心里有些窝火,不由用力抓紧了毛巾。 —— 小插曲过去。 游戏还是要继续的。 后续几轮套圈蔺陈运气都不错,最后共套中了六个,除了第一轮的纸条差强人意外,其余五个共给他们加了1000张cp票,算是意外之喜了。 谢初泊更是离谱,十圈八中,除了cp票的奖励外,还额外获得了一个“金手指”。 简单来说,所谓的“金手指”是给了一次可以截胡其他嘉宾纸条的机会。 不得不说。 蓝台是非常会做节目效果的。 可谁也没想到,谢初泊似乎是和梁酩杠上了,他居然想也不想就用了这个机会,从梁酩手中拿走他好不容易套中的纸条,让他当场黑了脸。 更可气的是,那张纸条上写的奖励极其丰厚,足有两千cp票。要不是“清世梁缘”票数遥遥领先,恐怕梁酩要当场气吐血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出尘cp”以共套中16个圈的惊人记录获胜,“艺术家们”紧随其后,套中了11个,而“朝阳组合”运气差了点,只套中了8个。 可怜“清世梁缘”再次垫底,只套中了7个,还被谢初泊给截胡了一个。 此消彼长之下,出尘cp的票数往上蹭蹭冒了个头,挣扎着来到了两万四。 “恭喜我们的初泊和蔺陈!” 游戏结果宣布完,主持人本想继续cue第三回合的cp票,冷不防在此时看台上再次响起了那道嘹亮的嗓门儿。 “谢初泊你是好样的!” “蔺陈你没跟错人!” 这话宛如惊天霹雳,蔺陈眼角剧跳了两下,谢初泊却忍俊不禁地望向看台。 看台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坐在前排的微胖女生貌似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举起一张半米来长的海报挡住了脸。 摄像机抓准机会对准了海报。 巧的是—— 海报上的,正是乐行传媒发在微博上的双人照。 一身黑色西服的蔺陈面无表情地扯着谢初泊的领带,谢初泊领口微乱作挣扎状。 极富性张力的一张照片。 主持人用夸张的语气“哇”了声,赞叹:“两位真的太养眼了!希望接下来‘出尘cp’的票数也能像海报中的那样养眼!” 主持人反应很快,三言两语便将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大屏幕上。 “现在让我们公布第三次投票的结果。” 话音落下,屏幕上的四条光柱以极快的速度向上飞窜。 “清世梁缘”由于粉丝基数过于庞大,雷打不动地位于峰顶,其他三组排名未变。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出尘cp”的票数竟然追上来了不少,竟从吊车尾的两万四翻了个倍,逼近五万了! 这个结果大出蔺陈所料,谢初泊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两人对视了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意外之色。 有人欢喜有人忧。 票数上“清世梁缘”虽然赢了,可游戏输了,又要继续接受惩罚。 这次的惩罚是指压板双人跳绳20个,因为两人默契实在太差,一番折腾下,直接给宁清枝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种类型的惩罚游戏赚足了观众的眼球,看着宁清枝颤颤巍巍地从尖锐的指压板上跳下来,蔺陈脚底不由一起跟着麻了麻。 嘉宾们休息了会儿,直播继续。 接下来的游戏有条不紊地进行,在线观众始终保持在三百万左右,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最后一场游戏。 蔺陈抹了把脸,解脱似的松了口气。 总算快结束了…… 但他却忘了,最后一场游戏可不是寻常的组队对抗了。 工作人员把角落处那块巨大的泡沫板推到了泳池中间。 主持人激动地喊了声:“接下来是本期节目最后一场游戏!” “水上摔跤!” “下面让我们欢迎第一组嘉宾上台对决!” “初泊蔺陈,你俩先上吧?” 蔺陈:“……” 真是谢谢。 第26章 Chapter 26 还有团综 水上摔跤的游戏规则非常简单粗暴, 五分钟内,谁先把对方从泡沫板上推下水谁就获胜。 是谦让还是竞争,这时候就得看各组cp的选择了。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的蔺陈愣了愣, 直到谢初泊拉了下他,他才硬着头皮跟着下了水。 泡沫板足有四五米长宽,晃晃悠悠地铺在水面, 光是怎么爬上去都是件麻烦事。 不过却没难住谢初泊。 他甚至无需工作人员的帮助, 身高腿长的他双手撑在泡沫板的边缘,微微侧着身子,腰胯骤一发力, 右腿先一步顶住了泡沫板, 随后双手用力,将整个身子撑了上去,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泡沫板随着他的动作晃荡不停,蔺陈趴在泡沫板边,正想让工作人员帮他一把, 视线一抬,却看到了一只手。 这只手修长有力, 指节分明, 指腹是淡淡的粉色,指背上还沾着点点水珠。 蔺陈迟疑了瞬, 抬手反握住这只手。 意外的是, 在水中泡了这么久,谢初泊的手掌居然是暖和的,微微粗粝的触感紧贴在自己掌心,让蔺陈没来由感到一阵心安。 耳边似乎听到了声低低的轻笑。 蔺陈抬眼向上看了看,谢初泊挑眉在笑, 对他说:“我拉你上来。” 蔺陈嗯了声,反手紧握住他的手,空出的另一只手紧紧撑住泡沫板。 谢初泊调整姿势,缓缓用力向上拽住他,有了外力的支持,蔺陈顺利地站到了泡沫板上。 脚下的泡沫板晃个不停,蔺陈费了些力气才稳住身形,谢初泊早已退到了泡沫板的另一边,微微弓着腰,做出了标准的摔跤姿势。 蔺陈:“……” 欺负人这不是? 没办法,他只能依葫芦画瓢,学着谢初泊的姿势做好了准备。 主持人在岸边倒计时:“我倒数五个数,五个数以后比赛正式开始!五、四……” “一!” 随着主持人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谢初泊忽然向前冲了过来,蔺陈心里一惊,好快的速度。 此时的他贴近板边站着,只要轻轻一推,他指定落水。 正常人的做法肯定是立刻往板中心靠,但蔺陈不是正常人,他只是条一心想着下班的咸鱼,于是他装模作样摆出个防御的架势,静等谢初泊把他撞下水。 谢初泊几步便冲到了他的眼前。 但出乎意料地没有推他,而是一把抓住蔺陈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这边用力拉拽了过去,似乎是想把他拉回板上。 蔺陈惊呼了声,没有任何准备的他,踉跄着往谢初泊的方向跌了几步。脚下的泡沫板在水面晃得人头晕,重心失稳的两人不出意外摔在了板上。 蔺陈更是好死不死跌在谢初泊怀里,半张脸撞在他的胸上,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胸是怎么练的,又弹又硬,自己脸颊都被撞得隐隐作痛。 更要死的是,主持人还以为两人真摔上了,拿着话筒一个劲儿地鼓动观众给他俩加油。 两人从没有过如此肌肤相亲的亲密接触,蔺陈头脑嗡的一下炸开,脸倏地红了,他惊惶的眼神和眼尾不觉洇出的一抹红,一览无遗地落在谢初泊的眼里。 谢初泊的呼吸渐渐变重了。 意识到不妙的蔺陈挣扎着想从谢初泊身上爬起来,奈何泡沫板在两人的动作下晃个不停,压根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 周遭的起哄声和加油声不绝于耳,蔺陈越心急手脚越不听使唤。 谢初泊被他压得呼吸不畅,喘息着抓住了他不断挣扎的手。 “别急,慢慢站起来。” 在他低沉平稳的声音中,蔺陈深吸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低声说了句“抱歉”,随后松开抓住谢初泊衣服的手,就势往旁边一滚,好像放弃了似的,直挺挺地滚进了池水中。 谢初泊想伸手抓他,可惜只捞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恭喜初泊!” 蔺陈从水里浮上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同样预示着这期节目里他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终于解脱了…… 蔺陈松了口气,准备爬上岸的时候往泡沫板上看了眼,谢初泊还坐在板上,此时正静静地望着他,脸上带着丝丝他看不懂的表情。 像无奈。 蔺陈别过视线,回到了岸上。 接下来上场的是杨小杨和赵依泉,这两人都有一股子不服输的气质,像两头发怒的公牛一样在泡沫板上拼了足足五分钟,最后谁也没能把谁推下水,以平局而告终。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最后两组—— Tikoo和骆沉烟玩了两分钟后竟自己跳下了水,惹得现场尖叫连连。 而宁清枝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先爬上了泡沫板,然后在等梁酩好不容易往上爬的时候,趁其不备一把把他推回了水里,虽然胜之不武,但赚了不少话题度,也算是不虚此行。 赛后面对主持人的采访,宁清枝拍着胸脯,后怕地说:“我实在输怕了,只能委屈委屈梁酩了。” 梁酩适时地摇了摇头,笑容透着几分宠溺,算是配合她演好了最后一场戏。 此次直播最后一个环节是统计第八轮的cp票。 经过前七轮的角逐,“清世梁缘”始终霸榜,当前的cp票早已达到惊人的五十七万多张,紧随其后的仍是“朝阳组合”,四十二万,“艺术家们”排在第三,三十三万。 垫底的仍是“出尘cp”。 不过票数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以十六万的票数屈居末尾,也不算丢脸。 至于胜者的奖励,主持人在卖了最后一个关子后,宣布了奖品是某个大牌的双人代言,极为难得。可见蓝台为了这档节目是下了血本的! 想想也是,直播四小时,在线人数巅峰时期五百多万,平均下来也有三百多万,这个成绩足以傲视所有的卫视综艺,堪称近十年来综艺之最了! 并且区区几个代言,哪有广告费赚的多啊? 经过这么一出,所有广告上都能看到这档节目潜在的商业价值,就像春晚上的广告,那可是千金难买的位置! 时间逐渐逼近六点,外面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节目在主持人最后激昂的致谢声,和所有嘉宾的鞠躬下正式结束。 —— 嘉宾们陆续退场。 蔺陈在谢初泊的私人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谢初泊是请假来录的节目,所以收拾好东西以后,和蔺陈道了声别,又马不停蹄去赶飞往横店的航班。 不过在收拾衣服的时候,他倒是主动提及了杀青的事,大概再有两个星期,他的戏份不出意外的话会彻底结束,到时候就能全身心投入到这档综艺了。 谢初泊轻描淡写提了一嘴。直到这时蔺陈才知道,为了这档综艺,谢初泊其实是推了好几部影视剧和访谈邀约的…… 谢初泊坐上节目组提前准备好的商务车去了机场,在他离开后,蔺陈心情复杂地坐上卫小龙的车回酒店。 今天的运动量过于超标,坐上柔软的坐垫后,他才发觉自己全身都酸痛,估计是乳酸堆积了。 蔺陈给自己捶了捶腿,这时正在开车的卫小龙忽然叹了口气,惋惜道:“最后的大奖居然是X牌化妆品的代言,早知道我多切两个小号去粉丝群吆喝了……” 蔺陈:“基数太小,没用的。” 卫小龙又叹了口气,重复道:“那可是X牌欸,好多艺人都在抢的代言……” 蔺陈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自己压根没在意。 说到代言…… 他冷不防想起来Fitness的呼啦圈,不知道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现在剪辑的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忽然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亮屏一看,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给他发来消息的居然是张凡凡,Fitness的营销总监。 先前拍那条无厘头广告时,两人加了微信,但从未联系过。 蔺陈看了眼消息。 [蔺老师!] [我刚刚看直播了!!!] [我实在太激动了,差点磕了一粒速效救心丸。] 字里行间确实挺激动的,蔺陈忍俊不禁,敲字回了个小兔子哈哈大笑的表情。 张凡凡的消息接踵而至,在表述完自己激动的心情后,她发了条链接过来。 蔺陈点开看了眼,发现竟是他为Fitness拍摄的那条广告……居然已经投放了? 张凡凡:[直播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花了点小钱在各个视频网站和网络平台把广告给投放了!] [哈哈哈,预算实在有限,只好蹭蹭蓝台的热度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响。] [如果Fitness能靠这条广告起死回生的话,我一定去找董事长申请,邀请你做我们公司的品牌代言人!到时候蔺老师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不愧是资深营销总监,蓝台栽树她乘凉,用最少的成本干最大的事儿。 蔺陈由衷地给她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 [等你的好消息。] 这条广告的内容实在太“超前”了,蔺陈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倒是卫小龙趁等红灯的时候,悄悄瞄到了一眼。 他当然知道蔺陈去京市拍了这条广告,不过这么长时间来迟迟没有消息,原以为黄了,没想到竟在今天发了出来。 这时候的卫小龙并没在意这条即将爆火的广告,而是没什么兴趣地换了个话题:“我在场下看直播的时候刷了一下午的微博,嘿嘿,蔺哥你知道你俩上了多少个热搜吗?” 蔺□□猜了猜:“两个?” 卫小龙笑嘻嘻地摇了摇头,细数了数,“刚开始是‘绝美对视’,然后是‘捧脸杀’和‘蔺陈粉丝高呼谢初泊你对象被欺负了’,再然后是……” “打住打住……”蔺陈尴尬地听不下去了,“我知道了。” 卫小龙嘿嘿笑了笑,“我还看了下你的微博粉丝,就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涨了十二万呢!啧啧啧……难怪那些明星们挤破头也想上这档综艺,说不定能像蔺哥你一样一炮而红啊!” 蔺陈并不觉得自己一炮而红了。 他沉默着没有接茬,想到的却是自己临走时,在休息室中的谢初泊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了蔺哥。” 卫小龙又想起了一件事,“差点忘了,下午的时候吴哥给我来过电话了,说是今晚我俩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回津海,好像是公司想趁热打铁,给你们四个搞一个团综。” “团综?”蔺陈愣了,“有说什么类型的吗?” 卫小龙想了想,“听吴哥的意思,好像有两种方案,一种是生活向的烧饭做菜啥的,但你们厨艺一个比一个差,到时候怕是事故现场,所以说不定要换第二种方案,安排你们去玩密室逃脱了哈哈哈。” 蔺陈:“……” 会玩的不仅是蓝台,乐行也不差。 第27章 Chapter 27 视频电话 回到酒店后, 卫小龙坐在沙发上点外卖,蔺陈拿了衣服准备先去冲个澡。 外卖点着点着,卫小龙忽然大叫了声, “蹭”的一下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把正要进浴室的蔺陈吓了一跳。 他无语地扭头看去,对上一张惊喜激动的脸, 卫小龙把手机举到蔺陈面前, 结结巴巴地说:“蔺哥你快看!” 卫小龙的手机屏幕比较小,蔺陈眯了眯眼睛才看清其中的内容。 #Fitness魔性广告哈哈哈# #广告竟然是蔺陈演的# 两个缀着“爆”字的热搜一上一下挂在最上方,竟把和“你敢不敢心动”直播相关的几条热搜全压在了底下。 蔺陈盯着这两条热搜看了几眼, 吃惊的程度不下于卫小龙。 事实证明, 张凡凡赌对了,借着蓝台综艺的东风,Fitness说不定真能凭这条广告东山再起。 “呜呜呜蔺哥,真没想到我才跟了你几个月,居然亲眼见证了一位顶流的诞生!” 蔺陈赶紧打断卫小龙, “打住打住。” 卫小龙是真心为蔺陈感到高兴的,他哪里还顾得上点外卖, 疯狂摇亲友团去转发微博去了。 看着卫小龙激动万分的模样, 蔺陈心情忽然感到一阵五味杂陈。 没穿成老男人的那两年,为了红他什么都愿意干, 被骂成花瓶、废物、拖后腿的……他也在所不惜, 可惜事与愿违,他越想火,现实越和他作对。 谁能想到,现在的他对“火”早就没了兴趣,一心只想咸鱼, 可现实仿佛又和他开了一个玩笑,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热搜,是以前的他梦寐以求却始终难以企及的。 蔺陈敛眸收回复杂的情绪,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打电话的那些人是谁。 蔺陈没有理睬铃声,径自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他站在喷洒热气的花洒下,一边用沐浴球仔细地擦拭皮肤,一边轻轻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肌肉,就这样过了四十多分钟,他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 卫小龙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冲蔺陈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让酒店做好直接送上来的,可能超了些预算,不过今天心情好,咱们就吃好一点!” 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都是酒店的拿手菜,价格当然远高于外面,这顿饭的预算肯定超了乐行娱乐给他们定的餐标。 卫小龙忙碌地拆餐盒,蔺陈走到桌边坐下,顺手拿起了手机。 当屏幕亮起,看到那一串串未接的来电显示时,即便早有了心理准备,蔺陈仍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他一个个往上翻了翻。 不仅有熟悉的,如宁清枝、方林、张凡凡、吴宇光等人,还有许多陌生号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弄到了他的手机号。 除此之外,还有早就被他拉黑的陈铭,这位“亲舅舅”换了新号给他接连打了七个电话。见他不接,又连续发了三条短信,无一不是让他念在舅甥的血缘关系份上,和他见上一面好好聊一聊。 绝大多数人蔺陈都选择了无视,他给方林等几个寥寥无几的朋友回了条消息,随后拨通了张凡凡的电话。 张凡凡秒接了电话,她似乎兴奋得不行,从听筒中传出来的声音都是哑的。 “蔺老师你总算接我电话了!” “这条广告的效果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刚销售部来电话,说我们在京州的仓库刚刚已经卖空了!” 张凡凡一股脑说了很多话,蔺陈听完后发自肺腑说了声:“恭喜啊。” 一条广告意外地挽救了一个濒临破产的国产品牌,蔺陈松了松眉,由衷地感到高兴。 电话里张凡凡还在说着感谢的话,两分钟后,声音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蔺老师,我刚刚去找了我们董事长,他非常高兴,让我带句话给你——‘Fitness真诚邀请您担任我们的品牌代言人’!” “合同法务部正在拟,估计过两天就会递到乐行娱乐,到时候还请你一定要同意啊!” 说完这些话后,张凡凡紧张地等着蔺陈回复。 作为资深营销人员,她比谁都清楚,现在蔺陈的流量和话题度早就不是同日而语了,以前没人看得上他,说不定过几天,找他的全是些大牌了。 这就是流量的力量。 要是再晚两天,Fitness恐怕连合作方案都递不出去了。 张凡凡静静等待蔺陈回复,电话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她都快紧张得不能呼吸了。 董事长给她下了死命令,要是不能把蔺陈招为品牌代言人,她今年的年终奖就别想拿了……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蔺陈是Fitness的救世主,直觉告诉她,京州库存卖空只是个开始。 半晌后,张凡凡终于听到了对面的答复。 “不好意思,我需要再想想。” “好吧……”张凡凡的语气难掩失望,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毕竟这条广告的余威至少还能支撑一阵,足够工厂维系基本生存了。 她急忙补充了句:“蔺老师,代言费的事情我会和董事长再沟通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卫小龙盛了碗汤推到蔺陈面前,蔺陈看了眼碗里黄莹莹的人参鸡汤,捏着手机听完张凡凡最后一句话,说了句“谢谢”后挂断了电话。 其实他并非在意代言费的事情,而是目前以他的角色,决定权并不在自己手里,自己答应了又能怎么样,别到时候徒给了希望。还是让吴宇光去操作吧。 蔺陈捏了捏眉心。 卫小龙看了看他的脸色,体贴地提醒:“蔺哥,先喝碗鸡汤热热身子吧,今天在冷水里泡了一天,很伤身体的。” “嗯。” 蔺陈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汤勺喝了口鸡汤。加了人参和枸杞久炖,热乎乎的鸡汤顿时让他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因为今天消耗的体力过多,晚饭蔺陈破天荒吃了两小碗,还额外喝了两碗汤,以致于起身时胃微微发撑。 俗话说“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遵循这样的饮食习惯才是最符合人体能量的代谢规律的。 蔺陈有点后悔自己贪嘴多吃了些,于是等卫小龙收拾好桌子后,换了身全黑的衣服,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打算出门绕着附近走一圈消消食。 卫小龙收拾好了餐盒放到门外,怕被有心人认出来,他同样乔装打扮了下,这才放心和蔺陈一起下楼。 天色已晚,但由于节目的播出,逗留在酒店周边的人其实不少,明里暗里更是不知有多少镜头对准酒店大门。 蔺陈刚冒了个头就放弃了出去遛弯的打算。 他无奈地对卫小龙说:“算了,还是回去吧,狗仔太多了。” 卫小龙探出脑袋左右张望了两眼,果然发现了不下于四五处藏起来的摄像头,他对着那几个位置恶狠狠地啐了口,失望地掉头回了酒店。 临上电梯前他特意向前台打听了下酒店有没有健身房,可惜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蔺陈其实并没有太多失望,遛弯不行,他还有其他方法消食。 当卫小龙进了房间后,他便震惊地看到蔺陈正半蹲在地上,微微踮着脚尖,后背紧贴在墙上,深深呼吸再缓缓吐气,倒真有几分养生达人的样子了。 卫小龙不敢打搅他,便端了个凳子悄悄跑到角落里坐着刷微博,时不时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蹲了十五分钟,蔺陈满身是汗,扶着墙起身时腿肚子都在微微发抖,这个动作虽然挺熬人的,但非常有利于消化。 蔺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站在宽敞的客厅内,开始展开姿势,练打五禽戏。 五禽戏是华佗所创的传统养生法,蔺陈前段时间用小号混进去了一个养生群,群里置顶的就是五禽戏的视频,他偷偷下载到了手机里,时不时跟在后面打上半小时,虽然暂时还未感受到成效,但蔺陈相信坚持练肯定是有效果的。 半小时后,蔺陈打完了全套五禽戏,后背汗如雨下,但浑身筋骨都暖和了起来。 如此一来,蔺陈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去浴室简单冲个澡后躺到了床上。 窗帘没有拉严,薄淡的夜色透过缝隙落在室内,蔺陈坐在床头偏头看着,夜色静谧,他的脑中不知道为何想起了老男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那时候。 那时候,老男人的窗外同样是这样的夜色。 不过两相对比,那时和此时的心境早已全然不同。 蔺陈收回目光,这时被他搁在床头被他静音的手机忽然亮起了屏。 意外的是,不是电话,而是微信视频。 但能给他打视频电话的会是谁呢? 蔺陈沉默地看着屏幕,迟疑了瞬,解锁打开了微信。 他死也没想到给他发起视频邀请的人居然是……谢初泊。 谢初泊的头像是他曾经在奥地利滑雪时的照片,皑皑白雪,浅蓝色的滑雪服,和一张扬眉浅笑的脸。 视频邀请锲而不舍地亮着。 蔺陈在接听按钮上迟疑了许久,不知道是点接听还是拒绝。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选择之时,忽然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卫小龙的声音传了进来,“蔺哥你睡了吗?” 蔺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条件反射往门的方向看去,却没注意自己悬在视频通话上的手指竟按了下去。 视频被接通。 谢初泊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怎么这么久才接?” 同一时间,端着一杯热牛奶的卫小龙轻手轻脚推开了门。 他听到了手机里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准备进门的脚立即顿住,他偷偷瞄了眼蔺陈,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是在和谢哥视频吗?” 蔺陈:“……才不是。” 卫小龙忙咧嘴露出个“我懂我懂”的笑容,放下牛奶,很有眼力见儿地退了出去。 蔺陈知道这家伙肯定误会了,懊恼自己怎么不小心碰到了“接听”按钮的同时,又觉得格外尴尬。 算起来自己这是第一次和谢初泊打视频吧? 感觉好奇怪。 更奇怪的是,明明刚分开不到四小时,谢初泊怎么会想起给他打视频电话呢?这时候的他应该刚下飞机不久吧? “蔺陈,你在听吗?” 手里的手机犹如烫手山芋,蔺陈硬着头皮端正手机,镜头里是谢初泊那张熟悉的面孔,他似乎还在车上,身后的背景是漆黑的车内饰。 蔺陈抿了抿嘴角,“在听。” 第28章 Chapter 28 有个团综 谢初泊被蔺陈皱巴巴的脸色逗得一乐, 嘴角不禁扬起抹愉快的笑容,他轻啧了声,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靠在座背上。那张轮廓鲜明的英俊面孔在晦暗的光影中更显深邃夺目。 谢初泊单手端着手机, 轻挑眉稍注视着对面男生的脸。 蔺陈应当是刚洗完的澡,半长的栗色发丝蓬松地耷在头上,微微有些凌乱, 像柔软的鸟窝, 摸起来应该很舒服。 谢初泊没来由冒出个这样的想法,但出口却是:“晚饭吃了吗?” 说实话,蔺陈并不习惯他自来熟打招呼的样子, 自己貌似和他还没熟到可以视频的地步, 尤其某人的话题找得还很生硬。 他默了默,回答:“吃了。” 许是觉得自己只回这两个字显得不大礼貌,顿了顿,又补充了两个字:“你呢?” 谢初泊笑了声,“刚下飞机, 还没来得及吃。待会去片场再吃。” 蔺陈:“晚上还有戏吗?” “是啊……”谢初泊耸了耸肩,“不过好在没多少戏份了, 顺利的话, 六月中旬就能杀青。” 蔺陈嗯了声,“挺快的。” 谢初泊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 吴哥跟你说过了吧?” 蔺陈:“团综的事情吗?” 谢初泊:“嗯。” 回酒店时,蔺陈倒是听卫小龙提过一嘴,后面被别的事情转移走了注意力,便甩到脑后一直没问,连吴宇光给他发的消息都没回。 经谢初泊这么一提醒, 蔺陈冷不防想起了这件事,有些不确定地问:“真有团综吗?” 毕竟吴宇光让他明天就回津海,显得非常急迫的样子,他现在没有别的外务,时间算是比较充裕的。 可其他三人,他们一个比一个忙,真有时间回来搞什么团综吗? 谢初泊摇了摇头,显然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可能吧?” 话音刚落他忽然把手机贴近了点,似乎是想把蔺陈的脸看得更清楚一点。 镜头对面的人可能是被他的突然欺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后退了退,谢初泊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问他:“你期待吗?” 蔺陈:“……” 谢初泊低笑了声,没等蔺陈说话,倒自问自答了,“反正我挺期待的。” 蔺陈回了他一个并不走心的微笑。 虽说这是两人第一次视频通话,但聊了这么一会,笼在蔺陈心头那股子生疏感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消散一空了。 蔺陈悄悄放大了屏幕中谢初泊的脸。 镜头对面的人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说实话他俩之间的关系明明并非那么熟稔,但此时谢初泊给蔺陈的感觉,仿佛相识许久的真正朋友一样。 聊了十多分钟后,躺在被窝里的蔺陈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谢初泊敏锐察觉到了他眉眼间的倦意,留下句“早点休息”后挂断了视频。 车行驶在高架上,路灯连绵成龙,谢初泊微微偏头望向车窗外的夜灯和高楼,握着手机的手轻轻在膝盖上打着节拍。 从始至终,他的嘴角始终是向上翘着的,瞧着心情非常不错。 正在开车的小森透过后视镜悄悄瞄了一眼。 他心中十分纳罕,什么时候谢哥和蔺陈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以前没什么交集的两人,现在已经好到会主动邀请他借用自己的休息室了吗? 他记得没错的话—— 一年前齐名谦曾在某档节目上作为飞行嘉宾探过谢哥的班,录制结束后,齐名谦本想去休息室坐坐,可没想到却被谢哥无情拒绝。 当时旁边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和嘉宾,但谢哥仍是毫不留情驳了齐名谦的面子,让他颇为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两相对比下迥然不同的态度,让小森不得不怀疑,谢哥对蔺陈是不是抱有其他的心思…… —— 翌日,蔺陈在生物钟的影响下七点不到就醒了过来。 他现在习惯了早睡早起,可惜酒店四周遍布狗仔,不然他肯定会出去晨练一番。 从房间出来时他并没看到卫小龙,洗完漱后,卫小龙拎着几个餐盒进了门,是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买的当地特色早餐。 卫小龙把热气腾腾的蟹粉小笼包和海鲜粥依次摆在桌上,招呼蔺陈过来吃饭。 作为助理,卫小龙绝对是合格的。至少有了他的帮助,蔺陈省了很多心。 桌上的食物冒着阵阵香气,蔺陈坐到桌前,用勺子尝了口粥。 卫小龙给他剥鸡蛋,忽然想起了件事,提醒道:“蔺哥,机票定的是上午十点的,咱们吃完收拾好东西就可以出发了,早上蓝台联系了我,到时候他们会有车送我们去机场。” “蓝台安排了车?” 卫小龙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 蔺陈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喝粥,说实话这事儿挺出乎他的意料的,毕竟节目组连独立休息室都没想过给他安排,如今竟会主动给他安排车? 蔺陈自嘲地吹了吹粥面的热气,心想果然是流量至上。 —— 飞机降落到津海机场时已经快到下午一点。 令蔺陈今天第二次感到意外的是,吴宇光竟安排了人来接机,甚至还头一回享受了走VIP通道的特权。 保姆车直接领着他去了乐行娱乐本部,吴宇光早早等在了门口,一见到蔺陈,便急忙把他带去了十九楼的高管办公室。 乐行办公楼总高二十一楼,蔺陈在乐行待了两年,别说十九楼了,连七楼都没上去过,主要就是因为太糊。 电梯里,吴宇光对他叮嘱道:“待会见了几位领导,记得多听少说。” 蔺陈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如果放在以前蔺陈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对待他,吴宇光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但今时不同往日,蔺陈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如果他能把握住这次机会顺利火上一把,那他手里有他和谢初泊在,还有陆鹤也和许知淞,三位当红流量和一位顶流傍身,他坐稳乐行经纪人一哥的位置指日可待! 想到高管们对蔺陈态度的转变,吴宇光的眼中悄然浮现出一抹窃喜。 叮—— 电梯畅通无阻地停在了十九楼。 吴宇光领着他一路走进某间会议室,此时长条桌的一侧已经坐了五个人,三男两女,中老年都有。 看到蔺陈进门,几位高管不约而同露出和善的笑容,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向蔺陈招了招手,态度十分亲切。 “录节目累了吧?快进来坐吧。” 说话的这位在记忆中好像是经纪人部的部长,换句话说,是吴宇光的领头上司。 蔺陈扯动嘴角露出个礼貌的笑容,从容走进会议室,坐到了长条桌的另一侧,坦然面对着五位高管。 居中的是位不怒自威的老人,穿着传统的中山装,两鬓斑白,法令纹很深,瞧着有几分刻薄的面相。 蔺陈一时没想起来这位是谁,直到吴宇光满脸堆笑地喊了声:“乔董,关于蔺陈后续的工作和规划,还请您多多指点。” 吴宇光的谄媚让蔺陈瞬间想起了老人的身份。 乐行娱乐的大股东兼董事长——乔莫良。 没想到连他也来了? 乔莫良不苟言笑地瞥了蔺陈一眼,蔺陈稍稍坐直了身子,面色平和地与他对视。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晌。 最后居然是乔莫良率先挪开了视线。 这位年逾六十的老人觉得挺稀奇的,自己身在高位多年,别说蔺陈这样的小艺人了,就连公司那几个职能部门的部长见到他,都会从心理上感到紧张。 没想到眼前这个刚二十出头的小子,他居然能从他的眼中看出几分不卑不亢出来。 更古怪的是,他从蔺陈的身上好像看到了几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影子。 同样的深沉、内敛以及位高权重。 是错觉吗? 乔莫良摸了摸下巴,心里的古怪意味更重了。 他当然不知道和他一桌之隔的蔺陈,也曾有过和他类似的身份,甚至地位之高连他都要仰望。 几番打探过后,还是最先和蔺陈打招呼的中年女人笑着开口了,“蔺陈,这次叫你过来呢,没有别的事儿,主要是想和你讨论下未来的规划,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可以大胆地说出来。” 蔺陈倒想说自己想原地退休当咸鱼,可这话放在心里就行了,拿到台面上说,说不定当场要被解雇。 于是他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太清楚。” 大家都了解蔺陈的性格,用当下时髦的话来说,是“I人”,中年女人不强求他说什么,反正公司对他的后续发展早有计划了。 她伸手将自己面前的一个蓝色文件夹推到蔺陈面前。 “恭喜你拿到人生第一个代言。” 蔺陈愣了愣,翻开文件夹,当看到其中的合同时,他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原来这份合同就是昨晚张凡凡向他提到的,不过递到乐行的时间比想象中的早,估计是Fitness法务部熬了个通宵弄出来的。 蔺陈往后翻了翻,看到了代言费,顿时沉默了。 当初Fitness看他便宜才请他拍的广告,广告费不过50万。而现在这份合同上,代言费那一栏的数字竟然直接翻了十倍。 五百万,对老男人来说九牛一毛。但对蔺陈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根据蔺陈和乐行签的合同,这笔钱他至少能拿到三成,扣完税,也有一百多万了。 深知蔺陈家庭情况的中年女人脸带微笑地看着他,“如果没问题的话,我联系Fitness的人,尽快把合同签了。” 蔺陈阖上合同,缓缓说道:“没问题。” 中年女人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份代言只是第一步,相信后面会有更多的品牌来找你合作的,希望你……” 她还想再说几句鼓励的话,却被乔莫良敲了敲桌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话头。 “这些没用的话就不用说了。” 中年女人悻悻地闭上了嘴。 乔莫良盯着蔺陈,语气冷漠:“蔺陈,你现在最主要的工作是配合谢初泊录好蓝台的综艺,其他的暂且都放一放。不是说其他工作不重要,而是它们无法像这档综艺一样,能给你带来最大的热度和流量,你不要得不偿失。” 乔莫良的话非常直接,却一语中的。 “你敢不敢心动”的热度之高足以让所有人眼红,拢共六期的节目,带给他的曝光度是其他节目远远无法企及的。 蔺陈深吸口气,“我明白。” 乔莫良对他配合的态度比较满意,语气柔了些许,“当然,维持曝光度同样很重要,所以接下来你们D团会推出一档团综。策划案正在做,过两天等你们四个聚齐,正式开始筹拍。” 乔莫良的话敲定了团综的存在。 蔺陈默默叹了口气。 咸鱼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第29章 Chapter 29 重回宿舍 会议持续的时间不长。 半小时后, 蔺陈先行一步离开会议室,坐电梯下到一楼。 卫小龙正坐在旁边的会客沙发上,见蔺陈下楼, 忙跑过去问他:“蔺哥,会开完了?现在去哪儿?” 蔺陈想了想:“回宿舍。” 乐行算是业内比较有良心的娱乐公司了,在离本部不远的地方买了两栋三层小楼, 专门用作名下练习生们的宿舍。 以D团第四人出道后, 公司特意给蔺陈分了一间单间。 因为离公司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所以蔺陈婉拒了想送他的卫小龙, 选了个人少的小路独自走回宿舍。 宿舍楼是别墅改装而成的, 上下三层,一共住了十几个练习生。 蔺陈住的房间是在三楼,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和谢初泊的房间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走廊。 原以为这个时间点楼内应该是没人的,但不巧的是, 蔺陈准备上楼的时候恰好迎面遇见两个结伴下楼的练习生。 娱乐圈始终是需要新鲜血液的。D团是乐行娱乐推出的第一支男团,两年过去了, 二代团现如今也快出道了, 听说规模比D团要大些,足足有七个人。最近正在某档选秀节目中进行激烈的角逐。 这两个长相都很帅气的练习生是二代团中出道的热门人选。他们住进宿舍的时候, 蔺陈已经在楼上待业三个月了。 一楼有洗衣房, 蔺陈抱着衣服下楼洗衣服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这两人在背地里阴阳怪气地嘲讽他。 说什么“D团全员飞升然而却带不动蔺陈这个废物”,“等我出道绝对会比他强”此类的话。 总之那段时间和这些二代练习生住在同一栋楼上,蔺陈这个所谓的“师兄”自然而然成为了他们口中取笑的对象。 两人大概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碰到蔺陈,愣神了片刻, 喊了声“蔺哥”后,赶紧低着头退到一边,把上楼的位置让了出来。 蔺陈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羡慕和心虚的复杂意味。 这样的态度转变充满了戏剧性和讽刺性,蔺陈在心里嗤笑了声,没有理睬他们,径自上了三楼。 三楼共有四个房间,当初是专门切出来分给D团四位成员的,蔺陈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恍惚了片刻才找到了角落里属于自己的那间。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出外务,算起来大概有两个月没回宿舍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蔺陈推门进去的时候差点被一股难闻的灰尘味呛住了鼻子,更糟心的是他离开的时候窗户留了条不大不小的缝,现在窗棂上满是灰尘,靠近窗户的地板上还有雨水的痕迹。 蔺陈郁闷地揉了揉眉心,他本想回来直接休息的,没想到即将变成大扫除。 无奈之下,他先去把窗户全部打开通风,然后把所有的被套和枕头套全拆了下来送去一楼机洗,接着又抓紧时间用吸尘器把房间里的灰尘吸了个干净,再换上干净的床上用品。 做完这些足足花了他将近两个小时。 三楼的西侧有一个宽敞的露台,太阳正缓缓西沉,趁着最后一点阳光,蔺陈在露台上晒好了被套。 暖赤色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蔺陈舒服地在原地伸展了下胳膊,抬眼望向远处的乐行大厦,有两辆小如米粒的黑车驶了进去。 在露台上晒了会儿夕阳后,蔺陈重新回到了房间。 进房间前他扭头看了眼对面的房门。 奇怪的是,明明两年多了,房间的主人始终没回来过,但门板的格路间却没看到一点灰尘,比自己刚回来时的房门还要干净。 —— 习习的晚风透窗而入,约莫二十平的宿舍被蔺陈细致地清理了一遍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柑橘香味。 蔺陈躺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房间内一片漆黑,窗外隐约透出几分稀薄的灯光。 居然一觉睡到了天黑! 蔺陈惊了一跳,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抬手拍亮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借着微弱的光线准备下床穿鞋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听着还有几分耳熟。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回宿舍住过了,真怀念我的小床啊!” “床?你管那团乱糟糟的东西□□?” “许知淞你什么意思?” “啧啧啧……我觉得叫猪窝可能更合适。” “你、你放屁!” 门外传来争吵声和低低的笑声,接下来门被打开,声音互怼了两句后消失在了各自的房间。 蔺陈犹豫了下。 最终还是没选择出去打扰许知淞和陆鹤也。 这两个大忙人突然回宿舍的原因其实蔺陈能猜到,无非是趁热度为团综做准备。 如果他们俩都回来住宿舍的话…… 那谢初泊呢?他会回来吗? 蔺陈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不由想起了对门那扇干干净净的门板。 他抿了抿嘴唇,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温已经凉了,蔺陈喝了小半杯后,忽然听到叩门的声音。 “蔺陈,你睡醒了吗?”声音属于陆鹤也。 蔺陈放下水杯,暗暗叹息了声,踢着拖鞋去开门。 门刚被拉开条半尺宽的缝隙,陆鹤也那张少年感十足的英俊面孔就迫不及待钻了进来,他弯了弯俊秀的眉眼,冲蔺陈眨了眨眼,“嘿,好久不见了!” “嗯……好久不见。” 事实上蔺陈和他们的关系根本谈不上熟,面对陆鹤也自来熟似的打招呼,他只好一边尴尬地回应着,一边把门拉开。 陆鹤也才刚满十九,仍保留着几分难得的纯真天性,他笑嘻嘻地走进房间,四下打量了一圈后,发出“哇”的一声感慨。 “蔺陈,你的房间好干净啊!” 蔺陈很想说是你自己太邋遢了,但想到不久前他和许知淞的争吵,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只好客气地说:“还好。” 他的话很少,语气中的疏离感也很明显,可陆鹤也脑子一根筋,不仅没察觉到这一点,反而亲切地拉着蔺陈的胳膊,准备把他拉去自己房间参观。 蔺陈:“……” 他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衣袖从陆鹤也的手指中挣开,跟着他走出了房间,来到走廊上。 三楼的灯被打开了,灯火通明,除了对门的那间房没有丝毫动静外,另一边的两间房门大开,许知淞哼着歌从门内探出了头。 “好久不见啊蔺陈。” 和陆鹤也如出一辙的开场白,蔺陈眼皮跳了跳,挤出个礼貌的微笑,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是啊,好久不见。” 许知淞摘了耳机塞进兜里,问:“吃饭了吗?” 蔺陈摇了摇头,“还没有。” 话题转到了吃的上面,陆鹤也顿时忘了刚刚他拉蔺陈去参观自己房间的事了,忙附和地揉了揉肚子,“我也没有,我饿了。” 许知淞白了他一眼,“饿死鬼投胎吗你?” 陆鹤也愤怒地“啊”了声,冲过去掐他的胳膊,许知淞疼得倒抽了口凉气,立马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晚上随便你想吃什么,我买单总行了吧!” 陆鹤也松了手,心满意足地挑眉,“这还差不多。” 说着他扭头看向蔺陈,“要不咱们三个偷偷溜出去吃路边摊吧?这个季节最适合吃烧烤喝啤酒了!” 烧烤重油重盐,啤酒喝多了容易尿酸过高痛风。这个病老男人得过,疼起来的时候仿佛有人拿着把小刀从骨头缝里往外挑,蔺陈再也不想尝试这种痛苦的滋味了。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拒绝,“我还是算了吧,要不你们两个去吃吧?” “那可不行!”陆鹤也不同意,“那要不去吃火锅?” 话音刚落,许知淞却摇了摇头,“我嗓子最近不舒服,不能吃。” 陆鹤也泄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吃什么啊?” 其实蔺陈并不是很想和他们一起吃,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接下来他们还要在一块儿拍团综,D团都成立两周年了,总不能显得太生疏吧? 陆鹤也在手机上翻了翻,没找到什么好吃的,于是把手机一丢,摊手道:“我随便了。” 许知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也随便。” 两人把目光投向蔺陈,意思很明显,这是让他做决定。 蔺陈:“……” 服了。 他并不是很想出去吃,既然让他决定,那他就不客气了。 蔺陈轻车熟路地打开某团,十分干脆地在手机上点了三份养生粥和几个小菜。 陆鹤也把脑袋凑过来想看看他点了什么,蔺陈却先一步熄了手机,卖了个关子:“待会你就知道了。” 陆鹤也犹疑地打量了蔺陈两眼,忽然觉得几个月没见,蔺陈的变化好像更大了。 等外卖的期间,三人坐在三楼客厅的沙发上各玩各的手机,陆鹤也在玩游戏,许知淞在剪辑音频,蔺陈在看一本介绍人体筋脉的书。 互不干扰,倒也和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蔺陈从阅读APP里切出去,打算看看外卖还有多久能到。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倏地,上方弹出了微信的消息提醒。 蔺陈呼吸微微一滞,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是带着期待点开的那条未知消息。 他的期待成真了。 消息确实是谢初泊发来的。 [今天忙了一天,直到现在才有空看手机。] [你已经住进宿舍了吗?] [我让人帮我把房间打扫过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我会有两天的空闲时间,录团综没问题。] 蔺陈嘴角不禁轻轻抿了起来,他手指悬在对话框上,再一次想起了对面那扇干净的门板。 原来……谢初泊真的要回来住了吗? 第30章 Chapter 30 早起晨练 “怎么又输了啊!” 陆鹤也连续三把喜提“Defeat”, 懊恼地把手机丢到一边,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 他本想和另外两人说说话的,顺便吐槽几句自己遇到的煞笔队友, 头一抬,对面沙发上,许知淞戴着耳机正在全神贯注地剪音频, 一副天塌了也不管的表情。 侧前方的单人沙发上, 蔺陈低头捧着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缓缓敲动,眉眼间带着点浅浅的笑, 貌似在和朋友聊天。 陆鹤也揉了揉快饿瘪的肚子, 没好意思问蔺陈外卖到哪儿了,原地躺了会儿后感到无聊,叹了口气把手机重新捡了起来。 他翻开微信,找到“D的四人小窝”,艾特谢初泊。 [@谢, 谢哥你啥时候回来啊?] 五分钟后,没有等到回复的陆鹤也再次戳了戳他, 气道:[谢哥你又又又不理人!] 这句话刚发出来, 蔺陈忽然偏头悄悄瞄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古怪。 在他的视线中, 陆鹤也丢了手机, 抱着软乎乎的抱枕,撒气似的一个劲儿地掐那只小熊的脸。 蔺陈:“……” 眼看抱枕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蔺陈默默低头,敲字:[你要不回回陆鹤也的消息?] 对面立即回了:[怎么了?] 蔺陈:[他或许可能大概快裂开了。] 谢初泊忍俊不禁,[没事, 他脸皮厚。] 蔺陈嘴角不觉翘起浅浅的弧度,片刻后看到骑手给他打了电话,于是结束了话题,敲字:[晚饭要到了,我们先吃饭了。] 谢初泊:[嗯。] 蔺陈放下手机,去楼下拿外卖,陆鹤也本想跟着一起去,却忽然听到手机响了声,群里有人回复了。 陆鹤也眼前一亮,瞬间又忘了拿外卖的事,笑眯眯地去回消息了。 蔺陈默叹了声下楼,等他左手右手各拎着一份沉甸甸的餐盒回来的时候,许知淞终于从自己的音乐世界抽离出来,摘下耳机,急忙起身去接他手里的外卖。 外卖放到客厅桌上,许知淞拿筷子敲了敲陆鹤也的头,“吃饭了小朋友。” 陆鹤也放下手机:“知道了知道了。” 三人在客厅喝完了粥,陆鹤也主动收拾好餐盒,和许知淞一起下楼,打算丢完垃圾在周边转转。他们走后,蔺陈把桌子擦干净,回到了房间。 他坐在床沿,翻出手机看了眼群消息。 拿外卖的时候,谢初泊和陆鹤也在群里聊了几句,蔺陈翻了翻,顿时忍俊不禁。 小小小鹿:[谢哥你又不理人!] 谢:[刚刚在忙。] 小小小鹿:[忙到都没时间回消息?(大哭大哭)] 谢:[没办法,有重要的事情。] 小小小鹿:[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谢:[明天下午。] 看完这几条聊天记录,蔺陈觉得好笑的同时,一股异样的情绪蓦然滋生,并如同藤蔓般从他的心底张牙舞爪地爬攀而上,扯乱了他的呼吸。 蔺陈静静坐在床沿,垂眸盯着谢初泊微信头像上那张少年英姿的笑脸,倏地紧紧抿住了嘴唇。 和自己聊天是重要的事情吗? 他能明显感觉到,和陆鹤也相比,谢初泊貌似对他多了几分……偏爱。 这种偏爱让他心生惶恐的同时却又乐在其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古怪的情绪从何而来。 这一晚他有些失眠。 不过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翌日天刚破晓,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蔺陈仍早早醒了。 从房间出来洗漱的时候,陆鹤也和许知淞还没醒,他轻手轻脚收拾好自己,换上一身轻便的白衣白裤,悄悄下了楼。 宿舍楼附近有座公园,早晨空气清新,他打算趁着人少,去公园那边锻炼锻炼身体。 天色刚亮没多久,云层蕴着红霞。此时的公园除了些起早锻炼的老头老太太外没有其他人了,蔺陈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跟在十来个老头老太太后面,拉开架势开始学着打太极。 白衣白裤的他在这些胖瘦高矮的老人中显得身形格外高挑纤瘦,用鹤立鸡群来形容虽然挺对不起这群老头老太太,但却非常贴切。 打完起手式,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发现了他,见他面生,便笑呵呵地走过来问他:“年轻人第一次见啊,来锻炼身体?” 蔺陈笑了笑,“是啊。” “这才对嘛,锻炼身体不仅是我们这群老东西的事儿,也是年轻人的事儿!” 老大爷难得遇到个愿意起早锻炼的年轻人,所以表现得格外热情,“我刚刚看你打的姿势不太标准,正确的动作应该是这样……” 说着,大爷双腿微微岔开弯腰做了个半抱的姿势,蔺陈知道大爷是在教他,立即依葫芦画瓢学了起来。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浑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花坛后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其中一个扛着摄像机,另一个正在警惕望风。 扛摄像机的高个男人“啧”了声,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抱怨道:“咱俩蹲他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他盼出来,没想到他这么早起来,居然是跑这儿打太极来了!妈的这也太无聊了,半点看点都没有啊,网友们不会买账的……” 望风的胖男人安慰道:“别急再等等,我就不信他一点花边新闻都拍不到。” 高个男人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把镜头拉近了点,把蔺陈有模有样打太极的样子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镜头里,男生身量纤瘦,微长的栗色发丝打着卷儿,全身雪白犹如松梢上的一抔霜雪,清清冷冷地跟着老大爷学打太极,手上动作略显生疏,但皙白俊挺的面孔上却写满了认真。 他是真情实意在练的。 高个男人看着镜头里的蔺陈,越发感到焦虑。 他们兄弟俩收到蔺陈回来的风声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整整一晚,他俩一夜没睡,躲在宿舍楼外等着偷拍这位新晋小生的素材,最好是那种感情上的花边新闻。他们深耕“狗仔”一行好几年了,自然知道只有这种新闻才能卖出个好价钱。 好不容易等他大早上偷偷溜出来,原以为是搞什么秘密幽会之类的大新闻,却没想到他居然来打太极! 这还是二十岁出头的男生吗? 心理年龄恐怕得有五十多了吧? 高个男人腹诽不已,但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转头对胖男人说:“他是不是在草人设?” 胖男人摸了摸下巴,“有可能,说不定是乐行给他安排的新人设。听说他在方林剧组拍戏的时候凭一己之力让整个剧组人手一个保温杯,被戏称‘保温杯剧组’,这两者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高个男人恍然大悟:“有道理!” 胖男人哼笑了声:“既然这样的话,乐行应该很乐意我们把视频卖给他们,好坐实这个人设。” 高个男人嘿嘿笑了声,“那我现在就联系吴宇光,刚好我有他电话。” —— 吴宇光有早起喝茶的习惯,自从蔺陈有爆火的迹象后,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一直很不错。 此时的他正坐在某个高档小区的露台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慢慢翻看手机。 经过一夜发酵,和蔺陈有关的热搜的热度已经渐渐降了下去。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蔺陈凭此走进了大众的视野,后面再上热搜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吴宇光并非没有手段,他的手里和好几家营销号有合作。 想达到目的,不过是花点小钱而已。 吴宇光慢悠悠品了口刚沏好的茶,突然,他放在茶台上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吴宇光愣了几秒,接听:“你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比较尖锐,开门见山:“吴总,我手头拍了点你手下艺人蔺陈的小视频,可有兴趣聊聊?” 听到“小视频”三个字,吴宇光顿时心里一沉,以为他们抓到了蔺陈私生活不检点的把柄。 这个关头蔺陈可千万不能塌房! 吴宇光握紧茶杯,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阴沉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哪有什么意思?” “吴总,你们公司是不是给蔺陈草了个养生小鲜肉的人设?” 吴宇光懵了,什么狗屁“养生小鲜肉人设”,他才没这个心思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人设,他刚想否认,转念一想,说不定他们是在诈自己。 于是吴宇光嗯了声,“是又怎么样?” “那敢情好啊,我手头正好有合适的小视频,吴总你可有兴趣?” 吴宇光冷声道:“发过来。” 片刻后,双方加了联系方式,蔺陈晨练打太极的视频被发到了吴宇光的手机上。 吴宇光点开视频,看着蔺陈像个老大爷一样慢悠悠打太极的动作,顿时狠狠无语住了,同时心情骤松,彻底放下心来。 想来也是,像蔺陈这种闷葫芦,能有什么把柄呢? 不过…… 吴宇光摸着下巴,缓缓思忖着这个视频的价值所在,刚刚那个狗仔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当下的娱乐圈,新鲜血液无数,男星更是数不胜数,他们的人设很多雷同不说,还没有创新,很容易让人产生审美疲劳。倒不如另辟蹊径,给蔺陈搞个“养生小鲜肉”的咸鱼人设? 正好他最近的表现非常贴合这个标签。 这样想着,吴宇光做出了决定,立即翻开手机找到相熟的几个营销号,把视频转发了过去。 [添一把火把蔺陈送上热搜!] —— 蔺陈打完整套太极后浑身暖烘烘的,他和教他动作的老大爷道了声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回到了宿舍。 他出去得早,回来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宿舍楼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遇上。他拿衣服洗完澡,陆鹤也和许知淞仍没有动静。 这时候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晨练了一小时,居然又一次上了热搜。 蔺陈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了房间。 手机在他出门前一直丢在床上,趁着擦头发的间隙,蔺陈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了几条未读消息。 其中一条即便他不想承认,但心脏处的微微悸动,无不在提醒他——这个人的消息是他期待的。 蔺陈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轻轻挑起的眉梢,缓缓吸了口气点开消息。 谢初泊:[早上好。] 蔺陈迅速擦干头发上的水,顺便在毛巾上把手擦干,这才点开对话框,找了个“小兔子说早安”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谢初泊没回,可能是在忙。 蔺陈丢开手机,站到窗前看着玻璃外逐渐明媚的天气,心情随之向阳。 30-40 第31章 Chapter 31 D团人齐 下午两点多, 吴宇光忽然来了电话,说谢初泊已经下飞机抵达津海了,让他们现在回公司开个短会。 公司派了车来接, 十分钟后,三人走进会议室,吴宇光和策划部的部长已经坐在其中, 正拿着一份策划案小声商讨着什么。 见到三人进来, 吴宇光放下文件夹,满脸的笑容,“快坐吧, 初泊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吴哥, 神神秘秘的,有啥事啊?” 陆鹤也笑嘻嘻地跑到吴宇光身边,拉开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凑近看了眼吴宇光手上的文件夹,惊喜道:“这是团综的剧本吧?快拿给我看看!” 吴宇光故作神秘地抬手按住文件夹, “先别急,等初泊来了一起说。” 陆鹤也撇了撇嘴, “小气。” 吴宇光笑笑没说话。 蔺陈坐在长条桌的边角处, 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两点半了, 谢初泊应该快到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 没想到才过了半晌,耳边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会议室门口停住,下一瞬,一道磁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语气中透着点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蔺陈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直直地站在门外,黑衣黑裤身形落拓,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蔺陈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蔺陈垂了垂眸。 人终于齐了,陆鹤也雀跃地大喊了声“谢哥你来了”,激动得眉飞色舞,他这副花痴的模样惹得许知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吴宇光招呼:“快进来坐吧。” 陆鹤也拍了拍旁边的空椅子,“坐我这儿!” 谢初泊没说话,迈着笔挺的双腿缓缓走进会议室,不过却没坐吴宇光对面,也没坐陆鹤也旁边,反而随手拉出一个椅子,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蔺陈旁边。 陆鹤也失望地撇了撇嘴。 蔺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对望,谢初泊向他挑了挑眉,黑沉的眸子里漾着一丝笑意。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他俩身上,吴宇光感到欣慰,没想到才参加了一期节目,这两人身上的cp感就已经这么浓了?这是好事,有助于后面几期恋综的发挥。 时隔两个多月,D团好不容易再次集齐,几人寒暄了一阵后,吴宇光敲了敲桌子,准备进入正题。 不过说正事之前他先看向了蔺陈,和以往的冰冷不屑比起来,现在他的眼神堪称和蔼,毕竟一直拖D团后腿的家伙终于能成长为摇钱树了,任谁都会高兴的。 “长话短说——” 吴宇光目光扫向众人。 “得益于蓝台那档恋综,现如今初泊和蔺陈的热度居高不下,顺带着让D团的热度涨了不少。吴董觉得放任这样的机会不利用起来的话实在可惜,于是拍板,专门为你们四个筹建一档团综。” “这是策划案,你们轮流看看。” 说着,吴宇光把手边的文件夹向谢初泊的方向推了过去,旁边的策划部部长把自己手头的那份递给了许知淞。 谢初泊翻开文件夹,手指按着向蔺陈那边推了推,放到了两人中间。 两人相邻而坐,文件夹放在中间的话,他们俩必须侧着身子凑近,而且想要看清内容,还不得不头挨着头。 这是个很亲密的姿势,蔺陈看了眼谢初泊微微倾斜欺近的上半身,犹豫着要不要凑过去一起看。 “一起看吧。” 谢初泊主动发出了邀请,那双黑沉的眸子抬了起来,带着打趣的意味看着蔺陈,“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 怕? 什么意思? 蔺陈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顾不得矜持了,侧了头垂眸去看。 他微微眯了眯眼,只见文件夹内页上的A4纸上写了几个大字——《D团第一期团综之鬼屋探险(形式:直播)》。 蔺陈:“……” 居然真让卫小龙说中了! 他这张乌鸦嘴…… 两人头挨着头,谢初泊轻轻翕动鼻翼,嗅到了蔺陈发丝上浅浅的洗发水香味,清清冷冷的薄荷味道。他微微抬了头,视线中是柔软蓬松的栗色发丝,如果揉一把……手感应该会很舒服吧? 谢初泊没来由想着。 他没了心思看策划案,专心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敛了敛眸,目光悄悄描摹着蔺陈微微蹙起的眉峰和绷紧的嘴角。 虽然蔺陈在尽力维持面色的平静,但他的微表情出卖了他其实畏惧鬼屋的心理。 谢初泊的脑子里忽然多出了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恶趣味地翘了翘嘴角。 策划案上的内容不多,五分钟后几人陆续看完,陆鹤也一脸后怕地拍着胸口,“真要玩这么刺激的吗?” 策划部部长是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见陆鹤也心有余悸的样子,她掩嘴笑了声,说:“刺激点才好玩啊,难不成你们四个大小伙子还怕这个啊?” 很明显的激将法,但在这儿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陆鹤也立即噤声了,他毕竟还小,自尊心重,所以很不服气地反驳道:“谁怕这个啊,你就专挑最恐怖的来!” 此话一出他就后悔了。 女人年纪轻轻坐上策划部老大的位置,和她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风格脱不了干系。 生怕女人真给他们安排最恐怖的鬼屋,陆鹤也连忙拿许知淞当挡箭牌,迅速换了口风,“许知淞胆子小,要是不想让他晕在鬼屋里,最好还是挑个普通点儿的来吧……” 许知淞白了他一眼,“我胆子很大,才不像某人。” “某人”陆鹤也心虚地不想理他,而是向谢初泊眨了眨眼,投去求助的眼神,见谢初泊视若无睹,他赶紧看向蔺陈,想让他帮着说句话。 说实在的,蔺陈其实并不太想玩鬼屋。毕竟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要是被突然蹦出来的npc吓到了,那一瞬间对心脏的负荷是很大的,大大提高了心脏病的风险。 于是他顺着陆鹤也的意思补充了句:“还是挑个低难度的吧,毕竟观众想看的是我们四个的互动,而不是恐怖片。” “蔺陈说得对!”陆鹤也赶紧帮腔。 女人觉得有道理,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就听你们的。” 陆鹤也松了口气,蔺陈同样如此。谢初泊和许知淞都没有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受《你敢不敢心动》的影响,乐行特意把团综的形式改成了直播,并且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团综的预热,粉丝的期望值很高。 直播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地点在津海最大的鬼屋乐园,乐行早已提前打了招呼,全天包场。 会议结束后,等女人离开,吴宇光忽然叫住了几人。 “我在喜福居定了一桌饭,你们难得聚一次,晚饭就去那儿吃吧,算是我私人给你们接风洗尘了,到时候我会安排车送你们过去,不会有狗仔拍到的。” “初泊刚下飞机,没事的话你们先回宿舍休息吧,明天直播都给我提起精神!” 吴宇光难得大方一次,陆鹤也早吃够了没滋没味的外卖,欢呼了声,几人结伴回了宿舍。 除了他们四个,宿舍楼没有看到其他练习生的身影,经过许知淞提醒,蔺陈才知道他们今天有12进10的比赛,这会儿应该正在进行紧张、残酷的角逐。 许知淞的话让蔺陈回想起了自己两年前被陈铭骗过来做练习生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懵懂无知,唱歌跑调,四肢不协调,一支舞跳十几遍也赶不上别人跳一遍。 原以为自己只是打个酱油一轮游,却没想到一路过关斩将,在无数观众的鄙弃和辱骂声中以四番的身份出道。人生轨迹由此天差地别。 现在想想还真挺玄幻的。 沿着楼梯向三楼走,路过二楼时,谢初泊忽然顿住了脚步。 蔺陈误以为他太久没回来记错了楼层,于是提醒道:“房间在三楼。” 谢初泊笑了声,指着二楼靠近墙角的房间,“你还记得那个房间吗?” 蔺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枣红色木门,他的眼神暗了暗,回答:“记得。” 两年前《下一站偶像》“9进7”,他以第七席的身份留下来,并获得和谢初泊合宿一周的机会。当时二楼这间宿舍是属于谢初泊的,那天晚上他拎着行李搬进来的时候,谢初泊正在收拾东西,听到他打招呼,连头都没回,只是嗯了声,态度冷淡。 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谢初泊还记得这事儿。 蔺陈收回视线,甩走脑子里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抬脚准备继续向三楼走,可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谢初泊喑哑的声音。 “其实那时候我并不是高冷不爱说话。” 蔺陈疑惑地扭头看他。 谢初泊抬着脸,黑沉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蔺陈的眼睛,“我只是……” “只是什么?” 三楼,陆鹤也的脑袋忽然从栏杆顶探了下来,他笑嘻嘻地打断了谢初泊的话,“你俩在这里讲什么悄悄话呢?” 谢初泊:“……” 蔺陈清楚看到谢初泊深深吸了口气,胸膛起伏不定,深邃的瞳孔蓦地变得晦暗。 谢初泊缓缓抬头,黑沉的眸子停在陆鹤也的脸上,陆鹤也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一凉,缩了缩脖子赶紧溜了。 谢哥刚刚的眼神像要刀了他一样…… 想说的话被打了岔,谢初泊没了心情,叹了口气,“上楼吧。” “哦哦……” 蔺陈转身往楼上走,他面色如常,可心里却始终在想“我只是”三个字后面,谢初泊接下来是想说什么? 第32章 Chapter 32 想借个宿 喜福居依山而建, 是津海市最高端的会所之一。出入其中的要么是商界权贵,要么是明星名流,不管是隐私性还是安全性都处于最顶尖之列。 当然了, 消费自然也是最顶尖的。所以吴宇光自掏腰包请吃这顿饭,算是大出血了。 晚六点,吴宇光果真安排了车来接, 司机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接连拐了几个弯甩开偷偷吊在他们背后的狗仔,汇入高架,一路往郊区疾驰。 半小时后, 车在喜福居正门停下, 因为提前打过了招呼,两个侍者立即迎了上来,领着四人进了其中一处偏院。 四人中只有蔺陈是头一回来这个地方,他跟在侍者身后走在狭长的廊道上,颇为稀奇地打量着廊道两侧种满的各色植株。 偏院里有花有草, 环境幽雅,正中的位置栽着数十株绿竹, 竹叶撑开蓬蓬伞盖,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清冷的竹叶香味。 “就是这儿了。” 侍者在一处镂空的竹亭处停下脚步,竹亭里摆着一张方桌和四张竹椅, 侍者欠身, 礼貌地示意几人入座。 因为是内部聚餐,没那么多讲究,几人随便坐了下来,蔺陈坐在了谢初泊的右手边。 几人晚饭都没吃,陆鹤也迫不及待地点了几个菜, 随后把菜单推给谢初泊,催促道:“谢哥你点吧。” 谢初泊反手把菜单推给了蔺陈,“你先点。” 陆鹤也:“……” 蔺陈:“……” 最后蔺□□点了两道少盐少油的菜品,把菜单重新推回谢初泊面前。 谢初泊随手翻了翻,补了两道菜后抬眼问许知淞,“知淞,你要点什么?” 许知淞对吃的没什么兴趣,无所谓地说:“就这样吧。” 谢初泊把菜单递给侍者,“尽快上菜吧。” “好的。” 侍者接过菜单离开。 等菜的时候,陆鹤也觉得无聊,忽然转了转眼珠,提议道:“要不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许知淞也来了兴趣,“什么游戏?” 陆鹤也卖了个关子,没说什么游戏,视线在谢初泊和蔺陈身上扫了眼,期待地问:“玩不玩玩不玩?” 大家都清楚他的性格,要是不同意的话,怕是这顿饭都要听他唠叨个没完,谢初泊倚在椅背上,低啧了声,“你先说什么游戏。” 陆鹤也嘿嘿笑了笑,“叠手背!” “幼稚……”许知淞翻了个白眼,顿时没了兴趣。 陆鹤也立马反驳,“哪里幼稚了,我在剧场拍戏的时候,他们都在玩呢!” 蔺陈知道“叠手背”这个游戏,顾名思义,就是几个人交叉双手叠在一块儿,等到其中一个一声令下,大家同时把手抽走,要是谁动作最慢,谁就要接受惩罚,惩罚内容由其他人定。 确实挺幼稚的……像小学生玩的游戏。 蔺陈本想顺着许知淞的话直接拒绝,却没想到,最沉稳冷漠的那人在默了半晌后,忽然挑起眉梢,答应了这个极其幼稚的游戏。 “那就玩两把打发时间。” 谢初泊冲许知淞抬了抬下巴,“别玩手机了,D团很久没互动过了,趁这机会培养培养感情,免得明天录团综的时候别人误以为我们不熟。” 说完他又看向蔺陈,嘴角轻扯了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许知淞耸了耸肩,把手机揣回兜里,“行。” 四个人有三个都同意玩了,蔺陈无奈地默叹了声,学着陆鹤也的样子把手伸了出来,手背朝上。 陆鹤也双手放在最下,许知淞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蔺陈虽然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但还是硬着头皮把双手压了上去。 谢初泊排在最后,那只宽大有力、带着热温的掌心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时候,蔺陈蓦地头皮一麻,手背上所有的毛孔仿佛都被烧热了起来。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谢初泊却把手压得更紧了些。 蔺陈:“……” 他愣了愣神,这时陆鹤也忽然一声大喊,猛然把手抽了出来,许知淞和谢初泊注意力都在线,手抽得很快。蔺陈反应过来的时候,半空就只剩下他自己孤零零的一双手了。 陆鹤也指着蔺陈大笑:“哈哈哈蔺陈最慢,快想个办法惩罚他!” 蔺陈收回手,敛了敛眸,掩去了眼底的懊悔之色。 旁边谢初泊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在发什么呆呢?速度这么慢。” 陆鹤也在旁边接腔,“就是就是,谢哥你快想想怎么惩罚他。” “就让蔺陈喊我们一声哥哥吧。”谢初泊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就想这样做了。 陆鹤也笑嘻嘻地附和:“好啊好啊!” 许知淞跟着起哄:“快叫快叫!” 蔺陈:“???” 这都是什么恶趣味?! 陆鹤也和许知淞的起哄声越来越大,谢初泊挑眉看着他,眼底透着耐人寻味的笑意,蔺陈实在是叫不出“哥哥”两个字,艰难地张嘴喊了声“哥”。 “哥哥”和“哥”,仅一字之差,但叠词带来的那种亲密感荡然无存。 陆鹤也当然不同意,他在团内年纪最小,好不容易被叫声哥,当即疯狂摇头,“不行不行,得喊哥哥。” 谢初泊靠在椅背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是啊,喊人哪能只喊一半呢?” 无论他们怎么撩拨,蔺陈却死也不开口了。 几人闹够了,准备继续第二轮游戏,可就在蔺陈伸出手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从廊道那侧走来准备上菜的侍者,以及跟在侍者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齐名谦。 蔺陈眸色黯淡下去。 齐名谦缓缓走了过来,目光落在谢初泊身上,英俊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 “没想到这么巧,我正好和朋友在隔壁吃饭,听到服务员说你们在旁边,便过来看看。” 齐名谦是提名过影帝的人,除了谢初泊外,咖位远高于其他三人。 他主动过来打招呼,这是始料未及的事情,陆鹤也和许知淞赶紧起身,礼貌问好:“前辈好。” 齐名谦受用地点了点头,目光绕过谢初泊停在蔺陈的脸上,微笑道:“好久不见啊蔺陈,听说你现在很火了,每天都能上热搜,唉……有句古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要是我有你这样火就好咯……” 他面露谦虚,可语气里的轻蔑却像包裹在棉团里的针一样扎在蔺陈身上。 虽然一同在横店拍了两个月的戏,但蔺陈和他的关系并不好,大有相看两厌的意思。 他没有理会齐名谦的嘲弄,而是坦然地看着他,缓缓说道:“只不过是运气好一点而已。” 齐名谦最厌恶的就是他这副看不出破绽的冷淡表情,但顾忌到谢初泊在,有的话自己就不说了。 见气氛好像有点不对,陆鹤也赶紧把自己坐的椅子拉到齐名谦旁边,“前辈您坐。” “谢谢。” 齐名谦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借着落座的动作,他悄悄瞥了眼谢初泊的表情。在他的视线中,从他出现在这儿的那一刻起,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弟弟就一直冷着张脸,就好像张开了刺的刺猬,对自己避而不见,尽显敌意。 齐名谦清楚谢初泊的敌意源自何处,他很不情愿地想起了谢初泊曾在茶室对他说过的话。 “不要再有下次了,否则……” 这是谢初泊第一次威胁他,但他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这个威胁对他很有作用。 齐名谦在心底沉沉地叹息了声,但面上始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他像个友好亲切的前辈一样,热心地询问:“你们团是有什么活动吗?” 陆鹤也抓了抓脑袋,解释道:“明天有团综,我们四个好不容易聚齐,所以来一起吃个饭,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前辈您了……” 齐名谦笑着:“什么样的团综呢?” 陆鹤也简单说了说团综的形式,借着这个话题,齐名谦坐着聊了几句,片刻后他看了眼时间,站起了身,“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齐名谦起身就走。 这时,迟迟没有说话的谢初泊忽然伸了个懒腰,说道:“走好不送。” 齐名谦的脚步顿在原地。 他看着谢初泊,心情无比复杂,这是他来到这里谢初泊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却生疏得让他心寒。 齐名谦深吸了口气,尽力维持着面色上的平静和自己在谢初泊面前不值一提的体面,顺着廊道离开了这里。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阴暗中,陆鹤也才猛地拍了拍胸脯,纳闷道:“他怎么过来了?” 许知淞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谢初泊,“是来看谢哥的吧?”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低低的哂笑,谢初泊半张脸陷在昏寐的阴影中,深邃的轮廓显得异常冷漠。 因为齐名谦的不请自来,刚刚几人好不容易攒聚出来的热闹气氛一扫而空,“叠手背”的游戏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一个个低头吃菜。 蔺陈默默咀嚼着一片竹笋,明明是清甜的味道,可吃在嘴里却没滋没味。 他趁着夹菜的动作,用眼角悄悄瞄了谢初泊一眼,却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谢初泊面色如常,黑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不过却在接触到蔺陈的视线时,微微扬了扬眉。 这顿饭只吃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几人被侍者送出来的时候,坐在车内准备眯一会儿的司机大哥很是吃惊。 司机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把车开回了宿舍楼下。 几人上了三楼。 蔺陈推开房门进屋,回头关门时,却看到谢初泊并没有进自己房间,而是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懒散散地面向他站着。 这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蔺陈默了默,问他:“还有事吗?” 谢初泊低低一笑,“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蔺陈:“……没这个必要。” 说完他立即摔上了房门,拒绝了谢初泊的“无理请求”。 被关在门外的谢初泊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准备开门,可他忘了,自己太久时间没回来了,房门钥匙在管理员手上,而这个点儿了,再麻烦人过来并不是很合适。 很遗憾,他进不去宿舍了,晚上只能睡沙发。 谢初泊不爽地啧了声,转身往客厅沙发那边走,但转念一想,自己何苦委屈自己呢? 往前刚走两步的脚步立马顿在原地,谢初泊转身走到蔺陈房门前,想也不想地敲门,“不好意思,门锁了进不去,你愿不愿意接纳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在你这借宿一晚?” 门内刚脱了衣服准备躺上床的蔺陈听到这话狠狠沉默了。 这不是“无理要求”,而是“无礼要求”了。 第33章 Chapter 33 团综开始 谢初泊在门外等了一阵, 终于听到了门开锁的声音。 蔺陈穿戴得整整齐齐,把门开了个半人宽的缝隙,大半个身子藏在门后, 还用手扶着门把,一副生怕某人会硬闯进来的模样。 谢初泊望了眼蔺陈攥门攥得发紧的手指,被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逗得一乐, 骨子里的恶趣味陡然滋生, 他忽然抬手按在门板上,借力推了一把。 感受到门板上传来的力道,蔺陈顿时大惊, 下意识反推了过去。 两人力道相持, 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谢初泊无奈道:“我没有骗你,门真锁了。” 蔺陈犹豫了下,说:“我没说不信,只是……” 谢初泊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打断他:“大家都是男的, 睡一张床没有什么的。” 蔺陈:“……” 他想说的是床太窄了,两人睡太挤, 当然话中的潜台词其实和谢初泊说的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更委婉,没有谢初泊直接。 蔺陈端详着门外那张带笑的脸, 走廊上的微弱灯光落在谢初泊锋利深邃的轮廓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身上的冷硬气质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只好去睡沙发了。” 谢初泊放下手,语气忽然变得可怜起来。门板上的力道消失,明知他在装, 但蔺陈却没狠下心关上门,试探地向他建议:“要不你去问问许知淞和陆鹤也?” “算了,我去睡沙发了。”谢初泊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作势想走,原以为蔺陈会出言挽留,却没想到从蔺陈口中说出来的话并非同意他进屋,而是:“晚上睡沙发可能会冷,我去给你拿一套被褥吧。” 谢初泊:“……” 计划失败。 当夜谢初泊蜷着身体不舒服地在窄小的沙发上睡了一夜,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浑身肌肉发酸。 谢初泊揉了揉眉心从沙发上坐起来,那双长得离谱的笔直长腿肆意地撑在地上,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表看了眼时间,指针刚刚指向六点。 团综直播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时间还早,他本想再眯一会儿,可忽然听到“哒”的一声轻响,有人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原以为是谁起早上厕所,谢初泊怕大清早睁眼不睡觉的自己吓到对方,于是顺势往沙发上一躺,抱着被子闭上了眼假寐。 耳边响起极轻微的脚步声,出门的人估计是怕吵醒他睡觉,步子迈得谨小慎微。 脚步声越过客厅的时候稍稍停顿了半晌,谢初泊已经猜出是谁了,借着翻身的动作,掀开眼皮看了眼。 熹微的晨光从没有遮严的窗帘缝隙中投进客厅,不远处光影的分界处站着一道被白衣白裤勾勒出的纤瘦身影。 谢初泊眯了眯眼,感到几分意外。蔺陈穿成这样这么早,是要去哪儿? 两人相隔数米的距离,室内光线并不太好,蔺陈并未发现谢初泊已经醒了,此时正微眯着眼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 蔺陈站在原地看了谢初泊几眼后,见他睡得很熟,自己并未吵醒他,不由放下了心转身下楼。因为上午要录团综的缘故,他特意起早了点去晨练。 天刚微微亮,来往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蔺陈闷头向公园走,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宿舍楼的露台上,有人安静地站在那儿,目送他离开的背影。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上次的公园,几个起早的大爷大妈已经开始晨练了,见他来了,先前教他动作的大爷热情地招呼他:“今天来得很早嘛。” 蔺陈笑笑:“今早醒得早。” 大爷笑呵呵地竖了个大拇指,“年轻人不错。” 这就是和大爷大妈们相处的好处,他们不关注娱乐圈,只把蔺陈当成一个注重养生、长相好看的年轻人,没了那些恶心的弯弯绕绕,蔺陈身处其中很自在。 寒暄了几句,蔺陈学着大爷的动作继续练打太极,晨风和煦,蔺陈打了半小时,身上出了汗,被风一吹微微凉凉,很舒服。 等他晨练完回到宿舍时,谢初泊已经醒了,他站在窗前不知在和谁打电话,蔺陈没有出声打扰他,默默走回自己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出来准备去洗澡。 三楼只有一间公用浴室,在客厅的西侧,布局上更是和沙发共用的一堵墙,以前他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想怎么洗就怎么洗,但现在……却很尴尬。 蔺陈硬着头皮走进浴室,反手锁了门。 他倾耳听了听墙后的声音,可惜什么都没听到,也不知道谢初泊有没有打完电话坐在沙发上。 “好的我明白,最迟晚上到。” 谢初泊挂掉秦导的电话,有些无奈地按了下眉心,回到沙发上坐下。 因为剧组某个工作人员的疏忽,他之前拍过的一条母带出了点问题,急需他回去补拍。所以原定后天的机票被迫改签。 少了两天相处的时间,谢初泊无奈之余仍觉得遗憾。 他倚在沙发背上沉默地阖上了眼皮,这时他忽然听到墙后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浴室。 浠沥沥的水声隔着一堵薄如纸的墙壁断断续续地敲打在他的耳膜上,谢初泊阖着眼,迟迟没有睁开。 因为心中有顾虑,蔺陈这个澡洗得很快,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眼沙发的位置,庆幸的是,谢初泊并不在,他仍然站在窗边,不过没再打电话了。 蔺陈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什么都没说,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时间已经八点多了,陆鹤也和许知淞先后起床洗漱,九点的时候,吴宇光亲自带了车接他们去鬼屋乐园。 这座津海最大的鬼屋乐园被乐行包了场,工作人员在场内忙碌地调试设备,场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各家粉丝,他们拿着横幅和海报,看到车驶进乐园的时候,这些粉丝们的尖叫声差点没把场地掀翻。 车在某间独立的鬼屋门前缓缓停下。 蔺陈下车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招牌,顿时狠狠沉默了。 《鬼校惊魂》。 蔺陈头皮一阵发麻,光看名字就已经很恐怖了…… “怎么是这个啊!!!” 陆鹤也一声哀嚎,昨晚他提前做了攻略,把这里所有鬼屋都了解了一遍,尤其是名气最大的那几个,其中就包括《鬼校惊魂》。 按照某红书上的评论,这座鬼屋难度三星,恐怖程度却能评到四星。 陆鹤也人都快裂开了,“不行不行,我要找林部长换一个!” 可惜林部长并没来,况且工作人员早在昨天就提前进场安装摄像头了,这时候再换肯定来不及。 吴宇光被他吵得脑袋疼,安慰道:“鹤也,可能没那么吓人,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许知淞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向他挑起眉,“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叫我声哥哥,到时候跟在我后面。” 陆鹤也呸了声,“想得美!” 这么一打岔,陆鹤也不闹了,吴宇光向鬼屋门口站着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着打招呼:“万总,今天就拜托你们了。” 被称作“万总”的男人是这座鬼屋的负责人,他笑眯眯地看了看四人,满口答应:“没问题没问题。” 离直播还剩下半个多小时,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去了旁边临时搭建起来的化妆间,开始给几人上妆。 上完妆后,又有两个工作人员拿了头戴式摄像头过来给四人分别戴上,这次的直播并不是传统的只有一个大屏,间歇性会分屏,专门用来记录每个人的真实反应,尤其是做单线任务的时候,会更有趣。 《鬼校惊魂》正常需要八名玩家参与。除了他们四个之外,万总特意安排了四名手下的员工一同参与,当然了,为了节目的效果,他挑选的这四名员工都是刚面试通过还没正式兼职的大学生,并且以防意外,选的还是四名男生。 因为是和明星们一起玩鬼屋,这四名男生都很激动。 进鬼屋前,万总特意交代了几句,大致意思是里面的鬼啊怪啊的NPC,都是人扮的,不会主动伤害人,希望各位手下留情千万不要动手,不然要赔医药费的。 这都是鬼屋中的基本规矩,大家听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离直播还剩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几人被戴上漆黑的眼罩,双手搭在前面一人的肩膀上,被万总亲自领着进了鬼屋,鬼屋内一片漆黑,呼吸间隐隐有焦糊的气味,为了营造阴森的效果,时不时还有几阵冷风吹过。 几人在一扇被烧焦的门前停下。 万总留下两只对讲机分别给了谢初泊和其中一个素人,最后提醒了一遍“等听到消息提示再摘眼罩”,随后悄摸摸离开了这里。 眼前一片漆黑,空气中的焦糊味仿佛更重了些,周围半点声音都没有,死了般寂静。 直播并不是从他们这里开始,鬼屋门前专门请来的主持人正在为他们这次团综的内容进行铺垫。 对D团四人来说,只有等对讲机响起的时候,才是直播真正的开始。 越安静越漆黑的环境最容易让人度日如年,明明才站了两分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心理上不适,蔺陈只觉得自己手脚微微发冷。 “我有点紧张……” 人群中,陆鹤也跺了跺脚,他很想把眼罩摘下来,但又怕刚摘下来就和“鬼”来个对脸杀,所以一直不敢动。 “你紧张吗?” 蔺陈此时正风声鹤唳着,冷不防耳边响起一声极低的声音,差点把他吓得从原地蹦了起来。 他听出来了这是谢初泊的声音,深吸口气平复刚刚差点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压低声音回道:“还好。” 谢初泊低笑了声,“要是怕的话就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手我也不介意。” 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蔺陈无语了瞬。 这种未知的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几人在这扇烧焦的门前站了好几分钟之后,谢初泊手中握着的对讲机忽然“刺啦刺啦”响起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电流声声音出现得猝不及防,其中一个素人当即被吓得嗷了一嗓子。 另外几人连忙“嘘”了声,“别叫,开始了。” 黑糟糟的环境立即又变得死寂一片,所有人屏气凝神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低沉沙哑的声音。 “十年前,永安高中曾发生过一场火灾,烧死了几十个无辜的孩子,自此以后校园里总会莫名其妙发生许多诡异的事情,老师们也束手无策,难道……是那几个不听话的孩子回来了?” “现在请你们摘下眼罩,进门帮我们找出原因吧!” 对讲机再次“刺啦刺啦”响了两声,最后留下一声刺耳的电流声,彻底偃旗息鼓。 大家心知肚明,直播正式开始了。 终于能摘眼罩了。 蔺陈舒了口气,慢慢摘下眼罩。 不过入目仍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前后左右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身边人的脸都看不清。 而在他们正前方的门顶有盏暗淡至极的小绿灯,勉强照亮了那扇门,门上有个金属制的牌子,上面用血色的痕迹写着“高三(四)班”。 “我、我们进去吗?”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站在最前,他支吾了声,不太敢推门进去。 “进啊。” 许知淞大胆地一推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在众人耳膜上剐蹭,蔺陈皱了皱眉,抬眼看向门内。 门内是一间老旧的教室。 教室大概二十来个平方,乱糟糟地排列着八张双人桌椅,天花板上像被火烧过一样黑乎乎的,上面吊着两盏白炽灯还有吊扇。好在有灯了,虽然时不时会像恐怖片里那样闪一下灭一下,但总比两眼一摸黑的好。 此时教室里已经坐着好几个身穿蓝白校服的NPC,在明明灭灭的惨白灯光下,他们披头散发的,头埋得很低。有的正在用笔疯狂地在桌上用力画着什么,有的滴溜着眼球四下偷看,还有的缩在椅子上,神经质般嘀咕着什么…… 许知淞胆子大,率先走进了教室。 陆鹤也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捂着眼睛不敢看地跟了进去。 其他几个素人也都跟上,落在最后的反而成了谢初泊和蔺陈。 “你先进。” 谢初泊主动落后了半个身位,蔺陈嗯了声,抬腿走进了教室。 因为这些神经质般的NPC在,所有人都默契地贴着墙边站好,没人愿意主动靠近。 直到谢初泊最后一个走进教室,仿佛时触发了某个指令,忽然间,前方的讲台处猛地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声。 “都给我安静!!!” 蔺陈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漆黑的讲台那边看去。 下一秒讲台那边亮起一盏手电筒幽蓝的光,就像恶作剧般顶在下巴处,照亮了一张死白的人脸。 “你们这群学生又不听话了?!” “还不快找个座位坐下来!!!” 蔺陈心知这是NPC在引导他们做任务。 但打眼一看,八张双人桌,每张都坐着一个阴森森的NPC。有的甚至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缓慢又僵硬地抬起头,带着满脸烧伤的狰狞痕迹,冲着众人露出一个惨兮兮又阴冷可怖的微笑。 “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惨叫的不止陆鹤也,还有两个素人。 蔺陈被他们振聋发聩的尖叫声吵得脑袋疼。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庆幸自己幸好没把老男人的心脏病带回来,否则这样持续的惊吓很伤身体的好么! 第34章 Chapter 34 密室逃脱 吼完那两句, 手电筒的光线骤然消失,讲台上的NPC重新隐藏进黑暗中,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看着那些个坐在课桌旁状态越来越不对劲的“学生”, 众人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胆子最大的许知淞打头,选了最前排一个位置坐下。 八张双人课桌, 八个空位, 注定了大家没法搭伙坐在一块儿。 有了许知淞带头,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各自选了座位坐下,陆鹤也哭丧着脸, 挑了个许知淞身后的位子, 没等坐好就赶紧伸手拽住了许知淞的后衣领。 许知淞“啧”了声,语气虽不耐烦,但到底没挣开陆鹤也的手。 等他们选好座位,只剩下大家都避如蛇蝎的最后一排的课桌了。 蔺陈强撑镇定地在长条板凳上坐好,眼角悄悄瞥了眼自己的“同桌”。 察觉到视线, 只见那位披散头发、脸上糊着浓浓血浆的“同桌”缓慢又僵硬地扭动脖子,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歪着头向蔺陈看了过来, 然后咧开嘴, 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 阴森恐怖的面孔顿时让蔺陈倒吸了口凉气,不由往外又挪了挪, 只剩下半个屁股沾在凳面。 好在没有肢体碰触, 蔺陈稍松口气。 鬼屋为了这次直播是下了血本的,不仅NPC数量翻了好几倍,连妆造和专业级别的恐怖片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谢初泊慢悠悠地坐在了蔺陈右手边,中间隔着条半米宽的通道。因为课桌空间狭窄, 以致于他只能尽力屈着长腿,但不可避免右腿仍是撑出了凳外,差点碰到蔺陈的鞋子。 他侧目望向蔺陈。 视线中,蔺陈绷紧腰身坐得远远的,眉眼间明显还带着几分后怕和谨小慎微,谢初泊蓦然扯了扯嘴角,心中低啧了声,觉得这个样子的他怪可爱的。 他并未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同桌”正在慢慢欺近,准备例行惯例吓他一吓。 然而谢初泊始终注视着某人,压根没有看他一眼。“同桌”白做了半分钟的狰狞表情,最后只好悻悻然地把头缩了回去。 此时的直播间内,百万观众在线,屏幕切到了谢初泊的主视角,弹幕雪花似的飘落。 [终于切到哥哥视角了,话说第一人称看着好吓人啊!] [哈哈哈节目组肯定在恶搞啦,我上次和朋友去过这个鬼屋,那时候教室里面只坐了两个鬼。现在满屋都是,完全是致死量啊!] [昆岩池既视感,呜呜呜妈妈我胆子小……] [除了许知淞和谢初泊,其他几个都像fw一样,胆子小成这样,都不能男人一点吗?] [哇哦你好男人哦~] [有病的玩意儿,你男人你怎么不去?] [……] 这时,原本还算正常的弹幕中忽然弹出一长串加红加粗的大字,高高地飘在最上方。 [老公你怎么回事,怎么一直盯着别人看啊!每次切到你的主视角,你都在看他!] 这条弹幕出来的猝不及防,刹那后更多的红字飘了出来。 [哇,哥哥你好爱他!] [出尘出尘,cp粉前来报到!] [刚复习了一遍《你敢不敢心动》,又扒出来好多细节糖点,谢初泊你快说,你是不是真的心动了!] [……]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啦”了声忽然熄灭,霎时间教室陷入一片浓郁的黑暗中,阵阵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剧情正式开始了。 蔺陈努力睁大眼适应没有光线的环境,冷风扑面而来,不知藏在哪儿的音响发出刺耳的鬼哭声,“同桌”们摇头晃脑,神经质般或笑或叫。 蔺陈感到耳膜发疼的时候,脚下忽然动了,原来地板是可以活动的。 背后的墙缓缓裂开,他们被推着向后狂退。 几秒后地板骤停,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送到了另外一间房间,不过仍然是黢黑一片,毫无声音,死寂的气氛沉沉地压在心头。 蔺陈这时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勉强能看到几分模糊的轮廓。 他偏头看了眼,自己那位“同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估计是趁地板移动的时候偷偷溜了,其他人情况也是如此。 “现在该干什么?” “等着吧……” “小心点,说不定忽然从哪儿冒出个鬼脸,最好把眼闭上……” 周围几人低声议论了几句,他们说的不无道理,这种环境下鬼屋中最常用的吓人方式无非就是“对脸杀”了。就像刚入场时那样,NPC下巴顶着手电筒忽然出现在眼前,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可不经吓。 想到这个画面,蔺陈顿感一阵恶寒,瞪大双眼警惕地打量四周,好在他没察觉自己旁边有什么古怪的动静。 只不过没等他松一口气,忽然肩膀一重,有只冷冰冰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蔺陈:“!!!!!” 要死,切入口怎么是他?! 蔺陈上半身条件反射往前一倾,动作急迫了些,连课桌都被压着往前挪了一截。 他发出的声响同样吓了前桌的素人一跳,嗷了一嗓子竟直接从原地蹦了起来,随后便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有人惊呼出声,原本死寂的环境一时间变得闹哄哄的。 幸好那只手只在肩膀上停了短短一瞬便拿开了。 蔺陈缓缓深吸口气,伸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心跳有点快了,得赶紧平复下来。 片刻后他心情恢复平静,房间的灯也亮了。 说是灯,实则是墙壁左右各嵌了个白惨惨的灯泡,发出的光仿佛蒙了层布一样,灰蒙蒙的落在房间内,勉强让众人看清了身处的环境。 这是间和前面教室差不多大小的房间,他们进来的那面墙已经恢复了原状,正对着他们的墙壁上画满了奇形怪状让人头皮发麻的涂鸦,除此之外,没什么异样的了。 刚刚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个NPC穿着一身沾着血的白大褂,此时神经兮兮地站在角落处的门前,焦急地对众人说:“快快快,它们就要过来了,你们现在赶紧从这里出去!走廊右边是医务室,你们先去那里躲躲,我随后就到!”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旁边的墙后冷不防响起暴躁的砸门声,夹杂着野兽似的怒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任务已经开始了。 谢初泊离门最近,本该他先行一步,可他却望向了蔺陈,似乎在等他一起。 有了刚刚被拍肩膀的心理阴影,蔺陈已经清楚认清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完全属于菜鸡一枚,于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他没有丝毫迟疑地走到了谢初泊身边,俨然把他当作大腿了。 “快走快走快走!” 白大褂又急忙催促了一遍。 话音刚落,砸门声越来越大,那面墙配合地摇晃了几下,众人再也等不及了,赶紧一股脑冲了出去。 等最后一个人冲到走廊,身后的门顿时砰的声被NPC拽上,紧接着门后响起轰的声响,大概是墙被推倒了,再然后是怒吼声和惨叫声。 蔺陈心惊肉跳地听着门后的动静,心脏在刚刚的快跑中又急跳了起来。 走廊上一点光线都没有,蔺陈只知道自己被貌似落在了最后,刚刚情况混乱,好几个人从他身旁挤了过去,也不知道现在站他前面的人是不是谢初泊。 “他说去走廊右边的医务室,咱们现在过去吧。” 说话的人是许知淞,由始至终,就他和谢初泊表现得最为镇定,前者打头阵,后者殿后,把其他人护在了中间。 “太黑了,我们拉好旁边的人,摸着墙过去吧。” “可以。” 议论声中,有人拉住了蔺陈的手腕。 “跟紧我。”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蔺陈心情陡松,任由谢初泊拉着他的手,贴墙缓缓挪动。 大约走了二十米,最前方的许知淞忽然顿住脚步,推开了一扇门,“医务室到了。”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跟在许知淞身后挪进了一间亮着昏黄色灯光的空房间。 房间不大,有一扇狭长的窗,玻璃碎了一半,非常适合鬼什么的伸手抓人。 正中间有一张枣红色的木桌,桌上乱糟糟摊着十几张破破烂烂的纸页和一个老旧的座机,房间前后各有一个上了锁的文件柜,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大概是为了让效果更为逼真,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气味。 八个人同时挤在医务室内显得几分拥挤,最后进门的蔺陈把门关上,特意避开了窗户那边,走到另一边的柜子旁站定。 他打量了圈医务室的环境,虽然他没玩过密室逃脱,但心知这是到了解密的环节了。 木桌上的碎纸他刚刚路过时扫了一眼,是一些被撕碎的病历,再结合医务室的设定,线索估摸着就藏在病历当中。 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几个人围在桌前开始把碎纸拼起来,蔺陈没有干等着,扭头在文件柜上查找线索,他伸手拽了拽那把生锈的锁头,意外发现这把锁是没有完全扣死的,稍稍用力就能拽下来。 他试着用力扯下锁头,而就在这时,谢初泊手中的对讲机忽然响了。众人立即停下手头的动作,屏住呼吸望向对讲机。 “呲呲呲……” “喂喂喂,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这道声音和穿白大褂的NPC一模一样。 谢初泊:“能听到,请说。” “呲呲呲……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来你们已经安全抵达医务室了,下面请认真听我说,因为这关乎着……你们的性命!” 众人凝神静气。 “北侧文件柜后面有一道暗门,打开暗门需要六位密码,这些密码就藏在医务室内,可惜我在和它争斗时不慎伤了脑袋,密码我实在想不起来了,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不好!它已经发现你们了!正在去往你们那里,我最多只能拖住它十分钟,等你们安全进了暗门后,我再联系你们!” “呲呲呲……” 电流声后,对讲机毫无征兆哑火了。 谢初泊把对讲机捏在手里,言简意赅地总结:“听明白了吧,我们有十分钟找到密码,然后从暗门逃出去。” “那我们赶紧分头找线索。” 时间紧迫,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谢初泊和另外一个身材魁梧的素人去挪北侧的文件柜,许知淞和其他人在病历上找线索。 蔺陈看了眼生锈的铁锁,手指猛然用力,只听“咔哒”一声,锁头竟被他直接扯断,文件柜应声而开。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角落处放着一张老旧的照片,蔺陈拿起来看了眼,正面是高三(四)班的合照,背面写着人名。 这时,其他人也找到了线索。 “病历是一个叫做程若的学生的,他好像……受到了校园霸凌,难道游荡在外面的怪物是他吗?” 程若? 蔺陈低头在相片上找到了程若的位置,那是个长相清秀的瘦弱男生,孤零零地站在最后一排的边角,正着数刚好是第三排十四个。 与此同时,谢初泊他们把文件柜挪到了旁边,露出一道漆黑的铁门,要想开门必须输对密码。 蔺陈把相册放到桌上,“你们看看吧,我从柜子里找到的,这名叫做‘程若’的学生站在三排十四。” 陆鹤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喊道:“314?!” 许知淞摸着下巴,“应该没那么简单。” 陆鹤也泄了气,埋头继续找线索去了,这时,戴眼镜的素人忽然指着被他们拼好的病历说:“你们看这句话。” “经诊断,程某患有重度抑郁症,不喜光,不喜说话,不喜接触人,喜欢把自己封锁在窄小封闭的空间……” “窄小封闭的空间?” 蔺陈想到了什么,目光投向被谢初泊他们挪走的文件柜上,那里同样挂着一把铁锁。 意识到某种可能性,蔺陈当即头皮一阵发麻,他指着那个文件柜,说:“要不试着把那个柜子打开?” 这把锁可不像蔺陈刚才暴力拆开的那把,锁头锃亮,明显是把新锁,只能靠钥匙打开。 好在医务室不大,钥匙这么显眼的东西并不难找,最后陆鹤也机缘巧合之下掀开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医生介绍像,在挂画像的钉子上看到了那把钥匙。 陆鹤也兴奋地拿钥匙去开锁。 咔哒—— 锁被拧开,陆鹤也拽出锁圈,一把拉开了文件柜门。 “啊啊啊啊啊!!!” 陆鹤也猛然往后连退几步,直到被许知淞圈在怀里才停下来,而仅仅几秒,他的脸顿时煞白一片,嘴唇都失了血色。 蔺陈从缝隙中瞥了眼文件柜里的东西,饶是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然无法避免地倒吸了口凉气。 文件柜的夹板被拆掉了,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被红线捆住的“人”,确切来说不是人,而是一个极为逼真的人偶。 人偶干巴巴的仿若干尸,关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反拧了起来,塞进了文件柜中。 人偶惨白干瘪的脸朝外,当陆鹤也打开文件柜的门时,正好和人偶对上了眼,所以才会吓得连退数步。 这时候谁也不会嘲笑陆鹤也,蔺陈自认为自己要是冷不丁撞见这一幕,恐怕比陆鹤也好不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弹幕中同样哀嚎一片。 因为是陆鹤也找到的钥匙,所以主视角切成了他,以致于一百多万的观众和他一起见证了这惊悚的一幕。 [妈妈呀太吓人,孩子的纸尿裤都吓掉了!] [天哪这也太恐怖了,我看恐怖片都没这么害怕过!] [我之前和朋友一起玩过,当初是我那个朋友去开的门,她胆子可不是一般大,可当场就被吓哭了,好几天没缓过劲来……] [这是《校园惊魂》最经典的吓人名场面之一,哈哈哈幸好我提前搜过攻略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然哭的人就是我了。] [这段其实找线索不难,难的是开门的那个人……] [可怜我家鹤也宝宝,刚刚脸都吓白了……] [……] 人偶的恐怖只在那一瞬间,过了会儿,所有人都缓过了劲,谢初泊上前一步把人偶从文件柜中拽了出来,藏在文件柜内壁上的血手印和许多乱七八糟的话逐渐显现了出来。 谢初泊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一遍其中的字迹,最后提取出了三个数字。 “宿舍号,404。” 314和404。 四个数字并没有太多复杂的组合方式。 就在谢初泊准备用这些数字尝试解锁时,忽然听到有人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尖叫的是一个素人,他刚刚站在窗户边,压根没注意到窗外有一只被烧焦的手臂忽然穿过玻璃,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蔺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站在窗户那边,不然被抓住的就是他了…… 素人边叫边使劲拽自己的胳膊,好在窗外的怪物并没有太用力,十多秒后便主动松开手让素人逃了出去。 素人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躲得远远的。 不知不觉十分钟已经到了,怪物拜托了白大褂的阻挠,找到了医务室的门口。 好戏才刚刚开始,窗外猛然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嘶吼声,接着医务室的门遭受到了猛烈撞击,许是太敬业了,蔺陈清楚看到门框裂开了一条缝隙,灰尘簌簌而落。 虽然知道门外的是NPC,可事到如今,在这样昏寐阴森的环境下,谁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啊? 连最胆大的许知淞都默默铁门那边靠了靠。 终于片刻后,铁门响起“滴”的一声响,谢初泊用力一推,铁门被成功打开。 他向蔺陈招了招手,“快走。” 第35章 Chapter 35 单线任务 众人冲进铁门的同时, 医务室的门被暴力撞开,前后只差了几秒。 暗门后是另外一个房间,面积稍微宽敞一些, 铁门正对的方向还有扇灰扑扑的木门,房间内除了四条长板凳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其中一个素人打量了眼房间布局,不确定地问:“这里应该是安全屋吧?” 许知淞嗯了声, “大概率是的。” 闻言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安全屋的设定在鬼屋中很常见,主要作用是给玩家们一个缓冲和休息的时间,不然一直沉浸在紧张恐怖的气氛中, 很容易让人情绪崩溃。 不过安全屋并不是绝对安全的, 更多的作用是过渡,往往衔接着各种各样的单线任务。 前面的环节八人从未分开过,人多力量大,恐怖氛围在不知不觉中会被削弱许多。 但单线任务就不一样了—— 一个人或两个人走出安全屋,在黑沉沉的环境中摸索着去做任务, 还要时刻担心NPC的突然袭击。更骇人的是,往往在任务完成即将的时候, 怪物百分百会从各种你意想不到的角落里冲出来, 然后触发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四条长板凳,大家两两分坐了下来。 谢初泊像是在蔺陈身上装了定位器一样, 精准找到了他的位置, 毫不犹豫坐在了旁边。 他偏了偏头,压低嗓音对蔺陈说:“待会记得跟着我。” 蔺陈低低嗯了声。 安全屋留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两分钟后,铁门对面那扇不起眼的木门忽然被人敲响。 白大褂沙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是我,你们快开门让我进去。” 许知淞离门最近, 上前拔掉了门闩,让白大褂进来。 门刚开了条半人宽的缝,白大褂迅速闪身进了门,然后立即把门关好,背靠门长长松了口气。 蔺陈注意到他身上的白大褂上多了些血迹,整个人也变得狼狈很多,仿佛真经历了一场恶战,不得不说,细节做的确实很到位了。 白大褂数了遍人数,见没有少人,欣喜道:“太好了,你们都没有事!” 紧接着不等别人开口,语气忽然变得懊恼不已,“可惜它的怨气实在太重,要想封印它,必须拿到那几个道具……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任务来了…… 白大褂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蔺陈被他犹如挑选猎物的眼神看了一眼,顿时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股不妙的预感忽然笼上心头,他默默往谢初泊背后缩了缩。 可惜越不想什么偏偏越来什么,白大褂抬手指了指蔺陈,又指了指谢初泊,“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蔺陈:“……” 倒了血霉了…… 这时,陆鹤也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手,问道:“我们一起去不行吗?” 白大褂摇了摇头,“不行,你们所在的这间安全屋必须至少有六个人同时在场,这样才能形成防护结界阻挡‘它’的入侵,否则……” 陆鹤也听到“否则”两个字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白大褂打开木门,招呼了离他最近的三个人和他一起走出了门,房间立即只剩下了五个人,头顶的灯在这时忽然熄灭,房间陷入昏暗的同时,一阵阴森的哭笑声响了起来。 “这下你们信了吧?” 白大褂让三个人重新进去,说来也怪,他们刚一进门,灯就自己亮了,鬼哭声同时消失不见了。 这该死的设定…… 白大褂又一次指了指蔺陈和谢初泊,催促道:“它可能还在附近,我先去探路,你们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有情况我会用对讲机和你们联系!” 说完白大褂头也不回地溜了。 木门大开,其他人默默让开了条路,用送行壮士的眼神看着蔺陈和谢初泊。 陆鹤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虚道:“你们加油。” 蔺陈:“……” 谢初泊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慢悠悠地走出了安全屋,蔺陈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再次站在了黢黑的走廊上。 视野被深不见底的黑暗笼罩,蔺陈背贴着墙边,伸手扶住了墙壁,而这时,他的手腕忽然一紧,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直直地侵入毛孔。 蔺陈抬眼望着前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谢初泊一只手拿着对讲机,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握住了蔺陈的手腕。 “我们已经出来了,现在该怎么做。” “呲呲呲……”对讲机响起白大褂焦灼的声音,“你们赶紧沿着走廊往左走,在第一个岔道的地方左拐,那里有一个亮着灯的储物间,你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去把桌上的铃铛拿回来!但一定要小心“它”!千万别让‘它’把铃铛抢走了!” “明白了。” 谢初泊闭了对讲机,扭头看了眼蔺陈,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可他能察觉到蔺陈看向他的视线。 谢初泊提醒了句:“记住不要松开我的手。” 蔺陈:“嗯。” 谢初泊:“走吧。” 视线中没有半点光线,黑沉沉的走廊上寂静无声,蔺陈一手摸着墙壁,另一只手任由谢初泊攥着往前走。 一路没有异样,十几米后他们来到了岔路口,左边仍是一道幽深的走廊,尽头处有微弱的光亮,应该就是白大褂所说的储物间了。 两人拐了个弯继续向前。 蔺陈这时候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快到储物间时,他注意到了藏在角落里一团黑黢黢的影子。 蔺陈心提了起来,压低声音对谢初泊说:“它躲在墙角,拿到道具后,它肯定会追我们。” 谢初泊脚步没停,“认得回去的路吧?” 蔺陈:“认得。” 谢初泊:“待会我进去拿道具,我出来的一瞬间你就往回跑,我在你后面,别怕。” 蔺陈默了默,谢初泊这一路都在照顾他,要说心中没有半点感动那纯粹是自欺欺人,但他不想一直拖后腿,于是犹豫了下,提议道: “要不我去拿吧?你在门口等着,我拿到铃铛后立马给你,到时候你先跑回去,你跑得比我快,铃铛不容易被它抢走。” 闻言,谢初泊在黑暗中扯了扯唇,低低笑了声,“铃铛你还是拿着,放心吧宝贝,有我在,它抢不走的。” 两人只差两步就到储物间的门口了,蔺陈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角落那团蠢蠢欲动的阴影上,完全没听到谢初泊话中那两个含糊的字眼。 但耳尖的网友们全听见了! [等等等等……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难道是我耳背吗,我怎么听到了‘宝贝’两个字……] [我也听见了!!!] [混蛋你叫谁宝贝呢?!] [呜呜呜呜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储物间的门是开着的,微弱的昏黄光线打在两人脸上,谢初泊向蔺陈点了点头,长腿迈入房间,去拿桌上的铃铛。 角落里的阴影动了动。 蔺陈心情蓦地紧张起来,他屏住呼吸站在门口,手扶着墙微微弯腰,让自己保持在随时能跑走的姿势。 很快谢初泊拿着铃铛返回,当他半个身子越过门框时,角落里的NPC忽然大叫了声扑了过来,随身携带的音响配合地发出诡异的背景音。 “跑!” 谢初泊一声大喊。 蔺陈嘴角紧绷,他本想埋头就跑,但不想丢下谢初泊自己先跑,于是特意慢了一步,手顺势往后一拽,刚好抓住了谢初泊的手。 谢初泊的手比他的要宽厚些许,掌心的温度比他也要高些,握住的时候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身后怪物在追。 蔺陈心剧跳了下,紧紧抓着谢初泊的手指,头也不回地往前狂奔。 怪物始终吊在他们身后,各种恐怖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敲打着耳膜。蔺陈大概是被这阴森的场景激发了潜力,两段十多米长的走廊摸着黑跑,他拽着谢初泊愣是只花了十几秒时间就跑回了安全屋的门口,然后冲进去,用力摔上了门。 怪物只差两步就能追到他们了,它在门口重重拍了两下门,最后不甘地嘶吼了两声后走了。 安全屋内,蔺陈因为刚刚跑得太急,呼吸略有些急促,他慢慢走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却忘了松开紧握着谢初泊的手。 其中两个素人在他俩十指相扣的手上看了两眼,对望了望后,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看到他俩的笑容,蔺陈脸颊一烫,后知后觉松开谢初泊的手,低着头假装无事发生。 “谢哥,东西拿到了吗?” 谢初泊陪着蔺陈坐在长凳上,手上仍残余着独属于蔺陈的体温,他敛着眸,回味着和蔺陈刚刚十指相扣的感觉,并没有回答陆鹤也的话。 直到陆鹤也又问了一遍,他才啧了声,随意一伸手,把手中的铃铛递了过去。 陆鹤也接过铃铛细细瞧了瞧,并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而这时,素人手中的对讲机忽然响了。 “你们成功拿到了第一件道具,实在太好了!不过你们不能高兴得太早,要想彻底封印‘它’,还需要另外三件道具,现在你们再派两个人出来,跟着我的指示走。” 素人脸色发白。 照这个进度下去,怕是每个人都要出去走一遭单线任务了。 他不好意思叫许知淞和陆鹤也一起,只好选了个和他一样的素人出去。 五分钟后,这两位素人惨白着张脸回来了,其中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一问才知道他刚刚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脖子。不过得益于他受伤,本来近在咫尺的怪物估计是害怕担责,装模作样吼了两句后,麻溜地跑了。 素人把拿回来的阵棋放到铃铛旁边,不出意外,对讲机又响了。 第36章 Chapter 36 手没事吧 “啊啊啊啊啊啊!” 陆鹤也尖叫着冲回安全屋, 跑得比兔子还快,一张脸吓得惨白。许知淞无奈地跟他后面进门,一边揉着刚刚被抓疼的胳膊, 一边没好气地吐槽道:“我没被鬼吓死,反倒被你掐死了。” 陆鹤也才不管他的嘲讽,瞪圆了眼, 语无伦次地描述刚刚的遭遇。 “我真是服了啊, 你们知道鬼躲在哪吗?它居然藏在桌子底下,我一过去它就扑了出来,吓死我了!还好我跑得快……” 手舞足蹈演示完怪物追击的动作, 陆鹤也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八卦, “这是最后一个道具了,收集完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想得美。” 许知淞怼了他一句。 四件道具分别是铃铛、符纸、铜钱和八卦,刚刚的二十分钟内,经过四轮惊心动魄的追逐战,总算是集全了。 片刻后, 木门被敲响,白大褂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 “‘它’现在很生气, 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你们赶快出来吧, 记得带好道具, 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是要换场景了? 离门最近的一人小心翼翼把门打开,白大褂就站在门外,大半的衣服被血糊满了,看到几人出来,白大褂丢下句“跟着我”, 扭头钻进了黑暗中。 八人像先前的样子牵着旁边人的手,摸着墙壁跟了过去。 怕他们跟丢,白大褂每走几步就会停下喊一声,“到我这儿来。” 就这样走了两分钟,几人又进了一间房间,里面堆着两张上下铺,看布局应该是宿舍。 蔺陈在进门前瞥了眼门牌,不出意外,白大褂带他们来的这地方是“404”号宿舍。 宿舍狭窄得很,尤其他们八个大老爷们各个身高腿长,扎堆在一块儿,显得格外拥挤。 蔺陈没地方落脚,干脆就站在了门边,而趁他们打量环境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白大褂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这时屋内有人发现了异样,“你们快看这面墙。” 蔺陈循着声音看向那人指着的一面黑乎乎的墙。他细细看了两眼,诧异地发现那面“墙”居然不是砖砌的,而是一整面巨大的玻璃镜。 这间宿舍有光,玻璃镜表面倒影出众人的影子,却半点看不清镜后的情况。 镜后会有什么呢? 会不会是…… 蔺陈眉头紧了紧,许是在这样阴森的环境里待久了,不知不觉间竟让他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 他看着那个戴眼镜的素人凑近玻璃努力向里张望,脑子里蓦地蹦出一个恐怖的画面—— 镜子对面,会不会有个畸形恐怖的怪物,沾满鲜血的双手撑在玻璃上,隔着一面薄薄的玻璃,笑容阴冷地偷偷窥探着他们呢? 蔺陈被自己的脑补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尽可能离玻璃镜远一点。 他全神贯注盯着镜子,这一退完全没注意到后方的门框,只差最后一步就要撞到头的时候,一只大手从旁边探了出来,轻轻托住了他的后脑勺。 “咚”的一声,谢初泊的手背撞在了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蔺陈意识到不妙,立即扭头看去。 谢初泊浑若不知地把手拿了下来,向蔺陈挑了挑眉,提醒道:“小心别撞到头了。” 蔺陈默了默,低头看向谢初泊的手背,那里明显被磕出了条印子,如果刚刚没有谢初泊护住他头的话,在门框上撞这么一下,肯定会肿。 蔺陈:“你的手……” 谢初泊摇了摇头,“没事。” “让我看看。” 蔺陈伸手去抓谢初泊的手腕,而就在这时,不知藏哪儿的音响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尖锐的大笑,紧接着他们身处的这间宿舍停了电,而玻璃镜后方亮起了昏黄的灯。 毫无防备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失了神。 蔺陈紧紧盯着镜后出现的画面,抓着谢初泊手腕的手指不由紧了紧。 黑暗中谢初泊低低笑了声,手腕左右挣了挣,就势把自己的手向上扯了一把,将将好把自己的手掌送进了蔺陈的手掌心里。停了数秒后,谢初泊回味着那股温热的触感,慢慢把手抽了出来。 蔺陈却浑然不觉。 不止是他,此时的大家全被眼前的变故吸引走了注意力,无人注意到谢初泊的小小心机。 “张医生,他不会真死了吧?我们是跟他闹着玩的,没想真打死他啊!” “他不会是在装死吧?” “闭嘴!他是你们的室友,你们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张医生你别生气,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一镜之隔的地方是和404的布局完全一样的宿舍,宿舍亮着昏暗的灯,其中站着五个身穿校服的男生,他们闹哄哄地争吵着,刚刚突然消失的白大褂此时正蹲在地上,在他的面前躺着一个头破血流、身体扭曲的人。 五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良久后,白大褂起身叹了口气,“他还剩下一口气。” 头顶的灯泡忽然剧闪了两下,“呲”的一声熄灭,镜后再次陷入了黑暗,里面的画面看不见了。 过了半分钟,灯莫名又亮了,白大褂和那五个学生消失不见,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男生挣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踉跄着在床底下找到了一根黑乎乎的电线,然后拖了条凳子站在了上面,颤抖着把电线系在了风扇上。 “我恨啊!” “我要你们一起给我陪葬!” 男生饱含怨恨的大喊了一声,随后把自己纤瘦的脖子套进了电线之中。 “呲……” 灯光再次熄灭,不久镜子后有开门的动静,最后这场情景演绎以一声凄厉的惨叫“有人自杀了”而结束。 他们身处的404宿舍终于又亮起了灯,众人看完了这沉重的一幕,面面相觑的同时又感到不适。 镜后重演的是过去的404宿舍发生的事情,受尽凌辱霸凌而自杀的那人想必就是程若了,他怀着怨恨而死,游荡在外面的怪物会是他吗? 不太对。 蔺陈想起刚进鬼屋时对讲机里说的话,有一句“是那几个不听话的孩子回来了吗?” “几个”、“不听话”……这些字眼明显和程若挂不上钩,怪物是这五个学生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呲呲呲……” 突如其来的电流声打断了蔺陈的思考,谢初泊手中的对讲机在这时响了。 白大褂沉重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程若的死我很遗憾,现在唯一可以消解他怨恨的办法就是封印他一手造就的怪物。” “铃铛可以吸引‘它’,我需要你们两个带着铃铛找到‘它’。” 你们两个…… 蔺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白大褂说的是谁。 很好,新一轮的单线任务开始了。 第37章 Chapter 37 心不在焉 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注意安全”后, 白大褂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依照白大褂的指示,要想引怪物出来,需要有人拿着铃铛上阁楼。 阁楼的入口在404的右手边, 沿着走廊走几米会看到一个楼梯口,沿着台阶上去就是阁楼了。 蔺陈和谢初泊摸着黑来到了楼梯口,他们看不清任何东西, 只能凭感觉扶着栏杆慢慢向上。 不知是故意造旧还是真的年久失修, 脚踩在木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让人忍不住怀疑再走下去是不是要塌了…… 蔺陈手扶着栏杆, 挪动脚步一步步往上, 忽然走在他前面的谢初泊停了下来,环境昏暗,蔺陈一时没注意,头撞在了他的腰上。 是很硬朗的触感。 蔺陈睁大眼努力适应黑暗,模糊中看到谢初泊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蔺陈站着没动, 心不由提了起来,没等他察觉异样情况, 身前落下一只手, 谢初泊微微弯腰把手递了过来,低声说:“别扶栏杆了。” 蔺陈不明所以。 他迟疑了瞬, 抬手握住了谢初泊的手腕。 谢初泊引着他慢慢向上。 又走了七八步, 眼前忽然出现了令蔺陈头皮发麻的一幕,他绷紧了嘴角,默默往楼梯中间靠了靠。 不知什么时候,狭窄的楼道两侧,紧贴着栏杆的位置居然各站了一排穿着校服的学生, 他们披头散发,深深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上要么沾着血迹要么被烧得焦黑一片。 如果蔺陈一直扶着栏杆向上的话,不可避免会碰到他们。 想想看,在黢黑的楼道里忽然摸到一具人体,是个人都会被吓一跳。 好在他们经过时这些“学生”没有突然暴起,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场惊吓。 两人有惊无险地通过楼道,成功抵达阁楼。 说是阁楼,其实就是一间宽敞些的房间,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投射出白惨惨的灯光,门正对的位置是用红漆画出的一个直径两米的大圆,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各有一个“封”字,应该是放道具的地方,墙边还有个一人高的铁皮柜子。 谢初泊拿着铃铛走到其中一个“封”字的位置,正要摇的时候,蔺陈忽然打断了他,“铃铛响了以后,怪物冲进来我们是不是只能躲在那儿了?” 蔺陈指了指墙角的铁皮柜子。 柜子并不是很大,大概能躲进去一个人,要是两个人都钻进去的话……怕是有点勉强了。 谢初泊走过去一把拉开了柜门,打量了眼,漫不经心地说:“空间还行,我俩挤一挤是够的。” 蔺陈:“……” 怕不是挤一挤,而是贴一块儿了。 谢初泊重新走到“封”字处,对蔺陈说:“你先进柜子躲着。” 蔺陈只好先把自己塞进了铁皮柜子里,进去才发现,里面的空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窄一些,他尽可能地将背紧贴在内壁上,把更多的空间留给谢初泊。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谢初泊的动作,只见他摇了摇手里的铃铛,刺耳的铃声仿佛一针催化剂,楼道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叫声,接着是“噔噔噔”的脚步声,迅速向这里逼近。 谢初泊把铃铛放在地上,快走几步来到铁皮柜前,佝着腰钻了进去,然后一把拽上了门。 铁皮柜实在太过狭窄了,谢初泊钻进去的一瞬间,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漆黑的铁盒子里,两人挨得极近,近到蔺陈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谢初泊身上很热,那股滚烫的体温像团火一样,炙烤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 谢初泊的鼻息声清晰可闻,蔺陈不太自在地往后缩了缩,可惜后背顶着铁皮,他退无可退了。 而在谢初泊拽上柜门的几秒钟后,楼道那些个“学生”一股脑冲进了阁楼,最后方跟着一个体形魁梧、肩上扛着五个丑陋头颅的“怪物”。 “他们在哪儿在哪儿?!”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在耳膜炸响,脚步声离铁皮柜越来越近,几个“学生”围在柜子周围,用尖锐的指甲在铁皮上来回划拉着,不久后,怪物冲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柜子上。 “你们是不是躲在柜子里呢?” 这一巴掌拍得很重,铁皮震颤,震得蔺陈耳朵出现了一瞬间的耳鸣,好在这种恫吓只持续了两分钟,片刻后NPC离去,阁楼重新陷入死寂。 等了会儿没动静了,蔺陈艰难地抽手准备开门,却忽然被谢初泊按下。 “嘘……他还没走。” 谢初泊声音压得极低,为了让蔺陈听得更清楚,特意补充了句:“再等等。”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谢初泊的呼吸直直地扑到了蔺陈的耳垂上。 除了腰窝外,耳垂是蔺陈第二敏感的地带,被这股灼热的气流一激,他顿时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酥痒感,像成百上千只细小的蚂蚁在他耳根处徘徊。 狭小的空间似乎随着蔺陈耳根的爆红,渐渐滋生出一股旖旎的气氛。 更要死的是,也不知道是谁把铁皮柜设计成这样的,高度虽然够了,但宽度仅半米宽,两个成年人挤在里面,除了必须脸对脸外,身体其他部位不可避免也会产生碰触。 谢初泊常年健身,身材比之蔺陈健壮不少,他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并且因为肩膀过于宽阔,不得已调整了下姿势,微微侧转身体,改用平抻着双手按在蔺陈脑袋两侧。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姿势。 两人不再说话。 漆黑的铁皮柜里两人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可额头上戴着的夜视摄像机却能清晰拍到两人此刻的表情。 为了蹭蓝台综艺的热度,同时也为了维续“出尘cp”的热度,直播画面特意在此分了屏。 左边是蔺陈那张扭捏赧然的脸,右边是谢初泊挑眉轻笑隐隐得意的面孔。 [这两人怎么了这是?] [壁咚!!!!!] [不对劲啊不对劲,蔺陈凭什么露出一脸娇羞的表情啊?!] [我也想和我家哥哥塞在柜子里,呜呜呜他俩贴得好近啊。] [从没有这么想当一个柜子……] [哈哈哈各位有所不知了吧,这个柜子之所以设计成这样,完全是为小情侣准备的,绝对是小情侣增进感情的绝妙神器!] [啊啊啊贴这么近谢初泊你能忍得住吗!!!快亲一口啊!!!] [嘶溜我流口水了~] [……] 又等了会儿,阁楼里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紧接着铁皮柜被人敲了敲,白大褂警惕的声音传来,“你们在里面吗?” 救兵来了…… 蔺陈如释重负地屈起手指回敲了门,“在。” 白大褂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我已经把他们都带过来了,只要完成最后的封印,我们就能彻底终结高三(四)班的悲剧了。” 铁皮柜被打开。 蔺陈和谢初泊先后钻了出来。 白惨惨的灯下早已站全了所有的玩家,陆鹤也和许知淞站在最前方,陆鹤也疑惑地来回打量着蔺陈和谢初泊的脸,为什么一个比一个红,总觉得怪怪的。 转念一想,铁皮柜里空气并不畅通,在里面待得久了氧气不足,闷热的环境确实可能会造成供氧不足而脸红的局面,不过…… 还是觉得怪怪的。 但已经来不及他再细想了,楼道里再次响起怪物的吼叫声。 白大褂急忙催促道:“快快快,我去把‘它’引过来,你们分开站在东南西北四个角,拿好道具,到时候念出道具上刻着的咒语,把它彻底封印!” 说完白大褂快步跑出了阁楼。 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打斗动静,两分钟后白大褂捂着心口踉跄地跑了回来,而在他身后,长着五个狰狞头颅的魁梧怪物慢吞吞跟了进来。 这下大家才算真正看清了怪物的真容。 不得不说,鬼屋挑选演员和妆造方面确实不错,除了正中那个明显是真人的脑袋外,其他四个假头做得极其逼真,矗立在眼前时,紧迫感和惊悚感扑面而来。 顶着这样一个恐怖的造型追玩家,其中的压迫感不想而知了。 见到围成一圈的众人,怪物仰天长叫了一声,猛冲过来。 白大褂尖叫了声冲过去抱住怪物的腰,费力地拖拽着把它拉进了正中的红圈中。 “你们快念咒语!” 闻言,所有人忙低头找到道具上的咒语,磕磕绊绊念了出来。 在他们念动咒语的同时,红圈中的怪物和白大褂不约而同捂着脑袋跪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大喊大叫,片刻后,白大褂虚弱地瘫倒在地,而怪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尘埃落定,白大褂惨笑着看向众人,“感谢你们帮我解决了‘它’,现在你们沿着原路返回就能出去了。” 随着白大褂话音落下,鬼屋里藏在各个角落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七八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从门外进来,像举行某种沉重的仪式般取代了几人的位置,把怪物和白大褂围在了红圈中。 阁楼内凭空响起怅然的音乐,预示着这趟鬼屋冒险的结束。 说实话,这个鬼屋的难度并不大,剧情也很单薄,除了少数几个比较恐怖的任务外,其他的都很普通。 几人在光线的引导下顺利走出了鬼屋。 万总和几个工作人员早就候在了出口,帮几人除去身上的设备后,万总把D团四人带到了吴宇光所在的位置。 吴宇光正满脸笑容地在看直播数据,乐行这场心血来潮的团综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直播在线人数稳定维持在百万,热搜上了一连串,为了和蓝台综艺互动,他还特意找到合作的几家营销号,着重推了其中的两个。 其中就有蔺陈和谢初泊在封闭铁皮柜里“零距离”接触的画面。 果不其然反响很好。 他刚刚特意看了眼“出尘cp”的超话,粉丝居然从21万涨到了25万。 吴宇光满意地收了手机,对几人说:“辛苦各位了,今天的直播效果很不错,大家先一起回公司做个简单的总结,乔董在等你们。” 今天的直播只是试水,效果既然达到了预期,乐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下面就该是下一期的团综策划、广告招商和他们几个分成的问题了。 乔莫良找他们谈话的内容估计就是这些。 商务车已经候在了门外,几人依次上了车,蔺陈和谢初泊坐在了后座。 乐园的正门和后门早被数以百计的粉丝堵住了门,想出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车被堵在乐园门口。 车窗外的叫嚷声不绝于耳,蔺陈将窗帘掀开一条窄小的缝隙,悄悄往外瞥了眼,只见隔离栏都被那群粉丝推翻了,着实疯狂得很。 蔺陈无奈地准备放下窗帘,可下一秒他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陈铭和他的儿子陈言。 陈铭年逾四十,但保养的不错,看起来像个三十出头的英俊男人,而他旁边的陈言长得黑黢黢的,高考刚结束就放飞了自我,给自己染了一头粉色的毛,粉色显得他原本黢黑的脸就仿佛从墨汁里拿出来的一样。 陈铭拉着陈言,嘴里一边连声说“麻烦让让”,一边拼命往车旁挤。 蔺陈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看到自己这位舅舅和表弟,简直比看到两只死苍蝇还恶心。 幸好保安把他俩拦住了。 不过陈铭仍不死心地向车那边大喊:“蔺陈蔺陈,我是你舅舅啊,你不回舅舅的消息也不接舅舅的电话,舅舅特别担心你啊!看在我死去的可怜的姐姐的面子上,你快出来见舅舅一面吧!” 陈言在旁边附和地喊道:“蔺陈表哥!我爸担心你担心得几晚上都没睡着了,你快出来见见我们吧!” 两人的嚎啕大喊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其中一个扛着相机的八卦记者忙凑到陈铭身前,问道:“老哥,你真是蔺陈的舅舅吗?” 陈铭点头如捣蒜,“是啊。” 记者向两人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俩在这里喊是没用的,要不兄弟带你们去喝个茶,你们把事情和我说说,说不定兄弟还能帮帮你们呢?” 这就是陈铭的目的。 他需要借助这样的方式和公开的场合吸引媒体的关注。 陈铭向记者挤出抹感激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太谢谢你的帮助了!” 记者摆摆手,“这是兄弟我应该做的。” 陈铭假情假意地冲着车又喊了几声,眼看着乐园管理人员带着一群保安劝阻无果后,商务车无奈地倒车离开。 等车消失在视野后,他拉着陈言,跟在记者身后挤出了人群。 后门的位置也有许多粉丝守株待兔,万总被迫开启了一处长年不用的侧门,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回公司的路上蔺陈始终垂着眉眼,前排的许知淞和陆鹤也聊得风生水起,但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谢初泊偏头瞥了他一眼,敏锐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 手指搭在腕间的腕表,谢初泊默默转了两圈,回忆着刚才在车内听到的喊话。 正是在那几句话之后,蔺陈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关于蔺陈的身世其实谢初泊早就有所耳闻,年少时丧父丧母,寄养在舅舅家,但过得并不怎么舒服,被排挤不说,连参加选秀都是被骗过来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蔺陈和舅舅一家断绝了关系,不再往来。 谢初泊只记得这些,但他并非喜欢刨根问底揭人伤疤的人,于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问蔺陈:“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蔺陈回过神,勉强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说完后他侧过头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模样,谢初泊不强人所难,“嗯”了声后从兜里翻出手机,找到小森的对话框,敲字:“帮我查一个人。” 小森立即秒回:“谢哥你说。” 谢初泊:“蔺陈舅舅。” 小森:“好的。” 对话简短,半分钟不到谢初泊放下手机,上半身微微后仰靠在了车座上,他本打算阖眼眯一会儿,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拿起了手机。 悄悄瞥了眼蔺陈,见他并未注意到自己,谢初泊才用小号登进了微博,略显生疏地打开超话模块,翻到了“出尘cp”往下翻了翻排名。 cp榜上他们排名才四十七。 谢初泊在心底暗啧了声,似是对这个排名不太满意。他甚至都忘了,昨天这个排名还是五十二,一天时间上涨五名,这个速度已经相当快了。 回公司路上这段时间,谢初泊翻着超话里的内容,从两周年的呼啦圈,到“你敢不敢心动”的cut,再到刚刚鬼屋里的铁皮柜,他看得不亦乐乎,一时间竟入了神,连嘴角都不禁扬了起来。 直到车在公司门口停下,有人催了他一句,谢初泊才意犹未尽地关掉自己刚刚发现的一篇写得极其精彩的同人文,跟着其他几人上了公司大楼。 十九楼会议室内,乔莫良已经早早等在那儿了,他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古板的面孔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看来是直播的效果令他非常满意。 会议的内容和蔺陈想的并无太大区别,不过这时候的他因为陈铭找上门来的事情,心事重重,会上说的一些事情并未在意。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蔺陈因为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缘故,暂时回到宿舍住下,谢初泊下午临时要回去补拍一条片子,于是跟着一起回去收拾东西。 他带过来的东西并不多,几分钟后便挎着个黑包站在了蔺陈的门口。 他敲了敲房门,说:“蔺陈,我走了。” 等了会儿,只听到门内传出句“知道了”,随后再也没了动静。 看来是不会给自己开门了。 谢初泊默叹了声,在门口又站了两分钟后转身离开。 房间内,蔺陈坐在床上,垂落的眼睫下是晦暗莫名的眼神,他深知陈铭带着陈言一起过来的目的,无非是见他翻红了,想从他身上再捞点油水,毕竟他那个小破模特公司,最近两年因为闹出几起压扣模特工资的丑闻,口碑和效益一落千丈,到现在连维持生计恐怕都困难了。 三番五次来找蔺陈,只不过是想利用血缘关系道德捆绑他,好为陈铭那个破模特公司站台,玩一出“浴火重生”。 蔺陈嗤笑了声。 不愧是父子两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言来的目的,恐怕是不死心自己的明星梦,来找自己“求带”来了。 既然他们不仁的话,那就怪自己不念亲情了。 蔺陈骨血里的那股疯劲和狠劲从最深处激荡而上,他抬手覆住了脸庞,喉间溢出声低沉的冷笑。 —— 与此同时。 津海某间偏僻的茶馆包厢内,陈铭父子和带他们过来的那位记者围坐在桌前,相谈甚欢。 陈铭敲了下正在埋头苦吃的陈言的头,不满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现在你高考结束了,能喝酒了吧?” 陈言咽下嘴里的菜,含糊不清地嘀咕道:“早就能喝了。” 有句话他没敢说,其实读书的时候他一周至少要和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喝三顿,当然,对他爸妈说的是在晚自习。 陈铭骂了句,“那还不快敬你蒯叔叔一杯!” “知道了!”陈言不耐烦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敬到姓蒯的记者面前,“蒯叔叔,我敬你一杯。” 蒯姓记者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不用,你还小,别……” 话没说完,陈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坐回了原位。 陈铭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对蒯姓记者说:“蒯兄弟,你在娱乐圈时间久,见多识广,你觉得我家这傻小子能进去闯闯吗?” 蒯姓记者:“……” 说实话,要不是想扒一扒蔺陈的小道消息,他绝对不会把这俩人带过来。 太丢脸了。 亏他还自称是模特公司的老板,自己儿子这硬件条件差成这样,居然还有脸问能不能勇闯娱乐圈,眼光这么差,难怪公司要倒闭了。 不过蒯姓记者毕竟是混这口饭的,心里这样想,嘴里可不能这样说。 他假模假样地打量了陈言两眼,看着他那头粉毛,昧着良心夸道:“当然能了,娱乐圈包容性强,说不定能熬出头的。” 陈铭压根没听出来“包容性强”的潜台词,沾沾自喜地敬了杯酒,两杯酒入肚,他便添油加醋把自己当初见失去双亲的外甥可怜,力排众议把蔺陈接回家抚养,他全心全意为蔺陈打算,然而好心却没得到好报。 “蔺陈那孩子自从火了,就不把我这个亲舅舅放在眼里了,所有联系方式都给我拉黑了,找也找不到,见也见不到,我实在没办法,这才堵在门口等他见我。” 陈铭说着说着怅然地长叹了口气,表现出十足好舅舅好长辈的模样。 陈言在一旁很配合地补了句:“真是良心喂了狗吃!” 听到这儿,蒯姓记者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了,对正如日中天的蔺陈来说,不孝、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等此类标签一旦贴上,可算是天大的丑闻了。 要是能被他爆料出来,自己这几年都不愁了。 蒯姓记者压下心头的惊喜,趁着陈铭的酒劲继续追问细节,甚至还趁他们两个不注意,悄悄拍了几张照片,并且打开了录音笔。 这顿饭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陈铭和陈言都喝多了趴在了桌上,而蒯姓记者趁这个时候,如愿以偿地溜了。他还算有点素质,走的时候把饭钱结了。 等他走后,饭桌上的陈铭忽然睁开了眼睛,露出老狐狸般的奸猾笑容,他拍了拍陈铭的后脑勺,骂道:“人都走了,别装了。” 陈言笑嘻嘻地把头抬起来,“老爸,他会相信我们说的吗?” 陈铭:“不仅会信,甚至还会再添油加醋写出来。你爸我在这个行当里混了这么久,谁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陈言撇了撇嘴,“蔺陈你不就看错了?” “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陈铭冷笑了声,“这家伙和他爸一个死德性,早晚要吃亏。再说了我们刚刚和那个姓蒯的说的只是酒后的胡话,做不得数了,到时候即便真曝出来,我们也有说辞。” 陈言恍然大悟,“厉害了。” 两人继续把没吃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随后在乐行大楼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了下来,静等着爆料的出现。 然而他俩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消息,陈铭在酒店坐立难安,十分后悔没有留蒯姓记者的联系方式,以致于自己到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又等了两天,他还在睡觉,终于被陈言一声惊喜的大喊吵醒。 “老爸,上热搜了!” 陈铭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抓过陈言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眼。 #某男团成员大瓜# 后面紧缀着一条#疑似蔺陈#的关键词。 点进去一看,蒯姓记者不愧是专业的娱记。其中的内容果然和自己爆料的大差不差,有的地方甚至比他描述得还要精彩,煽风点火这一出玩得是炉火纯青。 只言片语就成功塑造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小鲜肉形象。 陈铭越看越兴奋,刚要点开评论好好欣赏一番“墙倒众人推”的感觉,但下一秒,帖子忽然弹出“此贴已被删除”的提示。 从爆料到删除,不过短短两分钟。 陈铭懊恼地一拍大腿,“乐行的公关速度有这么快吗?” 他不知道的是,公关这条微博的人并非乐行,而是另有其人。 下一秒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陈铭拿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狐疑地接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是陈铭吗?” 陈铭心里咯噔了声,陡生不妙,“是我。” “有人举报你名下的‘尚辰有限传媒公司’涉嫌偷税漏税……” 税务局工作人员的一通电话打完,陈铭一张脸白得吓人,陈言在旁边忐忑地问:“老爸,怎、怎么了?” 陈铭咬牙切齿:“有人举报公司偷税漏税!” 陈铭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啊?那你有没有偷……” 话没说完,陈铭狠狠瞪了陈言一眼,把他后续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 乐行总部,吴宇光被乔莫良亲自找了过去,在办公室被骂得狗血淋头。 果然人红是非多,被臭骂了一通的吴宇光焦头烂额地去找公关,却没想到,还没等自己这边发力,热搜就被撤下来了,不知道是谁插的手。 吴宇光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打电话找蔺陈,却始终没人接。他亲自去宿舍敲门,同样无人回应。 他做梦也想不到,此时的蔺陈并不在津海,而是早在三天前悄悄回到了老家。 自家的老房子早被陈铭卖了填补他模特公司的缺漏,蔺陈只好随便找了间酒店住下,先是去了趟公墓祭拜了父母,然后亲自到税务局实名举报陈铭偷税漏税。 这件事并不是他空穴来风,他当时还在念高中时,陈铭曾喝多了在饭桌上大肆炫耀自己“创收”的好方法,其中就有偷税漏税。 举报自己亲舅舅这件事并不光彩,蔺陈从税务局走出来时心情无比复杂,以前他只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陈铭的逼迫置之不理,可陈铭像只怎么也赶不走的苍蝇,越来越过分,已经严重影响他的生活了。 想必这回够让他消停一阵的了。 蔺陈回到酒店收拾东西准备回津海,在吴宇光给他打第七个电话的时候,他终于接了。 吴宇光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然后问他:“你在哪儿?” 蔺陈:“老家。” 吴宇光震惊他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回了老家,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破事!现在马上给我回津海,我让卫小龙去机场接你。” 说完就撂断了电话。 蔺陈被他一通训斥弄得摸不着头脑,自己干什么破事了?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登上了微博,热搜上并没有和他相关的任何内容,他本想就此退出时,想起了什么,在搜索框里搜了下自己的名字。 虽然热搜被人撤了,可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截了图。 蔺陈看到了图片中一条条有关自己薄情寡义、白眼狼的描写内容,从他高中时候打碎花瓶冤枉表弟开始,一直到如今一炮而红,却和养育他成人的亲舅舅断绝关系。 种种罪状共细数了十一条。 这些所谓的爆料完全是在颠倒黑白,看得蔺陈冷笑不止,原本举报陈铭产生的那丝愧疚感从此荡然无存。 蔺陈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回到了津海。 卫小龙开车送他去公司的时候一直是欲言又止的表情,蔺陈被他时不时偷偷打量的目光看得烦了,说:“有话就说。” 卫小龙尴尬地笑了笑,不确定地问:“蔺哥,你……看到热搜了吗?” 蔺陈嗯了声。 卫小龙继续道:“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好一点。” 他顿了顿,说:“大家都不信那些鬼话,热搜撤了以后,谢哥找到了公司,委托吴总去找当初和你同期的几个练习生,说他们可以为你作证,你舅舅当初是怎么在电话里欺骗你和pua你的。” 自己当年打电话被偷听的事情蔺陈一直都知道,但并不在意。 他摇了摇头,说:“清者自清。” 卫小龙急了,“话虽这样说没错,可网友们不知道啊,你也知道这群人的德行,听风就是雨,要是不及时澄清,假的也会被他们说成真的,到那时候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蔺陈抿了抿唇,“道理我明白,不过……” “我知道蔺哥你在顾虑什么。”卫小龙接过他的话头,“你只是不想麻烦谢哥而已。” 蔺陈被戳中了心思,但他仍嘴硬地否认,“不是。” 卫小龙却摇着头,坚定地说:“相处了这么久,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谢哥对你,以及你对谢哥的态度,和其他人不一样。尤其是刚录完的团综,你和谢哥在柜子里的表情,真的很好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真的这么明显吗? 连卫小龙都看出来了? 蔺陈哑口无言,想反驳卫小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车子驶往公司的路上,卫小龙一直喋喋不休,经过他的口述,蔺陈才惊觉自己和谢初泊居然有过如此多默契且亲密的互动。 他一路心不在焉。 第38章 Chapter 38 都是假的 蔺陈忽然不想去公司了。 远处出现乐行大楼的轮廓, 他让卫小龙掉头,直接回了宿舍。 卫小龙担心吴宇光找他茬儿,便主动给他想了个理由, “我和吴哥说你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蔺陈嗯了声,“谢谢。” 卫小龙挠了挠头,“应该的。” 回到宿舍没多久, 吴宇光就给蔺陈打来了电话, 约莫是卫小龙提前打的预防针起了作用,吴宇光先是关心地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得到没事的答复后, 才步入正题。 “我和你舅舅接触过一次, 他的德行我清楚,泼你脏水的那个娱记已经找到了,澄清和追责的事情公司会帮你处理好,这几天你就先别出门了,吃喝我会让卫小龙给你送过来, 你好好养精蓄锐准备下一场的蓝台直播。” 自从他有翻红的迹象后,吴宇光的态度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无比刻薄现实的一个人, 现如今竟变得处处为他考虑了。 蔺陈觉得讽刺,不过有人替他摆平这档子破事, 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听从了吴宇光的建议, 在下周五“你敢不敢心动”开播前,打算安安静静当个“宅男”。 乐行的公关效率很高,这件事的热度在网上酝酿了两天后,通过一系列佐证,一一驳回了那十一条“罪状”, 撕掉了强行贴在蔺陈身上的无耻标签。 渐渐的,这件事的热度彻底消退,在几天后迎来了“你敢不敢心动”的第二次开播。 吴宇光提前两天给蔺陈发了新一期节目的录制地点,这回不是在杭市了,而是跑到了云南昆市一处农庄里头,主题是“农浓的爱”。 蔺陈从津海出发,这回随行的不止卫小龙一人了,吴宇光特意给他另外安排了两个助理,一行四人提前半天抵达昆市,住进了节目组安排好的酒店。 他不是来得最早的,杨小杨和赵依泉早在三天前就到了,他俩直接化身“特种兵”,把昆市大部分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 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蔺陈拿着行李进了房间,意外发现节目组这次定的居然是套房,两间房他睡一间,另一间当然绝对不是给助理准备的,也就是说,他又要和谢初泊同居了?虽然只有短短一晚。 蔺陈默了瞬,选了南侧的空房间,把行李拎了进去。 但让他更意外的是,房间那张床上早已被人放上了包,一个黑色的小手提包,非常熟悉的样式。 蔺陈讶然,这不是谢初泊的包吗?难道他提前到了?不是说他晚上才能到吗? 蔺陈站了片刻后转身走进另外一个房间。 他把东西放下来,坐床上给谢初泊发去了消息:“你到了?” 消息发出去后蔺陈放下手机,把自己随身带的行李收拾了一遍,等收拾好拿起手机,谢初泊并未回复。 蔺陈有点纳闷,这家伙去哪儿了?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谢初泊才回来,他知道蔺陈已经到了,径直走到蔺陈门前敲响了房门。 蔺陈刚在睡午觉,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第一眼便看到了谢初泊手里捧着的一束花。 谢初泊晃了晃手中的花,解释道:“去见了一个伯父,从他家花园里摘的。” 昆城素来有春城的称呼,这个季节更是繁花盛放的时候,谢初泊手中的这些花长势喜人,花瓣艳丽,一看就是被细心呵护的,他能从人家院子里把花摘下来,看来这位“伯父”和他关系匪浅。 而更让蔺陈关注的是……怎么谢初泊走到哪儿都有熟人…… “送你了。” 谢初泊扬着眉,把那束花递到了蔺陈眼前。 蔺陈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了他的心意,“我不喜欢花。” “好吧。” 谢初泊并未气馁,他把花收了回来,转身走到堂厅找到一个空玻璃瓶,装满水后把花插了进去,并放在了阳台的位置。 他像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般,罕见地向蔺陈露出了几分炫耀的表情,“好看吗?” 蔺陈被他突如其来的孩子气逗得一乐,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谢初泊笑了起来,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打在他深邃冷硬的面孔上,侧脸上那些细小柔软的绒毛仿佛浸在了阳光里。 —— 第二期的录制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而且因为这期题材比较特殊,不仅有烧锅做饭,砍柴捉鸡,甚至好像还有去树林采蘑菇的桥段……内容极其丰富。所以直播时间一改再改,最后竟定了全天…… 从早到晚…… 蔺陈还没去现场就已经觉得累了。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安排了一辆大巴车,载着八位嘉宾一同去农庄,应跟拍pd的要求,这回每对嘉宾必须要坐在一起,不然个别人连一个合适的画面都拍不到。 宁清枝知道这是在点她呢,极不情愿地从蔺陈身边挪开,换到了梁酩身边。 谢初泊顺势坐到了蔺陈旁边。 跟拍pd这才心满意足地对准两人连拍了数十张。 农庄建在一片山区中,从酒店出发至少有大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出发得早,抵达农庄的时候刚七点半,距离开播时间还剩下一个半小时,不过时间仍然很紧张,除了做妆造外,他们还需要提前熟悉农庄的构造,免得开拍的时候连路都认不全。 三个妆造老师马不停蹄他给嘉宾们化妆,蔺陈因为皮肤底子好,简单抹了个粉底和唇釉就完事了,所以他进去的晚,出来得反倒是最早的。 节目组在调试各个角度的摄像机,蔺陈闲着没事,绕着农庄转了一圈。 这一圈收获可不小…… 他不仅看到了池塘和捕鱼网,还看到了鸡棚和鸭架,最后在后院里看到了一片菜园,以及角落里用一块大布盖起来的烧烤架等工具…… 直播内容够丰富的,今天可有得忙了……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做好了妆造,在直播没开始前赶紧熟悉了一遍农庄的环境。 不同于上一期的“泳池派对”中的体力较量,大家对充满生活气息的农庄反而兴致更浓。 杨小杨用棍子吓唬鸡棚里的十几只肥鸡,把它们吓得四处乱窜,咯咯声不断,最后还是赵依泉看不过去了,把他手里的棍子抢了下来。 蔺陈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没注意到宁清枝忽然悄摸摸地凑了过来。 宁清枝笑得神秘兮兮的,她没张嘴,蔺陈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不等宁清枝开口,他立即预判道:“都是假的。” 宁清枝懵了瞬,“什么假的?我想说我终于杀青了,怎么就假了?” 蔺陈:“……” 好吧,预判失败。 第39章 Chapter 39 农浓的爱 有了上次的抛砖引玉, 这次没等开播,就有无数观众守在了直播间外。 导演一声“开机”,围绕在农庄四周的摄像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悉数开启。 主持人还是上次那位, 例行一长串穿插着各种广告的开场白结束后,本次主题为“农浓的爱”的直播正式开始。 嘉宾们在农庄主屋落座, 四张双人沙发, 正中的位置是一张红木圆桌。 沿袭了上期“人气票”的设定, 主屋墙上挂着一个特大屏,屏幕上还是那四条熟悉的柱状图,票数同样沿袭了下来, 等六期节目之后再看总数。 蔺陈注意到圆桌上倒扣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箱子, 箱顶开了个二十公分的圆洞,表面贴了写有“任务箱”的纸条。 主持人在这时提醒道:“各组嘉宾选个代表抽取第一轮任务,顺序按照上次的人气票排名。” 闻言梁酩笑说了声:“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偏头看向宁清枝,大有绅士风度,“清枝, 你先来吧?” 宁清枝被他这声亲昵的称呼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假笑了声, 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手气不好, 还是你去吧。” 梁酩摇头笑了笑,无奈地起身走到桌前, 把手伸进箱子里摸了摸。 箱子里约莫有二十来根纸筒, 他随手摸了根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扯下捆纸的皮筋,展开纸筒。 镜头拉近,对准纸上的内容。 “菜园里有很多新鲜的蔬菜,你们的任务是为今日的午餐收采到足够的蔬菜。” 原来只是去菜园摘菜啊…… 宁清枝悄悄松了口气, 向身旁坐着的蔺陈投去“逃过一劫”的视线。 蔺陈回她个“羡慕你”的眼神。 接下来轮到“朝阳组合”,杨小杨自告奋勇地去抽任务,他在箱子里来回翻腾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个心仪的,拿出来迫不及待打开后顿时发出一声哀嚎。 “给羊挤奶?!” 赵依泉惊讶道:“这里有羊吗?” 场外pd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有的,而且这里还有牛,如果你们喜欢喝牛奶的话,顺便可以去挤点牛奶。” 杨小杨:“……” 用作拍摄的这处农庄占地极为广阔,而且所含内容丰富,不仅有菜园、鱼塘、果林,还有牛舍羊圈等等。 杨小杨苦着脸回到沙发坐下,赵依泉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的。” 两人互相包容的一幕在某些网友眼中却满是矫情造作。 [不就是挤羊奶吗?有必要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这话我就不赞同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一定要装着喜欢?我倒觉得小杨很真实。] [别黑我家杨仔了。他小时候被外公养的羊顶过,所以产生心理阴影了,这也能怪他吗?] [有啥可吵的,磕cp不香吗?爹系男友赵依泉不香吗?] [……] 接下来轮到骆沉烟抽签,她的手气比杨小杨稍好一些,她要和Tikoo一起承包午餐。对骆沉烟来说,这并不难,闲暇时做料理是她的爱好之一,厨艺虽说无法和星级大厨比,可做一顿家常便饭绰绰有余了。 最后抽签的人是谢初泊。 他知道蔺陈不爱凑这种热闹,于是主动抽了根纸筒出来。 他轻声读出了纸上的内容,“果园里除了鲜美的桃子外,还有许多野生的菌菇,这是昆城的特色,辛苦你们去摘一些回来。” [哈哈哈两个采蘑菇的小男孩。] [昆城的野生菌菇可不是一般人能采的哦。] [好害怕采到有毒的蘑菇,不是经常有新闻曝出来食物中毒吗?] [肯定有专业人士陪同啊,你们在担心什么?] [野生菌菇都是长在深山老林里,人工栽种的果园里怎么会有啊?] [……] 四对嘉宾陆续抽完签,主持人笑说:“既然各位已经拿到任务了,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起来吧。” 众人起身。 因为是分组活动,直播画面不可避免需要轮番切换,没人清楚直播镜头会落在谁脸上,能掌控的只有导演,所以嘉宾们不敢怠慢。 骆沉烟和Tikoo去厨房清点要用到的东西,宁清枝跟在梁酩身后出门去菜园,而杨小杨皱着脸不情不愿地和赵依泉去了羊圈。 谢初泊向蔺陈轻轻颔首,“走吧。” 蔺陈嗯了声,跟着出了门。 节目组玩的是真人秀那套,偌大的农庄里特意在各个必经的路口安排了几个农庄原有的员工,他们表面在干活,实际上肩负着引路、指导的任务。很像游戏里的NPC。 谢初泊不知在哪里找到了个竹子编的小菜篮子,拎在手里四下看了眼,不确定地问:“往哪走是果园呢?” 农庄依着山腰而建,几乎被山树环绕,一时不好分辨果园在哪儿。 幸而蔺陈化完妆后简单转了圈,对这里的布局勉强熟悉了一点,他判断了半晌,指着农庄后方那片面积很大的浓绿树林,说:“那边。” 没有丝毫迟疑,谢初泊向那边望了眼后抬腿就走。 路上经过一个岔路口时,他们遇到了一个戴着草帽的大叔,大叔笑呵呵地问他们:“年轻人这是要去哪儿?” 谢初泊礼貌微笑,“去果园摘菌菇。” 大叔摇着头:“那果园可大了去了,长菌菇的地方可不好找,你们得往那边走。” 说着指了指岔路左边,“这条路走到头,往园子北边找,那里树大而且还有山泉流过,阴暗潮湿的环境最适合菌菇生长。” 得到“NPC”指示的两人道了谢,听从大叔的话往左边走。 走了几分钟,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片用木栅栏围起来的果林,举目望去,不仅有高大的荔枝树还有黄灿灿的芒果和红得诱人的桃子…… 蔺陈低头看了眼谢初泊挎在臂弯的竹篮,心想是不是小了点。 好在果园入口处也有“NPC”在,一个大娘正在往箱子里装芒果,正好空出来一个竹篮子,约莫着得有五十公分大小。 蔺陈走到大娘身边,“您这篮子现在还用吗?” 大娘擦了擦脸上的汗,打量了眼两人,“你俩是要去摘果子?” 他们的任务虽然是摘菌菇,但看到这么多鲜嫩的水果,不摘一些回去怎么对得起老远这一截路呢。 蔺陈刚想点头,忽然大娘说了句:“果子按斤收钱的,摘多少算多少。” 蔺陈:“……” 好吧,我闭嘴。 参加节目第一件事就是收手机,而现在这个时代,早就没人随身带现金了,要收钱的话,不管是不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只能遗憾再见了。 蔺陈退了回去。 这时大娘扫了眼谢初泊臂弯的篮子,问:“你俩是来摘菌菇的吧?” 她想了想,提出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你们摘的菌菇可以换水果,一斤换两斤。” 果然是节目效果…… 不过蔺陈并不觉得两斤普通水果能换一斤野生菌菇,八人的午餐需要用到菌菇,要炒成一盘菜的话至少需要两斤,而水果每样拿两斤肯定绰绰有余了,这样他和谢初泊只需要摘个四斤左右菌菇就勾够了。 蔺陈盘算了下,直接抬价,“一斤换五斤。” 大娘犹豫了下,勉强同意了,“行吧。” 说完把地上的空篮子踢给了他,蔺陈弯腰捡起篮子,向谢初泊投去“搞定”的眼神。 谢初泊挺意外他还会讨价还价的,沉黑的眸中漾出了抹笑意,他主动把自己拎着的小号竹篮递过去,“换一个。” 蔺陈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他又没金贵到连个十来斤的水果都拎不动。 谢初泊不勉强,轻快地吹了声口哨转身走进了果林。 果林比想象中的要大不少,栽种在半山腰的各种果树不知道是不是品种不同,长得高且密,呼吸间属于亚热带水果的那股甜香味直冲鼻腔,让在城市里待久的蔺陈为之一动。 他顺手摘了枚圆鼓鼓的荔枝,剥了壳后丢进嘴里,甘甜的汁水充斥了口腔。 蔺陈眼前一亮,站原地一连摘了十几枚放进了篮子里。 他望向走在他前面几步之远的谢初泊,这家伙貌似对水果什么的不感兴趣,只顾着闷头在树根下找菌菇。 正事要紧。 蔺陈的视线不再盯着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果子上了,而是全心全意放在树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他在一株遒老的荔枝树下发现了几个巴掌大、长着蜂窝状伞盖的土黄色菌菇。 不过能不能吃,他也不清楚。 但他并不担心,果园外那位大娘自会替他们分辨。 蔺陈走过去,弯腰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菌菇连杆拔起,放在了那堆荔枝旁边,数了数居然有六个。 不远处谢初泊同样找到了类似的菌菇,他拔出一个,冲蔺陈晃了晃,笑道:“这是羊肚菌,可以吃。”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认识,蔺陈感到挺稀奇的,不久后他在另一株桃树下发现了几个黄不拉几的、长得像喇叭花的小蘑菇,摘下一个问谢初泊,“这个呢?” 谢初泊只瞥了一眼就给出了答案,“鸡油菌,可以煲鸡汤,回头有机会煲给你试试。” 谢初泊说得随意,蔺陈却抿了抿嘴角,心中越发稀奇了。 他记得先前谢初泊在他家别墅里给他煲过小米粥,那时候他刚学会的煲粥,怎么现在连鸡汤都会了? 他垂着眼皮,目光落在脚边没摘完的鸡油菌上,浑然不知谢初泊悄悄瞥了他一眼。 这边的菌菇种类和数量都不少,很快蔺陈便摘了浅浅一篮底,谢初泊主动让他把菌菇放进了自己篮子里,两人加起来,约莫摘了满满一篮子。 谢初泊掂了掂重量,大概有四五斤了。 他把篮子放到路边,主动接过蔺陈手里的大篮子,说:“再摘些水果就回去了。” 果林水果品种繁多,两人专挑大的、熟的摘了大概七八斤,拎着回到果园门口的时候,大娘看着满篮子的菌菇,“演”出了吃惊的表情。 “园子里有这么多野生菌菇吗?” 谢初泊把装有水果的篮子放在大娘脚边的台称上,大娘一称,“九斤。” 大娘算账:“一斤菌菇换五斤水果,现在是九斤水果,一共……” “一斤八两。” “对对对……”大娘把篮子里的菌菇一股脑全倒在地上,认真地翻了翻,“还好都是能吃的,我挑些出来。” 说着大娘把一些摘烂了的或者品相不好的全挑出来放到了旁边的空盆里,最后带着盆一称,一斤四两。 大娘作出一脸血亏的表情,“算了算了,就拿你们这么些吧,你们把其他的拎走。” 大娘开始赶人了。 明知节目组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可大娘的表现怪可爱的。 蔺陈拎着装有菌菇的篮子,谢初泊拎着水果,两人顺着原路返回,回到农庄的时候,正好看见宁清枝端着一篮子刚摘下来的小青菜从菜园走出来。 见到蔺陈手里的菌菇,她惊喜地“哇”了声,热情地招呼他:“陈陈,我们一起去洗菜。” 菜园旁边就是个小池塘,摘的菜可以先在池塘里把泥土洗净,然后再拿到厨房交给骆沉烟和Tikoo,蔺陈跟在宁清枝身后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转身看向背后。 谢初泊跟了过来,就吊在他背后两米的位置,目光交接时向蔺陈挑了挑眉。 似是向他征求意见,又像是等他邀请。 “水果要洗吗?” 蔺陈嗯了声,“先简单洗洗吧。” 宁清枝在一旁悄摸摸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开心得简直要起飞了。 以她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们这批八个人里,自己和梁酩最假就不说了,杨小杨和赵依泉与其说是情侣,不如说更像贪玩的弟弟和温柔的大哥。而骆沉烟和Tikoo绝对是真的,两人之间暗戳戳的眼神和肢体接触,要么是暧昧期,要么是热恋期。 除此之外,谢初泊和蔺陈这对,同样真得可怕。 宁清枝坚信这种判断绝对不是自己的滤镜原因。 D团第一期鬼屋团综播出后,她专门在“出尘cp”粉丝群里和其他粉头经过了一系列的细致分析,几乎是拿放大镜一帧一帧地看,她敢保证自己高考时候做数学题都没这么认真钻研过。 经过群里数百姐妹们齐心协力的研究,一致得出结论:他们磕的这对cp绝对是真的! 宁清枝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蔺陈的胳膊,不怀好意地打趣道:“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蔺陈:“……” 他无言以对,快走两步丢开宁清枝,先一步来到了池塘边的石板上。 他把竹篮里的菌菇全倒了出来,蹲在石板上,认真地把菌菇一株株地投水洗干净表面沾上的泥尘。 宁清枝不死心地蹲在他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把篮子里的小青菜全倒在了菌菇旁边,一边洗一边搭话。 蔺陈心无旁骛地洗菌菇,自动屏蔽宁清枝的唠叨声。 这时,另一侧欺过来一团影子,谢初泊蹲在了他两步远的地方。 他瞥了眼宁清枝,默了半晌后嘴角微微上翘,然后从篮子里捡出来一枚荔枝,剥了壳后递到了蔺陈嘴边。 “尝一颗。” 蔺陈:“!!!” 这狗东西绝对是故意的!!! 蔺陈本能地想躲,可荔枝香甜冒汁的果肉一个没留神竟然贴到了他的上唇,这回他是不吃也得吃了。 他犹豫着把荔枝含进嘴里,嚼了一口后心虚地瞄了眼宁清枝,果不其然,这家伙笑得隐忍,一副“我懂我懂”的奸笑表情。 蔺陈想死的冲动都有了。 第40章 Chapter 40 三言两语 菌菇数量不多, 蔺陈洗完后整齐地码在篮子里,偏头一看,谢初泊篮子里的水果才刚洗一半。 他把菌菇篮推到一旁, 动作自然地拿起一个桃子,放在水里仔细地搓干净表面的绒毛。 谢初泊低头静静看着水里的那双手。 修长干净的手指搅动着澄澈的水流,皙白的皮肤和鲜红饱满的桃子对比鲜明, 谢初泊看得出神, 直到蔺陈把洗净的桃子丢进他身后的篮子里才敛回视线,状若无事地继续搓洗手中的芒果。 蔺陈接连帮他洗了七八个桃子,腰蹲得酸了, 他撑着腿站起身, 悄悄用手捶了捶腰。 他的位置处于中间,起身捶腰的动作立即被谢初泊和宁清枝收入眼底。 谢初泊问:“腰不舒服?” 蔺陈嗯了声,“站一会儿就好了。” 谢初泊没再问,蔺陈捶完了左腰,打算捶捶右腰时, 视线下瞥,冷不防看到正仰头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的宁清枝。 宁清枝掀动嘴唇, 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年纪轻轻咋就腰疼了?” 这贱兮兮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黄色废料。 蔺陈懒得搭理她。 欲盖弥彰啊欲盖弥彰! 宁清枝不见挫败, 反而心满意足地继续埋头洗菜, 谁都不知道,此时她的脑海里早已想好了这样那样的剧情,等空下来一定要和群里的姐妹们分享分享。 蔺陈被她的微笑弄得头皮发麻,正好谢初泊快洗完水果了,他干脆拎起菌菇篮, 退到了池塘边等他们。 片刻后三人各自拎着一个菜篮回了农庄。 杨小杨和赵依泉去挤羊奶还没回来,厨房里骆沉烟和Tikoo正忙着做菜用的辅料,洗菜盆里已经有他们备好的菜,是节目组提前放在冰箱里的肉制品,有现杀的公鸡和羊排等等。 事实上冰柜里还有一整只羊和半只牛腿,打算用作晚上的户外烧烤。 蔺陈把菌菇放到水龙头下细细冲刷了一遍,然后连篮子一起放到了料理台上。 他看了眼正在切菜的Tikoo,问:“需要帮忙吗?” Tikoo想了想,“嗯……方便帮我剥一点蒜吗?” 蔺陈点了点头,“可以的。” Tikoo从旁边拿了几个蒜瓣给他,笑了笑,“麻烦了。” 蒜的气味不太好闻,辛辣刺鼻,蔺陈皱了皱鼻子,认真地在料理台旁边剥着蒜衣,谢初泊在桌上摆好洗干净的水果后,往厨房那边望了一眼。 那道颀长的身影安安静静,侧脸匀净,微卷的栗色发丝服帖柔软。 谢初泊默了瞬,抬腿走进厨房,“有什么让我帮忙的吗?” 厨房空间有限,尤其还是像谢初泊这样身高马大的男人。Tikoo纠结了几秒,求助地看了眼骆沉烟。 骆沉烟把鬓边的长发拨到而后,轻轻笑了笑,“我刚看到你们摘了芒果,方便削下皮吗?我想用它们做一道芒果布丁。” 谢初泊耸耸肩,“没问题,需要几个?” 骆沉烟:“五个就够了,切成指甲大小的丁就行了。” 谢初泊:“OK。” 他接过骆沉烟递过来的水果刀,回去拿了五个芒果回来,站到蔺陈的旁边,“给我腾点位置。” 料理台那么宽敞,他非要挤过来,蔺陈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足够宽敞的位置。 谢初泊把芒果放在台面上,从旁边抽来一个盘子,开始削芒果皮,削完后用水果刀把果肉切成一粒粒芒果丁放在盘子里。 蔺陈没什么指甲,剥蒜粒比较麻烦,谢初泊切完整整一盘芒果丁的时候,他还剩下两头蒜没剥。 谢初泊把盘子端进冰箱,用清水冲干净水果刀上的果渍,拿着刀回到蔺陈身旁。 他伸手拿过来一头蒜,用刀切掉底,然后用刀身用力压了一把,蒜皮撕裂,轻轻一扯就把雪白的蒜肉剥了出来。 “这样快一点。”谢初泊把蒜放到蔺陈手边,“试试?” 蔺陈诧异地看了眼剥好的蒜,问他:“你是在学做饭吗?” 谢初泊没有否认,“收工回家没什么事,做饭打发时间而已,不过……” “不过什么?” 谢初泊笑了声,“给你煲个鸡汤还是绰绰有余的。” 蔺陈:“……” 有了谢初泊的加入,剩下的两头蒜他俩只花了三分钟就全部剥完,独属于蒜的辛辣气味粘附在手指上,蔺陈皱着鼻子,挤了点洗手液倒在了掌心,但一不小心倒得多了,盈满了大半个手心。 谢初泊凑过来,主动伸手,“给我也来一点。” 蔺陈秉着不浪费的想法,倾斜手掌,把多余的洗手液倒在了谢初泊手上。 洗手池本就不大,两人挤在一块儿,抢着水流开始洗手。 Tikoo和骆沉烟对视了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又过了会儿,洗完第二篮豆角的宁清枝回来了,身后跟着默不作声的梁酩,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总觉得宁清枝的心情不大好,而梁酩同样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样子。 宁清枝把菜篮放进洗菜盆里,凑到骆沉烟身边,看着她正在搅拌淡奶油,一边搅拌一边小心地往其中添加棉砂糖。 宁清枝赞道:“沉烟你好厉害啊,这是在做什么啊?” 骆沉烟笑着回答:“芒果布丁。” 宁清枝顿时来了兴趣,“能教教我吗?” 骆沉烟:“当然可以。” 于是厨房里再次多了一个人,两个女生围在一起做芒果布丁,Tikoo忙着把宁清枝送来的豆角切成段,谢初泊和蔺陈两人主动承包了洗盘子和择菜的任务。 小小的厨房一时间热闹起来。 又过了一阵,浑身狼狈的杨小杨拎着个奶桶走了进来,身后的赵依泉憋着笑,手里拎着同款奶桶。 杨小杨明显摔了一跤的样子,衣服脏兮兮的,屁股上还有一大块污褐色的痕迹,他把奶桶放到地上,和场外pd说了一声后,被工作人员带到旁边的住宿区洗澡换衣服去了。 赵依泉摇头笑了笑,拎着奶桶走到厨房门口。 “蓝色桶里是牛奶,红色桶里是羊奶,你们看看能不能用得到,我就不送进去了,身上……不太好闻,先回去洗个澡。” 羊圈和牛舍里的味道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即便有专业饲养员的指导,两人依旧花了很长时间才挤了小半桶奶,和牛羊在一块儿待了那么长时间,身上都快被腌入味了。 赵依泉放下桶走了。 骆沉烟走出来看了眼,喊Tikoo,“把牛奶拎进去,煮沸以后正好可以用作布丁的原料。” Tikoo把两个桶都拎了进去,刚挤出来的生牛奶羊奶并不能直接饮用,必须要煮沸杀菌以后才行,大家都是明星,格外注重这些,这种刚挤出来的奶即便煮沸了也不会直接喝,但用来做布丁的原料还是可以的。 骆沉烟从橱柜里取了个奶锅架在燃气灶上,Tikoo帮忙把牛奶倒了一半进去。 她让Tikoo盯着火,自己带着宁清枝取了一半芒果丁出来去打芒果泥,梁酩在旁边想帮忙,却被宁清枝无情轰走。 人一多,厨房显得愈发局促起来,蔺陈洗完了所有盘子,想着他帮不到什么忙了,便退出了厨房。 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将镜头对准了厨房,蔺陈松了口气,至少这会儿他不用“抛头露面”了。 然而没等他在沙发上坐两分钟,场外pd忽然cue了他,“蔺老师,您要不要进去帮个忙?” pd是个年轻的女孩,现在直播的在线人数已经破了五百万,在如此大的流量下,蔺陈却退出了厨房,和其他忙碌的嘉宾相较起来,实在过于不妥了,甚至还会被恶意揣测是不是故意偷懒。 蔺陈却无所谓。 不管他进不进去,总会有人会抱有恶意和另类的眼光看待他,在某些人的眼中,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向pd道了声谢,知道她是好心提醒他的,但他实在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所以没有选择进厨房。 pd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左右不了嘉宾的想法,只是觉得可惜了。 蔺陈刚刚在厨房做了很多事情,可他忙碌的镜头并未向观众们呈现出来,当时的画面落在了挤牛奶的杨小杨身上,所以观众们看到其他人,只会觉得蔺陈偷懒,是个不劳而获的蛀虫。 她已经能想象到弹幕上是怎么骂他的了…… 事实和pd猜的一点没错,因为没在厨房看到蔺陈,数不清的网友阴阳怪气嘲讽起来了。 [所有人都在忙着做饭,某位男团偶像呢?] [可能累了去休息了?] [摘几个野蘑菇就累了?你看人家谢初泊怎么不累呢?] [无语了,你们对蔺陈的敌意是不是太大了?] [杨小杨和赵依泉不也没在吗?] [他俩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而且杨小杨还摔了一跤,他俩才最需要休息的吧?] [只能说某人太懒了而已,就等着吃现成的呗。] [……] 厨房里,刚帮忙择完青菜的谢初泊透过人缝看了蔺陈一眼,随后视线转到厨房内外三个不同角度的镜头。 他想了想,忽然放大了声音问道:“刚才蔺陈剥的那些蒜呢?” 宁清枝在一旁应声道:“就在你右手边的碗里。” 谢初泊“哦哦”了声,接着又问:“蔺陈刚刷的那些盘子够吗?” 镜头随着他的声音停在橱柜下的位置,那里整整齐齐摆着二十多只白瓷碗和一大把筷子,光洗这些碗筷就不是个轻松的活。 谢初泊的三言两语威力极大。 随着他这两句话落下,弹幕出现一刹那的沉默,紧接着犹如火山爆发般,密密麻麻的有如雪花的“哈哈哈哈打脸了吧”糊了满屏。 那些刚骂完蔺陈的观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没想到打脸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笑死了被打脸了吧?] [那些说蔺陈没干活的人怎么不出来说话了?] [不就剥了几个蒜,刷了几个碗吗,值得这样夸?] [谁夸了?反正你们这些键盘侠总能找到借口。] [或许是谢初泊故意这样说的呢?] [哇哦你是多见不得人好啊?心理这么阴暗,要不要给你介绍个精神病院啊?] [你们吵去吧,本cp粉反正磕死了!] [……] 此时的蔺陈并不清楚直播间的硝烟弥漫,他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后,谢初泊端着一碗刚炒好的菌菇炒肉片放到了桌上。 菜还冒着热气,谢初泊冲蔺陈挑了挑眉,“我炒的。” 语气中透着丝淡淡的得意劲。 40-50 第41章 Chapter 41 还给你做 菜烧到一半的时候, 洗完澡的杨小杨和赵依泉结伴回到了农庄。 不知道杨小杨把自己搓了多少遍,裸露在外的皮肤红通通的,甚至于衣领处的脖颈, 还有明显的几道红痕,像是被自己指甲硬生生抓出来的。 赵依泉笑着跟在他身后。 对观众来说,他俩的表现非常好品。 两人一起走一起回, 一个脸色爆红脖子有抓痕, 另一个笑容靥足,说他俩不是一起洗的澡鬼信啊! —— 杨小杨不会做饭,他瞥了眼扎堆的厨房, 这时候挤进去除了添堵外完全没有意义, 他见堂厅只有蔺陈在,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蔺陈旁边。 他还在抓自己的脖子,赵依泉看到了,急忙制止他:“小心抓破皮了。” 杨小杨这才悻悻地放下手,愤懑道:“都怪那头死羊, 非要舔我一口。” 杨小杨是个话痨,绘声绘色地向蔺陈描述自己是怎么强忍着恐惧和又脏又臭的气味给那头死羊挤奶的。后面挤完奶, 他刚想起身, 忽然被扭头的死羊舔了一口,吓得他直接原地摔了个屁股蹲, 搞得身上沾了不少脏东西。 蔺陈安静听着, 忍俊不禁。 和可怜见的杨小杨比起来,摘菌菇的任务算是相当轻松的了。 闲聊的工夫,各色菜肴陆续被端上了桌。 蔺陈看了眼场外pd欲言又止的脸色,默叹了声。 pd是一片好心,为了不让女生为难, 蔺陈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起身走去厨房,从橱柜里把干净的碗筷拿过来摆放好。 杨小杨跟着一起去,一个人拿碗,一个人拿杯子和筷子,再围着红木圆桌摆了一圈。 不过四周的矮脚沙发在这会儿倒显得碍事了。 蔺陈四处看了看,没找到凳子。 这时,pd小声提醒他:“院角的仓库里有竹椅。” 蔺陈了然地点了点头,pd的作用是时不时提醒嘉宾该干什么,以防嘉宾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于是摆好餐具后,他默不作声出门去搬椅子。 仓库离得不远,门是开着的,几把竹椅就摆在门口,想必节目组早就想到了这回事,特意提前安排好,就等人过来了。 蔺陈数了数椅子的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八把。只不过刚从仓库搬出来,上面都是灰。 他四下扫了眼,在菜园的篱笆上看到了一条用来浇菜的水管,长度差不多能拉到仓库门口。 他刚把水管拉过来,眼一抬,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走的谢初泊。 “刚刚没找到你,原来在这。”谢初泊笑说:“需要帮忙吗?” 虽是问句,可他人已经走到了仓库前,把堆在一起的椅子一个个搬了下来,摆成一排。 “可以冲水了。” 谢初泊拍了拍手上沾的灰,指挥道:“管口有个小阀,拧开对准椅子。” 蔺陈一手握紧水管,另一手摸到管口的金属小阀,顺时针拧了一把。 “哗”—— 细长的水流冷不防喷溅而出。 没想到这不过小臂粗细的水管,后坐力比想象中要大不少,蔺陈擎着管口的手腕猛地一麻,原本对着竹椅的水流突然失去准头,竟直直浇到谢初泊的腿上。 蔺陈愣了瞬,赶紧把水管挪开。 可惜还是晚了。 谢初泊脚上穿的鞋和裤脚都湿了。 蔺陈紧抿了唇,把水阀重新拧上,然后走到谢初泊身边,低头看着他的鞋子,歉疚道:“不好意思啊,我没经验,不知道……” 话未说完,谢初泊跺了跺脚,无所谓地打断了他:“还行,没怎么湿。” 蔺陈怕他穿湿鞋湿裤子不舒服,提声喊工作人员,让人带他去换衣服,然而谢初泊却向赶过来的工作人员摆了摆手,对蔺陈挑了眉。 “不碍事,先把椅子冲干净。” 蔺陈迟疑了半晌,见他坚持,便不再说话,转身捡起地上的水管,这一回他长了记性,用力抓稳了管口,对准灰扑扑的竹椅仔细冲洗了十来分钟,水流带走了尘灰,竹椅露出原本的青绿色。 夏天的气温,椅子上的水干得很快。 堂厅内的其他几人看到后都过来搭了把手,只用了两趟,所有竹椅都被搬了进去。红木圆桌旁的四条双人沙发不知被谁挪到了旁边,八条竹椅围成了圈。 菜已经齐了,几人纷纷落座。 骆沉烟做了四道菜和一道芒果布丁,Tikoo做了两道菜,谢初泊做了一道菌菇炒肉和一瓦罐老鸡,共七菜一汤一甜品,足够丰富了。 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喝酒。 好在农庄有自榨的葡萄酒,度数很低,说是酒倒不如说是葡萄汁。Tikoo从冰箱里拿出来满满一瓶,给每个人都倒满了一杯。 忙活了一整个上午,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饿了,就在他们准备开动的时候,堂厅外响起一阵熟悉的笑声。 消失了大半天的主持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手里还捧着那个蓝色的任务箱。 主持人这个角色在上一期至关重要,可在这一期显得无甚所谓了,主要用作cue一些流程的。 见他出现,嘉宾们只好忍了忍,放下了筷子。 “辛苦各位啦!” 主持人走到那面嵌着大屏的墙边,把任务箱放到脚边,笑说:“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享用美味的午餐了,但是按照流程,咱们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做!” 大家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主持人对着镜头又是熟悉的一长串广告念完,最后一指墙上的大屏幕,说:“现在时间刚好十二点,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每位累计在线满半小时的观众都能获得一张cp票,最多的观众可以拿到六张。” “不知道你们会把手中宝贵的票投给谁呢?” 说完他侧过身子,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屏幕上的四条高矮不一的光柱上。 上一期的票数还累计在屏幕上,霸榜的“清世梁缘”cp票维持在惊人的五十七万多张,紧随其后的“朝阳组合”四十二万,排在第三的“艺术家们”三十三万,而吊车尾的“出尘cp”仅有十六万。 回顾完上轮的票数后,主持人神秘兮兮地向众人眨了眨眼睛,主动cue谢初泊,“初泊,你觉得这次你们的票数会不会有突破?” 谢初泊笑了声,随便说了个数字,“至少能突破二十万。” 众人听到这个回答都笑了。 上一期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还能翻到十六万,这回有了粉丝基础,怎么也能翻倍的,他却随口说了个“二十万”……主持人心说这人真难搞。 他故作夸张地调侃了句这个数字,想问蔺陈,但这家伙比谢初泊还难搞,想想就算了。 于是主持人转头去问梁酩。 梁酩信心满满,笑容灿烂,但说得比较保守,“估计能有一百万吧?” 挑几个人cue了一遍后,主持人退到旁边,喊道:“现在就让我们见证结果!” 大屏上的四道光柱肉眼可见地往上直蹿,因为积攒了三个小时的cp票,每一组的涨势都极其可观。 “清世梁缘”最后停在了一百零七万票,“朝阳组合”突破到了七十三万,“艺术家们”六十九万。 最后一名仍然是“出尘cp”,不过票数却连翻了三倍,目前已达到难以置信的六十四万!涨势在四组嘉宾中遥遥领先!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蔺陈盯着光柱上的数字,觉得十分诧异。 他自认为在上午的直播中,他和谢初泊之间并没有多少吸人眼球的互动,唯一可能造成这个结果的,大概率要归功于前些日子的“鬼屋”了…… 蔺陈悄然瞥了眼身侧的谢初泊。 谢初泊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黑沉的眉眼微微上扬,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甚至隐隐有两分理所当然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 每次谢初泊拍完戏后,唯二的消遣除了做饭,就是刷超话。 他亲眼见证了“出尘cp”的超话粉丝从之前的寥寥几千已发展到到目前的三十万,各种产粮大户扎根于此并深耕不辍,他最喜欢刷有关自己和蔺陈的各种cut和reaction,以及两人的糖点合集,还有某些博主yy出来的小文章,看得他乐此不疲。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cp粉增长的速度,这个结果本该如此。 不过仅限于谢初泊自己而已,其他人包括主持人对这个结果都颇感意外,主持人由衷地恭喜了几位,本打算拿任务箱给他们抽取下午的任务,但看到导演的示意,决定让他们先吃完饭再说。 主持人:“各位先用餐吧,我过会儿再来。” 说完主持人抱着任务箱离开了堂厅,尽心尽责扮演着“工具人”的角色。 主持人走了,但摄像头并未撤走,嘉宾们总算能吃饭了,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也就没人管镜头里的自己什么样,专心致志地吃饭。 谢初泊给蔺陈夹了一筷子菌菇,“尝尝。” 蔺陈尝了一口,油香滋润,咸淡适宜,菌菇自带的鲜味萦绕在唇齿间。 他真心实意地赞了句:“好吃。” 谢初泊勾扯嘴角,十分受用蔺陈的夸赞,立马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或许是这顿饭格外香,午饭向来只吃六分饱的蔺陈吃光了满满一碗饭,还喝了半碗野生菌菇炖鸡汤。 鸡汤同样是谢初泊的作品,他用瓦罐足足煨了一个小时,肉烂汤浓,菌菇鲜甜,很是爽口。 吃饱喝足的蔺陈放下碗筷。 谢初泊凑近,贴着他的耳边说了句:“喜欢喝的话,下回去我家,我还可以给你炖。” 蔺陈:“?” 为什么要去你家? 第42章 Chapter 42 捕鱼达人 半小时后, 桌上的菜和汤全被解决一空。 大家伙一起帮忙收拾桌子,赵依泉拉着杨小杨去洗碗,其他人在pd的示意下, 把竹椅搬回了仓库,复原了四张沙发。 主持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把任务箱放到了桌上。 等赵依泉和杨小杨洗好碗出来, 几人陆续坐到沙发上, 等着主持人cue流程。 又是一通兢兢业业的广告输出后,主持人拍了拍任务箱,笑说:“下午的任务谁先来抽?” 杨小杨咬牙切齿地举手, “我先来!” 大家都知道他上午受了羊的气, 现在迫不及待想一雪前耻,于是笑了笑,倒也没人和他争。 杨小杨搓了搓手,嘟囔了句“看我神之右手”,说着把手伸进任务箱, 来回摸了半分钟,最后满脸纠结地挑了一卷纸筒出来。 他把纸条窝在手心里不给镜头看, 自己偷偷展开先看了眼。 主持人期待地问:“小杨, 抽到什么任务了?” 杨小杨松了口气,笑嘻嘻地把纸条念了出来, “再盛大的篝火晚宴也少不了烧烤, 而烧烤更少不了柴炭,你们的任务是去柴房劈两篮木柴。” 劈柴是体力活,并不轻松,可是在杨小杨看来,只要任务和羊没关系, 其他什么都可以。 看着笑得傻乎乎的杨小杨,赵依泉无奈地笑了笑,希望这只“神之右手”待会劈柴的时候也能靠谱点。 接下来抽签的是骆沉烟,她今天彻底和做饭脱不开关系了。任务居然是筹备晚上要用到的食材,冰箱里的牛腿和羊肉,需要她和Tikoo切块腌制等等。 随后宁清枝抽签,她抽到了“自由人”,经过主持人解释,众人才明白“自由人”的意思,这是个既闲又忙的角色,相当于“万金油”,哪里需要往哪儿去。 “自由人”这个角色设定让梁酩挺高兴的,不局限于某种单一的任务,可以在各个地方刷脸,比什么劈柴做饭好多了。 他一个劲儿地夸赞宁清枝手气好,宁清枝配合地和他击了个掌。 随后她向骆沉烟眨了眨眼,说:“烟烟,我来帮你。” 骆沉烟笑:“好啊。” 两人通过一道芒果布丁,俨然已经成为好闺蜜了。 前三组抽完,轮到“出尘cp”了,因为上午是谢初泊抽的签,这回换成了蔺陈。 蔺陈在任务箱里翻了两下,摸出一根纸筒。 展开后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变,暗自叹息了声,言简意赅地把纸条内容念了出来。 “捉鱼……” “哈哈哈……蔺陈你手气怎么也变得怎么差了啊?”杨小杨笑得直捂肚子,“这比挤羊奶好不到哪里去嘛,幸亏我手气好没抽到。” 蔺陈无奈地坐回沙发。 谢初泊笑着问主持人:“要是我们抓太多了怎么办?” 主持人开玩笑:“我可以去和农场主打个招呼,允许你们把鱼打包带走,就是不知道这么多鱼能不能上飞机。” 众人被他的话逗得一乐。 笑闹了十几分钟,休息好的嘉宾们陆续起身去忙属于自己的活儿了。 谢初泊去找捉鱼穿的下水裤,深绿色的两套,散发着不太好闻的塑料味,但好在是崭新干净的。 两人抱着下水裤去旁边的休息室换衣服,蔺陈看了眼谢初泊的裤脚,不觉间已经干了大半,只剩下些许湿漉漉的痕迹。 谢初泊坐在凳子上,弯腰脱了鞋,然后把脚蹬进下水裤,深绿色的塑胶裤是连体的,像马里奥的背心,穿起来有几分费劲。 谢初泊起身将肩带扣在肩膀上,抬头一看,蔺陈仍站在原地,双手抓着裤子没动。 他以为是蔺陈不好意思当着他面换衣服,暗啧了声,准备先出去,把地方让给他。 不料蔺陈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肩带,冷不防说:“你肩带扣反了。” “嗯?” 谢初泊歪头扫了眼,确实扣反了,肩带拗成了翻折的一道,扣在右肩的肩窝处。 他抬手去解,但姿势别扭,一时没解开。 谢初泊看向蔺陈,无奈地抬了抬眉,“帮个忙。” 蔺陈默了瞬,走过去时把下水裤挎到左手,空出右手来给他解扣子,塑胶的气味不好闻,蔺陈皱着鼻子,费了一番力气才把打结的肩带松开,然后捋顺重新扣了回去。 谢初泊活动了下肩膀,果然没先前那样别扭了。 “谢了,你快换衣服吧。”谢初泊挑了挑眉,抬脚先出了休息室。 五分钟后,休息室的门再次打开,换好下水裤的蔺陈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谢初泊看着他活像个“马里奥”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完全忘了此时的自己比蔺陈好不到哪里去。 其他人各忙各的去了。 蔺陈和谢初泊来到了鱼塘边。 鱼塘的水早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被抽走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齐腰深的水,岸上堆着一张拉网,他们俩的任务就是用这张网,下水捞鱼。 水面已经有鱼在游了,鳞片闪闪。 捉鱼是所有任务中的重头戏,几乎所有机位都对准了鱼塘的位置,宁清枝、骆沉烟、杨小杨等人无心干活,纷纷从各个地方跑过来围观。 两人都没经验,节目组特意安排了农庄的人在一旁指导,并给两人分了手套。 工作人员向他俩仔细讲解了一遍渔网捕鱼的要领,比如怎么抓稳网绳,怎么拖着渔网走路,怎么把鱼从网眼里拽下来…… 谢初泊懂了,他拾起渔网,自己抓住一头,理出另一头递给蔺陈。 “下水的时候小心点。” 谢初泊叮嘱了声,随后他先拽着渔网慢慢下水,水深只到他的大腿处,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压力。适应了脚底淤泥的触感后,他扯着网缓缓向另一边走去,巧的是,沿路有好几条傻鱼撞到了他的大腿,个头都还不小。 渔网拉起来能有十来米长,几乎占了鱼塘宽度的一半,蔺陈在岸上帮他顺着渔网,等谢初泊快到鱼塘另一侧时,他才缓缓下了水。 两人一左一右,白色渔网横亘在水面,网还没拉直,蔺陈便感到了好几股活蹦乱跳的力道,那一瞬间渔网差点脱手而出,把他手指勒得发疼。 岸上,宁清枝指着蔺陈手边半米来远的位置,忽然惊喜地大喊:“陈陈,你前面有条大鱼!” 蔺陈闻声去看,果然在自己手边看到了条一尺来长的白花花的大鱼,半个鱼头塞进了网眼里,钻不进去又撤不回来,就卡在那儿不停挣扎,鱼尾把水花打得啪啪作响。 他只犹豫了两秒,忽然眼疾手快弯腰伸手,戴着防滑手套的手一把抓住蹦跶的鱼尾,足有三斤多重的鱼竟被他活生生从网眼里拽了出来,再一用力往后一抛,“啪嗒”一声,这条运气差到极点的鱼被甩到了岸边,不偏不倚摔在了宁清枝的脚边。 宁清枝尖叫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看了眼那条仍在活蹦乱跳的鱼,兴奋地朝蔺陈竖了个大拇指。 岸边有人把这条鱼捡到了桶里。 刚下水就收获了一条鱼,这是个好兆头,谢初泊对蔺陈喊了声:“一起往前走。” 蔺陈会意。 他默默咬了咬牙,两只手拽紧渔网,和谢初泊保持在同一水平线的位置,慢慢往前走。 渔网够大,随着两人的动作,鱼塘里的鱼炸了锅似的四处飞窜,不少鱼慌不择路,傻乎乎地往网上撞。饶是以两个成年男人的力量,在走了十几步后,面对几乎挂满渔网的鱼,他俩再也走不动了。 这分明是个体力活。 两人停在了鱼塘中间休息。 蔺陈微微喘着气,额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沁满了汗珠,他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谢初泊,正巧对方同时向他看了过来。 谢初泊喘息了声,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接。 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渔网上的鱼还在不断挣扎,两人攥着网绳的手已经发酸发麻,农庄的工作人员见状立马跳下了水,帮着把渔网一起拖到了岸边。 光这一网就挂了二十多条鱼,大大小小都有,最大的一条两尺多长,估摸着有十多斤。 岸边的杨小杨、赵依泉、梁酩、Tikoo四个男生急忙拎了桶过来,帮忙把挂网的鱼全都“摘”下来,挑了两条大的留下,其他的全都丢回了鱼塘。 “一条红烧,一条做烤鱼。” Tikoo掂了掂桶,鱼不小。 任务完成,蔺陈准备爬上岸去,但万万没想到,这鱼塘下来容易上去难,脚下陷着淤泥,不好把腿拔出来。 他双手撑在岸边,试着抬腿往上爬,可惜一连试了三次,却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就在他准备喊人帮忙的时候,身后听到水声,谢初泊踩着水过来,问他:“爬不上去吗?” 蔺陈嗯了声,“不好用力。” 谢初泊想了想,“我托着你腰,你再试一次。” 腰? 不行! 蔺陈脸色微变,刚想拒绝,可一双大手蓦地覆上了他的腰窝,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 手掌下的那人身体僵了瞬。 谢初泊不明所以,重复了遍:“我托着你,你往上用力。”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蔺陈浑身僵硬,灼热感扑上面颊,这种感觉既难受又古怪,令他不得不回忆起谢初泊教他学游泳的第一个晚上,同样是腰窝的位置。 半晌后,蔺陈好不容易从这种异样的感觉中脱离出来,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挣开谢初泊的手,双手撑在岸上,猛一用力,把陷在泥里的双脚拔了出来,身体向前倾,右腿往上,扣住岸沿,艰难地爬了上去。 蔺陈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下谢初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明所以。 第43章 Chapter 43 喂你老公 回到休息室。 蔺陈刚换好衣服正在穿鞋。 谢初泊关了门, 迟疑了瞬,问他:“刚刚怎么了?跑这么快?” 闻言蔺陈呼吸微顿,静默须臾后摇了摇头, 撒了个小谎:“水鞋漏水了,先赶回来换衣服。” 好在这时他的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腰窝处的异样感早已消退, 所以撒起谎来脸上的表情淡然且无懈可击。 谢初泊深邃的眸光落在蔺陈的脸上, 定了几秒后,视线不动声色地挪到他脚边,那里的确有一滩水渍, 不过是不是鞋子漏水就不好说了。 谢初泊没有多问, 倚在墙边,旁若无人地脱裤子。 厚重的塑胶连体裤沾了水和泥后更显笨重,谢初泊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裤子脱了下来。 他光着脚站在地上,换下来的鞋子在蔺陈那边。 谢初泊刚要抬脚去拿,下一瞬, 某人已经把鞋踢到了他脚边。 谢初泊:“……” —— 两条尺许长的大鱼被工作人员收拾干净后才交到骆沉烟手里。 日头正盛,冰箱里冷鲜的牛腿和羊肉正好可以拿出来化冻, 在蔺陈和谢初泊换衣服的空当里, 其他人把烧烤用的架子等工具都搬到了院子里。 骆沉烟和宁清枝在切土豆和青椒,Tikoo正在教梁酩用洋葱和黑胡椒腌鱼和牛羊肉, 片刻后杨小杨和赵依泉各抱着一捆木柴回来, 劈了这么久,他俩总算完成了任务。 旁边有个炉子,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是把木柴烧成炭,再填到烧烤架里。 蔺陈走进院子,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几人, 一时间竟没找到能让他下脚的地方。 这时宁清枝看到了他,举着刀向他招手,“陈陈快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瞧她神秘兮兮的样子,蔺陈狐疑地走了过去。 宁清枝献宝似的指着面前盘子里的两颗圆滚滚的土豆,问:“像不像?” “……” 蔺陈都不知道像什么,发挥想象力勉强看出来应该是两个挨在一起的人头。 不知道宁清枝要表达什么,他要是说不像,肯定又多事,只好无奈地应付了句:“像。” 宁清枝低声嘿嘿笑了声,“左边是你,右边是他。” 蔺陈:“……” 就在他打算远离这个无聊的地方时,宁清枝忽然又把脑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笑得不怀好意,“你俩换衣服怎么要换那么久啊?是不是……” “不是。”蔺陈白了她一眼,加快脚步离开了这八卦之地。 他换到Tikoo身边,正准备帮忙收拾串肉的铁签时,却见谢初泊主动走到了宁清枝身旁,夸她:“有创意。” 宁清枝眉开眼笑,也不知道她嘀咕了句什么,把谢初泊逗得一乐。 笑声飘到耳边,蔺陈握着铁签的手悄悄捏紧了紧,他怕口无遮拦的宁清枝一时兴奋,在谢初泊面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两人不知聊到了什么,连骆沉烟逗笑出了声。 听不清的蔺陈忽然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Tikoo喊了他一声,“蔺陈,你肉串太多了。” 蔺陈猛然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一尺来长的铁签上竟被他串了十几块肉,要不是Tikoo的及时提醒,他怕是还能再挤两块上去。 “抱歉。” 蔺陈敛了敛眸,忙用手把多余的肉扯了下来,只留了四块肉串在铁签上。 他把铁签放在盘子里,正要串第二串时,身旁的梁酩忽然低声嗤了声,然后用仅能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蔺陈,你觉不觉得挺讽刺的?” 蔺陈不明所以,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梁酩眼角扫过不远处的宁清枝,声音更低了:“明明有的人假的可怜,可仍有人嗑生嗑死。” 蔺陈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潜台词,这是在暗讽宁清枝,也是在暗讽他和谢初泊。 想必是宁清枝的“虚情假意”让他气昏了脑子,否则一向注重男神形象的梁酩,也不会趁现在对他冷嘲热讽。 蔺陈觉得好笑,他轻扯嘴角,不动声色地回击:“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梁酩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蔺陈串肉的动作没停,“字面意思。” 没想到在宁清枝那里吃瘪,在蔺陈这边也吃瘪,梁酩心情差到了极点,正在腌鱼的手下意识用力,忽然一阵刺痛袭来,梁酩疼得叫出了声,低头一看,自己刚刚没注意,一根鱼刺刺破了一次性手套,把他手指扎出了血。 梁酩立即摘掉一次性手套,捧着手指,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其他人纷纷看去,Tikoo喊工作人员,“有医药箱吗?” 工作人员急忙去取医药箱,所有镜头对准了梁酩发白的脸。 梁酩向镜头艰难地扯出个笑容,“我没事的,处理好伤口还能继续干活。” 这一句话引得粉丝们痛心不已,一些情绪激动的,已经在刷弹幕骂节目组为什么要让她家哥哥受伤了。 工作人员很快拎着医药箱回来,谢初泊低声提醒宁清枝,“你再不去看看就显得假了。” 宁清枝心情烦躁,她一边在心里臭骂梁酩矫情,一边又不得不装作担忧的模样凑到梁酩身边,关心道:“快让我看看。” 梁酩把手指递到她面前。 宁清枝强忍着心理不适捧着他手指,假装观察伤口,梁酩垂眸望着她柔顺的黑发,镜头里很有几分含情脉脉的样子。 宁清枝装模作样看了十几秒,等工作人员拿出碘伏和创可贴后,便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梁酩受伤,所有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 蔺陈慢悠悠串着肉,视线扫到旁边的铁盘上,那条他和谢初泊好不容易捞上来的鱼,身上还残留着几滴鲜红的血渍。 蔺陈默叹了声,暗自惋惜,不管怎么样,这鱼他肯定是不会吃了。 收回视线,他打算继续手头的工作,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悄悄话?” 不知什么时候,谢初泊凑到了他的身边,黑沉的眸子里带了点笑意。 蔺陈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谢初泊明显不信,蔺陈只好又撒了个小谎:“他在教我怎么穿串。” 谢初泊意味难明地笑了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他腌个鱼都能受伤,还能教你?” 蔺陈:“……” 谢初泊其实大概能猜到一些,他侧转身子,深深扫了眼梁酩,片刻后端起那条被血染过的鱼,走出了镜头之外。 蔺陈眼看着他把鱼倒进了垃圾桶,旁边的工作人员一脸震惊。 谢初泊抬手“嘘”了声,“给我换一条过来。” 工作人员不敢做决定,忙请示导演,刘治不动声色颔了颔首,工作人员说了句“稍等”,迅速去找人捞鱼。 效率极高,没过一会儿,一条和之前那条差不多大小的鲜鱼被处理好,被送到了谢初泊手上。 “谢谢。” 谢初泊戴上一次性手套,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梁酩的位置,顺带着接手了他的活。 他把鱼身放到铁盘中,熟练地用洋葱、姜蒜、白胡椒粉等调味料抹遍鱼身,蔺陈越发惊奇,这家伙是学了几本菜谱啊,手法比之专业厨师恐怕也不差了。 谢初泊动作很快,片刻后他把鱼放到一旁,伸手抓起一根铁签,帮着蔺陈串肉。 而梁酩因为手指贴了创可贴不能沾水,但他又不好意思干站着,便跑去帮杨小杨他们看火去了。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下午四点多。 蔺陈串完了最后一串肉,只觉得自己站得腰酸肩痛,好在活忙完了,经过他和谢初泊的努力,两人的桌面上摆满了小山般的肉串,光他们八个吃肯定吃不完,剩下的就交给节目组扫尾了。 有过了会儿,杨小杨他们总算烧足了柴炭,带着底火一股脑倒进了烧烤架中。 烧烤正式开始。 这是个需要经验的活,要会调味能看火候,骆沉烟也没什么经验,谢初泊便自告奋勇承担了烧烤的重任。杨小杨也想尝试,赵依泉便由着他去了。 其他人收拾条长桌出来,连带着上午用的竹椅也都搬了过来,一排四张面对而坐。 长桌不远处,谢初泊左右手各抓着几串肉在烤,油烟吱吱作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一顶草帽戴着,半张脸陷在袅袅的烟雾中,眉眼深邃带笑。 他应当是挺开心的。 蔺陈抿了口杯中的水,安静听着其他人的闲聊。 巧的是他和宁清枝坐在了面对面的位置,两人时不时能交流几句,不舒服的是,梁酩总会瞥过来凉飕飕的视线。 过了会儿,第一批烤串上了桌,肥润的肉块上洒满了孜然和白芝麻,香气扑鼻。 几人忙活了一下午,此时都饿了,蔺陈拿了串牛肉尝了尝,咸淡适口,肉香多汁,谢初泊的火候掌握得恰达好处。 桌边的一群人边吃边夸,蔺陈慢慢咀嚼着食物,忽然听对面的宁清枝向他眨了眨眼,催促道:“陈陈,还不快去给你老公送口肉?” 蔺陈太阳穴狠跳了两下。 宁清枝却满脸得意,心想,自己总算反了谢初泊一击了。 第44章 Chapter 44 被看到了…… 节目录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朝九晚九, 足足十二小时。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和其他人告别后,蔺陈和谢初泊回到了套房。 套房两室一厅, 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浴室,两人累了一天,全身都出了汗, 回来后各回各的房间洗澡。 热气蒸腾, 蔺陈浑身舒畅地泡在浴缸里,用热水慢慢浸泡疲惫的肌肉,暖流包裹住全身, 他瞬间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浴缸侧面的墙上嵌了个书架, 蔺陈顺手拿了一份杂志,百无聊赖地翻着。他的手边还特意泡了杯热茶,看上一会儿再喝一口提提神,实在惬意。 看得昏昏沉沉之时,被他随手丢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接通后, 对面响起的竟是谢初泊的声音。 “别泡太久了,小心缺氧。” 浴缸因为有恒温功能, 水还是热的, 蔺陈看了眼时间,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泡了将近一个小时。 难怪头晕晕的, 脸上还烫…… 蔺陈对着手机说了声:“我知道了, 谢谢。” 对面似乎无奈地啧了声,蔺陈熄灭手机,从旁边抽出浴巾,准备从浴缸内起身。 不过他泡的时间实在太久,再加上一整天都在录节目, 起身时浑身筋骨发软,手撑在浴缸上打滑,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来。 失败三次后,蔺陈喘了口气,老老实实拿浴巾擦干净浴缸沿口的水渍,又试了一次。 这次他成功爬出了浴缸,可惜小腿酸软,从浴缸出来的时候,不慎磕到了旁边的衣篓,衣篓倾翻,发出一声沉闷的动静。 蔺陈本来没有在意,正要拿浴巾擦拭身上的水渍时,忽然浴室门被人从外急促敲响。 “蔺陈?” 蔺陈诧愣了几秒,还没等他回过神,门把手忽然被人拧动,紧接着有道披着黑色浴袍的身影冲了进来。 室外的冷气倒灌而入,浴室内氤氲的水汽剧烈翻涌,白茫茫的水雾中,谢初泊看到了一具纤瘦却不失美感的身体。 他愣住了。 蔺陈也愣住了。 “出去!” 蔺陈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即用浴巾裹住自己,疾言厉色地斥了一声。 谢初泊自觉理亏,局促地低声说了句“抱歉”后,垂着眸子退出了浴室,并重新关上门。 白雾被重新锁在了逼仄的空间内,后知后觉的蔺陈感到头脑一阵空白。 他刚刚正在擦身子,谁能想到谢初泊会突然进来?! 他是不是……被看光了? 一想到这,蔺陈无比懊恼自己为什么没锁门,被单方面“坦诚相见”后,他不知道待会怎么出去见人。 节目组安排的这间套房除了两个独立的房间外,还有宽敞的会客厅和厨房。 谢初泊魂不守舍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一口饮尽。 凉水下肚,他的心情却没有随之冷静下来,反而藤蔓似的滋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情绪复杂地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但迟迟没等到蔺陈出来。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再道个歉的时候,蔺陈的声音从另一侧的房门后传了出来。 闷闷的,像往常一样,听不出别的意味。 “我先睡了,晚安。” 谢初泊从沙发站起身来,忍住找他谈谈的念头,无奈地接了句:“行,早点休息。” 门后再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想必蔺陈已经上床了。 谢初泊等了会儿,最终摇摇头,回到了自己房间。但这一夜,他用了好多种方法,也没能成功入睡。 —— 蔺陈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凌晨四点多,才困意上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 蔺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竟已经十一点了,锁屏的通知栏里显示他有四个未接来电,和两个微信通话。 他点开未接来电看了眼,三个是吴宇光打来的,剩下那个竟是方林。 不知道方林找他有什么事情,蔺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坐在床头,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四下,对面接通了电话。 一道爽朗的笑声灌入了耳中,震得蔺陈耳膜发疼。 寒暄了几句后,方林直入正题:“历时四个月,《再怎么追逐》总算拍完了,下周五我答应了配合果芒台搞一场宣发会,其他几个主演我都喊了,你看你有时间吗?” 蔺陈最近这两个月的工作重心全放在了这档恋综上,倒是没其他工作。 他想了想,直接答应了,“没问题。” 听到他同意了,方林顿时大喜过望。 说实话,他打这通电话不是没有私心的。 眼看蔺陈从岌岌无名的十八线跻身为现在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他虽说不大好意思,但确实想借借这股红气,把自己导的这部都市剧再往上推一把。 本来这部剧定的是在三个卫视台同步播出,果芒台就是其中之一。 但不知果芒台内部怎么打算的,竟临时加大了筹码,斥巨资买下了独家播放权,并准备放到每晚的黄金档播出。 方林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果芒台这是看中了宁清枝和蔺陈当前的热度,想趁热打铁蹭一波收视率。 这次的宣发会,果芒台的高层非常重视,所以特意委托了方林,让他来邀请蔺陈出席。 两人约定好时间地点后,蔺陈挂断了电话,后续的安排方林自会找乐行去谈。 快十一点半的时候,蔺陈下床换好衣服,准备打开房门出去时,手顿在门把上,心中有些犹豫。 不知道谢初泊这个大忙人还在不在这里了…… 每次录完节目,这家伙总会立刻去赶下一场行程,今天估计也不例外。 这样想着,蔺陈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许,推门走出了房间。 然而他半只脚刚踏出房门,下一瞬,视线往会客厅中轻瞥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听到动静后,谢初泊掀起眼皮看向蔺陈,嘴角虽然扯出了一抹笑,但表情明显有着几分不自然。 蔺陈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昨晚发生的事情不存在,说了声“早”后,去厨房倒水。 谢初泊看着他的背影,捏着手机默默叹息了声。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点开助理小森的聊天框,敲了几个字。 [让酒店送午饭上来。] 小森秒回:[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谢初泊放下手机,这时蔺陈端了杯温水出来,抿了一口后坐在了离他最远的那只沙发凳上。 谢初泊:“……” 看吧,果然有隔阂了…… 第45章 Chapter 45 一起回家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谢初泊昨晚彻夜未眠, 天快亮时才小憩了会儿,睡到七点半就被生物钟准时叫醒。但后面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便干脆爬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鬼使神差地刷起了节目集锦和cp超话。 直到现在他没有丝毫困意。 好不容易等蔺陈起了床,谢初泊倒是想找话聊,但见对方像个老大爷似的捧着个水杯, 垂着眼皮时不时喝上一口, 他满肚子的话又无奈地咽了回去。 好在不久后,小森亲自推着餐车过来,这才结束了房间内的尴尬气氛。 小森把餐盒一个个从餐车内摆到桌上, 四菜一汤, 还有酒店特意准备的两盅野生菌汤。 蔺陈早就饿了,道了声谢后坐到桌前,小森非常贴心地掀开盅盖,将菌汤推到他的面前,并还给他盛了一碗饭。 菌汤热气腾腾, 散发出一阵好闻的鲜香,蔺陈翕了翕鼻翼, 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慢慢送入口中。 谢初泊坐在了他对面。 汤水的热气氤氲不定, 他看了一眼掩在热雾后的半张模糊的脸,主动开口问道:“回去的机票订了吗?” 蔺陈想了想, 自己接下来没有行程, 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回公司的。 但他不确定卫小龙有没有订票,只好应付着回了句:“应该订了吧……” 谢初泊嗯了声,拿起汤匙慢慢搅动着瓷盅里的菌汤,表情似乎有些许失望。 这时, 旁边正在给谢初泊盛饭的小森却忽然开口了,“我上楼前碰到卫小龙了,他和我提了一嘴,说是没抢到昆市飞回津海的机票,今天恐怕你们还得再逗留一天。” 听完这番话后,蔺陈喝汤的动作一顿,看向小森,问道:“那你们呢?” 没等小森开口说话,谢初泊轻笑了声,主动解释道:“今天是我祖父的八十大寿,我先不回津海了,下午三点的飞机,转乘去淮市。” 蔺陈默了默,斟酌着要不要说句好话恭喜一下,忽然听到谢初泊问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蔺陈:“?” 他立即抬头,看到对面那人高高扬起的眉梢,和眉眼间蕴含的笑意。 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蔺陈迟疑道:“不太合适吧?” 谢初泊给他夹了片嫩笋,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们两个是队友,又正巧赶上没有通告,去淮市一趟,明天再回津海,耽误不了什么。” 他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 在这里待一天和去淮市待一天,其实没什么区别。 蔺陈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行。” 谢初泊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对小森说道:“再订一张机票。” 小森犹豫了下,问道:“就一张吗?” 谢初泊明白他的意思,嗯了声,说道:“你顺便和卫小龙说一声,委屈他们自己回津海了。” 小森:“……” 行吧,既然老板都发话了,那自己老老实实应着就是了。 小森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给跑到一旁去购票,幸好今天去淮市的人少,倒是让他成功抢到了一张商务舱。 —— 下午三点,一行三人准时搭乘飞往淮市的航班,并在四点半的时候被专车接至了谢家老宅。 谢家发迹于淮市,由于谢老太爷恋旧,所以退隐后特意买下了老宅附近的一座山,将谢家宅邸修建在了半山腰上。 沿着幽静的盘山公路一路往上,蔺陈终于看到了一座掩映在树影中的庄严宅院。 谢老太爷的名声响彻全国,如今赶上八十大寿,前来拜访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宅院前早已停满了各色各样低调的豪车。 司机将车停在宅门前,立即有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拉开车门。 谢初泊挑眉,对蔺陈说:“到了,下车吧。” 蔺陈随他下了车,管家笑着喊了声:“泊少爷,老太爷在茶亭和几个老朋友喝茶,特意叮嘱了你回来后,直接过去找他。” 谢初泊颔了颔首,“知道了。” 进门后是一座复古的中式庭院,其中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在攀谈,谢初泊进门时,立即有宾客注意到了他回来,纷纷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但目光却好奇地落在跟在他身后的蔺陈身上。 挺稀奇的。 一向不爱和外人接触,几乎从未带过朋友回家的泊少爷,居然破天荒带了个小男生回来。 几位宾客们相互对视了眼,在对方的眼底,十分默契地看到了几分纳罕的意味。 他们都是混迹于各行各业的老油条,自然一眼看出了谢初泊对这小男生的特殊态度,能带回家的,必定是关系极亲近的。 不得不说,这小男生确实长得好看,和英俊洒脱的谢初泊站在一块儿,也不遑多让。 有个别人盯着蔺陈的脸,似乎觉得他有几分面熟,像个明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印象不深。 面对宾客们的热情招呼,谢初泊礼貌回应了几句。 在去茶亭的路上,他扭头看了眼蔺陈。 对方垂着眼皮,似乎不太喜欢这样嘈杂拥挤的环境,更不喜欢众人打量而来的意味不一的目光。 谢初泊想了想,怕引起某些不必要的猜测,他忽然站定,抬手圈住蔺陈肩膀,大方地向众人介绍。 “对了,向大家介绍下,这是我团里的队员,也是我的好朋友,蔺陈。” 听到是谢初泊团里的队员,众人立刻恍然大悟,纷纷向蔺陈投去友好的笑意。 蔺陈只得硬着头皮扯出抹僵硬的笑,算是回应了。 从庭院绕着一条整洁干净的青石板路走了几分钟,视线中出现一座假山,山腰处坐落着一间仿古的木制茶亭,里面有几人围着一盏茶炉而坐,笑谈声传入耳中。 有人眼尖,一眼看到了山脚下的谢初泊,便笑着喊他:“初泊啊,你来迟了。” 闻声,谢初泊抬头看向茶亭,喊了声:“齐叔叔。” 蔺陈循着目光望去,说话的人身材微胖,五十多岁的样子,笑眯眯地站在茶亭前。 齐天河的视线落在谢初泊身后的蔺陈身上,觉得眼生,便问道:“这位是?” 谢初泊:“和我一个团的队友。” 他的话音刚落,茶亭中蓦然响起一道揶揄的轻笑。 声音极为熟悉。 蔺陈不由拧起了眉,想到一张令自己厌恶的脸。 这时,有人慢慢走到茶亭边,手扶住栏杆,冷冷投来一道目光。 齐名谦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不止是队友,他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人,初泊的cp,看上去还挺登对的吧?” 此话一出,茶亭内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齐天河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转身走回茶亭,坐在了茶炉前。 他的面前是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他坐在茶炉前,面色沉静地用刚烧好的第一泡茶冲浇茶杯,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连细微的颤抖都没有,完全不像已经八十岁的样子。 能被老人邀请到这间茶亭喝茶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亲朋,齐名谦偷偷打量着老人的神情,很想看到他在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带了个“绯闻男友”回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但老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愠怒,而是细致又认真地将自己刚烧好的一壶茶,一一分给众人。 齐名谦还注意到,老人在分完茶后,伸手从旁边取出两个干净的茶杯,摆在了自己手边。 他在心中暗笑一声,心想这位古板守旧的老人,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内心实则已经惊涛骇浪了吧? 第46章 Chapter 46 谢老太爷 茶亭内气氛的转变, 蔺陈全然看在了眼里。 谢初泊脸色沉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令人看不透他如今的真实想法。 “走吧, 他们在等着了。” 谢初泊扭头对蔺陈说了一句后,率先走上假山,蔺陈抿了抿唇, 只好跟在他身后, 迎着茶亭几人异样的眼光,沿着石径慢慢向上。 茶亭内的景象逐渐清晰。 连同齐名谦在内,茶亭中一共有七人。 一方古朴的茶炉摆在正中, 一侧端坐着一位不苟言笑的老人, 应当是谢初泊的祖父了。 剩余几位,齐天河是齐名谦的父亲,另几位都是谢初泊的长辈,和谢家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 谢初泊一路上行,走到茶亭前方。 他笑着向其中的几位叔爷打了声招呼, 随后将目光投向正座上的老人,恭敬喊道:“爷爷。” 老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绷着脸, 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满:“你再晚一阵回来,天都黑了。” 谢初泊笑了笑, 解释道:“节目需要, 我也没办法,这不一结束,我就赶最早一趟航班赶回来了吗?” 谢老太爷轻哼了声,端起茶盏吹了吹浮起的热气,“倒是稀奇, 从没见你对什么节目这么上心过。” 谢初泊不置可否,避开了这个话题。 这时,坐在老人对面,有位戴着眼镜的老太太笑呵呵地看向蔺陈,问谢初泊:“初泊啊,不介绍介绍你的朋友吗?” 谢初泊喊了声“佟奶奶”后,将蔺陈拉到身前。 “这是蔺陈,我在D团的队友,我和他刚一起录完节目,顺便带他来家里看看。” 蔺陈扯起一抹礼貌的笑容,打了声招呼:“佟奶奶好。” 佟奶奶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转脸对谢老太爷说道:“老谢啊,初泊今年二十二还是二十一?” 谢老太爷喝了口茶,缓声道:“再有一个月就满二十二了。” 闻言,佟奶奶思索了半晌,忽然眨了眨眼,笑道:“这样说来,初泊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替他找个伴儿了。对了老谢,我有个侄孙女,今年刚满十九,人长得不仅漂亮,性格也不错,要不改天让他们俩见见?” 听到这话,齐名谦不爽地撇了撇嘴。 这个侄孙女存不存在另说,佟老太太分明是在为谢初泊开脱,借这话来打他齐名谦的脸。 不过佟老太太地位尊崇,没人敢轻易驳她面子,齐名谦身为晚辈,更是连插嘴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只一句话,佟老太太便化解了谢老太爷的尴尬,让其他人无从置喙。 谢老太爷放下茶盏,瞪了眼佟老太太,“你个老太婆难道是红娘投胎的啊?这么急着把你侄孙女往火坑里推啊!” 佟老太太并不着恼,笑笑没再接茬。 谢老太爷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到茶亭外站着的两人身上了,他指了指身旁的两个空位,笑道:“别傻站着了,快进来喝口茶吧。” “走吧。” 谢初泊冲蔺陈笑笑,抓着他的胳膊走进了茶亭。 齐名谦看着谢初泊主动抓着蔺陈的手,眼睛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刺痛难忍。 相识近二十年,他一直当作亲弟弟一样疼爱的人,自己连他的肩膀都不能碰的人,现在却主动抓着另一个人的手,眉眼间尽是笑意。 齐名谦神色冰冷地坐在了齐天河的左手侧,蔺陈坐在他的斜对面,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那张令他无比憎恶的脸。 齐天河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顿时拧起了眉,趁其他人没有注意,在茶炉下狠狠踢了齐名谦一脚,算作警醒。 齐名谦腿骨隐隐作痛,但硬撑着一声不吭,默默垂下了头,假装喝茶。 对面的位置上,蔺陈被谢老太爷安排在了自己的身旁,并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 谢老太爷饶有兴味看着蔺陈,说道:“小陈,尝尝怎么样?” 蔺陈道了声谢后,端起了茶杯。 茶汤清亮,氤氲的热气中夹杂着一股清冽的茶香,他回忆了下这种茶香,忽然问谢老太爷:“这是小叶银针吗?” 谢老太爷眼前一亮,纳罕道:“你居然认识?” 蔺陈笑了笑,“实属巧合而已,这是我老家当地的一种很小众的茶叶,小时候喝过几次,所以对这种茶叶的香味记忆犹新。” 谢老太爷瞪了其他人一眼,“你看看你们,再看看小陈!喝两壶了也没喝出是什么茶,亏你们一个个自诩为茶道中人……” 在座的几人,除了佟老太太外,其余人都在心中腹诽。 这老头自打退隐以后,最喜欢玩一种叫做“猜茶”的游戏。时不时把他们几个喊到一块儿来,拿出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茶叶泡给他们喝,谁要能在三壶茶之内猜出来是什么茶,他便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答应猜对的人一个条件。 陆陆续续玩了这么多年,他们渐渐都成了茶道专家,偶尔也会有人猜对一两次。 时至如今,全世界各种各样的茶叶他们早就尝了个遍,但谢老太爷拿出来的茶叶越来越刁钻,就比如今天这种,他们连喝了两壶了,也没猜出来这是什么茶。 谁也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走狗屎运给蒙对了。 齐名谦默默握紧了茶杯,心中慢慢滋生出了万般嫉恨。 自己早在刚到茶亭时故意提及了谢初泊当前在拍的综艺,是档恋综,而且还特意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蔺陈的手段是如何恶劣下作,为了流量故意捆绑炒作谢初泊,一滴一滴吸着他亲孙子的血。 谢老太爷明明知道,但为什么,他对蔺陈的态度不仅没有嫌恶,反而透着不加掩饰的赏识喝亲近? 齐名谦胸口闷塞,实在想不明白缘由。 另一边,在谢老太爷的邀请下,蔺陈捧起茶杯认真地抿了口茶,茶汤顺着口腔流入喉管,清甜中带着点淡淡的苦味,确实是记忆中的小叶银针。 谢老太爷看着他放下茶杯,眉头都舒展了。 他提到了猜茶游戏,对蔺陈说道:“小陈啊,你初来乍到,不知道这座茶亭的意义,但凡有人猜对了我煮的茶,老头子我就会答应一个要求,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绝对不会拒绝。”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意义啊…… 蔺陈听明白了。 但他并不在乎这个在外人看来无比眼红的机会,而是淡淡一笑,拒绝道:“我现在并没什么想要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谢老太爷愣了半晌,随即哈哈大笑。 “行吧,那这次的要求老头子我先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找我兑现。”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蔺陈要是再表现出拒绝的样子,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将这份心意暂且收进了心里。 由于蔺陈的到来,猜茶游戏提前结束,随后的时间以喝茶为主,第三壶茶喝完后,天色已经渐渐昏沉下去。 谢老太爷看了眼天边垂落的红霞,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吧。” 几人依言走出茶亭。 蔺陈落在最后,出于礼貌,主动搀扶着谢老太爷。 谢老太爷拍了拍他的手背,忽然叹了口气,对他说道:“辛苦你照顾初泊了,他这人倔得很,脾气也很古怪,从小到大没见他有过什么真心朋友,你确实是第一个。还有啊……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但老头子我还没老眼昏花,能看出来他的心思。” 闻言蔺陈猛然一愣。 但谢老太爷却仿佛从未说过这句话一般,慢慢走出了茶亭。 第47章 Chapter 47 偷吻一口 为了等谢初泊回来, 谢老太爷特意将晚宴安排在了晚上,眼下天色渐晚,几人缓步行至庭院。 谢老太爷满面笑容, 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众多宾客停了说笑,转而向谢老太爷打招呼。 但目光却隐晦地投向身旁搀扶着他的年轻男生。 黑发蓬松微卷,长相俊秀, 身材偏纤瘦却不失美感, 正是谢初泊带回来的那位男生。 能如此近距离侍奉谢老太爷,想必此人的身份很不一般啊! 不少人的目光中带上了丝疑惑,但不等他们揣度男生的身份, 谢老太爷却伸手将蔺陈往身前推了一把。 蔺陈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站在了谢老太爷的身前,正面着所有宾客。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身旁的谢初泊,对方似乎也并不理解谢老太爷的意图,深沉的眉目微微拧了起来。 就在这时,谢老太爷爽朗地笑了一声, 对前来的宾客们介绍道:“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老头子我的生日宴,这位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孙子的好朋友蔺陈, 麻烦各位以后多多照顾一二, 老头子我在这儿先感谢各位了。” 听到谢老太爷如此说,谢初泊微蹙的眉梢缓缓松展,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大概明白了爷爷这样做的意思。 蔺陈同样也明白了,心中升起一抹感激。 谢老太爷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他以后的路途铺路,今日能受邀参加他生日宴的,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中更不乏娱乐圈的投资人们。 果然,谢老太爷的话音刚落,宾客中就有认出蔺陈的人,亲切地向他打了声招呼。 谢老太爷的面子无人敢不给,经他这一番介绍,众宾客纷纷向蔺陈示好。 唯有齐名谦在听完谢老太爷最后一句话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 凭什么? 凭什么! 齐名谦的心脏一阵阵刺痛,嫉恨的藤蔓张牙舞爪,他死死盯着蔺陈,目光几欲吃人。 一旁的齐天河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当即皱紧了眉头,凑近低声斥骂了他一句:“你给我记住,这是在谢家!” 齐天河将“谢家”两个字咬得极紧,齐名谦愣了一瞬后缓缓低下头,几乎是咬牙道:“我知道了。” 齐天河冷哼了一声,“别再有下一次。” 齐名谦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热闹的庭院,重新回到假山上的凉亭之中。 没喝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却顾不得其他,仰头将冰凉的茶水咽入喉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烦躁的心情得以纾解。 齐名谦听着庭院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沉默片刻后,严重闪过一抹狠戾,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 他在联系人中翻找了片刻,终于找到一个被他备注为“家政”的人的微信。 思忖半晌后,齐名谦缓缓敲了几个字: [身上沾了点脏东西,什么时候有空来帮我打扫一下] 消息发出去没有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最近都有空,你说个时间地点] 齐名谦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讳莫如深的低笑,敲字:[明天老地方见] [没问题] 两人之间的对话极为简短,齐名谦在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整个人在一瞬间轻松了不少。 他把手机重新收回口袋,目光投向庭院,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遍自己的领带,随后才像无事人一般,慢悠悠地走下假山,回到了宴客厅。 宴席已经开始了,齐名谦从酒架上端起一杯红酒,像一个温润而雅的翩翩公子,去找他熟识的投资人或朋友闲聊去了。 来往的宾客众多,作为谢家长孙的谢初泊被一群人牢牢围住,他脸上虽是不露破绽的微笑,但目光却始终在偌大的宴客厅内逡巡,寻找蔺陈的身影。 他不知道的是,蔺陈并不喜欢这种嘈杂喧嚣的氛围,早早在和谢老太爷等几位长辈喝了一杯酒后,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此时的谢家老宅灯火通明,忙碌的侍者来来往往,但老宅地处幽静山林,找一个僻静地方安静地待一会倒不是什么难事。 蔺陈坐在一张藏在树荫中的石凳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七点,天色已经全暗了,借助院内的几盏路灯,才勉强看得清周围的环境。 在这里坐了有十分钟,蔺陈忽然听到一阵缓慢且有节奏的脚步声,正在向他走来。 蔺陈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披着昏暗的树影缓缓走来,宽阔的肩膀上洒落着一片柔和的灯光。 碍于光线的限制,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孔,却非常清楚来人是谁。 “在这坐了一会儿好些了吗?” 独属于谢初泊磁沉喑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男人缓步走到石凳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蔺陈,眉眼间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蔺陈嗯了声,屁股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给谢初泊让出一半石凳。 谢初泊并不客气,大咧咧地往石凳上一坐,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酒气。 蔺陈其实喝得不多,大部分酒气是来自谢初泊。 “你喝了多少……” “爷爷他其实……” 两人异口同声开口,又默契十足地停下了话头,转脸看向对方时,脸上不约而同都有一些尴尬。 蔺陈耸了耸肩,“你先说。” 谢初泊轻笑了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蔺陈:“嗯。” 谢初泊:“爷爷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挺喜欢你的。” 蔺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听到有人说了,我应该是你带回家的第一个朋友。” “这你也听到了?”谢初泊跳着看眉,并没有否认,“你确实是第一个被我带回家的朋友。” 蔺陈“哦”了声,“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了?” 谢初泊忍俊不禁,“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能和你成为朋友才是我的荣幸。” 为什么呢? 蔺陈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重新咽进了肚子里。 谢初泊侧头望向蔺陈的侧脸,或许是刚刚酒喝多了,酒意上头的缘故,看着那张宛如白玉的脸孔,他忽然心跳骤然加速,鬼使神差地慢慢靠近了过去。 蔺陈感觉到一股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扑在自己脸颊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湿湿软软的吻突然印在了自己脸上。 像湿润的青苔,又像柔软的海绵。 这种诡异的触感令蔺陈猛然瞪大了双眼,心跳仿佛就此停滞,整个人失了魂一般,变成了泥塑人偶。 谢初泊刚刚这是……亲了自己?! “抱歉,没有保持住。” 听不出丝毫歉意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震得蔺陈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第48章 chapter 48 亲爹吃瓜 月色透过掩映的丛林, 盘山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飞速疾驰。 车内的音响震天动地,但似乎仍无法驱散车内人的躁郁情绪。 齐名谦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在外人看来温柔谦和的眉眼中,此时早已爬满狠厉。 想到不久前他看到的那一幕,齐名谦忽然猛地用力一脚踩住刹车, 在刺耳的摩擦声中, 车轮在公路上拖出耀眼的红色火花,最后发出一声哀鸣,颤颤巍巍地停在路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齐名谦状若疯狂地狠捶方向盘, 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半小时前, 自己端着酒杯追寻谢初泊的踪迹,却冷不防在树影下看到了令自己目眦欲裂的画面。 好不容易自我安慰而缓和下来的情绪在那一刻瞬间分崩离析,仇恨嫉妒的火焰差一点把他当场吞噬。 齐名谦死死攥着杯脚,直到耳缝听到一声清脆隐晦的“啪嗒”声,玻璃杯的细小裂痕划破了他的掌心, 尖锐的疼痛才终于将他近乎失控的情绪拽回了现实。 强颜欢笑地打发走前来劝酒的宾客,齐名谦忍着掌心的剧痛, 宛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谢家老宅。 此时的盘山公路空无一人, 笼罩在夜色中的迈巴赫在熄火了半小时后,终于重新上路。 淮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从山上下来后, 迈巴赫畅通无阻地驶入某栋隐蔽的别墅地库,还不等齐名谦下车,视线一转,便看到电梯门前站着一个和谢初泊有几分相似的男生。 尤其是那双黑漆漆的眉眼,和记忆中十九岁的谢初泊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谦哥你回来了?” 男生扬起笑脸, 小跑着来到车旁,惊喜不已,“你不是说可能要住一晚再回来吗?” 齐名谦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有点事就先回来了。” 宋闵艺“哦”了声,主动上前帮忙打开车门,随后乖巧地站在一边等齐名谦下车。 这张带着讨好的脸极大程度上愉悦了齐名谦燥闷的心情,一种求而不得的病态心理疯狂占据了他的内心。 那些蓬勃的、肮脏的幻想和欲望亟待发泄,他舍不得如此对待谢初泊,可作为他排解寂寞的工具人,宋闵艺却没那么好运了。 不等宋闵艺反应过来,一只手迅速抓住了他的腰,再反手一拽,急不可耐地把他推进了车内。 —— 一连宣泄了两次后,齐名谦慢慢找回了理智,他从一片狼藉的车厢内找到腰带系上,冷冷瞥向宋闵艺。 “把车收拾干净再上去。” 说完不顾浑身被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年轻男生,径自离开地库,头也不回地乘坐电梯上了别墅二楼。 车厢本就狭窄,宋闵艺只觉得自己的腰和腿仿佛被对折又摊开了一样,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无比酸痛。 等齐名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底,他一改先前的柔弱乖巧,殷红的眼角流泻出毫不掩饰的讥讽。 虽然时不时被折腾几回,但至少不用在金华的豪华包厢里伺候那些令人作呕的臭男人们了。 相较而言—— 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被齐名谦带到淮城的私人别墅后,他天天有别墅住着,有他给的卡刷着,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虽然不像之前那么自由,好在有钱、舒服,何乐而不为呢? 宋闵艺慢吞吞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裤穿上,随后抽出几张湿巾认真擦拭干净真皮座椅上残留的痕迹,最后又喷了点香水。 等到鼻息间全是冷淡的木质香后,他才揉着酸胀的腰,一瘸一拐地离开。 —— 时至深夜,欢闹了一整天的谢家老宅终于安静了下来,但躺在客房内的蔺陈却久久没有睡意。 客房的落地窗外,重重山影就着月色落入眼底,这是整个谢家老宅视野最开阔的客房,谢老太爷特意打了招呼,把这间客房留给了他。 在那明目张胆的一吻过后,谢初泊被家里的长辈们叫走,直到管家亲自带蔺陈去客房休息,他也没再露面。 蔺陈盯着窗外的山影看了好一阵,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就像某人的心思一样。 他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正发着呆,忽然有人敲响了门,管家亲切的声音传了进来,“蔺先生,少爷说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特意让我送一盅南瓜小米粥过来。” 蔺陈打开门,看到托盘里冒着热气的精致白瓷碗,小小惊讶了半晌。 说起来,上次喝南瓜小米粥的时候,还是谢初泊亲自下的厨,难得他还记得自己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特地安排人送粥给他。 蔺陈:“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管家笑着将瓷碗端进房间,放在桌上,随后微微颔首,退出了客房。 蔺陈揭开碗盖,一股混合着米香和南瓜味的清淡香气慢悠悠地翕入鼻腔,黄灿灿的粥汤里浮着几粒泡得鼓鼓囊囊的枸杞,这卖相倒和谢初泊当初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早该想到,连这碗粥都是谢初泊亲自叮嘱厨房做的。 同一时间,谢老太爷的书房内,八十岁的老人因为心情很好,直到现在仍精神头十足,他正向谢初泊介绍自己最新拍下的一幅古画,旁边作陪的是一个眉目冷肃的男人,脸型和谢初泊有七八分相似。 谢正廷,谢初泊他亲爹,谢家如今大权在握的实际掌权人。 他一向不喜欢谢初泊混迹所谓的娱乐圈,固执地认为他就该在学成归来后,直接去家族公司基层历练个几年,再逐步往上走,直至真正有能力接手谢家庞大的商业帝国。 然而从小到大,他始终拗不过自己这个儿子,更何况老太爷远比他开明,对谢初泊弃商从艺的行为非但不制止,反倒无比支持。 谢正廷无可奈何,只好眼不见为净。 然而就在前段时间,他在经过会议室时,冷不防听到几位员兴致勃勃地讨论某档恋爱真人秀,隐约间听到了自家儿子的大名,还有什么“这俩天生一对”、“谢初泊眼神都拉丝”等等之类不堪入耳的话。 回到办公室后,谢正廷犹豫再三,终于说服自己,找到那档所谓的真人秀,一眼就看到了“出尘cp”的爆火帖子。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和谢家独子炒cp的,居然是个男生?!! 谢正廷当即眼前一黑,缓了好一阵才鼓足勇气刷了好些个所谓的“出尘cp”双人合辑。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谢正廷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儿子。 别人很难从谢初泊脸上看出的真实情绪,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这傻大儿,貌似或许可能……真的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了?! 第49章 Chapter 49 三人爬山 算了算了, 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 谢正廷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偷偷瞥了眼站在老爷子身旁的谢初泊。 虽说他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可每隔一两分钟就低头看表的动作, 完全出卖了他此时的真实想法。 ——他早就想溜了。 谢正廷莫名有点想笑,这小子的脾气倒和自己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他今天回来得晚,没能和“出尘cp”的另一位打个照面, 如果那些视频和照片真实的话, 那个姓蔺的小伙子,性格和长相确实不错。 想到这,趁着谢老太爷拉着谢初泊闲聊的时机, 谢正廷起身说道:“爸, 我去趟卫生间。” 谢老太爷看都没看他一眼,嘟囔了一嘴:“都五十来岁的人了,去卫生间还要打报告吗?” 这老爷子…… 谢正廷笑笑没说话,在谢初泊略带羡慕的目光中,起身离开了书房。 不过他并未去所谓的卫生间, 而是叫来了管家,询问蔺陈住在哪儿。 管家如实告知了客房位置后, 谢正廷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袖口, 随后慢悠悠地走去客房。 —— 大半碗粥下肚,蔺陈这边刚放下碗, 另一边却忽然再次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他以为是管家去而复返, 打开门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人五十岁上下,大概率是长期身处高位的缘故,以致于那张明显存在岁月痕迹的面孔,即便微笑着, 也能看出些板肃来。、 更何况……他的脸型和谢初泊有几分相似。 蔺陈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侧让开了身子,喊了声:“伯父。” “你好。”谢正廷微笑颔首,目光在蔺陈脸上逡巡着,友好中夹杂着几分好奇,“你就是蔺陈?” 蔺陈嗯了声,“您要进来坐坐吗?” 谢正廷摇头,“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和你说几句话就行。” 闻言蔺陈没再说什么,虽然他并不清楚谢父这么晚来找他的原因,不过从对方的眼神中,他知道谢父没有恶意。 谢正廷个头和蔺陈相仿,两人一人站在门前,一人站在走廊,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 “在这儿吃的住的还习惯吗?”典型的客套式开头。 蔺陈点了点头,略带尴尬地回答:“都挺好的。” 谢正廷爽朗一笑,似乎是看透了蔺陈的内心,语气中多了丝打趣的意味,“ 那就好,随时欢迎你过来常住,初泊那小子被老爷子拉着暂时过不来,不用等他了。” 这句话说得蔺陈都不知该怎么回…… 简短聊了几句家常后,谢正廷看了眼腕间的表,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算了,找谢初泊那小子吧哈哈哈!” 谢正廷愉快地扬起了眉,向蔺陈微微颔首后,忽然补充了句:“明早我带你们俩去爬山。” 留下这句,谢正廷带着笑,慢悠悠离开。 毕竟他此行的目的不是来刨根问底,只是单纯先来露露脸认认人,为往后的日子先打个基础。 谢正廷走后,蔺陈重新回到客房,看着窗外大片的黑色山影陷入了沉思,直到睡了过去。 后半夜的时候他好像迷迷糊糊听到了敲门声,但只响了两下,很快消失了。 翌日清晨,窗外的山林被白色大雾笼罩,蔺陈揉着眼从床上坐起,耳边适时规律的敲门声。 "蔺先生,您醒了吗?"门外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蔺陈应了一声,抓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七点半,昨晚谢正廷约了他爬山…… 在浴室洗漱完后,蔺陈看着镜中的自己——微蓬的发丝沾了点水,整个人显得有点不够精神。 顾及到这是在谢家,蔺陈简单地收拾了番自己,出客房时,管家还在门外等候。 见他出来,管家笑着说:“您跟我来。” 说完领着蔺陈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来到庄园的餐厅。 餐厅里,谢老爷子坐在主位正在看报纸,谢正廷正在用平板刷着财经新闻,而谢初泊人来得同样很早。 此时的他正端着咖啡杯,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他完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针织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的一小段弧线。 “爷爷、伯父早上好。”蔺陈打了声招呼。 “来坐。”谢老太爷指着他旁边的空位,“你坐我旁边。” 蔺陈轻抿了唇,走到谢老太爷身旁坐下,这个位置正好在谢初泊对面。 谢初泊放下咖啡,抬头盯着蔺陈微卷的发丝,嘴角微扬:\"昨晚睡得好吗?\"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带着晨起的沙哑。 “挺好的。” 管家领着两个侍者依次端上早餐,因为谢老太爷饮食习惯的缘故,早上吃的都比较清淡,除了咖啡外,还有滤了三遍的清茶。 蔺陈只和谢家两位长辈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同在一桌吃饭,不免觉得有点尴尬。 好在谢老太爷秉持着食不语的习惯,早餐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继续。 蔺陈小口吃着面前精致的早点,总觉得桌上三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脸上。 尤其对面带来的感觉更为强烈。 半小时后,吃完早餐的谢正廷对老爷子说:“趁着天气好,我带这俩孩子爬爬山。” 谢老太爷摆了摆手,“去吧。” 三人换好运动装出现在庄园后的山脚下。这座山是谢家私人领地的一部分,小路蜿蜒向上,两侧树木郁郁葱葱。 "我喜欢慢慢爬,你们两个年轻人走前面吧。"谢正廷笑着说道,眼神在儿子和蔺陈之间转了个来回。 谢初泊自然地走到蔺陈身边,手臂不经意地擦过,蔺陈像被烫到一般往旁边躲了躲,换来谢初泊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怎么了?"谢初泊压低声音问道,伸手帮蔺陈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树叶。 蔺陈摇了摇头。 自从昨晚那一吻后,总觉得两人间的气氛怪怪的…… 山路渐陡,一路无话。 蔺陈因为每天锻炼的缘故,倒没觉得吃力,谢初泊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同样呼吸平缓,没有一丝疲惫的样子。 最先感到累的是谢正廷,他这个年纪虽然身体依然健康,但怎么也比不过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走到半山腰时,谢正廷提出要歇会儿,站在竹亭内接过谢初泊递来的水,随口问道。 "你们俩对后面的工作有什么规划?" 谢初泊拧开一瓶水递给蔺陈,才回答:"我手头还有两部戏约和一个……综艺要录。” 大概是顾及到他爹的接受程度,谢初泊巧妙地避开了综艺的名字和内容,纯然不知他爹早就把那档恋综刷了个遍了…… 顿了顿,谢初泊继续说:“档期早就排到明年春天了。"他说话时目光却不离蔺陈,看着对方小口喝水的样子,喉结也跟着动了动,赶紧拧开一瓶水灌进喉咙。 谢正廷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小陈呢?” 蔺陈想了想自己最近的工作,如实回道:"下周五要回金华一趟,参加之前拍的一部剧的宣发会。" 这是他第一次参演的电视剧,虽然只是个男三号,但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尤其结识了宁清枝和方导这两人。 "金华吗?"谢初泊思忖了会儿,忽然开口说道:"一起吧,我正好也有点事要回金华。" "?" 蔺陈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初泊嘴角上扬,不再这个问题上多说,等谢正廷休息够了,三人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第50章 Chapter 50 宣发会上 两天后, 蔺陈收拾好了行李,和谢初泊一起坐上去金华的航班。 两人先是回了谢初泊在金华的别墅,一直待到下午, 蔺陈才被几日没见的卫小龙驱车接走。 宣发会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由果芒台官方频道在某音直播,持续两个小时。 蔺陈坐在化妆间的镜子前, 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 镜中的青年眉眼如画, 却带着几分疏离的淡漠,他低垂着眉眼,对什么都淡淡的, 像一潭平静的湖水。 "蔺老师皮肤真好, 几乎不用怎么修饰。"化妆师一边为他定妆一边笑着说。 "谢谢。"蔺陈礼貌地回应,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手机屏幕亮起,是方林给他发来的消息:「直播七点准时开始,台本再看一遍,别紧张。」 他其实并不紧张。 《再怎么追逐》是他参演的第一部都市情感剧, 虽然只是男三号,但他已经尽力表现出了郁岑的隐忍和偏执, 尽管无数人对此并不看好。 他敲字回复:[知道了方导。] 消息刚发出去, 另一条消息恰好弹出:[到了吗?] 蔺陈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三秒,看着那熟悉的头像, 才回复:[嗯, 在化妆。] 谢初泊:[其他人到了吗?] 蔺陈:[应该都到了吧……] 这种无关紧要的闲聊是谢初泊特有的关心方式。蔺陈看向窗外,傍晚的夕阳正将云层染成橘红色。 蔺陈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今天有行程吗?] [在家看看下一部剧的剧本。]谢初泊回复得很快,[晚上我会准时看直播。] 蔺陈的嘴角微微上扬, 但很快又抿平。 他正要回复,化妆间的门被推开,齐名谦带着助理和造型师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蔺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齐名谦的声音比人先到。 他穿着当季最新款的高定西装,头发已经做好造型,显然在别的化妆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蔺陈从镜中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更早。” 齐名谦冷笑了声,向身旁的助理抬了抬下巴,助理立即会意,招呼人离开:“辛苦大家先出去吧……” 等旁人走光之后,助理关好门,门神般候在门外。 化妆间内,齐名谦走到蔺陈身旁的化妆台坐下,从镜子里打量蔺陈:"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直播吧?不用紧张,看在你是初泊队友的份上,跟着我的节奏走就行。" 他语气亲切,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尤其在谈到谢初泊的名字时,故意拿出一种故作轻松的腔调。 仿佛在向蔺陈炫耀,他才是谢初泊最亲近的人,不过在蔺陈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可怜的占有欲和自欺欺人。 "那就先谢谢你了。"蔺陈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齐名谦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眉头冷不防皱了起来,但转念一想,他这样故作清高的姿态已经维持不了几天了,想到这心情立马由阴转晴。 而这时,门外响起几句争执,随即化妆间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宁清枝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蔺陈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就说谁家的助理这么不懂事呢,原来齐老师也在啊?” 齐名谦假装没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嘲讽,笑容温润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宁小姐。” 宁清枝不想搭理他,直奔蔺陈,眼睛亮晶晶的,"蔺陈,待会直播我俩坐一起。" 蔺陈和她是老熟人了,闻言笑道:“宁老师,你这样随便换位置,和方导打过招呼了吗?” 宁清枝摆了摆手,"叫什么宁老师,多生分!" 这番熟稔的对话完全没把作为男主的齐名谦当人看,不过齐名谦并不恼,反而笑吟吟地看了他俩一眼后,起身准备离开。 等齐名谦离开,宁清枝这才突然压低声音,问道:"诶,谢初泊今天不来吗?" 这个问题让蔺陈的后背僵了一下。 还没等他回答,还没走远的齐名谦忽然转过身,意味深长地插话:"初泊那么多通告,哪有空来这种场合。" 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贬低,似乎在为宁清枝为所谓的“出尘cp”嗑生嗑死的行为,感到可笑。 宁清枝火气蹭地上来,刚翻了个白眼,准备反击时,导演方林戴着标志性的鸭舌帽走进来。 他扫了一眼化妆间里的众人,笑道:"都准备得怎么样了?直播七点开始,预计实时观看人数会破百万,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他的到来让宁清枝和齐名谦之间刚升腾起来的火气瞬间瓦解,宁清枝甜甜一笑,“知道了方导,还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下,待会我能不能和蔺陈坐一块啊?” 方林瞪了她一眼,哼道:“想得美!” —— 临江别墅内,谢初泊靠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窗外夕阳正红。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剧本和手机,手机已经调到了某音直播界面,距离《再怎么追逐》剧组宣发会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茶几上的咖啡已经凉了,谢初泊却浑然不觉。 他正在翻阅找吴宇光要的《再怎么追逐》中郁岑的人物小传,郁岑这个角色人性复杂,从角色背景到心理动机,远比一般的角色难演。 他其实也想看看,蔺陈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演绎这样一个复杂的角色。 晚上7:00—— 直播准时开始。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开场,镜头扫过四位主演。当画面定格在化完淡妆的蔺陈身上时,谢初泊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在花枝招展的明星堆里干净得像一幅水墨画。 短短几秒,直播间潮水般涌入数十万人,弹幕已经开始疯狂滚动: [来了来了!] [这部剧必看啊家人们,演员们都颜值在线啊!] [服了啊,齐名谦毕竟是老戏骨,演技我不担心,但蔺陈一个爱豆能演什么戏,别毁角色好吗] [前面的别酸,你没看过花絮吗,里面的他演技炸裂好吗] [小道消息,听说他是靠关系进组的] [什么关系,坐等吃瓜!] [听说他很会“伺候”人哦~~~] 谢初泊不经意扫到了这条令人不适的弹幕,锋利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他点开输入框,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 「@谢初泊official:蔺陈是通过正常试镜获得的角色,导演可以作证。演技如何,等会自己看。」 这条弹幕一发出去,直播间瞬间炸了: [卧槽是谢初泊本尊!] [谢队长亲自下场护崽!!] [出尘cp是真的!!!] [谢初泊你也太宠了吧!!!] 谢初泊没理会疯狂跳动的消息提醒,专注地看着屏幕里的蔺陈。 主持人做完了开场白,正在引导大家观看剧集片段,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郁岑在派对的角落默默注视男女主角秀恩爱的场景。 没有台词,全靠眼神和微表情。 蔺陈用短短三十秒时间展现了一个表面温柔乖巧的暗恋者,看到自己视若禁脔的姐姐被其他男人揽在怀里时,那种从羡慕到苦涩,从发狠到隐忍的完整心路历程。 那个眼神让谢初泊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像是在演戏。 在那一刻,他仿佛不是蔺陈,而是真正的郁岑。 不少观众同样被这富有感染力的镜头圈粉: [天啊这个眼神戏!]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原著粉表示,不仅这张脸,就连这眼神,和本人想象中的郁岑至少80%相似!] [刚才说蔺陈没演技的打脸不?] [@谢初泊official 你家小孩太棒了!] 蔺陈的表演同样出乎谢初泊的意料,他的眼神渐渐柔软下来,他迅速打字: 「@谢初泊official:一直都很棒。」 这条弹幕让CP粉彻底疯狂,#谢初泊直播怼黑粉#和#出尘cp是真的#两个话题瞬间冲上热搜。 —— 两小时的直播结束后,蔺陈刚回到化妆间,卫小龙就急匆匆跑进来:"蔺哥,你上热搜了!不对,是你们俩一起上热搜了!就连CP超话粉丝一晚上涨了十万!" 蔺陈愣了一下,拿出手机,看到微博热搜第一赫然是#谢初泊直播怼黑粉#,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点进去,满屏都是谢初泊在直播间发的那些弹幕截图。 蔺陈:“……” 有点尴尬怎么回事。 "虽说这是宣发会的现场……"卫小龙像苍蝇搓着手,疯狂给同公司的几个朋友发消息,其中就包括了谢初泊的助理小森。 "讲真,这热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蔺陈没有回答。 窗外夜色已深,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蔺陈想起谢初泊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维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蔓延。 就在卫小龙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蔺陈收到了谢初泊的信息:[我猜你晚上肯定没吃,我准备了夜宵,等你回来。]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关心蔺陈是不是饿了。 50-60 第51章 Chapter 51 交通事故 化妆间的门被重重摔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齐名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精心修剪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都给我滚出去!"他对着门外吼道,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助理们面面相觑,最终识相地退了出去。最后一个离开的小助理轻轻带上门,金属锁扣咬合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化妆间里格外刺耳。 齐名谦跌坐在化妆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扭曲的脸—— 精心打理的发型散乱了几缕, 刻意画出的儒雅温润的眼线因为愤怒而晕开,在眼角拖出一道黑色的污迹。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热搜榜上那几个刺眼的话题像是烙铁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谢初泊直播怼黑粉爆# #出尘cp 热# #谢初泊蔺陈是真的# "呵真的?" 齐名谦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 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动屏幕。营销号截图的直播弹幕里, 谢初泊那个万年不用的官方账号赫然在列: [@谢初泊official:蔺陈是通过正规试镜获得角色的] [@谢初泊official:一直都很棒]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精准地捅进齐名谦的心脏。 他猛地将手机拍在化妆台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被震得哗啦作响。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像只被困的野兽。 年少时和谢初泊相识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 那时的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因为与生俱来的的基因使然, 他疯狂地迷恋上了隔壁谢家那位沉默寡言的大少爷。 谢初泊年轻的声音和少年感十足的身体,在他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从那天起, 齐名谦就像着了魔一般。 他经常去谢家找寻谢初泊的踪迹, 暗地里收集谢初泊的所有周边,偷偷关注每一场有他的活动, 甚至不惜动用关系接拍《再怎么追逐》, 只因为听说谢初泊就在隔壁剧组拍戏。 可谢初泊眼里从来就没有他。 镜中的面容逐渐扭曲,齐名谦一把抓起化妆台上的修眉刀,锋利的刀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刀刃,一丝刺痛传来,指腹上渗出细小的血珠。 "蔺陈"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舌尖抵着牙齿,仿佛要把这两个字嚼碎。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对所有人都冷淡疏离的谢初泊,唯独对蔺陈青眼有加?! 凭什么一个刚出道的新人,能拿到《再怎么追逐》的男三,得到方林的赏识?! 凭什么今晚的直播,谢初泊要亲自下场为他站台?! 修眉刀"啪"地一声被按在桌上。齐名谦拉开化妆台最底层的抽屉,从一叠宣传照下面摸出一部老式手机。开机后,通讯录里只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停顿了三秒,最终狠狠按了下去。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是我。"齐名谦的声音异常平静,"可以行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今天?" "就现在!"齐名谦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化妆台面,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记住,要看起来像意外。" "这么仓促的时间,价格必须翻倍。"对方干脆利落,"你先付一半定金。" 齐名谦冷笑一声:"记住,我要他永远消失。" 挂断电话,齐名谦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他拿起化妆棉,慢条斯理地擦掉晕开的眼线,又整理好散乱的头发。镜中的人很快恢复了那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模样,只有眼底那抹阴冷挥之不去。 "谢初泊……"他对着镜子轻声说,"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配站在你身边。" 夜色温柔地笼罩着城市,霓虹灯在高楼间流淌成河。蔺陈靠在车窗上,额角贴着冰凉的玻璃,任由窗外变换的光影在脸上流淌。 卫小龙握着方向盘,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虽然看了好多遍了,但我还是想说,谢哥也太刚了!直接大号下场,公司公关部现在肯定炸锅了!" 蔺陈轻轻"嗯"了一声,唇角微微上扬。 他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谢初泊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简单的"等你回来",却让他反复看了好几遍。 "哈哈哈齐名谦今晚脸都绿了!\"小杨继续喋喋不休,"你是没看到,直播一结束他就黑着脸走了,连最后的合影都没参加……" "小龙。"蔺陈轻声打断他,"安静会儿。" 助理立刻噤声,只偷偷从后视镜瞥了一眼。 蔺陈闭着眼睛,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小杨识相地打开车载音响,轻柔的钢琴曲缓缓流淌在车厢里。 蔺陈的思绪随着音乐飘远。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谢初泊的场景——阳光洒落的练习室内,磕磕绊绊地练完一支舞后,他掀起衣角擦汗时,一转头,却蓦地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人。 其中一个是个长相深邃的男人,很高大也很英俊。 两人隔着炽烈的阳光相互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谁能想到,身份地位格格不入的两人,最后竟是谢初泊用最张扬的方式为他撑腰。 —— 车子驶上高架桥,车厢内有点闷,蔺陈特意开了一丝窗缝,夜风缝隙灌进来,拍散蔺陈心中的杂乱思绪。 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放松下来。待会就能吃到谢初泊做的夜宵了,这让他心生一抹期待。 他没有注意到,后方不远处,一辆没有开车灯的黑色SUV正悄然加速。 齐名谦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手里握着那部老式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目标已锁定,正在跟进。" 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暗红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浅浅的痕迹。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车流如织,没有人知道此刻高架桥上正在上演什么。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一张照片:蔺陈所在车辆的清晰尾照,车牌号一览无余。 齐名谦的拇指轻轻摩挲过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他心中那团火的万分之一。 "再见了,蔺陈。" —— "咦,后面那辆车怎么不开灯?" 听到卫小龙的疑惑,蔺陈回头,看见一辆黑色SUV幽灵般贴了上来。下一秒,刺目的远光灯骤然亮起。 "小心!" 砰的一声巨响! 剧烈的撞击让安全气囊瞬间弹出,卫小龙死死攥着方向盘,轮胎在路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蔺哥抓紧!" 黑色SUV再次加速撞来,千钧一发之际,卫小龙忍着剧痛和已经淹入眼中的鲜血,猛打方向盘,他们的车擦着护栏滑行十几米,而那辆SUV却因惯性冲出护栏,翻滚着坠下高架桥。 "轰——" 爆炸的火光映红半边天空。 蔺陈剧烈喘息着,车窗在刚刚早已震碎,玻璃割破了衣服,右臂传来尖锐的疼痛,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往下淌,在车座上洇开暗色痕迹。 "小龙?!"他转头看见卫小龙满脸是血,被安全气囊卡在座位和方向盘中间,头深深垂着,已经陷入昏迷。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刹车声。 有人看清了车窗内蔺陈的长相,惊呼:“出车祸的好像是蔺陈!” —— 别墅里,谢初泊穿着围裙正在厨房内煲汤,被他遗落在客厅的手机一直在响,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他抓起手机,十几条未读消息同时弹出。 最新一条来自小森:[谢哥,蔺陈刚在金寨高架出了车祸!]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谢初泊冲进车库时,全身都是冷的,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事故现场乱作一团,蔺陈靠在警车旁,看着医护人员将卫小龙抬上救护车。他右臂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白衬衫上晕开大片血迹。 "初步判断是酒驾。"交警翻着记录本,"那辆SUV司机当场死亡。" 蔺陈望向高架桥下燃烧的残骸,火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跳动。不对劲——那辆车是精准撞过来的,就像…… "蔺陈!" 熟悉的声音撕开嘈杂。他转头看见谢初泊冲破警戒线,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着,因走得匆忙,身上竟然还系着围裙。 下一秒他被拽进滚烫的怀抱。 谢初泊的心跳又重又快,震得他耳膜发疼。 "你……"蔺陈刚要开口,就被更用力地按进怀里。谢初泊的手在发抖,这种失控在他身上前所未有。 "这位先生,我们需要……" "我是他朋友。"谢初泊将蔺陈护在身后,声音比夜色还冷。 该问询的已经问完,蔺陈也无大伤,警察耸了耸肩,同意谢初泊将人带到了车上休息。 迈巴赫后座,谢初泊终于松开钳制,却仍紧握着他的手,车内灯光下,蔺陈看清对方猩红的眼角和紧绷的下颌。 "只是皮外伤。"他轻声说,却被突然捏住下巴。 谢初泊的拇指擦过他沾血的唇角,眼神可怕得仿佛浸入了无尽寒潭。 "小森给我看了监控视频,那辆车是冲你来的。" 这不是疑问。 蔺陈睫毛颤了颤,下一秒却突然被紧紧抱住,车厢内的雪松混着焦躁的汗水味笼罩下来,他听见谢初泊说:"你没事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蔺陈意识到,谢初泊在害怕。 —— 齐名谦关掉电视。 爆炸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帧,映出他阴晴不定的脸。老式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尾巴处理干净了]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块碰撞声清脆悦耳。 "可惜了。"齐名谦对着墙面上珍藏的谢初泊的海报举杯,笑意不达眼底,"这次算你走运……" 雨幕中,黑色迈巴赫驶入地下车库。 谢初泊将熟睡的蔺陈抱出车门,绷带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他的目光始终锁在怀中人苍白的脸上。 智能门锁发出轻响。 主卧的灯自动调至最暗,谢初泊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上,却在那只手即将抽离时被抓住。 "别走。"蔺陈在半梦半醒间呓语。 谢初泊僵住,最终和衣躺下,将人圈进怀里。 蔺陈的呼吸拂过他锁骨,温热而真实。他盯着怀中人缠着绷带的手臂,眼底酝酿着比夜色更深的风暴。 手机屏幕在枕边亮起,小森发来最新消息:[死者身份确认,是三个月前刑满释放的货车司机,账户有异常大额转入……] 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 谢初泊看着蔺陈熟睡的脸,低头轻吻他的发顶,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你好好休息,一切交给我。” 第52章 Chapter 52 福大命大 晨光透过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蔺陈突然惊醒, 醒来时竟发现谢初泊的手臂仍紧紧箍在自己腰间,男人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服下摆。 蔺陈轻轻转身, 对上谢初泊骤然睁开的眼睛。那双总是沉静如潭的黑眸此刻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几点了?"蔺陈刚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谢初泊立刻撑起身子,指尖轻轻拂过他缠着绷带的手臂:"六点半, 要喝水吗?" 还没等回答,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谢初泊瞥见屏幕上"老爷子"三字,眉头微蹙,没想到蔺陈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到老爷子耳边了。 谢老太爷的来电锲而不舍, 谢初泊无可奈何, 只好接通电话,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爷爷你这么早找我?" "初泊!新闻上那个车祸是怎么回事?蔺陈那孩子伤得重不重?" 谢老太爷直接开门见山,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皮外伤, 不严重。"谢初泊简短回答,注意到蔺陈的尴尬, 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下他的手腕。 谢老太爷:"你爸也看到新闻了, 他放心不下,正往你那边赶。" 听到谢正廷要亲自赶来, 谢初泊眉头跳了跳, 忙拒绝:"不必……" 话没说完,谢老太爷冷哼一声,"什么不必!蔺陈多好的一个孩子,又是你放在心上的人,突然出了这档子事, 怎么能不管?!要不是老头子我腿脚不方便,我肯定也要来!" “……” 谢初泊叹了口气,向蔺陈投去无可奈何的表情,谢老太爷不愿和他多说,让他把手机给了蔺陈,嘘寒问暖了一番。 电话挂断后,卧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蔺陈盯着天花板,心情复杂,尤其谢老太爷那句"放在心上的人"像块烙铁,烫得他手足无措。 谢初泊突然掀开被子起身:"我去做早餐。" 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蔺陈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 厨房里,谢初泊正盯着平底锅里焦黑的煎蛋出神。小森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谢哥,要不还是我来……" "不用。"谢初泊关掉火,转身从冰箱取出新的鸡蛋,“卫小龙的情况稳定了吗?” 小森点头,“昨晚我在那候了一晚,除了断了两根肋骨外,其他倒没什么问题,情况已经稳定了。” “那就好,辛苦你多照看他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小森回头看了眼,确定没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死去那人的身份已经查明,三年前因故意伤害罪入狱,三个月前刚出狱。银行流水显示,三天前他的账户突然转入200万,但我们追查的时候,账户资金链却突然中断,最后只能追查到一家海外公司。” 谢初泊重新敲开一枚鸡蛋,"海外?" "嗯,是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实际控制人无从查证。"小森掏出手机,"但有个异常点——肇事司机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从一间民宿打出的。" 谢初泊敛眉盯着锅里变得愈发金黄的蛋液,冷声道:"继续查。" —— 客厅里,蔺陈正坐在沙发上查看手机,微博热搜上#蔺陈车祸#的话题已经爆了,评论区挤满了粉丝的关心和路人的猜测。 "别看这些。"谢初泊将温热的牛奶塞进他手里,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我爸他刚给我打了电话,估计再有半小时就到了。" 话音刚落,门铃再次响起,打断了未尽的话语。 领头的竟然是经纪人吴宇光,他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一看到蔺陈没什么事,尤其那张脸没有任何挫伤,这才大松了口气。 他身后跟着两人,陆鹤也和许知淞,两人听到消息后,连节目没录完就匆匆跟随吴宇光赶了过来。 "蔺陈!"陆鹤也一个箭步冲上来,"你受伤了吗?" 许知淞站在沙发前,皱眉看了看蔺陈行动不便的手臂,问谢初泊:"谢哥,警方怎么说?" "初步判定是酒驾。"谢初泊没有多说什么,反倒紧盯着打算上手查看伤势的陆鹤也,语气不怎么好:“他手受伤了,你别动他。” 陆鹤也“哦”了声,悻悻地收回了手。 吴宇光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岔开话题:"蔺陈这回算福大命大……" 话没说完,门铃第三次响起。 小森领着谢正廷走进客厅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谢氏集团掌权人一身笔挺的深灰西装,强大的气场让原本喧闹的客厅瞬间安静。 他心情沉重,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蔺陈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关切:\"伤怎么样?" 蔺陈向他动了动手肘,勉强笑了笑,回道:"多谢伯父关心,只是点皮外伤,不碍事。" 谢正廷微微颔首,转向自己儿子:\"你爷爷让我带句话——"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谢家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这句话像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吴宇光倒吸一口凉气,许知淞和陆鹤也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我的天!! 什、什么时候?! 他蔺陈就变成谢家人了??! 反观两位当事人,蔺陈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仿佛默认了,而谢初泊神色不变,只是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平静说道:"我会处理的。" —— 另一边,已经连夜回到淮城的齐名谦正悠闲地品着红酒。 平板上播放着蔺陈车祸的最新报道,评论区一片哗然。他冷笑着关掉平板,从抽屉最深处拿起那部老式手机。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 齐名谦语气阴沉:"确定处理干净了?" 电话那头传来低哑的男声:"肇事者已经死亡,所有线索都指向酒驾,警方已经准备结案了。" 齐名谦嗤了声,"钱我只会出一半,等什么时候结束,我自会补齐尾款。" “您放心,这是我们的失职,我们会负责到底。” 挂断电话后,齐名谦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远处的山景,眼底闪烁着扭曲的快意。 虽然没能除掉蔺陈,但看到他捂着受伤的胳膊惊慌失措的样子,已经值回票价了,况且这只是个开始。 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后,背后响起一道迟疑的声音。 "谦哥。" 齐名谦转头,看见宋闵艺穿着丝质睡衣站在光影交界处,瓷白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意,像是刚被吵醒。 "怎么起来了?"齐名谦招手,目光却锐利如刀。 宋闵艺乖顺地走近,任由对方揽住自己的腰,他能感觉到齐名谦的手在腰侧摩挲,像毒蛇在评估从哪下口。 "听到你在电话……" 壁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很响,名谦的手指停在宋闵艺后腰的蝴蝶骨上,那里有一道他亲手烫出来的烟疤。 "听到什么了?" 宋闵艺迷茫地眨眼,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就……听到你在说话,具体没听清。" 他主动凑近,将下巴搁在齐名谦肩头,"要帮你换杯酒吗?" 这个姿势让他避开对方的直视,也藏住了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 齐名谦突然掐住他的下巴,语气变得恶劣:"闵艺,你还记得跟了我多久吗?" "三年零四个月。"宋闵艺答得很快,眼神懵懂无知,“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这个回答取悦了齐名谦,他松开手,转而抚弄对方后颈的碎发,慢悠悠地说道:"没什么,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 宋闵艺垂眸,喉结轻轻滚动:"我妹妹她……生病了,我想请几天假回去看看。"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用撒娇的语气恳求道:"我就回去三天,好不好?" "你妹妹病了?"齐名谦挑眉,"什么病?" "肺炎。"宋闵艺从手机调出病历照片,上面有他特意记下的日期,"上周开始的,一直没好。" 齐名谦扫了一眼,突然笑起来:"这么乖,连病历都准备好了?" 他掐着宋闵艺的脸颊,直到留下红痕,语气中充满了施舍,"先给你转五万,不够再找我要。" 转账提示音很快响起。宋闵艺刚要道谢,就听齐名谦接着说:"让司机送你,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这个天气你不好打车。" "算了,不用麻烦的……" "我说了……"齐名谦忽然用力扣住他的手腕,在外人眼中那温润的眉眼霎时间笼上一层浓郁的阴沉,他轻轻启唇,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让司机送你。" 宋闵艺的血液瞬间凝固。 司机是齐名谦的心腹,说是司机送他,实则是监视。他什么都明白,但还是扬起笑脸,立马双手抱住齐名谦的手臂,用脸颊蹭了蹭,撒娇道:"那就谢谢谦哥啦!" —— 二十分钟后,黑色奔驰在阴沉沉的天气中驶出别墅,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濛濛细雨。 宋闵艺靠在后座,看着雨水在车窗上扭曲成诡异的纹路,像极了他离开时齐名谦看向他时的宠溺微笑。 许久之后才后怕地用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 后视镜里,司机时不时偷瞄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宋先生,从淮城开到你妹妹住的医院至少四个小时车程,要不你先睡会儿吧?" “没关系,你正常开车就行。”他心里藏着事,不太想说话。 这时,手机弹出消息,宋闵艺强忍心悸,打开齐名谦刚刚刚发来的微信: [见到妹妹后记得给我拍张照。] 看似关心,实则是要他自证行踪,宋闵艺忽然觉得无比心烦,他下意识想点开手机内的隐藏相册,但又忍住了。 他缺钱,所以暂时不能和齐名谦撕破脸。 雨越下越大,四个小时后,车停在医院门口,宋闵艺抬手拍了拍脸,让自己苍白的脸色重新恢复了一丝正常的血色,接着才拎着齐名谦为他准备好的保养品,走进了住院部。 等他下车走进医院后,司机拿出手机给齐名谦发去消息:[一切正常。] 齐名谦并未回复,等过了十分钟后,他看到了宋闵艺给他发来的照片——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苍白着一张脸对着镜头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替我向妹妹问好。” 嘴角勾勒出一抹阴冷的笑容,齐名谦没等宋闵艺回复便熄灭了手机。 此时的他沉浸在某种难以形容的愉悦快感之中,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慢慢滑落一座深不见底的黑渊。 第53章 Capter 53 做笼中雀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混着果香, 宋闵艺手中的水果刀在苹果表面划出连续的弧线。 削到第三圈时,刀尖突然一滑,在他左手拇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哥!"病床上的宋小雨撑起身子, 输液管在瘦弱的手臂上晃了晃。 "没事。"宋闵艺把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在舌尖漫开,只是个很小的伤口, 一会儿就好了。 他低头继续削苹果, 却发现自己又在走神——这已经是今天断掉的第四根苹果皮了。 窗外下着小雨,水珠在玻璃上蜿蜒出扭曲的痕迹。 宋闵艺透过这些水痕看着妹妹的脸,十四岁的少女因为化疗早就瘦得脱了形, 颧骨高高凸起, 衬得眼睛大得吓人。她正低头翻着一本旧课本,枯黄的发丝垂在纸页上,像一簇即将凋零的蒲公英。 "吃苹果吧。"宋闵艺把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过去。 宋小雨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立刻皱了皱眉。化疗让她的味觉变得迟钝, 连最甜的冰糖心也尝不出味道。但她还是乖巧地咀嚼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哥哥手腕上露出的淤青。 "哥, 你最近……过得好吗?" 宋闵艺的指尖颤了颤。 他下意识拉下袖口, 遮住那些齐名谦昨晚留下的指痕,笑着说:"挺好的, 老板很器重我。" 他掏出手机, 翻出前几天在高级餐厅拍的照片,"看,这是上周谈生意时去的米其林三星。" 照片上的他穿着齐名谦买的定制西装,背景是璀璨的水晶吊灯。宋小雨盯着看了会儿,突然小声问:"哥, 你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进出口贸易。" 宋闵艺流畅地撒着谎,喉咙却发紧。 在被齐名谦带回别墅圈养前,在那群衣冠楚楚的老板们的耳濡目染下,他勉强记住了一些他们聊天的内容,其中就包括什么进出口贸易,有了这些话题的掺入,才让他在那群老板中能张开嘴,混得比其他人稍微好上那么一些。 正失神着,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晃了进来,带着一身劣质白酒和烟草的臭味。 宋闵艺的背脊瞬间绷直,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水果刀。 "哎呦,我们闵艺回来啦?"二叔王德胜搓着手走近,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看样子小雨今天气色不错嘛!" 病床上的女孩明显瑟缩了一下。 宋闵艺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妹妹前面:"二叔,这个月的医药费我已经转你微信了。" 王德胜掏出手机看了眼,脸上的横肉立刻堆起来:"两万?好侄子,出息了啊!" 他亲热地拍着宋闵艺的肩膀,手指却已经摸向年轻人口袋里的手机,"不过你看,小雨这个月的营养费" 宋闵艺沉默地从内兜掏出一叠现金。 这是他前天陪齐名谦玩游戏时"赢"的—— 事实上是那个变/态心情好,看他表现得好,随手甩给他的"奖励",崭新的钞票在王德胜眼前晃了晃:"这3000块给你买烟买酒。" "好好好!"王德胜一把抓过钱,蘸着唾沫数起来,"你放心,二叔肯定会照顾好小雨的!" 宋闵艺冷漠地提醒:“如果小雨过得不好,二叔你该知道的,我手头的钱并不是大风刮来的……” 妈的这是拿钱来威胁自己?! 王德胜的脸色瞬间阴沉,但很快又堆起笑容:"你这孩子,还信不过亲二叔?"他瞥了眼病床,"小雨啊,你哥现在本事大了,连亲……" "二叔!"宋闵艺突然提高音量,吓得小雨一哆嗦。 他立即压低声音,"我看你口袋里没烟了,你不去看看吗?" 王德胜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又假意嘘寒问暖了几句才匆匆离开。关门声响起后,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点滴落下的声音。 "哥……"小雨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衣角,"你别总给二叔钱,我的药够吃的。" 宋闵艺坐在床边,轻轻给妹妹掖好被角,他垂着眼睫,不敢直视妹妹的眼睛。 他虽然对齐名谦说,妹妹只是得了肺炎才需要住院,实际上是急性白血病。 小雨的睫毛因为化疗变得稀疏,像秋日里即将凋零的蒲公英。 十二年前那个冬天突然浮现在眼前——四岁的小雨抱着破旧的泰迪熊,站在棚户区漏风的屋子里,看着酗酒的父亲被抬出去,身下是一滩冻成冰的呕吐物。 匆匆放学跑回家的宋闵艺,看到这一幕后顿时如遭雷击,浑身僵硬,但他还是颤抖着手捂住了小雨的眼睛,安慰他爸爸只是睡着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不断颤栗着的肩膀。 "没事,哥现在有钱。\"思绪重回现实,他揉揉妹妹枯黄的头发,"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海边。" 小雨却突然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消毒水味浓重的被单上,"哥,你手腕上的伤……" 宋闵艺的呼吸一滞,那是齐名谦用领带绑出来的痕迹。 他迅速拉下袖子,强撑着笑起来:"想什么呢?那是和老板打高尔夫球扭的。" 小雨半信半疑地“哦”了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医院斑驳的外墙。 宋闵艺用纸巾替小雨擦拭眼睛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齐名谦的场景—— 三年前的会所,他被老板亲自领着,神秘兮兮地走进一个包厢,里面的音乐舒缓安静,正中的沙发内只坐着一个英俊儒雅的高大男人。 后来他才知道,那男人是叫齐名谦,娱乐圈有名的明星,而他被看上的原因只有一点,和某人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换句话说,他是被齐名谦当成了排解求而不得的寂寞,而找来的替身。 宋闵艺暗地里查过,被齐名谦视作白月光的那人,大概率是谢初泊。 这件事自他搬进齐名谦的私人别墅后,不小心翻到他珍藏的谢初泊的少年照片时,终于得以证实。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齐名谦能一直给他钱就好了,他是个天生的演员,自然能表现出令齐名谦满意的模样。 "闵艺啊!"王德胜突然又推门进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二叔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个事。" 宋闵艺顿感警觉:"怎么了?" "就那个……"王德胜搓着手,"你妈上周来找过我。" 病床上的小雨猛地抬起头,宋闵艺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来干什么?" "说想见见你们兄妹。"王德胜撇撇嘴,"我跟她说,小雨治病花了几十万,都是你这个当哥的出的……" "然后呢?"宋闵艺的声音冷得像冰。 "然后我把她骂了一通!"王德胜哈哈大笑,"她心虚得很,灰溜溜地跑了!" 王德胜炫耀地描述了当时无情羞辱她的画面,听得宋闵艺眉头紧蹙。 炫耀够了后,王德胜带着一身烟味摇摇晃晃地走了,临走前说:“闵艺啊,你这次多待几天,我这几天有点事要忙,等你走了我再来照顾小雨。” 他说的事,无非是赌钱喝酒。 宋闵艺没有理睬,等二叔走后,宋闵艺站在原地,直到小雨的啜泣声把他拉回现实。 他机械地走回病床边,发现妹妹又哭了。 他知道妹妹在担心什么。 "哥……"小雨抽噎着说:"等我病好了,我们搬走吧,就我们两个人……" 宋闵艺轻轻抱住妹妹瘦弱的身体,闻到她头发里化疗药物的苦涩味道。 他突然想起十六岁的自己,也是这样抱着发烧的小雨,在棚户区漏雨的屋檐下坐了一整夜。那天他发誓要带妹妹离开这个地狱,却没想到最终把自己卖给了另一个魔鬼。 "好。"他听见自己说,"等春天来了,我们就搬走。" 护士来换药时,宋闵艺借口上厕所走到走廊尽头,几分钟后,一个护士急匆匆跑来,"宋先生,您妹妹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宋闵艺跟着护士走进医生办公室。 医生推了推眼镜,"复发率比预期高,建议上新的靶向药,一个疗程八万。" 宋闵艺点点头,脑子里飞快计算着:齐名谦刚给他的信用卡副卡额度是十万,但每一笔消费都会有短信提醒…… 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时,小雨已经睡着了。 宋闵艺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突然发现妹妹枕头下露出照片一角。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是张被摸得发旧的全家福——酗酒的父亲还没倒下,母亲的笑容还没消失,而他抱着刚出生的小雨,脸上是十二岁少年该有的天真。 照片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哥,我想回家。" 宋闵艺突然感到一阵鼻酸,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去,转身走出病房。 在护士站,他签下了靶向药同意书,然后给齐名谦忐忑地发了条消息:[谦哥,我妹妹情况稳定了,我今晚就回来。] 齐名谦很快回复,简短得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机器人。 [嗯。] 在和小雨告完别,又打电话警告了一番二叔后,宋闵艺站在雨幕中的医院大楼下,黑色奔驰缓缓驶来,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司机冷漠的脸。 "小宋先生,上车吧。" 宋闵艺沉默地上车,他知道要想拿到更多的钱,今晚肯定不会好过。 但当他回头望向医院六楼那个亮着灯的窗口时,眼神变得无比平静。 为了那个承诺过的春天,他愿意继续做笼中雀。至少现在,小雨的靶向药有着落了。 第54章 Chapter 54 丧尸围爱 蔺陈很早就醒了。 谢初泊美其名曰不放心他, 这几天晚上非要陪着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蔺陈犟不过他,只好由着他了。 这几天的同眠也让蔺陈发现了一件事, 谢初泊的睡相不怎么好,往往睡着睡着,手总是不老实地环住隔壁的腰窝。 蔺陈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推开他的手, 下床洗漱。 浴室镜子里映出他肩膀处已经淡得差不多的淤青。 车祸过去三天,除了右臂还有些僵硬外,其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反倒是卫小龙——蔺陈挤了牙膏, 想起昨天去医院时看到的情景, 那个总是精神抖擞的助理现在连呼吸都会牵动断裂的肋骨。 "怎么起这么早?" 谢初泊突然站到他的身后,刚醒的声音带着沙哑。 蔺陈含着牙刷含糊地应了一声,谢初泊透过镜子看着他沾满泡沫的嘴唇,手指轻轻抚过他右臂的伤处,眉头微蹙:"还疼吗?" 蔺陈摇摇头, 吐掉嘴里的泡沫:"小龙今天出院,我想去接他。" 谢初泊"嗯"了一声, 接过他手中的毛巾, 动作轻柔地擦掉他嘴角的牙膏沫:"我想了想,直接送小龙去康复中心, 那里条件更好也更安全。" 他没说, 这家康复中心同样是谢家的资产。 指尖在蔺陈唇边停留了一瞬,谢初泊叹了口气,"要不是他反应快……" 话没说完,但蔺陈懂。 那辆黑色SUV是冲着他来的,如果不是卫小龙在最后一秒猛打方向盘,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他自己了。 吃完早餐,驱车去医院的路上,蔺陈突然收到程斌的消息。 [蔺陈,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蔺陈:[好多了,谢谢程导关心。] 程斌:[那就好那就好,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节目组决定把第三期延后一周,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吧,我先把剧本发你看看。] 程斌发了一份word过来,蔺陈点开后,《你敢不敢心动》第三期的新台本赫然在目。 主题:丧尸围爱。 看到这个名字,蔺陈顿时无语住了,谢初泊在等红灯的时候,脑袋偏过来瞥了一眼,看到那个扎眼的标题后,蓦地挑起眉,笑得很隐忍:"节目组很会挑时机,正好让你活动活动筋骨。" 红灯很快结束,谢初泊专心驾车,蔺陈慢慢往后翻看着台本,没人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随着剧本开始渐渐变得僵硬。 剧本要求他和谢初泊,以及另外三组嘉宾扮演末日幸存者,期间有大量亲密互动—— 比如在被"丧尸"围攻时背靠背战斗;在废弃医院互相包扎伤口;甚至……在安全屋里吃同一份食物,共用一个睡袋…… 尤其是有一段剧情,剧本中特意标红,代表着这是段重要剧情。 [为躲避丧尸追击,嘉宾们需藏身狭小的储物空间躲五分钟,并保持绝对安静,但因为储物柜空气稀薄,导致嘉宾中的一人缺氧,需要同伴及时进行人工呼吸才能获救(注:只是做个样子,可以不真亲)] 前面的话倒是没什么,只是最后括号里的“注”字,令蔺陈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这段得改……."蔺陈小声嘀咕着。 “嗯?”谢初泊没听清楚,问道:“改什么?” 蔺陈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初泊忍俊不禁,猜到他是看到某些令人面红耳赤、招架不住的剧情了。 蔺陈说到做到,立即打开程斌的聊天窗口,截图发他:[程导,这段能不能不要,或者改一改?] 程斌秒回:[为啥?] 蔺陈指尖悬在屏幕上,但转念一想,剧本中已经备注可以不亲,自己为什么直接代入了亲嘴的环节了呢? 他的逻辑存在问题。 与此同时,程斌理解了他的顾虑,忙回道:[放心吧,可以不真亲,镜头只拍你们俩贴近的画面,然后就会挪开。] 蔺陈无话可说,只讪讪地回了个“ok”的表情。 他绷着脸继续往下翻,突然被一段场景描述吸引:夜色下的废墟中,幸存者们坐在篝火边分享最后的食物,倾诉末日前未能说出口的心事。 这个倒是不错,有点升华的感觉了。 他多看了几眼,浑然不觉下一个红灯口,谢初泊再次把脑袋凑了过来。 \"你喜欢这种温馨的剧情啊?" "不过篝火戏之后,可以加一段共同守夜的剧情。"他半开玩笑地说:"比如你靠在我肩上睡着之类的。" 蔺陈:“……” 想得美!! —— 医院的病房内,卫小龙正失神地看着窗外,看到两人走进来,他惊讶了瞬,连忙试图起身,被谢初泊一个手势制止。 "别乱动。" 蔺陈走到轮椅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黑色眼睫垂着,真心实意地道谢:“这次多亏了你。” 卫小龙摇摇头,虚弱地笑道:“我是你的专属助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然我可没脸在助理圈混了……” 车祸那天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黑色SUV冲来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猛打方向盘,他没空想别的,只是单纯地不希望蔺陈受伤,全然忘了自己。 "谢哥……" 卫小龙突然看向谢初泊,"有件事……"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躺在病床上的那几天,我总是会莫名其妙想起一个人。" 谢初泊蹙眉,眼神瞬间锐利,“谁?” 卫小龙:“齐名谦……” "那天晚上他录完节目直接走了,连最后的合影都没参加,走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不对劲,我记得,当时他阴沉沉地盯了蔺哥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吃了蔺哥一样。" “当然啦,这可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你们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卫小龙似乎觉得自己有点阴谋论了,忙尴尬地笑了笑。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蔺陈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谢初泊则沉思不语,许久后走到远处,避开两人后掏出手机,快速发了条消息:[小森,排查海外账户的事情先缓缓,重点先查一查齐名谦录节目当天的行踪。] 小森:[好的。]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过来接卫小龙去康复中心。 临走前,卫小龙欲言又止地看了蔺陈一眼:"蔺哥……你多小心,等我恢复好了就去找你。" 蔺陈笑了笑,“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养伤。我等你回来。” 卫小龙重重点头,“好的蔺哥!” —— 三天后,《你敢不敢心动》节目组考虑到蔺陈的情况,特意更改了拍摄地址,将“丧尸围爱”的场地搭设在了金华,驱车半小时就到。 这天傍晚,蔺陈在院子里做康复训练时,程斌忽然打来一通电话,兴奋不已:"蔺陈,丧尸围爱的场地已经搭好了!离你们很近,你明天要不要和初泊先来看看?我敢保证特别逼真!" 蔺陈没想到节目组居然这么体贴,他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毕竟这种题材的场景必然很大,提前看看总比后面两眼一抹黑好。 挂断电话,蔺陈发现谢初泊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开口:“剧本我看完了,有的地方要改改,正好明天找程导沟通沟通。” 蔺陈以为他说的是那些矫揉造作的肢体接触,却不料谢初泊直接拿出了打印好的剧本。 剧本上谢初泊划掉了几个过于危险的场景,又添了几处细节。 "地下通道这段,"他指着其中一页,"改成我背你过去。" 蔺陈抗议:"剧本写的是我腿受伤,不是不能走……." "那就加个脚踝扭伤。"谢初泊面不改色,"观众喜欢看这种。" 蔺陈无奈地摇头,却在翻到最后一页时愣住了。谢初泊新加了一段戏——在历经艰险抵达安全区后,两个幸存者在篝火下忘情相拥。 "这……" "收官镜头。"谢初泊的语气理所当然,"要有冲击力。" 微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蔺陈望着远处城市已经亮起星星点点的轮廓,突然问:"你觉得……齐名谦为什么这么恨我?" 谢初泊沉默片刻:"不是恨你。"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是恨我。" 这句话在风中久久回荡。 蔺陈转头看他,发现谢初泊的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深邃得让人心颤。 蔺陈看着他低垂的睫毛,突然想起台本里那段篝火戏的台词: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最遗憾的是什么?" 当时他觉得这个问题太过矫情,此刻却有了答案。 ——最遗憾的,是没有更早遇见你。 第55章 Chapter 55 场地参观 翌日。 阳光还未完全驱散薄雾, 谢初泊的黑色迈巴赫已经驶离市区。 蔺陈坐在副驾驶,手里捧着被谢初泊修改后的台本,时不时瞥一眼导航上越来越近的目的地, 说道:"节目组挺会选地方的。" "据说是个废弃的工业园,为了这次直播,特意改造成了末日废墟的样子。" 车子拐下高架, 驶入一条林荫小道。 远处, 一栋巨大的灰色建筑逐渐显露轮廓,外围墙上涂满了血腥的手印和"救命"之类的潦草字迹,逼真得让人心头一颤。 程斌早已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等候, 见到他们的车立刻小跑过来。 "蔺陈、初泊, 你俩总算到了。"他热情地拉开车门,"这场地氛围搞得还行吧?" 蔺陈刚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原本普通的厂房外墙被做旧处理,裂缝中爬满"血渍",几扇破碎的窗户后隐约可见晃动的黑影。即使知道是布景,那种压抑的末日感还是扑面而来。 "怎么样?"程斌得意地搓着手, "我们美术组可是参考了国内外几乎所有的丧尸片!" 谢初泊环视四周,微微颔首:"比想象中逼真。" 得到肯定的程斌立刻来了精神, 引着两人向主场地走去:"来来来, 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穿过铁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破败的"商业街"。 两侧的店铺门窗大多破碎, 橱窗里陈列着沾满"血迹"的假人肢体, 一辆侧翻的公交车横在路中央,车门大开,里面隐约可见几个姿势扭曲的"尸体"。 "这里是开场场景。"程斌介绍道,"四组嘉宾会从不同方向进入,在丧尸围攻下汇合。" 正说着, 一个披头散发的"丧尸"突然从垃圾桶后扑出来,蔺陈吓得后退半步,后背撞进谢初泊怀里。 "抱歉抱歉!"程斌赶紧摆手,那个"丧尸"立刻缩了回去,"是我们的NPC在排练,正式录制时有上百个这样的丧尸,绝对刺激!" 谢初泊的手稳稳扶在蔺陈腰间,声音带着不悦:"剧本里没写开场就有突袭。" "这是即兴发挥,即兴发挥。"程斌赔着笑,"正式录制前会跟各位老师对好动线的。" 穿过商业街,三人来到一栋标着"医院"的三层建筑前。斑驳的墙面上用红漆画着大大的隔离标志,门口堆满了杂乱的担架和轮椅。 "这是第一个任务点。"程斌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嘉宾需要在这里找到血清,才能进入下一个区域。" 医院内部的布置更加细致。 走廊天花板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地上散落着病历和医疗器械。两侧的病房里,几张病床上绑着不断挣扎的"感染者",他们的嘶吼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 蔺陈不自觉靠近谢初泊:"这些声音……" "都是现场配音。"程斌解释道:"每个NPC都有台词功底,绝对让你们身临其境。" 蔺陈:“……” 其实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好在先前有D团录制的密室逃脱打底,这才没让他太过紧张。 谢初泊突然在一间手术室前停下,问程斌:"程导,按照剧本的话,这里就是包扎戏的场地?" "对对对!"程斌兴奋地推开手术室门,"蔺陈受伤后,你要在这里为他包扎。" 手术室里,手术台上还留着"血迹斑斑"的绷带,一旁的器械推车上摆着各种骇人的手术工具。蔺陈想象了一下谢初泊在这里为他"包扎"的场景,不免感到有点惊悚。 "血清放在哪里?"谢初泊问道。 程斌指向角落的药柜:"顶层,需要两人配合才能拿到。"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比如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去拿。" 蔺陈:“……” 谢初泊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说:"地下通道的场景在哪?" "这边请!" 地下通道的入口设在医院后院,一个不起眼的铁栅栏门后。 顺着锈迹斑斑的楼梯下去,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通道很窄,仅容两人并肩,顶部垂落着断裂的电线和管道,墙壁上满是抓痕和血迹。 "从汇合点去医院时,你们需要从这里去摸进去。"程斌的声音在幽暗的通道里回荡,"按照剧本的话,途中蔺陈的脚踝会不小心受伤,需要你搀扶着往前走。" 谢初泊突然停下脚步,轻笑了声,说道:"程导,我建议这里的剧情改一下。" 程斌抬头看着他,疑惑道:“怎么改?” 谢初泊冲蔺陈挑了挑眉,暗示意味很明显,他缓缓启唇,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改成我背他。" 程斌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妙啊!这样肢体接触更多,观众肯定爱看!" 他立刻掏出手机,给编剧发消息,"我这就联系人改剧本。" 蔺陈在昏暗的光线下绷着一张脸,好在没人看见。 通道反方向的尽头连通地下室,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挡在楼道中,程斌输入密码后,门后露出一个约十平米的小房间——这就是台本中的"安全屋"。 房间虽小,布置却很用心。 角落里摆着一张双层床,旁边是简易的物资架,上面放着各种罐头和瓶装水。墙上贴满了地图和剪报,一张破旧的沙发上甚至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细节处理得极其到位。 "安全屋是重要场景。"程斌介绍道:"在血清激活后,等待救援前,两位要在这里度过一夜,会有很多互动戏码,当然了,其他几组嘉宾同样有自己的安全屋" 谢初泊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那张明显只能挤下两个人的小床上:"睡袋呢?" "啊!差点忘了!"程斌从物资架下层拖出两个睡袋,"按照剧本,因为供暖系统损坏,两位需要共用一个睡袋取暖。" 蔺陈盯着那个展开后明显比单人睡袋大不少的"双人睡袋",突然对程斌的用心良苦有了新的认识。 谢初泊却似乎很满意,甚至提议道:"可以加一段寻找睡袋的剧情,增加互动。" "可以!"程斌一拍大腿,"还得是你们亲自来看过,可惜其他嘉宾要么离得远,要么没时间,不然大家都提点建议就好了!" 离开安全屋,三人又参观了几个次要场景,包括需要攀爬的"断桥"、充满迷雾的"废弃停车场",以及最终逃生用的"直升机坪"。整个场地足有三个足球场大,布置之精细让蔺陈叹为观止。 参观接近尾声时,蔺陈问程斌,"其他三组嘉宾的角色定位是什么?" 程斌神秘地笑了:"每组都有独立剧本。" 他做了个封口的动作,"直播当天才能揭晓,保证惊喜!" 按照蓝台的风格,很大概率会给每位嘉宾贴身打造一个独立的人设,借此增加节目的趣味性。 程斌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介绍完这次录制的场地,回程的车上,蔺陈还在回味其中的细节。 谢初泊开着车,突然说:"安全屋的床太小了。" "啊?"蔺陈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式录制时,"谢初泊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你得抱紧我才不会掉下去。" 蔺陈被他无语到了,连手机都没拿稳掉在了脚垫上,他弯腰去捡,恰好错过了谢初泊唇角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车子缓缓驶回市区。 丧尸围爱的场景渐渐远去,但蔺陈知道,几天后的录制现场,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故事—— 无论是节目组设计的,还是谢初泊特意加戏的…… 第56章 Chapter 56 直播开始 节目开录的一早, 蔺陈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灰黑的污渍。 镜中的青年穿着被"血迹"沾染的白衬衫,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活脱脱一个末日中的知识分子形象。 "蔺老师这次的身份很带感啊……"化妆师笑着说,又在他眼角添了道细小的伤痕,"这样更真实。" 门被推开, 谢初泊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身迷彩作战服, 腰带束出精瘦的腰身,军靴包裹着修长的小腿,脸上刻意添了一道从眉骨往下延伸的血痂, 这道伤口非但没有削弱他的英俊, 反而更多了一股硬朗的气质。 化妆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几个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谢老师太适合这造型了!"化妆师围着谢初泊转了一圈,不停夸赞:"简直像从军事杂志里走出来的。" 谢初泊没接话,目光落在蔺陈身上。 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清亮如初,衬衫领口微敞, 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明明是一身狼狈的装扮, 却莫名透着股禁欲的性感。 "生物学教授?"谢初泊挑眉, 声音低沉。 蔺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起:"特种兵先生, 幸会。" 化妆师被两人间的相互称呼弄得一阵姨母笑。 就在这时, 两人的对视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宁清枝冲了进来,一看到蔺陈就红了眼眶:"蔺陈!" 她扑过来,却在半路被谢初泊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你、你没事了吧?车祸那天我打了好多电话……" 蔺陈温和地笑笑:"没事了,只是皮外伤。" 宁清枝身后, 梁酩慢悠悠地晃进来,目光在蔺陈身上停留了几秒。他穿着光鲜的时装,与末日背景格格不入,身份卡是扮演一个"与团队失散的明星"。 "《再怎么追逐》我看了。"梁酩语气平淡,却没了以往的轻蔑,“演技确实挺好的。” 蔺陈刚要回应,宁清枝已经自动切换为护主模式,冲着梁酩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讽刺道:"蔺陈可是天赋型演员!谢初泊都亲自认证的!" 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让梁酩脸色一阵青白。 听到她在cue自己,谢初泊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随后催促道:"该去准备入场了。" —— 与此同时,化妆间外,另外两对嘉宾已经到齐。 Tikoo和骆沉烟正在和程斌交流,杨小杨和赵依泉则对着镜子检查造型。 "蔺老师!"一身女记者装扮的骆沉烟第一个注意到他们,温柔地挥手,"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Tikoo也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蔺陈的造型:"你的身份是生物教授吗?不得不说,很适合你。" 蔺陈看着Tikoo脖子上挂的实习记者证,知道了他的身份卡。 杨小杨和赵依泉在这时也走过来问候。 两人都穿着运动装,衣服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听说你们是运动员设定?"骆沉烟友善地问。 杨小杨点点头:"短跑运动员,剧本说我们是从体育场逃出来的。" 他指了指赵依泉,"他是跳高选手,设定是我学长。" 谢初泊站在一旁,目光扫过众人。 虽然表面上是在确认各组造型,实则是在评估每个人的威胁程度——果然蔺陈和他的角色才是最带感的。 时间很快来到九点半,场务小跑着过来通知:"各位老师,该去场地了!" 四组嘉宾于是各自回到各自的出场点,迎接半小时后的直播。 九点五十分,直播现场一片忙碌。 数百名丧尸NPC已经就位,藏在废墟各个角落。四组嘉宾站在不同的起始点,每人身上都别着微型麦克风和摄像头。 蔺陈的起始点在一间破败的实验室。 他扮演的生物学教授正在研究抗病毒血清,却遭遇实验室泄露,被迫逃亡。 "五分钟后开始。"耳麦里传来导演刘治凝重的声音,"记住动线,注意安全。" 蔺陈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道具。 ——一个装着"血清样本"的金属箱。 考虑到时长的问题,台本在开头的地方做了些改动,不需要众人一起过来寻找血清,而是由蔺陈开局就携带。 就在这时,耳麦里突然传来谢初泊低沉的声音:"别怕,我很快就到。" 明明知道是台词,蔺陈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 "5、4、3、2、1——action!\" 随着导演的倒计时,直播信号同步切入各大平台。嗷嗷待哺的数百万观众瞬间涌入,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来了!] [卧槽这布景也太真实了!] [蔺陈这造型太绝了吧!金丝眼镜yyds!] [hhh谢初泊这身迷彩我直接嘶哈嘶哈] [这俩人的造型配一脸啊!磕死我了!] 实验室里,蔺陈正"惊慌"地收拾着资料。 突然,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他猛地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瞪大。 失控的丧尸要来了!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暴力撞开,三个浑身是血的"丧尸"踉跄着冲进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很是吓人。 蔺陈本能地后退,撞翻了实验台,玻璃器皿碎了一地。这反应太过真实,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吓死我了!] [我去,真有丧尸片那种感觉了!] [蔺陈反应太真实了吧,世另我啊啊啊!] 按照剧本,蔺陈应该抓起金属箱从侧门逃走。 但此刻他被逼到墙角,三个丧尸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窗户突然碎裂,一个矫健的身影跃入—— 谢初泊以一个标准的战术翻滚落地,手中的道具枪精准"击毙"了两个丧尸,最后一个被他一个利落的侧踢放倒。 "走!"他一把抓住蔺陈的手腕。 两人冲出实验室,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 更多的丧尸从四面八方涌来,谢初泊护着蔺陈且战且退。在一个拐角处,他突然将蔺陈推到墙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 "别出声。"谢初泊贴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 蔺陈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谢初泊有力的心跳。这个姿势让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 弹幕已经疯了: [啊啊啊这姿势,干嘛呢干嘛呢!] [谢队男友力max啊!] [蔺陈耳朵红了!我看到了!] [妈妈呀我磕到真的了!!] 等丧尸的脚步声远去,谢初泊才稍稍退开,关切地询问:"没事吧?" 他的手仍护在蔺陈腰后。 蔺陈摇摇头,推了推有些歪掉的眼镜,按照最新的剧本开始走剧情:"血清样本还在。" 他举起金属箱。 "跟紧我。"谢初泊重新端起枪,"我带你冲出去。" —— 穿过几条危机四伏的走廊,两人终于冲出实验室,来到破败的商业街。 这里比前几天参观时更加逼真了些——店铺橱窗破碎,车辆翻倒,到处都是血迹和散落的物品。 "小心。"谢初泊突然拉住蔺陈,指了指不远处晃动的影子。 几个丧尸正在街角游荡。 两人屏息凝神,贴着墙根移动,准备去往路中央那辆侧翻的公交车旁,但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汇合点时,一声尖叫划破天空—— "救命啊!" 宁清枝和梁酩从另一条街冲出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丧尸,宁清枝扮演的医生白大褂已经染血,梁酩的明星造型也狼狈不堪。 "幸存者?这边!"谢初泊冲他们喊了一声。 四人汇合后,谢初泊迅速制定战术,指着旁边一间破烂不堪的商超,喊道:"进那家超市!堵住后门!" 他们刚冲进超市,杨小杨和赵依泉也从另一个方向跑来,两位本身就是运动员,身手无比敏捷,轻松翻过障碍物加入队伍。 最后到达的是骆沉烟和Tikoo,骆沉烟的记者马甲口袋里塞满了各种资料,Tikoo则背着摄像机紧跟在她身后,完美诠释了实习生的角色。 "安全了吗?"宁清枝气喘吁吁地问。 超市里并没有安排丧尸,谢初泊检查了一下门窗,说道:"暂时安全了。" 按照剧本要求,他转向众人,"各位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 蔺陈推了推眼镜,举起金属箱:"我这里有实验室的血清样本,但需要特殊设备才能激活。" "医院有设备!"宁清枝立刻接话,"我是那里的医生,知道特种设备在哪儿。" 梁酩却冷哼一声:"外面全是那些东西,怎么去?" "地下通道。"谢初泊展开地图,"从这里下去,可以直通医院地下室。" 杨小杨举手:"我和依泉可以开路,我们体力好,速度快。" 骆沉烟则检查着摄像机,给众人一剂强心剂:"我拍到了军队的救援信号,他们明天会在体育场设撤离点。" Tikoo补充道:"但必须今天拿到血清,否则感染会扩散。" 八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制定了计划。 [不得不说这一期怪好看的啊!] [蓝台不愧是综艺扛把子,不仅是场景布设还是人设剧本,都没得挑。] [哈哈哈这下各位都有眼福了!] 直播间内的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很快代入了这紧张又刺激的情境,与此同时各家的CP粉已经开始疯狂截图,编写文案在超话摇旗呐喊。 —— 就在队伍准备出发时,超市后门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他们发现我们了!"杨小杨大喊。 谢初泊迅速指挥:"运动员组堵门!医生准备医疗包!其他人保护教授!" 梁酩撇撇嘴,但还是站到了蔺陈身边。 "走!"谢初泊踹开侧门,率先冲了出去。 八个人在丧尸的围追堵截下向地下通道入口狂奔,蔺陈的眼镜差点跑掉,被谢初泊一把扶住,这个小小的互动又引发弹幕一阵尖叫。 地下通道阴暗潮湿,手电筒的光束在墙壁上晃动。 按照剧本,这里蔺陈会"扭伤脚踝",然后由谢初泊背着走。 但当Tikoo试图来扶蔺陈时,谢初泊直接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把蔺陈背了起来。 "我能走……"蔺陈小声抗议。 "别动。"谢初泊的声音不容置疑,"任务优先。" 宁清枝在后面偷笑,梁酩则一脸不爽,而此时的弹幕早就笑疯了: [谢队吃醋了?!] [Tikoo:那我走?] [不得不说,蔺教授趴在谢队背上好小一只!] [我承认我爽了,这对的性张力太足了!] 第57章 Chapter 57 临场发挥 通过地下通道, 几人顺利抵达医院后门。 铁栅栏门在身后重重关闭,八人站在昏暗的大厅里喘息,腐朽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将每个人的脸映得阴晴不定。 谢初泊将蔺陈护在身后,战术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门诊大厅——翻倒的轮椅卡在导诊台前, 墙上的电子屏闪烁着"紧急隔离"的红光。 谢初泊指着墙上贴着的皱巴巴的平面图, 指尖点在顶楼位置,"设备室在三楼,我们需要穿过一、二楼的丧尸上楼。" 角落里已经出现蠢蠢欲动的丧尸了。 宁清枝突然扯着染血的白大褂, 按照给出的剧本惊呼:"我的磁卡呢?" 她慌乱地翻找口袋, "没有磁卡我们进不去设备室!我想起来了,一定刚才在花坛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麻烦。"梁酩扯了扯破损的卫衣,腕表在幽暗中泛着冷光,"走吧,去把磁卡找回来。" "要不是你一直催我……"宁清枝话未说完, 一个丧尸猛然从药房拐出,梁酩条件反射地将她拽到身后, 高尔夫球杆横扫击退扑来的NPC。 随后梁酩转向其他人, 说道:"你们先按计划行动,我们找到磁卡就赶上来。" 说完带着宁清枝原路返回, 去做独属于他们的双人任务去了。 [清世梁缘果然是真的!] [哥哥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啊hhh] [磕到糖了姐妹们!] 弹幕为“清世梁缘”高呼的同时, 谢初泊已经在平面图上划出路线:"杨小杨、赵依泉,辛苦你们两个引开一楼的尸群,一楼走廊尽头的配电室有备用发电机,你们需要恢复供电,否则无法激活设备。" "没问题!"杨小杨拍拍赵依泉的肩膀, "小赵同学,比比谁跑得快?" 赵依泉温柔地笑笑,"我是跳高运动员,肯定没有你跑得快……" 话音刚落,两人很有默契地,如两支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赵依泉特意慢了一步,以防丧尸突然冲出来。 弹幕一片欢呼: [运动员组太帅了!] [这速度不愧是专业的!] [朝阳cp太好磕了哈哈哈] "骆记者……在设备室磁卡找回来之前,我们先往二楼走,我在前面开路,麻烦你们照顾好蔺教授。" 谢初泊将地图上各个房间的位置熟稔于心后,护着众人往楼道走。 骆沉烟转向Tikoo,把握时机说出了那句非常关键的台词:"实习生,跟紧我。" 说完她拿起道具话筒,竟然真的开始对着镜头报道:"各位观众,我们现在位于感染区中心……" Tikoo憋着笑举起摄像机:"沉烟姐,这可是现场直播!" 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逗乐了观众: [记者组太敬业了哈哈] [这一对好可爱!] 谢初泊最后看向蔺陈:"你的脚没事吧……" 蔺陈这才想起剧本安排,立刻"嘶"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扶住墙壁,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泛起水光,看起来可怜极了。 话音未落,蔺陈扶着旁边的导诊台踉跄后退,金丝眼镜滑落鼻梁,他趁机弄破了提前绑在脚踝处的人造血浆,镜头转到他的裤脚,渗出的"血迹"在幽绿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你脚伤得比预想的严重。"这不是疑问句。 谢初泊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我们必须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接下来就是手术室包扎的剧情了,蔺陈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算是剧本中第一个比较亲密的接触戏了。 他皱着眉说出台词:"可任务……" "任务可以等。"谢初泊打断他,伸手扶住蔺陈的手臂,"你的安全更重要。"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谢队好温柔!] [平时对别人冷冰冰的,对蔺陈就这么体贴吗?] [天……我居然在这里看到了D团的团魂!]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叫声,一大波丧尸正在接近。 谢初泊迅速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走廊尽头的楼道里。 "能走吗?"他问蔺陈,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蔺陈点点头,但刚迈出一步就差点摔倒。谢初泊二话不说,一手揽住他的腰,几乎是半抱着他快速向那扇门移动。 [啊啊啊为什么不是公主抱啊!] [笑死了,谢队男友力max!] 好在灯光幽绿,没人注意到蔺陈紧绷的嘴角。 谢初泊的手臂结实有力,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让他不禁觉得安心。 四人顺利地沿着楼梯上到了二楼,但二楼通往三楼的楼道却被一扇生锈的铁门阻拦,一条近半米长的铁链牢牢锁住了门,需要找到钥匙才能进入三楼。 寻找钥匙是记者组的任务,骆沉烟看了眼行动不便的蔺陈,对谢初泊说道:“你先带蔺教授包扎伤口,我和实习生去找钥匙。” 说完和Tikoo一起走进二楼走廊。 手术室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不远处有丧尸听到动静摸了过来,谢初泊一脚踹开手术室的门,刚躲进门内,外面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低吼。 谢初泊轻轻将蔺陈放在一张手术台上,转身锁上门,又拉过一旁的柜子抵住。 "安全了。"他呼出一口气,转身时才发现手术台上除了血迹斑斑的绷带外,一旁的器械推车上也摆着各种骇人的手术工具,节目组布置得很用心,虽然都是道具,但看起来十分逼真。 谢初泊走到蔺陈面前蹲下,动作自然地握住他的脚踝:"让我看看。" 蔺陈下意识想缩回脚,却被谢初泊稳稳握住。 "别动。"声音轻柔却不容抗拒。 弹幕已经疯了: [这姿势!这距离!] [谢队蹲下的样子好苏!] [蔺陈害羞了啊啊啊] 谢初泊小心地卷起蔺陈的裤脚,露出白皙骨感的脚踝。那里做过处理,肉眼看起来有一道殷红的伤口,人造血浆还未完全凝固,在冷白的肤色衬托下格外明显。 谢初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肿了。" 他起身在手术室里寻找,"应该有医药箱。" 很快,他在柜子里找到了节目组准备的急救包,里面的东西很齐全,有绷带、冰袋和药膏,谢初泊拿着东西回到蔺陈身边,再次蹲下。 "可能会有点疼。"他低声说道,然后轻轻将冰袋敷在红肿处。 在镜头的注视下,蔺陈演得很到位,他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手术台边缘,谢初泊抬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没事。"蔺陈勉强笑笑,"只是有点凉。" 谢初泊点点头,继续专注地处理伤处,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却异常轻柔。 冰敷过后,他用药膏轻轻涂抹在红肿处,然后用绷带小心地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中,蔺陈的目光一直落在谢初泊的侧脸上。 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专注的严肃。 如此近距离,如此……温柔。 "好了。"谢初泊最后固定好绷带,却没有立即放开手。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蔺陈脚踝上方轻轻摩挲,那里有一小块皮肤没有被绷带覆盖。 蔺陈感到一阵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心跳突然加速,他应该抽回脚的,却莫名地贪恋这一刻的亲密。 谢初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手指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即移开。手术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氛围……我窒息了] [谢队的手指!他在摸蔺陈的脚踝!] [两人对视了!天啊这眼神拉丝!] [他俩是演的吗?这也太逼真了,我已经分不清蔺陈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应该……是剧本吧?] "还疼吗?"谢初泊问,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 蔺陈摇摇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好多了,谢谢队长。" 谢初泊终于站起身,但站得很近,两人的膝盖几乎相触。 "不用叫我队长。"他说:"现在我们是搭档。" 蔺陈抬头看他,发现谢初泊的眼神里有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他分不清这是剧本给出的特种兵人设,还是真实的谢初泊。 外面的丧尸吼叫声渐渐远去,但两人谁都没有提出继续任务的事,谢初泊看了眼直播镜头,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总是这样。" "嗯?"剧本中没这句啊…… "受伤了也不说,累了也不抱怨。"谢初泊的声音很轻,"有什么事情你应该及时告诉我的。" 蔺陈不确定谢初泊是不是在临场发挥,他垂下眼睛,及时接戏,小声说道:"我只是不想拖累大家。" 谢初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个让蔺陈和所有观众都震惊的动作—— 他伸手轻轻抬起蔺陈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拖累……"他说的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从来都不是。"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狂: [这是表白吧?是吧?] [谢初泊你人设崩了!说好的高冷兵王呢?] [D团内CP官宣现场!] [蓝台这剧本绝了啊!] 同一时间,坐在监视器前的刘治和程斌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一句话:剧本里没这词啊…… 但转念一想,恐怕他们这是捡到宝了,光他俩在逼仄阴森的手术室内的临场发挥,就能极大满足观众们刁钻的胃口! 最直观的表现是,直播间的观众和各种平台上的话题量在手术室剧情进行的时候,双双达到了峰值! 手术室内,耳畔的话令蔺陈感到呼吸一滞。 谢初泊的手指温暖干燥,触碰却像火一样灼热,他从未见过队长如此直白地表露情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这是在隐喻其他的事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Tikoo的喊声:"有人在里面吗?我们找到钥匙了!" 谢初泊的手立刻收了回去,两人之间的魔咒仿佛被打破。他转身去移开堵门的柜子,背影看起来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Tikoo和骆沉烟冲进来,看到蔺陈坐在手术台上,脚上缠着绷带,都露出关切的表情。 "包扎好了吗?"骆沉烟问。 "已经处理好了。"谢初泊代他回答,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公事公办,"你们找到钥匙了?" Tikoo晃了晃手中的铜制钥匙,"在护士站的抽屉里找到的,我们刚刚已经把门打开,宁清枝她们已经回来了,正和赵依泉他们正在清理涌上楼的丧尸,我们得抓紧时间。" 谢初泊点点头,转向蔺陈:"你能走吗?" 蔺陈从手术台上下来,试探性地踩了踩受伤的脚:"可以,没那么严重。" 谢初泊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说:"别勉强,跟不上就告诉我。" 蔺陈轻轻地嗯了声,但很奇怪,这家伙怎么入戏这么深…… 四人一起向楼道进发,直播镜头重新合并为一个大画面,电力系统重新恢复工作,昏暗的环境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许多。 宁清枝已经找回了磁卡,此时正站在三楼的入口,焦急地喊他们上楼。 直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剧情依旧紧张刺激,但观众们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刚才手术室的插曲吸引,弹幕仍在疯狂讨论: [重播!我要看手术室那段重播!] [谢初泊摸蔺陈下巴那一幕我截图了!] [刚切出去看了眼CP超话……出尘cp粉们已经炸了] 第58章 Chapter 58 一个睡袋 宁清枝颤抖的手指捏着磁卡, 在读取器上划过第三遍时,终于亮起绿灯。 "开了!" 梁酩用肩膀顶开沉重的门板,设备间里幽蓝的冷光倾泻而出, 大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瞬间,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喘息。 谢初泊揽着蔺陈的腰往门内退,能清晰感受到对方隔着衣料传来的细微颤抖。 方才穿越丧尸群时, 蔺陈的右脚磕到了楼梯转角, 这回是真的磕到了,不是什么剧本。 "纯度83.7%的血清样本。" 蔺陈忍着针扎般的痛,坐在操作台前, 鼻尖几乎贴在仪器显示屏上。 他苍白的侧脸被荧光染成青蓝色, 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需要二次离析净化,五分钟就行。" 话音未落,门外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杨小杨此时正背靠着门板,身后冷不防传来指甲抓挠门板的刺耳声响时, 差点把他吓得从地上崩了起来。 透过设备间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丧尸正从下面的楼层涌来, 打眼一看, 恐怕所有的npc都挤进来了。 "堵门!" 谢初泊一声大吼,赵依泉最快反应过来, 赶紧就近抓起两个灭火器抵住门缝。 而不讲武德的节目组, 居然在设备间头顶的通风管道里也安排了丧尸,这是剧本里的隐藏剧情,为了追求真实度,特意隐瞒了所有嘉宾。 Tikoo搬来一张桌子,毫不畏惧地爬上去, 直接用手按住了那个正在被慢慢卸开的通风管,里面的丧尸因为动作不便,被卡在管道里动弹不得。 npc:“……” 节目组:“……” 观众们:[哈哈哈,笑死我了。] 而谢初泊始终站在蔺陈斜后方,当宁清枝打开金属箱取出蔚蓝色的血清时,他自然地接过试管,指尖避开女生发抖的手,说道:"我来就行。" [谢队这该死的安全感] [他刚才是不是瞪了宁清枝?] [护食警告!] [梁酩你还不快来!] 仪器嗡鸣声越来越尖锐,倒计时数字在视网膜上烧出猩红的残影。 突然有温热的触感贴上后颈,谢初泊不知何时摘了战术手套,正用拇指按压蔺陈紧绷的肩胛。 "呼吸。"低沉的嗓音贴着耳廓擦过,声音只有蔺陈能听到:"只是游戏而已,你已经屏气三十秒了,没必要这么紧张。" 蔺陈猛然放松下来,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被外面逼真的音效和场景影响了。 谢初泊已经收回手,去帮忙调整离心机参数。 倒计时跳到03:17时,门外传来门板变形的吱嘎声,杨小杨和赵依泉用一根木棍卡住门轴,梁酩则把最后一瓶对丧尸有逼退作用的液体道具泼在几只伸进来的扭曲手臂上。 短短几分钟宛如几年般漫长。 "成了!" 蔺陈按下终止键的瞬间,玻璃管里蔚蓝色的液体突然变成了一种清澈的淡粉色。 似乎是嗅到了某种难以忍受的味道,门外嘶吼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恐怖片。 所有丧尸在一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犹如一个个僵硬的木偶,谢初泊第一个反应过来,喊道:"快从地下通道跑出去!" 蔺陈赶紧将血清重新装回金属箱,混乱中谢初泊始终扣着他的手腕。 血清带来的影响只有短短一分钟,尸群很快恢复了行动能力,他们在一楼被尸群冲散的瞬间,蔺陈感觉后腰被猛推了一把,踉跄着栽进药房敞开的储物柜。 谢初泊闪身挤进来的刹那,柜门被无数双手拍得砰砰作响。 黑暗中响起布料撕裂声——蔺陈腿上的绷带勾住了柜门松动的螺丝。 谢初泊摸索着按住他小腿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别动。"湿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它们很快就会离开。" 蔺陈的后背紧贴着对方胸膛,能清晰感受到谢初泊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柜子里的空气正在急速消耗。 不是剧本,而是他眼前真的开始出现雪花点,他猜测是因为刚才急促的奔跑,导致他现在确实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蔺陈?" 感受到对方的不对劲,谢初泊的声音突然紧绷,"慢慢呼吸!" 缺氧让太阳穴突突直跳,蔺陈感觉有人捧住了他的脸。 在意识模糊的边界,蔺陈想,接下来应该就是“人工呼吸”的剧情了吧。 程斌对他说过,只是做个样子,不是真亲。 脑中迷迷糊糊闪过剧本中的附注,可下一秒,一个温软的事物覆上嘴唇。 他本能地张嘴想要汲取氧气,却尝到一种类似薄荷糖的清冽。 这个认知让蔺陈瞬间清醒。 他猛然瞪大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睫毛在轻颤。 谢初泊的拇指还按在他颈动脉上,却在他恢复自主呼吸后仍未退开,反而加深了这个本该是急救的吻。 [我靠我靠我靠!] [节目组你夹带私货,镜头怎么转过去了?!] [柜门摄像头在震!] [到底有没有真亲啊!急死孩子了啊!!!] 当谢初泊终于退开时,蔺陈的衬衫领口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的,那些丧尸们已经撤了,耳麦里突然传来刘治的声音,提示他们在柜子里待的时间已经超时了。 "安全屋。"谢初泊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借着柜门缝隙透进的微光给蔺陈重新缠绷带。 "下一步我们需要赶去地下通道尽头的安全屋,等到明天军方的救援直升机赶来,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蔺陈全程不敢抬头。 直到被拉着跑过幽长的隧道时,唇上残留的刺痛感仍在叫嚣存在感。 地下通道尽头,谢初泊输入密码的手很稳,金属门开启的瞬间,刺骨寒气扑面而来。 "供暖系统故障。"他看着墙上的温度计指向零下五度,不由无奈地耸了耸肩,"节目组玩真的。" 室内的温度已经让人感到冰冷不适,谢初泊突然转身把他按坐在床板上,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罩下来时,蔺陈闻到熟悉的雪松香。 ——是谢初泊私服常用的那款香水。 "我去找睡袋。"谢初泊单膝跪在物资架前翻找,单薄的作战背心勾勒出绷紧的背部线条,他提醒蔺陈:"别脱外套。" 当他终于在床底拽出唯一一个睡袋时,直播间的弹幕已经铺满整个屏幕: [单人睡袋!] [节目组真是用心了哈哈] [妈呀这能睡吗,不得贴在一起?] 谢初泊虽然早知道了剧情,但抖开睡袋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军绿色的睡袋内衬上,赫然印着节目组的搞怪字幕:【真爱取暖挑战,请记得紧紧相拥哦~】 "我守夜。"谢初泊突然说。 "会失温的。"蔺陈指着墙上的温度计,"正常人很难只穿着单衣挺过这样的低温。" 两人隔着半米距离对视,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纠缠。 最终是谢初泊先妥协,他沉默着铺开睡袋,突然从自己的裤兜里抽出一条眼罩:"你戴这个。" [谢队你在心虚什么?] [刚才亲人的气势呢?] [谢队!你耳朵红得快滴血了!可别和我说是冻的!] 蔺陈哑然失笑,明明在别墅睡觉的时候,都是他紧追不舍地爬上床,怎么到了这里突然变得如此内敛了,总不能是因为被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不好意思了吧?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初泊,还会怕羞? 挤进睡袋的瞬间,蔺陈终于知道谢初泊为什么要给他眼罩。 对方的体温透过两层布料渗透过来,大腿肌肉因为空间不足而紧密相贴,谢初泊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腰,声音闷在他后颈:"别乱动,会漏风。" 蔺陈僵成一块木板,当谢初泊的下巴抵上他肩窝时,弹幕突然有人发现: [蔺陈耳朵红了!] [他右手在偷偷攥睡袋边缘!] [哇,好难猜睡袋里面的部分在干什么呢!] [哈哈哈姐妹你好yellow,我喜欢!] 与此同时,其他三组嘉宾正在经历完全不同的剧情线—— 宁清枝和梁酩被困在车库一辆废弃的车厢内,后者用衣服挡住了玻璃,好让宁清枝安然入睡。 某间空荡荡的杂物间内,赵依泉把最后一块巧克力掰给杨小杨。 高耸的断桥上,骆沉烟枕在Tikoo膝上闭上了眼,后者正用外套给她挡风。 但所有分镜的观看量加起来,都不及安全屋镜头的三分之一。 半小时后,蔺陈在辗转反侧中突然听到谢初泊低哑的嗓音:"以后疼要说出来。" 环在腰间的手臂收紧几分,"至少……要告诉我。" 蔺陈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他隐隐知道,谢初泊说的是前面逃亡时磕碰到脚腕的事情。 没想到自认为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却仍然被他敏锐发现。 睡袋里的温度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背后传来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轻轻往后靠了靠,感觉到谢初泊瞬间绷紧的肌肉。 而监控室里,刘治看着飙升的收视曲线,笑着按下通讯键:"好了好了,时间到了,该把他们放出来进行最后一项任务了。" 他把指挥权交给程斌,自己默默走出门抽了根烟。 其实每组嘉宾躲藏的封闭空间内都安装着一枚隐藏摄像头。 不久前,不对外公布的镜头内,有两组嘉宾真的亲了下去。 而谢初泊垂眸吻住蔺陈的瞬间,一缕银丝顺着两人唇角滑落,在隐藏的夜视镜头下泛着莹润的光。 刘治虽然长相严肃,但并不是个古板的人,他默默叹了口气,心里无比佩服谢正廷这个老匹夫,竟然有这样的好福气,同时拥有两个好儿子。 第59章 Chapter 59 绝美爱情 安全屋内的光线昏暗, 只有一盏应急灯投下微弱的光芒。 蔺陈是被身后的热源烫醒的。 双人睡袋里,谢初泊的手臂横在他腰间,战术腰带的金属扣硌在他尾椎骨上。 这期的节目运动量很大, 两人挤在睡袋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弹幕早就疯了: [节目组这睡袋选的好选的妙啊!!!] [蔺陈后背全贴着谢队胸口啊救命!] [显微镜学家对着睡袋已经观察了很久了,我猜一下谢队估计搂着某人腰的手青筋都爆出来了吧哈哈哈!] 突然间—— 军用警报骤然轰鸣。 "幸存者请注意,最后撤离机会即将开始, 请立即前往体育场集合。" 蔺陈猛地撑起手肘, 刚说了一句“救援到了”,却被睡袋束缚跌回谢初泊怀里。 镜头清晰拍到谢初泊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他左手护着蔺陈还没完全好彻底的胳膊,右手"唰"地拉开睡袋, 冷空气涌入时, 两人纠缠的腿暴露在镜头下。 蔺陈的西裤和谢初泊的工装裤此时被睡得皱巴巴的。 [这褶皱不对劲!] [他们绝对在睡袋里面干了什么!] [妈妈呀我思想不健康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从睡袋里爬出来,蔺陈的衬衣睡得有些凌乱,谢初泊伸手替他拉平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下颌线,蔺陈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但并没有躲开。 安全屋门外再次响起丧尸的嘶吼。 谢初泊沉声道:"待会儿跟紧我,别掉队。" 蔺陈淡淡地"嗯"了一声, 安全屋的门被推开, 外面的地下通道内,丧尸群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谢初泊侧身挡在蔺陈前面, 低声道:"走。" 两人贴着墙壁快速移动, 谢初泊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次出手都能精准地击退扑来的丧尸。 蔺陈跟在他身后,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被迷彩服包裹的挺括背影上,似乎完全不需要在意周围的环境。 快走出地下通道时,一只早就躲在铁栅栏门后的丧尸突然从侧面扑来。 谢初泊反应极快, 一把拽住蔺陈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险险避开丧尸的偷袭,蔺陈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几乎撞进他的怀里,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 弹幕疯狂滚动: [啊啊啊这个搂腰!] [谢队男友力爆棚啊!] 蔺陈站稳后,迅速退开半步,低声道:"谢谢。" 谢初泊没说话,只是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腕,然后松开。 与此同时,其他三组嘉宾也在奋力突围—— 宁清枝和梁酩从车库冲出来,宁清枝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边哭边喊地逼退丧尸,梁酩叹着气,一边负责开路一边还要安慰她别怕,好在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一路狂奔向体育场。 赵依泉和杨小杨从杂物间破窗而出,杨小杨跃跃欲试地盯着越靠越近的丧尸,赵依泉则劝他不要恋战,杨小杨哦了声,随后两人迅速冲过丧尸群,往体育场方向狂奔。 而断桥之上的骆沉烟和Tikoo,他们这里倒没什么丧尸,两人慢慢从断桥上落到地面,Tikoo身手敏捷,落地后稳住身形,回头伸手拉住骆沉烟,两人对视一笑,继续向前冲刺。 当四组嘉宾先后抵达体育场时,节目组安排的直升机已经盘旋在上空,巨大的螺旋桨掀起狂风,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音响里循环播放着军方的广播: "幸存者请立即登机,这是最后的撤离机会。" 丧尸从各个入口疯狂涌入,黑压压的身影宛如潮水,而体育场中央的幸存者们渺小如蝼蚁。 [这画面太震撼了……] [节目组是烧了多少钱,有那么一点好莱坞大片的质感了!] 谢初泊和蔺陈是第一个到达的,两人站在停机坪边缘,仰头看着缓缓降落的直升机。 谢初泊侧头看了蔺陈一眼,低声道:"准备好了吗?" 蔺陈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直升机舱门打开,飞行员朝他们招手:"快上来!" 四组嘉宾陆续登机,谢初泊最后一个上去,伸手拉了一把蔺陈,确保他站稳后才松开。 舱门关闭的瞬间,几十个丧尸扑了上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直升机起飞后,飞行员开始讲述安全基地的情况,众人安静地听着。 只有谢初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副驾上的副机长身上—— 他的脖颈上,黑色的血管正狰狞地蔓延着,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还在不停地抓挠着皮肤。 谢初泊眼神一凛,心知这又是节目组安排的未知剧情。 副机长被感染了…… 飞行员的话音未落,前方的副机长突然发出一声嘶吼,猛地扑向最近的杨小杨。 直播间顿时黑屏,只能听到机舱内瞬间混乱起来,尖叫声、打斗声混作一团。 观众们顿时后背吓了一身冷汗。 [卧槽!节目组玩这么大?!] [这是剧本还是真的意外?!] [好一个反转……吓死我了……] 另一边,在镜头关闭的瞬间,刚被“咬伤”的飞行员向众人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开始大喊台词:"抓稳!我们要坠机了!" 舱内的声音一片混乱。 谢初泊接住话,声音低沉而坚定:"抱紧我,我带你跳伞。" 提前安置的音响开始工作,直播间的观众们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还有突然加大音量的心跳。 [我靠我靠到底发生什么了?!!] 观众们被弄得抓心挠肝,恨不得钻进屏幕里,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升机安稳降落到体育场。 场务和跟拍cp赶紧领着四组嘉宾分别赶往最后一个任务地点。 十分钟后,直播间重新亮起,独属于出尘cp的镜头画面切换到了一片用内景搭设的荒野中。 夜色深沉,篝火燃烧着,映照出谢初泊和蔺陈的侧脸。 蔺陈坐在火堆旁,低头拨弄着燃烧的树枝,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谢初泊坐在他对面,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你刚才……"蔺陈开口,声音很轻,"为什么先救我?" 谢初泊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因为是你。" 蔺陈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火光中交汇,谁都没有移开。 谢初泊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在等待什么,蔺陈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最终,轻轻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谢初泊收紧手指,低声道:"如果这不是综艺……" 蔺陈没让他说完,轻声道:"我知道。" 篝火渐渐微弱,蔺陈的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按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 "睡吧……"谢初泊的声音很轻,"我守夜。" 当最后一粒火星熄灭时,谢初泊轻轻握住了熟睡中蔺陈的手,将他慢慢圈入怀中。 无人机的镜头缓缓拉远,广袤的荒野中,这一点微弱的温暖,终究抵过了整个末日的黑暗。 其他三组嘉宾的画面交替闪现—— 宁清枝和梁酩找到一间废弃仓库,梁酩正在加固门窗,宁清枝突然开口:"喂,要是真世界末日了,你会保护我吗?" "不会。"梁酩头也不回,"因为你会先把我推出去挡丧尸。" 宁清枝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仓库里格外清脆。 赵依泉和杨小杨躲在塔楼里。杨小杨撕下衣服,帮赵依泉擦脸上的血迹,突然小声说:"泉哥,其实你比看起来温柔多了。" 赵依泉挑眉:"怎么?失望了?" "才不是!"杨小杨急得直摆手,"我觉得……这样更好……" 骆沉烟和Tikoo坐在河边,Tikoo突然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最后一颗了。" 骆沉烟接过糖,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急着抽回手。 所有的篝火终于熄灭,荒野重归寂静。几行白色文字缓缓浮现在黑暗中: [在绝境中遇见你] [是这场灾难里] [最美好的意外] 直播在此彻底结束。 很多观众们盯着屏幕上那行字,心情久久没有回复平静。 [这期绝对是恋综天花板!] [这几组嘉宾的互动实在太戳我了!] [节目组太会了!最后的篝火谈心简直电影级别!] [谢队那句"因为是你"我直接泪崩!] [蔺陈主动靠肩杀我!他平时可是对谁都冷淡的啊!] [呜呜呜这综艺我愿意刷一百遍!]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谢初泊最后的那句低语。 [谢队说“如果这不是综艺”,是啥意思啊?] [应该是剧本吧……] [不可能是剧本,这句话不敢深想啊啊啊……] [难道……我磕到真的了?] 这期节目的话题热度空前绝后,从直播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各大平台上霸榜,热搜榜前十条全部都与节目相关。 #丧尸综艺封神# #出尘cp篝火相拥# #清世梁缘yyds# #朝阳cp磕死我了# #末日里的两位艺术家# #谢初泊男友力# 这些词条后面都跟着爆红的"沸"字标签,节目官微最新发布的30秒高光片段转发量已破百万,评论区被"神仙CP"、"绝美爱情"的尖叫淹没。 此时的谢初泊和蔺陈,正坐在回程的车上,蔺陈靠着车窗,闭目养神,谢初泊则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微微扬起。 屏幕上,是刚刚热搜第一的话题: #出尘cp,绝美爱情# 配的图正是——篝火跃动的暖光里,他揽着熟睡的蔺陈,两人的剪影在荒野中融成温柔的弧度。 第60章 Chapter 60 电影邀约 节目录制结束回到别墅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蔺陈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回到别墅后径直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过身体,带走了一天的疲惫,却带不走皮肤上残留的触感—— 手术室指尖碰触到脚踝时的细小战栗;密闭储物间内带着潮湿的热吻;挤在睡袋中时两人不可避免碰触的滚烫肢体…… 蔺陈闭着眼, 任由水流滑过脖颈,脑子里却全是谢初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睛,以及那张薄热的唇。 “咔哒。” 浴室门被轻轻推开, 蔺陈猛地睁开眼, 隔着朦胧的水雾,看到谢初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干净的浴巾。 “你洗太久了, 我刚刚在外面敲门你没听见。”谢初泊的声音很低,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蔺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水珠顺着他的锁骨一路滑下,消失在腰际。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谢初泊已经走了进来,抬手关掉了花洒。 “身体热了就行了, 冲太久会感冒。” 浴巾被展开, 裹住了蔺陈湿漉漉的身体。 谢初泊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擦过他的皮肤, 像是无意, 又像是刻意。蔺陈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耳后,温热而潮湿。 “我自己来吧。”蔺陈伸手想接过浴巾,却被谢初泊握住了手腕。 男人的掌心很烫,指腹有一层薄茧,摩挲着他的腕骨, 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他浑身一僵。 “别动。”谢初泊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蔺陈没再挣扎,任由对方替自己擦干身体。浴巾掠过胸口时,他明显感觉到谢初泊的手指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向下。 空气变得粘稠而燥热。 等终于擦干,蔺陈几乎是逃也似地钻进了被窝,背对着谢初泊,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随后床垫微微下陷,谢初泊躺了上来。 黑暗中,蔺陈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像一团无声燃烧的火。 “我们是不是……该在一起了?” 谢初泊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颤抖,和期待。 蔺陈没想到谢初泊的告白来得这么突如其来,他背对着谢初泊,眼睛瞪圆,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僵硬在原地。 他许久都没回答,谢初泊以为吓着他了,轻笑了声拍了拍他的腰,遗憾道:“虽然我没开玩笑,但你可以考虑考虑我。” 蔺陈还是没有回答,但这一夜他失眠了。 —— 第二天蔺陈醒来的时候,发现谢初泊已经不在床上。 看了眼时间,居然快十点了。 蔺陈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昨晚好像失眠了。 想到谢初泊说的那句话,他的心脏仍跳动得很快,久久无法平静。 洗漱完下楼,厨房里传来煎蛋的“滋滋”声。 谢初泊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居家睡衣,睡衣宽松,肩背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漂亮,随着翻炒的动作微微起伏。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蔺陈靠在门框上,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醒了?”谢初泊头也不回地问。 “嗯。” “去坐着等,马上好。” 蔺陈没动,反而走近了几步,站在谢初泊身后,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后腰。 谢初泊猛地转身,锅铲还握在手里,眼神暗了几分:“干什么?” “有油渍。”蔺陈指了指他的腰侧。 谢初泊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放下锅铲,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在了流理台上。 “蔺陈。”他低声叫他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蔺陈的后腰抵着冰凉的台面,身前却是谢初泊滚烫的身体,冷热交替让他忍不住颤了一下。他抬眼,对上谢初泊深不见底的目光,忽然笑了:“难道不是吗?” 谢初泊没说话,只是低头,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克制什么。 蔺陈眨了眨眼,轻声说:“如果我说……昨晚的话还算数吗?” 谢初泊的呼吸骤然一滞,“你……什么意思?” 蔺陈耸着肩,“就那个意思,你自己领悟。” 谢初泊黑沉的眸子瞬间变得明亮,但下一秒,煎蛋的焦糊味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锅里已经黑成炭的鸡蛋,沉默了几秒,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谢初泊松开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又得浪费两个鸡蛋。” 蔺陈笑着应了一声,转身时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阳光炙热而刺眼。 别墅后院的泳池换了水,蔚蓝的水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蔺陈坐在池边,把脚浸在水里轻轻晃动。他游泳还是不太会,所以只是看着谢初泊在水里游了几个来回。 男人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下,消失在泳裤边缘。 蔺陈不自觉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谢初泊游到他面前,从水里探出头来。 “确定不下来吗?”谢初泊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 蔺陈摇头:“看着你游就行。” 谢初泊忽然伸手,握住他的脚踝轻轻一拉。蔺陈猝不及防,整个人滑进水里,被谢初泊稳稳接住。 “谢初泊!”蔺陈挣扎了一下,却被对方搂得更紧。 “我来检查下,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教的你游泳。”谢初泊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蔺陈的背紧贴着谢初泊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谢初泊的手扶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臂,带着他在水里慢慢划动。 “放松。”谢初泊低声指导,呼吸喷在他的耳后,痒痒的。 蔺陈试着动了动,却因为许久没有下水,不习惯而差点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后仰去。谢初泊迅速收紧手臂,将他牢牢固定在怀里。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蔺陈能感觉到谢初泊的体温,甚至能感觉到某些微妙的变化。他的耳尖瞬间红了,挣扎着想拉开距离:“我、我不学了……” 谢初泊却不肯放手,反而将他转了个身,面对面抵在池边。 “现在说不想学?”他的声音低哑,目光落在蔺陈被水浸湿的唇上,“晚了。” —— 确认关系后的第四天,吴宇光突然拉了个三人微信群。 吴宇光:[@谢初泊 @蔺陈] 吴宇光:[两位,有个小众文艺片导演找上门,想量身为你们打造一部民国背景的男男爱情片,导演拿过柏林电影节银熊奖,在国际上很有名气,剧本我待会发群里,你们先看看感不感兴趣?] 此时谢初泊出了趟门,蔺陈坐在沙发上,他点开吴宇光发来的文件,粗略扫了一眼故事梗概—— 剧本:《旧影》 时代背景:1930年代民国背景。 角色设定: 程景深:留洋归来的生意人,表面儒雅绅士,实则手段狠厉,掌控着沪城大半的航运生意。 沈知闲:富商之子,纨绔浪荡,整日混迹于舞厅赌场,挥金如土,却因家族变故被迫卷入权力斗争。 故事主线: 程景深因一桩生意接近沈知闲,本想利用他,却在一次次交锋中被他的天真与脆弱吸引。而沈知闲也在程景深的步步紧逼下,逐渐看清自己的真心。然而乱世之中,两人的感情注定无法纯粹…… 蔺陈看完,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还没回复,谢初泊的消息已经跳了出来—— 谢初泊:[剧本不错,角色有挑战性。] 吴宇光:[民国背景也挺有意思的。] 吴宇光:[导演希望你们能演出那种“克制却汹涌”的感情,台词不多,但眼神和肢体语言要够细腻。你们俩现在的CP热度正高,这片子要是成了,说不定能冲奖。] 谢初泊没立刻答应,而是问蔺陈:[@蔺陈,你觉得呢?] 蔺陈想了想,回复:[先约导演谈谈吧。] 一周后,两人在吴宇光的安排下,和导演见了面。 导演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慢条斯理,但眼神锐利如刀。 他盯着谢初泊和蔺陈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们俩,戏外就很有故事感。” 蔺陈没接话,谢初泊也只是淡淡点头:“剧本我们看了,角色很有层次。” 导演递给他们一份更详细的剧本,说说道:“程景深和沈知闲的感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在乱世中一点点渗透进彼此的生命里。程景深是商人,习惯算计,唯独对沈知闲算不清;沈知闲是浪子,什么都不在乎,却唯独怕程景深失望。” 蔺陈翻到一场关键戏—— [夜雨中的码头,程景深将沈知闲按在墙上,手指擦过他染血的唇角,声音低哑:‘沈知闲,你到底要我怎么对你?’] 他抬眸,恰好对上谢初泊的视线。 谢初泊目光深沉,仿佛已经入戏。 导演合上剧本,微笑:“怎么样,想好了接吗?” 谢初泊看向蔺陈,等他回应。 蔺陈轻轻点头:“接。” 导演开怀大笑:“那就这样定了,我这边还需要再联系几个演员确定角色,正式开拍估计要等到两个月后了,等剧本完全润色好,我再联系你们。” 送走导演后,蔺陈抚摸着导演留下的剧本,说道:“如果真成了,这可是我俩合作的第一部电影,意义非凡。” 谢初泊看着蔺陈,黑眸中多了丝笑意:“你倒不如说,这是我俩爱情的见证。” 60-64 第61章 Chapter 61 车祸进展 夜色沉沉,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投影仪的光映在墙上,民国背景的纪录片画面无声流转,光影交错间, 老式留声机的爵士乐若有似无地飘荡在空气中。 蔺陈懒洋洋地窝在谢初泊怀里,他的后背紧贴着谢初泊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心跳。 谢初泊的手搭在他腰间, 修长的手指偶尔摩挲一下衣料下的皮肤, 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 蔺陈身上带着沐浴后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屋内若有若无的清淡茶香,让整个空间都显得格外静谧。 忽然, 谢初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蔺陈微微侧头,余光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小森"两个字。 谢初泊神色未变,只是轻轻揉了揉蔺陈的发顶,低声道:"我去接个电话。" 他的声音很轻, 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嗯。"蔺陈应了一声,头也没抬, 依旧专注地盯着电影画面。但他能感觉到谢初泊起身时带走的温度, 以及空气中突然多出来的那一丝凉意。 谢初泊走到阳台,夜风微凉, 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他拨通了小森的电话,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 "查到了?"他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 电话那头,小森的声音同样谨慎:"谢哥,我们追查了齐名谦这段时间的行踪,发现几个关键点。" 他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整理思路,"第一,车祸当晚,他原本应该在金华多逗留一天参加一个小型的私人慈善晚宴,却临时改签了航班,连夜飞回了淮城,这不合理,像是在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明。" 谢初泊眸色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栏杆上的一抹水汽沾在了他的指腹上,他却浑然不觉。 "第二,"小森继续道:"我们跟踪他的人发现,他在淮城的云水别墅养了个男宠。那人是金华浮光会所的男模,叫宋闵艺,今年22岁,奇怪的是,齐名谦把他藏得很严实,平时几乎不出门。" 夜风吹乱了谢初泊的头发,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继续说。" "第三……"小森似乎有些犹豫,"我们的人蹲了好几天的点,拍到了宋闵艺的照片,他的眉眼……和你有几分相似,特别是侧脸的角度,远远看去,几乎能以假乱真。" 谢初泊的呼吸一滞,一股被冒犯的怒火油然而起。 "去查那个男模。"谢初泊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已经在查了……" 小森立即回应:"宋闵艺有个14岁的妹妹,叫宋小雨,目前在市立医院血液科住院,确诊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两年了。医疗费一直是宋闵艺,或者说是齐名谦在支付。" "我们打听到她下次化疗是三天后,宋闵艺一定会去医院陪护。" 谢初泊的目光落在远处闪烁的霓虹上,声音冷静得可怕:"安排人在医院守着,但别打草惊蛇。" "明白,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 谢初泊的指节发白,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到时候我会出面。" 小森犹豫了下,“谢哥,你要亲自出面吗?” 谢初泊简短地嗯了声。 小森虽然觉得不妥,但没再多说。 挂断电话后,谢初泊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夜风带着凉意,却浇不灭他心头燃烧的怒火。 齐名谦……如果车祸真的和他有关的话…… "你在干什么呢?" 身后传来蔺陈的声音。 谢初泊瞬间收敛神色,转身时,眼底的寒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平静。 蔺陈靠在玻璃门边,像老干部一样,手里端着一杯温凉的茶水,他穿着宽松的白色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暖黄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片子放完了。"蔺陈把茶杯递给他,“要喝一口吗?” 谢初泊就着他的手抿了口茶,指尖碰到蔺陈的手,微凉,他皱了皱眉:"怎么不穿外套?" 蔺陈耸耸肩,"懒得拿,再说了……" 他凑近一步,鼻尖几乎碰到谢初泊的下巴,"不是有你在吗?" 谢初泊没说话,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上。 蔺陈任由他动作,忽然问:\"小森查到什么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定。 谢初泊系扣子的手微微一顿。 蔺陈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得像一泓深潭:\"和我车祸有关?" 谢初泊知道瞒不过他,索性点头:"有些线索指向齐名谦,还在确认。"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紧绷的下颌线还是泄露了情绪。 蔺陈"哦"了一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凉带有丝丝苦涩的味道滑过喉咙,他微微眯起眼睛:\"如果是他做的,你打算怎么办?" 谢初泊眸色微暗,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尾音:"自然是得让他付出代价。" 蔺陈忽然笑了。 他凑近一步,指尖点了点谢初泊的心口,他的声音带着调侃,眼神却格外认真,"你知道吗,你现在表情很吓人。" 谢初泊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掌心下跳动的脉搏。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蔺陈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不过……"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还挺喜欢现在你这副样子的。" 夜风拂过,带着清茶的香气。 谢初泊看着他被灯光描摹的侧脸,突然将人拉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蔺陈捧着茶杯的手无所适从,只能半举着,任由谢初泊欺负他。 —— 三天后,市立医院血液科。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走廊里,宋闵艺站在窗边,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从齐名谦那儿请了假过来,刚刚他陪妹妹做完化疗,小姑娘已经睡了,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他轻轻擦掉妹妹额头的冷汗,掖好被角,才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宋闵艺机械地啃着没削皮的苹果。 这是他今天的第一顿饭。 医院的灯光惨白,照得他眼下青黑更加明显,自从妹妹开始试用新的靶向药后,这段时间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每次闭上眼睛,都是妹妹痛苦的呻吟和齐名谦阴鸷的眼神。 "宋闵艺?"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宋闵艺猛地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对方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体型高大威猛,看起来像个保镖,那双眼睛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 "你是谁?"宋闵艺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对方笑了笑,递给他一张名片:"聊聊?" 名片上印着“乐行娱乐”四个字,背面却用钢笔写着一个名字—— 谢初泊。 宋闵艺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苹果掉在了地上。 这人是谢初泊的……助理? 谢初泊找自己干什么?! 宋闵艺顿时惊慌失措,脑子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那张名片在他指间显得格外烫手。他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喉咙发紧:"谢……谢先生找我什么事?" 小森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里不方便。" “医院后面有个私人茶馆,谢先生在那等你。" 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闵艺靠在墙上深呼吸,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他机械地走回病房,看着熟睡的妹妹,轻轻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 私人茶馆被茂密的花架遮掩,宋闵艺跟着小森身后赶到时,谢初泊已经候在茶室,包厢内飘荡着袅袅茶香。 "坐。" 看着那张和自己确实有几分相似的脸,谢初泊低低哂笑了一声,随后指了指对面的竹椅,说道:“茶还要再滚两遭,不用急,慢慢聊。” 宋闵艺却摇头,站在原地单刀直入:"你想知道什么?" 谢初泊打开录音笔放在桌上。 "关于齐名谦的事。" 宋闵艺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你……你想知道什么?" "别急。" 谢初泊推过去一张照片,是车祸现场的画面,"你记得这场车祸吗?" 照片上变形的护栏和血迹让宋闵艺胃部一阵绞痛,他不受控制地想起齐名谦那个老旧的手机,和那天听到的令他血液倒流的恐怖对话。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咬死不松口:"我不知道,齐先生一直让我待在别墅,不许出门,我平时很少关注这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初泊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绪,反而换了个话题,关心起他妹妹的情况,“你妹妹知道她治病的钱,是你这位哥哥用身体换来的吗?” 闻言宋闵艺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他连连摇头,“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谢初泊抬眸,黢黑如同深渊的眸子紧紧盯住宋闵艺的眼睛,“这么说来,你不是无辜的,你知道某些事了?” 宋闵艺死死咬着嘴唇,许久之后才带着哽咽:"我妹妹是无辜的,她生病了,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我只是、我只是……" 他泣不成声。 谢初泊给他递去一杯刚沏好的热腾腾的茶,“如果你的诉求是钱的话,这件事就很简单,我可以花钱买你知道的一切。” 宋闵艺颤抖着接过茶盏,紧紧握在手心,不确定地问道:“真、真的吗?” 谢初泊向小森示意,后者适时递过来一张支票和一支钢笔,谢初泊沉默地填写了一个数字,递给他。 “这只是定金,我相信,有了这笔钱,足够你和你的妹妹远走高飞,远离齐名谦和你那吃人血馒头的二叔,在某个小城市隐姓埋名,安稳度过余生了。” 支票被塞进手中,宋闵艺看了眼上面的数字,差点惊得茶杯都握不住。 他吸吸鼻子,对方早就把自己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了,面对胸有成竹的男人,他心中生不起一丝反抗,反而有点庆幸。 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像条狗一样,陪在恶魔般的齐名谦身边了。 宋闵艺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发狠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发誓,我并不知道他要害人!” 许久后,宋闵艺失魂落魄地从茶室出来,带着谢初泊交给他的一项重要任务。 第62章 Chapter 62 老式手机 市立医院儿童血液科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宋闵艺站在病房门口,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才推门而入。 "哥!" 病床上的女孩立刻支起身子,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睛亮晶晶的。 "医生说我各项指标都稳定了!" 宋闵艺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妹妹的手, 少女的手腕细得惊人, 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强压下喉头的酸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发卡:"看,上次你说喜欢的那个。" 少女惊喜地接过, 却在看到哥哥手腕上的淤青时笑容一滞。她小心翼翼地触碰那道伤痕:"你又受伤了?" 这个“又”字让宋闵艺心脏顿时一紧。 "没事。"他速拉下袖口, 声音轻柔,"小雨,哥哥今晚要加班,可能明天才能再来看你。" 他帮妹妹把碎发别到耳后,嗓音无比轻柔:"你乖乖睡觉, 明天……明天我一定带草莓蛋糕来,你不是想吃很久了吗。" 少女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手指紧紧攥住被角:"你保证?" "我保证。" 宋闵艺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起身时悄悄将一张纸条塞进枕头下——上面写着小森的联系方式。 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拐角处,宋闵艺终于忍不住回头, 透过门板上玻璃窗, 他看到妹妹依然保持着目送他的姿势,小小的身影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显得格外单薄。 —— 云水别墅的主卧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 齐名谦靠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古董拆信刀,刀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映出他阴鸷的眼神。 "迟到了二十三分钟。"他头也不抬地说。 宋闵艺沉默地跪坐在他脚边, 衬衫领口下隐约可见昨日的掐痕,齐名谦突然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你妹妹好些了吗?" "好多了。"宋闵艺声音平静,"医生说……各项指标已经稳定了。" 拆信刀顺着脖颈滑到锁骨,冰凉的触感让宋闵艺浑身绷紧。 齐名谦突然轻笑一声:"放心,既然你那么诚实,我答应你的手术费……自然不会食言。" 刀尖往上轻轻一挑,刺破锁骨的皮肤,在宋闵艺倒吸凉气的声音中,一丝鲜血渗出,"你放心就是了。"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宋闵艺垂着眼睫,乖顺地仰起头,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更多痕迹。 —— 凌晨两点十七分。 确认齐名谦熟睡后,宋闵艺悄无声息地滑下床。 他赤脚踩在地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书房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闵艺径直走向最底层的抽屉——那里有个暗格,他的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是一台老式的翻盖手机。 手机设有密码。 宋闵艺神情紧绷地尝试了齐名谦的生日、公司成立日,甚至……谢初泊的生日,但全部错误。 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滑下,他没法拷贝手机里的内容,只能铤而走险,把手机偷走了。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齐名谦的咳嗽声。 宋闵艺顿时浑身一僵,他迅速将手机塞进□□里,轻手轻脚地退回卧室。 好在齐名谦依然在熟睡。 带着仇恨的眼神在那张令他厌憎的脸上一刀刀剜过,宋闵艺死死抿着唇,随后悄无声息地套上外衣,头也不回地从别墅后门溜了出去。 宋闵艺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冲进秋夜的寒风里,手机贴肉塞在牛仔裤暗袋中。 他从后门的夹缝翻出去时时,尖锐的铁刺在腿上划出数道血痕。 公路边的一株黑黢黢的树影下,一辆没有开灯的黑色轿车缓缓降下车窗。 "东西呢?"驾驶座的小森伸出手。 宋闵艺掏出手机递过去,突然按住对方手腕:"我妹妹……" "已经接到了。"小森示意他看后座,透过车窗,宋闵艺看到熟睡的妹妹裹着毛毯,掌心紧紧握着他送的新发卡。 “谢先生已经安排好了另外一辆车,到时候会有人把你们送到你们想去的地方,那边的医生已经联系好了,放心不会泄露你们的丝毫踪迹。” 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 宋闵艺上车坐好,指尖颤抖地抚摸上妹妹熟睡的脸孔,在这一刻突然很想哭。 原来解脱的感觉,是尝到唇边泪水的咸涩。 —— 第二天清早,蔺陈还在熟睡时,小森已经赶回了别墅。 他把手机递过去,"已经检测过了,没有追踪装置。" 谢初泊拿起这部早已停产的老式翻盖手机,电量还有一大半,密码已经被小森找人破解了。 谢初泊点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最近的几个通话记录停留在两个星期前,时间恰好和蔺陈出车祸那两天吻合。 一切貌似水落石出了。 "要追查这个号码吗?"小森问。 谢初泊盯着那串数字,彻底心死,他缓缓摇头,将手机递还回去:"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小森立即会意,“我会亲自把这部手机交给警方。” 谢初泊揉了揉眉心,没再说话,小森沉默离开,后面的事情只需要配合警方就行了。 谢家和齐家是旧友,这件事情势必会影响两家的关系,不过谢初泊顾不得这么多了,处理两家关系的事情就让老爷子他们操心吧。 —— 蔺陈在朦胧的晨光中醒来,身侧的被褥已经凉透。 他伸手摸了摸谢初泊躺过的位置,枕头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气息,但凹陷的痕迹显示人已经离开很久。 窗外传来早鸟的啼鸣,蔺陈懒洋洋地坐起身,丝绸睡衣的领口滑到肩头,露出锁骨上一小片淡红的吻痕。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木质地板沁着清晨的凉意,走到楼梯口时,他闻到咖啡的苦涩香气里混着一丝烟味——谢初泊很少抽烟。 客厅的落地窗前,谢初泊穿着黑色睡袍坐在沙发里,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烟灰缸里躺着三四根烟蒂。 "谢老师……"蔺陈慢悠悠地下楼,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这是准备改行当夜行动物?" 谢初泊猛地回神,迅速掐灭烟头,起身时带翻了茶几上的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在米色地毯上洇开,像一幅抽象画。 "抱歉。"他抽了几张纸巾蹲下去擦,却听到蔺陈轻笑一声。 "别擦了,"蔺陈赤脚踩过地毯,咖啡渍沾上他的脚底,"说说吧,什么事让我们谢老师愁得抽了半包烟?" 谢初泊抬起头,晨光透过蔺陈的睡衣,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他伸手握住蔺陈的脚踝,用湿巾一点点擦掉那些咖啡渍:"证据已经交给警方了。" 蔺陈在他身边坐下,感受到沙发里残留的寒意:"然后呢?" 谢初泊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蔺陈的腕骨,"需要等最后的调查结果。"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蔺陈能感觉到他嗓音中的疲惫。 蔺陈清楚两家的复杂关系,清楚谢初泊的顾虑,他无从置喙,只能安慰似的握住对方冰凉的手。 —— 与此同时,云水别墅齐名谦猛然睁开眼。 他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揽,却只抓到冰凉的丝绸床单。床单上早就没有任何温暖的体温,枕头上散落着几根栗色发丝——宋闵艺昨晚确实在这里,但现在人不见了。 "宋闵艺!"齐名谦一把掀开被子,声音在空荡的卧室里回荡。 浴室门大开着,花洒是干的;衣帽间里,那几套他"赏赐"给宋闵艺的定制西装整齐挂着……仿佛这个人凭空蒸发,只留下生活过的痕迹嘲弄着他。 齐名谦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寒意顺着脚底窜上脊背。 他疯了似的冲向书房,真丝睡袍在身后翻飞如困兽的翅膀。他粗暴地推开红木书柜,摸向最底层的抽屉,手指探向隐藏的机关时,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暗格空空如也。 那部老式手机,连同里面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通话记录,消失了。 "操!" 齐名谦一拳砸在书柜上,指关节迸出血珠。 玻璃柜门映出他扭曲的面容——眼底布满血丝,太阳穴青筋暴起,像条被逼入绝境的毒蛇。 他跌坐在真皮转椅里,失魂落魄地找出手机,给司机打去电话。 几秒后司机接通:“齐先生,有事吩咐吗?” 齐名谦抓着头发,语气发狠:“你知道宋闵艺去哪了吗?” 司机茫然:“昨晚把他送回来了啊……” “废物!”齐名谦忍着摔烂手机的冲动,一字一顿地发号施令,“你现在就去医院,给我把他妹妹带过来!” 司机:“好、好的……我现在就去。” 书房的古董座钟敲响八下,晨光此刻显得如此刺眼。 挂断电话后,齐名谦站在被他摔砸的满地狼藉中,粗重的呼吸如同囚笼里的困兽。 他死死咬着牙,心里恨不得把宋闵艺碎尸万段! 第63章 Chapter 63 恶有恶报 五天后, 下午两点。 十二辆警车无声地包围了云水别墅,轮胎碾过落叶的声音惊飞了一群飞鸟,市公安局陈局长亲自带队, 手中攥着的搜查令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齐先生。" 陈局长敲开雕花大门时,齐名谦正穿着睡袍用早餐,银质餐刀优雅地切开一片刚煎好的牛排。 "警方依法对您的住所进行搜查。" 齐名谦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五分熟的牛排汁水在雪白餐巾上留下如血一样的痕迹。 齐名谦无所谓地耸肩:"请便。" 他的目光扫过全副武装的特警, 嘴角甚至挂着微笑,"需要我提供咖啡吗?" 陈局长面无表情地回讽:“不用,但你可以喝完这最后一杯。” 齐名谦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警察们翻遍了每一个角落。 地下室的名酒窖、书房夹层里的保险箱、甚至庭院的人工湖都被专业设备探测过, 并未找到其余证据。 "陈局长!"年轻警员突然从主卧衣帽间冲出来, 耳根通红,"这个……您得看看。" 衣柜暗格里整齐陈列着各种情/趣道具:带倒刺的皮鞭、镣铐、蜡烛、甚至还有注射器。 陈局长皱眉拿起一个项圈,金属牌上刻着一个烫金的“MY UGLY DOG”。 "齐先生……"陈局长将项圈扔在茶几上,"解释一下?" 齐名谦啜饮着黑咖啡,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成年人有点特殊爱好, 不犯法吧?" 他抬眼看向墙上缓缓摇摆的钟表,平静地说道:"需要我提供体检报告, 证明双方都是自愿行为吗?" 陈局长冷冷一笑, 下令:“带走!” —— 两小时后,市局审讯室。 单向玻璃映出齐名谦阴沉的脸色, 他松了松领带, 对负责记录的警员轻笑:"如果你们找不到实质性证据,我的律师团队会让这次非法搜查付出代价。" 审讯室门突然打开。 陈局长将一部包裹在透明塑料袋里的老式翻盖手机扔在桌上,手机冰冷的外壳与金属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 齐名谦的瞳孔骤然收缩。 "认识吗?" 陈局长当着他的面拨通那个未知号码,不过无人接听罢了。 冷汗顺着齐名谦的太阳穴滑下,他猛地站起, 手铐链条哗啦作响:"这是栽赃!这不是我的手机!" "是吗?"陈局长双手交握在胸前,疑惑道:“没人说这是你的手机啊?” 齐名谦脸色瞬间惨白。 他被唬住了。 "通过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我们技术科通宵达旦,终于找到了嫌疑人。" 陈局长将一叠照片推过去,"他指认你出资两百万买凶杀人,转账记录是你通过层层加码,从海外某个空壳公司账户转出去的。" 照片上,满脸横肉的男人正戴着手铐,低着头满脸悔意。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照在齐名谦颤抖的手指上,他忽然想起宋闵艺回来的那个晚上。 ——他跪伏在自己脚边,自己拿刀划破他锁骨皮肤的时候,宋闵艺眼中闪过难以理解的暗淡的光。 "齐名谦……"陈局长合上案卷,"现在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行贿罪正式逮捕你。" 手铐"咔嗒"锁紧的瞬间,窗外惊起一群麻雀。 齐名谦望着它们四散飞远的黑影,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他终于明白宋闵艺最后那个眼神。 那不是猎物逃脱的庆幸。 是猎人收网时的怜悯。 —— 齐名谦被警方押解的新闻在热搜上爆了整整三天。 #齐氏集团涉黑#、#齐名谦买凶杀人#、#豪门犯罪实录#等词条轮流登顶,各大媒体挖地三尺地报道这个曾经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如何堕落成杀人犯,引得无数网友唏嘘感慨。 而在这场舆论风暴中,最气愤的、最受伤的莫过于导演方林。 工作室里,烟灰缸里面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 "六十三个代言解约!八个卫视撤档!三个视频平台下架!" 方林把平板电脑摔在墙上,屏幕裂成蛛网状,上面还显示着他精心筹备的《再怎么追逐》宣传海报——齐名谦作为男主,赫然排在海报首位。 助理战战兢兢地递上新手机:"方导,公关部建议我们发声明切割……." \"切割个屁!\"方林抓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得咚咚响,"老子三年心血!两个亿投资!现在全他妈打水漂了!\" 他的个人微博瞬间刷出六十多条咆哮体: [@方林导演:齐名谦你他妈死了都要害人!老子的《再怎么追逐》招你惹你了?!@演员齐名谦] [@方林导演:某些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杀人放火,建议警方查查他是不是还吃过人血馒头?!@演员齐名谦] [@方林导演:演员们三年青春啊!剧组几百号人的心血啊!你他妈赔得起吗?!@演员齐名谦] [@方林导演:这件事没完,老子一定会向@新化娱乐索赔到底!!] 最后一条微博附了张片场照——齐名谦来探班时假惺惺给全组送奶茶的画面,被P上了"死刑犯"的猩红大字。 —— 与此同时,谢初泊的别墅里正放着《再怎么追逐》的样片。 蔺陈窝在真皮沙发里,懒洋洋地戳了戳谢初泊的腰:"这回你该放心了。" 荧幕冷光映出谢初泊微扬的嘴角:"只是把证据交给了该交的人。" 他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齐名谦扮演的温文尔雅的英俊面孔上,"不过方导这脾气……倒比我想的还爆。" 蔺陈想了想:"说起来,这部剧是不是要换脸?" 谢初泊笑笑,“换脸也没多大用处了,劣迹艺人就像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即便把老鼠屎捞出来,这锅粥还有人敢喝吗?” “说的也是,那我只能自认倒霉了。” 谢初泊却不以为意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别忘了程景深有句台词——” “什么?” “废墟之上,才能建起更坚固的城池。”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 当天,蔺陈接到了方林的电话。 方林为此表达了深刻的歉意,字里行间充斥着对齐名谦的愤恨,以及对自己识人不淑的自责,但这部剧两个亿的投资不能全部打水漂,他思来想去,还是得想办法重新上映。 他没有采用时兴的换脸技术,而是擦亮眼睛重新选角,这回有了前车之鉴,他必须搞背调! 方林的吐槽声刚落下,电话那边响起的不是蔺陈的声音,而是谢初泊。 当听到"谢初泊那句“我想接手《再怎么追逐》的后期制作,追加一亿投资重拍所有齐名谦相关镜头”时,他差点把咖啡泼在珍藏的电影节奖杯上。 "条件?"方林警惕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翻页声:"只要在片尾加一行字——” “特别鸣谢:旧梦剧组。" 方林愣了半天,突然想起最近疯传的八卦。 听说谢初泊和蔺陈要合作出演民国同□□情片。 他猛地拍桌:"成交!不过我要客串个角色!我去找文秀,让他给我安排个角色,就演……演一个被富商坑惨的导演!" 电话那头传来低笑声,以及另一个熟悉的清冷嗓音,"方导,记得演得夸张点。" 方林手一抖,终于明白自己踩进了什么局。 —— 两个月后,《再怎么追逐》更名《黎明之前》重启宣发。 开机照里,方林举着"痛打资本恶势力"的场记板站在C位,而热搜第一是:#谢初泊蔺陈现身旧梦剧组 # 剧组发布的剧场照内。 阳光下,两枚对戒在交握的手中闪闪发亮。 第64章 Chapter 64 旧梦开拍 沪市影视基地, 民国街区。 晨雾中的青石板路还泛着湿气,搭建精致的百乐门舞厅外,场务们正忙着调整最后几盏鎏金壁灯。 文秀拿着对讲机疾步穿梭在片场:"红毯再往右移半米!香案上的金漆脱落了, 立刻补!" 突然所有嘈杂声戛然而止。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片场,中间那辆的副驾驶跳下来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小森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 还没等车内人下车, 文秀笑着走过来, 冲着最先下车的谢初泊说道:"谢老师,您这身是够黑的。" 谢初泊一身高定黑色暗纹西装,像是裁下的一片夜色, 闻言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扣:"文导不是说程景深要黑得像口棺材?" "程景深该有檀香的味道。"文秀忽然开口, 从口袋里取出个古铜色香盒,"1912年上海老香铺的配方。" 谢初泊接过时,发现香盒底部刻着《牡丹亭》的句子:"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低笑声从车里传来。 蔺陈弯腰下车时,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 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雪白皮肤,他弯腰拾起头顶刚刚飘落脚边的落叶, 对着阳光细看叶脉。 "文导连自然光都要调度?" 文秀看着蔺陈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孔, 眼神忽然变得很远:"沈知闲的泪痣……应该在左眼下方三毫米。" 他伸手虚点,指尖在空气中留下看不见的坐标。 蔺陈抬手摸了摸自己左眼, 心想这位导演果然细致。 文秀从怀里摸出一块古旧的怀表, 递给蔺陈时说:“请收好,这是沈知闲平生最宝贵的东西。” 很快吉时已到,开机仪式准时启动。 鎏金香炉里插着三柱沉香,青烟笔直地升向尚未散尽的雾霭,文秀捧着民国老黄历, 念诵祝词的声音如同吟诗: "愿光影慈悲,许我们窥见……"他忽然停顿,看向正在整理袖扣的谢初泊,"谢老师,您相信轮回吗?" 现场倏然安静。 谢初泊黑沉的眸子在香火中闪过微光:"文导找到程景深的转世了?" "每件戏服里都缝着往生咒。"文秀将黄历按在胸口,转向蔺陈,"蔺老师,您的怀表" "停了。"蔺陈轻轻弹开表盖,锈住的指针指向8:15,他说出《旧梦》中那句台词:"在我曾祖父遇难的那个时刻。" "民国二十七年,程景深在这里弄丢了沈知闲。"文秀忽然苍白一笑,"现在,请你们把他找回来。" 风吹散最后一缕雾,阳光突然倾泻而下。 文秀睫毛在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好,我们开机。" —— 文秀站在百乐门舞厅的布景中央,指尖轻轻抚过一架老式钢琴的琴键。 他穿着皱巴巴的亚麻衬衫,袖口沾着干涸的咖啡渍,眼神却专注得近乎虔诚。 "这场戏……"他转向谢初泊和蔺陈,声音很轻,"程景深和沈知闲的初遇,不该是风月场里的逢场作戏,而是……" 他顿了顿,"两个孤独灵魂的彼此辨认。" 谢初泊微微颔首。 蔺陈靠在钢琴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口袋里的怀表,那是文秀从古董市场淘来的真品,表盖内侧刻着模糊的"1934"字样,白西装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垂眸看着剧本,忽然抬头:"文导,沈知闲这时候应该已经认出程景深了,对吗?" 文秀微笑着点头:"是,但他不敢确认。" 场记板啪地合上。 "《旧梦》第1场,程沈初遇!" 镜头里,谢初泊饰演的程景深穿过舞池,目光落在钢琴边的蔺陈身上。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蔺陈抬眸,四目相对的瞬间,整个片场安静得只剩下摄影机运转的细微声响。 "Cut!"文秀的声音有些哑,"就是这种感觉。" "《旧梦》第9场,藏书阁对峙!" 文秀用钢笔在分镜脚本上勾画:"程景深要把沈知闲困在书架前,不是强取豪夺,是……" 他忽然抓起谢初泊的手按在蔺陈耳侧,"这种囚徒与狱卒的关系。" 第二次实拍时,蔺陈的后腰撞到古籍书架,一本《楚辞》跌落。 谢初泊下意识伸手去接,剧本里没有这个动作——他的手掌垫在蔺陈脑后,指缝间夹着泛黄的书页。 "别动。"文秀突然叫停,特写镜头对准谢初泊绷紧的小臂肌肉,"程老板,你手指在发抖。" 监视器里,那只手的确在细微颤抖,仿佛压抑着滔天情绪。 场记本记录:此条未NG,一条过。 \"《旧梦》第15场,裁缝店量体!" 老裁缝的皮尺绕过蔺陈的脖颈,文秀亲自调整镜位:"沈知闲要做新西装见家长,但……" 他忽然用钢笔尖轻点蔺陈锁骨,"这里得留三指宽空隙,程景深后来会扯开这里。" 谢初泊站在暗处看回放,道具师发现他无意识摩挲着戏服第三颗纽扣——正是文秀指的位置。 当蔺陈穿着半成品西装转身时,谢初泊突然对导演说:"加场戏,程景深偷偷改了他的腰线尺寸。" 于是剧本多出一页:深夜裁缝店,程景深抚过西装内衬,在腰际缝进一朵风干的蔷薇。 "《旧梦》第22场,雨中电报局!" 人造暴雨中,蔺陈攥着假电报冲进镜头。原剧本要求他摔倒在台阶上,但开拍前文秀塞给他一张真实的老电报。 那是1937年沈家发给留洋长子的真迹复印件。 "Action"刚落,蔺陈的眼泪就混着雨水滚下来。 谢初泊撑伞的手猛地收紧,伞骨"咔嚓"折断。 这个意外被保留进成片:黑伞倾斜的阴影里,程景深用拇指抹去沈知闲脸上的水痕,分不清是雨是泪。 "《旧梦》第37场,平安戏院后台!" 蔺陈对着化妆镜勾脸谱,除了加深左眼下的泪痣外,文秀突然往他鬓角添了道疤:"沈知闲小时候被程家马队撞过,这里……" 指尖轻点太阳穴,"藏着他对程景深又爱又怕的源头。" 谢初泊在门外听见,当即要求加戏。 于是观众后来看到:程景深在黑暗里抚摸那道疤,而沈知闲闭着眼颤抖,像被天敌按住命门的幼兽。 "《旧梦》第99场,诀别!" 凌晨四点的黄浦江畔,文秀把怀表调快五分钟:"程景深该早到,看着秒针等。" 谢初泊却将表拨回:"他迟到,因为去了沈家祖坟。" 实拍时,当蔺陈气喘吁吁跑上钟楼,发现谢初泊正往怀表里塞东西。 那是文秀临时给的旧照片:两个少年在光华大学门口的合影,背后写着"1934年程存礼、沈知秋"。 蔺陈瞬间入戏,抓住谢初泊的手腕:"你早就认识我……" 声音哑得不像台词。 而谢初泊低头吻他手背的举动,根本不在剧本里。 杀青那天,阳光很好。 最后一场戏在百乐门的舞厅里拍摄,程景深和沈知闲在众人的目光中牵手离开,怀表的滴答声淹没在喧嚣的乐曲里。 "Cut!杀青!" 全场欢呼,文秀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目光落在监视器的画面上——谢初泊和蔺陈的背影渐行渐远,像是真的走进了另一个时空。 "文导?"场记小声叫他。 文秀回过神,笑了笑:"收拾东西吧。" 当晚的杀青宴上,文秀喝得有点多。他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灯火,忽然对走过来的谢初泊和蔺陈说:"你们知道吗?程景深和沈知闲……" 他顿了顿,"在真实的历史里,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蔺陈抿了一口酒:"所以我们演了一场梦?" 文秀摇头:"不,你们演的是他们本该拥有的人生。" “是他们遗失的……旧梦。” 【终章】 第65章 Chapter 65 曾孙婿…… 录制完《旧梦》已是四个月后, 期间他们抽空录完了《你敢不敢心动》剩下的三期节目,反响一如既往的好。 今天是《你敢不敢心动》配合《旧梦》联合办的一场座谈会。 演播厅里暖气开得很足,蔺陈后背渗着细密的汗。 在这四个月的相处中, 沈知闲这个角色就像长在他皮肤下的另一层骨骼,时不时在深夜隐隐作痛。 此刻大屏幕正在播放文秀提供的未公开花絮——那是其中的一场戏,他蜷在钟楼道具间角落, 把脸埋进戏服袖子里无声抽泣。 "当时……"主持人小心翼翼地问:"是入戏太深吗?" 谢初泊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 那是程景深思考时的小动作。 蔺陈看着自己在大屏幕里发抖的背影,突然发现画面边缘有半道模糊的影子。 谢初泊的皮鞋尖出现在镜头左下角,像尊沉默的守护神。 "文导要求我们写人物小传。"蔺陈笑了笑:"写到第三万字时才明白, 沈知闲的眼泪从来不是为离别而流。" 他抬眼看向谢初泊, "是为那些没说出口的留下来。" 弹幕瞬间淹没了屏幕: [救命啊这个眼神我没了] [我就说嘛出尘cp肯定是真的!] [这特么是综艺还是婚礼现场???] 节目录制完后的第二天,两人一同回了谢家老宅。 车轮碾过盘山公路时,蔺陈正把脸贴在车窗上。 "西跨院有棵两百年的银杏,"谢初泊突然说:"我小时候在树干上刻过字,待会我带你去看看。" 车停在垂花门前, 管家迎出来时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半秒,随即恭敬地接过行李。 "老太爷在园子里。" 穿过石径假山, 蔺陈闻到了清冽的梅香, 谢老爷子正在给一株老桩盆景修剪枯枝,剪刀"咔嚓"声像某种审判前的倒计时。 "爷爷。"谢初泊声音很轻, 却让老人动作顿住。 剪刀尖悬在半空, 老爷子背对着他们:"程景深演得不错,就是……" 老爷子突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蔺陈,"对着镜头哭比对着他哭容易?" 蔺陈呼吸一滞。 他认出老爷子倒扣在旁边竹案上的书,那是翻旧的《旧梦》原著。 没想到爷爷居然……把这本书给看了? "爸!" 谢正廷端着茶盘从回廊转出来, 紫砂壶差点脱手。 他盯着蔺陈衬衫第三颗没扣的纽扣,和电影里被程景深扯开的位置一模一样,突然笑了:"我说怎么突然要重拍裁缝店那场戏。" 晚间的时候,谢初泊常住的那间房内漏进细碎月光,蔺陈趴在窗台上数飞檐下的铜铃。 谢初泊从背后抱上来时,他闻到对方身上的雪松味,混杂着老宅特有的沉檀香。 "老爷子书房有我们的电影海报。"谢初泊的唇擦过他耳后,和沈知闲被程景深亲吻的位置分毫不差。 "夹在他最宝贝的那幅齐白石的画里。" 蔺陈:“……我觉得你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谢初泊笑了,“都听你的。” 翌日,晨雾还未散尽,老爷子已经在石桌上摆开棋局。 蔺陈穿着谢初泊少年时的练功服出来时,老人眯起眼睛:"像。" 蔺陈笑着问:“爷爷,你说我像谁?” 谢老太爷笑呵呵的回道:“像我曾孙婿。” 这话一出口,蔺陈当场红了脸,差点没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了。 等谢初泊过来后,谢老太爷推过来一张紫檀木盒,催促两人打开。 盒里两枚羊脂玉牌刻着谢氏家徽,背面却各多出一行小字,蔺陈那块刻着"知秋",谢初泊的则是"存礼"。 老爷子用拐杖敲着青石板,笑得合不拢嘴:"族谱里添个曾孙婿,也不算辱没先人了。" —— 早餐难得一家人一起吃,青花瓷碗里盛着刚出锅的酒酿圆子,桂花蜜的甜香混着新茶的清苦,在晨雾未散的厅堂里氤氲开来。 蔺陈坐在谢初泊身边,背挺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这是他第二次在这张桌上吃饭,却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坐在这里。 "愣着干什么?"谢老太爷用筷子尾敲了敲蔺陈的碗边,力道不轻不重,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吃,凉了伤胃。" 谢正廷舀了一勺桂花蜜,径直倒进蔺陈碗里:\"你太瘦了,多吃点。"语气自然得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二十年。 蔺陈怔了怔,喉结微动:"谢谢伯父。" "叫什么伯父,"谢老太爷哼了一声,吹开茶沫,"跟着初泊叫。" 谢初泊在桌下握住蔺陈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爷爷让你叫爸。" 蔺陈耳根瞬间红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谢正廷适时地夹了块玫瑰糕放在他碟子里:\"先吃饭,不着急。" "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谢老太爷突然说,枯瘦的手指点了点玫瑰糕,"初泊六岁那年,偷了厨房一整盘,躲在祠堂后头吃,结果——" "爷爷!"谢初泊罕见地提高了声音。 "结果撑得直哭……"谢正廷淡定接话,"还非说是祖宗显灵罚他。" 蔺陈没忍住笑出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他夹起那块玫瑰糕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恍惚间竟真像是吃过许多年。 "慢点……"谢初泊用拇指擦掉他嘴角的糕屑,"没人跟你抢。" 谢正廷眯着眼看他们,突然从袖中摸出个红封推过去:"改口费。" 红封很薄,触手却沉甸甸的。 蔺陈打开一看,是把黄铜钥匙——谢家祠堂偏门的钥匙,这把钥匙的意义非常沉重,代表谢家承认了他曾孙婿的身份。 晨光愈盛,院里的老梅树簌簌落下几片花瓣。 蔺陈捏着钥匙,听见谢正廷正和谢初泊商量清明祭祖的事:"今年添副碗筷,菜式按蔺陈口味来……" 风过回廊,檐角铜铃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