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装beta了好吗》
1. 第 1 章
“喏,上去走廊最里面那间就是,”宿管把宿舍钥匙递给云舟,“直接进去就行,我跟住里面的学生提前说过了。”
云舟接过钥匙道了声谢,宿管摆了摆手:“这没什么,不过……唉,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
听宿管这么说,云舟也很不好意思,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申请换寝室了。
“真的很抱歉,一直麻烦你……”
“这也不怪你。”
学生申请换寝室对宿管来说向来是件麻烦事,毕竟换寝室的流程手续都很繁琐,而如果一个学生频繁要求换寝室,那在宿管眼里毫无疑问就是刺头中的刺头。
但想到云舟两次要求换宿舍的原因,宿管也有点说不出来话的无力。
——两次都遇到二次分化的舍友,一次alpha一次omega,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虽然对于beta来说,和alpha还是omega一起住都无所谓,毕竟beta不会被信息素影响,事实上AB、OB混住也是很常见的。
但二次分化是很特殊的情况,二次分化的A和O都要更加不受控制,情绪失控的情况可能会和同居人发生肢体冲突,为了保守起见确实还是分开比较好。
宿管摇摇头:“没事,走吧。”
*
新宿舍在三楼,学校设置的电梯三楼和三楼以下都不停,好在云舟的行李不多,搬搬也还算轻松。
想到刚才宿管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云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普通家庭出身且占全世界人口百分之九十五的beta,云舟从未想过自己的大学住宿生活会过得如此坎坷。
虽然经常在电视里看见alpha和omega相关的新闻,但人口比例在这里,在上大学之前云舟几乎没有在现实里碰到过这两种性征的人,对所谓信息素和易感期的了解也仅限于电视剧,毕竟beta根本感知不到信息素的存在,就算偶尔遇见了也意识不到。
云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和这两种人有什么交集,直到他入学A大被分到一个两人寝室。
最开始得知A大居然有两人寝这种东西的时候,高中一直住六人寝的云舟很是感慨了一番,直到那件让他不得不考虑换寝室的事情发生,云舟又觉得六人寝也没什么不好。
事情要从他第一个alpha装beta的舍友唐朔说起。
对,是装beta,而不是宿管以为的二次分化,唐朔从一开始就是alpha,之所以跟宿管说唐朔是二次分化,是因为真实原因实在是让云舟说不出口。
云舟最开始对唐朔的印象非常好,和自己这个打篮球只能被篮球打的体能废材不一样,唐朔运动全能,打篮球的时候阳光帅气,完全就是标准校草的样子。
学习方面更不用说,他的性格也好,很开朗,还经常帮云舟带早饭,他们课表重合的不多,但只要有一起上的课,云舟和唐朔就会坐在一起。
又是住同一个寝室,一来二去,云舟自然觉得自己和唐朔的关系不错,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好哥们了。
结果毫无征兆的某一天,对方突然就完全不理他了,不管云舟说什么都是一副冷淡不耐烦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偏偏唐朔对其他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开朗,云舟至今也不清楚自己那段时间到底做错了什么。
云舟之前一直把唐朔当最好的哥们,这事一出他心里也很受伤,不过唐朔不想搭理自己云舟还是看得出来的,之后就如对方所愿主动拉开了距离,以免自己又做了什么碍对方的眼。
这样同寝室但是每天不说一句话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云舟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毕竟不管怎么样学还是要上的。
他家里条件一般,A市消费水平也高,云舟不想给家里压力,生活费主要靠奖学金兼职和在网上接单子,还要上课卷绩点,也没什么空闲时间伤心。
直到他兼职下班的某一天晚上,因为时间偏晚,云舟担心唐朔已经睡了,开门的动作非常小心,结果门刚开了一个缝他就被一只手用力拉了进去。
等云舟回过神,他已经被困在对方的手臂和门板之间,昏暗中,唐朔的眼睛和电视剧里的吸血鬼一样红得像要滴血,声音嘶哑地质问他身上为什么那么多其他人的味道。
刚从火锅店下班的云舟很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身上应该只有麻辣牛油的味道。
但还没等云舟说话,唐朔忽然俯下身,像是要咬他。
云舟本能地伸手挡开,手腕上就挨了一个牙印。
云舟更确信对方就是闻到火锅味饿了,便道可以带唐朔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店吃个够。
然而唐朔毫无反应,继续过来抓他,云舟的力气本来就没他大,很快被掀翻到床上,唐朔期间一直在自言自语,说自己其实不是beta,说为什么云舟不是omega,还说自己一直在忍耐,直到这个时候,云舟才意识到唐朔居然是个alpha,而且正在易感期。
但就算以云舟脑子里那些贫瘠到可怜的ABO知识也清楚自己一个beta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用,事实上哪怕唐朔表现得这么狂躁,云舟也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所谓信息素。
因此云舟下意识就想要打电话给医务室,但唐朔却直接抢了他的手机,同时还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说只要云舟吃下它,自己就可以标记他。
云舟再迟钝也该意识到危险了,立刻开始挣扎,但不想再装beta的唐朔力气比平时还要大,好在唐朔过分狂暴的信息素引起了宿舍楼内其他AO的注意,云舟最后才逃过一劫。
这事之后云舟自然不能再跟唐朔住同一间宿舍。
云舟只想平静地度过自己的大学生活,因此唐朔哥哥唐隶过来找他问能不能私下解决,学校这边用二次分化的借口混过去的时候云舟直接同意了,赔偿他也没要,说白了毕竟之前真的做过好哥们,云舟不想闹那么难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唐朔哥哥听到他说好哥们的时候表情那么古怪。
总之,这件事就算是那么过去了,他并不知道唐朔为什么要装beta,但现在也完全不好奇了。
云舟总体上是个心很大的人,因为“不可抗力”,学校很快给他换了新宿舍,在云舟看来,这就是事情翻篇的意思。
云舟的第二个舍友是隔壁金融学院出名的高岭之花苏榆,云舟之前在校园论坛里见过苏榆的照片,也听人说过对方好看是好看,但性格不是很好相处。
不过和苏榆相处了一段时间,云舟发现也不是其他人说的那样,苏榆的性格明明很好,只是不太习惯和不熟悉的人相处,所以显得高冷而已,真实的性格其实很温柔。
而且因为长得好看,总会有莫名其妙来骚扰他的人,云舟看见就会帮忙挡回去。
当然也有请云舟帮忙送情书的,只要不是故意来骚扰的人,云舟都会把信带给苏榆,不过苏榆一贯都是采取无视的态度。
只有一次例外,苏榆本来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信开头,忽然就像是被触怒一样把信撕了个粉碎,还抓着云舟的手腕追问他送信的人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
云舟被问得莫名其妙,他当然不认得对方,只记得是个很腼腆的男生,给他递信的时候一直在脸红,不过准备告白的人这样也很正常,云舟就没有太在意。
确认云舟确实不认识对方后,苏榆才终于平静了一点,但让他以后不要再收任何人的告白信。
云舟以为苏榆是烦了那些来告白的人,自然点头应下。
后面云舟和苏榆都保研了本校,研究生宿舍也就顺其自然地分到了一起,但云舟发现,虽然他和苏榆之间的友情没有像之前唐朔一样突然出现巨大裂痕,但也有点变味。
一开始苏榆只是不让他和其他人吃饭,到后面甚至不让他和其他人说话,云舟完全不能理解苏榆对他的控制欲,但他知道苏榆家里环境比较复杂,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因此也就没说什么。
苏榆也跟他坦白了自己其实是omega,但他不喜欢被人当成omega,所以才一直在学校装beta。
老实说云舟对舍友装beta这件事略微有点ptsd,但又想到omega和alpha还是不太一样,也就放下心。
直到云舟撞见苏榆易感期躺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衣服。
手机相册里还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踪偷拍他的照片。
发现他站在门口时苏榆有些慌乱,但接着苏榆像是准备破罐子破摔,扯住云舟的手腕不让他离开,一边还锁上了房门。
云舟觉得电视剧都是骗人的,说什么omega都很柔弱无力,到底哪无力了?苏榆轻轻松松就禁锢住了云舟的双手,腕骨一阵阵的疼,云舟眼角边也带上了点生理性的泪花。
下一秒,苏榆俯下身,像是打算吻掉他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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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对这过于熟悉的剧情发展绝望了。
他没有坐以待毙,冒着脑袋可能被撞傻的觉悟去撞学校宿舍床的铁栏杆,想吸引外面其他人的注意力。
苏榆抓他手的力道顿时更重了,阴影里的表情说不上来的阴郁。
好在这招的确有效,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当然,云舟这次毫无疑问又得换宿舍了。
等苏榆的家长找上来的时候云舟还学会了抢答,表示可以用二次分化的理由,只是之后他不想再和苏榆有任何联系了。
尽管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但云舟还是裂开了。
但云舟最破防的其实还不是他又遇见一个对他有奇怪想法的装beta舍友,而是对方一边要应付时不时出现的易感期,天天想着怎么上他,同时还要每天跟踪他,课题论文居然还能一个不落。
难道这就是稀有性别真正的优势?精力未免也太旺盛了吧?!
回忆结束,云舟叹了口气,自己可没有那么好的精力,他每天光是应对老板(导师)的任务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换完寝室,然后给老板画图。
把行李搬到新宿舍门口,云舟伸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入目先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云舟被晃了下眼。
他有点手控,视频收藏夹里放了不少弹钢琴的片段,不是听音乐,主要是看手。
不过云舟很快意识到这样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很不礼貌,他收回目光,抬起头准备和新舍友打个招呼。
“你好,是游淮同学吗?我是新搬来的云舟。”
新舍友有个很优越的皮相,眉眼轮廓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个子也比云舟高一截,他的手随意搭在门把手上,垂下眼情绪淡淡地看他。
“……进来吧。”
云舟打量了一圈宿舍,很干净,所有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一处凌乱的地方都看不见,可见住在这里的人经常整理,甚至隐约能感觉到一些过于一丝不苟的强迫症。
云舟边走边看自己的行李该放哪边,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他一时没注意,直接撞上了对方的后背。
对方的背有点硬,云舟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余光瞥见游淮有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从细微的动作里能看出对方并不想和他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是有点洁癖吗?
联想到房间里整洁得过分的状态,云舟觉得自己明白了,也很配合地和对方拉开了一点距离。
云舟心里也有点抱歉,他并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游淮同学,你有什么顾忌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说,我会注意的。”
游淮没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一个空床铺,示意那里是他的位置,一副不想和他有过多交流的样子。
云舟也没在意,把行李放下就准备开始收拾东西。
但收拾东西之前,云舟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为难地看向游淮。
他也不想见到一个beta就怀疑,显得自己自我意识过剩得像个神经病,实在是之前的两次经历过于惨痛,云舟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
“那个,突然这么问可能有些奇怪……但是……呃。”
游淮回过头。
新来的舍友眉眼清润干净,纤白的手指抓着行李箱的把手,像是无意识的小动作,腕上一圈淡淡的红痕。
云舟是身上很容易留下痕迹的体质,手腕上被苏榆抓出来的痕迹到现在都没完全消掉,虽然比先前淡了不少,但云舟皮肤白,一点红就显得扎眼。
游淮的目光在那静静地停了几秒,过了会儿才缓慢撩起眼帘。
新舍友也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请问你的实际性别是alpha还是omega?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游淮没有立刻回答,云舟也知道自己的问题非常莫名其妙,但刚经历二次事发的云舟真的很需要提前确认一下。
过了几秒钟他才听见游淮淡漠的声音。
“都不是。”
云舟过来前,宿管就提前和游淮说过一点相关的情况,虽然换宿舍的主因是舍友二次分化,但听宿管的说法,这里面多多少少掺了一些麻烦的感情纠纷。
想到对方腕上残留的痕迹,游淮的语气更冷淡了点:“我对你没兴趣。”
2. 第 2 章
和游淮同住一段时间后,云舟安心了。
因为前两次的离谱遭遇,云舟开始疯狂补习alpha和omega的知识,虽然感受不到信息素,但多点这方面的知识总没坏处。
比如alpha易感期的时候总会变得很暴躁,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唐朔以前虽然会伪装,但总有几个时期脾气会变得很差劲,只是身为beta的云舟当时什么都不了解,还以为对方只是单纯心情不好,现在想来其实一切都有征兆。
另外还有什么alpha控制欲强和omega心思敏感之类的,虽然全是刻板印象,但云舟回想自己之前和唐朔还有苏榆的相处过程,确实也能对上一两条。
而游淮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淡。
他似乎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情绪一直平稳得没有任何波动,唯一比较注重的就是环境的整洁,除此之外就像他第一天说的那样,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兴趣。
虽然同住一个寝室,但游淮对云舟的态度就是当成空气,仿佛宿舍里并没有多出一个人来。
这种无视对其他人来说可能不太好受,但云舟却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和舍友搞好关系,但有了两次“好哥们想上我”的案例在前,云舟觉得游淮现在对他的态度简直是最完美的状态。
因为不是同专业,游淮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云舟和游淮平时几乎碰不上面。
云舟继续自己每天图书馆寝室两点一线,到点兼职,然后每周固定去开组会的日子。
周末,云舟在宿舍里做作业,渲染建模时电脑风扇呼呼响,云舟忙得晕晕乎乎还有点饿,但看了眼手表发现居然已经过了饭点,食堂估计早没东西了。
好在泡面还有库存,云舟随手拿起一包准备去外面接点热水。
接完热水,云舟忽然想起一件事,新舍友有洁癖,估计不太受得了宿舍里到处都是泡面的味道,他寻思反正自己吃饭快,不如待在热水间吃完再回去,还能顺便洗个碗。
游淮回宿舍拿资料,路过热水间的时候正好看见云舟在吃东西。
现在是夏天,走廊没空调,热水间要比平常更热,扑腾的热气熏得云舟全身都有些泛红,他捧着碗,侧脸颊鼓起一点,像只囤食的仓鼠。
游淮垂在裤腿边的手无意识地磨蹭了下指腹。
隐约感应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热水间内的云舟有些疑惑地抬眼,但视野范围内一个人也没有。
错觉吗?
*
研究生给老板打工的日子过得很慢,假期也是薛定谔的假期,老板一通知照样得随叫随到,但连着熬了十几天云舟实在有点撑不住,准备偷摸给自己放一天假缓缓。
不过说是放假,其实就是补觉。
云舟一觉睡到下午,随便吃了点面包混过不知道是中饭还是晚饭的一餐,然后决定下楼散散步。
A大校区内有大片区域都是绿化假山和湖水,云舟挺喜欢在路上闲逛。
云舟完全放空自己被论文折磨的脑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才回过神,对面是个捧着大堆资料的女生,见状朝他连连道歉。
云舟立刻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没看路。”
见对方手上的资料几乎要拿不住,有一些还掉在了地上,云舟顺手帮她捡起来,说道:“你要搬去哪?我帮你吧。”
“啊,可是会不会太麻烦?”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很空。”
云舟朝她笑了下,浅色瞳孔琉璃珠一样,女生不自觉就晃了下神。
“谢谢……”
女生是学生会的成员,说这些资料都要搬去行政楼,云舟一听就知道了:“三楼资料室对吧?”
“对对,诶,你知道?”
“我以前也在学生会待过一段时间,”云舟随口道,“不过后来事情太多就退掉了。”
他以前在学生会也不是什么关键骨干,最开始完全是被当时还是好哥们的唐朔一起拉进去的,本来也没有非留不可的理由,加上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为了避免和唐朔见面,云舟自然就决定离开。
虽然完全没有什么用,唐朔之后还是经常来找他,但云舟好不容易才考到这里,怎么可能为了躲人就退学,便只能见招拆招。
好在唐朔家里明显也不想唐朔和自己一个beta一直扯在一起,唐隶得知唐朔后来还是经常来找他之后马上采用了强硬手段,直接把唐朔送出了国,云舟这才稍微轻松一点。
只是没想到现在他要躲的人又多了一个……
“知道了,我等会儿过来。”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云舟抬眼望过去,一个穿着长风衣的青年正靠墙打电话,云舟身形顿时一僵。
不是吧?说来就来?
旁边的女生还没反应过来,云舟已经非常迅速地把手里的资料放到电梯里,一边对她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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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嗯好的……”
最长的一段路已经走完,接下来只要坐电梯去三楼就可以了,女生还想再感谢一下云舟,结果一回头,对方已经没影了。
正奇怪,身后又是一阵脚步声,女生回过头,是她认识的人。
“苏榆学长?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就语气急促地问道:“刚才在你旁边的人呢?他往哪边走了?!”
不同于往常的平和从容,苏榆眼底带着红血丝,周身气息阴郁异常。
女生有点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手指了一个位置:“好像是这边……”
很快,眼前的人也没影了。
女生不明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
云舟不太想和苏榆碰面。
如果可以的话,云舟当然想和苏榆回到正常普通的同学关系,但事情显然没有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那天之后,苏榆的家人帮苏榆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他们也来找过云舟,毕竟已经不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云舟也能猜到对方的来意,无非是想私下协商,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大。
云舟对这些真不太在意,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说到底他只是个beta,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的信息素对他都没有半点影响,就算真把事情闹大,学校那边大概率也会劝他息事宁人。
而且为了调解,学校也会通知他的家里人,这是云舟最不想见到的事情。
他不能给家里添麻烦。
但就算他已经和苏榆家里的人说清楚了,苏榆本人却没有放弃。
苏榆锲而不舍地跟在他后面,云舟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恐怖游戏里躲鬼的主角一样,到处在找能藏人的安全屋,却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死胡同。
行政楼一楼的房间大多都是上锁的,云舟在拐角看到一个门半开的房间,他立刻闪身进去关上门。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云舟忽然正对上一道淡淡的目光。
这是一间小会议室,游淮站在储物柜旁边,听到门口的动静时转过身,不惊讶也不说话,就那样没什么情绪波动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他。
游淮给人的感觉总是这样,什么也无所谓,平淡但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但他这样反而给云舟带来一些安全感。
云舟刚想说话,一个脚步声停在门外。
“小舟,”苏榆的声音温柔,但细听之下又莫名带着点凉意,“你在里面吗?”
3. 第 3 章
苏榆一开始对自己的新舍友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毕竟beta一直是最平平无奇也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存在。
云舟给他的第一印象也的确如此。
性格不算外向,但也没有内向到完全无法交流,刚好处于一个普通人的中间阶段,换句话说就是最没有特色的性格。
长相倒还算出众,五官精致,但也不是一眼惊艳的类型,眉眼间弧度柔和,是那种没什么攻击力,看着就让人感觉舒服的长相。
但因为经常忙着画图做课题,云舟的头发常年处于偏长的状态,额发垂落时将大半的眉眼都遮住,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由于并不在意,苏榆甚至没怎么记住他的脸。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beta。
不过总体来说,云舟倒很符合苏榆对舍友的要求。beta感觉不到任何信息素,哪怕他的抑制剂突然失效也不会被察觉。
另一方面,云舟也比苏榆一开始想象的要更省心,他总是很懂得如何保持最正确的社交距离,不会让人感到丝毫不适。
白天暑热未完全消退时林荫间吹来的晚风一样,恰到好处的存在感。
直到苏榆和家里的又一次冲突后,他的父亲派人来学院找他。
在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眼里,苏榆唯一的作用就是去和其他家族联姻达成利益交换。
偏偏苏榆却是一个天生残缺的omega,信息素比很多alpha还要富有排他性和攻击性。
他父亲原本的期待落了空,但商人向来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残缺的omega再怎么说也是omega,苏父很快又给苏榆安排好了新的对象。
所谓的物尽其用。
苏榆心中厌恨更深,他不想站在校门口平白让其他人看笑话,偏偏身后父亲派来的人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要他回去履行职责,没有他父亲就没有现在的他之类的话。
大概是得到了他父亲的授意,对方的音量并没有放低,有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他,想让苏榆认清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父亲给予的,而他随时可以收回去。
那一瞬间巨大的难堪和怒气混杂着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苏榆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但他的父亲就是不如他愿。
忽然,有人走过来拉住他的手。
是云舟。
苏榆一怔。
他父亲的属下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意识到云舟是要带苏榆离开后,他立刻语气急促地冲他们大喊。
“等一下,你是谁?!别走!”
察觉到后面人要追上来,云舟也跟着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带着苏榆跑了起来。
他刻意站在苏榆侧边一点的位置,挡开了周围人群投过来或好奇或讶异的视线,等躲到一个无人的拐角彻底甩掉后面的人,云舟才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接着云舟想起苏榆不喜欢别人碰他,很快松开手道歉。
苏榆确实不喜欢别人碰他,他人的体温会让他觉得恶心,但当掌心温热的触感即将消失时,他的手指却下意识弯曲了一点,想要留住那点温度。
“你…为什么……”
云舟歪了下头,他的瞳色偏浅,如同阳光下澄澈明净的泉水,镜子一样映照出苏榆自己的模样。
“因为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所以我就带你走。
苏榆的心跳快了半拍。
像闷热夏天雷雨前带着一点水汽的风,将他从窒息沉闷的囚笼中解救出来。
但风只是吹过,不会在他身边永远停留。
*
门内久久无人回应。
苏榆的动作顿了顿,被窗沿切割的黄昏光影落下,他的眸色晦暗不明,片刻后,苏榆向前一步,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里面没有人。
苏榆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藏在柜子里的云舟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坏了。
刚才听见苏榆的声音,云舟立刻就想着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但这个会议室就那么大,空间相当有限,会议桌下也很容易被发现,云舟便瞄准了游淮旁边的储物柜。
这种会议室的储物柜里一般都不放东西,而且这个柜子比较大,藏个人足够了。
因为以前某些事情的PTSD,云舟接着想到最好别让苏榆看见自己和别人待在一起,否则事情更难办。
但估计是苏榆就在门口的紧迫感让他昏了头,明明可以直接和游淮说希望他等会儿在外面帮忙打下掩护,那样还更保险,云舟却没过脑就把对方也拉进了柜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柜子确实像云舟想的那样没放东西,里面的空间也勉强够塞两个人。
但这还是非常糟糕。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清,但云舟直觉游淮现在的表情不会太好。
柜子里灰尘大,还得和另外一个不熟的舍友挤在一起,如果有友好度显示的话,云舟估计自己和游淮之间的友好度恐怕在刚才那瞬间就已经扣成负数了。
偏偏苏榆还在外面,这时候要是被发现,场面就更混乱了。
云舟懊恼地想道,天知道自己刚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事已至此,只能先想办法混过去。
苏榆就在外面,云舟不能大声说话,只能凭感觉试着轻轻扯了扯游淮的衣袖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很小声说道:“真的很抱歉,游同学,只要再待一会儿就好了。”
空间狭小,对面人的随便一点小动作都格外明显,云舟没注意,扯衣袖的时候手指无意间蹭到了游淮的手腕。
——指腹温热柔软,被阳光晒得正好的棉花。
云舟感到游淮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然后下一瞬间就把自己的衣袖扯回去。
显然是嫌弃得不行。
云舟更尴尬了,只能默默后退一点,以免继续惹他厌烦。
不过游淮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现在就要出去,应该是愿意配合他的意思吧?
游同学果然还是好人。
云舟心底歉意更深,不该把游淮扯进来的。
要不然出去之后请他吃饭?
可是游同学喜欢吃什么呢?要是喜欢火锅最好了,他有火锅店的员工折扣卡,但游淮平时就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只饮露水的样子,云舟实在很难想象对方和自己面对面吃火锅的样子。
这么一晃神,云舟的思绪就飘远了……不不不,不对,现在可不是该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小舟?”苏榆的语气放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至少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云舟现在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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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但云舟现在对他警惕心太重……不能像上次一样,会把对方吓跑的。
还不能着急。
苏榆低垂着眼,额边碎发将眼底沉郁的情绪全部掩住,他的声音好听,刻意放低姿态就显得低柔,云舟心软,以前总是很吃他这一套。
但苏榆等了一会儿,周围依然没有动静。
柜子里的云舟继续当稻草人,假装柜子里只有空气。
要是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云舟估计真会像之前一样吃这一套走出去,但问题现在不是。
新舍友那边的气压越来越低,柜子里空气不流通,混着不知道积了多久的灰尘更让人难以忍受,云舟自己也有些喘不过气。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希望苏榆赶紧走,好结束这场生理和心理两方面都令人窒息的默剧。
安静得有些诡异的会议室里,苏榆垂落在腿边的手倏地握紧,指甲用力掐进掌心。
云舟真的不要他了。
……不行,他不能不要他。
苏榆上前一步。
云舟听见苏榆的脚步声离自己更近了,似乎快要走到柜子旁边。
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下意识闭上了眼,垂下来的睫毛微微颤动。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苏榆停下脚步,余光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脸上的神情顿时更加阴郁。
是他的父亲。
*
苏榆被突如其来的电话绊住了脚步,但柜子里的云舟还是有些紧张。
不规律的心跳声清晰地落在另一人的耳边。
游淮睁开眼,眼底一片冷淡的阴影。
出众的夜视力能让他在黑暗中轻松地捕捉到云舟所有的动态,云舟偏着头,注意力似乎全在外面,后衣领微微翻开,露出一截毫不设防的后颈。
是货真价实的beta,没有腺体,也找不到任何伪装的痕迹,但对方衣料上的皂角香气却一直丝丝缕缕地缠上来。
明明不是信息素,却比其他任何信息素都要更加——
神经元传来一点不正常的刺痛,游淮指节曲起用力压着额角。
烦人。
等到外面的苏榆终于离开,云舟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去,后脖颈上忽然一凉。
像是有颗小冰块落了下来,然后顺着皮肤滑了一段距离。
但这里哪来的冰块?
云舟正奇怪,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什么更重要的事,他立刻推开柜门跑出去,然后转头看向衣服因为刚才的混乱而沾满柜子灰尘的游淮,对方的表情果然比平常更加冷漠。
完蛋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游同学……我刚才急昏头了。”
云舟低着头道歉,心里满是懊悔和歉疚。
游淮是有洁癖的,实在难为对方和他挤在柜子里面这么久都没发作。
云舟这会儿也不在意刚才的“小冰块”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估计是他的错觉吧。
对面许久不出声,云舟微微抬起点头,就见游淮眉眼间略显烦躁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果然是嫌脏了吧。
先前的柔滑触感始终停留在指腹,游淮抬眼正对上云舟望过来的视线,对方立刻有些慌乱起来,继续向他道歉。
游淮用力收紧五指。
“以后别碰我。”
4. 第 4 章
“找我?”
陈旭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戴着个老花镜看报纸,一身白大褂眉目慈祥,看着就是一位靠谱的老中医。
听说是游淮有问题,他直接道:“配抑制剂直接去医院不就行了,找我这个老头子干嘛?”
语气里多少有些埋怨。
管家闻言苦笑了一声,医生都不喜欢一意孤行不听医嘱的病人,游淮就是典型的刺头。
“不是配抑制剂,”管家叹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淮最近信息素有些躁动,所以想让陈老你看看。”
听见这话,陈旭更是冷笑出声:“他一个enigma,信息素躁动多正常,有什么稀奇?”
如果云舟此刻在这里,听见陈旭的话多半又要犯PTSD了,没错,他的第三任舍友又双叕在装beta,并且实际上是个比alpha和omega还要更稀少的enigma。
因为过于稀少,大众对enigma的了解不多,不过按陈旭的说法,其实就是综合素质比alpha更强,同时alpha该有的毛病也一个不少,甚至还要更加极端。
信息素感知太敏锐,稍微有一点异常都会在神经元里放大无数倍。
Alpha的信息素躁动多发生在易感期,但enigma不同,他们平时感知力就强,因此就算不在易感期也会发生信息素躁动的情况。
不过虽然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游淮的情况却还要更加特殊一点,这也是管家为什么会打电话来找陈旭的原因。
虽然经常被游淮不遵医嘱的行为气个半死,但陈旭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游淮,因此最后还是问道:“他在易感期?”
管家叹了口气:“不是,所以才来找你。”
对于大多数enigma来说,装beta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存在感太过强烈,哪怕只是稍微放出来一点,附近的alpha和omega也会立刻察觉到,更不用说在A大,alpha和omega在学生中的比例并不低。
但游淮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装了几年的beta,完全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甚至除了易感期都不怎么使用抑制剂,信息素始终平稳如常,对于一个天性里就带着极强侵略性的enigma来说,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游淮也没有所谓的抑制剂依赖,听起来似乎比那些滥用抑制剂的alpha和omega要省心得多,但陈旭第一次见到游淮,立刻就意识到这同样也是一种病。
Enigma的天性几乎是无法改变的,游淮的信息素从来不外显并不是说他真的天生就没有进攻性,只是被他自己强行压制下去而已。
——游淮厌恶自己的天性,并且这种厌恶已经到了让他可以不使用抑制剂也能压制信息素的程度。
克制是好事,但一味的压抑却未必,压太狠,物极必反。
现在看着没事,但这是不定时炸弹,早晚会炸一次大的。
陈旭也了解一些游家的事,知道这是心病,但游淮父亲都拿他没办法,他一个外人就更做不了什么,只能适当地提出一些建议。
但游淮每次都只是漠视,从来没有真正把他的话听进去。
陈旭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游淮,对方的信息素异常克制地收着,周围也有其他alpha和omega,但游淮也只是皱了皱眉,那些理论上会刺激到他的东西没有让他产生哪怕一点波动。
如果不是陈旭早就知道游淮是enigma,几乎也要怀疑是自己搞错了。
而且听管家的说法,游淮最近几次的易感期都异常稳定。
他是enigma,易感期必须进行隔离。毕竟alpha或是enigma在易感期如果没有得到相应信息素的安抚,最后几乎都会因为信息素失控而失去理智,易怒暴躁破坏性强都是常态。
游淮的易感期却和平时完全没有什么区别,平静得简直有些异常,除了隔离房间内的信息素浓度高得吓人之外,只看监控屏幕几乎看不出他是一个正处于易感期的enigma。
偏偏这样已经习惯压抑信息素成本能的游淮,在非易感期期间居然出现了信息素躁动的症状,确实很不寻常。
陈旭不由得皱了皱眉,继续问:“他遇到匹配度高的omega了?”
这个可能性是最高的,一个人信息素不明缘由的躁动往往都是因为遇到了其他和自己相匹配的信息素,但管家很快否认了这个说法。
“我想应该没有,”管家摇了摇头,“你也知道的,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他对其他人的信息素一律都很排斥。”
“至于匹配度……”
说到这,管家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游淮的父亲也不是没私下里拿游淮的信息素去测试过,结果只能说是相当惨淡,里面甚至找不出一个能过二十的。
陈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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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管家没说出来的话,眉头皱得更深。
游淮的信息素匹配度结果惨淡,这基本也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游淮根本不是天性温和,而是压得太狠。
他实际的信息素攻击力太强,以至于都匹配不到一个能稍微包容他一点的对象。
不过话说回来,那他最近的信息素躁动是怎么来的?
陈旭心里更疑惑,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游淮年纪轻轻就跟要吃斋念佛遁入空门似的,商业聚会上那么多人往他跟前凑游淮都没半点反应,到底谁能让他受刺激?
“知道了,我过会儿来看看。”
挂掉电话,陈旭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年轻真不让人省心。
*
苏榆那天被他父亲叫走后云舟就再没和他碰过面,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但云舟还没能松口气,新的烦恼又来了。
宿舍里,云舟站在游淮身后两步左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问道:“游同学,你还在生气吗?”
那天之后,宿舍里的气压就没有正常过,游淮对他的态度也急转直下,以前只是无视而已,但现在游淮似乎连和他呼吸同一个房间的空气都难以忍受。
和之前唐朔莫名其妙不理他的那段时间有点像,但游淮对他的排斥还要更强烈。
不过和之前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不同,云舟认为这次确实是自己不对。
先不说把游淮扯进他和苏榆之间的纠纷里本身就很莫名其妙,游淮还爱干净,和自己一起关在脏兮兮的柜子里显然是一种精神折磨。
“真的很对不起,游同学,我……”
云舟话还没说完,游淮就往前走了一步,连影子都不想沾到他,怕妖精借此上身似的。
云舟:“……”
对方的排斥到了这种程度,云舟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显得冒昧,只能退一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游淮自始至终没回头,但不知怎么的却能想象出对方窝在墙角,被雨打湿的蘑菇一样的状态。
——想掐。
这一瞬间冒出的念头让游淮倏地睁开眼。
明明是beta。
烦。
信息素混乱带来躁郁的火,那火烧在血管里,血液每次流动都带来一阵被烧灼般的疼痛。
游淮面无表情地把陈旭开的药片嚼碎了,干咽,苦味一直蔓延到舌根。
没什么压不下去的火。
5. 第 5 章
继之前两次惨痛的宿舍关系,云舟发现自己和舍友之间的关系貌似又走到了一个极端。
绝对是被讨厌了。
不过那主要还是因为他那天的鲁莽行为,游淮对他是这个态度也不奇怪。
云舟叹了口气,不懂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能把舍友关系搞砸。
难道他就是不适合和别人一起住宿舍?可是如果搬出去住,学校附近最便宜的月租公寓租金也不是他现阶段能负担的。
至于再换宿舍就别想了,除非必要,学校一向不鼓励换宿舍,之前好歹是“不可抗力”,这次可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
纠结了一会儿,云舟还是在被舍友讨厌和保全自己的钱包之间选择了后者。
没办法,实在是经济条件不允许。
被讨厌就被讨厌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游淮虽然不喜欢他,但最多也就是态度冷漠而已,这也很正常,比云舟高中那个睡他上铺看他不顺眼就一直想着法整他的舍友要好多了。
不过为了不给游淮添堵,云舟还是刻意错开了和游淮的活动时间,他们之前因为专业不同本来就不怎么遇到,现在更是除了晚上回寝室睡觉之外完全不会见面。
云舟是个适应性很强的人,虽然心里也为自己总会搞砸的舍友关系难受了一阵,但想到还得搞课题搞论文,他很快就把这些会影响效率的情绪抛到脑后。
——被讨厌不会怎么样,但搞不完论文他真的会完蛋。
图书馆内,云舟有些困倦地看着电脑屏幕,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埋下去。
直到手背的皮肤忽然被冰了一下。
云舟迷迷瞪瞪地抬头看向来人,对方笑了下,然后把刚买来的咖啡放在桌子边。
周子钦笑道:“困成这样就别看了吧?”
周子钦是云舟以前参加志愿活动的时候认识的学长,和他一样是beta。
“但是后天就要开组会了,这些都得看完……”
云舟还是困,说话的音节都有些含糊不清,他额前柔软的碎发半翘着,让人本能有种想伸手抚上去的冲动。
周子钦垂在腿边的手微抬了抬,但最终还是没动。
“你现在这样效率更低,还是先休息会儿吧。而且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了,你还没吃午饭吧?”
最后一个问句完全是肯定语气,因为要忙的事情太多,云舟几乎没怎么按时吃饭过,就算吃,大多时候为了省事和省钱也是面包配热水凑合。
见云舟偏开头没说话,周子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道:“走吧,先去吃个饭,剩下的等回来再看。”
云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确实看不进什么东西。
他被周子钦拉着走出图书馆。
大概是因为热,周子钦的袖口微微卷起来一点透气,皮肤上隐约能看到一道没进去的血疤,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
云舟见状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沉重。
那是苏榆之前留下的。
周子钦是出名的脾气好,人也靠谱,在学校里人缘挺好,但苏榆第一次见周子钦就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云舟和他待在一起。
那次让云舟不得不换宿舍的事情发生后,苏榆过来找他,当时周子钦也在,两人就这么发生了冲突。周子钦因此受了伤,云舟对此始终抱有愧疚。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周子钦安抚性地笑了下:“别在意,已经快好了,本来也只是小伤。”
“话说回来,”周子钦说到这顿了顿,“你和苏榆现在还好吗?”
周子钦不放过云舟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云舟并不回避,只是平静地回答:“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这是认为事情已经翻篇的意思。
周子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讨厌他吗?”
毕竟自己的舍友莫名其妙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就算没到恨那么深的程度,应该也会觉得讨厌,但听到这个问题,云舟只是一愣。
“谈不上,”云舟说,“毕竟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虽然苏榆还没有放弃,但在他这里,这件事的确已经结束了。
云舟的表情很自然,回答时一丝多余的犹豫都没有,显然并不是违心话,他是真心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连讨厌这样的情绪都没有,不在意而已。
苏榆的行为让云舟困扰,于是他就搬走了,干脆利落地把一切联系都斩断,抽离得如此容易。
周子钦忽然想到,刚开始和云舟处好关系总是很容易,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云舟想和谁处好关系都特别容易。
就像图书馆附近那只看起来对谁都毫不设防的橘猫,总是不介意主动伸出藏好尖甲的毛绒猫爪让你握,但当他想走了,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甚至不会给你反应的时间。
苏榆总是被人评价为不近人情难以接近,但那个真正寡情的人,说不定反而是云舟。
——偏偏还是beta。
注意到周子钦一直盯着自己,云舟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周子钦笑了下:“没什么。”
这个人是可以随时离开的。
一旦意识到这点,就再难以抑制住那种想要将他强行标记为自己所有物的欲望了。
*
因为正好是饭点,一楼食堂大厅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能坐的位置,云舟刚想说要不去二楼大厅看看还有没有地方坐,周子钦就看见窗边有个位置。
“靠窗那边有张桌子空着,去那边吧。”
云舟刚想点头,但目光顺着周子钦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没过一秒,他就低下了头拉住周子钦的衣袖,制止对方准备上前的脚步。
“……我们还是去楼上看看吧。”
为了充分利用空间,食堂里的桌子总是两张拼在一起,周子钦看到的那个空位旁边的桌子已经坐了两个人,好巧不巧,正好是游淮和他的同学。
以游淮现在烦他的程度,云舟心说自己坐他旁边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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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是吃不下饭,还是别过去添堵了。
对于周子钦来说,坐哪里都没什么区别,但云舟的态度有些奇怪,他若有所思地往游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游淮,云舟的新舍友。
云舟在学校里大部分时候都是2G网速,除了自己的课题和论文几乎不关心任何外面的人和事,更不要说上论坛看八卦,所以云舟估计还不知道他的新舍友在论坛上其实还是个挺出名的人。
周子钦也听说过一些事,游淮对云舟态度冷淡倒很正常,毕竟之前有过那样的事,但……他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应该是他多想。
周子钦垂眸看着自己被云舟拉住的衣角,眼瞳深处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我们去楼上。”
*
“那不是云舟吗?”
因为离得并不算太远,齐延一抬头就看见了云舟的身影。
他之前去游淮宿舍送过东西,那天刚好云舟也在宿舍,刚见到他的时候,齐延还有点担心会不会发生和上次一样的惨案。
游淮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人一个宿舍,他原来的舍友一直暗恋他,本来这也不算稀奇,游淮这个长相就算是beta也不会缺追求他的人。
但对方却走了极端,又是自残又是用跳楼威胁,总之闹得非常难看。
不过见了几次面,齐延对云舟的印象还挺不错。尤其是听说云舟以前的事之后,齐延都有点替云舟和游淮两人同病相怜起来。
只不过云舟确实是个真beta,游淮的情况就要更加复杂一点了。
当然这也不影响什么,一般来说只要对方不作妖,游淮大部分时候根本不会搭理对面,云舟看起来也和之前那个人完全不同,怎么想都不至于发展成之前那样。
齐延本来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说处得多好,但一般也坏不到哪里去,因此看见云舟明显是刻意避开他们这边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奇怪。
“云舟他是在躲你吗?”
这话刚落,齐延的神经末梢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虽然只是非常短的一瞬间,但齐延立刻惊疑不定地看向对面。
游淮的神色平常,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齐延是alpha,稍微一点属于其他alpha的信息素都会让他不适,更不要说enigma。
齐延知道游淮最近信息素不太对劲,但陈老已经给他配药了,并且以游淮一贯的自制力和控制力,根本不会在学校这种地方让自己的信息素泄出哪怕一丝一毫。
对于游淮来说,这已经是濒临失控的表现了。
“游淮……你……”
齐延余光瞥见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游淮的餐盘旁边放着陈旭给的药瓶,是预备着饭后服用的。
此刻,那塑料药瓶往里瘪了一点,是手上虎口用力留下的痕迹。
齐延心惊胆战地看着游淮神情平静地吞了之前两倍剂量的药片。
怎么突然发病?
6. 第 6 章
离开一楼大厅前,周子钦隐约感觉到有道视线扫过来。
冰冷的,并不友好。
但当他回过头,放开自己的感知,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错觉?周子钦没细想,A大的alpha不算少,虽然在学校里大家都会控制自己,但alpha的本能就带着强烈的侵占欲,偶然遇到同类,一言不合就产生敌意并不稀奇。
他最近用的抑制剂效果也确实大不如前。
“怎么了吗?”
见周子钦忽然停下脚步,云舟有些奇怪地转过身,他站在高两节的楼梯上,周子钦抬起头看他。
因为是beta,云舟什么都感应不到,形形色色的信息素从他身边经过,但最终被风一吹就散开,什么也留不下来。
真狡猾。
“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东西没做完,”周子钦自然地转开话题,“不过没事,晚上熬个夜就行了。”
接着,他们在二楼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因为脑子里还想着该怎么应付迫在眉睫的组会,云舟吃饭的时候也没忘记自己的论文,周子钦本想和他聊点日常,但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学术交流会,让他有种难以言语的无力感。
吃完饭后,云舟拒绝了周子钦一起散会步的邀请,打算继续回去看论文。
周子钦刚说偶尔放松下也没什么,云舟就一脸奇怪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东西没做完,还要赶DDL吗?”
周子钦:“……”
被自己随口说出去的话回旋镖,周子钦也说不出话了,只能听云舟跟他说再见。
云舟打算先去图书馆查点资料,走在路上却突然被人叫住。
“请问……你是云舟吗?”
云舟回过头,看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点了点头,有些疑惑道:“我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听见他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可以请你跟我换个宿舍吗?”
“……啊?”
云舟一脸茫然,不理解想换宿舍为什么要来找他,难道不应该去找宿管申请吗?而且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那人有些急了,上前一步继续道:“只要你愿意跟我换,你要开什么条件都可以。”
云舟更加不理解了,虽然他也觉得以游淮现在对他的态度,自己还是搬出去好,但也不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吧?
再说这也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啊,学校宿管是摆设吗?
“不好意思,”云舟最后还是用规章制度斟字酌句地回应,“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可以先去找宿管申请。”
云舟的本意是宿管说可以那就可以,他听学校的安排,正常来说本来也该是这样,但对方似乎理解成了拒绝,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非常吓人,然后转身就走。
云舟:“……”
到底是要干嘛?
*
云舟一开始倒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实在是没那个功夫想七想八,等组会开完他才松口气,和周子钦聊天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便随口提了下。
没想到周子钦居然知道那个人。
“是黎应吧,游淮的前舍友,之前有段时间闹得很大。”
黎应暗恋游淮,最后甚至闹到要自残,虽然相关的消息最后被学校压下来了,但论坛上聊的还是很多。
“应该是想私下里跟你换宿舍,”周子钦说道,“毕竟之前有过那样的事,学校那边肯定不会同意的。”
研究生宿舍查得不严,私下里换宿舍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云舟却更奇怪了:“那游同学的想法呢?就算我同意了,但这件事最关键的难道不是游同学愿不愿意吗?”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里吧,”周子钦随意道,他对别人的八卦并不关心,“毕竟是能执着到自残的,估计只想着怎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听他这么说,云舟有点不太舒服,但想到自己也是被游淮讨厌的一员,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几天后,他又被黎应堵在路上。
云舟的想法很简单,他是无所谓,但他不能帮游淮做选择。再说还有黎应现在的舍友愿不愿意的问题,换宿舍又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如果游同学还有你现在的舍友也同意的话,那我就和你换宿舍。”
听他这么说,黎应的眼神一下就变了,脸色也很难看:“你故意为难我?”
云舟:“……”
他真是不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云舟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是想和游同学一个宿舍,那你就应该先去问游同学,而不是问我,如果游同学觉得这样没问题,那我一定会配合的。”
但黎应似乎有自己的理解方式,冷笑了一声:“还以为你是什么守规矩的死板好学生,结果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想赖在他身边不走。”
“……”
他的话到底哪里表达了这种意思?云舟复盘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死活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理解。
实在说不通,云舟也放弃了,好在黎应似乎也放弃了从他这里突破,接下来几天也没来找他。
*
诊所内,陈旭又开始控制不住薅自己的白发。
“你说他现在就快把药吃完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陈旭不可置信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放大:“我给他开的可是三个月的量!”
管家在对面又尴尬又无奈:“……他的症状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陈旭头更痛了。
要知道虽然游淮一直极度克制着信息素,但他向来是不喜欢过度依赖药物的,甚至有点物极必反。
游淮对自己控制力的要求到了一种相当偏激的程度,他不信任其他人,也不信任药物,陈旭有时候给他开正常范围内的药他也不会使用,能自己压就自己压。
现在游淮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药用完了,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他这次的信息素躁动极其严重,以至于游淮已经不得不依靠过量药物来压制。
这还不是在易感期,状况就已经这么严重了,陈旭忍不住发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疑问:
游淮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总得有个源头吧?
陈旭感觉自己的头发更白了,他叹了一口气:“你让他周末过来一趟吧。”
*
只剩两颗了。
游淮单手捏着已经彻底空了的药盒,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抑制药消耗得比他计划的快太多了。
虽然等会儿就回去配药,现在没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这种事情隐隐脱离掌控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烦躁。
游淮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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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最后两颗药咽下。
陈旭给的这种药片起效很快,躁乱的信息素迅速平静下去,像狂风止息的沉静深海,再度回到毫无波澜的状态。
“嘎——”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是云舟开门进来,他们的目光对上数秒。
几秒后,云舟动作有些慌乱地拍了拍脑袋,做出一副像是有东西忘拿回来的样子,接着就准备关门离开。
很刻意。
这段时间云舟一直避着他,几乎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扰人的气息即将离开,深海却掀起不知名的风暴。
神经紧绷着,本该习以为常的刺痛却比平时更难以忍耐。
……药效真差。
云舟正要关上门,门上却突然传来阻力。
游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他单手抓住门框,神情一如往常平静,只是朝里一侧的手指用力收紧,指腹泛着异常压抑的冷白。
他们分别站在门两边,身高差距格外明显,游淮稍稍俯身,云舟就被完全笼在他深暗的影子里。
以为游淮是准备出去,云舟想侧开身让路,但紧接着对方的身体倏然靠近,游淮弯下腰,脑袋近乎贴着他的颈侧。
落在云舟脖颈皮肤上的呼吸滚烫异常。
云舟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游同学?你还好吗?!”
云舟抬手想去摸游淮的额头看看温度,只是他刚一抬手就被人抓住手腕,云舟抬起头,游淮眼神清明,并不像是发烧或是生了病的样子,但抓他手腕的力道却很重。
这样僵持了不知道多久,游淮忽然闭了闭眼,而后他终于松开手,声音低哑地对他说了一句抱歉,转身离开房间。
只留云舟愣愣地站在原地。
游同学果然是生病了吧?
云舟有点想追上去问问游淮要不要去医务室,但想到了什么,他还是犹豫着停下了脚步,游淮可能并不想要他的关心。
思考片刻,云舟给齐延发了一条消息。
*
刚走出宿舍楼不久,游淮就遇见了齐延。
对方朝他挥了挥手机,有些担心道:“你还好吧?刚才云舟给我发消息说你好像不太舒服,是信息素的问题吗?”
毕竟还在学校里,说到后半句的时候齐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游淮闻言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
“谁?你说云舟啊?”齐延一愣,然后无奈道,“之前我去你宿舍找你的时候正巧遇到就加了,再说这是现在的重点吗?”
游淮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齐延:“……”
不是哥们,这眼神什么意思?他和云舟加个好友很奇怪吗?
但齐延也没继续和游淮纠结这些,继续问道:“所以你现在没问题吧?”
一边说着,齐延一边放开感知检查,游淮现在看起来和平时确实差不多,但硬要说也有点不一样。
游淮平时虽然极度克制,但这种克制更类似一条被拉到极限长度的锁链,而链条的尽头是一只随时都在发狂的暴戾野兽。
现在却不同,游淮周身的气息带着点懒怠的意味,像是刚从心仪的猎物那里获得了一点短暂的满足,从而得以安宁片刻。
齐延觉得有些古怪。
这是药的作用吗?
7. 第 7 章
齐延隐约觉得现在的游淮和平时有些变化,但这变化并不明显,因此他也没有细想。
不过不管怎么样,游淮的信息素没有失控总是好事。
正想着这些,齐延的手机忽然收到消息,他打开看了一眼,是云舟问他游淮还好吗。
游淮离开后云舟一直有些担心,他觉得刚才的游淮看起来很不对劲。
齐延抬头瞥了游淮一眼,挺好,保守估计一拳能打三个他。
于是齐延回他没问题别担心,还带了个一切OK的表情包。
对面云舟也很快回了他一个表情包。
挺可爱的,齐延随意笑了下。
“聊得很开心?”
一个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啊?”齐延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话刚出口游淮似乎就觉得没意思,他皱了下眉,而后垂眼掩住更多的情绪。
“……没什么,我走了。”
齐延没搞懂又是什么东西挑动了游淮的神经,他之前精神稳定得跟死水一样,什么石头扔进去都没反应。最近倒是稍微活络了点,但就像高空蹦极一下高一下低,反复无常得也很折磨人。
*
管家说司机的车在西门口等他,游淮绕过教学楼,往后门走。
黎应在路上堵他。
游淮神色不变,脚步也没停,仿佛没看见他。
黎应早已经习惯了游淮这样的态度,但想到云舟,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为什么他就可以?!”
事情毕竟过去那么久,黎应其实都快放弃了,偏偏云舟却在这个时候搬到了游淮的宿舍。
黎应了解过,和游淮同层楼其实还有一间宿舍有空位,如果游淮一开始就不想让云舟搬进来,宿管估计就会去问另一个宿舍的同学行不行了。
但黎应后来也去问了住在那个宿舍的人,对方说宿管从来没有找过他,也就是说,连推拒都没有,从来都更习惯一个人的游淮就同意让云舟搬进来和自己一起住。
如果游淮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一如既往地排斥所有人,黎应也不会再次产生希望。
而且云舟又和他有什么不同?
“明明他跟我一样喜欢你,”见游淮看都不看自己,转身就要离开,黎应咬牙道,“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如果说游淮是讨厌舍友对自己有心思,那云舟为什么是例外?
游淮的脚步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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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什么?”
这是这么久以来游淮和他说的第一句话,黎应本来都已经做好游淮像以前一样根本不理他的准备了,以至于看见游淮回头,他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迟疑地重复:“……‘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游淮:“上一句。”
黎应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一想到自己被厌恶的开始就是因为他没忍住自己的感情对游淮告白,黎应又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只要点破云舟对游淮的糟糕心思,游淮就会厌恶云舟,这样一来,云舟自然没办法继续和游淮当舍友了。
黎应可以接受游淮不喜欢自己,也可以接受自己永远不能再和游淮当舍友,但他无法接受游淮身边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云舟确实对游淮心思不纯,但黎应并不觉得自己分析错了,如果不是因为也喜欢游淮,云舟干嘛一直阻拦他换宿舍?
想到这里,黎应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游淮道:“他或许可以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我。”
“他绝对暗恋你,”黎应一字一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求而不得做出和之前的我一样的事。”
8. 第 8 章
黎应说完就离开了,根据他之前的经验,游淮最讨厌麻烦的感情纠纷,尤其是和自己扯上关系的,他等着看云舟变成和他一样狼狈的样子。
游淮站在原地久久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司机打来电话,他顿了下才接,对面小心翼翼地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游淮一直没说话,像是在思考,实际上心思在别的地方。
司机在电话对面等得心情有些忐忑。
他年纪大游淮一轮,算是叔叔辈,平时经常跟着老总见各种大人物,见过不少大世面,游淮基本也不会乱发脾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司机在游淮面前还是会下意识感觉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司机终于等来游淮的回复,让他把车开到门口,他语气平常,心情应该不坏。
司机本能地就松了口气,连声应好。
*
司机把游淮送到陈旭那里,游淮下车后他也没开走,只是停到路边等着。
游淮:“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司机一脸为难,在游淮冷淡的目光下半晌才低声开口:“游总说让少爷你今天回去一趟。”
其实能猜到游淮会拒绝,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到底是上司的任务,司机还是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劝:“游总也是关心……”
“知道了,”游淮打断他,“我会去。”
司机却跟见鬼一样看着游淮。
虽然语气明显带着不耐烦,但以游家父子两人一贯的恶劣关系,游淮能答应回去就已经非常稀奇了。
今天这么好说话?
司机心中止不住的讶异,游淮的心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不然放在平时,听见游总要找他,周围早就一片低气压了。
陈旭也注意到了游淮的变化。
游淮刚进门他就挑了挑眉,心说真是难得,游淮今天居然没摆着那张死人脸。
但等游淮的信息素常规检查报告出来,陈旭顿时笑不出来了。
吃了快三个月量的药,数据怎么还比上次更糟糕了?!
陈旭急得白发掉光,当事人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想着拿药回去了事。
药当然是能开,不然总不能真让游淮发疯,但陈旭得搞清楚为什么。
“你最近真没遇见过信息素吸引你的omega?”想了想,陈旭补充道,“或者alpha?”
毕竟是enigma,情况特殊点也正常,但听见他的问题,游淮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陈旭知道不用问了,就游淮这个一如既往排斥所有人的样子,又想到管家告诉他游淮那凄凄惨惨的匹配度测试表,大概率是真的没有。
那是为什么——
等等,陈旭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因为他的病人基本都是omega、alpha或是游淮这种更特殊的enigma,对这类人,陈旭已经习惯从信息素吸引的角度看问题,但其实抛却其他信息素的影响,人类本身最基础的情绪变化也会影响信息素。
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的信息素躁动并发症,抑郁,烦闷,心火郁结。
陈旭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中医,一下子就想到了多种可能性。
又或者欲求不满。
……不,陈旭看一眼游淮那无欲无求就差没直接脱离俗世的样子,心说这个还是概率不大。
那就是有其他的烦心事,但以游淮的能力和家庭背景,能让他心烦这么久的人和事都已经很少了,往往刚出现就会被解决。
除非游淮自己不想解决。
这念头刚冒出来陈旭就觉得荒谬,游淮可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
思考无果,陈旭估摸着可能又是和他父亲闹了矛盾,这个可能性最大了,但也最不好搞。
陈旭擅长话疗,但遇见游淮这种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病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继续吃药观察着吧。
游淮接过药单看了眼,陈旭的写字风格龙飞凤舞,但在医生里面算比较克制的,他认出来是和上次一样的药。
他直接道:“这个药效不行。”
陈旭额角抽了抽:“更强效的我这里倒是有,但这是你自己上次说不要的,你现在又不担心药物依赖了?”
抑制剂的效果越强,如果后续没有找到稳定的安抚源,产生药物依赖的概率就越大,游淮还是极为特殊的enigma,找不到和他匹配度高的信息素,以后几乎必然要频繁使用抑制剂。
游淮本来也就是因为厌烦这种可能性,所以向来是能自己熬过去就熬,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我可以给你开,但风险你要……”
“我清楚。”
游淮回忆起一道来自他人颈侧不夹带任何信息素的气息。
淡淡的清新草木香气,却瞬息间就让深海里的风暴平息。
比藏满尖刃的深坑更危险的陷阱。
他无视陈旭狐疑的眼神,也不解释:“换药。”
——抑制剂依赖也比别的东西成瘾强。
*
游淮一晚上没回来,云舟一个人在宿舍里熬夜画稿,为了对抗困意,他咖啡不要命地往喉咙里灌,总算是赶在最后的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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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前把东西做完了。
副作用是云舟关上电脑,刚想站起来就一阵头昏脑涨。
去床上睡还得换衣服,云舟走两步就眼晕,一看窗外的云层已经隐隐有些光泛出来,他是真熬了一整晚。
又想到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得再起来去找导师,去床上很容易睡过头,云舟索性直接趴在书桌边上。
这个姿势睡觉确实不太舒服,但云舟困意重,很快就沉沉睡去。
……
游淮在家里只待了一晚就准备回校,他和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没什么话可说。
管家站在门口送他,想到什么开口提议道:“要不搬出来在外面找个公寓住?我想这样更稳妥一些。”
游淮现在的信息素确实太不稳定了,出来住找医生也更方便。
游淮淡淡道:“然后给他明目张胆监视我的机会?”
他父亲手再长也没办法在A大里面做太多手脚,但游淮要是在外面找公寓住,说不定用不了半天,他的前邻后舍就都是他父亲手下的人。
管家忍不住苦笑,但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的确是游总叫他来说的。
“不用让司机过来,”游淮垂眼,更觉厌倦,“我自己回去。”
管家不再说话了。
回到宿舍,游淮刚开门,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云舟。
夏天,云舟穿着一件比较凉爽的短袖,他胳膊细,就显得袖子格外宽大,因为趴睡的姿势,衣服领口往前倾着,锁骨往下一片白得晃眼的皮肤。
云舟还在睡梦中,胸口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起伏。
宿舍空调还开着,但大概是时间长了有些老旧,空气里依然带着点让人无端燥热的气息。
似乎是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声音,睡前一直心理暗示自己不要睡过头的云舟猛地抬起头看了眼自己的闹钟,见时间确实还早才松口气。
困意再次涌上来,云舟本来打算继续趴回去补觉,余光却突然瞥见自己身边站了个人影。
诶?
云舟一愣,慢半拍地偏过头,半迷糊半清醒地对上游淮的目光。
“游同学?”云舟脑子依然不是很清醒,见到是游淮,只是下意识仰头看着他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身体现在有好一点吗?”
虽然后来齐延回复他说游淮没什么大问题,但云舟还是有些在意。
游淮的目光从某个已经被衣领遮住的地方收回,许久,他压低自己略显烦躁的眉眼,指骨扣紧口袋里陈旭新开的药瓶。
“……我没事。”
又来勾他。
9. 第 9 章
“真的没事吗?”
云舟看游淮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对劲。
是太热了吗?可是宿舍空调的冷风还挺给力的啊……
云舟的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游淮脸上,他的眼神专注,总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自己被他认真放在心上且独一无二的错觉。
十几秒后,对面的人似乎是终于忍无可忍,云舟感到自己眼前突然一暗。
游淮伸手把他的眼睛捂住了。
云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发展,一时间有些慌乱道:“游同学?”
“别说话。”
游淮的声音比平常更哑,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
云舟终于察觉到宿舍里的氛围有点怪异,立刻闭上嘴不说话,他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感觉,游淮已经讨厌他到连他的声音都受不了了吗?
因为看不见周围,其他感官就格外突出,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掌很凉,略带茧的指腹无意间蹭过他的眼角。
云舟有些不太自在,刚想伸手把游淮的手拿开,忽然,云舟的动作一顿。
有一瞬间,他觉得游淮的呼吸似乎离他很近。
但这种感觉只存在了不到一秒钟,接着立刻就消失无踪,云舟疑心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游淮把手拿开,人也退到两步之外,这是打算跟之前一样和他物理隔离了,云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就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
游淮身形一僵。
云舟没注意到游淮的异样,只是他伸出手后才慢半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鲁莽,他连忙松开,一边在脑子里疯狂搜索有什么话题能缓解现场的尴尬。
最后他口不择言道:“呃……说起来,之前有个叫黎应的同学来找我,说想和我换宿舍。”
周围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显然这也不是个好话题,云舟对自己的表达能力绝望了,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问问游同学你的意见,所以……”
“你的想法呢?”游淮声音里并没有太多情绪,目光却紧盯着他,“你想换吗?”
“我?”
云舟一愣,没想到游淮会问他的想法,他的想法向来是最不重要的,于是没想太多就直接道:“当然不想啊。”
云舟不觉得这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虽然游淮一直不太喜欢他,但云舟过去相处过的舍友不少,高中睡他上铺的舍友第一次见到他就看他不顺眼,之后几乎每天都要找他茬。
大学里遇到的前两位舍友客观来讲当然不能说人坏,只是后来正常的舍友关系慢慢变味,云舟确实也很烦恼。
相比之下,游淮正常得太突出了,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主动找他麻烦,云舟心说以自己这个找舍友的运气,比起赌下一个“盲盒”,怎么看都是精神稳定还绝对不会像他前两个舍友那样对他产生奇怪想法的游淮更好。
“我觉得和游同学你在一个宿舍就很好。”
见游淮沉默着不说话,云舟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也有点黎应之前说的死赖着不走的意味,赶紧摆手解释道:“那个,我只是说我自己的感觉,没有要干涉你选择的意思,我知道游同学你讨厌我,不想和我一个宿舍,所以如果你觉得黎应同学换宿舍的提议可以,我也一定会配合……”
“我没有讨厌你。”
“换宿舍”这几个字听得他莫名心烦,游淮打断他:“也不需要你离开。”
游淮看着云舟先是愣住,然后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开心。
“真的吗?太好了!”
云舟的目光坦然,眼底只印出自己一个人的样子又太有迷惑性,游淮忽然想道,刚才把他的眼睛蒙上是对的。
不能再多看一眼。
*
从游淮那里得到不讨厌自己的答案,云舟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一直关注他的周子钦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他试探地问:“你和新舍友相处得还好吗?”
“嗯,”云舟点了点头,认真道,“游同学人很好。”
周子钦:“……”
云舟之前和苏榆当舍友的时候也是那么说苏榆的,从云舟嘴里说出来的评价实在没什么参考价值。
周子钦决定换个说法。
“我的意思是,毕竟前面已经有两次那样的情况发生了……”
周子钦在这里刻意顿了顿,他不清楚游淮会不会变成和前两位一样的情况,但提前埋个钉子总不会错。
云舟确实听懂了周子钦没说出口的话,但反应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游同学才不会,”云舟想了想说,“我之前确实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但仔细想想哪有那么多巧合,再说学长你不也是beta?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很正常啊。”
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beta占大多数,云舟觉得没必要反应过度。
周子钦:“……”
更难让人信服了。
*
云舟看着脾气好,不喜欢和别人起冲突,但实际上他对人对事有自己的判断,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
周子钦试探着说了几回,见云舟都没有往心里去,说多了还显得他在恶意揣测,影响自己在云舟心里的印象,周子钦也就不再说了。
一天下午,好好的晴朗天气说没就没,外面突然下雷阵雨,云舟没带伞,身上还背着个不能浸水的电脑,只能在教学楼里干等。
他知道这种雨停得也快,因此并不着急。
不过干等确实无聊,云舟的手机电量只剩一格,最后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工具也没了,云舟只能靠在墙边抱着电脑包发呆。
“云……云舟同学!”
云舟脑袋正放空着,面前突然站了一个男生,他回过神看了对方一眼,隐约觉得对方面相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回想不起来。
男生明显很紧张,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我……我上次给你递过……情书。”
云舟终于想起来了:“是你啊。”
那是他还和苏榆一个宿舍时候的事了,苏榆是金融学院出名的高岭之花,当时很多人找他代送情书。
云舟本来是不太会去记这些人的长相的,但那次云舟把对方的情书给苏榆之后,苏榆却生了很大的气,还让云舟以后不要再收任何人的情书,这才让他记忆深刻。
云舟以为对方又是来找自己代送情书的,总有比较执着的人,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和苏榆已经不是舍友了。”
其实就算还是舍友,云舟也不会再帮忙送情书了,毕竟苏榆已经明确表示了不想要,至于现在,就更不行。
但听见他的话,对面的男生先是怔住了,然后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来找苏同学的……我……我喜欢的其实是……”
他耳朵红得要滴血,看着云舟完全不明所以的样子,男生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云舟同学,我们以前上过同一门专业课,那个时候我就——”
“要一起走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冷淡嗓音,云舟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游淮似乎也是刚从楼里面出来,他手边拎着一把黑伞,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能早点回宿舍当然好,云舟正要点头,但一想到对面男生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一走了之把人扔在这里,便只好有点遗憾地放弃。
见云舟并没有抛下自己直接离开,对面的男生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和勇气。
男生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接着续上刚才被游淮打断的话。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游淮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魅一样地移动到他们旁边,一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游淮看向云舟:“我可以等你。”
男生:“……”
这人故意找茬吧?
算了不管他,男生再次鼓起勇气,他这次一定要——
游淮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异常恐怖快要实质化的压力,男生瞬间面色变得有些惨白,好一会儿几乎无法正常开口说话。
云舟等了一会儿,发现对面的人半天也不开口,脸色还很奇怪,他疑惑道:“请问你还想说什么吗?”
男生艰难地抬头,看了看云舟,又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游淮,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飞快地朝云舟和游淮鞠了一个躬。
“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
然后转身就跑,这地方他不敢待了。
留云舟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所以他到底是来干嘛的?云舟很困惑。
没给云舟继续思考的时间,游淮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抬了抬黑伞:“走吗?”
云舟顿时不纠结刚才的事了,点点头:“嗯,谢谢你。”
游淮手里只有一把伞,不过这也正常,谁出门会带两把伞。
外面的雨比刚才小了很多,估计过会儿就会完全停下,跟云舟一开始预料的一样,游淮的伞也不算大,强行挤一起搞不好两个人都要淋湿,云舟在想要不还是不麻烦游淮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扣住,游淮把云舟拉到自己面前。
身后有车开过水坑溅起水花的声音。
明明只是为了不让他被路边的雨水溅到,但游淮的动作看起来却像是把他完全揽在怀里一样。
太近了,云舟耳廓莫名有些泛红。
车开走了好一会儿,游淮才松开他的手腕,平静道:“走吧。”
这次不是询问。
云舟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细小的差别,只是下意识顺着游淮说的做了,两人挤着一把伞回到宿舍,果然最后身上多多少少都淋了点雨,但一直有点轻微洁癖的游淮好像也不太在意的样子。
一下雨,温度就降了下来,风一吹,穿着短袖的云舟甚至有些冷。
正好热水壶也空了,云舟去热水间装水。
手机被他留在宿舍里,云舟走了没两分钟,游淮听见连续的几条短信提示音。
很吵。
……
外面刚下大雨,这个时间点热水间的人很多,云舟排了一会儿队才轮到,回来的时候看见游淮正靠在桌边看书。
虽然他们的关系比最开始好了很多,但云舟知道游淮喜静,因此没事也不会打扰他。
云舟安静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手机,他的手机密码很没技术含量,就是他的生日,很好记。
察看了一下导师之前发给他的修改意见,云舟就放下手机没再看了。
直到睡前云舟看手机,忽然发现今天苏榆居然一条消息都没给自己发。
苏榆最近似乎因为家里的事一直都不在学校,但还是一直坚持不懈地给他发一些说想他想见面的短信,云舟每天拉黑都快成日常任务了,但完全没用,也不知道苏榆哪来那么多号码。
是终于放弃了吗?
云舟心说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
*
结果第二天云舟的希望就破灭了。
他在图书馆看文献看得有些晚了,出来的时候月亮都被云层遮住,周围只有孤零零的路灯亮着。
有段时间没见的苏榆站在大门口,瘦长的身形鬼影一样,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云舟掉头就走。
被说无情也无所谓,但云舟还是觉得把关系彻底断干净更好,生活又不是电视剧,没必要一直折腾来折腾去,更何况他也不是电视剧的主角alpha或omega,他只是个beta而已。
“我被家里抛弃了。”
苏榆这次没有上前拦他,只是声音平静地陈述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我父亲给我找了新的联姻对象,我不想去。”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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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的脚步停下了。
他知道苏榆因为是天生残缺的omega,家里对他的压力一直非常大,所以云舟其实也能理解苏榆偶尔的喜怒无常。
毕竟在那样的家庭里,精神情况很难不出问题。
察觉到云舟的犹豫,苏榆垂眼继续道:“无法发挥价值的人不配留在家里,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但我真的不想跟完全没见过更不喜欢的对象在一起。”
苏榆垂下手,手臂上缠着的白色的医疗纱布有些凌乱,伤口的血有很多还渗到了外面,可想而知他在家里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云舟觉得给苏榆包扎的医生可能是个新手,这纱布包得实在不太专业。
他刚想说你应该快点去换块新的干净纱布,这样用旧纱布很容易病菌感染,但没等他开口,苏榆已经上前一步,目光牢牢锁在他的身上。
苏榆的声音带着恳求:“哪怕只是同情我也好,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云舟的心到底没有硬到可以无视一个刚被家里赶出来,而且身上还带着伤的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先去医务室吧,你的手需要重新包扎。”
“嗯。”
苏榆很顺从地点头。
为了避免意外,学校的医务室二十四小时都开着,不过离图书馆挺远,学校面积大,大晚上云舟也有点分不清方向。
正思考往哪边走,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周围安静,能听见一声压得很低的抽气声。
云舟回头,苏榆立刻朝他笑了一下,但脸色很勉强。
“没事,我们走吧。”
云舟不觉得没事,刚才那个声音像是哪里痛到了,他看向苏榆有些不自然的脚。
他走近到苏榆身旁,问:“你的脚没事吗?”
“只是崴了一下。”
苏榆久违地嗅到那不带任何信息素,宁静清新的味道。
只有这种时候,云舟才会毫无顾忌地走到自己身边,就像被陷阱里假受伤的同类吸引过来的猎物一样。
苏榆克制自己想就这么把他揽到自己怀里的欲望,语气低柔道:“我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
“怎么会没关系?”云舟又想叹气了,“还是更注意一点吧,不及时处理的话会更严重……”
苏榆忽然靠过来,柔软的头发蹭到云舟的脖颈。
“谢谢你还这么关心我,”苏榆说话时的吐息完全落在他皮肤上,“就让我这样靠一会儿,好吗?”
被家里抛弃,还是伤患。
云舟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推开他,苏榆知道他还是心软了。
这一幕完整落在晚上来图书馆附近散步的游淮眼中。
*
游淮站在一片绿化带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放任苏榆靠在自己身上的云舟。
扮可怜博取同情,最无聊的把戏。
偏偏当事人还看不出来。
游淮转身离开,不再看无聊透顶的情景剧。
说白了云舟的事跟他无关,没有必要管。
——之前还避之不及,现在又放任。
无所谓,与他无关。
——这么轻松就原谅,简直就是把弱点展示给别人看。
无聊。
没意思。
游淮指骨抵住额角,明明刚吃了强效抑制药,神经却抽痛得厉害,锁链尽头的凶兽发狂,想出来毁掉一切。
陈旭新配的药也不好用。
走了几步,游淮拿出手机,给齐延发了条消息。
*
到医务室的时候里面没有人,云舟估计值班医生可能是出去摸鱼了,毕竟医务室晚上确实不太会有人过来。
他让苏榆先坐在一张空的病床上,然后去旁边可自由取用的便携药柜上翻纱布和酒精碘伏。
这些都是比较常用的东西,云舟很快就翻到了。
他让苏榆把手臂伸出来。
纱布刚拆开,隐隐的血腥气冒上来,云舟立刻皱了皱眉,连他这个非医学专业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伤口处理得很不好。
“我先用碘伏帮你清理一下,可能会比较痛,”云舟说道,“你要是不舒服就说。”
苏榆要是怕痛就不会自己割自己一刀,但面上还是一副强行忍痛的样子。
等伤口重新消毒处理好了,值班医生还是没有回来,云舟觉得苏榆伤口挺深,包扎还是让专业医生来更专业,便站起来想去办公桌上找找有没有联系电话。
但看见他要走,苏榆想都不想就伸手拉住他。
苏榆用的是带伤的那只手,稍一动作伤口就有些裂开,见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又要出血,云舟赶忙转身。
“你现在不要乱动,”云舟对一个伤患实在没办法,安抚道,“我不会走的,我只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医生的联系电话,你现在这样最好还是让医生再看看。”
医务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正合苏榆的意,他可不想这地方再来第三个人。
“你给我包扎就好了,我的伤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苏榆垂下眼睛,“而且,我不想让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可是你从学校门口一路走到图书馆来找我肯定会被其他人看见啊,这又不是鬼校。
不过云舟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到底没把这么直男的话说出口。
“……我知道了,我帮你包扎。”
好在云舟在这方面确实有经验,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比苏榆最开始那个仿佛医生故意害他的包扎方式还是要好很多。
伤口包扎完了,苏榆开口想说点什么,云舟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这个时间点……谁啊?
云舟打开来看,是齐延发来的消息。
“游淮突然不太舒服,现在一个人在宿舍,可以麻烦你帮忙去看看他吗?”
10. 第 10 章
游淮突然身体不舒服?
云舟一愣,他记得自己今天早上看见游淮,对方的状态似乎都还很正常,不像是会突然生病的样子啊。
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齐延那边继续发消息过来:“其实游淮有点……呃,家族遗传病,有时候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发病,发病的时候他情绪很不稳定,也很难控制自己……总之比较麻烦。”
“我现在不在学校,游淮的性格你也了解,比较倔,偏偏还不太爱吃药,所以得麻烦你照顾一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着急,齐延用的可能还是语音转文字,消息的语序很混乱,云舟看着消息界面乱七八糟地发了好几条,他最后也没搞懂游淮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家族遗传病。
不过想到自己之前确实有几次正好撞见游淮在吃药,因此云舟对齐延的说法也没有太怀疑。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游淮生病的时机确实不太巧。
今天怎么那么多人生病?
哦不对,苏榆现在这样也不算是生病,算受伤。
云舟看了看齐延的消息,又看了看旁边一直盯着他的苏榆,一时间有点为难。
但思考片刻,云舟决定还是先去找游淮。
毕竟苏榆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在医务室里等一会儿说不定值班医生也会过来,医生比他靠谱多了,接下来基本都不用担心,但游淮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齐延那么着急,想来游淮的情况应该有点严重。
云舟的脸上一直藏不太住事情,苏榆几乎是瞬间就看出了他准备离开自己。
他抓住病床传单的手指倏地收紧。
“你说过会陪我。”
云舟还没开口呢,苏榆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云舟也有些尴尬,因为确实是他答应苏榆在先。
但游淮那边的情况可能也很不好,云舟权衡过后还是觉得游淮那边更重要。
“对不起,”云舟想了想说,“我的舍友好像突然很不舒服,我得过去看一眼,如果他那边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回来找你。”
听见是为了舍友,苏榆心底一直强行压着的阴暗情绪顿时有点压不住。
他现在已经不是云舟的舍友了。
新舍友?跟他还有之前的唐朔一样的舍友吗?
苏榆没见过游淮,但他几乎是本能地认定对方突然身体不舒服这件事一定有蹊跷,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苏榆很想直接这么说出口,但他好不容易才用这种方法让云舟对自己放松警惕,绝对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露出破绽。
……云舟会像之前一样逃跑的。
苏榆努力维持自己脸上的面具不崩开:“那我和你一起过去。”
云舟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的脚刚刚才崴了一下,而且值班医生说不定等会儿就回来,你还是不要到处走来走去了。”
要是再受伤就更麻烦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云舟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那边没大事的话我就回来,没关系的。”
苏榆彻底找不到借口了。
他阴沉着脸,到底是哪个装病的混蛋?
*
云舟回到宿舍的时候里面完全没开灯,窗帘也被紧紧拉着,房间里面一片黑暗。
因为担心游淮也有可能在睡觉,云舟没有直接开灯,以免吵醒对方。
他在房间里摸索着上前,宿舍里就两个人住,游淮的床位倒是很好找。
云舟的手在被褥上小心摸索着,很空也很凉,没有人停留过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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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同学不在宿舍吗?
这个疑惑刚冒出来,云舟忽然本能地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危机,但他反应再快也敌不过天生的猎手,几乎不到半秒的时间,来自他人滚烫的气息就已经近在咫尺。
房间里完全没有任何光线,云舟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有人离他非常近。
对方和他的身体没有接触,但强烈的存在感就将云舟完全困在墙角狭窄的角落里。
云舟试探地开口:“游同学?”
对面没有说话,但这个宿舍也不会有除了他和游淮之外的人,因此虽然有些突然,但云舟并不害怕。
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在黑暗中摸到对方烫得吓人的皮肤。
似乎是脖子的位置,云舟柔软的指尖无意间擦过某个凸起的地方。
下一秒,那个地方快速滚动了一下。
云舟还没察觉自己在黑暗中摸到的是什么,就被人极用力地攥住了手腕。
对方的掌心也烫,像是火一样烧着云舟的皮肤。
其实手腕有点痛,但云舟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他问道:“游同学,你是不是有点发烧?我们先开灯,然后我带你去量一量体温好不好?”
云舟的语气还像是在哄生病不肯吃药的小孩子,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正处于何种危险的境地。
游淮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他看着云舟那对自己全无防备的信任样子,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恶劣念头。
这么没有安全意识,就算被人吃干抹净了也是活该。
游淮的指腹摩挲着云舟的腕部皮肤,直到那上面被他蹭出一片红痕才心满意足。
就像云舟第一天来到这个宿舍,他手腕上被其他人留下的痕迹一样。
但这次是他的。
11. 第 11 章
黑暗的室内,无形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沸腾着,在脑子里叫嚣着要冲出来,想在beta身体的每一寸都留下痕迹。
平日里被压制得极好的侵略天性终于找到了理性的破绽,魔鬼一样在他耳边低语。
只要那么做,他就是你的了。
从此之后,除了你身边,他哪里都不能去。
只要——
干净的气息穿过混乱无序的黑暗,云舟撑起身体靠近游淮,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轻柔地抚上他的侧脸,额头与他相贴。
“果然很烫啊。”
感受着额上传来属于他人的体温,云舟有些担忧地皱起眉,他还是不太清楚齐延短信里说的所谓家族遗传病到底是什么,但额头这么烫,明显是发烧了。
虽然曾经恶补过一段时间的ABO知识,但游淮作为enigma情况要更特殊,所以缺少基本相关经验的云舟并没有往特殊体质的方向去想,只是凭自己的常识判断。
“游同学,”云舟的语气严肃了一点,“你现在真的需要休息和吃药。”
只有一只手行动实在不太方便,云舟试着挣了挣自己还被游淮紧扣住的手腕,想站起来去开灯,然后找药。
他记得自己柜子里还有一些备用的常用药。
这次没有遭遇太多的阻力,游淮的手终于虚虚松开,但云舟刚要起身,面前的人就像是彻底失去力气一样朝他倒下来。
云舟身后就是床,他都没有时间躲闪,就被游淮压倒在了冰凉的被褥上。
游淮的个子高,身体整个覆压下来的时候,云舟连一丝挣扎的缝隙都没有,想推开也推不动。
“游同学?你先别睡,让我起来,我去给你找药。”
旁边没有传来回答,游淮的脑袋完全埋在云舟颈边,他似乎因为生病而无比虚弱,抬手都困难,落在云舟皮肤上的气息很沉。
病人半昏半醒,就算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行为举止上也和失去意识的人没有区别,云舟有些头痛。
这要怎么办啊?
明明装药的柜子离他很近,云舟现在却根本离不开游淮的床。
难道他只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直到游淮清醒?
不行,游淮额头那么烫,一看就烧得很严重,得赶紧吃药,不然更不会好。
偏偏云舟现在也是真的推不开游淮,他实在想不通,明明现在生病没力气动弹的那个人是游淮,但被困住的为什么却是他自己。
搞得云舟都有点怀疑人生,头一回,他生出了点要不之后去找个健身房健身的想法。
正烦恼着,一阵更令人焦虑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苏榆站在宿舍楼下给云舟打电话。
A大对宿舍楼的进出人员管得很严,只有住在楼里的学生刷脸才能进入,云舟换宿舍之后和苏榆就不在同一个宿舍楼了,苏榆也没办法进去。
没管自己手臂上因为剧烈运动再次裂开的伤口,苏榆神情阴郁地等待云舟接通。
他的伤口本来也只是工具,只要不消失,总是心软的云舟就没办法真的对他狠下心让他离开。
——偏偏现在有个混蛋用了和他一样的方法。
安静的宿舍内,口袋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格外刺耳,但游淮似乎是真的昏睡过去,并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自己整个身体都被压住,云舟很艰难地才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把云舟眼睛都晃了一下,他单手困难地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这才看清来电人的名字。
一个不算太意外的名字。
估计是苏榆看他半天也没回去,所以打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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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云舟接了电话,有些疲惫道,“我舍友这边情况有些不太好,可能没办法回去了。”
又是那个舍友,苏榆的表情一瞬间阴得像鬼。
旁边有出来夜跑刷运动世界校园的人看见,吓得跑步时速直接快了一倍。
但苏榆说话的语气还是压得很可怜:“小舟,我也受伤了。”
他知道只是身体上的伤还不够,苏榆继续加大筹码:“我家里人不会再管我,小舟,我没有别的地方去了。”
面对苏榆这副刚遭遇身心双重打击的样子,云舟确实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但眼下很多因素都让他没法直接同意。
云舟下意识想到前段时间他和游淮一起躲在柜子里的时候,两个场景莫名的相似。
不太一样的是游淮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这也是因为游淮现在不清醒,还晕着。
云舟刚想说话,游淮就像是哪里不舒服似的皱了皱眉,然后更严丝合缝地压过来,像沙漠里渴水的人一样汲取云舟身上仅剩的冰凉气息。
游淮半搭着眼帘,云舟的皮肤被他的体温感染,从脖颈到锁骨都一片微微的泛红。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我明天再来看你,这样好吗?”
云舟继续对苏榆说着抱歉,旁边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手略抬了抬,然后搭在他的腰上。
游淮的气息平稳还闭着眼,不像是醒了,更类似睡梦中无意识的举动。
夏天穿的短袖相比云舟的身形来说要稍微宽大一点,修长指节无意间将衣角蹭开一块,似有若无地触碰那片柔软皮肤。
云舟的腰部特别敏感,他本能地就发出点声音,手机从掌心滑落。
那声音微小,但在有心人耳中如同惊雷。
电话对面,苏榆差点把牙齿咬碎。
那个狐狸精!
12. 第 12 章
混乱中,手机的通话界面不知道是被谁摁断了,云舟现在也没心思打回去,屏幕过了一会儿自动息屏,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游淮还是没有醒。
他似乎在云舟身边找到了最让他安宁的状态,脑袋枕在云舟肩膀上,呼吸平稳。
来回折腾半天,云舟自己都有点困了,本来还想继续努力一下起来帮游淮找药,但多次挣扎无效,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过去。
游淮睁开眼。
阳台外面的夜风将深色窗帘掀起一角,银色的月光绸缎般垂落,透明丝料一样笼着云舟的眉眼。
游淮微微抬手,指尖落在青年的眼尾。
躁郁的信息素已然平静,重新回到无波无澜的状态,但这不代表他的病好了,病毒只是隐藏起来,等他理智失陷的瞬间卷土重来。
药没用,再强效的抑制剂也一样。
云舟睡得不太安稳,像是做了不太好的梦,他微微偏头,无意识在周围想寻找能让自己安心的位置。
温热的触感靠近,他下意识靠过去,猫一样蹭了蹭那人的掌心。
游淮的动作倏地停住,指骨在一瞬间绷得很紧。
真正的解药是有毒的。
*
云舟醒来的时候宿舍的窗帘还是拉着,明亮的太阳光穿过布料的纤维缝隙照射进来些许,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旁边没有人,云舟坐起来,然后一愣。
他真的在游淮的床上睡了一夜。
想到什么,他动作有些慌忙地下床,目光搜寻周围。
游同学出去了吗?
因为着急,云舟鞋子都没穿,地板有些凉,他没在意。
看了一圈没看到人,云舟转过身,游淮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
尽管是白天,但拉了窗帘,室内依然昏暗,游淮站在那沉默不语,因为背光的角度,他的面部被蒙上一片阴影,乍一看其实有点吓人。
但云舟的关注点总是不一样。
他非常自然地伸出手,用手背探游淮额上的温度。
“好像是不烫了?”
云舟探完温度就收回手,这是个没有任何狎昵意味的动作,只是出于单纯的关心,他坦然地和游淮的目光对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
“我不是发烧,”游淮顿了顿才继续道,“是信息素过敏。”
云舟一愣。
信息素过敏?
云舟对信息素相关的东西非常缺乏了解,虽然之前恶补过,但这种病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而且beta不是感受不到信息素吗?为什么还会过敏?
但没关系,这年头什么冷门知识都能上网查到,云舟立刻打开搜索引擎。
看了半天,他总算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病了。
信息素过敏症,字面意思来看就是对信息素反应激烈,会产生诸如恶心晕眩体温升高之类的排斥反应,如果过敏反应特别严重,甚至可能危及到生命。
不管是alpha,omega还是beta,都有概率出现信息素过敏反应,也具有遗传性。其中beta虽然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也会因为近距离接触出现过敏症状。
云舟看完后恍然大悟,难怪游淮昨天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突然变成那样,大概是无意间碰见alpha或是omega了,A大撞见这两类人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游淮没说话,任云舟自己补全解释。
他的真实情况当然不是什么信息素过敏,倒不如说是刚好反过来,他如果真把自己的信息素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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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伤力搞不好能让不过敏的人都产生剧烈的排斥反应。
“原来是这样。”
云舟刚想问游淮那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之后注意的事项,就听见游淮接着道:“还有……”
还有什么?
游淮说第一遍的时候云舟没有听清,他上前一步,想听听清楚。
游淮望着云舟认真看着自己的样子,被碎发半遮住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些不明的情绪。
“……皮肤饥渴症,”他说道,“是并发症。”
诶?云舟这下是真没想到,不同于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信息素过敏,皮肤饥渴症他还是听说过的,这是一种由于缺乏安全感还有性格敏感之类的心理问题产生的特殊疾病。
还是并发症,也就是说还是因为信息素过敏造成的吗?
云舟不懂医学,尤其是还和ABO信息素有关的医学,但想想游淮昨天晚上那反常的举动,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
所以那个时候才会突然抱住他啊……
“我明白了,”云舟看向游淮认真问道,“那你现在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云舟其实本来想说如果你还是不舒服的话可以抱我,但想想又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再说游淮身体不舒服也不是非要找他,因此云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如果不舒服和我说,我去医务室问问有没有你需要的——”
游淮忽然朝他俯下身。
指尖撩开他耳旁的碎发,云舟有些痒,下意识想躲避,但稍退一步就被对方的手臂困住,游淮的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搭在他腰上,看着没有太大约束力,却又带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不用别的东西,”游淮闭眼感受他的气息,“这样就够了。”
13. 第 13 章
好近。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拥抱,游淮应该也只是想缓解一下皮肤饥渴症,换句话说只是为了治病而已,没有其他任何别的理由。
但不知道为什么,云舟的心跳却有些快。
冷静,云舟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很正常的舍友之间的拥抱,不要想到其他奇怪的地方去了。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而且就算不提皮肤饥渴症,兄弟之间不也会经常拥抱吗?
云舟想通了,对,没错,就是兄弟!
反正游同学肯定没有别的意思。
因为窗帘一直拉着,宿舍里的时间也显得流逝很慢,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淮终于松开他。
“抱歉,”游淮看着他,“麻烦你照顾我,中午我请你吃饭。”
他这么一说,云舟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有点饿。
云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有帮你什么,而且是齐延同学告诉我你不舒服的。”
“哦对了,齐延同学之前一直很担心你,”云舟想到什么,立刻拿出手机找齐延的聊天栏,“得先跟他说一声你没事。”
其实昨天就应该和齐延报平安的,但他最后居然睡着了……
“不用,他已经知道了。”
游淮打断云舟给齐延发消息的动作,他极自然地牵起云舟的手:“现在先吃饭。”
“啊?哦。”
云舟其实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最后还是被游淮牵着走下了楼。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牵手,云舟又不是一不留神就会走丢的小孩子,但他刚要收回手就受到了阻力。
游淮垂下眼:“不可以继续牵着吗?”
云舟一愣,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游淮应该是觉得这样可以缓解皮肤饥渴症,于是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你想牵就牵。”
得到了云舟的许可,游淮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修长五指穿过他指间的缝隙,一个十指相扣的状态。
云舟看着,他本来就有点手控,一不留神就看了好久。
而且这个状态……话说皮肤饥渴症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不不,云舟心说应该只是为了增加皮肤接触的表面积,正常看待就好。
……
到了楼下,云舟总算想起了那件快被自己遗忘的事。
苏榆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神情异常阴郁。
他在这里站了一夜。
苏榆的目光落在云舟的身上,一寸寸地检查过去,他无法忘记昨天晚上电话里的那个声音。
——轻软,带着一点无意识的微喘,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云舟很不喜欢苏榆现在的目光,有种被蛇缠上的窒息感,冰冷又腻人。
下一秒,游淮挡在他面前。
游淮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苏榆,他用很自然的语气询问云舟:“等会儿你想吃什么?”
这一幕彻底激怒了苏榆,他本来就不是个特别擅长控制脾气的人,如果不是云舟,他根本无心表演所谓的温柔。
云舟依赖的声音,亲密的十指相扣……明明是连他之前都从未得到的东西。
凭什么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小舟……!”
就在苏榆想要去抓云舟的瞬间,游淮忽然闷哼了一声,他眉头皱得很深,非常痛苦的样子。
云舟瞬间想到了什么。
苏榆是omega,而游淮有信息素过敏症。他本来就没有好全,肯定是刚才受了刺激变得更严重了。
云舟立刻扶住游淮退后了好几步,然后看向苏榆道:“不要再靠近了,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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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过敏症!你会把他害死的!”
苏榆有一瞬间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信息素过敏?
可是他最近一直有在用抑制剂,刚才也没有放出任何信息素啊?对方哪来的过敏反应?
对空气过敏吗?!
对面,游淮像是很不舒服地闭着眼,他无力地靠着云舟,距离很近。
有那么几秒,在云舟看不见的视线死角,游淮睁开眼,唇几乎要贴在云舟的脖子上,他眼底深暗,浓郁得让人心悸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那绝对不是一个有信息素过敏症的无害beta会有的眼神。
苏榆不傻,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是被栽赃陷害了。
好脏的手段!
苏榆看向游淮的目光充满不可抑制的怒火,但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和云舟解释清楚。
“小舟,我刚用过抑制剂,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真的!我绝对没有说谎,他是故意演给你看的!”
但beta本来就感受不到任何信息素,云舟根本无法判断现场到底有没有苏榆的信息素。
可是游淮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演戏啊?
苏榆咬牙:“小舟,你宁愿相信他,都不愿意相信和你当了这么久室友的我吗?”
见云舟有一些犹豫,苏榆正要乘胜追击,游淮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更惨白。
“和他无关,”游淮偏头对云舟低声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苏榆:“……?”
这种时候游淮帮他说话还不如不帮他说话。
果然,云舟这下不再犹豫了,直接对苏榆道:“对不起,请你先离开这里好吗?”
说完,也没管苏榆怎么回应,云舟就打算扶游淮离开这里。
苏榆:“???”
这哪来的绿茶白莲花?!
14.第 14 章
苏榆眼睁睁地看着云舟被那个手段极其肮脏下作的绿茶狗拐走。
偏偏云舟现在一点也不信他,每当苏榆想要靠近,云舟旁边的那个绿茶狗就会表现出一副被他的信息素影响得很难受的脆弱样,演技之精湛完全可以去隔壁戏剧学院当导师。
云舟原本就在躲他,这下对他更是万分排斥,甚至连话都不再和他说。
苏榆好不容易才靠着卖惨拉近一点和云舟的距离,这下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再说这里到底谁才是那个需要被人照顾的脆弱omega啊?!
虽说苏榆也清楚自己的情况和常规意义上的omega完全不同,信息素比很多alpha还要有攻击性,但问题是那个绿茶狗又比他的情况好到哪里去??
苏榆想到刚才游淮背对着云舟时眼底有几秒无法遮掩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鬼才信对方是真的无害且没有进攻性的beta。
只是在云舟面前装得很好罢了。
苏榆本来觉得云舟身边最烦人的就是那个姓周的,嘴上总是装得要死说着自己和云舟只是朋友,实际上根本是意图不轨。
结果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一个更麻烦的。
苏榆之前一直没有关注过云舟的新室友,他对除了云舟以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兴趣,而且云舟的宿舍才刚换不久,他一开始也没有太当回事,谁知道居然会变成这样。
“游淮……”
苏榆眼底情绪多次变换,接着他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对面过了会儿接通:“苏榆?你给我打电话还真是稀奇,有事?”
苏榆懒得和对面废话,直奔主题:“你知道游淮吗?”
“游淮?”对面愣了下,不过很快就说道,“哦,你是说信息学院那个很出名的beta吗?”
“出名?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原因,脸好看呗,论坛里一堆说想追的,”那人随意道,“不过嘛,大家也都是嘴上说说而已,出了那些事之后我估计也没哪个命硬的勇士敢真的去追。”
苏榆:“出了什么事?”
对方心说高岭之花就是高岭之花,果然是从来不关注八卦,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吃错了哪颗药突然来问他隔壁学院的事。
不过这事经常活跃在学校论坛吃瓜第一线的人基本都听说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说道:“就是他以前的室友暗恋他,最后甚至闹到上天台的事啊。”
“那个人当时差点真的往下跳,虽然说被这样的人缠上是倒霉,但游淮心狠也是真心狠,对面都那样了他愣是一点多余的反应都不给对方。”
“我记得之后还有一个omega想追他,游淮也是拒绝,而且听说因为游淮有点洁癖,他全程一副嫌脏不想沾边的冷脸,直接把那个omega整破防了。”
“不过这事最精彩的还是在后面,那个omega本身也有个alpha的追求对象,为了帮自己喜欢的人出头就去找游淮麻烦,结果你猜怎么样?靠,他一个alpha居然被个beta打趴了!”
“这下谁还敢去追?凶残到能把alpha都打趴,又冷酷无情,自杀博关注他也不会看你一眼,油盐不进,最难搞的类型了。”
苏榆:“……”
凶残,冷酷无情,难搞……就刚才那个卖惨卖可怜一套一套的绿茶白莲???
对面说完自己知道的八卦,才想起来要问:“对了,所以你突然问他的事情干嘛?”
苏榆神情阴郁,冷声道:“他在我面前卖惨装白莲,把小舟拐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等等。”
卖惨装白莲?等意识到苏榆究竟说了什么之后,对方的脑袋都宕机了一下。
不是,这谁啊??
是他刚才八卦里说的那个人吗?
虽然说传言和真实的情况相比总会有所失真,但差距也不至于大到这种程度吧?!这都不是人设偏移了一点点的问题,根本是换了个人吧!
他想问苏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卖惨装白莲”这几个字放在自己知道的那个游淮身上简直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惊悚感。
这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但没等他问,得到自己想要信息的苏榆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游淮以前的事论坛上应该还有讨论的痕迹,等证据确凿,苏榆就不信对方还能继续装下去。
他一定要让云舟看清那个家伙的真面目!
*
“游同学,你现在好点了吗?”
因为游淮的状态看起来似乎比昨天晚上还要严重,云舟很担心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云舟感受不到苏榆的信息素,但之前也偶尔听苏榆说过他的信息素和一般omega不同,要更加具有攻击性,所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游淮的过敏反应才看起来那么严重。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敏反应太严重,游淮的皮肤饥渴症似乎也随之加重了。
游淮不满足于只是牵他的手,云舟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被一只大型金毛扑在地上,对方的尾巴也不安分,总是有意无意地撩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但不像昨晚四周漆黑一片,云舟有些热,稍微想挣脱出来一点,就看见游淮眉头皱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云舟最后只能放弃挣脱游淮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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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但他还是觉得游淮有必要去医院。
“游同学……”
云舟还想再劝,电话却突然响起来,看见来电人,云舟顿时精神一振。
是齐延打来的电话。
齐延昨天人在外面莫名其妙收到游淮的信息,得知游淮似乎信息素又出了问题,但游淮又不让他赶回来,也不要他联系陈旭,最后没办法,齐延只能提出要不让云舟过去看看他。
云舟毕竟是beta,什么信息素都感受不到,不用担心他发现,而且学院里人多嘴杂,找别人齐延都信不过,还是找云舟最稳妥。
不过齐延一开始觉得游淮可能还是会拒绝,毕竟那家伙的性格就是这样,但出乎意料的是,游淮居然直接同意了。
齐延刚刚回校本来也想来问问他怎么样了,游淮的信息素问题可不是小事,结果游淮电话半天也打不通,他只能打给云舟。
不过云舟的电话也是响了半天才接——他被游淮抱着,动作实在不方便。
“齐延同学,我们这边出了点意外,游同学的信息素过敏反应更严重了,你知道他平时一般吃什么药吗?”
云舟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直接把齐延问倒了。
游淮平时吃什么药?还能有什么药,信息素抑制药啊,不然还能吃什么?
信息素过敏是什么东西?
不过齐延也是反应快,很快就想通了。
毕竟游淮的真实情况没法对外说,为了糊弄云舟,游淮估计是拿信息素过敏症当借口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游淮平时那个排斥一切的样子,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是一种过敏反应吧。
齐延想着这些,嘴上也就配合着说下去:“对对对,他过敏反应是很严重,没事,我等会儿把药送过来。”
“还有皮肤饥渴症,”云舟有些为难地说道,“我现在完全走不开,所以可以麻烦你再带份午饭过来吗?游同学一整个上午都没吃过东西。”
带饭当然没问题,但是……
齐延卡壳了一下:“皮肤……饥渴症?”
云舟说信息素过敏症他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掩护而已。
但游淮?皮肤饥渴症???
这两个词到底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云舟完全不清楚齐延现在有多茫然,继续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齐延:“…………”
他心说自己也就几天没见到游淮吧,对方都是从哪得的这一身怪病?
信息素过敏,皮肤饥渴症,没记错的话游淮还有点轻微洁癖(这倒是真的)。
不是,大哥,你都不觉得自己身上的病杂糅得有点离谱吗?!
15.第 15 章
完全不知道电话对面的齐延的世界观正在遭受巨大打击,云舟偏头看向游淮,问道:“游同学,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可以让齐延同学帮忙带。”
游淮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云舟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才开口。
“渴。”
这是只想喝水不想吃饭的意思吗?云舟摸不太清楚,算了,齐延和游淮认识这么久,让他帮忙带,他应该知道游淮喜欢吃什么。
“那我去帮你倒水,”云舟一边说,一边试着把游淮搭在他腰上的手抬开,“游同学,先让我起来好吗?我就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昨天他没去装水,宿舍热水壶里估计也没有,只能现在去热水间现装。
游淮低声嗯了一声,应该是答应了。
但搭在他腰上的手纹丝不动。
云舟甚至隐隐约约感觉游淮的手指收得更紧了,夏天的衣服布料本来就薄,带着热度的指骨微微陷进腰际柔软的皮肤,一个微妙的被禁锢的状态。
其实有点痒,但云舟忍住了没躲开,他感觉现在的游淮好像有点缺乏安全感。
不过他之前查百科,上面都说皮肤饥渴症很多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游淮这样也不算太奇怪。
但要怎么安抚呢?
云舟今天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做,但总不能一直跟游淮这样把时间全部耗在寝室的床上。
搜索引擎上也大多是一些很笼统的回答,而且都说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总的来说都没什么参考价值。
而且很快,云舟的脑袋也有些难以维持正常的思考了。
腰上的触感强烈到无法忽视,云舟皮肤敏感,不单是痒的问题,虽然有隔着衣服,但游淮偶尔指腹沿着腰线摩挲,感觉相当怪异。
云舟深吸一口气,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定,他抓住游淮环在他腰上的手。
“游同学……你别摸我腰了,我真的很怕痒。”
云舟心说反正腰上和脖子上的都是皮肤,应该都能缓解饥渴症吧。
他抬着游淮的手主动放到自己侧颈边。
“你碰这边好了。”
游淮的指尖几乎能感受到云舟脖颈血管里传来的心跳。
全然意识不到危险的猎物更进一步朝他靠近,泉水一样清澈干净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却带着黏腻的回响。
“你现在有好一点吗?”
——简直糟透了。
游淮的手从他掌心收回,云舟愣了几秒,对方已经站起身。
这是好了吗?
“……我去洗澡。”
“啊?哦,好的。”
云舟心说也是,他们刚才一直贴在一起,这天气这么热,就算是在室内也容易出汗,游淮爱干净,肯定没办法忍受自己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
别说游淮,云舟其实也想冲澡,不过还是先等游淮出来好了。
等待的期间,齐延给他发来消息,说给他们带了点吃的,和药一起装在袋子里,现在已经放在门口了。
云舟有些奇怪,齐延已经来过了?那为什么不敲门进来?
看见云舟的问题,已经回到自己宿舍的齐延眼角一抽,心说还不是你舍友不让。
得知游淮几天不见就得了一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病,齐延当然第一反应就是去问游淮。
他给游淮连发了一堆消息询问,结果过了半天游淮才回复他,内容非常敷衍,总结起来就三个字“你别管”。
齐延心说行吧,继续问:“那你还要我来看你吗?”
“帮我带点东西,放门口,别敲门。”
齐延:“……”他干外卖的是吧?
但想到想让家里那些长辈不念叨自己,还是得靠游淮这个死不听劝的在前面挡着,齐延心说算了算了,认命地问游淮要带什么。
看完游淮发来的“购物清单”,齐延表情更微妙了。
游淮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甜的了?
算了,还是别管,齐延心说他就当好外卖员就行了。
云舟打开门,袋子就挂在门把手上。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是抑制剂类的药物,游淮的药瓶上什么标签也没有,只是一个普通的白色药瓶。
云舟把袋子放到游淮的书桌上,余光瞥到袋子里的其他东西。
都是吃的,云舟认出其中一款是学校门口附近一家生意异常火爆的面包店里的招牌产品紫薯乳酪包,很明显是新鲜出炉,还带着香甜的面包香气。
那家店的生意特别好,这面包很不好买,云舟只吃过一次,但味道确实非常好,他一直记到现在。
为了解馋,也为了节省一些时间,云舟专门买了一箱紫薯面包当正餐,当然,这种按箱批发的便宜面包味道肯定没法和面包店里的相比,云舟每次都是靠想象来假装自己吃的是紫薯乳酪包。
原来游同学也喜欢吃这个啊。
云舟完全没有往那个面包可能是给他的方向想,也没去翻里面的东西,只是把袋子放在游淮的位置上。
又等了一段时间,云舟感觉游淮似乎在浴室里待得有些久。
从昨天晚上开始,游淮又是信息素过敏症,又是皮肤饥渴症,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好一点,又被苏榆的信息素给刺激到了,总之身体状态很不好,云舟不由得有些担心。
不会是晕在里面了吧?
云舟走到浴室门口,他敲了敲门。
“游同学?”
里面没有回应,云舟更加担心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推开门。
他说道:“游同学,你没事吧?”
门一打开就是扑面而来的水汽,白色的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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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遮挡视线,云舟能听见水声,却几乎无法看清浴室里的样子。
地上也都是水,瓷砖很滑。
云舟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像猎物走进布满白色蛛丝的盘丝陷阱。
水雾拂过他的肌肤。
耳边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封闭充满雾气的空间,突然的安静反而像一种警告。
一只手臂伸过来,云舟隐约有所感应,但已经来不及,他转过身,往后一步背脊就贴上湿漉漉的瓷砖墙壁。
云舟下意识仰起头,游淮眸色黑沉,赤裸着上身,身上的热气几乎要扑到他身上。
许久,他开口,嗓音很哑:“为什么进来?”
“因为……我看你进来很久了,而且我刚才在外面叫你,你一直没有说话,”云舟解释道,“我担心你出事。”
游淮眸中瞬息间闪过些什么,语气略有些古怪:“你刚才叫我?”
顿了顿,他继续问道:“怎么叫的?”
这是个什么问题?云舟很奇怪:“游同学?”
“……再叫一遍。”
云舟更摸不着头脑了,但还是很配合地重复了一遍:“游同学。”
真人的语调比幻觉更柔软,近在咫尺,轻易就能抓住。
游淮倏地闭上眼。
下一秒,他转过身,背对着云舟。
“我洗好了,”游淮的嗓音比刚才更哑,“你洗吧。”
虽然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只要游淮没事就好,云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他先去柜子里拿换洗的衣服,回来的时候看见游淮靠在浴室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上身还是没有穿衣服。
游淮的身材很好,去打篮球的时候齐延经常郁闷地吐槽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他,明明自己打得也很帅气。
云舟一步步走到游淮面前。
他语气有些犹豫:“游同学,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就算是夏天,但你这样也很容易感冒的。”
云舟心说游淮身上本来就已经很多毛病了,要是再感冒发烧不是更麻烦了吗?
这句话他倒是没说出来,但看游淮的眼神里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游淮:“……”
最后游淮还是在云舟欣慰的目光下穿好了衣服。
这回轮到云舟洗澡了,他把装着干净衣服的脸盆放在洗手台上,刚要把上衣脱下来,外面游淮敲了敲门。
云舟随手拉开门,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刚刚衣服撩到一半,衣摆还惯性地往上卷着,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侧腰。
玉一样,单手就能握住。
“…记得锁门。”
接着游淮就关上门,背影如常,脚步却微乱。
门后,云舟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要锁门?
16.第 16 章
虽然不理解,但云舟最后还是听游淮的话锁上了门。
洗完之后,云舟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暑气褪去大半。
这会儿他是真的饿了,云舟打算去柜子里翻速食面包。
为了防止底下有虫爬进来,食物都放在上层的柜子里,云舟得稍微垫脚才能够到。
为了凉快,云舟穿的裤子也就只比膝盖长一点,他小腿很直,垫脚的时候尤其明显,并且因为平时不太爱出门,云舟不怎么晒太阳,皮肤一年四季都很白。
游淮走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打开柜子,问道:“你想要拿什么?”
云舟仰着头,不自觉地就盯着游淮的手看。
第一次见面云舟就觉得游淮的手特别好看,修长,指骨分明,而且对方明显也经常锻炼,手部的线条都显得很有力道。
游淮注意到了云舟的目光,他不说话,似无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云舟看得更入神了。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我想拿点面包,”云舟偏开视线,“有点饿了。”
话刚落,云舟就听见头顶柜门被关上的声音,他疑惑地抬头看游淮,对方手里什么都没拿,只是垂眼看着他道:“吃我的。”
游淮目光往桌子上示意了一眼:“袋子里有很多。”
云舟摆手:“不用了,而且那是齐延同学带给你的。”
“本来就是两人份,吃不完也浪费。”
说着,游淮就抓住云舟的手腕,拉着他往桌边走。
游淮从袋子里挑出那个紫薯乳酪包,手指慢条斯理地把透明包装袋拆开一半整理叠好,然后递到云舟嘴边。
明明只是拆了个面包的包装袋,但游淮这套动作堪称赏心悦目,如果不是游淮姿态随意,他们也不是在演话剧,云舟都觉得这一幕很像话剧里那些每个角度都被精心设计过的特写镜头。
云舟本来不想一直盯着游淮的手看的,但最后还是有点控制不住。
直到乳酪面包的香气传过来,云舟才意识到自己看得太久了。
“谢谢……”云舟接过面包,想到什么,说道,“这个面包很好吃的,游同学,我们两个一人一半吧。”
“没关系,”游淮随意道,“我不饿。”
“可是你今天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吃过啊?”
“你洗澡的时候我吃过了。”
这样吗?云舟之前也没关注过袋子里具体都有些什么东西,因此也没法判断里面少没少食物,不过如果游淮确实不饿的话,那自己也不能强行让他吃。
想着这些,云舟在面包上咬了一小口。
乳酪面包还是他记忆里的味道,云舟本该全心全意享受美食,但不知怎么的,他今天格外难集中注意力。
云舟抬头一看,游淮手撑在桌面上,偏着头极为专注地看他。
仿佛这才是他满足食欲的方式。
“我可以吃一点吗?”
云舟的面包吃到一半的时候,游淮忽然开口道。
“抱歉,看你吃得实在太香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游淮的视线落点却不在面包上,“我突然有点饿了。”
“啊?可是我已经吃了很多……”
云舟倒没有在意游淮的突然变卦,只是有些为难,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办法。
“下面的部分我没有吃过,我把下面那块掰给你吧。”
云舟隔着透明包装袋小心地把面包掰开,不过因为面包里的芝士是流心状态,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蹭到了手指上。
不过问题不大,等一会儿用纸巾擦掉就好了。
云舟没太在意,把分好的面包递给游淮。
游淮没有直接用手去拿面包,而是手指搭上云舟的手腕,然后就着这个动作低头咬了一口。
他似乎是没有注意,云舟感觉自己沾上流心芝士的指尖好像被舔了一下。
游淮慢条斯理品尝食物,最后评价道:“很甜。”
云舟手一抖,面包差点没有拿稳,还好游淮反应快,才避免了面包掉在刚换好的衣服上的惨剧。
游淮朝他看过来,一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的表情和语气。
“你怎么了?”
果然是巧合吧,云舟心说游淮再怎么有皮肤饥渴症也不至于故意舔他的手,如果意识到了说不定还会嫌脏。
因此云舟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没事。”
面包吃了小半天才吃完,云舟起来的时候看见游淮直接倒了好几颗药干咽,他对信息素相关的药物完全不懂,但只是直觉游淮吃药的量似乎有些多。
“还是很不舒服吗?”
游淮把药瓶随手扔进抽屉:“还好,不用担心我,只要没有信息素问题就不大。”
确实,云舟心想,早上和苏榆隔开距离后游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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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早上那个是你前室友吗?”
“嗯,”云舟点了点头,“游同学,你放心,我之后会去和他说的,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只是不来找他吗……
“那你呢?”
云舟:“什么?”
游淮的目光带着莫名的分量落在云舟身上,他缓慢问道:“你还会去找他吗?”
当然得去啊,虽然云舟并不想去见苏榆,但事情闹到现在这样,苏榆的信息素还差一点让游淮进医院,云舟觉得自己必须要和苏榆认真地说说清楚了。
不过没等云舟回答,游淮就自问自答道:“对不起,我没有资格干涉你的交友选择,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吧。”
游淮垂下眼,他身上的进攻性褪得一干二净,莫名显得落魄。
其实全程没听懂游淮要干嘛的云舟:“……”
游淮刚才好像说了一点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而且苏榆现在也不算是他的朋友。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云舟就没办法和对方做朋友了,以后也不要再有任何关系最好。
到时候找他说说清楚吧。
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
“放心,”云舟认真说道,“我和苏榆见完面会在外面先把身上的信息素散干净的,保证不会带到宿舍里来。”
云舟是beta,信息素在他身上本来就留不久,医务室那边有信息素检测器,他可以等检测器上自己没味了再回来,免得到时候又刺激到游淮。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其实比信息素更刺激人。
云舟的本意是和苏榆做个彻底的了断,但落在游淮耳边,基本就等同于妻子当着丈夫的面宣布自己要出轨,并且为了展示自己心里还有他,还专门强调不会把别的男人的香水带到家里。
游淮的神经抽痛,早说了陈旭的药一点都没用。
所以他现在要怎么回应?像一个合格的丈夫那样装大度吗?
见他面色不对劲,云舟有些担心地靠过来:“游同学?是不是刚才药吃太多了?”
是药三分毒,他就说那么大剂量的药肯定不对。
游淮用力抓住云舟的手腕,但终究还是在云舟下意识露出惊惧表情的瞬间克制地收了力道。
“我没事,”游淮一字一句道,“你去吧,我没意见。”
装就装。
17.第 17 章
不过说是要找苏榆说说清楚,但当云舟真的准备去找苏榆的时候,苏榆的人却不见了,不知道去做什么。
如果苏榆从此都不出现,云舟倒是能松口气,就怕对方只是消停了一会儿,过段时间又卷土重来。
但云舟也不太想把苏榆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他几乎能想象到自己这么做之后,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绝对会变得更麻烦的。
算了,桥到船头自然直吧。
这对云舟来说只是其中一件需要解决的事,他手边还有其他很多要做的事情,比如论文,比如课题,比如毕业后的去处……反正哪一个都比苏榆的问题更难搞。
在咖啡厅和导师对着自己的论文痛苦1V1了一整个下午,云舟的精力条彻底被耗尽,以至于他走了两步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要上天,直接在路边找了条行人椅坐下放空自我,紧急恢复一下精力条。
精力恢复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云舟听见旁边有人叫他。
“云舟?太好了,你在这里!”
云舟抬头看过去,是曾经和他一个课题组的姜鹤学姐,对方给他最大的印象就是社交恐怖分子,精力旺盛到让人嫉妒,是云舟最想成为的那种一天能干八百件事的时间管理大师。
他抬起手,想要礼貌地打个招呼,结果刚一伸手就被热情地抓住。
云舟有种不祥的预感。
“云舟,你简直就是为我的剧本角色量身打造的,有没有兴趣来参加我们话剧社的新项目?可以加学分!”
云舟平心静气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说道:“学姐,我已经过了能被加学分诱惑的阶段了。”
这种事去找大一大二的新生啊!只要听见能加学分,姜鹤之后就算说去剃校长头发他们都会直接同意。
——不知道啊,反正听见能加学分我就来了。
“而且学姐,你怎么还有空管话剧社?”
姜鹤确实是话剧社的人,但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家正常来说难道不是在和论文相互折磨吗?姜鹤怎么这么空?
“帮朋友忙啦,”姜鹤随意道,“她们想参加一个比赛,你就帮帮我嘛,而且你那个角色戏份很少的。”
“再说了,你比较有经验嘛,找新人的话还要和其他人磨合,太麻烦了。”
听到姜鹤说他有经验,云舟的脸色就变得异常微妙了起来。
对,没错,云舟以前也被忽悠过去话剧社帮忙演戏,而且演的还是一个他至今不愿意回忆的角色。
“……你不会又想让我演女角色吧?”
一开始听说姜鹤想找他演戏,云舟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演技不行,直到他拿到自己的剧本,发现自己演的是《白雪公主》里的二姐。
简单概括一下,要穿女装。
姜鹤当时的理由很现实:“没办法啊,我要当导演,原来的那个女生临时有事,社里女演员不够,找其他男生的话他们连戏服都穿不进,现在招新人也完全来不及,我认识的人里面就你最有空,啊不是,最适合。”
云舟:“……”
至于云舟最后为什么还是同意了……因为他那个时候还处于真的很需要加学分的阶段。
如果只是背景板的男性角色,云舟倒是不介意帮个忙,但如果还是和上次一样,他这次不需要加学分,姜鹤绝对别想让他同意!
“放心吧,”姜鹤拍拍他的肩膀,“绝对不是女角色,骗你我就延毕三年!”
这真的是非常狠的毒誓了,云舟觉得这次问题应该不大。
直到姜鹤再次递给他一套女装,还是旗袍。
云舟:“???”
说好的不是女角色呢?
“……学姐,你为了骗我连那种毒誓都发吗?”
太狠了吧?!
“说什么呢,我可不想延毕,”姜鹤一脸莫名其妙,“你看剧本,这是个女装大佬,正儿八经的男角色!只不过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在穿女装。”
云舟:“……?”
他演女角色的时候要穿女装,演男角色的时候还是要穿女装,那他演哪个性别的角色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吗?!
“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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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都来了,”姜鹤说道,“这次你的戏份真的很少。”
“不行,我真的演不……”
姜鹤在他背后幽幽道:“我给你发工资,你咖啡厅兼职的两倍。”
云舟:“……我演。”
他现在是不缺学分了,但他真的缺钱,只能说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
最后,姜鹤让他把衣服带回宿舍试一试,如果尺码不行的话就跟她说。
云舟抱着戏服袋子站在宿舍外,纠结了一会儿,他才缓慢地打开门,然后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里面。
还好,游淮不在。
云舟松了口气,如果游淮在宿舍里面的话,云舟绝对不会换衣服的,虽然说是为了钱,但这事实在是太让人羞耻了。
他都不敢想象对方看见自己穿这种衣服会是什么表情。
赶紧趁游淮回来前试完吧。
姜鹤总是爱找云舟救场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一般男性很难穿进女角色的戏服,但云舟体格小,腰又细,穿女角色的戏服几乎没有什么违和感。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云舟试衣服试得还算顺利,尺码正好贴合,但穿到最后,云舟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
这旗袍是后拉链,最后一截他死活拉不上去。
不过很快,云舟就想通了,反正现在只是试一试而已,确认戏服的尺码没有问题就行了,也不用真的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于是云舟干脆不管后面的拉链,直接去浴室照镜子。
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云舟看了几眼就有点看不下去,心说果然还是太羞耻了。
算了算了,都是生活所迫。
云舟准备把衣服脱下来,但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门外突然传来插钥匙的细碎声音。
游淮神情淡淡,随手推开门,下一秒,他余光里映入什么,他的脚步倏地停住。
云舟半背对门站着,修身的旗袍完全贴合着他的腰线,后拉链大半都没拉上去,只是勉强靠戏服的版型支撑着。
他看见一片雪白。
18.第 18 章
游淮的目光落在那片皮肤上几秒,片刻后,他反手锁上门,然后往前走去。
房门落锁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但已经快要被羞耻感淹没的云舟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细节。
云舟现在完全不敢和游淮对视,他慌慌张张地抬手遮住脸,一边试图解释。
“那个……我……呃,总之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看。”
如果不是衣柜里面塞满了东西,绝望的云舟现在简直想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去来逃避现实。
游淮没说话,只是继续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他的脚步不急不缓,神情平静,但云舟莫名觉得更紧张了,他下意识往后退,没注意到脚边有一只不知何时滚落在地的钢笔。
身体瞬间失衡,云舟惯性往后倒的下一秒,游淮伸手扣住他手腕,一用力就将他带入自己的怀里。
为了防止云舟跌倒,游淮的手半扶着他的后背,旗袍戏服的后拉链是敞开的,没有衣物的阻隔,对方掌心的热度极为清晰地传到云舟的皮肤上。
游淮垂眼,看见蝶翼般的肩胛骨。
蝴蝶被他抓在手上。
“小心。”
游淮低沉的声音离他很近,被室友撞见自己在穿女装的羞耻感加倍地涌上来,云舟耳廓泛红,有好一会儿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等稍微反应过来一点,云舟立刻就想先跑去卫生间把身上的衣服换掉。
但他动作太慌乱,后退时脚踝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很疼。
游淮立刻就注意到了他脚上的异样,云舟还没反应过来,他身体已经凌空,被游淮抱到他的床上。
旗袍的裙摆垂到一边,游淮的目光不带任何多余情绪地在细白的小腿上扫过,他的视线最后落点在云舟的脚踝上。
游淮帮云舟脱掉袜子,他动作轻缓,接着手指轻按了按:“这里痛?”
他望过来的目光很平静,只是单纯检查他的情况,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心思。
云舟很快忽略了之前一闪而过的怪异感觉,说道:“可能是刚才崴了一下,没关系的,等一下就会好了。”
比起这个,云舟现在还是更想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换掉,实在是太羞耻了。
但云舟刚要曲起小腿试着站起来,脚踝就被人握住。
游淮手指修长,单手轻易就将他脚腕完全圈住,他手上力道微微加重,就将云舟拉回到自己身前。
有一瞬间,云舟感觉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空气中一闪而过即将彻底断裂的危险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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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样的感觉也只是几秒就消失无踪。
游淮垂下眼,很自然地用指腹微微摩挲他脚腕处有些红肿的地方,摇头道:“不行,要上药。”
显然只是对室友的正常关心而已。
游淮很快找来止痛喷雾,帮他进行处理,游淮的动作非常细致,云舟甚至觉得有点小题大做,而且处理时间也过于久了吧……
终于,云舟没忍住开口:“那个,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可以了。”
身上这件衣服让他格外不自在,穿成这样和游淮面对面更是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虽然游淮自始至终没对他穿的衣服发表感想,不好奇也不感兴趣的态度,但云舟还是过不去自己心理这一关。
他试着把自己的腿往回收一点,对面的游淮突然开口。
“你很着急吗?”
云舟一愣,着急?倒也没错,他确实急着把衣服换掉,但游淮的问题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没等他思考出所以然,游淮的手忽然从脚踝移到他的小腿上。
裙摆被撩开,稍稍用力的指骨掐着皮肉,他倾身靠近。
游淮声音平静,眼里却是望不到底的黑井。
“穿成这样,你是急着去给谁看?”
19.第 19 章
见谁?
穿成这样他当然谁都不想见。
云舟心说最好是只有上台表演的时候穿一下,反正他那个角色大部分时候都是背景板,浓妆一化带个假发也没什么人认得出来。
对,到时候让姜鹤学姐给他用最厚最重的假发,能把脸全部遮住最好,反正最好不要让别人认出来。
想着这些,云舟就又开始走神,游淮把他分心的样子完全看在眼里。
扣在他小腿上的指骨微微用力,游淮的声音离他更近。
“不能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吗?”
云舟立刻回过神看向面前的人。
游淮的动作其实并不粗暴,甚至可以说很轻柔,神情语气也都平和,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边柜子遮挡了光线,阴影打在他脸上,在偶然瞥见的几秒间有种难以言明的恐怖意味。
云舟并不了解缘由,只是直觉游淮的状态和平时很不一样。
他的心情很坏。
“我没有要去见的人,”云舟不明所以,但还是实话实说,“这是戏服,不过除了表演的时候,我也不想再让游同学你以外的其他人看见我穿成这样了。”
游淮动作一顿。
他声音很低地重复:“除我以外?”
云舟点点头,心说舞台下被游淮撞见已经很羞耻了,要是再让其他人看见,他是真的可以考虑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种黑历史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云舟主动靠近抓住游淮的手腕,眨了眨眼试探地问道:“游同学,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因为衣服后拉链没拉到最上面,云舟没有注意到自己旗袍的领口很松,微微俯身的时候欣长白皙的脖颈在黑色的衣料间若隐若现。
游淮垂眼看着。
哄他吗?
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做些故意引诱人的举动。
引诱也敷衍。
——至少愿意哄。
“好。”
得到游淮的回复,云舟松口气,低头发现自己的小腿还被对方抓着,他有些尴尬道:“游同学,所以能不能先让我起来?我想把衣服换掉。”
这衣服他真是一秒钟也穿不下去了。
游淮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他的脚上,似乎在评估他的脚踝情况是否可以正常站起来。
“最好还是再休息一下,”片刻后,游淮终于抬起头看他,神情自然地提议,“需要我帮你吗?”
云舟的思维卡了下壳:“……帮我?”
帮什么?
游淮语气平静:“帮你换衣服。”
听见这话,云舟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摆手,耳廓红得快要烧起来:“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他只是崴了一下脚而已,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哪有这么夸张啊?!
云舟偷偷去瞥游淮的表情,对方的神情寻常,显然只认为是室友间的互帮互助,没有什么可特别在意的地方,倒显得他自己反应太大。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游淮哪天不方便行动,自己肯定也会帮忙,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你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问句,云舟没过脑,下意识回答道:“在想游同学你以后要是不方便行动,我也可以帮你换。”
……不对。
这话听起来莫名像在咒人,云舟猛地回头,刚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话就被游淮打断。
“那就说好了,”游淮看着他,“我帮你,以后你帮我。”
莫名其妙就约定了互相帮忙换衣服的云舟很懵,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等云舟反应过来,游淮已经离他更近,手指搭上他领口的扣子。
“是先把这个解开,对吗?”
游淮撩起眼帘看他,低声询问正确的步骤。
云舟想说倒也不用连这个也帮他,他只是脚不能动,手还是能动的啊。
但还没等云舟开口,游淮的手指灵巧,几秒就把他领口的扣子全部解开了,衣服被他撩到肩头,风吹过来有些凉,但被对方指尖无意擦过的皮肤却在发烫。
这肯定有哪里不太对。
云舟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
他伸手制止游淮想要继续的动作,指尖微颤。
没遭到任何阻拦,游淮配合地停下了,平静地看他:“怎么了?”
云舟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穿的是旗袍这场景才显得那么怪,看游淮的表情,他明显是没有什么奇怪心思的。
不对劲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谢谢……但我还是自己来吧。”
云舟闭上眼,试图以此降低自己越加强烈的羞耻感,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微微泛红。
“可以麻烦你转一下身吗?”
游淮看他因为紧张颤动的眼睫。
太着急了……蝴蝶想跑。
“好。”
不能急。
跑不掉的。
话落,游淮就站起来转过身,仿佛刚才真的只是帮忙,云舟说不要他就放弃,因为无所谓。
游淮不再看他之后云舟确实轻松了很多,他准备速战速决。
但因为过于修身,这件戏服不管穿脱都非常麻烦,尤其是要注意不能把布料扯破,所以动作必须要小心,云舟脱起来还是有点费劲。
安静的房间里偶尔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很容易想象一些画面。
过了会儿,云舟开口道:“我好了。”
换上正常的衣服之后云舟终于感觉放松一点,他试着下床走了两步。止痛喷雾很管用,他的脚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捡起地上用来装戏服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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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衣服装进去。
“你演的是什么角色?”游淮问道。
“我吗?”云舟想了想,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概括。
姜鹤这次的剧本据说是为了致敬经典话剧《雷雨》,写的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几代恩怨,云舟只是粗略扫了几眼,差点没被那复杂狗血的感情关系绕晕。
这里面的角色人均三条感情线,箭头乱得跟蜘蛛网一样,相比之下他这个角色只有一条单恋线,的确是背景板中的背景板。
但就算只有一条单恋线,姜鹤也给云舟这个角色加了致死量的狗血要素。
他演的是个omega,一直暗恋自己的alpha亲哥哥,穿女装是为了吸引直男哥哥的注意力,云舟当时就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要不是姜鹤再三强调他的戏份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角落里当阴暗背景板,告白被他哥哥拒绝后就可以下线了,不然就算给工资云舟都有点想跑路。
所以被游淮这么一问,云舟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人设,这剧情,云舟欲言又止。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阳台的风吹过来,云舟的角色因为戏份少,剧本很薄,一下就被吹到地上。
游淮顺势弯腰捡起来。
云舟眼皮一跳。
游淮随意翻到中间一页,上面的第一句台词赫然写着“哥哥,我想要你标记我”。
沉默顿时蔓延了整个房间。
云舟:“……”
他可以现在重新投胎吗?
讲道理,这句台词其实联系上下文倒也不是特别雷人,再说是演戏,进入角色之后说台词也就还好,但现在这样突然拿出来看还是太炸裂了。
“……就是个普通配角,”云舟迅速把游淮手里的剧本拿回来,他偏过头试图逃避这个话题,自暴自弃道,“没多少戏份的,只是话剧社人手不够,让我过去凑数而已。”
好在游淮也没有多问,这让云舟松了口气。
不过也是,游淮看着就不像是会对学校话剧感兴趣的样子,估计也就是随口一问。
*
几天后,话剧社。
云舟刚进大门就被姜鹤神神秘秘地拉进会议室,进去以后姜鹤也不说话,只是满脸探究地盯着他看。
云舟被看得很不自在:“学姐,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前天,还有昨天,”姜鹤说,“都有人说想参演我们的话剧。”
云舟一愣,然后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不需要我凑数了是吧?戏服我洗过一遍了,那我等会儿就拿回来。”
姜鹤摇了摇头:“他们想演的不是你这个角色。”
她顿了顿,语气古怪:“是你那个角色的哥哥。”
云舟:“……”
合着就他那个角色滞销是吧?
……不对,等等,他们?
20.第 20 章
他们?有很多人想演那个哥哥吗?
不过云舟仔细想了想,其实也不算很意外,毕竟按照剧本,和他那个角色不一样,alpha哥哥是剧里的重要人物之一,大家来演话剧肯定都想演戏份多且有高光的关键角色。
不过也因为是重要角色,云舟之前就听姜鹤说已经决定让副社长来演了,副社长林启是alpha,演技也没得说。
“所以你拒绝他们了吗?”云舟问道。
“没有,”姜鹤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和林启都在犹豫,虽然两个人都不是alpha,但是如果从人设角度考虑,他们都比林启要适合。”
林启虽然是alpha,但他本人的性格更偏向温和一点,剧本里alpha哥哥这个角色则不同,为了显示旧时代大家族背景的扭曲残酷,这剧里的角色基本都各有各的惨,精神状态也是一个比一个美丽。
而作为关键人物的alpha哥哥,精神状态更是遥遥领先,保底也是个能当精神病院院长的水平。
林启虽然演技好,但演起来的时候总是给人感觉差了些什么,姜鹤和林启后来专门讨论过这件事,得出结论是林启演得还不够疯癫。
而且姜鹤要的不是那种特别夸张的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人脑子有病也不行,而是外表乍看起来很正常,但实际上里面已经跟被虫蛀掉的苹果一样坏透了。
林启也尝试想演出这种感觉,但他毕竟是个正常人,实在缺乏当神经病的经验。
新来的这两个人就不一样了,姜鹤心说他们虽然看着是个人,行为举止都很正常,但看精神状态似乎离人类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想到什么,姜鹤挑了挑眉,看向云舟问道:“话说你就不好奇他们是谁吗?”
云舟眨了眨眼:“我为什么要好奇?”
他们又不是要演他的角色,再说虽然他的角色和alpha哥哥这个角色之间有感情线,但问题是在这个蜘蛛网贵乱的剧本里,谁和谁之间没有感情线?
他那个单恋感情线都不值得专门拿出来提。
不过既然姜鹤都这么问了,云舟很快反应过来:“是我认识的人吗?”
但姜鹤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说道:“你的室友。”
接着还没等云舟开口,她继续补充道:“一个前任,一个现任。”
云舟:“……?”
他的室友?游淮和苏榆??
而且什么叫一个前任一个现任……好吧,虽然确实也可以这么说,但这种说法听起来也太怪了吧?!
而且,“游同学怎么会想到来演话剧?”
云舟很疑惑,苏榆过来他倒是能想到是为什么……多半是从话剧社的其他人那里听说自己也会参演,所以想来找自己。
但游淮看起来就不像是对话剧感兴趣的样子啊,更何况还是这种超级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姜鹤心说这就要问你了。
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云舟没有来演这个角色,那个整天一副生人勿近样子的游淮估计直到毕业都不会踏进话剧社大门一步。
“所以……”
姜鹤还要说点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走过去开门看了眼,然后转头眼神微妙地看向云舟:“你的室友来了。”
“两个。”姜鹤继续强调。
云舟:“……”
*
苏榆冷冷地看着门口的游淮,一边默默攥紧了口袋里的便携式信息素检测器。
自从上次被游淮狠狠坑了一次后,苏榆就一直随身携带信息素检测器以备不时之需,对方这次休想再用同样的招数在云舟面前卖惨!
“别以为你在小舟面前装成那样就没人知道你的真面目了,”苏榆冷笑道,“对精神崩溃的室友视而不见,把alpha学长打得差点进医院,小舟知道你其实私底下根本就是个冷血暴力狂吗?”
诚然,那些事情严格来说都是对面先找游淮麻烦,但苏榆可不在乎这些,怎么脏怎么说。
而且就算抛掉这些不提,苏榆想到自己后来专门去了解到的关于游淮的事情,就对方在那些事件里表现出来的性格和态度,反正和“脆弱无害beta”这几个字不能说完全不搭边,也可以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云舟被他蒙骗太深了!
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苏榆眼神恶意满满,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怀疑你根本就不是beta。”
虽然苏榆确实没有从游淮身上感受到任何信息素,但有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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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beta经验的苏榆随便一想都能列出不止三种遮掩信息素的方法。
以游淮的家世,想在入学档案和体检报告里做手段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苏榆现阶段的确没有证据,但对于非beta的人来说,信息素和易感期都是无法完全隐藏的东西,只要游淮确实不是beta,那他露出马脚就是迟早的事。
而苏榆之所以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如此肯定游淮不是真beta,主要是因为虽然他不是beta,但他装过b。
或者说,这里谁还没装过beta了?更不要说在云舟周围,装beta的人尤其多,都是差不多的玩意,大家谁也别想骗谁。
云舟的确大概率不会在意游淮过去的那些事情,但他绝对会在意游淮并不是一个真正的beta。
果然,这话一出,游淮终于抬眼看向苏榆,眼中满是森然的冷意。
他们对话的声音不大,不远处的林启并没有怎么听清内容,但就算什么都没听清,他也能感受到这两人周围异常险恶的氛围。
但如果没有搞错的话,这里他才是alpha吧?对面一个omega一个beta,气势怎么比他强那么多?
林启正纠结着要不要上前劝架,身后会议室突然传来声音。
“吱哑——”
会议室的门缓缓打开,余光瞥见云舟从里面走出来,苏榆的神情顿时一变,不到三秒钟,他的表情就变成自然平和的样子。
苏榆低下头,语带歉意:“上次害你过敏实在是不好意思,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的姿态放得非常低,乍看起来有些可怜,甚至隐隐有种被人欺压的味道。
经过上次的事情,苏榆也算是长记性了,云舟一向心软,且更容易偏向弱势的那一方,既然如此,云舟在场的情况下,他就不能表现得太咄咄逼人,越脆弱越无助越好。
游淮自然看得出对面根本不是诚心道歉,他也垂下眼:“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太不注意了。”
他的语气也莫名透露出自己现在正被道德绑架的感觉。
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几秒钟内完成变脸全过程的林启:“……”
真不怪姜鹤想把他的角色给换了,这两人确实才是真正的演技派。
21.第 21 章
这对吗?
林启看着对面那两个已经开始互飙演技的两人,死活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做到如何快速自然地切换面部表情的。
一时间林启甚至有点悲哀,人类的天赋差距确实是存在的,有些人随便一演就是他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云舟没有副社长那么丰富的内心戏,他一出来就看见游淮和苏榆两个人在互相道歉,还有点没搞清楚状态。
等他走到附近,苏榆立刻抢在游淮之前行动,他从口袋里拿出信息素检测器,语气压得很可怜:“小舟,我已经知道错了,上次确实是我太不小心了,但是这次我是刚吃完药过来的,你看,信息素浓度是零。”
苏榆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音量。
换句话说,游淮要是再出现什么见鬼的过敏症状,也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方这次别想再陷害他!
而且这还没完,苏榆继续假装担忧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可以吃药,但话剧社里毕竟还有其他的alpha和omega,游淮同学在这里待久了可能还是会被影响。”
“冒着犯病的风险也要参演,游淮同学你有这么喜欢演戏吗?”
这个问题是彻底的阳谋,如果游淮回答自己的病其实没那么严重,可以继续参演,那他之前在云舟面前犯病的表现无疑就显得太过夸张,云舟多少会有所怀疑。
反之,如果游淮不想打破自己之前有过敏症的设定,那和一个有风险的演员相比,那个角色显然是给苏榆比较好。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演这个角色,苏榆承认自己动机不纯,但他可不觉得游淮的理由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苏榆看向云舟:“小舟,你觉得呢?”
云舟确实也有些担心游淮的过敏症,他看向游淮。
“只是一点信息素的话我不会有太大的反应,”游淮抬眼,意有所指道,“大家都有自制力,完全不控制的情况还是少数。”
这明摆着是在说上次是苏榆完全不控制信息素他才会那么严重的。
苏榆:“……”
他哪里不控制了?上次他也是被栽赃陷害的好吗?!
“而且,”游淮继续道,“我很需要这个学分。”
居然拿这个当理由……苏榆反问道:“游淮同学你这么优秀,到现在还会缺学分?”
游淮淡淡道:“我的志愿时长不够。”
A大有规定,每个学生每个学期都需要修满一定志愿时长,不然会影响毕业,如果实在没凑够,也可以用参加其他活动获得的学分来抵。
总之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苏榆:“……”
云舟在旁边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头已经有点晕了,偏偏姜鹤明显还嫌热闹不够大,主动问他道:“云舟,所以你觉得他们两个人哪个更适合演你哥哥?”
至于林启,他已经被两演技派打击得道心破碎,正在角落画蘑菇。
果然,这话一出,游淮和苏榆几乎是同时朝云舟看过来。
云舟:“……”
虽然但是,没有搞错的话他演的只是一个背景板角色吧?什么时候一个十八线配角也能决定主角让谁来演了?这合理吗?
姜鹤觉得很合理:“你就说你自己的想法就好了,我参考一下。”
“你让我选的话……”云舟顿了顿,然后认真道,“我觉得还是林启学长比较好。”
苏榆:“……”
游淮:“……”
林启:“?!”
林启忽然很感动,人间果然还是有真情在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背后有点发凉。
云舟其实真的有在认真思考。
首先苏榆他绝对不考虑,游淮……云舟倒不是对游淮有意见,只是一想到自己要穿着女装戏服和他对戏,云舟就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自在,他怕自己到时候紧张到连台词都说错。
相比之下,他和林启不熟,对戏的时候把对面当木头人就行,比较好接受。
姜鹤也没想到云舟居然在“一或二”里面选择了“或”,眼角抽了抽,稍微有些遗憾。
“好吧,那我再想想,你们今天都先回去吧。”
被姜鹤打发出话剧社,云舟看着苏榆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叫住了他。
他本来就想着要和苏榆彻底说说清楚,正好今天碰上,云舟也不想继续拖下去了,干脆就今天吧。
“苏榆,你等会儿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苏榆一怔,随后立刻笑道:“当然,只要你找我。”
话落,他有意无意地瞥了游淮一眼,故意问:“就我们两个人吗?”
云舟心说这事本来就没必要牵扯到别人,点点头:“对。”
游淮在旁边没说话,闭着眼,没有符合他现在身份能说的话。
云舟和苏榆离开了。
游淮睁开眼。
不是早说了,要大度。
——但他没选你,两次。
游淮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金属盖一开一合发出略显烦躁的声响,他不抽烟,神情也一如往常,情绪淡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动作却很神经质,让外圈最烫的火烧自己的指尖。
林启出来撞见,吓得本能僵住。
这好像是真有病。
*
“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随便找了个说话的地方,云舟开门见山直接道:“你让我很困扰。”
苏榆眼神微变,但还是笑:“那当朋友呢?小舟,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就真的狠心以后完全不和我联系吗?”
云舟看着他摇摇头:“我也希望我们可以只做朋友,但你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真的只把他当朋友,苏榆就不会做出现在的事。
云舟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苏榆,我不想讨厌你。”
这话的真正意思是,如果苏榆继续,云舟就一定会讨厌他。
他的态度已经表达得非常明确了,云舟准备离开,身后的苏榆忽然开口。
“那游淮呢?”
苏榆朝他笑,但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很吓人。
“你就不怕他成为下一个我?甚至比我更极端?”
云舟皱眉:“我不会提前预设一个人没有做过的事,游同学和你不一样,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他对我也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没有兴趣他还专门来话剧社抢这个角色?!
苏榆根本不信游淮是为了学分,说白了能加学分的又不止话剧社,游淮想要学分抵志愿时长多的是选择。
但云舟现在明显被游淮的表象骗得不轻,自己在云舟这里的信任值还是负数,苏榆就算说了这些云舟也不会信,只会觉得自己在污蔑对方。
游淮太会装了。
装?苏榆想到什么,眼神冷漠。
他不是也在装beta吗?那就让他装不下去。
大家都是欲壑难填的怪物,凭什么只有游淮在云舟眼里特殊?
云舟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正要离开,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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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突然被人扣住。
他愕然转身,苏榆抓着他手腕放在自己唇边。
“我这段时间可以不来找你,”苏榆低声道,“但你要给我一点甜头。”
云舟觉得更莫名其妙了,什么叫“这段时间”,他说得明明是以后都不要再见。
还有什么甜头?
云舟放弃思考苏榆的诡异逻辑,他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已经来不及,苏榆偏头,咬在他无名指的指骨上。
指骨上一圈清晰的红印,像什么标记。
做完这些,苏榆终于松开手,感受自己留在beta身上的信息素,笑得很温柔:“再见,小舟。”
信息素在beta身上留不久,但也不会散得那么快,哪怕只有一会儿,他也是被他标记过了。
云舟:“……”
他决定回去就找消毒水。
*
发现自己和苏榆彻底说不通之后,云舟决定还是恢复之前的模式——彻底拉黑,能躲就躲。
不过既然对方说自己这段时间不会再来找他,应该是会遵守承诺的吧?那他这边至少还能消停一段时间……
云舟心很累。
他低头看自己手指上被苏榆咬出来的痕迹,心更累了。
因为身心都很疲惫,云舟忘了之前答应过游淮的事——去医务室看看信息素浓度,等味道淡了再回去。
其实他身上的味道确实散得很快,云舟一路走回去吹着风,等他走到寝室门口,鬼魅一样的信息素已经只剩一丝,缠在他身上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但对于天生极具领地意识和破坏欲的enigma,一滴水也能引发海啸。
云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抓住手腕强行按在门板上。
游淮摩挲他的无名指指骨。
全是别人的味道,被咬了,还是这种地方,这么明显的挑衅。
越大度越不幸。
他以后不要大度了。
游淮凑近云舟,这样子一看就是又在犯病,云舟终于想起之前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事。
糟糕,他忘记回来之前要先去医务室散散味了!
主要还是因为beta闻不到信息素,云舟没有太大感觉就很容易忘。
云舟慌忙想推开他,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太浓让游淮的过敏症更严重。
因为另一只手被游淮强行抓住,云舟只能用一只手推,但效果很差,游淮似乎因此更加不满,很快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他腕骨细,游淮单手就能把云舟两只手都扣住。
云舟余光瞥见游淮的指尖,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他愣住,刚才明明还没有的……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游同学,你的手……”
云舟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游淮瞬间离他更近了,冰凉的手指撩开他的下衣摆,蛇一样游进去。
——皮肤饥渴,是并发症。
游淮的手指凉,但落在皮肤上却又显得烫,云舟忍不住有些颤栗,他心里同时也有些费解,怎么感觉游淮反应比上次还要大?
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有那么重?
而且既然味道那么重,那游淮现在不是更应该离他远一点吗?
“刚才……”
游淮终于开口,声音打断云舟的思绪。
云舟微微仰头看他,游淮还是和平时一样,没太多情绪的冷淡表情,但他眼角很红,莫名又显得有点委屈。
他俯下身,唇几乎要贴在云舟的耳边。
“为什么不选我?”
22.第 22 章
云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游淮问的是刚才在话剧社的事。
姜鹤学姐问他选谁当他哥哥,他选了林启学长。
没选游淮。
云舟心说因为在你面前穿女装我很紧张,没办法正常演戏。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当时只考虑了自己的感想,游淮是为了学分来的,就因为自己室友的一句话,姜鹤学姐很可能就不选他演戏,害他一个能拿学分的机会白白溜走。
云舟越想越愧疚,立刻道:“对不起,游同学,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等会儿我就和姜鹤学姐说,我……”
“你要选我了吗?”游淮打断他。
“嗯,我会努力说服姜鹤学姐的。”
游淮眼中一闪而过失望的情绪:“你还是选别人。”
云舟:“……”是他刚才没有说明白吗?选人这件事确实不是他能做决定的啊?
他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能让游淮满意。
“我没有选别人……呜。”
衣服下的手掐着他腰窝,游淮目光专注地看着他,重复自己的说辞:“你没选我。”
哪里没选?
云舟有点麻了,但他还是没挣扎,任游淮抓着自己。
他注意到了,游淮犯病的时候就会很缺安全感,性格也和平时略微有些不一样,因为皮肤饥渴症,还会很黏人。
游淮需要安抚。
云舟还很在意游淮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烧伤的指尖,但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里,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到底怎么样才算是选他?
云舟努力思考,终于,他想到什么,抬头认真道:“游同学,我们来对戏吧!”
游淮眸光微动:“对戏?”
云舟点头:“对,你把我放开,然后我们来对戏,如果我们配合得好的话,就去找姜鹤学姐让她看,说不定就能说服姜鹤学姐了。”
云舟心说反正现在他没穿女装,和游淮对戏也不会太紧张,至于到时候上台……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云舟现在实在是没办法思考太远的事。
这个提议确实是有用的,游淮不再问他为什么不选自己了,表情像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游淮终于开口:“好。”
手终于被放开,云舟看见自己手腕上一圈红印,不过很淡,游淮抓他的力道并不重,他刚才其实也能挣开,和总是莫名其妙的苏榆不一样,游淮就算犯病,本质上也还是很温柔。
苏榆还说游淮可能比他更极端。
哪里极端了?
“游同学,”云舟抓住游淮撤开的手,“稍微等一下,我先看看你的手指。”
果然是被烧伤了,但是学校里哪来的火?还是说打火机不小心烧到了?
可是游淮好像也不抽烟啊。
云舟想不通,但游淮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刨根问底。
“现在还痛吗?”
指尖连着痛觉神经,云舟看着就觉得肯定非常痛。
游淮其实没什么感觉,烧就烧了,什么痛和信息素失控时候的神经刺痛比起来都是小事,但他看着云舟认真担心自己的样子,很轻地嗯了一声。
在心疼他。
没白烧。
云舟去找来药膏和创口贴,耐心扶着游淮的手帮他处理。
被烧过的皮肤绝对谈不上好看,游淮忽然皱了皱眉道:“丑。”
和云舟收藏夹视频里弹钢琴的那些手没法比。
游淮眉眼恹恹,当时应该换个地方烧。
云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在后悔自己烧错地方,立刻道:“没有啊,我觉得一点也不丑,又长又直,不管哪里都很好看!”
游淮眼神微微闪烁:“哪里都好看?”
云舟刚想点头,游淮抬手,半掐住他下巴,被烧灼过的指腹压上他柔润的唇珠。
刚被他评价为很长很直的手指微微往里探。
游淮歪头看他,继续问:“真的吗?”
云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游淮垂下眼,语气略显低落:“果然还是丑。”
云舟只好继续道:“真的很好看。”
他一开口说话,那指尖就顺势滑过唇沿,若有似无的触感,云舟皮肤有些泛红,他迅速抓住游淮的手拿下来,低头闷闷道:“还是先上药吧。”
游淮不再动了,他也清楚不能再继续。
——会失控。
处理好之后,游淮走到云舟桌边找到他的剧本,然后翻到中间一页。
他指了指剧本上的一个片段:“对这个?”
云舟看了眼,恰好就是前几天游淮翻到的那一页,是他这个角色向alpha哥哥表白,希望对方标记自己的那个场景。
“……”云舟纠结了下,“一定要从这个场景开始吗?”
游淮继续翻了翻,说:“你的剧本里只有这个场景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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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
差点忘了,他这个角色确实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角戏,要两人对戏的话确实只能对这个场景。
云舟莫名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但毕竟是自己提出来的,云舟还是点头道:“好,那我们来吧。”
游淮看着他:“还差一点准备。”
云舟奇怪:“还要什么准备?”
游淮打开他的衣柜,拿出那件戏服递给云舟。
云舟:“……只是对戏,不需要连衣服也换吧?”
对戏难道不是互相对着念念台词就好了吗?他们又不是表演专业的,不对,就算是表演专业的,也不会每次对戏都换衣服啊?
游淮:“你刚才说,要帮我说服姜鹤学姐。”
云舟点点头,确实是他说的,但这跟要他换女装有什么关系?
游淮继续问:“那怎么样才能说服她?”
云舟不自觉地顺着他的思路说:“让她觉得我们演得好?”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准备得足够充分。”
游淮走到云舟面前:“要更认真对待一点。”
云舟:“……”
认真对待是没错,但为什么只有他要换戏服?哦,因为游淮现在没有……
算了,换就换,就当是脱敏练习吧。
云舟放弃挣扎了,从游淮手里接过衣服。
刚准备去卫生间,游淮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云舟:“不用!”
然后很快,云舟发现自己这句话说得太早了。
因为那天试完尺寸之后,云舟就没有再穿过这件衣服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件衣服的后拉链只靠他一个人根本拉不上。
这次是对戏,云舟显然不能像上次一样放任衣服后面一直敞开在那里,要是还像上次一样,那场景云舟都不敢想象。
云舟深吸一口气,拉开一点门,探出脑袋有些尴尬道:“游同学,你可以过来帮我个忙吗?”
游淮没犹豫就走过来,但并没有直接帮他,而是忽然道:“你叫错了。”
什么叫错了?云舟不明所以。
云舟抬起头,下一秒,游淮按着他肩膀将他拉近到自己身前,力道不重,但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从现在开始,”游淮长长的眼睫垂下,在眼部打下一小片阴影,认真地纠正他,“要叫哥哥。”
23.第 23 章
叫哥哥?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
云舟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他的衣服都还没有穿好呢!
“这个先之后再说……可以先帮我把衣服后面的拉链拉一下吗?”
游淮半扶着他,但就是没有要动作的意思。
仿佛非要先听云舟叫自己一声哥哥,他才愿意帮忙。
云舟:“……”这么执着的吗?
他一瞬间都怀疑游淮想演这个话剧其实就是为了听别人叫他哥哥。
算了,云舟心说女装都穿了,哥哥当然也没什么不能叫的。
虽然想是这样想,但迈出第一步对云舟来说还是有点困难,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开口道:“哥哥,可以帮我拉一下后面的拉链吗?”
因为挥之不去的羞耻感,云舟的声音很轻,但游淮还是捕捉到了。
他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微微低头:“你说什么?”
“哥哥,”云舟闭眼,“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这次音量正常了,游淮终于没再为难他,伸手到他腰后找衣服的拉链。
游淮动作很慢,虽然他的手并没有碰到他的后背,但云舟却错觉有条微微发烫的线顺着他的背脊烧上来。
“……还没有好吗?”
游淮神色自然:“拉链有一点卡。”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好,云舟忍不住仰头往后看,就在这时,拉链扣到最顶上,游淮说道:“好了。”
时间卡在一个不会让云舟过分怀疑的点上。
云舟翻开剧本:“那我们现在开始?”
游淮凑到他旁边,剧本只有一份,两个人都想看就只能靠一起。
说实话不太方便,云舟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提议道:“要不去复印一份?楼下就有复印机。”
游淮目光将他全身都扫了一遍:“穿成这样去?”
云舟当然不可能穿着这身出门,他连阳台窗帘都给拉了,但这不是还有游淮吗?
游淮眼角又开始泛红,脸色变得不太好:“我现在不想出去。”
潜台词是他还在犯病,不能出去。
云舟原本还以为游淮已经好一点了,见状只能放弃,他心说和信息素沾边的病果然都很麻烦。
两个人都出不去,那就只能继续肩膀挨肩膀看剧本。
虽然是二人戏,但在这个场景里,游淮扮演的alpha哥哥并没有几句台词,主要还是云舟在说。
都是些表白心迹的台词,云舟之前也看过很多遍了,总体其实还挺纯爱,毕竟是非常纯粹的单相思,没有像剧本里其他感情线一样狗血淋头。
喜欢,暗恋……云舟念着念着,忽然想道,游淮应该也听过很多类似的告白吧,就像是之前的黎应一样。
但黎应也说了,游淮最讨厌别人对他有那种心思。
云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道,只有在剧本里,他对游淮说这些话才不会被对方赶走。
哦不对,剧本里也会被赶走,因为他这个角色是单恋。
“你分神了。”
游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们本来就靠得很近,现在更是毫无缝隙。
“云舟,”游淮低声叫他的名字,“要专心。”
云舟莫名心跳快了一拍。
他不太自在地偏过头:“游同学,你这样我很容易出戏。”
游淮没有接话茬,只是纠正道:“你又叫错了,要叫我哥哥。”
云舟:“……可你也没有叫我剧本里的名字。”
“那是为了提醒你,”游淮理所当然道,“继续吧。”
他这样说云舟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继续看剧本,翻到下一页的时候,云舟手一僵。
来了,那句求标记的台词。
但对戏都已经对了这么半天,实在没必要在这里犹犹豫豫。
反正就一句台词,念完就可以了。
只是云舟正要开口,游淮忽然按着肩膀让他身体面向自己。
“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要看着我吧。”
游淮的要求很有理有据:“我们在演话剧,不是广播剧。”
但云舟觉得这太为难他了。
本来他在游淮旁边穿女装就尴尬,虽然现在稍微脱敏了一点,但说实话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还要看着游淮念这种台词。
游淮甚至还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
他垂眼看剧本上的内容,说道:“按照剧本,你还要扑到我的身上,抓掉我衣服领口上的扣子,还有……”
云舟伸手捂住游淮的嘴:“……不要再说了。”
越说他越不想演了。
这就是他有些抗拒演这一幕的原因,太多让他觉得尴尬的动作戏了。
游淮静静地看着他,云舟被看得有些心虚,毕竟是他先提出来要对戏的,结果现在最不配合的也是他。
他收回手,不再捂着游淮,但下一瞬间,游淮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云舟离开。
“所以,是我就不行。”
这又是在说什么?云舟有些懵。
游淮摩挲他的手腕,继续道:“你之前说想选林启学长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犹豫过,你不介意和他演这些情节,但我就不行。”
“为什么?”
游淮松松抓着他手腕,没有什么强制的意味,似乎真的是询问,但云舟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却本能有点想要后退。
他也下意识那么做了。
可他们坐在寝室的床上,云舟再怎么往后退,也不过是让游淮更方便地把他困在墙角。
游淮单膝跪着,床铺微微下陷,他的目光牢牢锁在云舟身上。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游淮口吻很平淡,但云舟直觉这是道送命题,仿佛他要是答错了什么,自己就会被关进什么永远出不去的地方一样。
“因为……”云舟闭眼,放弃挣扎道,“穿成这样……尤其是在你面前穿成这样,我觉得很紧张。”
游淮动作微顿。
“你在林启学长面前就不紧张。”
“因为我和他又不熟,”云舟没想太多,直接道,“本来就没必要在意不熟悉的陌生人怎么看吧?”
反正演完这一场戏基本也不会再碰面了。
只是这话一出口,房间里两人都是一愣。
云舟心说不对,自己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说自己特别在意游淮怎么看穿女装的自己一样。
“总之……就是这样,”云舟慌慌张张地起身去拿放在旁边的剧本,试图转移话题,“我们继续对戏吧,对戏!”
“我觉得很好看。”
游淮看着身形明显僵住的云舟,神色不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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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道:“很漂亮,这件衣服和你——”
云舟这次用了两只手才捂住游淮,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该进入角色了,哥哥。”
剧本里的角色可不会对他说这种话。
云舟微微咬牙,眼角有片薄红,但他的声音就连生气也显得很没攻击性,反倒让人更想欺负他。
游淮抓住他的手往下带了一点。
“位置错了,”游淮一步一步教他,提醒道,“你这个时候应该抓掉我领口的扣子。”
云舟手指颤动一下,但还是照做。
反正是演戏,游淮都这么认真,他也不能输给他。
但该紧张还是紧张,云舟手指扣子没抓稳,反倒几次蹭到喉结。
——简直是报复。
终于,游淮忍无可忍地抓住云舟的手指,声音微哑:“说台词。”
“哥哥,”云舟几乎完全靠在他身上,声音因为紧张明显有些不稳,“我…想要你标记我。”
游淮垂在一边的手臂紧绷,那是压抑到极致的表现。
“……再说一遍。”
云舟非常紧张,完全没有注意到游淮的声音和之前相比已经哑得不像样。
“哥哥……”
云舟没能说完,这次是游淮把他的嘴捂住了。
“算了,就到这里。”
云舟感觉游淮的神经似乎绷得很紧,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样。
有种很不正常的压抑。
云舟一下子就有点慌,把对戏的事完全抛在脑后:“游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
是他自讨苦吃。
下次继续。
*
接下来几天,游淮又找云舟对了几次戏,云舟一开始还尴尬紧张,后面慢慢地也开始习惯了。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穿女装。
又练习了一段时间,云舟也觉得差不多时候去找姜鹤学姐说说了,但游淮似乎还是觉得准备得不够充分,继续抓着他练习。
“其实……我真的觉得已经差不多可以了。”
终于,云舟没忍住向游淮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天知道他一开始答应姜鹤只是凑个数,现在光是那一幕他就和游淮练习了不知道多少遍,云舟甚至怀疑话剧社的主要成员都没他们练习的次数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人才是话剧社的主要成员呢。
“你是担心姜鹤学姐不认同吗?我倒觉得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事实上姜鹤之前也说了,游淮是有优势的,加上他们还练习了那么多次,态度这么认真,云舟觉得姜鹤更加没理由拒绝了。
游淮随手转着一只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他才道:“确实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去。”
云舟闻言眼睛一亮:“好!”
当晚,云舟早已陷入睡梦中,游淮没睡,他起身,手里把玩云舟早上见过的那只笔,这是只录音笔。
片刻后,他拿出耳机戴上。
“哥哥……”
青年的声音落在耳畔,游淮静静听着。
云舟问他是不是担心选不上,游淮其实从来没担心过这个问题,演技怎么样都无所谓,如果想要做到一件事,办法一向是很多的。
他想,本来就不会让你叫别人哥哥。
24.第 24 章
接下来的事情都很顺利,姜鹤很快就同意把那个角色给游淮,云舟为游淮高兴,只是过了还没几天,姜鹤又找到他,说她稍微改了下云舟和游淮的剧本。
改动的地方主要就是两个角色的感情线,从云舟单方面暗恋哥哥改成了两人互相吸引,哥哥那个角色身上原本一团乱麻的感情线也被全部砍掉,最后变成两个人哪怕顶着背德的名声也要在一起,结局是两个人在一个夜晚私奔,离开了那个狗血的大家族。
这个改动怎么说呢……虽然还是沾了点背德要素,但和剧里其他人的感情线相比还是纯爱得不像姜鹤学姐的手笔。
云舟有些意外地看向姜鹤。
姜鹤没解释,心说本来就不是她的手笔,但谁让某人帮她谈下了某个大剧院的演出权,和这报酬相比,改剧本只是一点很微小的牺牲。
而且反正只是支线剧情,不影响剧本的整体架构。
“改剧本的事我和游淮也说过了,你们两个回去熟悉一下,那我就先走了。”
姜鹤心情愉快地离开了,云舟带着新剧本回宿舍,游淮回来的时候,看见云舟正对着他的剧本皱眉。
游淮不动声色地走到云舟旁边。
“你不喜欢改过的版本?”
云舟眉头皱得很深,这很少见,云舟对姜鹤的话剧一向是他就是来凑个数的态度,基本不会在意剧本里的内容。
但他现在这个表情,明显是对新剧本不太满意。
就因为改成了他们在一起?
游淮脸上表情没变,指甲却已然掐进掌心。
“游同学,”云舟抬起头看他,语气有些替他不平,“你的戏份变少了!”
他微怔。
云舟看剧本越看越觉得不对,他对自己的剧本变成什么样不是很在意,但游淮演的角色原来是这个剧里毫无争议的关键人物,但改完剧本之后,游淮的戏份大幅度削减,已经变成了和他一样的边缘配角。
云舟心说这不是诈骗吗?明明游淮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之前一直有在认真练习。
“我还是去和姜鹤学姐说一说吧。”
云舟拿着剧本站起来,但下一秒,游淮伸手过来摁住他肩膀。
“不用。”
“可是你的角色戏份和之前差了那么多……”
“戏份多少不重要,反正我本来也是为了学分,戏份少,演起来更轻松。”
“而且,”游淮声音低低落在云舟耳畔,“我更喜欢现在的剧本。”
云舟脸莫名有些红,也许是因为游淮说喜欢的时候,完全没在意他手里的剧本,而是一直盯着他看。
他不太自在地偏过头,但来自对面的视线迟迟没有离开。
存在感还更加强烈了。
许久,云舟已经有点想逃开的时候,他听见游淮的声音。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我晚上有兼职……”
游淮缓声问:“几点结束?”
“八点半。”
“那我来接你,”没等云舟说完,游淮就继续说道,“我想请你吃饭,作为你帮我拿到角色的感谢。”
云舟想说这不是他的功劳,游淮自己本来就有实力拿这个角色,但话到嘴边,游淮又俯身靠近他。
他低声道:“我很期待。”
*
晚上七点半,离云舟换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他的同事有些八卦地跟他说,门口有个帅哥在等人,不知道是谁的男朋友。
云舟心跳快了几秒,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名字,但很快又被他否定。
太早了,游淮不会那么早过来找他,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那样的关系。
但不知怎么的,云舟有点想跑出去看,万一是游淮听错时间了呢,总不能让他白等这么久。
和同事说了一声,云舟走到门口,他的步伐不自觉加快,却没在门口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影。
果然是他想多了……云舟垂眼,正要转身回去,手却被人牵住。
他愕然回头,撞进游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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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
游淮语气自然:“你下班了吗?”
“没,还早…”云舟莫名有些结巴,“游同学,你为什么……”
“反正我也没事做,”游淮道,“所以就来这里等你。”
说到这,他刻意停顿了下,问:“不行吗?”
语气像征求对象意见的男朋友。
……不对。
云舟猛地清醒过来,同事也是瞎猜,别被带歪了,而且他这样想对游淮也很不尊重。
他不知道自己出来前游淮拿着一束花,谁问他他都回答是在等对象,没有人会搞错他的来意。
老板走出门看见云舟和游淮牵着手,两人几乎无视社交距离地站着,顿时心下了然,很善解人意地开口:“有约会?那你今天早点走吧,约会顺利。”
“欸?”云舟慌张失措地看了眼游淮,连忙解释,“我们不是那种……!”
但话没说完,老板就已经离开了。
游淮似乎也没有在意老板的误解,对云舟说道:“那我们走吧。”
云舟本来还想让他不要在意老板的误会,但被游淮一打断,他也忘了要说什么。
游淮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明目张胆让所有人“误会”。
*
到了车上,游淮递给他一束花,说是路上看见就买了。
他语气平常,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用意,但云舟总是不自觉想起同事和老板的话。
男朋友,约会。
云舟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游淮忽然俯身过来帮他扣安全带。
游淮的手环过他腰身,他抬眼,目光专注地和云舟对视。
直到一阵电话铃响,才打断车内略有些微妙的氛围。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云舟有些奇怪,但没多想,还是接了。
下一秒,云舟僵住了。
电话对面是一个略显沙哑的低沉男声。
“小舟,我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