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
第427章 逗你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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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赌徒心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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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活宝一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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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嘚儿货组合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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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小小身子,大大能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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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泼夫老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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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冲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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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挑明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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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不期而遇
低头注视几秒自己鼓鼓囊囊的裤兜,田强的表情骤然复杂。
“我不知道咱们的关系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有时候我真的很难..”
“我现在明明比过去位置高了,权利大了,但是却没有以前快乐了,我也不想得..”
沉默片刻,田强轻声呢喃。
对于他所谓的“心里话”,我心里其实并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人和人之间,哪有那么多突然,都是想清楚了才来,想透彻了才走。
就拿我自己打比方,倘若没有冉文秀这层关系,即便田强再给我甩脸子,我可能依旧会笑脸相迎。
同理,如果不是觉得已经不需要我们再替他维系和李廷之间的关系,他或许到此刻为止仍旧会表现出把我们当成弟弟。
“行,那我先去探望马毕了,再有什么事情,咱电话联系吧。”
杵在原地许久,见我始终都没有再缓和的意思,田强叹了口气挥手道别。
“麻烦了田队。”
盯着他的后脑勺,我用称呼直接表明往后跟他的关系。
“踏..”
田强左腿刚迈出去,右腿猛地停驻,他回头静静看了我一眼,像是迟疑,也可能是思索,沉吟半晌他低声道:“小龙啊,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有时候不该表现的太明显,你知道私底下李廷对你的评价是什么吗?他说你野心太大!”
“草若无根不发芽,人无野心不发达!”
我端起柜台上一盆巴掌大小的绿色盆栽微笑。
“如果当初不是看中我有野心,他也不会给我机会,他不是一直希望找到一个想要取代李涛的人么?哦也对,他想要的是个牵线傀儡,而我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对么?”
田强盯着我手中的盆栽若有所思,我则从上头揪下一片绿叶叼在嘴边,笑眯眯的出声。
“走了,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记得请我昂。”
田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接着睫毛剧烈颤抖几下,缓缓转身离去。
“嗯?”
我的目光捋着他的背影延伸,冷不丁间我在市局门口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宗庆?他怎么来了!
一台车前脸顶着“三叉星徽”的奔驰轿车旁,宗睿正端着手机在给什么人打电话。
片刻后,他挂断电话,倚靠在车门旁边低垂着脑袋抽烟,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宗哥。”
思索几秒,我快步走了出去。
“咦?小..”
“小龙!”
宗睿闻声看向我,眼神中闪过一抹狐疑,我则大大方方的自报家门。
“你这是..也报警吗?”
他下意识的将烟盒递向我。
“也?看来宗哥您是遇上麻烦事啦?我记得您不是挺有门道的嘛,昨晚派出所那些警员瞅你特别的尊敬。”
我笑盈盈的接过一支烟,别在了耳朵后面。
“也算不上麻烦,主要是太丢脸了,我实在不好意思求助在市政楼的朋友。”
宗庆苦笑着摇摇脑袋,下意识的抬手抚摸胸前,我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当成宝贝的那块“妈祖牌”不见了。
“要是不嫌弃的话..”
“诶小龙,我听乐乐说你们这帮人在崇市挺有能耐的,能不能帮我找个女孩子啊?”
我刚打算说句客套话,宗庆突兀想起来什么一般,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就要往他车里拽。
“哥,咱先把车挪开,知道你开大奔,可再财大气粗咱不能堵人家市局正门口不是?”
我半推半就的跟他一块上了车,朝冉文秀的店面指了指道:“可以停我姐的店门口。”
“是这样的小龙,昨晚跟你们分开以后我实在睡不着,就又跑到市南的一家小酒吧打发无聊去了,期间认识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妹妹,咱男人嘛,喝点酒总会起乱七八糟的想法,你能理解哈。”
宗庆一边拨动方向盘,一边尴尬的缩了缩脖子。
“理解,为棍生、为棍死,为棍辛苦一辈子。”
我坏笑着接茬。
“完事我就把那女孩带回我住的宾馆了,她肯定在我水里下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屁事没干成不说,结果我一觉睡到中午,醒了以后才发现我钱包空了,妈祖牌也没了,钱什么都是小问题,可妈祖牌是长辈们替我求到的,如果丢掉的话,我往后肯定得倒大霉,你看能不能发动一下你的关系网帮我找回来,哪怕我再多掏点赎金也可以。”
说着话,宗庆抓起副驾驶一个黑色钱包道:“我刚才特意去银行取了两万块。”
“啊?”
我脑子一懵,万万没想到他脖颈上那块小牌牌居然那么值钱。
不怪宗庆如此紧张,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闽南沿海地带的人们对他们供奉的“妈祖”有着极其深厚且虔诚的尊重,远不止是“近乎疯狂”那么简单的崇拜。
毫不夸张的说,进了派出所他们可能依旧嘴犟鼻子硬,但“妈祖”神像面前个个坦白至极。
“牌子本身并不值钱,可对于我的意义不同,如果找不回来,过年我都没脸回宗族,更没脸给祠堂里祖宗牌位叩首上香。”
注意到我的眼神,宗庆连忙解释,同时将沉甸甸的黑包塞给我。
“说啥呢哥,认识一场就是缘分,我尽量替你打听一下。”
我迅速摆手推辞。
“嫌钱少?”
宗庆清了清嗓子解释:“看不上这两万是吧老弟,不要紧,我可以拿别的交换,你们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门道、人脉什么都比我宽的多,只要你能帮我找回来妈祖牌,提什么要求,老哥我都绝不推辞。”
“宗哥,感谢的事儿咱以后再研究,你让我帮你找人,总得告诉我对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你是在哪家酒吧遇上她的,反正信息越具体越好。”
我眼珠子转动几下,佯装无所谓的出声。
“当时情况是我一个人在喝酒,她主动过来搭讪,哦对了,我这儿有照片,喏..你看,这是我从宾馆监控录像上剪辑下来的。”
宗庆直接从怀里拿出一沓照片递给我。
我接过一张一张的翻看,尽管监控画面因像素模糊泛着灰绿噪点,但却遮不住那名女生的容貌。
女孩大概二十一二岁,垂落的栗色卷发间,珍珠发夹泛着温润光晕,衬得冷白的脸颊透着薄粉。
小圆脸,大眼睛,鼻梁精致得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属于书里常说的“小家碧玉”的类型。
穿件米白色针织衫,裹着纤细的肩,脖颈间隐约可见碎钻项链的微光,监控如此粗糙画质都难掩对方那份柔美。
光看模样,实在想不到这女孩居然是个会搞“仙人跳”的飞贼,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呐...
第436章 有眉目?
“认识?”
见我直勾勾的盯着照片看,宗庆当即搓了搓双手发问。
“有点眼熟..”
我微微摇头,随即出声道:“但应该不认识。”
照片上的女生很想某个电影明星,漂亮且清纯,所以我可能才觉得似曾相识吧。
“唉..”
宗庆闻声顿时叹了口气,眼眸也随之黯淡不少:“老弟啊,你得帮哥想想办法,我现在真是急的不行,干什么事情都没心态,一闭上眼我就感觉妈祖娘娘好像在指着我鼻子骂,真的太难受了。”
“我尽力而为..”
“千万别拿这话敷衍哥,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讨生活的,你一说这话我就知道百分之八十没戏。”
宗庆慌忙打断我的话语,接着抓起副驾驶上的黑色皮包硬塞到我怀里道:“这两万块你先揣起来,全当是弟兄们帮忙打听的车马费,事成之后我绝对另有表示,或者你需要别的什么也尽管跟我言语,能做到的我不推。”
“稍等下啊宗哥。”
说话间,我看到二盼和大华子打市局门口走了出来。
此刻俩人有说有笑,显然相处的比较融洽,我赶忙从车上蹦下来冲他们挥手吆喝。
“搞定了啊老板。”
“你几个老逼帮子保安一进问询室全特么老实了,杜建斌刚掏出手铐,其中有俩损种当场腿软蹲在地上,拽都拽不起来,哈哈哈,太爽啦。”
大华子朝我微微点头,二盼则像是填满子弹的“加特林”一般唾沫横飞的介绍里头的情况。
虽然都属于不按常理出牌的选手,可大华子内敛许多,他的胡搅蛮缠和浑水摸鱼基本都只针对敌人。
“那烟和酒..”
我压低声音询问。
“杜队很高兴,托我转达他的谢意,另外送了咱几份这玩意儿,说是你未来兴许能用上。”
大华子从怀里掏出几张印着“治安大队通行证”的纸牌。
“这可是好东西呐。”
我瞟了一眼笑道:“回头二盼车上留一份,再给光哥一份放咱们奥迪车上,剩下的送齐恒一份,给..给宗哥一份吧。”
说着话,我转身指向宗庆的那辆纯黑色的立标大奔驰。
那年头,制度畸形、律法也不太健全,“通行证”的含金量简直可以说是无与伦比,尤其是印着市局红戳的,行驶在大马路上基本等于免检车辆。
“人家齐恒啥段位,能稀罕嘛。”
二盼眨巴两下眼睛说道。
“他可以不要,但咱们不能不送,照我说的整吧。”
我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我当然知道以齐恒跟李廷以及市政楼里那些大老爷们的关系,什么样的“通行证”都肯定不在话下,可经我们手送出去的意义大不一样,这段时间我跟李廷的关系稍微有点僵,如果再把这位神通广大的齐哥给得罪了,到时候连替我们说好话、打圆场的人都没了。
“两位兄弟,你们好啊,见到你们真开心。”
可能是看我手指自己的车子,宗庆也笑呵呵的打驾驶位蹦了下来。
“宗哥,弟弟没啥大本事,但对自己人绝对不吝啬,这我刚搞到手的,还热乎着呢,甭管对您有用没用,都是我的一片心意..”
我从二盼手里接过一份“通行证”,表情真诚的递了过去。
“嗯?”
宗庆接起眯眼仔细看了几秒钟后,忙不迭点点脑袋感谢:“有心了几位老弟,我记下了。”
“都叽霸哥们,瞎逼客气啥!”
二盼粗鄙的摆摆手:“等会儿你请吃顿饭就OK啦,我这人比较市侩,嘿嘿..”
“小问题,我本来就打算喊哥几个好好搓上一顿的,烧烤火锅还是炒菜海鲜,想吃哪家的?咱们立马出发。”
宗庆很大气的点点脑袋。
“对了盼盼,这人你认识么?”
我顺手将宗庆刚才给我的那一沓钞票送到二盼手中。
“眼熟..好像搁哪见过..”
二盼眨巴两下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呢喃。
“你快特么拉倒吧,只要长得漂亮你都眼熟,刚才搁警局里,看到个小女警,这货都屁颠屁颠凑上前跟人套近乎,说俩人是同学,人家问他是初中还是高中的,这小子瞬间傻眼。”
大华子忍俊不禁的调侃。
“因为啥啊?”
我好奇的问了一嘴。
“能因为啥,戳着我痛处了呗,我特么最高学历五年级,小学毕业证都没有。”
二盼翻了翻白眼哼唧,随即拿胳膊捅咕了一下大华子念叨:“咱刚才不是说好了,这事儿绝对不告诉别人嘛。”
“老板又不是外人。”
大华子理直气壮的怼了一嘴,随即将二盼手中的照片直接夺了过去,同时嚷嚷道:“还是我看吧,崇市的足疗城、洗浴中心,我百分之八十都光顾过,里头但凡长得像样的妹子都跟我有过那一夜..不认识!没见过!”
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照片,低头瞄的瞬间,又仿若触电一般将相片全都推还给二盼。
有眉目?
看到他的反应,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多问任何。
“盼盼,你认识人多,帮着宗哥打听一下,但凡抓到这臭娘们,我肯定让她明白一把什么叫无孔不入!”
我清了清嗓子故意看着大华子说道。
“妥了,交给我处理!我手底下那帮小兄弟老长时间没尝过荤腥了,到时候,嘿嘿嘿...”
二盼拍了拍胸脯打包票。
“老板,宗哥是丢什么重要东西了么?”
大华子迟疑一下开口。
“宗哥他妈的牌位让丫撬了..”
“咳咳咳,是妈祖牌,不过也跟我妈牌位的份量没太大区别,甚至要更重一些!只要能找回来妈祖牌,既往不咎都是小事儿,实在不行我愿意掏点赎金。”
我话刚落地,宗庆赶紧摆手纠正。
“哦。”
大华子点点脑袋,没有再继续往下接茬。
“你的事儿忙完没小龙,完事咱们吃午饭吧,最近我还真有点馋火锅,路口有一家味道挺不错的。”
我正偷摸观察大华子的时候,冉文秀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吃饭吃饭,吃饱才有力气干!”
宗庆很爽朗的挥手招呼:“提前说好哈,这顿我请客,谁都不许跟我抢。”
“你放心宗哥,谁抢我帮你擂谁。”
二盼没正经的缩了缩脑袋,而后搂住我的肩膀头子低声道:“龙哥,这老小子贼拉有钱,在董乐乐店里都属于VIP中P的大手子,好几千块的洋酒,那些小妹子坐他腿上随便晃两下,立马刷卡买单,等下咱们就挑贵的点。”
“瞅你那点出息吧,吃饱喝足你提前去把账结了,别问为啥,凭你的智商我解释起来又得浪费二斤唾沫星,反正你照做就可以,等回去我报销。”
我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打趣。
“老板..”
跟在我们身后的大华子冷不丁开腔。
“咋了老舅?”
我迷惑的转头望向他。
“没什么事了,那啥..我肚子有点不舒坦,想先去拉泡屎,要不你们先去?”
大华子干咳两声,随即捂着小腹说道...
第437章 左右逢源
片刻后,路口那家名为“红辣椒”的川味火锅店内。
老板一边熟络的跟冉文秀打着招呼,一边将我带进了间包厢。
“还是老样子呗秀姐?”
待我们纷纷落座,老板客气的发问。
“中辣吧,我这几个弟弟头次到你这儿,我怕他们吃不习惯。”
冉文秀扫量我们一眼开口。
“没事儿姐,照您的口味来就成。”
哪能让冉文秀迁就我们,搞不好这以后就是我们“龙腾”公司的大靠山,该有的尊崇我肯定得表现出来。
“按我的口味,我就怕你们等下除了喝酒,什么都吃不下。”
冉文秀笑了笑,朝老板示意道:“中辣。”
“别,按我姐平常的口味来!”
我当即强调一句。
冉文秀眨动几下眼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姐,这位是宗..”
趁着哥几个点菜的空当,我指了指旁边的宗庆想要介绍。
“哦对了,正好有点事情需要你做。”
哪知道我话刚说一半,冉文秀从边上的手包里掏出一张堆叠的A4白纸,展开后指了指上头密密麻麻的几行小字,示意我往她旁边靠近。
“这家惠普专卖店在新城区东大街,老板叫吴亮,他不光第一个跳出来拒绝加入咱们的科技协会,还怂恿其他人也别跟咱一块混,这人在圈子里算不上什么大佬,但因为干的比较早,也挺有知名度的,你懂什么意思不?”
冉文秀指了指纸上的一串名字和地址朝我说道。
“嗯,让他闭嘴。”
我点点脑袋。
“不,闭嘴太简单了,随便找点社会上的朋友举报他偷税漏税啥的就能办到,我要的是他调转方向哭着喊着要求加入咱们协会,他属于那群目前正望风使舵家伙们的代表。”
冉文秀摇摇脑袋。
此时的她雷厉风行,甚至就连眼神中都带着一抹狠辣。
“我想想怎么做..”
我思索一下后,点点脑袋。
“龙弟啊,我的事儿你真得上上心..”
这头正说着话呢,宗庆拿胳膊顶了顶我叹息。
“宗哥,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你稍微耐心点。”
我不得不又侧身安抚宗庆。
“还有个事儿小龙,民心大厦的装潢问题,你看你有熟悉朋友么?肥瘦不流外人田,如果你那有自己人,那就你来办,你要是没有的话,我这两天物色一下,总之要提前跟装修公司讲清楚,咱不可能一次性把费用结算清楚,一来是确实没那么多本金,再者万一日后发生什么问题,总得有人给咱售后。”
我话刚落地,冉文秀又拽了拽我的胳膊薅到了她那头。
“你找吧姐,我圈子太小。”
我讪笑着点燃一支烟。
“龙弟,我在想那个女孩子会不会是职业干这行的,目的就是偷我东西勒索我..”
另外一边的宗庆也随即出声。
这一刻我总算亲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左右逢源”,被宗庆和冉文秀夹在中间的我脑袋都快晃晕了。
被人需求是一种幸福,可过度需求就有点痛苦。
“锅来咯,让一让,小心烫..”
就在这时,老板端着个翻滚冒泡的火锅走进包厢里,也算是暂时替我解围。
“哥,姐,咱们先吃饭好不?你俩说的我都记心里了,容我填饱肚子以后思索思索,盼盼抓紧时间往锅里下肉。”
我高举双手,分别看了眼冉文秀和宗庆。
“咣当!”
包厢门正好被推开,大华子嚼着口香糖走进来,埋怨的白楞一眼二盼哼声:“肯定是早上啃你那个破馒头给我肚子吃坏了,我特么又是放屁又是窜稀的,那屁声跟我平常的都不一样,噗噗噗,好悬没给我裤衩子嘣出俩大洞...”
“吃饭呢老舅,别唠的那么形象。”
我拍了拍脑门子喊停。
“哈哈哈..”
一屋子人顿时也被大华子给逗得前俯后仰。
很快,饭局正式开启。
因为下午都有事儿要干,所以大家伙谁也没喝酒。
再加上宗庆和冉文秀这会儿也都没像抽陀螺似得喊我,我的心情也不由好了很多。
筷子触碰锅沿的叮当脆响,就好像一曲无人指挥的和弦乐似得悦耳。
包间顶灯在蒸腾的热气里晕成朦胧光斑。
二盼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炫动筷子不停往嘴里扒拉。
反而他身旁的大华子就要缓慢很多,握着筷子的指节发白,往碗里夹羊肉片时手肘不自然地僵着。
“多吃点啊老舅,今天上午就属你最辛苦。”
我抄起一筷子肉片送到他的碗中。
“吃着呢,吃着呢。”
不知道他是在走神,还是怎么,仿佛吓了一跳,赶忙扬起脑袋看向我,强扯出的笑容像层薄纸。
我能看得出来他彼时肯定有什么心事,尽管他一直在竭力掩饰,但时不时皱起的眉头,还是将他暴露无遗。
“不合口么?想吃啥你再点。”
我将菜单也随即递了过去。
“老板,你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大华子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又想上厕所,不好意思问是吧?那正好我也有点尿急。”
瞄了一眼冉文秀和宗庆,我笑着站起身子。
“还是俺老板最了解我,确实!”
大华子哪能听不出来我的话里带话,迅速站起身子提了提裤腰带。
很快,来到卫生间里。
我和大华子并排站在尿便器旁。
我没有主动开口,就仿佛真的想上厕所一般,解皮带放水。
余光扫量边上的他,期间有好几次他嘴唇刚翕动,喉结剧烈滚动着挤出个“哎”字,却又始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咋地啦老舅,前列腺增生呐?看你挺吃力的,要不我帮你扶着点?”
我侧头看向他调侃。
他垂眸盯着对面的墙壁愣神足有几秒钟,才又抬起眼,目光游移着撞上我的视线,张了张嘴磕巴的吐出句:“估计是这两天吃的..吃的东西太上火..”
“老舅,我和老毕是自家兄弟,没有他就没有我。”
我抽吸两下鼻子,语重心长道:“你是他老舅,那咱就不是外人,你懂我意思吧?”
“擦得,憋得太难受,膀胱都叽霸大半圈,那我就直说了吧,我可以帮忙找回来宗老板丢失的什么妈牌、爹牌,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什么都别问、别打听,不论是关于那女孩的还是关于我的,可以吗?”
大华子猛地提起裤子,迎着我目光出声。
“跟你过往有关是么?”
我抽了口气发问。
“我可以不回答么?”
大华子抿动两下厚厚的嘴唇片。
“可以。”
我点点脑袋。
“晚饭以前,我铁定把宗老板丢失的东西找回来,说到做到!你不要再追究那女孩了,就当是看在我..哦不,马毕的面子上,同意你就点点头,不同意你直接走,但我估计凭你们的能耐找那姑娘费点劲。”
见我微微点头,大华子“擦啦”一下系上裤腰带,朝我咧嘴一笑...
第438章 第一步
不多会儿,回到包厢。
大华子一改刚刚愣神犯愁的衰模样,就仿佛卸掉什么沉重包袱似得速度飞快的抄动筷子大口朵颐。
“姐,你是真能吃辣啊!”
回到座位上,我一眼瞅着冉文秀碗里红艳艳的蘸料,震惊的翘起大拇指。
正如开餐前她说的那样,依照她的口味,我们怕是都得吃不消,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又往自己的碗中添了好几勺辣椒油。
“吃辣总比吃苦强。”
冉文秀扬起脑袋看了我一眼。
“辣的过瘾。”
二盼扬起汗津津的脑袋,一边“嘶哈嘶哈”的到抽气,一边往嘴里猛灌冰镇饮料。
“还可以吧,没那么夸张。”
坐在我另外一边的宗庆也扬起脑袋接茬。
难不成越有能耐的人吃辣越猛?我心里暗道一句。
整张桌子上,除了宗庆和冉文秀,我们仨全都有点扛不住,反正我到现在嘴唇都麻麻的,好像刚舔过电线似得。
“我差不多到量了,你们继续,出门透口气哈。”
片刻后,冉文秀矜持的拿餐巾纸擦抹几下嘴角,随后拎起小包就朝门外走去。
“美女,让我结账,这顿说好了我请大家的!”
宗庆见状,赶忙起身吆喝。
“我跟我弟弟吃饭,哪用别人买单,不用客气了。”
冉文秀微笑着摇摇头。
“有老爷们在场,永远轮不上女人结账。”
宗庆胡乱蹭了蹭嘴巴,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吧,都什么年代了。”
冉文秀轻飘飘的白了眼对方。
“秀姐,这是小店赠送大家的酸梅汤,去火解腻的。”
说话间,老板端着两瓶饮料走了进来。
“你来的正好,快算算,多少钱。”
冉文秀迫不及待的从提包里取出钱夹子。
“收我的钱,快点老板!”
宗庆速度更快的从钱包里拽出几张大票。
“已经结过了呀,那位兄弟去买的单。”
老板一愣,随即指了指我。
“他买单了?”
“什么?”
冉文秀和宗庆同时看向我。
“嘶..真辣呀,盼盼快给我倒点酸梅汤。”
我没事人一般张罗。
“小龙你咋这样啊..”
“龙弟,是不是不拿我当哥们看待!”
紧跟着,冉文秀和宗庆像是合围似得一左一右杵在我两边。
“我在我爸身上学到的东西很少,他这个人浑身是毛病,对我也不好,可身边的哥们朋友都乐意跟他接触,因为不论干嘛,他都喜欢抢着买单,倒不是说他有多富裕,恰恰相反,跟他那些朋友比起来,他是条件最困难的。”
我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说道:“为此,我妈没少数落他!但在今天我突然悟明白了他那么做的原因,在他心底情义比钱更重要,算起来我跟哥哥姐姐都是第一次吃饭,一顿区区火锅肯定不能证明我这人有多实诚,可往后日子还长,我希望也期盼能跟你们一直在一块吃饭。”
“你这傻小子。”
冉文秀和宗庆对视一眼,随即冉文秀抬手轻拍了我的后脑勺一下。
“对,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在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
宗庆重重点头。
...
下午三点多钟,距离饭局结束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不知道是特么着凉还是吃撑了,我一个劲的打嗝,每次泛起的麻辣味,都会让我想起在火锅店分开时候,宗庆和冉文秀紧紧攥着我手的画面。
街道斜对面,正是我此行的目标“惠普电脑”专卖店。
“到了啊,行!先把他店门口围了,剩下怎么办等我通知吧。”
驾驶位上,二盼挂断电话,朝我低声道:“龙哥,人全了,随时可以给他这破店拆烂。”
“你们以前对待不交保护费的都是直接砸店打人么?”
我叼着烟卷好奇的发问。
“只砸店,不伤人,毕竟性质不一样。”
二盼摇摇脑袋。
“持续几次,对方就肯定老老实实的交钱?
我吸了口烟又问。
“遇上脾气犟的三四次,遇上软柿子也就一次。”
二盼横眉说道。
“那对方要是报警呢?”
我眨巴眨巴眼睛。
“报呗,砸完了人全跑个球,警察才没那么大耐心挨个抓去,反正我手底下有的是小孩儿,一顿饭一条烟,不知道多少小混子抢着干。”
二盼不以为然的冷笑。
“你说的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咱们被彭家盯着,警察没耐心的事情,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对方耐心满满,你的方式行不通,况且你看看你那帮小弟,一个个都特么快赶上狮驼岭下来的妖怪了,有蓝毛有红毛有黄毛,不够显眼呐!”
我指了指马路对面出声。
此刻电脑店的门前、台阶上挤满了服装怪异、发色奇特的年轻小伙。
“呃,那我让他们先撤?”
二盼一愣,估计并没想到这些。
“来都来了,撤啥啊!想要震虎不也得先敲山嘛,我考虑考虑这山具体该咋敲。”
我吐了口烟雾,将烟蒂顺窗户丢了出去。
“要不等他关门以后,咱偷摸放把火?”
二盼不死心的又支招。
“快叽霸闭了吧,自古以来杀人和放火都是划等号的,没那么大的仇恨,也不必如此丧尽天良。”
我瞪了他一眼呵斥。
“那到底应该咋办..”
二盼很是苦恼的撇撇嘴。
“走吧,去会会正主,看看有没有沟通的可能。”
我坐起身子,直接下车,随后大步流星走向“惠普”专卖店。
“盼哥!”
“盼哥!”
刚走到店门口,聚在四周的那些红毛绿尾巴的小青年们纷纷低头问好。
“瞎啊,先喊龙哥!”
二盼撸起胳膊,照着俩年轻人的后脑勺就是两记“爆炒栗子”。
“龙哥好..”
“龙哥!”
那群家伙立刻全都望向我。
我没有做声,也没有任何回应,直接掀开塑料门帘走了进去。
店内,五六个年轻的女店员全都惊恐的看向门外,搞不清楚什么状况的她们害怕也实属正常,靠近里面一节柜台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正抱着手机在报警:“对啊警察同志,好几十个人呢,你们快来吧。”
“吴亮?”
我径直上前,歪头笑问。
“你们赶紧走,警察马上就到!”
对方挂断电话,怒气冲冲的瞪向我,已然承认自己就是我此次的目标。
“警察来了又能咋地?我们一没偷二没抢,就在门口站会儿犯哪条法律了?大不了警察来了我们撤,警察走了我们再回来,你要是真牛逼,就让他们搁你店门口设个分局派出所啥的。”
二盼冷笑着开口。
“吴老板,小兄弟们混口饭吃而已,犯不上大动干戈,就像这几个美女妹妹在你这儿打工一样,我们既然挣东家钱了,就得给东家办成事,她们要是拿你工资,一台电脑卖不出去,你们不是也不乐意嘛。”
我笑眯眯的看了眼对方,接着扭头看了眼挤成一团的几个女店员,声音尽可能温柔道:“妹妹们,工作的地方有的是,比这工资高的更是多不胜数,比如市局对面的文秀电脑店,你们可以集体跳槽,到那以后就说我介绍的,保证比现在待遇好,当然了,谁要是誓与吴总共存亡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下班时候,可能会有一大堆追求者护送回家,门外我那群弟弟们都没对象。”
“你什么意思?”
吴亮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柜台上。
“挖人啊,看不出来吗?法律没规定不许到人店里挖墙脚吧,充其量我只是道德败坏,没有任何违规违法,你要是不爽,可以打我啊?往这儿来。”
我眨巴眨巴眼睛,把脑袋直接抻到对方的跟前。
“我才不..”
吴亮立即后退两步。
“现在离职的,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纠缠,过会儿可就说不定了哈。”
我再次看向几个女店员。
“对不起吴老板,我不干了!”
“我害怕,我也不干了..”
几秒钟后,几个女店员齐齐跑出柜台,随后脚步匆忙的逃出店外。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向冉文秀屈服,我告诉你做梦去吧!”
望着跑远的几个店员,吴亮咬牙切齿的低吼。
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此刻我早已经百孔千疮。
“吴总,您可以随便招聘,我也可以随便挖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哈,实话跟您说吧,您是我迈向新生活的第一步,如果连你这步我没踩踏实,往后还怎么继续前行!”
我一屁股坐在柜台外面的椅子上,笑盈盈道:“等会打烊关店,我会和我的弟兄们一块送您回家,不用太感谢,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第439章 吴亮?无良!
“无赖!”
面对我嬉皮笑脸的威胁,吴亮目光喷火的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夸我呢,听着没龙哥?他夸我是无赖,还是哥们你懂事昂,以前那些人都骂我是流氓。”
二盼仿佛得到什么褒奖似的,朝我龇牙吆喝。
“你请你们马上离开我的店里,否则的话..”
吴亮攥着拳头,发出愤怒的低吼。
“否则就报警是吧,没问题啊,我帮你报。”
二盼不以为然的直接掏出手机,当对方面前按下110,随即打开免提公放。
“嘟..嘟..”
“你好,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能帮助..”
“诶你好啊,我现在搁这是什么地方来着,你等等昂..”
二盼端起手机一溜小跑从到门外,仰头看了看门头上的招牌后,又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我现在搁新城区东大街上的惠普专卖店呢,老板不卖给我们东西,还说要报警,我替他打的电话,你等等让他跟你说哈。”
说罢,二盼直愣愣的将自己手机举到吴亮的脸前,努努嘴道:“报呗,人家等着呢。”
“我尼玛!”
吴亮一把夺过手机,作势就要往地上砸。
“五千五!”
二盼不急不缓的伸出五根手指头,挑衅的眨眼道:“摔坏直接给我赔新的,或者你赖账,我直接削你,这种产生二千块钱以上经济纠纷的情况下,你再报警的话,我估摸着警察应该能受理。”
“你还挺懂呐?”
我有些意外的侧过去脑袋。
“那当然,咱家祖传跟差爷们打交道,打我爷爷辈开始,就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盲流子,八三年大逮捕我爸被毙了,现在我哥搁里头蹲着,优良传统就指着我往下传承的,我不得弄清楚各种条款、法律呀。”
二盼双臂环抱胸前,倚靠着旁边的柜台,说话间他又朝吴亮摆手道:“哥们我们聊我们的,你砸你的,不冲突哈,是不是啊弟兄们?”
“不冲突。”
“盼哥说啥是啥..”
店门口,那帮红毛绿尾巴的小兄弟们纷纷怪叫、起哄,更有甚至直接打起尖锐的流氓哨子,吓得路人们纷纷绕开。
再看吴亮,紧攥着二盼电话的指缝里青筋暴起,他的脖颈血管随着急促的呼吸突突跳动,喉结上下滚动着发出压抑的低吼,手机外壳在他掌心被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成齑粉。
“咋啦?你倒是砸啊!”
二盼昂头轻笑。
“你..你别逼人太甚..”
吴亮举着手机的胳膊剧烈颤抖,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几次高高扬起手臂,但最终在即将脱手的瞬间僵住。
几秒钟后,他的指节慢慢蜷缩,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按了回去。
“啪!”
手机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砸在脚下踩着的地毯上发出闷响。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无冤无仇,犯得上这么欺负人么..”
而他本人也仿佛被抽光了力气似的一下子跌坐在地,额头抵着膝盖,后背剧烈起伏,活像只被拔了爪牙的困兽,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憋屈。
“吴总,没人想欺负你,更没人要把你逼死,都是为了讨生活,秀姐让我转告你,明明可以强强联合,真不必搞成现在的局面,民心大厦二楼你可以免租开设新的店铺,完全不会影响到这家店的任何,现在已经过了单打独斗的年代,想要把口袋填满,那就得共同发展。”
见他的情绪已经到底临界点,我趁机凑上前开口劝阻。
“少他妈来这套,她就是想搞垄断,想要把整个崇市电脑以及相关产业全都攥在自己的手里,说的好听叫入会,其实不就是打算拿捏住我们的命门么!我告诉你不可能,不管别人怎么做,老子绝对不带屈服的,整急眼了,大不了我关门歇业不干了,看她还能咋..”
吴亮猛然抬起脑袋,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似的瞪着我咆哮。
“说话算数么吴老板,真不干了啊?可以啊,你现在就跟你们总部联系,大不了我们自己拿下惠普这个品牌的代理。”
二盼轻蔑的指了指对方跌落在脚边的手机道:“拿我的电话打,我话费多到用不完。”
“谁特么稀罕用你手机..”
“不稀罕,就麻溜捡起来还给老子!还特么打算昧掉老子手机呐!”
吴亮刚要说话,二盼的调门骤然提高。
迟疑几秒后,吴亮心不甘情不愿的捡起手机还给二盼。
“我检查一下坏了没,要是什么功能不好使了,咱俩就叽霸上派出所说理去。”
二盼接过手机,低头扒拉几下。
“诶卧槽,我特么贪吃蛇咋打不开了..”
很快,二盼举起手机质问。
“嗯?”
我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示意他适可而止。
“幸亏只是个游戏,这特么要是影响我打电话、发短信,你给我等着瞧!”
二盼心领神会的后退半步。
“吴总,合作求的是共赢,加入协会同样也是如此,没人强迫你,你随时可以加入,随时可以退出,为什么要那么大敌意和反对呢?”
我趴在柜台上,望向蹲坐在地上的吴亮。
说老实话,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他彼时的无奈和气愤。
曾几何时,我们遭受刘东、彭飞霸凌时候,跟他并没什么两样。、
所以我对自己此刻的行为,有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排斥,可这就是个物竞天择的现实世界,想要吃饱饭,那就不能太细琢磨,你碗中的粮食到底是咋来的。
他名为吴亮,但实际真正无良的我们。
“狗屁的自愿,冉文秀拟定的那份劳什子科技协会邀请函你看没看?加入时候确实不收取任何形式的费用,也可以免费使用你们的场地,但是起步合同是十年前,时间到或者中途想要退出,必须拿出营业期间百分之四十的盈利作为赔偿,那不是纯纯的霸王条款么?合着我们想要离开、退会就必须得给她拿钱呗,那我问一句,如果这期间我们赔本亏损了,协会能不能共同承担?”
吴亮“蹭”的一下站起来,脸红脖子粗的问向我。
“嗯?邀请函?”
我愣了一下,关于这方面冉文秀还真没给我提及过。
“我来回答你,你知道现在民心大厦的二百平左右的租赁费用是多少么?这笔钱协会白白给你供给,算不算最有效最具诚意的投资?”
这时候,店铺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拽开,冉文秀踩着高跟鞋“哒哒”的走了进来。、
对视一眼,冉文秀朝我微微点头,随即直接站在我身旁。
那股子雷厉风行的做派,属实特别带动人的情绪。
“可我们又不是非要到民心大厦去开店啊!”
吴亮咬着嘴皮反问。
“你只代表你,代表不了任何一个们,借你的话回答你,我们协会也没有非强迫你过去,如果感觉受到了威胁,或者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随时可以报警,可以寻求司法保护。”
冉文秀似笑非笑的开口。
“你快闭嘴吧,圈子里谁不知道你那些丑事,不用跟我耀武扬威的,你不就是市局那些人共穿的一只破鞋么,要是没有那些混蛋明里暗里的帮衬,你算什么?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吴亮扯脖破口大骂。
“诶卧槽尼玛,你再龇一下牙我看看!”
二盼撸起袖管就要拽开柜台往里冲。
“马勒戈壁,跟谁俩呢!”
“装篮子是吧,弄死你个狗嘚儿!”
店外那些小痞子们一看二盼动了,立即叫嚣着全都冲了进来。
刹那间,三十多平米本就不算太大的店内挤满了骂骂咧咧的年轻小伙,大有一副要将吴亮大卸八块的架势。
别看吴亮刚才骂的难听,实际上胆子并没多大,一看这种情况,吓得本能举起手边的显示器大吼:“都别过来,谁敢碰我一指头,我就夯死谁...”
第440章 交给我
眼见局势剑拔弩张,我思索一下,首先一步跨出拉住二盼的胳膊拽了回来,接着转身朝那帮小年轻们摆摆手。
“怎么滴,让你全出去看不明白呗?”
看那帮家伙一个个杵在原地不动弹,我挑眉出声。
“都特么出去,记住了!以后龙哥的意思就代表我的想法!”
二盼提高嗓门厉喝。
“是!”
“走了走了..”
那帮家伙们这才嘟嘟囔囔的离开店。
“姐,说了交给我处理,那就拿出你百分之二百的信任,可以吗?”
我这才轻轻推了下冉文秀的手臂,表情认真的发问。
我知道她现在肯定又急又怒,甭管是真是假,任由谁被如此贬低,都不可能保持内心毫无波澜。
“嗯,你是对的。”
冉文秀深呼吸两下,眸子里的怒火瞬间消散。
刚刚如果她不受控制的开腔反骂,二盼铁定想都不想就得跟吴亮撕吧起来,而二盼但凡动手,门外那帮桀骜不驯的小青年们不把这家店砸成稀巴烂,都算他们战斗力太操蛋。
可真要是发展到那一步,先不论警察会不会放过我们,彭家父子得到消息也绝对得小题大做。
现在姓的彭的那爷俩对我们的关注度,不亚于苍蝇寻觅血腥味。
“你忙你的去,我来。”
我递给冉文秀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沉声保证。
“好,交给你了,有什么困难及时给我打电话。”
冉文秀点点脑袋,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别走啊破鞋,有能耐你今天就让这群臭流氓打我、砸店,你不是本事大吗,警局里面全熟人么?大不了你再陪那些家伙们睡几觉的事儿,别走啊臭皮鞋!”
见到冉文秀要离开,吴亮一下子上劲儿了,一句比一句难听的开骂。
已经走到店门口的冉文秀停下脚步,扭头直勾勾的注视吴亮。
这个特么傻缺,明明不用挨收拾,可自己偏偏非要往自己身上要!
“盼盼,见过拿耳刮子当逗号使的不?”
我喘息一口,朝二盼轻轻一笑。
“啥玩意儿?”
二盼迷茫的晃了晃脑袋。
“看好了哈,今天教你一课!”
我“茨啦”一下拽开柜台,直挺挺的走向吴亮。
“你..你要干什么?”
吴亮再起举起一块十二三英寸的电脑屏幕。
虽然不懂这里头的行价,但我感觉应该贵不到哪去。
“往这儿砸!大点力!”
我当场将脑袋伸了过去,抬手啪啪拍打几下脖颈。
“你别..别..”
“别尼玛别!”
吴亮下意识往后哆嗦,趁着这个空当,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哎唷..”
吴亮瞬间跌了个屁股墩儿,手中的电脑屏幕也落在了地上。
“来,龇牙!”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左手提溜住他的衣领,右手抡圆“啪”的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子。
“不会说人话是吧!”
“啪!”
“今天就教你什么叫文明用语!”
“啪!”
“喜欢骂街啊?继续!”
“啪!”
一边喝骂,我一边连续几巴掌狠狠掴在狗日的腮帮子上。
直至把吴亮抽的鼻孔往外蹿血,我才一把将他推到,咬牙咆哮:“来,再骂一句我听听!”
“你..你敢打我,我..我要报警..”
吴亮双目噙着泪水,双手捂脸呢喃。
“报啊!抓紧时间,曹尼玛!”
我吐了口唾沫,侧头看向二盼暴吼:“安排个兄弟自首去,该特么赔多少钱赔多少!”
“溜子,照龙哥的吩咐,抓紧时间安排一个兄弟去自首。”
二盼毫不犹豫的冲门外吆喝一嗓子。
“来,你站起来数数门口有多少人,老子够捶你几个来回!”
趁吴亮愣神的功夫,我再次箭步撞了过去,单手掐住他的脖颈,朝门外的方向晃动几下,气喘吁吁道:“本来我想跟你装把文明人,你非要逼我现原形是吧?道歉!给我姐道歉!”
“我..我不..”
这吴亮也是个硬骨头,即便是被我掐的快要窒息,仍旧倔强的紧咬嘴皮。
“小龙,悠着点来,你怎么搞定他,同行们都盯着呢,不说以德服人,最起码别让大家产生逆反心理,毕竟往后全是合作伙伴。”
不知道是看我揍吴亮解了气,还是真的心中暗藏大格局,刚刚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冉文秀朝我微微摇头。
而我等的就是她的态度,如果她还是不消火,那就算引起彭家爷俩的注意,我也绝对会对吴亮继续采取暴力。
想要跟冉文秀建立起真正的情谊,就不能在意可能会接踵而至的麻烦,所以“割篮子拜神”的事儿绝对不能干。
“嗯。”
我利索的撒开吴亮,朝他冷笑道:“报么?我陪你一块上警局!”
“呼..呼..”
吴亮一边揉搓被我掐住红印的脖颈,一边低头剧烈喘息。
我猜他此刻内心也很犹豫,在思索要不要跟我们这些他口中的“无赖”彻底的撕破脸皮。
“不用狂,早晚会有人收了你。”
沉默片刻,吴亮攥着拳头凝视我。
“放心,这一天你绝对看不到,因为在那之前我肯定先收走你!”
我点燃一支烟轻飘飘的朝他吹了口白雾。
“走了,悠着点!事情不光要办,而且要办的漂亮!”
冉文秀站在原地打量几秒,推门走了出去。
“吴总,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谁都不会骚扰你,你该干嘛还干嘛,就当我们哥俩是空气,只要你不出口成脏,谁碰你一指头,我给谁脑瓜子削放屁。”
瞥了眼吴亮后,我给二盼使了个眼神,我俩大摇大摆的分别坐在两张摆在柜台前的转椅上。
他低头扒拉手机打游戏,我则随意的抓起一份电脑的宣传单看了起来。
吴亮狐疑的观察我们许久,接着从柜台里走出来,就打算出门。
“上哪去啊吴老板,我陪你呗。”
二盼一激灵蹦了起来。
“不需要,我女儿马上幼儿园放学,我接她..”
吴亮冷漠的摇了摇脑袋。
“那必须得陪着,万一谁搁学校里霸凌咱家孩子,我们正好帮你出气。”
二盼双手插兜,笑的眼睛密封一条缝,随即朝门外的小弟们大喊:“必须给我跟紧吴老板昂,谁要是特么看丢了,别怪我翻脸!”
“是!”
“明白,盼哥!”
“那不能盼哥,吴老板家在哪住,我们都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
外面的弟兄们七嘴八舌的回应...
第441章 有底线的无赖
“哼!”
听到门外小青年们的叫嚷,吴亮瞬间停下脚步,又转身返回柜台里面。
接着他掏出自己手机贴到耳边:“今天你接媛媛放学吧,我店里有点事情..”
“不接孩子了啊?”
二盼目光奚落的努努嘴。
“别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到,我不怕..不怕你们!”
挂断电话,吴亮一手紧攥手机,一手握成拳头。
嘴里说着“不怕”,但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出他有多么的底气不足。
“诶吴老板,这块CQ45笔记本电脑,我看标价六千多呢,能打传奇不?”
我抓起宣传单,仿若真的客户一般看向他发问。
吴亮瞟了我一眼,像是没听见一般侧过去脑袋。
“你也不知道是吧?那六千多块钱的电脑,你能赚多少啊?”
我没话找话的又问。
“跟你有关系吗?你买吗?”
吴亮终于忍不下去,涨红着脸低吼。
“你看你,咋又急眼了,咱不是交流嘛,咋地?看不起同行呗?”
我嬉皮笑脸的趴到他面前的柜台上。
“懒得搭理你。”
吴亮干脆转过身子,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得,不说就不说呗,你别气坏自己身体。”
我揪了揪鼻头,先嘬了口烟后,又朝他后脑勺哈了一口白雾。
“你特么干什么!”
感觉到自己脑袋上烟雾缭绕,吴亮愤怒的蹦了起来。
“开玩笑开玩笑,你不会因为玩笑又嚷嚷着报警吧?”
我歪头出声。
“简直有病!病的还不轻!”
吴亮气冲冲的注视我几秒,接着指了指门外的方向道:“你们走吧,我要关门了!”
“好嘞,不影响吴总打样!”
“没问题吴总!”
我和二盼对视一眼,一齐走出了店面。
十多分钟后,吴亮将“卷帘门”呼啦一下拽了下来,见到搁外面或站或蹲的我们,鼻音很重的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吴总,是要回家吗?”
“咱家搁哪住呢,远不远啊,我们开车来的,不行送你啊!”
我快步跟了上去,二盼也朝他手底下那群小青年摆摆手,一堆人浩浩荡荡的跟在吴亮的身后。
远远看着,就仿佛港台片里那种扛把子大哥领一群小弟似的显眼。
吴亮不予理睬,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一大群人俨然化身吴亮的小迷弟,寸步不离的紧随其后。
他快,我们就跟着提速。
他慢,我们也跟着降速。
时间也在一份一秒中飞速流逝着,很快天色见暗,吴亮的表情也越发变得阴暗。
期间,他去了两趟厕所,到菜市场买了一大堆蔬菜瓜果,不过我们始终如影随形,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诧异无比,而且我还注意到他的手机响了很多次,每次他都只是掏出来看一眼就挂断,我估摸着应该是他家里人。
“你们没完了啊?”
很快,来到晚上的八点多钟,一片新建的小区楼盘附近,吴亮终于忍不住了,转身瞪着我质问。
“今天在你店里的时候,你应该看到我跟秀姐打包票了吧?事情没办成,我回去也没钱,这一天不就白白浪费了嘛,但是吴总请放心,虽然我们是无赖,但绝对是有底线的无赖,祸不及家人,骚扰嫂子、孩子的事情我们不干,只是单纯的针对你,只要你能靠得住,我无所谓。”
我表情平静的回应。
“随便吧,反正我要回家了,你们如果敢跟上楼,我马上报警入室抢劫。”
吴亮喘息几下,径直朝一栋小区走去。
“拦下他们,我不认识这些流氓!”
前脚刚跨进小区大门,吴亮后脚就朝着边上几个保安大声吆喝。
“滚特么一边撅着去,谁敢冒尖,老子非给他的打用脚喘气,拿头放屁!”
几个保安刚看向我们,二盼直接手指对方吓唬。
估计是看到我们二三十人,保安们互相对视几眼,动作整齐的全都转过去身子,一副看不见我们的样子。
见没奈何住我们分毫,吴亮干脆攥着刚买的菜撒腿就跑。
“上哪去啊伍总!”
“等等我们啊!”
我和二盼率先撵了出去。
一直来到电梯间,吴亮正手指戳动按键时候,我俩也已经钻了进去,二盼故意卡在门口,让电梯门无法合上。
“踏踏踏..”
很快,大部队跟上,电梯的镜面里映出我们这拖拖拉拉的一大群人。
染着红毛、黄毛的小弟们叼着烟卷、棒棒糖,其中有几个人还故意扯开破洞裤上的金属链条,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等人全部进来后,二盼这才让开身子。
吴亮眉头紧皱,按电梯键的手指头都在发抖,轿厢内被我们给挤得满满当当。
“几楼啊吴总,你倒是按啊?”
二盼戏虐的吧唧嘴巴。
“要你管!”
吴亮低喝骂叫。
“等一等,稍微等一等!”
“等等我们,别关电梯门!”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从外面响起。
紧跟着就看到一个妇女拉着个小女孩出现在电梯外。
“老公?”
“爸爸!”
见到那俩人的刹那,吴亮猛然低下脑袋,但还是被对方给认了出来。
“你们坐另外一部电梯去!”
吴亮一边眨巴眼睛,一边不停摇头示意。
就在这时候,二盼故意用肩膀撞了下吴亮手中的菜袋子,颜色各异的蔬菜、水果当即滚了一地。
“别别别,我帮您捡,还得是咱们吴总厉喝啊,平时买菜都带这么多保镖啊!”
二盼装腔作势的蹲下身帮他捡菜,嘴里却吐着荤段子,“上次王婶问我你咋换新车了,我说亮哥讲义气,带小弟们走私军火发家啦!想必外面的是嫂夫人和侄女吧?嫂子、宝贝,还进来,我们挤挤还有地方!”
“嫂子好!”
周围那帮染着红毛绿尾巴的小弟们见状,纷纷弯腰鞠躬,声音洪亮的吆喝,瞬间把电梯外的女人和孩子给吓的愣在当场。
“快走啊!今晚别回来,带孩子去她姥姥家过夜!另外这两天你不要上班了,也给咱闺女请一周的假期,具体等我再通知,千万不要听外面人瞎传瞎说任何。”
吴亮恼火的挥手咆哮。
女人和小孩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嫂子慢走!”
二盼见状,立马又朝几个小弟眨巴两下眼睛,小青年们再次弯腰鞠躬,发生高亢的吼叫...
第442章 引蛇出洞
随着二盼及他手底下那帮小混混们的吆喝声,拉着小孩儿的女人越跑越快,甚至差点滑倒在地。 “行了,差不多得了。” 我瞥了眼二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的摆手示意弟兄们全闭嘴。 “没完没了是吧!好,来呀,继续!” 目睹妻儿狼狈逃离的吴亮也彻底红眼了,一把摔掉二盼刚刚才给他捡起来的水果蔬菜,表情发狠的瞪着我低吼:“不就是想拿我家里人做要挟么,你们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老婆孩子现在吓得魂不附体,街坊邻居也都对我另眼相看,还想怎么着啊?上我家里闹一通是么?走!谁不去谁儿子!” 说罢话,他粗暴的在电梯按键上的“13”上拍打几下。 “说话得讲良心昂,我们是打谁骂谁了,还是拿什么难听话污蔑你了?不服气你可以报警嘛,喊个叽霸毛!” 素来脾气火爆的二盼直接昂头怼了一句。 “谁扯那些没用的蛋,你们咋想的自己心里最清楚,不就是一条命么,想要等下我给你们,操!” 近乎陷入绝望的吴亮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吼叫。 “闭了,让嘴巴歇会儿。” 眼见二盼还准备说什么,我抬手在他后背上轻拍一下。 “叮!” 很快电梯抵达13层,吴亮气喘吁吁的第一个跨出去,随即转身朝我们勾手道:“来啊,到我家继续闹去,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究竟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这不跟着你呢嘛,带路。” 我不紧不慢的努努嘴。 “妈的,我活三十多年,还真被什么妖魔鬼怪吓到过,今天要是跟你们低头了,老子以后把吴字扣下来!” 吴亮一边碎碎念的骂娘,一边摸出钥匙打开电梯左侧的防盗门。 “让弟兄们先下楼等着去。” 待吴亮进屋,我冲二盼耳语一句,随后才走出电梯。 “怎么不敢进来了!怕我报警是么?放心,今天我也冒充一把社会人,咱们凭本事自己解决!” 十秒钟不到,只见吴亮吵吵把火的攥着一把菜刀冲出家门。 “嗯?你..你们人呢?刚才不是还一大堆么!” 可当他看到电梯口只站着我和二盼的刹那,顿时间有点懵圈。 “吴老板,之前我龙哥就说过,祸不及家人,我们确实没什么品,但祸害老婆孩子的狗事儿指定不带干的,你拎着手里那破玩意儿是打算给我们削面吗?我有忌口哈,不吃香菜!”二盼双手插兜,笑眯眯的开腔。 “我削你奶奶个腿儿!” 吴亮咬牙咆哮。 “我奶都埋土里多少年了,刨出来顶多也就是堆骨头渣,要不你直接削我咋样?” 二盼上前两步,脑袋往对方的方向使劲抻了几公分,随即拍了拍头顶道:“来,往这儿削!这块骨头硬,你得用点劲!” “你别..别激我啊,把我惹急眼了,我什么事情干的出来!” 面对二盼的咄咄逼人,吴亮本能的后退半步。 “哦?是吗?” 二盼闻言诧异的站直身子,接着直接甩掉脚上脏兮兮的旅游鞋,指了指后道:“那你给我把鞋刷干净呗,不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嘛。” “你..” 吴亮瞬间被噎的咳嗽起来。 “吴总啊,犯不上给我们上演刀光剑影的戏码,都是为了口饭。” 见到这一幕,我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花盆重新放回窗台边,面带微笑的走上前。 刚刚就怕这家伙真被逼红了眼,提刀砍二盼,我特意做好防备,只要他胳膊刚举起来,花盆直接拍到他脸上。 “你少跟我拿强做调,我和你们不一样!既然你们不敢进我家,我也懒得跟你们浪费时间!” 吴亮鄙夷的撇撇嘴,杵在原地沉默片刻后,他转身返回家中,随后“嘭”的一下重重合上房门。 “人家回屋啦,咱咋整?” 盯着因为用力过猛,被摔得有些震颤的发呆,二盼舔了舔嘴皮问道。 “你先下楼带弟兄们吃口东西去,我搁这儿吹吹风,长这么大还没站在十层以上的地方看过风景呢。” 我指了指旁边的窗口回应。 “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我咋有点看不明白呢?” 二盼懵逼的抓了抓侧脸。 “爱听戏不?” 我眨巴眨巴眼睛笑问。 “我才不听那老掉牙的玩意儿,我最得意的就是小周的稻香。” 二盼傲娇的晃了晃脑袋,扯着五音不全的公鸭嗓哼唧起来:“笑了一个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让自己快乐快乐,才叫意义...” “吁!” 我吆喝牲口一般急忙喊停:“别特么待会再给你自己舌头咬了,本就说话不利索,你还玩上rB了,我跟你讲,老东西不全是糟粕,尤其是祖宗流传下来的玩意儿,那全是智慧,我小时候在农村跟姥姥姥爷一块生活,最喜欢的就是赶大集,别的孩子是买吃买喝,我就乐意蹲在台子底下看大戏,尤其是《捉放曹》,其中曹操诱导陈宫一起动手的操作,那简直就是大神的级别,堪称引蛇出洞的典范。”“所以接下来你要玩的套路是引蛇出洞?” 二盼迷惑的看向我:“哪条蛇?出哪个洞?” “他是洞!” 我神秘兮兮的豁嘴一笑,手指吴亮家门的方向,压低声音道:“至于蛇嘛,这会儿应该在路上。” “那我呢,接下来负责干啥?” 二盼费解的皱紧眉头。 “配合捕蛇人打七寸!” 我叼起一根烟,慢悠悠道:“别急,今晚的剧目还没正式拉开帷幕!” “大蛇人又是谁呀?你说的咋神神道道的?算啦算啦,反正我也整不明白,你让我咋干我咋干吧,我先带弟兄们吃点东西去!” 二盼怔了一怔,随即表情烦躁的跺了跺脚,转身朝电梯走去。 直到二盼离开,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当即拨通“瓶底子”的号码。 “喂?” “喂你爹个我,整的好像没存我号码似的,事情进行的咋样了?” 电话那头刚刚响起他的声音,我立马不客气的打断。 “按照你的想法,我已经让人把你要吞并惠普电脑那个什么吴亮的消息用不经意的方式传到了彭飞的耳朵里,但他目前并没有任何动作,我估计是在调查消息的真伪。” 瓶底子干咳两声回答。 “行,白天我搞得阵仗够明显了,随便找个那片的混子打听都应该不难查出来。” 我吐了口烟雾轻笑。 “樊龙,我真有点弄不明白你现在的真实想法,按道理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是最怕彭飞知道,防止他从中作梗么,为什么偏偏逆向行驶?” 瓶底子不解的问道。 “每次都是被他抓辫子,然后我们不得已反击,实在是太被动了,以至于把我兄弟老毕都给送进去了,既然彭大少那么关注我,那么喜欢给我下绊子、搞破坏,那就干脆送他一场呗,只希望他能接得住!” 我咬着烟嘴冷哼一声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43章 欢迎加入
结束通话,我背靠楼道的窗户口,感受着拂面而过的冷风。 很凉,但又非常的舒坦! 口中吐出来的烟雾,也被风吹得反拍在我脸上。 我的思绪回到中午吃完火锅后,等从冉文秀那里得知目标是“吴亮”之后,我静心思索很久,随后拨通了瓶底子的号码,让他把我们即将开始的行动想方设法的传进彭飞的耳中。 起初我的本意是与其一直小心翼翼的防备彭飞从背后搞破坏,倒不如直接把他引到明面上真刀实枪的干上一把。 可随着这小一天的纠缠、折腾下来,我对吴亮这个人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首先就是性格方面,正常人面对一大群混混流氓上门闹事,都会条件反射的畏惧、配合,即便是心不真,起码会假装听话先捱过眼前的难关,事后再想别的招解决,可这吴亮压根没有丁点要屈服的意思,明知道惹不起我们,可愣是凭着三份硬气扛到了现在。 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好:烈马难驯。 但更经典的是后面一句:顺之忠心。 越是难以驯服的烈马,一旦顺从就会忠诚无限。 再有就是能力,倘若这吴亮真的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电脑贩子,冉文秀不会将他定为首要目标。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事情我自然不懂,但是我懂冉文秀,能被她视为心腹大患,吴亮的水平铁定相当不一般。 “吱嘎!” 就在这时,吴亮家的房门打开。 只见他提溜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走了出来,当看到我后,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颊顿时更加阴沉。 “面削好啦?来邀请我吃呐?” 我摸了摸鼻尖开口。 “你配吗?” 吴亮冷冰冰的反问。 “我觉得我挺配,不光配吃面,还配喝两口。” 我上下扫量他几眼,接着拔腿走了过去:“只要你同意合作,民心大厦二层的位置、面积随你挑选,别家加入协会之后要交的费用你全免,而且我还能保证,你退出时候,协会既不会找任何麻烦,更不会勒索你半毛钱。” “屋子挺亮堂啊。”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我擦着他的身体,径直迈进他家门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玄关。地上铺着浅灰色的地砖,墙边定制了一个到顶的白色鞋柜,柜面上堆着几个电脑配件的包装盒,看来这家伙应该也算是个工作狂。 玄关往前,便是客厅。 客厅不算宽敞,但是收拾的非常立整,地面铺着米黄色的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一套深灰色的布艺沙发摆在客厅中央,款式普通但很耐看,沙发前是一个玻璃茶几,上面放着几本电脑方面的杂志和遥控器,还有小半瓶喝剩下的“二锅头”。 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40寸的液晶电视,电视旁边是一个简单的白色电视柜,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 客厅的右手边应该是餐厅,一张长方形的木质餐桌搭配四把椅子,紧紧地靠着墙边摆放。餐桌上红烧牛肉味的桶面正缓缓冒着热气,显然吴亮刚刚才结束用餐。 “有啤酒吗?我喜欢喝冰镇的!”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的昂头看向跟进来的吴亮。 “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可以告你入室抢劫?” 不知道是震惊我的举动,还是没反应过来,吴亮又提溜着黑色垃圾袋站在我面前。 “喏,报吧。” 我直接掏出手机丢到茶几上,表情慵懒道:“本身咱们可以通过沟通就解决的问题,你非要闹成持久战,那我也没辙,你以为警察把我抓了,你的麻烦就消失了?没有我,冉文秀可以再找其他人,比如跟我一块的那个兄弟,他的脾气相信你也见识过了。” “你们为什么死咬着我不放啊?我不就是抢了冉文秀一部分的市场份额吗?可大家都是干这行的,总不能只许她吃,我们连味都不能闻吧!” 沉吟半晌,吴亮板着脸开口。 “渴了!” 我比划一个起啤酒的姿势,歪嘴一笑。 “冰镇的没有,我肠胃不好,不嫌弃的话,你来罐常温的吧。” 吴亮深呼吸两下,转头从厨房里翻出两罐啤酒递给我。 “还是我刚才说的条件,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提。” 打开啤酒,我仰脖喝了一大口,接着惬意的打个嗝。 “任何条件都可以?” 吴亮拧皱成一团的眉头顿时舒展,接着又很快又纠结到一起。 “对!” 我点点脑袋。 “你凭什么能帮我办到,这个科技协会是冉文秀组建的..” “民心大厦的租赁合同是我的!” 不等他说完,我直不楞登的打断:“协会是谁组建的确实重要,可要是我不同意,她搞得再热闹一切等于零!” “你的?” 吴亮一愣。 我懒得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继续自顾自的灌了几口啤酒。 “我要二层的一半也可以?” 吴亮喘息两下又问。 “没问题,前提是你真的需要么?或者说你拿走一半可以为我创造相应的价值吗?”我再次点头。 “这..” 吴亮陷入磕巴。 “吴总,我...” “想我加入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要求享有和冉文秀一模一样的权利,比如修改入会退会的条件之类,当然,我不会无缘无故的修改条款,只是为了自保!防止有一天你们把我踢出局时候,我连控诉的理由都没有。” 看吴亮低头盘算足足能有三四分钟都没吱声,我刚要开口继续劝阻,结果他突然看向我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要做科技协会的会长?” 我眨动两下眼睛发问。 “不可以吗?” 吴亮迎着我的目光,掷地有声的反问。 “可以吗姐?” 我抓起刚才丢到茶几上的手机轻声发问。 “当然可以,只要协会成立,谁做会长都没问题,无非是在协会的条款上再加几项会长的能力范围罢了。” 电话那头赫然泛起冉文秀的声音。 “你是..是什么时候...跟她..” 吴亮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就好像冉文秀随时会从手机里爬出来似的。 “刚刚让你报警的时候,我就拨通了我姐的号码。” 我大大方方的承认。 “欢迎你老吴,你的销售能力和公关水平在圈内可谓人尽皆知,相信咱们这家刚刚才出生的科技协会一定会在你的带领下,成为崇市乃至冀北省的骄傲!” 电话那头,冉文秀声音轻快的说道,即便看不到她的脸,我也能感觉到她彼时的表情一定非常愉悦。 “亮哥,欢迎你的加入!” 我站起身子,伸出自己的手掌。 “呃..” “这..” “那什么..我今天不该骂那么难听的,对不起啊秀姐,其实你的能耐咱们行内人也都了解,我说脏话时候一半是气愤,一半是嫉妒,将咱们圈内人组织起来,共同发展和赚钱,我一早就有类似的想法,没想到还是被你给抢了先,咳咳咳..” 吴亮的脸涨得通红,嘴角一边抽搐着似要往下耷拉,一边又不受控地向上扬起,硬生生扯出个扭曲的弧度。 他眼神先是在我脸上游移,接着又望向茶几上的手机,迟疑四五秒钟后,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哼唧,最终握住我手的同时,又语无伦次的挤出一句:“哎呀,这一天的遭遇..真是..太那啥了..不管咋说吧..我..我挺搞笑...啊不是,我挺高兴的,真的...”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44章 烈马难驯
“想吃点啥兄弟?要不给你嫂子和闺女喊过来?让她们顺路买点菜,烧鸭行不?我们小区楼底下那家味道特别正,特别合适当下酒菜,哦对了兄弟,你是叫小龙么?我这一天光顾着跟你闹别扭了,都忘记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得到冉文秀明天邀请他见面详谈的话语后,吴亮整个人都仿佛精神了许多,一边将手机递还给我,一边不自然的絮絮叨叨。 彼时的他,脑袋不自觉地往脖子里缩了缩,肩膀却还僵硬地耸着,整个人像只炸毛后又强行镇定的猫。 “亮哥,我叫樊龙!” 我再次伸手,做出正式结束。 “不凡的凡吗?跟你这个人还真挺搭配的。” 吴亮伸手在裤子上蹭了蹭,重重攥住我的手掌。 “哥呀,不会捧咱就别硬捧。” 我哭笑不得的解释:“我是,春樊乱梅柳,秋径深松菊的那个樊!” “好诗好诗,我就说哪有人姓平凡的凡,嘿嘿..等会儿我先给你嫂子打电话哈,你把那些弟兄们也全喊上来吧,咱们一块热闹热闹。” 吴亮尴尬一笑。 “亮哥,先不急让嫂子回来,除了邀您加入这一件事之外,我其实还有个请求,希望您能帮帮忙。” 知道他此时还没从被人欺负一整天的“小可怜”摇身一变成了科技协会的“大会长”的身份转换中走出来,我也没太在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们这伙人有一个特别龌龊且强大的对手,我预计他待会要找上门跟你谈谈...” 听完我的话后,吴亮短暂沉默片刻,随即点点脑袋道:“老弟,你和秀姐能不做思考的直接把会长的位置让给我,我但凡犹豫,都属于不尊重咱们刚刚才建立起的友情,这事儿我应了,需要咋办你直接交代就可以。” “亮哥,你得考虑清楚,我的对手姓彭,他老子是咱们市政楼里的彭海涛,平常人可能不清楚,你这常年混迹网络上的肯定明白是啥分量,跟我一块整对方,就意味着你和他们可是彻底走上了对立面,将来保不齐会发生什么,那帮人龌龊至极,绝不可能像我们似的只跟你对话,不拿嫂子和闺女说事..” 望着他坚毅的目光,我有些不忍的实话实说。 “我跟你这么说吧兄弟,今天对上你们,我就已经做好了家破人亡的准备,刚才我一边吃泡面,一边就在起草这玩意儿..” 吴亮摆摆手,转身走向餐桌,接着拿起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递给我。 离婚协议书? 看到抬头的几个字,我的内心立马陷入震撼。“我这人确实怕疼也胆小,可活了三十多年,还真没因为谁的恐吓和干涉就改变自己的性格,我当时一边起草离婚协议书,一边就在想,大不了跟你们拼到底,老子店关了,婚离了,身无旁骛、孑然一身,干不过你们那么多人,还不会一个一个的整,哪天被抓了,哪天再认命!” 吴亮咳嗽两声接茬。 “哥,你是这个!” 我翘起大拇指夸赞,心里一个劲后怕,得亏我们适可而止,不然搞不好真能逼出来个亡命徒。 “嘿嘿,我其实也就想想厉害,真让我实际行动,我拿刀都哆嗦。” 吴亮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后脑勺。 “笃笃笃!” 说话的功夫,房门从外被人敲响。 “谁呀?” 吴亮仰头发问,同时看了我一眼。 “吴总是吗?我是来跟您谈合作的,最近我们单位急需一批新电脑..” 门外人随即回应。 “是他们来了,哥,我估摸着你待会要遭点罪,务必忍住了,我把我要做的事情做完,绝对会站出来帮忙。” 我瞬间听出是刘东那个损逼的声音,掐着嗓子朝吴亮低语一句后,指了指不远处卧室的方向,随后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便踮着脚尖快速躲了起来。 等我藏好以后,吴亮深吸几口气,接着将房门打开。 “你们是..你们要干什么..” 门刚开一条小缝,就被外面的家伙暴力撞开,呼呼啦啦闯进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正是刘东和彭飞。 “别紧张老吴,我们是来帮你的。” 彭飞一手搭在表情惊恐的吴亮肩膀上,一边夹着半根烟,笑呵呵道:“听说你今天遇上困难了,被一群小流氓骚扰,不光吓跑了店里的服务员,就连回家都有人一路尾随?想不想把那群臭不要脸的送进监狱里啊?” “你是干什么的?我为什么相信你..” 吴亮警惕的挣脱开他的手掌。 “傻逼吧你,都说了是来帮你的,那肯定跟那群人不对路呗,还问那么多干叽毛!” 边上的刘东瞪眼呵斥。 “诶小东,别那么粗鲁,吴总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又被樊龙那群狗渣吓唬了一整天,肯定满脑子都是疑问,多问几句也属正常。” 相比起刘东的粗鄙,彭飞就显得文雅很多,但我比谁都清楚,这杂碎的骨子里有多阴暗。 “我跟他们的事情已经报警处理了,他们也被警察吓跑了,不需要你们帮助,好意心领了,你们可以走了。” 吴亮后退一步,指了指敞开的房门。“你特么脑子是不是缺根筋,我们难道是你拜佛烧香求来的吗?你愿不愿意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听懂了没?不论你需要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都帮定了,接下来按照我们说的做,不然樊龙今天没做出来的事情,我就替他完成了!” 刘东抡起胳膊,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吴亮的后脑勺上。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赶快从我家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啊!” 吴亮被打了个踉跄,捂头低吼。 “看来咱们吴总的脑子还不太清醒啊,帮忙提供一下唤醒服务!” 彭飞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刚才的位置,双腿翘在茶几面,咣当一脚踢翻了那个被我喝完的罐啤瓶。 “草泥马的,赛脸!” 得到彭飞的直视,刘东先是“嘭”的一下将防盗门甩上,接着抬腿一脚踹出,同时朝同来的几个小马仔摆手吆喝:“让他见点血!” “救命啊!杀人啦!” 眼见情况不妙,吴亮撒腿就跑向厨房,刘东等人也快步追了过去。 “你们..你们赶紧走,不然..不然我跟你们..拼..” 吴亮攥着锅铲往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冰箱。 “小东啊,效率属实有点慢!”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彭飞猛地一脚踢翻茶几,杂志和遥控器噼里啪啦砸在墙上。 “上!” 听到彭飞的催促,刘东吐了口唾沫,大手朝前一挥。 一个小流氓立马抄起餐桌上的瓷碗朝吴亮砸了过来。 “哗啦!” 青花瓷碗在吴亮的脚边炸开,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脚踝,还没等他反应,刘东已经揪住他的头发,把他重重摔在地上。 “就特么你,还有跟我们拼!弄他!” 拳头如雨点般砸在吴亮的太阳穴、肋骨,每一击都伴随着闷哼。 剩余的小马仔们也一下子围了过去,有人用皮鞋猛踹他的肚子,有人扯着他的衣领往墙上撞。 吴亮蜷缩着身子,试图用手臂护住要害,却被两个小混混掰开他的胳膊。 腥红的血渍从他的嘴角渗出,他口中发出吭哧吭哧的粗重喘息,厨房内的杂物散落一地,吊灯在打斗中摇晃,昏黄的灯光下,吴亮的呻吟混合着拳脚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躲在卧室内的我,心都不由跟着快要揪起来了,既愧疚于把这场无妄之灾带给这个原本能正常生活的中年男人,又害怕他受不住疼痛把我给供出来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45章 捕蛇人到位
一顿疾风骤雨似得暴揍之后,吴亮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厨房奶白色的地砖上,遍布红色的血渍,以及刘东那帮牲口们猜出来的血脚印,瞅着格外触目惊心。 我想象不到吴亮此刻身上是有多么的疼痛,但身为旁观者,我反正是又气又怒。 人特么怎么能凶残到如此程度。 “现在感觉到清醒没啊老吴?” 彭飞得意洋洋的迈着八字步走到吴亮身前,弯腰捡起他刚刚用来防身的小铁铲。 “你们..你们究竟..究竟要干..什..” 吴亮昂起脑袋,竭力睁大已经肿的不像样子的眼睛。 “噗!” “话真叽霸密!” 可惜他话没说完,彭飞抡起铁铲直接铲了下去。 “啊!” 锋利的铲刃瞬间划过吴亮的脸颊。 刹那间,他左侧脸的大片皮肤被生生铲了下来,鲜血就如同那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 吴亮疼得五官扭曲,凄厉的呻吟声从喉咙深处迸发,他双手死死捂住伤口,指缝间不断渗出温热的鲜血,吃痛之下他的身体撞在边上的橱柜上,一大堆调料、碗碟叮铃咣当的跌落。 吴亮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剧痛交织的绝望,本就血呼啦擦的地面像是又被上了一遍色似得瞬间加重不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学会少提问题了没?” 见到吴亮疼的浑身直哆嗦,彭飞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抬腿一脚重重踩在吴亮的脑袋上,阴森森的开口。 “唔..” 吴亮小鸡啄米似得狂点几下脑袋。 “从现在开始,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岔,只需要回答我好或者更好,understand?” 彭飞满意的挪开臭脚,蹲在吴亮的面前。 “好。” 吴亮慌忙应声。 “今晚你的电脑店会被樊龙那群人砸个稀巴烂,我要你明天天一亮就跑到市局门口哭诉告状,不论警方问你什么,你就一口咬定是樊龙干的,目击证人什么的,我会安排妥当。” 彭飞抬起胳膊在吴亮脑袋上来回抚摸几下,可能是看到手面上沾染了不少对方的血渍,他接着又很是嫌弃的将手掌在吴亮的衣领蹭了几下。 “好..” 吴亮无力的回应。 “警方立案以后,我要你一天最少到市局闹三次以上,最好带上你的亲朋好友,如果你那没什么人手的话,我可以帮忙安排,总之一句话,警方一天不逮捕樊龙,你就一天不准消停。”彭飞眯起眼睛发出轻笑。 “好。” 吴亮再次缩了缩脑袋。 “对嘛,早这样配合,咱们不是早就达成协议啦?何必受这份皮肉之苦,小东啊给吴总表示一下咱们的诚意。” 彭飞站起身子,朝刘东努努嘴。 “这两万块是你的医药费,还记得谁打你的吗?” 刘东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钞票,丢垃圾似得砸在吴亮的身上。 “我..” 吴亮表情干涩的蠕动两下嘴唇。 “是特么樊龙!真够蠢的!” 刘东抬腿就是一脚踢在吴亮的身上。 “笃笃笃..” 就在这时,防盗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扣响。 “嗯?” 彭飞、刘东等人脸上的表情瞬变。 “问问是谁!” 刘东一把提起吴亮的领口,压低声音呵斥。 “谁呀?” 迫于对方的淫威,吴亮提高嗓门。 “老板是我啊,你不是让我把店里这一季度的报表送过来吗?” 门外泛起一道女声。 “好像..好像是我店里的雇员。” 吴亮犹豫片刻,目光不经意间朝我瞄了一眼,接着小声回答。 “让她等会儿。” 彭飞表情狐疑的搓了搓腮帮子,随即朝刘东身后的几个小马仔摆手催促:“抓紧时间收拾一下。” “笃笃笃!” “快开门啊老板,我儿子还在幼儿园等我去接呢。” 房门再次被扣响,同时伴随着那道女声。 “诶好,稍微等一下。” 吴亮清了清嗓子。 “老板你没事吧?是不是心脏病又犯了,要不要我替你报个警?” 女声隔着房门发问。 “速度快点。” 彭飞皱着眉头催促几个马仔,同时推搡吴亮一把撇眼暗示。 “不用不用,我在洗澡,等我穿下衣服。” 吴亮咬着嘴皮说道。 几个小马仔干活倒是挺利索,有人拖地清扫,有人整理杂乱的厨房,还有人把客厅踢翻的茶几扶了起来,三两分钟间基本就已经弄得干干净净。 “开门去,能不让她进来最好在门口就把他打发走,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不准瞎逼逼!” 环视一眼恢复如初的房间,彭飞将一条毛巾摔给吴亮,接着棱起眼珠子吓唬。 “咔嚓!” 吴亮一边拿毛巾擦抹脸上的血渍,一边瘸着腿打开防盗门。“搞什么啊老板,耽误这么久,快冻死我了,快让我进去喝口热水!” 门才刚刚打开,吴亮还没来及开口说什么,一道火红色的倩影就直接不管不顾的挤了进来。 “呃,你们是干嘛的?” 见到客厅里彭飞一群人,那女孩本能的后退半步。 “彭少,这娘们是樊龙身边的,好像叫什么初夏..” 刘东眼珠子陡然瞪大,当即指向对方。 来人正是初夏,眼见被对方识破身份,她也索性不再伪装,轻晃一下刚修剪没几天的娃娃头,双手同时放在身前,做出一个防守的起手式。 “樊小虫呢,怎么他不敢露面,安排你一个娘们打先锋呐!” 上下扫量几眼初夏,彭飞鄙夷的扬起嘴角。 “老板,面对入室抢劫并且已经对你造成严重伤害的悍匪,咱们是有权利自卫的,等下警察来了,记得替我证明哈。” 初夏直勾勾的盯着彭飞,嘴里发出低声呢喃。 “就她一个臭娘们能叽霸翻起多大的浪花,一起上!方法不论,打死我负责!” 彭飞吐了口唾沫,扯脖怒吼着下令。 随着他话音落下,初夏反倒率先发动进攻。 只见她初夏抓起玄关处的鞋架径直砸了出去,架子上的运动鞋、高跟鞋噼里啪啦砸在刘东等人身上。 刘东左手胡乱挥舞几下躲闪,右手从腰后拽出把弹簧刀,嘶吼着冲了出去,旁边那六七个小混子也快步跟上,直接将初夏给团团包围。 “臭娘们!”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小篮子伸手作势要薅初夏的头发。 初夏迅速后撤半步避开对方脏兮兮的爪子,双目紧盯着狗日的脖颈凸起的青筋,突然又是一个弓步蹿出,膝盖上顶,狠狠撞向那家伙的腹部。 在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她的右手变掌为拳,嘭的一下重重砸在那人的脖子上。 “咣当!” 狗篮子直挺挺的跌倒在地,陷入了昏迷当中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46章 回答我!
“唰!” 同一时间,刘东手中的弹簧刀狠狠刺出,初夏侧身翻滚,轻松滚出了那几人的包围圈子。 而后她又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陶瓷花瓶,极为利索的爬了起来,手持花瓶自上而下拍在距离她最近的光头男脑袋上。 “咔嚓!” 飞溅的瓷片让对方惨叫着捂住眼睛。 “废物,都是废物!” 站在客厅当中的彭飞双手攥着拖布杆扫向初夏,拖布带着风声袭来,哪料到初夏突然半蹲,矮身滋溜一下钻进对方腋下,一记手肘狠狠撞向他的侧腰上。 借力转身的刹那,初夏又一把抓住客厅的窗帘布用力一扯,厚重的布料裹住两个混混,让他们在纠缠中笨拙的摔成一团。 “弄她!给我弄她!” 吃了闷亏的彭飞一手捂着侧腰,一手再次粗暴的将茶几给掀翻。 “啊!卧槽尼奶奶得!” 场上仅剩下的刘东一边嗷嗷怪叫给自己壮胆,一边攥着弹簧刀胡乱挥舞,目标直逼初夏。 眼见泛着寒光的刀尖愈来愈近,初夏反而仿若吓傻了一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东狞笑一声,满以为这一击能够轻松了结对方。 然而,就在刀尖距离初夏还有半米左右的刹那,初夏的瞳孔骤缩,身子猛地向后仰倒,使一招标准至极的“铁板桥”,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轻松避开对手的利刃。 就在刘东收刀准备再刺的刹那,初夏的双腿如弹簧般发力,猛地蹬向他的膝盖。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刘东惨叫着单膝跪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初夏已经翻身而起,左手死死扣住他握刀的手腕,右手如铁钳般掐住他的脖颈,她借着拧身的力道,将刘东整个人狠狠甩向一旁的沙发。 弹簧刀“当啷”掉落在地,刘东被摔得七荤八素,刚想挣扎着爬起来,初夏已经欺身上前,膝盖重重抵在他胸口,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将他的胳膊反拧到背后。 “草你爹得小婊砸,放开老子!” 刘东疼得脸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只能在初夏的压制下徒劳地扭动着身子,嘴里仍旧不干不净的咒骂。 “牛牛,早餐哥,你们没听到他骂我呀?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会说脏话。”面对刘东的满嘴喷粪,初夏侧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踏踏..” “撕烂他的臭嘴!” “交给我们了!”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泛起,紧跟着就看到牛奋和郑恩东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妞,你歇会儿。” 郑恩东摆手示意初夏松手。 “草拟们嘛得..” 刚刚重获自由的刘东挥拳就要捣向郑恩东。 “嘭!” 后者一记正踹,后发先至,直接将刘东给踢了个四脚朝天。 没给他爬起来的机会,牛奋和郑恩东又同时扑向对方,将刘东被死死按在地板上。 接着这哥俩一人架起他的肩膀,另外一人箍住他不停蹬踹的双腿。 “去尼玛玛德..” 刘东脖颈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咒骂着,可他的反抗在两人的钳制下如同蚍蜉撼树,郑恩东粗壮的手臂像铁环般锁住刘东的脚踝,将他的双腿狠狠压在地面,膝盖更是抵在他的小腿肚上,疼得刘东一阵抽搐。 “带弟兄们都上来吧!” 看大局已定,我关掉录了大半天的视频,拨通二盼的号码,微笑着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樊..樊龙!” 立在客厅墙角的彭飞见到我的一瞬间,眼珠子瞪的圆溜溜的,快要从眼眶里咕噜出来。 “晚上好啊彭少!” 我没事人一般挥了挥手努嘴,接着打开刚刚的录像,将音量键按到最大。 “警方立案以后,我要你一天最少到市局闹三次以上,最好带上你的亲朋好友,如果你那没什么人手的话,我可以帮忙安排,总之一句话,警方一天不逮捕樊龙,你就一天不准消停..” 手机里立马传出彭飞的声音。 “你特么..敢偷拍老子!” 彭飞咬牙咒骂。 “嘘!” 我食指放到嘴边,比划一个禁声的手势,戏谑道:“你最好悄悄地,不然我手一哆嗦保不齐发到贴吧或者李廷那儿!非法入室、恶意伤人,使用暴力手段栽赃陷害,也不知道这些视频传出去,你的死鬼老爹能不能保的住你啊?” “你少..少叽霸吓唬我,我特么也不是吓大的。” 彭飞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几下,挥手咆哮。但只是不是个瞎子,此刻都能看出来他是有多么的外强中干。 “踏踏踏..” 说话间,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引蛇出洞,这是抓到蛇了啊!” 四五秒后,就看到二盼率领着手下那群红毛绿尾巴的小弟们夺门而入。 “盼盼,他骂人家,骂的可难听了!” 站在我旁边的初夏手指被牛奋、郑恩东按在地上的刘东委屈巴巴的开腔。 从我现身以后,初夏就特别有意识的挡在我左右,唯恐会受到彭飞的突然袭击。 “敢特么骂我们家野蛮人?你狗日的真是寿星公上吊活叽霸腻歪了啊!” 听到初夏的话,前脚刚刚进门的二盼眼神中立即被暴戾与狠绝填满。 他攥紧拳头,俯身对着刘东的腹部、脸颊轮番砸下。 “噗!噗!” 拳头击打肉体的闷响混着刘东痛苦的闷哼此起彼伏,鲜血从刘东裂开的嘴角溢出,溅在水泥地上,很快晕染出一小片暗红,每一次重拳落下,刘东的身体都跟着剧烈颤抖,可二盼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拳头裹挟着呼啸的风声,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积攒的怒气全部宣泄在刘东身上。 “吴哥,报警吧!咱家让人砸成这鸟样了,总得有人承担损失。” 瞥了眼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彭飞,我走上前搀住满脸是血的吴亮低声说道。 “别报警..” 我话音刚刚落地,彭飞瞬间像是被激活一般,慌忙朝我走了过来。 “你是在请求,还是在商量?” 我眨巴眨巴眼睛笑问。 “樊龙,哦不龙哥,咱们万事好商量,吴亮家里的损失我可以赔偿,你有什么诉求咱们也可以沟通,其实咱俩之间就是纯误会,完完全全没必要搞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你说是吧..” 彭飞的调门降的很低。 “我特么问你是请求还是在商量?清晰、准确的回答我!”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厉喝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47章 真怂假怂?
被我扼住脖颈的彭飞整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青筋如蛛网密布在泛红的皮肤下,格外的明显。 以我俩此刻的距离,他完全可以挣扎或者推搡,但是这狗东西愣是一动没动,感觉像是真的认命一般。 “请求还是商量?” 我面无表情的重复一遍。 “请..请求..” 彭飞吃力的开口。 “只是请求?” 我扬起眉梢,当即松开手,转头朝吴亮说道:“亮哥,人家没诚意,你还继续报警吧!” “别别别,是乞求,乞求龙哥你能够高抬贵手!” 重获呼吸自由的彭飞慌忙摆手大吼。 “你喊特么什么玩意儿,给老子辛苦保存二十多年的耳屎都震出来了,赔钱!” 旁边的二盼一脚踹在彭飞的胯骨肘上厉喝。 “我赔我赔,赔多少都可以。” 彭飞不作丝毫犹豫的赶紧接茬。 “亮哥,我看咱家这状况得重新翻修,你估摸一下子需要多少钱?” 瞥了一眼他后,我再次问向吴亮。 “大概..” “让彭少给你拿十万吧,咱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让人家老子位高权重,咱们惹不起呢。” 不等他说话,我直接出声。 “呃,这..” 吴亮明显一愣,可能没想到我竟会如此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在那个房子均价三千多左右的年代,就算是全屋精装带家具也用不了那么多钱。 “十万..” 彭飞闻声微微张开嘴巴,随即长吁一口气点点脑袋:“可以!” “咱再研究研究我亮哥这一身伤吧,彭少根据您之前挨揍索赔的经验,应该拿多少合适?” 我扶起旁边侧翻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看向彭飞。 “三..哦不五..” 彭飞迟疑着伸出五根手指头。 “成,就按你说的,十万!” 我点点脑袋拍板。 “不是龙哥,我意思是..” “五十万太无情了,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我哪能真割你的肉,对不对啊?” 我目光一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感谢龙哥,十..十万不多。” 彭飞干咳两声。 没有理会他黯淡无光的眼眸,我更没心思去代入他彼时的所想所感,自顾自的掏出一支烟点燃。 “那龙哥,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沉默良久,彭飞小心翼翼的出声。 “钱呢?你搁这儿跟我玩空手套白狼呐!” 我直接伸出手掌。 “我..我今天出门身上没带那么多,明天一定准时送..” 彭飞抽吸两下鼻子。 “夏夏,还有力气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吗?” 我轻蔑的咧嘴一笑,转头看向初夏。 “小问题,本姑奶奶最不缺的就是体力!”初夏当场挽起自己的袖管,作势就要往彭飞跟前迈步。 “别,给我个账号,我马上让人转账!” 见识过初夏恐怖战斗力的彭飞着急忙慌的叫嚷。 “亮哥给他..” 我冲吴亮晃了晃脑袋。 “是要我的账号吗?” 吴亮满眼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 “咋地,这房子是你租的啊?” 我指了指四周凌乱一片的家具、电器。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 吴亮缩了缩脖子。 “既然是你家,那这赔偿肯定就是你的呗,天经地义!彭少这人最讲理啦。” 我吐了口烟雾,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走向被郑恩东和牛奋牢牢按在地上的刘东,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装什么逼,我还真特么不鸟你,有能耐你把我放..” 刘东竭力昂起脑袋,满眼愤恨的低吼。 “来,松开他,我俩比划比划!” 我朝郑恩东和牛奋摆摆手。 很快,从地上爬起来的刘东甩手两下手腕子,微微俯下身子凝视我,看架势是做好了猛冲的准备。 “开始吧。” 我左腿向前迈开半步,右腿向后微弓,挑衅的朝刘东勾了勾手指头。 “曹尼玛得,整死你!” 刘东嗷一嗓子,随即张开双臂宛如站立行走的人熊一般扑向我。 瞅准时间,我抬腿照着他的右边膝盖“咣”的就是一脚。 “诶卧槽..” 刘东当即单膝跪地跌倒。 刚才我瞧的仔仔细细,初夏揍他时候,就是踹的他那条腿,或许我的力度并没有多强悍,但我绝对相信初夏的水平。 “真不知道自己算个啥啊?装!我特么让你装!” 趁他病、要丫命。 没等狗日的爬起来,我迅速贴到他跟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攥成拳头,照着他的脑袋、面颊玩了命的一通猛砸。 起初这杂碎还能躲闪几下,可随着我的掐他脖子的手掌力度加大,狗篮子反抗的效率也愈发降低。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只剩下脖颈扭曲的痉挛与眼底迸裂的恐惧。 他颤抖的双手徒劳地抓挠着我的手臂,指甲在我的皮肤上划出凌乱血痕,却连最微弱的反抗都难以维持。 “呃..呃..” 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嘴角抽搐着溢出细碎的呢喃,曾经张扬的眉眼此刻皱成一团,眼泪混着鼻涕糊满脸庞,全然没了之前的傲慢模样,活像只被踩住七寸的毒蛇,徒留绝望的挣扎与溃散的尊严。 “你马勒隔壁,不是能骂么?骂呀!声带落家里了?” 我不解气的再次照着他的眼窝怼了几拳,此时我满脑子都是被他欺负折磨的画面,从最初在台球厅被他群殴,再到老毕双手锁着铁铐,如果没有这个狗坷垃,我们这帮人也不至于活的这么艰难。比起对彭飞的厌恶,刘东这篮子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龙哥龙哥,差不多得了!” “赶紧撒手!” “真要把他掐死才算完啊..” 盛怒之下的我全然没有注意到刘东越来越微弱的喘息,直至旁边的二盼等人觉察到不对劲,赶紧冲上前薅扯阻拦我。 我松开手的瞬间,刘东立马像是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脖颈处紫红的指痕蜿蜒如毒蛇盘踞。 他剧烈地弓起脊背,双手疯狂抓挠喉咙,大口大口吞咽空气的声音带着尖锐的破风音,仿佛生锈的风箱即将炸裂。头发被冷汗浸透,凌乱地黏在苍白如纸的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片,顺着下巴滴落在歪斜的衣领上。 猛烈呼吸几秒,他整个人又咣当一下躺倒在地上,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似得佝偻身体,时不时呛出几声沙哑的咳嗽,混着含糊不清的呜咽,再也没了往日趾高气昂的半分模样。 “不服啊?那咱俩继续!” 我一脚踢在他脑袋上咆哮。 刘东没有吭气,更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爬起来,就好似没听到一样。 “他怂了,当时你也差点掐死我,这方面我深有体会。” 二盼凑到我耳边呢喃。 “明早之前我想见到我兄弟马毕出现在我家门口,有没有问题?” 我啐了口唾沫,又直愣愣的看向彭飞。 “他..我..这个真的有难度。” “要么他出来,要么你进去!” 见狗杂种还跟我磕磕巴巴的演戏,我掏出手机,耷拉着眼皮狞笑。 “没..问题。” 彭飞抖了个激灵,脑袋如灌了铅的破皮球般,沉重地晃动两下,又无力地耷拉在脖颈上。 “钱到账没?” 我将目光从彭飞身上抽回,又轻柔的问向吴亮。 “还没..” 后者摇摇头。 “嗯?看架势你是真不想了事呗彭少?” 我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稍等,我马上打电话催一下!” 彭飞摸出自己的手机贴到耳边,表情发狠的咒骂:“我发的信息看不见啊?咋特么那么慢,是不是真想我死了才高兴?”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猛不丁响了起来。 “啥事?” 看到居然是瓶底子的号码,我不解的接了起来。 “十多分之前,有人看到水晶宫宾馆开出去七八辆车,应该是李涛带队,我目前还没搞清楚是不是冲你,反正你自己多加点小心准没错。” 瓶底子沉声说道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48章 来了!
挂断瓶底子的通话后,我先是下意识的跑到阳台的窗口朝下张望。 吴亮家住在13层,加之又是夜晚,向下望去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呼..” 我点燃一支烟,转头看向彭飞。 “快了龙哥,我的人正在转账,相信很快就..” 可能是察觉到我眼神中的冰冷,狗日的立马聪明的连声表态。 “很快李涛就会到了是吗?” 我猛然挑眉打断。 “曹尼玛,玩路子啊老弟!” 二盼闻声,瞬间满面怒容的瞪圆眼睛,同时双手互相掰冻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什..什么李涛?我没联系其他人啊,真的不骗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检查我的手机。” 彭飞慌忙晃动脑袋辩解。 “马勒戈壁,拿来!” 二盼态度蛮横的一把夺过对方的手机,随即拨通最近通话的号码。 “嘟..嘟..” “喂彭少,我正在转账,但是银行系统好像有点问题,进度条卡着一直没动,您别着急,我已经联系了客户经理。” 几声等待音后,那头传来一道女声。 “声音还叽霸挺甜,平常估计拿水蜜桃当饭。” 二盼直接挂断,侧头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我接下来该如何。 “没耍心眼最好不过,耍了其实也无所谓,李涛就算再牛逼也做不到隔空打牛,我不信他来的速度能特么快过我掐死你!” 我冷笑着点点脑袋,示意二盼把手机还给对方。 瓶底子的话我百分之百相信,既然他说李涛带队出门了,那就绝对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只是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来援助彭飞,故此才授意二盼诈唬他一下。 “真龌龊,听声音就知道人家是个甜妹儿,呵呵..” 二盼前脚刚把手机丢给彭飞,倚靠在墙壁上的初夏后脚便发出嘲讽。 “谁甜妹儿啊?谁甜能甜的过咱家大夏夏,那小婊砸顶塌天是拿水蜜桃当饭,咱大夏夏天生就是水蜜桃。” 二盼立马贱嗖嗖的挤眉弄眼:“是吧,桃姑娘..” “别瞎捧臭脚,我是你奶奶!” 初夏甩动两下粉拳娇嗔,但是标志的小脸蛋已经红了一大片。“那必须滴,人家是我乃常山赵子龙,我是我奶龙腾大夏夏!” 二盼不以为耻的连连点头。 “滚一边贱去。” 实在受不住这货毫无底线的卡脸样子,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再次看向彭飞发问:“具体还需要等多久?” “我..我也不太清楚,要不再打电话问问?” 彭飞讪笑着举起手机。 “哔哔!” “哔哔哔!”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汽笛声在楼底下此起彼伏,光是听声音就感觉车肯定不少。 “龙哥,楼底下停了七八辆车!” 郑恩东三步并作两步蹿到窗前眺望。 “卧槽,李涛!我看的真真的!” 二盼也条件反射的凑上前观望,接着扭头朝我汇报。 “他们上来了!” 郑恩东再次说道。 “尼玛了隔壁姓彭的,老子今天非整死你不可!” 二盼一把拽掉脚下的旅游鞋,手臂上下挥舞,照着彭飞的腮帮子“啪啪”就是几下。 “别耽误时间,牛牛给他捶晕锁卧室里去!” 我深呼吸几口,迅速恢复冷静,有条不紊的安排道:“盼盼,你带你手下的弟兄们,到电梯口堵一下,就亮哥家里这点玩意儿,你们各自挑选趁手玩意儿,能顶多久顶多久,最好能保证夏夏带着刘东成功逃离。” “妥了!” 二盼毫不犹豫的点点脑袋,随即转身看向十来个染着红毛绿尾巴的小弟吆喝:“弟兄们,咱今天就跟号称崇市无冕之王的李涛掰下手腕子,还是以往那句话,害怕的、自觉担不起事儿,主动走人,我不会埋怨也不会报复,留下的,我盼子对天发誓,往后你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要是也搞不定的事儿,那就特么陪你们继续搞事!” “整呗盼哥!” “就是,李涛多个妈啊!” “搁特么复兴区,谁敢跟咱龇下牙!” “弄他们,挺盼哥!” “什么特么挺盼哥,是挺龙哥,挺龙腾!记住了,往后你们全是龙腾公司的一份子,那话咋叽霸说来着,一荣共啥逼玩意儿,反正就是一家人!咱这个家,龙哥才是老大!” 二盼抬腿踹了一脚最后一个喊号的小弟,虎着脸呵斥。该说不说二盼这小子虽然表达能力不咋地,但是调门和做派都特别提气,他的话音刚落,那群小兄弟们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化身土匪在吴亮家里翻箱倒柜的寻找起家伙式,这要是放在战争年代,我盼弟妥妥就是个“指导员”的好苗子。 有的从厨房抄出菜刀,有人干脆踹折椅子拿凳腿朝着空气挥舞,更有甚至捡起墙角的蚊虫喷雾剂。 “时间紧、任务重!全跟我走!”、 眼见我眉头越皱越紧,二盼大手一挥,快步跑向房间。 “放开我,樊龙你特么敢绑架老子,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一边,牛奋简单粗暴的夹起彭飞的脖子就要往卧室里面拖拽,狗东西顿时发出杀猪似的吼叫。 “彭少,你真拿自己当香饽饽啦?” 我快步走上前,鄙夷的瞥了眼彭飞道:“你以为我会绑你啊?结果恰恰相反,你搁我眼里连屁都不算,别看刘东跟你混的,可我看来他可比你有价值的多。” “少特么跟我逼逼赖赖,动我之前你先考虑清楚,我老子是谁,你老子又是谁!” 彭飞眼神凶狠的凝视我。 “你信吗?我有的是法子让刘东吐口,让他哭着喊着到警局里揭发你的恶行,希望你倒是还能如此硬气的呼喊你老子是谁!” 我摸了摸鼻尖轻笑一声,接着朝牛奋努努嘴道:“简单点,我不想听他鬼哭狼嚎!” “知道啦!” 牛奋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嗓子,随即单手掐住彭飞的后脑勺,照着对面的墙壁“咣”的一下就撞了上去。 也不知道这一下究竟使了多大的力气,震的墙灰下雪似的簌簌往下脱落。 后者瞬间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够简单不?” 牛奋仰头看向我,笑嘻嘻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等待要糖的小朋友。 “往后你改名叫牛逼吧!” 我翘起大拇指笑骂。 “那不行,那我不跟老毕联名了嘛,不知道还以为我俩是孪生兄弟。” 牛奋当真事儿听了,拨浪鼓似的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49章 电梯恶战
待牛奋拖着彭飞的一只脚丢进厨房,我马上又看向了刘东。 他满脸的不自然,当跟我目光对上时候,他干咳着又迅速低下脑袋。 “你没有人家那爹,就别学狗仗人势把威借,不想看到我兄弟简单的极限,老老实实跟我姐妹走。” 我走上前抬手扒拉刘东脑袋两下出声。 刘东没吭气,用无声回应了我。 “带他走,走步梯!” 我冲初夏指了指门外示意。 “好的!” 初夏利索的一把揪住刘东衣裳领口就将他给提了起来。 我怎么想象不到,她那副小小的身躯里,怎么会如此龙精虎猛。 眼见俩人出门,我猛然想到不对劲,又转身问向郑恩东:“你刚才看到李涛他们有多少人?” “保守估计三十人以上,可能还有更多,因为后面几辆车的人都没下来。” 郑恩东思索一下回答。 “夏夏,别走步梯,上天台!” 我慌忙撵出去,朝着初夏大吼。 “叮!” 同一时间,我们所在的电梯门打开。 “擦特么的,弄他们!” “马勒戈壁,别让他们出来!” 紧跟着就听到二盼一声怒吼,簇拥在他四周的小弟们立刻像是疯了一把扑了上去。 “沙沙沙!” 站在最前头的几个小兄弟手持蚊虫喷雾剂朝着电梯内猛滋,里面的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有几个倒霉蛋中招,而后一些手持拖布杆、笤帚把等“长兵器”的往里头乱捅猛此,最后面的是几个抱着一摞碗碟的哥们,瞅准时机抓起手中的家伙什“咔咔”往里头瞎砸。 “眼睛,我的眼睛!” “操,什么也看不见啦!” “弟兄们加把劲,咱们一起冲出去!” 刹那间,咒骂声、咆哮声、惨嚎声以及碗碟的破碎声连成一片。 最开始我们这边凭借突然袭击以及不按套路确实将对手给死死的压制在电梯内动弹不得,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相互间推搡的体力快速消耗,再加上后方负责往里摔碗碟的“远程”家伙什消失殆尽,先是堵在电梯门口那几个兄弟吃不消了,他们挡在最前头也承受着电梯门最为暴躁的反殴,一个、两个、三个,不断有人跌倒在地上。 “亮哥,自己找地方躲起来,顾不上你了!” 眼见电梯内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壮汉已经漏出头,我扭头歉意的朝吴亮叮嘱一句,左右看了看,直接抱起电梯口的灭火器冲向电梯口。“都特么闪开!” 怒喝一声后,我玩命似的用力拽开灭火器的保险栓,金属拉环“当啷”坠地。 “呲!呲!” 白雾裹挟着干粉如狂龙出笼,瞬间吞没电梯厢,那几个差点挤出电梯的壮汉当场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给糊住口鼻,惨叫声、咳嗽声和咒骂声混成一团。 有人捂着眼睛踉跄后退,有人挥舞手臂乱抓乱扫,撞得电梯内壁咚咚作响。 我趁机将灭火器横甩,钢瓶重重砸在挡在最前面一个疤脸的壮汉胸口。 “诶卧槽..” 他吃痛的倒退着跌进人群,撞翻了两个同伴。 “踏!踏!” 就在干粉遮蔽了所有视线的瞬间,我却能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郑恩东和牛奋举着钢管杀到,没给里头家伙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俩犹如狼入羊群,直接一头扎进电梯里。 钢管破空声与闷哼声此起彼伏。 “小心!” 正当我看的热血沸腾的时候,突然被人拽住我的衣领往后使劲扯了一把。 “唰!” 一道白光接踵而至,原来一个剃着大光头的家伙不知何时摸到了我的身后,他手中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阴森森的看着我笑。 “挺大个老爷们搞偷袭,太没品了吧!” 初夏一步迈到我身前,刚刚救我的人正是她。 好险!刚才要不是初夏及时出手,我估计耳朵都得被这混蛋削掉半个。 “练过啊小妞,爷最喜欢火辣的小丫蛋,咱俩玩玩?” 看向初夏时候,那光头的瞳孔明显扩张,甚至还极其猥琐的舔舐两下厚厚的大嘴唇片子。 “来呀,奶奶绰号垃圾箱,最喜欢收拾没素质的乐色!” 初夏朝对方勾了勾手指头轻笑。 这光头混蛋,人高马大,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感觉最起码能有二百多斤,上身草绿色的棉服,下身破洞牛仔裤,脚踩一双低腰的战术皮靴,双手放在身前,微微弓腰,像极了一尊会动的小铁塔,仔细再一看,他明晃晃的脑袋正中央竟然还纹着一尾蝎子,墨色纹路顺着头骨凸起蜿蜒,简直栩栩如生! “那我可来了啊妞!为了表示怜香惜玉,就不跟你玩刀了,免得划伤小美人的脸蛋。” 见到初夏单膝微屈,眼神如鹰隼般锁定自己。 对方将匕首收起,随即壮硕的身躯带着一股子劲风扑来,砂锅大的拳头直奔初夏的面门。“喝!” 初夏侧身一躲,拳头几乎是擦着她的耳际掠过,带起的风压让她鬓角发丝根根倒竖。 见到一击未中,光头男顺势横扫,粗壮的手臂划出半道弧线,伴随着挥拳扫腿发力,他头皮也会随之绷紧,狗东西脑袋顶上的蝎尾就像活过来般扭曲颤动,配合着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在忽明忽暗的楼道灯光下,宛如蛰伏的凶兽随时准备扑咬。 仗凭着身小、速度快的优势,初夏敏捷后仰,不断躲闪的同时,趁着对方挥拳又收拳的空当,她突兀抬腿,鞋尖狠狠踢向对方膝盖内侧。 “嘶..” 光头男吃痛趔趄,却借势往前一扑,结果初夏没来及躲开,竟然被她压在墙上。 “来,嘴儿一个小辣妹!” 压住初夏的同时,光头男又一把卡住她的脖颈,露出狰狞的邪笑。 “嘭!” 千钧一发之际,初夏猛地抬膝顶向对方腹部,趁着那家伙吃痛松手的瞬间,又是一记勾拳重重砸在他下颌。 “啊呀..” 光头男脑袋后仰,嘴角溢出鲜血,不想却反而激起了凶性,他嘶吼着连续朝初夏猛挥拳头,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初夏左躲右闪,找准空隙,双手抓住对方手腕,一个过肩摔将其狠狠甩在地上。 “咚!” 光头男重重砸在水泥地面,震得整个楼道都微微发颤。他挣扎着爬起,伸手从腰后摸出刚才收起来的匕首,恶狠狠地朝着初夏挥去。 “给你!” 初夏下意识的后撤两步,哪知道这时候躲在屋里的吴亮突然丢出一把折叠椅。 “好嘞!” 初夏利索的接下,而后抬起折叠椅格挡。 “咣当!” 对方的匕首重重扎在椅面上,正当对方抽回匕首打算再来一波的时候,初夏冷不丁松开手里的折叠椅,弓腰,双手如卡钳一般攥住光头男的两只脚腕,紧跟着朝上用力一掀,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咚!” 光头男再次脸朝天重重砸在地上,这才估计他的后脑勺吃劲儿不小,躺在原地半晌没能爬起来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0章 你还是个人?
“呼..呼..” 瞟了眼躺在地上明显晕厥的光头男,初夏双手托在膝盖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没事吧?” 我赶忙关切的发问。 “这只乐色,有点重!” 初夏摆摆手,扬起汗津津的脑袋朝我微笑。 “对,全是垃圾!” “什么玩意儿嘛,我都还没出汗,就已经全趴下了!东哥你下次能不能慢一点,我都没打几下..” 同一时间,郑恩东和牛奋拎着钢管走了出来,前者满脸不屑,后者则眼含失落。 再看狭窄的电梯内,顶灯忽明忽暗。 惨白的光线洒在十多个横七竖八的西装壮汉身上。 有人瘫在角落,领带歪斜地缠在脖颈,不知道价值几何的西服被撕开几道大口子,露出渗血的痕迹。 有人脸朝下栽在电梯门缝间,后腰明显凹陷,皮鞋早已不知去向,脚踝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地板上蜿蜒着几道血痕,与打翻的灭火器干粉混在一起,形成暗红与惨白交织的诡异图案。 有人嘴里还塞着半截撕碎的西装布条,喉间发出含糊的呜咽,电梯四壁布满脚印和拳印,镀金按键被砸得凹陷变形,镜面装饰上飞溅的血迹在光影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光泽,二盼和他那群小兄弟杵在电梯门周围,个个面漏诧异,就好像大白天见鬼似的不停上下打量郑恩东和牛奋。 “全他俩整的?” 我不可思议的望向二人。 “都是东哥干的,我就没轮上动手。” 牛奋委屈巴巴的嘟囔,仿佛吃了天大的亏。 “只要是牛牛压阵压的好。” 郑恩东含蓄的咧嘴一笑。 “呸..呸..刘东呢?” 我低头连吐几下唾沫,望向初夏。 刚才玩灭火器太亢奋,没注意到不少干粉灌入口中。 “被我安置在一个特别保险的地方,放心吧,他绝对跑不了!” 初夏自信满满的扬起脑袋。 “龙哥,这..这就结束啦?” 我们正说话时候,二盼屁颠屁颠迎上来出声。 “当然结束了呗,也不看本姑奶奶是谁..” “不对劲!” 初夏话音还未落地,我猛然意识到不妙,慌忙看向郑恩东道:“你之前说看到他们多少人?” “三十多个啊,咋了?” 郑恩东如实回答。 “他,加上电梯里那群,也就才一半吧,那剩下的人呢?” 我指了指趴在地上撞死的光头男,又看向电梯方向开口,人数完全对不上,而且带头大哥李涛也根本没露面。“是不是全躲在楼底下埋伏咱们呢?” 二盼抓了抓后脑勺接茬。 “诶,醒醒!” 我走到光头男的跟前,抬腿在他身上踢了几下发问:“你们其他人呢?李涛呢?” 光头男就特么好像被点了穴道似的,纹丝不动。 “装死狗啊?那就别怪老子让你尝尝我的灵芝甘露咯,大夏夏你转身回避,我怕我的巨龙惊到你。” 二盼走到光头的脑袋边,一边解皮带,一边朝初夏努嘴。 “小兔崽子,你要是敢特么..卧槽尼玛..” 光头闻声慌忙昂起脑袋,结果来自二盼胯下的一注热泉已经浇下,而他当时又正好抬头张嘴,结果热泉毫无悬念的灌入他的口中。 “呕..” “我特么弄死你!” 干呕几下后,光头男愤怒想要爬起来,而边上的郑恩东和牛奋哪可能让他如愿,一人反扭住他一条胳膊,死死的按在地上。 “不好意思最近有点上火,没太控制住温度,是不是烫着你啦?” 牛奋挑衅似的甩动几下自己的物儿,笑盈盈道:“还嘴硬是吧?来牛牛给我掰开他的嘴,我昨天吃的韭菜盒子可能有点不新鲜,这会儿突然屁股想发言!” 说着话,二盼真的将自己的裤子褪下一大步。 “别别别,我说!” 眼见二盼来真的,光头男慌忙改口厉喝:“樊龙,你要是不想对不起自己兄弟,最好跟我客气点,想想看你兄弟为了你们一个人扛罪蹲大狱,结果出来以后媳妇被糟蹋了不说,还特么跟人跑了,你拿什么跟他交代!” “啥玩意儿?” 听到他的话,我赶紧朝二盼摆摆手。 “扫兴,我都快漏尖了,又让我憋回去。” 二盼悻悻的哼唧一声。 “你特么刚才啥意思,具体说..” 我手指光头男低吼。 “叮铃铃..” 话刚到一半,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到居然是晓芳的号码,我立马慌了,自打老毕进去以后,我自觉理亏,基本都是躲着晓芳走,不光一次都没去过她的足疗店,甚至她有时候到我们租房子的地方找安澜玩,我都会远远的避开,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 当然,晓芳也从未让我真正难堪过,事发到现在为止,没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更没甩过什么脸子。 如果真如光头男说的那样,我真是万死难辞。 “芳姐..” 沉吟半晌,我咬着嘴皮按下接听键。“社会事社会了,拿人妻儿威胁的手段我其实也很鄙夷,但有些时候、有些手段,很难尽如人意,放彭飞自由,我保证不会难为你兄弟媳妇。”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我瞬间听出来是李涛。 “你特么堂堂崇市的大哥大,竟然..” 我下意识的先是破口大骂,接着秒速恢复冷静,即便是我骂他祖宗十八代,结果也不会改变,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谈事:“行,没问题,你来领人吧,二十万!” “绑架?赎金?” 李涛微微一顿,能感觉出他很诧异,接着他轻笑道:“那你兄弟媳妇值多少钱啊?” “我不喜欢跟你咬文嚼字,给的起钱就领人走,穷特么墨迹你爱咋地咋地!” 我不耐烦的打断。 “十万,不能再多了,我可以保证这十万你花的舒舒坦坦,不会有人找任何麻烦。” 沉默四五秒钟后,李涛再次出声。 “二十万,你要再砍价,我就特么砍他!” 我不容置疑的怒喝。 “十万,除去你兄弟媳妇,我还可以保证你媳妇平平安安,外加你的光哥!” 面对我的咆哮,李涛始终表现的不愠不火。 “你特么也算是个人?” 我咬着牙嘲讽。 “顶着蝎子的光头会把钱给你,除去彭飞以外,我还要你今晚要挟他的筹码,虽然我暂时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我奉劝你,最好跟我实诚点,你要明白我想拿下你身边那些人完全不需要靠搞突然袭击,在这座城市,随时随地我都能随意,除非你保证你们这波人一直呆在一起,那几个能打的不眠不休,否则的话,你的噩梦永远不会终结。” 李涛接着又道。 “呵呵,意思是你能随便拿捏我们呗。” 我强忍怒意冷笑。 “不能吗?能不能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啊,好了,闲话少叙,半小时后如果还没接不到彭飞报平安的电话,我保证你会抱憾终身,从即刻起,每过五分钟,我就撕下来你兄弟媳妇一件衣裳,哦对!忘记告诉你了,你此时正疑惑那十多个消失的家伙现在都在我身旁,他们也没啥特长,就是个个刚出狱,时间最短的也就小两年没碰过女人了。” 李涛慢悠悠的开腔。 “卧槽尼全..” “嘟嘟嘟!” 没给我骂完的机会,李涛直接挂断了电话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1章 狠人狠事
随着李涛电话的挂断,我的心神彻底乱了套。 刚才在脑子里生成的一系列报复计划也随之全部破产。 放过彭飞,就意味着今晚上我们的一切行动全部白费,不光我失去了谈判的筹码,还会沦为被动的玩具,届时李涛如果言而有信,还能保住晓芳和安澜,可他特么要是出尔反尔,除了干瞪眼我一点辙都没有。 继续这样干耗着更不现实,先不说晓芳会不会真如李涛刚刚电话里威胁我那般受尽凌辱,就算他什么都不做,随随便便拨打个报警电话,我们这圈人就全得让抓进去,我坚信彭海涛为了儿子肯定能做得出来。 “樊龙,我劝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抓紧时间收钱放人,否则的话..” 正当我迟疑的时候,被郑恩东和牛奋按在地上的光头男昂头狞笑。 “闭嘴,曹尼玛!” 二盼冲上前,抬腿一脚狠狠踹在那家伙的嘴上,他这一脚的力度绝对不小,当场把光头男给踢了满嘴淌血。 “呸..” “小子,记住你这一脚,老子早晚把你整条腿连根卸下来!” 光头男吐出几颗带血的槽牙,恶狠狠的出声。 “那特么你得有这个机会才行!” “叮!”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另外一扇电梯门打开,一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不想竟是中午吃饭时候承诺我肯定能把宗庆“妈祖牌”找回来的老舅大华子。 “老板,东西帮宗老板找回来啦,你检查一下。” 见我目光投向他,大华子笑嘻嘻的从裤兜里拿出一块小牌牌递了过来。 我接过去一看,正是另宗庆着急忙慌的宝贝,连忙感激的点点脑袋:“辛苦了老舅。” “草特个嘚儿吧歘,跟我说这话,拿我当外人呐。” 大华子白楞我一眼,随即径直走到光头男旁边,歪嘴一笑:“你刚才说要给我老弟整条腿卸下来是吧?” “你特么又是干什..” 光头男皱眉低吼。 只可惜“么”字还没说来及说出口,大华子突然抬腿照着对方的大脑袋就重重跺了下去。 “嘭!” “嘭!嘭!” 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跺了能有十多脚,光头圆滚滚的脑袋变得皮开肉绽,扎眼的血污将他头顶上的蝎子纹身几乎掩盖,他本人也出气多、进气少,大华子才喘着粗气停下来,随即弯腰在对方的身上摸索半天,最终掏出部手机后,翻出拍照和录像功能,照着狗日的“啪啪”戳动几下快门键。“老板,我替你把这玩意儿稍给彭海涛,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需要我一并带过去的吗?” 见我表情迷惑,大华子豁嘴一笑。 “啊?” 我一时间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一并捎给彭海涛吗?” 大华子眨巴眨巴眼睛继续暗示我道:“李涛不一定在乎彭飞的生死,但亲老子绝对不可能忍心看到儿子受到一点点委屈的,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 “脑袋上顶特么个小虫虫,你跟我们这儿装尼玛五毒教!” 见我有所感悟,大华子没有再继续吭气,而是蹲下身子扒拉几下光头男。 “夏夏,刘东在哪?” 思索几秒后,我侧头问向初夏。 “这儿呢!” 初夏一边指向不远处的步梯通道口,一边摆手招呼我们跟过去。 “嘿!” 来到楼道中,初夏轻喝一嗓子,声控灯瞬间亮起。 初夏抬腿踢了一脚靠墙的绿色垃圾箱,随后掀开盖板。 “唔..唔..” 一米来高的垃圾箱内马上传来一阵呜咽,再看刘东,这狗篮子是脑袋朝下脚朝天被硬生生的塞在里头。 “嘭!” 牛奋猛地踹翻垃圾箱,随后攥着刘东的脚踝将他从里头拖了出来。 彼时的刘东双手双脚均被粗糙的麻布捆绑,嘴里也塞着团破布,摩擦到红肿的手腕拼命扭动,麻绳却越勒越紧,垃圾箱里腐烂的果皮汁水浸透他的后背,刺鼻的酸臭味混着破布上的霉味往鼻腔里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龟甲缚?行家啊,这种捆绑的手法现在民间可不太常见了,都是部队里用来束缚危险人物用的,越挣扎绑绳就会越系的越紧,厉害厉害!” 站在我身后的大华子眼神诧异的朝初夏翘起大拇指。 “啊?这捆绑方式还有名字啊?我不知道诶,以前跟我师父学杂技时候,我看他都是这么绑我们表演用的道具。” 初夏眼神懵懂的晃了晃脑袋。 “令师绝对是个高人!” 大华子走到刘东跟前,弯腰拽了拽捆绑住对方的粗布条子。 “接下来要咋整啊龙哥?” 二盼皱了皱鼻子粗声。 “来,把他左手给我按住!” 我亮起刚才在楼道里捡的菜刀,表情凶狠的手指刘东。“唔..唔唔..” 觉察到不对劲的刘东宛如蛆虫一般慌忙蠕动,口中发出哼唧。 郑恩东利索的单膝跪在刘东背上,牛奋则粗暴的将他的左手从捆扎的麻布条子里抽了出来,牢牢按在地面上。 “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我深呼吸两下,提刀俯视刘东。 “我来吧老板,万一狗日的将来反咬你,至少你还有反驳的理由,走到哪都说得清楚,不是你做的!” 大华子咳嗽着将我手中的菜刀接了过去。 “唔..唔唔..” “对不起了哥们,谁让彭少的小命比你更值钱呢。” 眼见大华子已经蹲下身,刘东的反抗愈发剧烈,前者轻叹一口气,接着高高举起手中的菜刀。 “唔!”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地下室的死寂,刘东的小拇指被齐根斩断,断指像一截被丢弃的树枝,在地上弹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紧跟着,殷红的鲜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溅在水泥地面上,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刘东疼得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如雨下,整个人在地上疯狂的挣扎、颤抖。 我震惊无比的望向大华子,既感叹他下手时的凶狠果断,又折服于他落刀的精准利索。 看看此时此刻的他,我是怎么都无法将最开始见面时候那个蓬头垢面的家伙联系到一起。 “咣当!” “我把那玩意儿,一并给彭海涛送过去吧!” 将菜刀直接扔到墙边,大华子也不嫌弃埋汰,直接捡起刘东的断指看向我道。 “你知道该咋说吗?” 从惊讶中回过来神的我点点脑袋,轻声询问。 “什么都不需要说,既不解释这是谁的指头,也不提任何诉求,只要彭海涛不是憨逼自己会明白该咋做的。” 大华子一句话道破了我心中的想法,耸了耸肩膀头道:“对了,咱们彭大少搁哪呢,走前我还得再给他补拍几张小照片,不然没什么可信度...”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2章 迷雾重重
片刻后,大华子揣着光头男的手机以及刘东的一截断指离去。 我们一群人重新回到吴亮的家中。 彼时他原本装潢温馨高档的小家已经被糟蹋的满目疮痍,活脱脱就是灾后现场。 防盗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玄关的墙上脚印、血渍交叉。 客厅里,布艺沙发被利刃划开数道裂口,海绵之类的填充物像暴雪般散落一地,挂在墙上的电视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出几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爬满蜘蛛网似得裂纹,水晶吊灯的玻璃碎片在地板上闪烁,折射出冷冽的光,与天花板垂下的半截电线摇晃的影子交叠。 受灾最为严重的当属厨房,大理石台面被重物砸出道道裂痕,橱柜门全被踹落在地,陶瓷碗碟的残片堆积在墙角,锋利的边缘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污,地面黏黏糊糊尽是些液态状的调料品。 “真对不起啊亮哥,看这搞得..” 环视一圈四周,我歉意无比的看向鼻青脸肿的吴亮。 人家啥错都没有,本本分分经营自己的小店,可就因为我们的介入平静的生活彻底被打破,为此还得罪上了彭家父子,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很难消停的过日子。 “这些死物都有价,我自己其实也无所谓,就怕影响到我老婆和孩子。” 吴亮叹了口气,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不会的亮哥,打今天开始我会安排兄弟们保护好嫂子和..” 我连忙保证。 “别介了,我媳妇胆子天生就小,你再看看你这帮兄弟,个个凶神恶煞的,反而更容易让她产生不安,大不了我让她先跟单位请几天假,上我老丈人家住几天。” 吴亮慌忙摆手拒绝。 “那我呢吴总,嫂子会害怕我吗?” 初夏轻声询问。 “你..” 吴亮微微一怔。 “这段时间我就呆在你家吧,对外你可以说我是住家保姆,只要你真心实意的跟我们龙哥共事,我来负责你们一家的安全问题。” 初夏大大方方的开口。 “那就麻烦了。” 吴亮迟疑几秒,朝我朝我弓腰抱拳。 在面子和安危之间,只要不缺心眼没人会选择前者。我侧头望向初夏,投给她记感激的眼神。 “龙哥,那咱们接下来就这么干等着吗?” 二盼从衣服兜里摸出打火机充气罐,低头“嘶嘶”猛嗅几口,原本疲惫的脸颊瞬间缓和几分。 “实在不行我和牛牛上足疗店一趟,咋也得把芳姐先救出来吧。” 郑恩东也沉声说道。 “我去烧点热水,你们先聊着。” 眼见我们谈事,吴亮很有眼力劲的借故离去。 “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我摇摇脑袋回应。 拿脚丫子想也知道,现在吴亮小区周边绝对有李涛安排的眼线,但凡郑恩东和牛奋两个高端战斗力离开,他随便组织十几二十个人就够我们剩下的喝一壶,再有就是我绝对不能让李涛看出、猜出我内心的担忧,因为我越是畏惧,他就越知道如何拿捏。 “诶对了,你们谁告诉大华子咱搁这儿的?” 点燃一根烟,一大堆问题突然浮现我脑中。 “我没说过。” 二盼率先摇头。 “我压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郑恩东跟着接茬。 初夏随之摇了摇脑袋。 “谁是大华子啊?” 牛奋仰头,满脸天真的出声。 神了!没人通知他,他居然可以未卜先知的找到我们,这大华子还真有点说法呐! 再有就是在还没见到彭飞之前,大华子似乎就已经知道我们把他给按住了,并且极其冷静的屡次暗示我何去何从。 难不成是瓶底子? 左思右想半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我掏出手机下意识的拨通瓶底子的号码。 “要么兵分两路,派你手底下最能打的去足疗店,剩下人扣着彭飞先找地方藏起来,不过那样一来,那就得做好半道可能会被李涛截胡的准备,要么破釜沉舟,直接找到彭海涛摊牌,但那样的话,会加剧彭家爷俩尽快铲除你的决心,而且派谁去跟彭海涛面对面是个难题,据我所知,目前你跟前这些人要么嘴巴跟不上,要么就是傻大胆,都不太符合使者的身份。” 电话刚接通,瓶底子就好像我我肚子里蛔虫一般,直接戳穿目前的困窘。“你不是已经帮我选择了第二条路吗?” 我的眉梢瞬间拧紧。 “谁?我?” 瓶底子那头也跟着一愣。 “没事了,赶明儿我请你吃饭。” 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后,我不作停顿的挂断通话。 “老舅啊老舅,你可真让我捉摸不透。” 攥着手机,我声音极小的喃喃自语。 能轻轻松松找回宗庆丢失的“妈祖牌”,又能恰到其好的出现替我破局当主意,而且还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量和智力,我不信如此能人会混到吃不上饭、无处可去的地步。 那他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会挑选我们这座小庙?难道紧紧因为跟老毕是远房亲戚吗? 越是深思细琢磨,我就越发觉得大华子这人身上秘密众多,简直就像是被罩上了层层浓雾似得神秘。 “想什么呢龙哥?不用担心,李涛这人虽然挺装的,但是在道上的口碑还算不错,我估摸着他就是打电话吓唬你,实际上不会碰毕爷他媳妇的。” 见我低垂着脑袋一语不发,二盼走上前低声安慰。 “联系一下光哥,看看他在干什么?” 我挤出一抹笑容岔开话题。 “打过了,电话没人接,他对象的号码也打不通。” 边上的郑恩东叹了口气说道,接着他又道:“不过安安没事,这会儿正搁大案组呢。” “啥情况?她怎么会去大案组?” 我瞬间紧张起来。 “好像是跟她哥有关系,据说她哥今天去了趟水晶宫,随后李涛两个手下就被救护车给抬走了,她这会儿不方便多说话,我也没好细问。” 郑恩东连忙解释道:“总之她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她,她什么事情都没有,说会在田强的办公室里一直呆到咱们去接她为止。”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这话,我才松了口大气。 倘若安澜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今晚我给彭飞、刘东这俩狗坷垃绑一块生吞活剥了,也只能算是亏比利更大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3章 真不服气呐
等待是漫长的。 不知结果的等待更是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我站在窗外,俯视着吴亮小区的大门口。 不知道接下来会是警灯闪烁,还是大华子满面春风的归来。 “咚!咚!咚!” 墙上的挂钟猛然响起,把我吓了一激灵,回头看了眼已经是午夜十二点钟。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一直攥在掌心里的手机猛然响起。 “喂李叔?” 当看到是李廷的号码时,我不由怔了一怔。 “见好就收,没有一棒子砸晕对手的把握,就不要拖拖拉拉。” 李廷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您知道了?” 我小心翼翼的用询问的方式确认他究竟了解多少我们这头的情况。 “五分钟前,彭海涛给我打来电话,委婉的表示下周的招商引资会他会辞去主持工作,并推荐我负责。” 李廷低声道:“另外,他也明确表达了不会再干预马毕的案件,我已经让小田去操作了,把你手里的录音、录像之类还给彭海涛吧。” “可是李叔..” 听到李涛那不容置疑,完全没有一丝商量的口吻,我不满的开口。 “小龙啊,彭飞固然是老彭的心头肉,可要明白这一系列事件中并没有他直接参与的证据,至少你我手里是没有的,而只要老彭不倒,就算你把彭飞五花大绑的扭送到市政大楼的门前,老彭顶多也就是落个管教无方的垢名,实际上并没有一丁点的影响,而他不倒,彭飞就一定不会倒,这个道理你自己也应该可以悟透的吧?” 李廷慢条斯理的出声。 “嗯!” 尽管内心诸多不满,但必须得承认李廷说的全是实话。 “我这会儿在去找你的路上,彭海涛八成也一样,等下见面不要过于执拗,更不要破口大骂彰显优势,要记住,从来都是胜者强而非强者胜,胜者绝对是强者,但是强者不一定能取胜!争一时之强,还是择一世之胜,你自己考虑。” 李廷随即轻声嘱咐。“诶..” 我没应承也没拒绝,只是心里憔悴的叹了口气。 就目前为止,我不懂什么强者、胜者的逻辑,只知道按住彭飞一次不容易,如果太轻松的放过他,非但不会让狗日的产生畏惧,反而会激起他变本加厉的凶性,可李廷话里的意思又非常明白,让我赶紧拉倒。 现如今我们跟彭家爷俩的关系已经到了完全没有可能修复的地步,如果再惹李廷不快的话,凭“龙腾”这副刚发育的小身骨铁定是扛不住的。 真叽霸不服气呐!我们忙死累活的大半宿,受难时候没人支招,挨揍时候没人帮衬,结果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了,李廷立马蹦出来一副话事人模样的直接摘桃子,并且还要求这个、阐述那个,什么特么玩意儿! “啥意思啊?” 电话刚挂断,站在我旁边的二盼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没什么,把彭飞和那个光头拖卫生间清理干净,完事等他老子来接吧。” 我晃了晃脑袋出声。 二盼点点脑袋,招呼上郑恩东和牛奋哥俩将彭飞、光头男如死狗一般拖进了卫生间。 “唰!” “诶卧槽,烫死我啦!” 紧跟着淋浴的滋水声和彭飞的怒吼接踵而至。 瞥了眼卫生间的方向,我真特么想要冲进去不管不顾的暴打丫挺一顿。 “再特么叫唤,拿马桶搋子怼狗日的臭嘴!” 二盼横眉臭骂。 “盼盼,等会儿你留下跟老彭和李廷见面吧,我不想跟他俩对话。” 我皱了皱鼻子,无奈又无力的开口。 无奈是因为我明明对彭飞忌惮无比又恨之入骨,但此刻他就在我手边,我却不能更不敢对他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就算是要挟,先前也只是敢用刘东的手指头代替。 而无力则更赤裸,彭海涛和李廷两人即将到来的压力,让我完全不知所措。 我也想如李廷刚刚电话里说的那般,拿出强者姿态,可特么闹腾了一整宿,最后人家老子一出马,我不照样屁颠屁颠的放人?算个鸡毛的强者!“没问题,我就一句话,想把人带走没问题,要么给吴总家里恢复原貌,要么就给吴总换套新房,再有就是彭飞给我手腕子整骨折了,不赔钱绝对不好使..” 二盼轻飘飘的打了记响指。 “你刚才说啥?” 听到他的话,我脑子里灵光乍现,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彭飞给我手腕子整骨折了啊,咋啦?你瞅着不像嘛,我这块肿那么老高..” 二盼迷惑的举起自己的小臂。 “没毛病,李廷和彭海涛来以后,就说我住院去了。” 我瞬间兴高采烈的点点脑袋。 说罢话,我弯腰从地上的血污里抹了一把,接着胡乱涂在自己的脸颊,朝郑恩东摆摆手,招呼他跟我一块走。 李廷和彭海涛那俩老东西想简单利索的把彭飞带走,如果我不答应就意味着撕破脸皮,可要是同意的话,又实在觉得亏得慌,可我要是受伤住院了,甭管心里有多少个不乐意,他们都必须得上医院去一趟。 你们要彭飞没问题,我立马放人,但特么想要我手里的证据,那就必须得拿出来点态度了! 只要躺在病床上,我就可以一个字不用解释拿到想要的好处,而也算给了彭海涛一个不丢人还无法拒绝赔钱的合理台阶。 半小时后,崇市二医院。 “不用给我清理脸上,把消炎药扎上你就可以走了。” 顶着满脸血呼啦擦的污渍,我懒散的躺在病床上朝前来扎针的小护士交代道。 “龙哥,刚才我又搁二道贩子手里买了几袋血..” 说话间,郑恩东怀抱几只血浆袋子冲进病房。 “来来来,都弄我身上,均匀点、逼真点昂。” 我赶紧掀开被子,指了指自己身体说道。 “好嘞!” 郑恩东撕开血浆袋,一边往我身上泼洒,一边朝着小护士摆手道:“你往旁边靠靠,免得沾你一身..” 小护士露出一抹看神经病的眼神来回扫量我俩几眼,随即快步逃离病房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4章 演技拙劣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跟我一样没心没肺,反正我这人只要一躺下就会立马开始犯迷糊。 而且不论是躺床上还是沙发上,我的困意都会如影随形。 “叮铃铃..” 迷迷瞪瞪间,我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诶芳姐,你那边咋样了?” 看到是晓芳的号码,我赶紧接听。 “没..没事,李涛只是把我电话收走,关在一间包房里,什么都没做,但真..真把我吓坏了..” 芳姐哭腔很重的回应。 “没事就好,我让人去接,这段时间不行你跟我们住一起吧。” 我瞬间送了一大口气。 “不用,刚..刚才马毕拿管教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最晚明早上就能回来。” 芳姐随之而来的一句话,让我压抑大半宿的心情释放不少。 “消息准确吗?” 我一激灵坐直身体。 “准确,他说本来今晚就可以走的,但是所里的主管领导不在没人签字,只能拖到明天早上。” 芳姐迅速说道。 “龙哥,来了..” 说话间,郑恩东从外面推门探进来脑袋,朝我眨巴两下眼睛。 “好的芳姐,等会我再打给你。” 我慌忙挂断电话,又重新躺下身子,一手拿被子蒙住自己脑袋,一手胡乱在床头柜摸索,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痛苦呻吟。 “咣当!” “哎哟樊老弟,你怎么样啦?” “哪伤着了小龙,医生检查没有?” 伴随着房门被推开的轻响,两道男声同时泛起。 “啊?谁..谁呀?” 我故意眯缝眼睛,将脑袋缓缓从被子中伸了出来。 “找什么呢老弟,我帮你!” 入眼,便看到彭海涛那张油腻的大脸,此刻堆满了笑容,见我左手搭在床头柜上,他立即笑嘻嘻的放下手中的果篮。 “渴..” 我捏着嗓子,指了指桌面上的水杯。 “要喝水是吧?别动别动,我给你倒!” 彭海涛连忙提起暖壶,消毒水味混着他身上古龙水的甜腻,别提多刺鼻了。 “一听说你住院了,我立马放下手头正对接的三个项目,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怎么样?什么地方不舒服,我联系咱们崇市最好的医生。” 弯腰时,他态度亲昵的开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俩关系多融洽似得。 “谢..” 我扯脖喃喃,随即指了指自己喉咙。“小龙你是嗓子疼么?老彭让他少说点话吧。” 李廷则单手撑着病床的金属栏杆旁,脚下的皮鞋碾过地砖发出刺耳摩擦,接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摸出几盒药,柔声道:“给你带了进口止痛药,几个在国外的朋友特意给我邮寄的,治疗效果非常好。” “谢谢叔。” 我喘着粗气开腔,一句话说完,马上又“吭哧吭哧”的大喘息,仿佛是用尽了自己的全部气力。 “哎呀,这怎么搞的?浑身是血,还有这脸,没伤到骨头吧。” 见我无力的耷拉下眼皮,李廷撩开我盖在身上的被子,满目气愤道:“这得流了多少血啊,就算是头大象也扛不住..” “确实太过分了!” 感受到李廷话里带话,彭海涛虚伪的点点脑袋,随即朝我保证道:“老弟啊,不论你和彭飞谁对说错,你伤成这幅样子就是我教子无方,你这事儿我肯定会给个说法的,等下我回去就拿皮带抽他,明天务必让他过来伺候你,什么时候出院什么时候为止,你看可以吗?” 瞅着表面像是在问我,但实际上说完话,彭海涛已经把眼神投向了李廷。 “言重了啊老彭,小孩子间打打闹闹无可厚非,咱们是共事多年的好朋友、好搭档,真要让你儿子来伺候我侄子,往后咱俩还咋见面,心意到了、态度有了就够了,没必要上纲上线。” 李廷意味深长的瞄了我一眼,接着朝彭海涛说道。 “可不呗,他俩的矛盾说穿了就是咱们的家事,咱俩的关系好比亲弟兄,后辈们要是闹到老死不相往来传出去也让人笑话,你说对不小樊?” 彭海涛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半圈,又朝我挤出抹笑容。 “龙啊,有什么不满和要求就跟你彭叔叔提,咱们都不是外人,把矛盾压在小圈子内解决就好,非闹到满城风雨,对谁都不好。” 李廷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没吱声,只是淡淡瞅着这两头好像在圈领地的野兽,他俩一唱一和间又充满互相提防的眼神,比我边上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还要起伏波折。 “龙哥,咱们人工湖清理项目明天就能结束了,工人们这两天天天堵着我要工钱,啥时候才能落实啊?再有就是咱们的房租也马上到期了,嫂子又下通告了,如果再没房子,她就要跟你分手,咦?有人在呐,不好意思哈,你们聊,不打扰了!”我正思索该如何正大光明的索取赔偿时候,郑恩东推门吆喝。 当看到李廷、彭海涛二人时候,他又马上一副歉意模样,迅速退出去把门给合上。 “工钱明天一早就到位,你们是为市政楼工作,干的也是利民的形象工程,我保证绝对不卡你们脖子,正好彭主任也在场,相信他明天签字拨款时候决定不会犹豫。” 李廷沉默几秒,接着乐呵呵的出声。 “对,明天一早,一定给你结算清楚所有费用,绝对不拖不欠!” 彭海涛附和着接茬。 “至于买房的事情,我这当叔的也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明天我让人先给你送几万块钱,至于剩下的咱们再一起想想其他办法,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女朋友跟你分手吧。” 李廷随即又斜眼瞟了瞟彭海涛开口。 “对对对,都是叔叔辈,侄子有困难我们咋整坐视不管,这样小樊,我这张卡上有十万块钱,本来今天是打算给彭飞订房的,既然你的困难比他更严峻,那就先仅着你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嘛。” 彭海涛何其狡猾,立刻听出李廷的话里带话,忙不迭从衣服内兜里摸出一张存款折放在床头柜上,笑眯眯道:“密码在折子背后,千万不要推辞,不然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 “谢谢彭叔关爱。” 得到自己预想的好处,我这才咬牙扯开输液管挣扎着爬坐起来,向后抻手的时候,枕头下的手机“啪嗒”一声坠地,我装作慌乱去捡,膝盖却重重磕在床沿,整个人往前栽倒时,鞋底精准碾过手机屏幕。 余光瞥见李廷挑眉的玩味和彭海涛嘴角勾起如释重负的轻笑。 玻璃碎裂声混着塑料脆响炸开,电池板弹到彭海涛脚边。 “你躺着别动,我帮你捡!” 他弯腰捡零件时,皮鞋故意碾过主板,橡胶鞋跟和电子元件碰撞出刺啦的电流声。 “哎呀,看我这笨手笨脚的样子,真对不起啊,要不我明天我给你还部新的吧,三星有款刚上市的机子又好看又先进。” 又故意在我手机上踩踏几下后,彭海涛演技拙劣的连连后退两步。 “手机不值几个钱,我媳妇送的,关键是里面保存的东西全没了,关键我还没备份,唉..” 低头看了眼四分五裂的手机,我貌似苦恼的拍了拍自己脑门子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5章 试试
片刻后,在两个加起来足有一百多岁的老家伙声声“保重身体”、“有空我们再来看你”虚伪至极的道别中,我目送李廷和彭海涛两位号称跺跺脚,整个崇市都得颤三颤的大拿离去。 “吱呀..” 五分钟不到,病房门被推开,大华子叼着半根火腿肠坏笑着走了进来。 “辛苦了老舅。” 我胡乱抹擦几下脸上干涸的血渍,声音爽朗的开口。 甭管他入伙的动机是什么,但今晚上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 “小事儿。” 大华子一屁股坐在我床边,大口咀嚼几下后,瞥了眼桌面上彭海涛留下的存款折眨巴眨巴眼睛道:“谈成了?” “还算顺利,办出院手续吧。” 我一把掀开被子,套上鞋子就站了起来。 “是不是挺多问题等我解答啊?” 又瞄了眼满地的手机零件,大华子直接将小半根火腿肠塞入口中。 “你想说我拦不住,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 我弯腰捡起满地零件,递给大华子道:“有这方面资源没?” “修好啊?就算修好,我估计也得换主板、换大件,里头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没了。” 大华子接过去随手揣进自己口袋里。 “内存卡在我裤兜。” 我掏出提前取下来的内存卡微笑。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留心眼了。” 大华子顿时笑着翘起大拇指。 “不害人,但也不能不防人。” 我点点脑袋,重新将内存卡又装进裤兜里。 那时候的手机虽然没现在智能化,但储存啥的比现在方便的多,一张内存卡走哪都不怕,完全不需要什么云系统、虚拟内存之流。 “想要啥奖励啊老舅?” 我一把揽住大华子肩膀头发问。 “两天假,外加三千块,咱住那附近的38号、39号还有一对双胞胎姊妹,我必须得挨个跟她们玩几圈颠鸾倒凤。” 大华子想了想后,伸出五根手指头。 “卧槽?铁打的腰子啊?” 我诧异的看向他。 “那你别管,行不行一句话。” 大华子拍了拍胸脯子努嘴。 “五天假,一万块!玩到你自己主动回来为止。” 我笑盈盈的回应。 “老板,你早晚成大事儿,就这份大气,不知道甩那群所谓的社会大哥、二哥们几条街。”大华子兴奋无比的舔舐两下嘴唇片。 一个多小时后,也就是凌晨两点多钟。 “一点不吹牛逼昂,你们是没看到放刘东走时候,狗篮子吓得走道都剌剌尿,好像特么前列腺增生似得!” 回到我们租住的房子,还没进门,我就听到二盼正扯着嗓子吆喝。 大群人聚集在小院子里正边喝酒边闲唠。 “老板,我要开始假期了昂,晚安好梦!” 打出租车里一下来,大华子就迫不及待的挥手道别。 “悠着点吧。” 我哭笑不得的回应。 “你一个人能回去吧?我买点东西去。” 郑恩东随即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小超市说道。 “顺便给我带包烟回来。” 我点点脑袋,而后朝着小院方向缓缓迈步。 “哔!” 路过一辆黑色轿车时候,对方突然按了下喇叭,把我给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有特么啥大病吧!” 我脱口而出,当看清楚副驾驶上坐着男人的样子后,我立马下意识的仰头看向院中的二盼等人,打算大吼。 那家伙正是李涛,此刻的李涛面无表情,手里攥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他们绝对没有子弹快!” 见到我的架势,李涛直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 “那你抓紧点时间,给我来个痛快的。” 深呼吸两口,我也很快冷静下来。 如果真打算搞偷袭,他不会跟我扯废话,完全可以等我路过时候直接扣动扳机。 “上车聊吧。”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李涛抬起眼睑看了一眼。 “就这么说吧。” 我晃了晃脑袋。 开鸡毛玩笑,对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脚踏大半个崇市地下世界的龙头老大,一旦上车,狗日的油门踩到底,天晓得会把我拉什么地方去,如法炮制上演我对彭飞、刘东做过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是真不怕死啊!” 李涛将车窗玻璃降至最低,一条胳膊搭在窗沿上,似笑非笑的扫量我。 “怕,但我信你更怕!” 我先朝二盼方向努努嘴,随即又指了指路两头:“枪一响,我的弟兄们会从好几个方向冲过来,你能不能跑走我不知道,但我信接下来你绝对相当的麻烦,甭管我活着时候价值大不大,一旦蹬腿咽气,有的是人会借题发挥,到时候也不知道彭海涛能不能保得了你。”“嘎嘣!嘎嘣!” 李涛没有接茬,取出一支烟叼在嘴边,随即按动几下打火机。 透过跳跃的小火苗,我猛然注意到他的侧脸有道非常清晰的巴掌印。 “熄火吧。” 李涛轻声念叨一句,不知道是在跟他的司机说,还是讲给我听。 “今晚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不然不论我愿不愿意,你都将承受你所承受不起的代价,安禁固然可怕,可他终归还是个人,而且还是匹形单影只的独狼,如果我真想为难安澜,他拦不住,董乐乐对你的光哥有几分真心,你比我更清楚,我相信稍微使点手段,她一定会把你光哥卖的透透彻彻。” 李涛吸了口烟,朝我喷了口白雾道:“至于姜盼和那群乌合之众,人数固然不少,可在市区地界他就算把旗摇烂了,也指定不够我揍的,再有就是郑恩东、牛奋和叫初夏的小丫头,他们再能打,能打得过这玩意儿吗?” 说着话,李涛又晃了晃手中的黑枪。 “你是在警告我吗?” 我眯缝眼睛冷笑。 “不,只是善意的提醒,我清楚的了解你身边所有人,你呢?对我有几分认知,除了东子之外,你还知道我手底下的谁?你要明白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绝对不可能靠着单打独斗,真要是比拼团伙势力,你们..呵呵..” 李涛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那就试试呗!” 我攥着拳头,一点不认怂的开腔。 “咣当!” “咣当!” 话音刚刚落地,除了李涛所在的副驾驶,另外三扇车门同时弹开,三个脸上捂着黑口罩、头上戴着鸭舌帽的壮汉蹦了下来,最可怕的是他们人手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枪口统一瞄准我。 “老弟,我可以给你五分钟时间喊人,你不妨也试试当你的弟兄们看到枪后,还会不会跟你继续荣辱与共、同生共死!但你要千万记住哈,你试错的成本非常大!” 李涛夹着烟卷猛嘬一口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6章 醉汉
猩红的烟头在李涛的指缝间明明灭灭,他的面颊也被映照着忽亮忽沉。 而三个持枪瞄准我的壮汉则像机器人似的,不光姿势统一,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我盯着李涛指间那团跃动的暗红,喉咙突然发紧,仿若被无形的手掐住,不用伸手摸都能感觉出冷汗在顺着脊背往下流。 “嗯?” 李涛口中哈出一团缭绕的烟雾,让他五官的阴影扭曲得更加诡异。 我攥紧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额头上细密的冷汗犹如雨下。 “老弟,通常情况下能靠交流的事情,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 见我没了刚才跃跃欲试的横劲儿,李涛将手中的烟蒂弹飞,双肘压在车窗沿上,脑袋轻轻枕上去冷笑:“但你脸时候,你得接着,听明白没?” “嗯。” 迫于三支手枪的淫威,我抿嘴缩了缩脖子。 “说话!” 站在我左边的壮汉,直接将枪口戳在我脑门上。 硬邦邦的,又冰又冷! “明白。” 我吞了口唾沫回应。 “好好的,别再让我来找你,我不是每次都有耐心讲道理。” 李涛眯起眼睛再次开口。 “又不会说话啦?” 那壮汉再次拿枪口朝我脑门怼了几下。 “明白。” 我机械的出声。 “小丫么小二郎啊,背着那机枪上学堂..嘿嘿嘿,高兴..嗝...” 就在这时,一道五音不全的歌声打我身后冷不丁响起,紧跟着就看到一道黑影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半瓶“二锅头”,而此刻那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却仿佛聆听到天籁一般令我激动。 “今天喝的可真爽啊,有道是..葡萄美酒夜光杯,幻想姐姐给我..” 那人一步三晃的打我们跟前路过,完全无视我们一行人,自言自语的念道:“吹..呕!呕..” 刚走到李涛车头的位置,那人猛地一口喷出,随即蹲在右前车轮边“哇哇”的狂吐不止。 “咦?有人?整啥玩意儿呢?拍电影呐,这个杀手不太冷呗..” 吐了半分钟左右,醉汉仿若刚注意到周边有人一样,迷瞪的站起身子,而后一巴掌搭在其中一个持枪的壮汉肩膀头上。 “上一边撒酒疯去!” 那壮汉语气不耐的一把将醉汉搡开。 “诶卧槽,打人是吧?别走昂,老子立马报警,讹不出你屎来,都算你丫肛紧!” 醉汉一屁股跌倒在地,接着掏出手机骂骂咧咧呼喊起来。 “嘿,我操特么的!”另外一个壮汉见状,攥住手枪就准备冲上去动手。 “别无事生非,一个酒蒙子跟他一般见识干嘛。” 李涛及时抬手喊停,随即又看向我道:“樊龙啊,按道理不论是年龄还是辈分,你都还不配让我找你和谈,可我呢?最近生意上的事情确实多,真的无暇分神你跟彭飞间的小打小闹,这次我是善意提醒,如果你没什么改观,那下次就只能恶拳摧毁了,咱们别再见面了,好吗?” “嗯。” 我抽吸两下鼻子回应。 即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魄力和勇气真的不堪一击。 审视的瞟了我一眼后,李涛努努嘴,三名持枪的壮汉又利索的返回车内。 “别特么走,老子报警啦!” 而这时,那醉汉一把抱住李涛汽车的右前轱辘,愤愤不平的咒骂。 “再买几瓶酒去,就当我请你喝了。” 李涛抻出脑袋看了一眼,接着摸出几张大票递向对方。 “还有这好事儿呢..” 醉汉闻声,当即爬了起来,屁颠屁颠的接过钞票,刚“呸呸”两口要站着唾沫点一下,哪知道喉咙剧烈蠕动几下,紧接着面朝李涛“嗷”一声吐了出来。、 顷刻间,红红白白的秽物劈头盖脸浇在李涛脸上,带着酸腐气味的残渣顺着李涛的领口直接灌进衣裳里,我隔着老远都被呛的一阵反胃。 车内的李涛僵在座位上,睫毛上还挂着呕吐物的黏液,满脸尽是不可思议。 “咳咳咳..” 我强忍笑意,捂嘴咳嗽几下,声响惊得那醉汉歪斜着转过来脑袋,嘴角还挂着半条没消化的面条,眼神浑浊又癫狂:“白瞎了,鸡蛋西红柿卤的..” “咣当!” “尼玛的,臭傻子!” 驾驶位的车门弹开,一个壮汉愤怒的冲到壮汉面前,单手掐住对方领口。 “别碰我昂!” 醉汉胡乱挥舞双手。 “碰你怎么滴!” 那壮汉举起拳头就要打。 “呕..” 与此同时,又是一大口黄白之物顺着醉汉的口中喷涌而出,直接全都吐对面人的脸上。 “哎哟卧槽,老子弄死你!” 享受了李涛同款待遇的壮汉气疯了,叫骂着拔出腰后的手枪。 “走了!” 李涛攥着一团卫生纸,一边抹擦脸颊的呕吐物,一边朝车外的手下厉喝。 “狗东西,给我等着!” 壮汉咬牙切齿的一巴掌推翻醉汉,拿自己袖子胡乱抹了几下大脸,郁郁寡欢的钻进车内。“当回事多想想。” 车子启动,李涛眉头紧皱瞪了我一眼。 “诶诶..” 我连连点头,眼睛却瞄着他脑袋是顶着的几块红不溜秋的玩意儿,看形态貌似是嚼碎的西红柿。 直到对方的车子消失在眼底,我和那醉汉对视一眼,再次忍不住了,全都爆发出哈哈大笑。 “老舅,真有你的啊!” 来人正是大华子,我顺手将他搀扶起来,翘起大拇指。 “奶奶个哨子的,咱周边的几家足疗店今天不知道啥情况集体歇业了,郁闷的我吃碗面条刚准备回去,就看到这一出,没给你丢脸吧。” 大华子眨巴眨巴眼睛笑问。 “太叽霸涨脸了,你没看见刚才李涛差点暴走。” 我赶忙摇摇脑袋。 “强行呕吐真伤胃,而且整的嘴里怪味儿的,我漱漱口昂。” 大华子抓起还剩下的半瓶“二锅头”仰脖喝水似的股东股东几下子,最起码还剩半斤多的白酒,竟然被他一气儿造完了。 “我去,你这么能喝的吗?” 我有点看傻眼了,抬手掐了掐他的腮帮子。 “那必须得,白酒二斤半、啤酒随便灌,那啥..老板,你别晃啊,瞅的我眼晕..” 大华子“啪啪”拍打几下胸脯子,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神陡然变得迷离涣散,酒气冲天的身子像袋散了架的水泥轰然下坠。 “诶,老舅!老舅!” 我赶紧凑上前,轻轻晃动他的身体。 “呼噜!呼噜!” 他整个人瘫成一滩烂泥,嘴角还沾着没来及擦干净的呕吐物,堪比拖拉机发动机呼噜声瞬间泛起。 “这家伙,真是个爷,说躺下马上就睡呐!” 见他这幅模样,我哭笑不得的摇了摇脑袋,先是抻手试探性的拽了他两下,发动完全拉不动。 “呸!” 我吐口唾沫在掌心,来回揉搓几下后,随后咬着牙蹲下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翻到背上。 “什么这涛那河的,不用怕嗷,老板你就放心整,谁敢跟你咧嘴,我就特么掰下他大牙,槽特个嘚儿巴歘!” 他呼出的酒气熏得我眼眶发酸,沉甸甸的分量压得我膝盖直打颤,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深巷里路灯昏黄又去温暖,我俩的影子在墙上歪歪扭扭地摇晃,大华子嘟囔着含混不清的醉话,滚烫的呼吸扫过我的后颈,让我心里没来由的踏实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7章 真好
不多会儿,回到小院里。 在二盼等人的帮衬下,我们一大群好不容易才将大华子抬到床上。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我正坐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喘粗气时候,二盼递过去一条毛巾笑问。 “别提了,刚才回来路上遇到李涛那狗篮子..” 我随意抹擦一把,将事情来龙去脉跟哥几个附属一通。 “有枪多个叽霸啊,刚才你喊一嗓子,看咱兄弟们能不能给他填了,操!” 当听到我被三支手枪顶脑门时候,二盼脾气火爆的蹿起身子臭骂。 “快别扯了,龙哥要是真那么整的话,到时候弟兄们吃亏,最后难受的不还得是咱们,这年头打仗可就是打钱,光今晚上你手底下那帮兄弟上医院清理伤口、缝针、拿药就花了小三千,得亏还全是小伤,这万一要再有个折了胳膊、断条腿儿的,咋弄?掏钱是一方面,关键受疼的是他们自己啊。” 边上的天津范递过去一支烟接下话茬。 “啊就..啊就..谁...谁..说不是呢,以前..以前有..有个跟我们一块的兄弟,因为干..啊就..干仗,眼睛受伤了,现在八..八百度的眼镜片,每..每个月盼..盼哥都得给..给人拿..几千块..” 三狗子随之叹了口气。 “这事儿以后别提了,啥光彩的不行啊。” 二盼满脸不爽的摆手打断。 “继续喝呗,我看不是还剩下不少呢。” 瞥了眼不远处院墙边还堆着的几箱啤酒,我努努嘴岔开话题。 我回来之前,弟兄们正搁小院里支着烧烤架撸串、喝啤酒,可随着我跟大华子介入,我发现大部分人全都溜之大吉,也不知道是不太愿意跟我见面,还是我打扰了大家的雅兴。 此刻,烧烤架上还冒着袅袅白烟,院落中的空气里烤肉香味弥漫,石桌、石凳子周边横七竖八的满是酒瓶子。 “一个特么能喝的都没有,不用搭理他们了,咱几个整两口?” 二盼环视一眼,朝我豁嘴坏笑。 “整呗。” 疲惫一天的我也刚好想喝点,顺手接过天津范递过来的酒瓶,张嘴咬开瓶盖。 “甭管咋说,今晚上进行的挺顺利,明天咱们人工湖清理项目也进入尾声,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 等所有人都抓起瓶啤酒,我高高举起招呼。 “干杯!” “越来越好!” 几只酒瓶瞬间“叮”的碰撞在一起。 “龙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半瓶酒下肚,二盼迟疑片刻,凑到我耳边低喃。“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时候,那就不讲。” 我白楞一眼笑骂。 最近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越发感觉我俩挺合拍的,他性格确实霸道,但对自己人绝对没得说,尤其是这段时间在清理人工湖项目上,自打光哥跟董乐乐勾搭在一起后,常常迟到早退,基本都是他带着三狗子、虾米坚持到最后,活儿干的最多,怨言却是最少的。 不同于老毕马大哈似的暴躁性子,同样脾气不太好,可二盼绝对要细致的多。 “不行,憋得我特么难受。” 二盼仰脖牛饮一大口后,喘息两下道:“关于光哥,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僵着啊,我看今晚上这架势,他恐怕是又不回来了,昨晚、前晚都没回来,你俩不吭不响的,搞得我们弟兄们也没啥心态,而且明天项目那头就完工了,之前对接也都是光哥在做..” “他电话打不通,我有啥招啊?”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头。 “光哥和乐乐一会儿就回来,我刚刚跟他联系过了,倒是你手机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打不进去啊?” 我刚要说话,只见安澜从门外走了进来。 “没事吧媳妇。” 我慌忙站起身子,左右打量她,唯恐她受到丁点伤害。 “我能有什么事情呀,今晚在强哥办公室坐半天,后来是虾米去接的我。” 安澜原地转了一圈,证明自己无恙。 “辛苦了兄弟。” 见到紧随其后的虾米,我感激递过去一支烟。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手机是什么情况呀?欠费了,还是没电了?拿出来我看看。” 安澜紧咬着不放的又问。 “呃,那个..” 我尴尬的缩了缩脑袋。 手机上是安澜送我的,也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部电话,如果告诉她我给摔坏了,肯定会引起她的不满。 “你是丢了,还是弄坏了?” 见我吞吞吐吐,安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要不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强的可怕,以往她从来不会问我关于手机的任何问题,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一反常态。 “确实坏..坏了,不过我已经找人在修了。” 迟疑半晌,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比起生气,我更不愿意东拉西扯的用假话蒙蔽。 “我就说嘛,你电话卡呢?” 安澜睁着大大眼睛盯了我几秒后,接着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掌。 “这儿呢,内存卡也在。” 我赶紧从兜里翻了出来。 “先用我的吧,你现在事情多,不能联系不上。”安澜从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熟络的取出自己的电话卡,又将我的装了进去。 “那你..” 我瞬时一愣,本以为会迎接她的狂风暴雨,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无所谓呀,盼盼你不是说你还有一部旧手机,只是不能拍照吗?” 安澜莞尔一笑,望向二盼。 “有的有的,快上我车里找找去。” 二盼八成也没料到,愣了几秒钟后,抬腿踢了三狗子皮鼓一脚催促。 “喏,换好了,用着时候注意点,不许乱摔乱砸。” 说话间,安澜已经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我。 “媳妇,等明天工钱结算了,我先给你买一部最新式、最高档的手机去。” 攥着还留有她温度和香气的电话,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看了眼安澜,又瞄了一圈其他兄弟,我不禁暗道:有她!有他们!真好! 打在一起开始,安澜什么都没问我要过,大到租房开支,小到一顿饭钱,但凡她在场,每次都是自己抢着去买单。 “说什么傻话呢,工钱结算是大家的,是公司共同的,你凭什么假公济私拿出来给我买手机,况且我又没什么业务需要往来,电话能接能打就可以。” 安澜抬手轻轻揪了揪我的耳垂,宠溺的一笑:“看吧,我早就说过,耳朵大有福。” “谁说不是呢,我龙哥真是福运满满!” “羡慕死我了,老天爷啥时候也能赐给我一个安嫂这样的媳妇啊。” 二盼和天津范满眼嫉妒的碎碎念。 “之前你不是网聊一个妹子来着么,发展咋样啦?” 安澜笑盈盈的问向天津范。 “别提了,聊天聊的好好的,结果一视频,她直接给我来句,我是个好人,值得拥有更好的。” 天津范晃了晃脑袋上的斜刘海,噘嘴嘟囔。 “要我说,你就是这发型太二逼,你像我和咱龙哥,立整的小短头又阳刚又精神。” 二盼幸灾乐祸的斜眼坏笑。 “那么请问你的白雪公主搁哪呢?” 天津范嘴巴一点不吃亏的反问。 “公主当然全在包房呢,我算算昂,我的这会儿应该正在陪王总。” “滚粗,傻篮子!” “诶卧槽,骂人是吧,虾米给我扒下来他裤衩子..” 紧跟着几人说说笑笑的闹腾在一块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8章 两个醉鬼
寒夜。 即便已经是入春了,但是崇市的晚上依旧裹挟着料峭寒意。 院子里的树杈上虽已萌出嫩绿的芽苞,却在夜色中依旧瑟缩着,枝头残留的冰晶折射着路灯昏黄的光晕。 我坐在烧烤架旁跺着脚呵出白雾,贪婪的享受着炉中那点炭的余温。 点燃一支烟,我出神的看向天边的残月。 把所有弟兄们全都打发去睡觉后,我就想静静的等待光哥回来。 “慢着点媳妇,要过门槛了,你搂紧我别绊倒了。” “没事,你以后对我的客气能不能温柔点,不要老黑着一张脸,他们可全是我的财神爷..” 终于,院外传来一阵低语。 大门“吱呀”一声敞开,接着就看到光哥斜跨门槛时,右手提溜着个女士手提包,包上的金属链条撞在鞋跟扣环上,迸出细碎脆响,左手攥着一双黑面红底的高跟鞋的细跟,而董乐乐整张脸埋在他后颈,星眼朦胧,像只八爪鱼一般趴在光哥的后背上,絮絮叨叨说着醉话。 见到我的刹那,光哥不由一愣,随即不自然的咧嘴笑了笑。 “到家了媳妇,你先上楼洗漱、睡觉。” 可能是意识到我的目光紧盯他背上的董乐乐,光哥连忙将对方放了下来。 “哟,还没睡呢龙哥,专程等我家小光啊!” 董乐乐在原地晃了一下,随即从光哥手中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提包,眼尾泛红,唇角却挑起一抹讥讽的笑。 “言重了嫂子,我想跟光哥单独聊几句。” 面对她尖酸到刻薄的语气,我强忍怒火没有爆发。 “啥意思啊?我打扰你们聊天了呗,让我回避是吧..” 她踉跄着往前一扑,光哥慌忙伸手扶住,却被她反手甩开,转头怒视光哥:“你又是什么意思?怕我挠你兄弟嘛,你们兄弟情深,我是外人,就该马上滚远点,是不是啊?” “我没那么说,小龙也不会那么认为,是你想多了。” 光哥皱了皱眉头解释。 “呵呵,搞笑!一个男人大半夜不睡等另外一个男人,还说我想多了,你们可真有意思啊。” 董乐乐轻蔑的撇撇嘴。“喝成这样,就早点歇着吧嫂子,明天不做买卖了?” 我点燃一支烟,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这娘们说话现在驴唇不对马嘴,我是真的懒得跟她多说一个字。 “我喝我自己挣钱买的酒,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么?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其实也早就看你不爽了!” 董乐乐猛然掐腰手指我厉喝,随即又扭头推搡一把光哥肩头道:“还有你这个老大当的可真窝囊啊,明面上他们都管你叫哥,可实际上呢?你就是自己跟自己拜把子,到底算老几啊?他们谁尊重过你,谁又尊重过我,真正的龙头是人家樊龙,他才是这群人里的大哥大,你真丢人!” “曹尼玛,我给你脸时候,别他妈晒!你再特么指我一下试试!” 原本我并不想发作,可是看这傻篮子越来越过分,我直接起身走到她面前。 “指你怎么了?有能耐你打我啊!”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眼眶涨得通红。 “龙,她喝醉了,别当真!” 光哥赶紧走上前,一手挡在我们中间,一手挎住董乐乐劝阻:“走走走,咱们上楼休息去!” “睡什么睡,你特么一天脑子里不就那点事么!” 董乐乐再次甩开光哥的胳膊,气冲冲的怒斥:“你能不能别总在床上时候像个男人,现在呢?没看到你小弟都要打我啊,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乐乐..” 光哥表情犯难,欲言又止。 “算了哥,今晚看来不适合咱哥俩交流,赶明儿吧,你们早点休息。” 实在不忍心看光哥夹在中间为难,我叹了口气转身返回屋里。 哪知道,我屁股才刚刚坐在沙发上,两人便跌跌撞撞的也跟进了客厅。 “你没看到他要打我吗?你是不是男人啊!我特么跟过的所有男朋友里,就属你最窝囊!” 董乐乐一边猛烈推搡光哥搭在她肩头的手,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踉跄间撞翻门口的装饰花瓶,瓷片迸溅的脆响中,她猩红的指甲几乎戳到光哥鼻尖,赤红着眼珠子不住咒骂:“平时在我店里时候,你装得人五人六,关键时刻连个屁都不敢放!”我抿了抿嘴唇,紧攥拳头没吭气。 “还有你,你不是牛逼么?来,打我呀!” 董乐乐突然转身将矛头指向我。 说话间,她抄起自己的挎包狠狠砸来,我侧身避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小龙,给我面子,啥也不说,行么?” 眼见我几乎暴走,光哥恳求的望向我。 “你们聊,我上个厕所。”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卫生间迈腿。 “你特么别走啊!不是要打我么?” 董乐乐不依不饶的吼叫,宛如一条疯狗。 “够了!” 光哥一把攥住她挥舞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横脸低吼:“清醒点!” “松开!我特么让你松开!” 董乐乐突然抬腿狠踹,高跟鞋尖擦着光哥小腿掠过。 唯恐她挣扎中摔倒,光哥不顾疼痛的小腿,拦腰搂住对方,结果却被董乐乐反手扇了一巴掌。 “你妈嘞个..” 原本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我,一看这架势,随手抄起墙根的拖布杆就要冲过去。 “曹尼玛,没完了啊!” “大半夜不睡觉,尽听你鬼哭狼嚎,操!” 同一时间,一楼一扇卧室门打开,只见大华子满脸通红的扶着门走了出来。 “她喝多了,别跟她一样啊兄弟,你快睡你的去。” 对于大华子,我估计光哥还不太熟悉,所以回应的也挺随意。 “喝多咋地?整的好像谁清醒似的,来来来,小娘们,咱俩掰扯掰扯,从院子里闹到客厅,欺负谁呢?这家属你最横呗?!” 大华子撸起袖管,一点不带惯着的朝董乐乐走去。 “你..你要干嘛..” 面对毫无表情的大华子,董乐乐瞬间蔫吧,下意识的要往光哥身后躲。 “干啥?干你!谁特么也别拦别劝,我这人打架从来不分男女,更不用跟我扯什么级别,爱啥哥啥哥,爱什么姐什么姐,不让老子睡觉,那咱就都他妈不用睡了!” 路过茶几时候,大华子直接拎起了桌上的烟灰缸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59章 真没练过
“兄弟消消火,给我个面子..” 眼看大华子青筋暴起的手刚攥住冰冷的玻璃烟灰缸越走越近,光哥连跨两步,张开双臂挡在董乐乐的前头。 “你给我往旁边稍!” 大华子横眉低吼。 “有话咱们好好说,你要干叽霸啥呀?” 光哥也急了,脖颈处凸起的血管随着急促呼吸颤动。 “跟特么谁俩叽长霸短呢?操你个嘚儿吧歘!” 光哥的话音未落,大华子闷哼一声,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直接攥住光哥的手腕,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肘关节狠狠下压。 光哥瞳孔骤缩,下意识的侧身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同时膝盖猛地顶向对方的下盘。 别看大华子走道栽栽楞楞,但反应属实不慢,身体陡然下沉,弯腰的刹那双手精准的搂住光哥磕向的膝盖,接着脊背像弓似的绷起,一下子将光哥给掀了起来。 光哥都还没来及作出反抗,整个人已经被甩向半空,后脑重重磕在客厅的茶几边缘,发出闷响。 茶几上的紫砂壶应声碎裂,锋利的瓷片划过光哥的小臂,血痕从他牛仔布的外套渗出。 “卧曹尼玛得..” 光哥挣扎着想要起身,估计是后腰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两手撑地时候,指尖无意识抓挠着满地碎瓷,顷刻间他的双手也全让割破流出鲜血。 “你再特么骂我一个字试试!” 已经走到董乐乐面前的大华子闻声扭头瞪向光哥,胸膛剧烈起伏,烟灰缸在掌心转得簌簌作响。 “咣当..” 没了光哥庇护的董乐乐吓得往后倒退两步,结果没注意到身后的小马扎,当即摔了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不敢再絮叨半句。 “骂你咋地?媳妇,你没事吧..” “老舅!” 我慌忙喊叫。 刚才不是我不拦着,主要实在没想到大华子的战斗力如此澎湃,认识这些天基本没看他跟什么人动过手,再加上光哥好歹也练过几天,谁能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干翻。 “啥事你说,老板。” 大华子这才转身问向我。 “光哥是自己人,我和老毕都管他叫哥。”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手搀起光哥,一边连忙解释。 此刻的大华子,光着上半身,就穿条灰色四角底裤,赤红的双眼布满血丝,活像发怒的困兽。 浓烈的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混着刺鼻的烟草味,让人几乎窒息。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显眼,嘴角还残留着酒液与呕吐物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没完全醒酒。 刚才对光哥的那记过肩摔,让他的后背被擦红了一大片,彼时的他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大大咧咧、邋里邋遢的样子,完全就是个被酒精控制、丧失理智的暴徒。“喔。” 听到我的话,大华子好似被点中穴道一般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好半晌才用鼻音应了一声,随即他又变脸似的龇起大板牙咧嘴笑着走到我们跟前,抬手就按住光哥的后背,碎碎念道:“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哈,我喝大啦,下手也没个轻松,我给你揉揉昂,揉一揉、宝不痛..” “上一边去!” 吃瘪的光哥脸上明显挂不住,虎着脸一把推开大华子。 “别生气嘛光哥,你就小人不记我大人过,赶明儿我请你吃饭,再不行你怼我两拳、扇我俩巴掌出气,咋样..” 大华子也不恼,仍旧像个跟屁虫似的伸手不停揉搓光哥的后腰。 “行啦行啦,我没事。” 实在是架不住大华子的软磨硬泡,光哥无奈的摆摆手,赶忙凑到董乐乐跟前,作势想要把她扶起来。 “别碰我,疼..我好像崴到脚了..” 董乐乐泪眼婆娑的推搡娇嗔。 “哎呀!我上楼拿紫药水,小龙你先帮我照顾着点你嫂子。” 听到董乐乐受伤,光哥慌忙拔腿冲上楼梯。 “啪!” 光哥前脚刚走,大华子堆满笑容的脸颊后脚便冷了下来,他脱下脚上的人字拖径直甩到董乐乐的跟前,压低声音道:“要是实在痒得慌,就特么自己拍两下子!” “你..” 董乐乐微微一怔,断然没想到大华子变脸速度堪比翻书。 “记住昂,要不是给你男人面子,今天我铁定把你那满口大牙全叽霸掰下来,往后在这间院子里,不要让我再听到你吵吵把火、骂爹骂娘,听见没?” 大华子弯下腰杆,面无表情的开口。 惊恐之下的董乐乐本能的缩了缩脑袋。 “踏踏踏..” 就在这时,光哥攥着一瓶紫药水快速跑下楼。 “快起来吧,外甥媳妇,地上多凉呐!” 大华子再次扬起嘴角,态度貌似温和的朝董乐乐抻出双手。 “啊..” 董乐乐犹豫几秒,眼含热泪的抓住大华子站了起来。 “快到沙发上去,我给你擦点药水。” 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光哥浑然不知,连声招呼着一瘸一拐的董乐乐。 “走呗老板,别打扰人家小两口恩爱。” 我正思索开找什么借口开溜时候,大华子拽了我一下,朝他的方向努努嘴:“虾米搬去跟三狗子一间屋了,我那儿刚好还有张空床。” “那啥..光哥啊,有啥需要的你随时喊我俩。” 随后,大华子又朝正低头帮董乐乐脚腕擦药水的光哥说了一嘴,不等地方回应,已经拉起我大摇大摆的回屋。“老舅,你练过啊?” 回到房间,我迫不及待的提出质疑。 “我?我连个屁,就我这小身板,能练明白啥?” 大华子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撇撇嘴。 我顺势朝他看去,精瘦的身板完全暴露在我的目光中。 既没有夸张到爆炸的胸肌,也没有凹凸不平的腹肌,肚子当中间有条十多厘米的疤痕,估计是当时缝针的水平很一般,蜿蜿蜒蜒犹如趴着跳大蜈蚣,暗红色的疤痕蜷曲在苍白皮肤间,很是显眼,他的右大腿外侧还有块硬币大小的凹陷,新生的皮肉褶皱且微微凸起,感觉他这幅身躯确实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这疤啊..” 注意到我的视线一直在他小肚子附近徘徊,大华子指了指解释:“好几年前割阑尾留下的。” “你腿上的呢?” 我又望向他大腿硬币大小的伤痕问道。 “蚊子叮的,一直痒痒一直抓,结果给这块给抓烂了,一看就知道你没去过南方,那头的蚊子个头大的吓人,基本上能有家雀那么大。” 大华子伸手比比划划。 “那你刚才是怎么做到一招就把光哥给撂倒的?他可正儿八经练过两年。” 对于他的说辞,我仍旧抱有怀疑。 “我不是告诉你,我搁屠宰场干过嘛,杀猪宰牛啥的,全都先得把牲口们给按倒,当时我们厂子里缺人,这活儿基本上全是我一个人操作,久而久之我就琢磨出一套快速把猪牛扳倒的方式,其实用的全是巧劲,特别的简单,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改天我教你。” 大华子倚靠床头,慵懒的坐在床上,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盒,自己叼起一支,又将烟盒抛给我,朝着屋门的方向撇撇嘴道:“你挺烦那娘们的吧?刚才你们搁院子里吵吵我就听见了,要不要我想招整她一下?” “诶我去,老舅你有法子给她弄走不?最好是她自己走,不然光哥又得跟我翻脸。” 一听这话,我的兴趣也立马被转移走,赶紧坐到他跟前,掏出打火机替他把烟点燃。 “那法子可太多了,那小逼娘们一瞅就知道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丫挺现出原形,而且你光哥还啥话也说出来那种,明天人工湖项目不是要结算费用嘛,咱完全可以这样...” 大华子吸了口烟,歪嘴轻笑,打鼻孔里往外缓缓喷出两股子白雾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0章 劫后重生
这天晚上,我跟大华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很多。 听他讲过往,聊曾经。 该说不说,他的表述能力确实强的离谱,甭管是在电子厂里打螺丝的琐事,还是在后厨给人切墩儿的艰辛,通过他那两片厚厚的嘴唇中一张一合的润色,简直比评书还精彩。 而我也在他的故事中,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醒了啊!” 我揉搓双眼坐起来,正好看到大华子正低头扒拉手机,满脸挂满淫邪的坏笑。 “整口早饭去?” 胡乱掀开被子,一边穿鞋,我一边瞄了眼他的手机屏幕,结果发现里头正播放着“少儿不宜”的画面。 “你是真行呐!” 我无语的翘起大拇指。 “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乐呵嘛,关键我就对这种事感兴趣。” 老舅随手按灭屏幕,皱了皱鼻子道:“再说你没发现我这人其实挺童真的嘛,看这玩意儿都是动画版的,哦对了,你会上网不?回头去网吧你帮我再下载几部片子呗。” “我可不去丢这人,回头让你老外甥陪你一块吧,他也得意这口。” 我拨浪鼓似的摇摇脑袋,猛然想起马毕今天应该出来,赶紧恢复正经道:“他今天回来,咱得马上准备柚子水、还有火盆啥的,图个吉利!” “全是封建迷信。” 大华子不屑的耸了耸肩膀头道:“这人呐,这辈子该遇到什么、端什么饭碗,全是命中注定的,就他那性格,你别说给他泼柚子水,就算让他见天吃柚子都照样白扯,再说柚子哪有鸡毛驱邪保平安的作用,它要真那么神,为啥不保佑自己不被人从树上摘下来。”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懒得理会他的歪理邪说,我直接开门出屋,同时大吼两声:“天津范、盼盼、三狗子...” 上午十点多钟。 在我们一堆人的千呼万唤中,总算见到挎着晓芳胳膊的老毕出现在小院门前。 “龙哥!” 一看到我,老毕立马兴奋的伸开双臂就要奔过来。 “先别动弹!来,闭眼!” 杵在门口的二盼攥着浸泡过柚叶水的柳条枝,朝老毕挥洒几下。 “啥味儿啊,咋怪怪得呢,操!”老毕嗅了嗅鼻子,喉结滚动两下。 “我往水里加了柚子叶、白菜心、西红柿皮,还有大半个橙子,寓意保佑我毕爷心想事成,嘿嘿..” 二盼指了指身后飘着乱七八糟菜叶、水果的脸盆介绍道。 “来,毕爷跨过去!” 边上的虾米也随即点燃我们提前搁在门口的火盆,熊熊烈火瞬间蹿起。 “尽整没用的。” 嘴上虽然叽叽歪歪,但看得出老毕还是挺高兴的,他直接抬腿,哪知道他右脚才刚抬起,火盆里突然炸开噼啪声响,惊得他踉跄半步差点摔倒,得亏郑恩东眼疾手快,伸手一把稳稳的扶住他嶙峋的胳膊。 “你特么要嘣死谁呐!” 喘息两口,老毕龇牙臭骂。 “别怕毕爷,我放了一挂小鞭,炮仗响,晦气葬,火盆跨过福满堂!” 虾米拍拍手叫嚷。 “兄弟,辛苦你了!” 深呼吸一口,我朝老毕伸开双臂。 其实,满打满算他进去也没几天,但我却感觉他变化好像特别大,没形的小平头软绵绵的趴在他英俊清秀的脸颊上,黑色的运动装空荡荡罩住身体,就像是披了件偷来的衣服,脖颈处暴起的青筋盘成乱麻,眼窝凹陷得能盛住半碗苦水,就连笑起来时,嘴角牵动的纹路都比从前深了几分,明明是熟悉的面容,却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褪去了本该鲜活的气息,只剩满身疲惫。 “龙哥,想死你和弟兄们了!” 他怔了一下,接着一头扎进我的怀里,跟我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哥,我特么以为这把我完了,怎么也得蹲了三五年..” 他的脸颊紧贴我的胸口,声音哽咽的不成调子,滚烫的泪水渗进我的衣领,话没说完就被他自己的抽泣给截断。 “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我轻轻拍打着他嶙峋的后背,摸到凸起的脊椎骨,像摸着一段段冰凉的铁轨。 “大吉大利!” “来,把炮仗全都点起来!” 随着二盼、三狗子几人的吆喝,院外突然又响起零星的炮仗声,炸碎的红纸飘落在半空中,与门前火盆中飞舞的灰烬一同翻涌,恍若一尾尾重生的蝴蝶。 “老外甥,快给这个戴起来,两年前我搁五台山求得护身符,方丈、主持全都开过光的。”就在这时,大华子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从自己手腕上拽下一串泛着油光的檀木佛珠,粒粒饱满的珠子在阳光下晃出冷冽的光。 这货早上还埋汰我“封建迷信”,没想到这会儿率先自打嘴巴子。 “快拉倒吧。” 老毕撸起右臂袖管,也露出一串珠子手链,翻了翻白眼道:“你五台山的开过光就牛逼啊?我这串可是我奶年轻时候从九华山求来的,开过七次光呢!不照样没保佑我免受牢狱之灾嘛。” “不一样,不一样,你就听我的,快戴上吧。” 大华子不由分说的将自己那串佛珠也套在老毕的右手腕上。 “我不戴,你自己留着保护自己吧。” 老毕晃动脑袋,拉扯中他腕子上的两串手链互相碰撞,发出叮当的脆响。 “诶光哥呢,我这次搁里头关着,得亏他以前一个小兄弟照顾,要不然得遭老罪了。” 寒暄几句,老毕仰头左顾右盼。 “今天人工湖项目完工,他结算工钱去了,走之前让我把这玩意儿转交给你。” 天津范递上个罩在塑料袋里的卤猪蹄。 “周记的是吧?老特么馋这口了,还是我哥了解我啊!” 接过卤猪蹄,老毕就很没形象的吭哧吭哧啃了起来,油花顺着指缝滴落在泛白的牛仔裤上,他腮帮子鼓得老高,牙齿撕扯着软糯的皮肉,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吞咽声,仿佛三年没尝过荤腥。 “别干吃啊,再喝两口。” 郑恩东也随手递过去一支打开口的罐啤。 “得劲儿,太特么爽了!” 老毕仰头灌下几大口,泡沫顺着他的下巴颏往下淌,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恍惚间我的思绪又变回了那个深更半夜陪我在网吧四处“蹭”电脑的傻兄弟。 “好好的,咱往后一定要好好的。” 我心里默默祈祷。 “咱绝对会越来越好的,龙哥往后丢人现眼的事儿还是我干,收钱赚面的活儿还是你来!” 正大快朵颐的老毕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憨笑着扬起脑袋看向我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1章 阴魂不散
当天中午,我们就近挑了家中档酒楼,然后我又联系了所有朋友,给老毕接风洗尘。 饭桌上,热气裹着红烧鱼的香气在包厢内萦绕弥漫。 老毕攥着新换的西装衣角,局促地往我身后缩了半步。 圆桌中央转盘上,龙虾盘踞在冰山上闪着诱人的红,茅台瓶身折射的光晃得他眯起眼。 “这是冉文秀咱冉姐,非常的有能量,这次你出来的保释手续多亏她跑前跑后,就连桌上的台子都是咱姐送的,也是咱们接下来生活和工作中的总设计师!” 我搭着穿职业套裙的冉文秀肩膀朝老板介绍,她立刻仰头微笑,指甲上的碎钻在灯光下一闪:“出来就好,以后咱能不进去尽量别进去,那地方可不是啥福地。” “谢谢姐。” 老毕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脑袋。 “这位是亮哥吴亮,是咱往后生意的总操盘手,这回要是没有他帮衬,彭家爷俩绝对没可能轻易就范,为了咱们,亮哥家里造的跟阿富汗战场似的,待会你可得跟他多喝几杯。” 我又领着老毕朝吴亮走去。 吴亮一下子从真皮沙发上弹了起来,而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塞到老毕手里:“兄弟!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寻思着干脆简单利索点。” “使不得啊亮哥,快收回去。” 老毕连忙推辞。 “好兄弟,当我是一家人就揣起来,当我外人,那我马上起身就走!” 吴亮故意拉长脸哼声。 “这..” 老毕为难的望向我,像极了小时候收到陌生人压岁钱不知所措的孩子。 “亮哥给的,就装口袋呗。” 我豁嘴笑了笑。 刚刚见面时候,我把昨晚从彭海涛那里敲诈的十万块存款折硬塞进吴亮的口袋,所以他此刻如此热情,我一点都不意外。 “牛哥、恒哥,都是老朋友了,不用我多介绍了吧,瓶底子更特么熟,旁边是他铁哥们。” 随即我又朝赵九牛、齐恒、瓶底子等人的方向努努嘴。 “哥哥们,今天必须不醉不归哈。” 见到熟人,老毕立马兴冲冲的挥手打招呼。 “叶灿帆,很高兴跟你认识!” 坐在瓶底子身旁的小伙彬彬有礼的起身,朝老毕伸出手掌。 抬手的瞬间,他袖口露出的精致腕表跟身上的灰色西装相得益彰,黑色牛津皮鞋擦得锃亮,倒映着水晶吊灯的璀璨,举手投足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慵懒矜贵,连眉梢微挑的弧度都透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要不是提前知道对方是个赝品,光凭对方的行头,我就必须得给他按在主位上。“马毕,叫我老毕就成。” 老毕笑盈盈的跟对方握了下手。 很快,所有菜肴上齐,我们一桌子连干三杯后,就正式开吃。 桌上转盘转动时,我发现旁边的老毕盯着那道油焖大虾迟迟没有下筷,直到安澜细心的夹起一整只虾放进他碗里:“想啥呢,你的接风宴不先动筷子,是不打算让我们吃了呗。” “呃,我寻思还没听到管教喊开餐,所以..咳咳咳,快吃大家都吃。” 老毕一愣,抓了抓后脑勺讪笑。 “哈哈哈..” “这是搁所里住上瘾了啊!” 包厢里哄笑声炸开,混着碰杯声撞在水晶吊灯上,碎成满室暖意。 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时候,我的内心却猛然一疼。 我兄弟在里头铁定吃了不少苦,不然也不会让训练像尊傀儡。 “干一杯弟。” 喘息一口,我举起酒杯跟老毕轻碰一下。 “算我一个!” 紧跟着光哥也凑上酒杯。 不知道是昨晚有所启发,还是董乐乐自己有脸,中午这顿接风宴,小婊砸并没有死皮赖脸的出现。 “俩哥,咱们往后拧成一股绳,绝对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破坏关系。” 老毕舔舐两下油漉漉的嘴角,分别扫视一眼我俩。 “兄弟齐心!” “龙腾四海!” 我和光哥互看一眼,同时将酒杯碰撞到一起。 “哎哟喂,吃着呢,菜够不够啊,要不我再送你们几个?”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进来。 所有人本能的转头看去。 “曹尼玛的刘东,别找事啊!” “狗篮子,挨揍没够是吧!” “立马消失,不然你得倒大霉..” 紧跟着,桌边的弟兄们全都情绪激动的蹿了起来。 来人正是刘东那个狗坷垃,只见狗日的歪斜着身子,后脑勺磕得门框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歪着脑袋,露出缺了颗犬齿的大嘴,故意将左手抬起在半空中晃了晃,本该长着尾指的地方缠了几圈崭新的纱布,边缘还渗着可疑的暗红。 “龙哥、毕哥,我这废手,还得谢谢您两位成全啊,今天特意来感谢的!” 他眯缝起眼睛,脖颈上的金链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怎么?不敢请我过去坐坐么?” “草你爹得,你想咋地?” 二盼第一个蹦到他面前,喷着吐沫星子低吼。“你们大获全胜、推杯换盏,可我特么招谁惹谁了,不光手指头混丢了?现在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了,公平吗!昂?” 刘东突然一巴掌推在二盼胸前,接着右手从裤兜里拽出颗甜瓜大小的玩意儿,咬牙切齿的咆哮:“不让我活是吧?那就都叽霸别活了!” “操..”、 “疯了吧你!” “是手雷!” 桌边所有人一阵哗然,我陡然睁大眼睛,看向刘东手里的物件,那东西我之前在“龙虎豹”兄弟那儿见过,我记得学名好像叫什么97式手榴弹,当初为了帮我息事宁人,马小虎曾送给银河集团几颗当赔罪礼。 “茨啦..” 我挪动椅子,刚刚起身。 “让我来吧。” 老毕猛地抬手挡住我,随后径直朝刘东走了过去。 “事是我引起的,那就冲我来,你要真打算一块上天,这会儿我直接抱住你往外推,你可以试试我力气够不够,如果你就是想装把逼、吓唬吓唬人,那么你已经成功了,我们很害怕,我给你鞠躬赔不是了。” 老毕喉结蠕动几下,看向刘东出声。 望着兄弟的侧脸,我感觉他好似变了很多,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了。 “你挺威风嘛小逼崽子,以前搁网吧连机器都开不起的手子,现在都特么混上油焖大虾了!” 刘东抬起裹着纱布的左手一把掐住老毕下巴颏,狞笑道:“来,先喊声东哥我听听,把我喊舒服了,保不齐我掉头就走呢。” “东哥,还望高抬贵手,麻烦让我朋友们先离开,有啥事咱俩单对单!” 老毕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低头开嗓。 “这特么是求人的态度吗?来,告诉我,你是不是个废物!” 刘东不依不饶的一指头戳在老毕的胸前。 “求求你东哥,让我朋友们先走,我是废物!天底下最大的废物!你让我朋友们先走,要杀要剐咱俩单扒拉,可以吗?” 老毕抽了口气,再次弯了弯腰杆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2章 他没变!
面对老毕的忍气吞声,刘东脸上的笑容愈发癫狂和狰狞。 “服不?” 狂笑间,刘东抬手拍在老毕的脑袋顶上,同时连推几下。 “服!心服口也服!现在可以让我的朋友们先离开吗?我知道你膈应我,我今天绝对不带走的,肯定陪到底。” 老毕被对方推的身体微微摇晃记下,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和愤怒。 “来,跪下给东哥把鞋舔干净。” 猛然间,刘东抬起自己的右腿,指了指鞋面努嘴。 “曹尼玛篮子,过了啊!” 二盼攥拳咒骂。 “你像你麻痹活不起似得,没完没了是吧!” 光哥也面无表情的起身。 “操特么..” “嘘!” 我咬着嘴皮刚要往起站,边上的大华子突兀一把扯住我胳膊,朝我挤了两下眼睛。 “啊?” 我不解的望向他。 “我来..” 大华子用口型朝我呢喃一句,随即嬉皮笑脸的自顾自点燃一支烟。 “咋地?谁要是不爽,完全可以替咱毕爷给我舔干净呐?没事,我不在乎你们人多。” 瞥了眼屋内愤怒的一众人,刘东歪脖大笑,那副丑陋的嘴脸,真让人恨得牙直痒。 “就他妈你有手雷啊!来,瞧瞧我的咋样!” 我正思索大华子那句“我来”究竟是打算“怎么来”的刹那,大华子“蹭”的一下蹿起,接着朝刘东和老毕的方向丢出一个茶杯,刘东条件反射的扬起脑袋。 与此同时,趁他分神的空当,老毕宛如一记虎跃,直接将刘东给扑倒,而后上手就要抢夺对方攥在掌心里的麻雷子。 两人环抱成一团,齐齐摔在坚硬的地板砖上。 倒地的瞬间,刘东后脑磕在身后墙壁上,发出吃痛的闷哼,手里的“麻雷子”也随之飞出去半米多远,落在对面一个包宿的门前。 “想特么抢,没门!” 眼见“保命法宝”轱辘出去老远,刘东挣扎着朝麻雷子爬去,指甲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你快去你大娘的吧!” 老毕哪可能让丫如愿,双臂如同铁钳般狠狠箍住对方的腰腹,他一手吃力的扯住刘东衣领往回拽,另外一只手攥成拳头玩命砸出。 撕扯众,刘东像只大蛆虫似得来回蛄蛹身子,运气极好的躲开了老毕那凌厉的一拳,导致后者的拳头擦着他的太阳穴砸在地砖上,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出一大片血渍。“妈的,弄他!” “大家一起上!” 见到这幅架势,二盼、光哥等人咒骂着就要冲过去救场。 “别帮倒忙,容易让他分心!” 大华子慌忙大吼一声,喊停了众人。 “啊?” 大伙儿全都懵了,呆滞的看向他。 “听老舅的吧。” 我虽然搞不懂大华子何出此言,但是这些天、几宗事儿相处下来,我绝对信得过他那超乎常人的判断力。 包厢外,老毕和刘东之间的纠缠继续。 刘东红着眼发疯似的想要挣脱桎梏,半个身子拼命往前爬,指尖也剧烈滚落出去的那颗“麻雷子”越来越近。 “你特么给我回来吧!” 老毕的咆哮一声,顺着刘东的身体往前爬了几公分,接着膝盖又顶住对方的后腰,吭哧带喘的直起自己的身子,随后双拳同时左右开弓,劈头盖脸的照着刘东的后脑勺“咣咣”就是几记老拳。 趁刘东挨揍顾不上动弹的空隙,老毕竟然非常利索的扶墙站了起来,随即抬高自己的右脚,照着刘东的手腕子就重重跺了下去。 “咔嚓!” 脆响混着惨叫在走廊里回荡,刘东蜷缩成虾米状,冷汗浸透后背。 “东哥!我特么喊你呢,你咋不答应呐!” 一脚落下,老毕瞪着两只充血的眼珠子,恶狠狠的低吼:“你不是想当我哥嘛!回应我啊!” 一边嘶吼,老毕一边疯狂的连跺几脚。 此时的老毕脖颈青筋暴起,五官扭曲到吓人,他弓着背嘶吼着,唾液混着血丝喷溅在刘东惨白的脸上。 “东哥!我让你哥!” “问我服不服!” “你特么倒是再问呐!” 每一声怒吼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闷响,他穿着崭新皮鞋的脚犹如失控的捣蒜锤,狠狠踩在刘东伸出去想要抓取“麻雷子”的手腕上。 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凄厉惨叫在走廊里不绝于耳。 刘东痛得浑身扭曲翻滚,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 豆大的汗珠子黏在老毕湿漉漉的脸上,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对方那不断变形的手腕,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脚下的力道不减反增。 而刘东原本完好的皮肤瞬间绽开狰狞裂口,森森白骨刺破血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砖缝汩汩涌出,在灰扑扑的地板砖上晕染出可怖的图案。直到刘东痛得昏死过去,身体瘫软如破布,老毕才喘着粗气直起腰。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盯着自己沾满血迹的皮鞋怪笑两声,随后又对着毫无知觉的刘东另外一只手腕补上最后一脚,这才弯腰捡起那颗香瓜大小的“麻雷子”。 “没事吧老外甥!” 直到战斗彻底结束,大华子率先第一个朝门外跑去。 “呵呵..” 老毕昂起脑袋,朝我们咧嘴一笑。 瞅着他那满口白森森的牙齿,我心底陡然一惊。 之前看我兄弟笨拙、呆滞,好像是被关傻了,可现在我才发现,他一点没变!而且比之过去更加疯狂和暴戾! “这家伙咋弄..” 二盼指了指昏死在地上的刘东开口。 “都别管,交给我处理!你们都先搁门外呆会儿,谁也不许进来!” 老毕吐了口唾沫,将缴获的“麻雷子”很随意的揣进裤兜里,紧跟着弯腰双手扯住刘东的衣领,将他拖回我们刚刚的包厢里。 回到包厢,老毕左右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靠墙的两个大红色暖壶上。 “呸..” “咱俩今天必须玩尽兴!” 吐了口黄痰后,老毕又分别将暖壶的塞子拔掉,转身抄起两个暖壶,走回刘东跟前,壶口朝下直接浇了下去。 蒸腾的白雾瞬间吞没两人,滚烫的开水如两道灼目的瀑布倾泻而下。 “啊!啊我滴妈呀!” 晕厥中的刘东乍醒,凄厉的惨叫声泛起,他蜷缩的身体在地面疯狂抽搐,浸透的衬衫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狰狞的水泡,如同被灼烧的沥青般滋滋作响。 “喊叽霸什么玩意儿?玩不起啊东哥!” 直至暖壶倒空,老毕将空暖壶狠狠砸向墙面,碎片飞溅间,刘东已在剧痛中再次陷入昏迷,污水与血水混着热水在地砖缝隙蜿蜒,蒸腾的热气裹着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弥漫着整个包厢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3章 以形补形
众人瞠目结舌间,老毕再次一脚踏在刘东的脑袋上,极其侮辱的来回磋了几下。 “老毕..” 瞅着皮开肉绽的刘东,我皱眉轻喊一嗓子。 “龙哥,你们换个房间,该吃吃、该喝喝,我能处理的明明白白。” 老毕扬头看了我一眼回应。 “不是兄弟,这家伙已经..” 光哥倒抽了口气,手指刘东示意。 再折腾下去,刘东不说得当场毙命,也得落下不小的残疾。 “只要没咽气就特么枪毙不了我!” 老毕沉声打断。 “毕爷啊,咱才刚出来还不到一天..” 二盼干咳两声劝阻。 “当我是兄弟的,就先闪一边去!” 老毕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棱起眼珠子开口:“谁要是再说没用的,往后可以别处了,我这人最不乐意的就是连累兄弟!龙哥?” 说罢话,他特意又看向我。 “去吧盼盼,招呼冉姐、亮哥换个屋子重新上一桌。” 我了解这犊子的梗劲儿,就好比当初他死活要跟晓芳在一起,没有任何人能说服他,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小龙啊,悠着点,别再整出事儿..” 冉文秀凑到我耳边低声叮嘱。 “毕竟人多眼杂,轻点嘚瑟。” 瓶底子随后也朝我轻声说道。 片刻后,将所有人全都打发走,门外只剩我和大华子二人。 “他心里堵得慌,你不让他发泄出来,他只会越来越阴郁。” 大华子递给我一支烟,笑呵呵的出声。 “唉..” 我叹了口气,苦笑着点点脑袋。 我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兄弟对刘东的怨念有多深,从我们刚玩到一起时候,被刘东人多欺负人少,再到后来那鳖孙屡屡犯贱,直至狗篮子傍上彭飞对哥几个变本加厉,这一笔笔账,大家伙心里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我没料到彼时的老毕是那么的极端又可怖。 一门之隔的包厢内,老毕就那么静静的盯着昏迷的刘东不声不响、不动不喘。 直到十多分钟后,刘东从疼痛中苏醒过来,微微挣动几下身体,老毕才像是重新被激活一般有了表情。 “醒了啊东哥,那咱们游戏继续?” 瞄了一眼对方,老毕搬起一把椅子,直接卡在刘东的脑袋上。 金属椅腿跟刘东的颅骨碰撞下发出“咚咚”的闷响,早已经伤痕累累的他喉咙里挤出含糊不清的呜咽。此时的他,两只手腕子血肉模糊,裸楼在外的脸颊、脖颈遍布被开水烫起的水泡。 “你还记得当初跟彭飞那杂种绑架我和天津范的事儿不?” 老毕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片,脚下的皮鞋碾在对方早已经变形的手指上,声音不大的念念有声:“当时你俩拿鞭炮缠满我全身,两万响、还是三万响来着的大地红,噼里啪啦的动静,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呐,鞭炮的引线还是你点燃的吧?” “毕爷,我..我也是被逼的,真..真的..” 听到这话,刘东身体猛地哆嗦一下,随即眼球暴突,脖颈青筋根根绽起,艰难的扬起黏满血水的脸颊。 “过去的恩怨咱不提了,没什么意思,就单独唠唠今天的事儿吧?你不是想同归于尽嘛,我现在给你个机会!” 老毕低头俯视刘东几秒后,抬起屁股起身,接着蹲在刘东的脸前。 “什..什么意思..” 脑袋被椅子四条腿卡的严严实实的刘东惊诧的瞪大眼睛。 “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给这麻雷子拽响,咋样?” 说话间,老毕从裤兜里掏出刚刚缴获刘东的那颗手雷。 “啊?” 刘东一怔。 啥玩意儿?这犊子不是纯找死嘛! 别说刘东傻了,搁门外的我也当即懵圈。 “老..” “嘘!” 我着急拔腿就要往里走,边上的大华子又是一把拽住我,微微摇摇脑袋低声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我老外甥这是在跟那小子比拼魄力呢,现在谁畏惧谁特么下半辈子看到对方都得哆嗦。” “来,开始吧!” 老毕扬起嘴角,将右手举过头顶。 “不玩,我不玩!” “我不想死,我只是吓唬你们而已!” 刘东胡乱晃动脑袋,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混合着还未干涸的血渍,在面颊上拖出一道道浑浊的痕迹,他的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像濒死的困兽般瘫软在地上。 “不玩不行,你要是特么不配合,我马上拽响这玩意儿,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俩共同的忌日,我数三二一,我出剪子!听明白没?” 老毕缓缓摇头,嘴里拖着长音开始倒数:“三..二..” “毕爷,我错了!这辈子..哦不,连同下辈子,但凡你出现的地方,我绝对退避三舍,永远都不敢再出现,求求你放过我吧。”刘东一边嗷嗷痛哭,一边拿脑袋用力的撞击地面,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一!” 任凭对方如何哭求,老毕的倒数仍在继续。 倒计时结束,老毕笑眯眯的把剪刀手伸到刘东的面前。 迟疑片刻,后者小心翼翼的伸出血呼啦擦的左手,勉强比划个“石头”的造型。 “这就对了嘛,你赢了,这手雷我还给你,是拽响还是揣裤裆,你自己定!” 直勾勾看着刘东的攥成一团的拳头,老毕仰头大笑两声,随即竟真的将那颗手雷重新递还过去。 卧槽,傻了吧! 望着老毕这番操作,我真想当场破口大骂。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现在居然又直接奉还,不是等于把主动权又让回去了嘛。 “我..” 望着香瓜大小的“麻雷子”,刘东很是犹豫。 “你要不稀罕,那刚才那把不算,咱俩再重新玩一轮。” 老毕请哼一声。 “不玩不玩,我再也不玩了!” 刘东一把抢回去麻雷子,脑袋如拨浪鼓似得疯狂晃动。 “不是要一块上天嘛,啥时候啊?我好让我龙哥给我准备准备后事儿。” 趁对方吭哧吭哧喘息的空当,原本蹲在刘东脸前的老毕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腿凝视冷笑。 “毕爷,我是垃圾!我是废物,我根本没胆量同归于尽,你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我真不敢了。” 刘东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声哀求。 “但凡你今天有胆子拽响这麻雷子,我都敬你刘东是条汉子,没白在社会上混一场。” 老毕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眯缝眼睛道:“看你这幅鸟样子,我是真特么看不起你,也看不起我自己,敢情我就是被这种垃圾欺负了一回又一回。” “是是是,我是垃圾,我根本不配跟您和龙哥作对。” 刘东狂点脑袋附和。 “我在里面时候,无意间认识个判死刑的老哥,你说过一句话我记得非常清楚。” 老毕慢慢歪过脑袋朝门外的我看了一眼:“老祖宗常说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这套理论完全没有毛病,只是后人理解出了问题,吃苦是成不了人上人的,只有吃人才行...”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4章 唠唠
我知道老毕这句话是冲我说的,也明白他心里积压着多少愤恨,但我不是他,不能如他那般潇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性格有关,也跟定位挂钩,我的身后还有一个大家。 他出事,还有我想方设法。 我要是出事,可能就得全盘熄火。 “东哥啊,给彭飞去个电话,我想跟他唠唠。” 朝我说完后,老毕再次将目光放到了刘东身上。 “因为昨晚在吴亮家里吃了大亏,他一气之下把我赶出来了,我打电话,他百分之百不会接的。” 刘东小心翼翼的解释。 “看到那边墙角没?还有仨暖壶,你懂我意思没?” 老毕轻飘飘的指了指对面。 “我打,我现在就给他打!” 刘东立马颤抖几下,艰难的抬起血肉模糊的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几声等待音后,电话那头直接挂断。 “毕爷,他没..没接..” 刘东吞了口唾沫呢喃。 “啊?” 老毕豁开嘴角笑了。 “您别着急,我继续打!” 刘东赶忙再次戳动拨号键。 “来一颗吧,他的怨恨一时半会儿消不了。” 屋外,大华子递给我一支香烟,替我点火时候,他低声道:“刚才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我拦着你们,不让你们给我老外甥搭手帮忙?” “是!” 我点点脑袋。 “一个人孤注一掷往往气势如虹,在他决定以命换命的时候,旁人不论是捧还是踩,对他来说都是打击!” 大华子语速很慢,吐字清晰的开口。 “啊这..” 我皱了皱眉头,陷入刚刚的回忆之中。 当时老毕和刘东缠抱在一起互相撕扯,说白了他靠的就是一口气,如果当时我们真的全都一哄而上,他那口气可能就散了,而刘东彼时距离重新抓起麻雷子不过几公分。 那会儿的他八成也急眼了,真有可能不管不顾的拽响手雷玩一出同归于尽,得亏大家听大华子的没有轻举妄动,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说得对。” 想明白这些,我认同的点点脑袋。 “我老外甥的心理多多少少有点扭曲了,但不一定是这次进去蹲着才开始的,可能在这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那会儿还不明显,也没有合理合适的发泄源,这个刘东点子也是够寸的,好死不死的恰巧撞上我老外甥快要憋不住的瞬间。”大华子瞄了一眼包厢内,凑到我耳边呢喃。 “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微微一顿,思绪回到老毕和天津范刚被彭飞绑架放回来那晚,整宿他都在梦呓,准确来说都在求饶,都沉浸在那段苦难时光中,或许是从那时候起,他的心态就已经变了,只是我太疏忽。 “那接下来应该咋帮他改..” 我吐了口烟雾发问。 “改?为什么要改啊!” 大华子直接打断我的话,撇嘴哼笑:“或许现在的他才是最真实的,做现在的他才是最快乐的,难道你不需要这样一尊杀神扬名四海么?” “我只是觉得..” “不要用你觉得去胡乱揣测,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不等我说完,大华子再次插话。 “喂彭少啊,你电话是真难打通,如果你再不接,我都打算压着刘东上派出所实名举报你了。” 包厢内,彭飞的电话终于接通,老毕将手机攥在掌心,似笑非笑道:“其实也没啥特别想唠的,就是想嘱咐你两句,好好活着,活到我有胆子弄死你为止,好吗?” “小逼崽子,不用跟我三吹六哨,如果不是樊龙那条贱狗耍诈,老子有一万种方式让你老死在号里,我要是你,好不容易出来了,就麻溜找个狗窝躲起来,不然接下来...” 彭飞声音尖锐的吼骂。 “可惜了,你要是我就好了。” 面对彭飞不堪入耳的咒骂,老毕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轻飘飘道:“号啊,我蹲过一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去了,哪怕是死!你记住,如果我知道自己要死了,第一件事情绝对是先把你带走,借你刚才的话,麻溜找个狗窝躲起来,或者雇他十个八个保镖不分昼夜的守在你跟前,我会随时随刻盯着你,千万别落单哈?” “卧槽尼玛个..” “声音降半格跟我对话,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刚才打算做什么?刘东这会儿就在我脚下,你问他是愿意进去,还是继续陪我玩耍!” 老毕直接将手机丢给刘东。 “彭少你别骂他了,他现在让我进去,我真的会谢天谢地。” 刘东抓起电话,迫不及待的大喊。 手机那头的彭飞瞬间陷入沉寂,足足能有四五秒钟之后才愤恨的骂咧:“你真是个废物,马上滚出崇市,不然刚才的话就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用舌头。”“那咱就这样吧彭少,祝福你每晚都能睡着,每晚都有好梦!” 老毕朝着手机方向冷笑两声。 不知道是害怕彭飞继续骂街,还是怎么着,刘东动作飞快的挂断通话。 “刚才你彭哥也说了对你的要求,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见刘东眼巴巴的望向自己,老毕粗鄙的伸出小拇指挖了挖鼻孔,接着将米粒大小的鼻屎很随意的抹在刘东的脑袋上。 “我马上滚,永远永远不会再出现。” 刘东如释重负的应声。 “走吧。” 老毕这才起身挪开卡在刘东脑袋上的椅子。 “谢谢毕爷,谢谢!” 宛如丧家犬一般的刘东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倒退着朝门口逃离,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这狗篮子屁股到裤裆处湿漉漉的一大片,隐约还散发着恶臭味。 “等等!” 刚走了没两步,老毕猛然开口。 “咣叽!” 刘东一哆嗦,条件反射的跪倒在地上。 “就这么走啊?” 老毕眨巴眨巴眼睛。 “啊?毕爷您..您指示,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保证尽心尽力。” 刘东呆滞的昂起脑袋。 “省省吧,你的心和力在我这儿就是屁,我刚送你的响呢?既然你没种,那就给我留下吧,好东西留你手里简直白瞎。” 老毕伸出手掌。 “好的好的。” 刘东连忙将麻雷子又重新交还到老毕的手里。 “还有个问题,你是咋知道,我们搁这儿聚餐的?今天的接风宴,我龙哥通知到的朋友都来了,没来的也算不上朋友,不可能得到通知,这消息应该不太好打听吧?” 老毕挪动脚步弯腰将耳朵贴到刘东嘴边开口:“悄悄告诉我,不然咱俩还得一块飞,你要是敢编故事蒙我,我就特么把弄口大铁锅把你煮了煲汤喝...”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5章 破冰
听到老毕问出萦绕我许久的问题,我不由踮起脚尖,也想听听刘东能给出怎样的答复。 “别费劲了,你们都是在带着答案提问题,他那帮不就是害怕被太多人知道是谁泄的密么?” 见我那副模样,旁边的大华子斜叼烟卷发出轻笑。 此刻,老毕弯下腰杆,几乎将自己的耳朵快要贴到了刘东嘴里,我真怕那孙子突然发狂,再特么张嘴咬上一口。 “胡思乱想不累吗?砧板上的肉甭管什么造型,都没可能敢跟剃刀执拗!” 大华子仿若能洞穿我的心事一般,懒洋洋的开口。 “啊?” 我若有所思的看向对方。 “你以为我老外甥疯疯癫癫为啥忙活这半天?他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刘东谁是刀子谁是肉!” 大华子夹起烟卷“吧咂吧咂”猛嘬几口,随即很自然的拿另外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硬生生的碾灭烟头。 尽管这画面我已经见过不少次,可每回看到仍旧忍不住想要多瞅几眼。 包厢内,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在刘东面颊,投下交错的阴影,让他整个人显得虚虚实实。 他爬满血渍的颧骨高高肿起,左眼淤青扩散到太阳穴,结痂的嘴角渗着血丝,竭力佝偻着背,一点一点蹭到老毕跟前。 老毕没事人似的盘动着腕子上的一串佛珠,我这才注意到,他原先那串号称他奶搁九华山开过七次光的手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大华子送他的“护身符”。 当刘东凑近时,老毕突然捏住对方渗血的下巴,慢悠悠开口:“话要真,音要低,懂我意思吧!” “唔..” 刘东疼得闷哼,肿胀的嘴唇艰难翕动:“毕爷,告诉我消息的人是..” 最后几个字刘东的声音堪比蚊鸣。 而随着他话音未落,老毕猛地松手,刘东踉跄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确定?” 环视一眼对方,老毕食指无意识轻轻摆动,先是眉心拧成死结,继而嘴角挑起一抹怪异的弧度,突然又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得像要碎裂。 “我可以对天发誓!” 刘东慌忙狂点脑袋。 “你发四发五的对我没任何屁用,但凡有一个字是假的,我剁你一根手指头,好使不?” 老毕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 “没问题!” 刘东毫不迟疑的应声。 “行你马勒戈壁,听你说话我就烦得慌!” 老毕喉结滚动着咽下什么,突然抬腿一脚踹在刘东身上,手指房门的方向厉喝:“滚!立刻、马上!” “谢谢毕爷,谢谢!” 刘东如蒙大赦,着急忙慌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外逃离。“谢谢龙哥,谢谢这位大哥..” 见到堵在门外的我和大华子后,刘东再次耷拉下脑袋不停呢喃。 “他那样的篮子,不死也没用,让他滚犊子吧。” 屋内的老毕仰头说道。 瞥了眼丧家犬似的刘东,我错开半拉身子,没有多说任何。 “谢谢!谢谢!” 刘东一步跨出,争分夺秒似的双腿猛撩。 “不好意思啊龙哥,又给你惹麻烦了,这包间让我造的。” 同一时间,老毕站起身子,满眼愧疚的指了指满是狼藉的房间。 “说特么啥傻话呢,你咋不说你还救了所有人一面呢,如果刘东那杂碎真把麻雷子给拽响,咱得把医院当成集体宿舍似的包场。” 见他脸上的戾气瞬间消散,恢复成原本憨乎乎的模样,我径直走进屋子里接茬。 “诶卧槽,医院?你不提我都忘个球了,今早晓芳接我时候,就告诉我,我奶要做手术,我得赶紧过去一趟!” 听到我的话,老毕一拍后脑勺,露出几分懊恼,接着撒腿就朝门外跑去:“龙哥,你替我跟哥哥姐姐们赔个不是,改天我一天重新好好请大家一顿哈..” 话音落下,他人已经消失在了楼道口。 “哈哈哈..” 边上的大华子突兀发生大笑。 “你笑啥?” 我迷惑的出声。 “你不觉得这犊子演技太假么?” 大华子一边揉肚子,一边指了指老毕离开的方向。 “啊?” 我摸了摸鼻尖。 “他不就是害怕你问他谁是泄密人嘛,故意挑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大华子一边抹擦笑出来的泪珠,一边摆手嘟囔:“不行了,顶不住啦,太叽霸假了,我得上厕所洗把脸,抑制一下..” 说罢,没理会我,他边笑边朝卫生间走去。 杵在原地愣神几秒后,我把二盼从包厢里喊出来,先是一块找老板赔偿了下全部损失,而后才又回到酒桌跟大家推杯换盏。 这顿饭持续的时间很长,我们从酒楼离开时候,天色已经泛黑。 “擦得,干脆直接吃晚饭得了,完事咱继续拼酒!” 分别送走齐恒、冉文秀、吴亮和赵九牛等人后,二盼兴冲冲的朝剩下人邀请。 别看这货饭量不咋地,但是酒量出奇的好,到现在为止起码给造了一两斤的白酒,但仍旧精神抖擞,反而其他人各个萎靡不振,除去全程都在吆喝酒精过敏的瓶底子和叶灿帆之外,目前最清醒的就属我和安澜。 我是因为揣着一大堆心事,没什么心态畅饮,而安澜则跟二盼差不多,实打实的酒量优秀。“不..不整了,待会还..还得接你嫂子下班呢。” 喝得两眼通红的光哥连连摆手。 “我也整不动了,现在俩膝盖软乎乎的,就想往地上跪。” 天津范也慌忙举白旗。 “诶,老舅呢?” 我环视一圈众人,发现少了几条身影。 “跟三狗子、虾米一块上洗浴中心了,以前有个跟三狗子的小老弟现在搁一家新开的洗浴当领班,送了几张优惠券。” 二盼笑盈盈的回应,随即可怜兮兮的望向安澜念叨:“姐,要不咱俩再干两杯,就两杯!” “上嫂子店里吧,反正在哪也是喝,为啥不把钱让咱自己人赚了。” 安澜思索一下说道,不过眼光去投向我征求意见。 我相信只要我摇头的话,她一定会拒绝,可问题是她希望我开心的同时,我也愿意陪她一起快乐。 迎着他的目光,我微微点头。 “下场让光哥请。” 安澜顿时眉开眼笑的指向光哥。 “多大点事儿,我请就我请。” 光哥大大咧咧的拍胸脯回应。 “妥了,那我开车去!” 二盼掏出车钥匙晃了晃。 “我跟你一块吧,咱顺道先把小天津送回去,别特么待会他吐的哪哪都是。” 光哥直接揽住天津范的肩膀头。 “你是真爱喝,还是想要帮我们缓解关系?” 待众人都离开后,我轻轻挽住安澜的杨柳细腰温柔的发问。 “非要二选一吗?” 安澜垂眸轻笑,顺势朝我怀里靠了靠,发梢扫过我的脸颊,尾音拖得轻软,像是带着三分嗔怪。 “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嗅着她身上好闻的体香,我贪婪的使劲抽吸两下鼻子。 “心事不要都挂在脸上。” 她忽然抬手,轻轻抚平我微皱的眉梢,温热的呼吸掠过我耳畔:“我哥说过,酒能壮胆,也能遮羞,我觉得至少碰杯时,你和光哥总不会再剑拔弩张。” 我望着她眼底流转的笑意,我的心情陡然变得复杂,原本她什么都知道,也一直都在绞尽脑汁的帮我们修复关系。 见我有些走神,安澜拿额头轻轻靠在我唇边,轻喃:“与其说帮你们破冰,倒不如说...我害怕咱们辛苦组建的这个大家被摧毁,你和他都有付出,而你们和我们心愿也一样,渴望越来越好,小龙啊,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猜测和不屑,可为了光哥,适当时候忍一下,好吗...”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6章 喝酒不开车
晚上八点多钟,华灯初上。 我们一帮人有说有笑的驱车抵达“站前街”,直奔董乐乐的“野蔷薇”。 那年头查酒驾还不像现在这么常规化,喝酒开车的坏家伙比比皆是,当初在付彪建材市场上班时候,我甚至经常看到那些个“人才”货车司机们,左手白酒右手烟的狂踩油门,现在想想难怪那年头的事故率频发不止。 “诶我去,几天没过来,这街上的粉灯小招牌越来越多了哈。” 路过一些闪着霓虹招牌的足浴店、ktv时候,二盼探出去脑袋发出夸张的怪叫:“哟吼!妹妹腿儿挺白啊,姐姐把领口再往下拽拽呗。” “好好开车能行不?” 眼瞅着车头歪七扭八,我抬手在他胳膊上捶了一拳头。 “放心吧,咱这技术技术嘎嘎的,我十四岁就偷我哥钥匙摸方向盘..” 二盼把脑袋缩回车里,无所谓的朝我撇撇嘴。 “灯!灯!灯!” 就在这时,我猛然发现两个男人正抬着个一人多高的“灯箱”摆在路边,慌忙手指前方吆喝。 “噔噔噔瞪噔噔蹬蹬,你牵着马,你挑着担..” 哪知道这犊子完全没领会我啥意思,竟然还跟着唱了起来,当他转过去脑袋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吱嘎...” “嘭!” 刺耳的刹车声仿佛要撕裂空气,轮胎与柏油路面剧烈摩擦,迸溅出串串火星。 我们屁股底下的大霸道车像失控的钢铁巨兽,径直冲向那个印着“秀美足道”的大灯箱。 “诶我卧槽!” 驾驶座上的二盼瞳孔骤缩,虽然连吼带叫,但双手却死死攥着方向盘,青筋暴起,竭力狠踩刹车。 “嘭!”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霸道车的车头狠狠撞上灯箱,金属扭曲变形的声响令人牙酸,灯箱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轰然倒塌,玻璃碎片如雨点般四下飞溅。 旁边那两个扶灯箱的男人毫无防备,瞬间被气浪掀翻,其中一人背部重重砸在路边的护栏上,发出痛苦的闷哼;另一人直接被带倒,顺着地面滑出数米远,手肘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大片血痕。 同一时间,主副驾驶的安全气囊“哗哗”两下弹出,二盼额头撞在方向盘上,鲜血顺着眉骨流下,副驾驶的我则被气囊碰的头晕目眩。 后排的安澜、光哥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前倾,得亏被座椅卡住才没直接顺风挡玻璃飞出去。 周围路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阵阵惊呼,有人慌乱地掏出手机报警,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查看我们和那俩无辜男人的情况。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烧焦味,还有隐隐的血腥味,方才还平静的街道,此刻一片狼藉,满是惊魂未定的气息。“小龙!小龙!” 最先恢复过来的是安澜,她着急忙慌的推搡我几下。 “我没事!” 刚刚的碰撞让我陷入临时失聪,耳朵眼里嗡嗡的,只看到安澜张嘴却听不清她说什么。 冷静片刻,我们几人将伤的最重的二盼搀下车子。 “去看看那俩人..” 望向还倒在地上的两个无辜男人,我转身朝光哥扯着脖子大吼。 光哥点点脑袋,快步跑了过去。 “什么事都没有,大家不要聚着了!” 随后我又转身朝四面八方围观的好事者们摆手喊叫。 我这会儿啥也听不见,就误以为所有人都跟我似的,所以分贝尤为响亮。 几分钟后,我们一行人和两个伤者蹲坐在路边。 万幸的是二盼刹车踩得足够及时,那俩人也只是轻微的刮伤,不然我真得把脑袋愁大,老毕才刚弄出来,又得把二盼给送进去。 “俩大哥,咱都直接点,需要我们赔偿多少钱?如果你们有去医院的检查的需求,所有费用我们承担,也别报警啥的了,罗里吧嗦的做一大堆手续不说,实际上你们能拿到手的钱并没有多少。” 我正一边喝着安澜刚刚买的矿泉水,一边轻轻拍打耳廓时候,渐渐听到了光哥的声音,随之看向那俩男人。 这俩家伙岁数应该差不多,都在二十七八岁左右,都是褪色的迷彩裤,廉价的帆布鞋,其中一个稍微有点胖,圆脑袋、八字眉,酒槽鼻子方口嘴,长得有点像演小品的冯巩,不过是泡浮囊版的,另外一个则很瘦,尖头尖脑大眼睛,跟科幻片里的外星人有一拼,洗得发灰的旧t恤扯到了胸口,露出嶙峋的胸膛,锁骨处还沾着不少灰尘和血污。 听到光哥的话,二人对视一眼。 “五百..” 稍微胖点的男人迟疑几秒,伸出一只手掌。 “五千,不包含灯箱费!” 而瘦一些的家伙则慌忙抢在对方前面出声,随即看向光哥道:“你要是不答应,那咱们就经公处理,警察怎么判我们都认。” “啊?” 胖点的男人明显也有点诧异,震惊的看向瘦子,显然没料到同伙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最多三千,灯箱再给你们五百,能答应咱就签份合约,不论你们往后有什么事情都不准再找我们,不答应就报警吧。” 见光哥低头陷入思索,我直接走上前开口。 “少了四千免谈!” 瘦子寸步不让的还口。 “四千连同灯箱钱!” 我掏出烟盒,分别递给他俩一支烟道:“老哥,我们理亏不假,可不是冤大头,你们要是非经公的话那就随意吧,大不了我就玩赖皮呗,一句没钱,警察还能把我枪毙了不成。”“可以了老白,四千不少了,这灯箱才多少..” 唯恐我们这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胖子赶忙拽了拽瘦子出声。 “四千可以,但我们不跟你签什么合约!” 瘦子眼珠微微转动几下,直接伸出手掌:“来给钱吧。” “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这个点银行怕是也..” 达成了协议,我这才陡然想起兜里的票子都已经花在给老毕接风的酒楼里了,下意识的看向光哥和二盼。 “我手包里有三千,等我去拿。” 二盼指了指车子的方向,爬起身子。 “还差一千..” 我先是偷出手机哗啦一遍通讯录,此时天津范、郑恩东全喝多了在呼呼大睡,老毕又不知道跑什么地方鬼混去了,因为这点钱折腾冉文秀、吴亮等人再来跑一趟实在有点不值得。 冷不丁间,我看到街道对面一闪一闪“野蔷薇”的招牌,赶忙朝着光哥道:“哥,不行你先管嫂子借点,赶明儿..哦不,晚上咱们回家我就给她。” “行,我给她打个电话。” 光哥倒是没犹豫,直接掏出手机拨通号码。 “什么事啊老公..”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董乐乐甜到发腻的声音。 “媳妇啊,刚才搁你附近撞车了,需要赔人一千块钱,我们兜里都没有,能不能先从你那先借点。” 光哥抽声说道。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沉寂,好像信号不好了似的。 “喂媳妇?媳妇!” 光哥焦急的连喊几声。 “我家庭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1000块钱我要挣多久啊?再说了,都跟你说好多遍,不要跟那些人鬼鬼祟祟的瞎混,看吧!混出事儿来了吧,总劝你不听,以后我也懒得再说什么,你自己想办法吧,我要忙了!” “嘟..嘟..” 丢下一句话后,董乐乐那边直接挂断。 “喂媳妇!” 光哥满眼不可思议。 任由哪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一个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口中居然会发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只是暂时借用,又不是不还你...” 光哥双眼无神的呢喃,哑的声音飘在半空,像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随着光哥的叹息,我看到他手机屏保里与董乐乐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甜蜜照片也彻底陷入黑暗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7章 讲究人
“哥,不是啥大事。” 望着失魂落魄的光哥,我心有不忍的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多大点事儿。” 光哥迅速摇了摇脑袋。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哥是在强颜欢笑。 枕边人发生交通事故,没有一句安抚和关切,有的只是对自己钱包加倍呵护。 我以为我对你掏心掏肺。你也会真爱百倍。 “一物换一物,如果换不了那就换物!” 安澜也凑上前出声。 “没事的,我啥事都没有。” 光哥再次使劲晃了晃脑袋。 突然间,我想起大华子下午说过的一句话:能说服一个人的从来不是道理,而是南墙! 我想彼时的光哥或许明白了很多吧。 “兄弟,这是三千块钱,你们先数数,剩下的稍微等一下,哥几个都不是赖子。” 说话间,二盼从车上翻出自己的手包,取出一沓钞票递给二人。 光哥猛然抓起自己手机递向对面的瘦子道:“哥们,我这电话刚买没几天,就算折价也最少还能卖两千,先暂时压给你俩,等会儿我给你们地址,赶明儿你们过去换钱,可以吗?” “啊?” 瘦子瞟了眼手机,随即摇摇脑袋。 “那你得多等一会儿了,我让人过来送钱恐怕需要点时间。” 我无奈的笑了笑,准备给吴亮或者赵九牛去个电话。 “我意思是算了,你们没了就拉倒吧。” 没想到瘦子突然拉起同伴,朝我摆摆手道:“我们也是讹人的坏蛋,只是刚刚确实有点着急,三千块足够了。” “啊?” 我有点懵了。 刚刚这家伙还跟我斤斤计较,一分都不能少,怎么转眼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先安慰你朋友吧。” 瘦子朝光哥方向瞟了一眼,随即低头开始清点二盼给的那沓钞票,唰唰数出一多半后递给胖子道:“你两千我一千。” “那怎么能行呢老白,要没有你,我哪能搞到这么多钱。” 胖子慌忙推搡。 “别犟,你有家有口,不跟我似的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说今天这活儿要不是我联系你,你也不至于被撞受伤。” 瘦子不由分说将钱塞进对方的口袋里,接着看向我道:“谢谢老板,我们走了,再见!”“该说谢谢的是我。” 我连忙客气道。 “嗯?” 听到我的话,已经走出去两步路的瘦子猛然又停下,转身朝我一笑:“那就把电话给我吧。” 说罢,他目光直勾勾的盯向我的手机。 擦得,合着闹半天!这货还是想要手机,只是不知道为啥他放着光哥的新款不要,偏偏看中我手里这部,当然我也不可能给他,毕竟这是安澜送我的。 “你理解错了,我意思是把手机号码给我。” 见我表情阴晴不定,瘦子嘿嘿一笑,也从兜里掏出一部电话道:“我啥活儿也接,什么事都能干,有需要的话,老板可以随时联系我。” “哦哦,我号码是13xx...” 我这才松了口大气,合着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赶紧念出自己的电话。 “怎么称呼?” 他给打过来后,询问姓名。 “我姓樊!” 非亲非故,加上二盼又刚刚才撞伤他,我加了点小心,没告诉对方全名。 “白沙,因为我爱抽白沙,所以熟悉的朋友都这么喊我。” 他笑盈盈的晃了晃手机,随后拽起同伴离去。 讲究人!绝对的讲究人!遇事冲在前,好处让袍泽,可以斤斤计较,也可以落落大方,这家伙的人性不错,应该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对不住啊龙哥、光哥、安安姐,要不是我瞎开车,咱也不至于..” 打发走俩人后,二盼表情羞愤的低声道歉。 “没死没伤就是天宠,这车我给你修了。” 光哥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我已经联系修理厂的朋友,他们马上过来拖车。” “那咱还去..” 二盼干咳两声,目光游离的瞟了眼马路对面的“野蔷薇”。 “去个蛋,有钱花狗身上也特么不带便宜她!” 我吐了口唾沫臭骂。 “叮铃铃..” 话音刚落,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你狗日的跑哪去了,给你打半天电话都不接,想特么咋地!” 一看是老毕的号码,我气冲冲的接起低吼。 “去医院看了看我奶,又回家溜达一圈,最后跟几个在号里的朋友见了个面,现在搁咱们光嫂的野蔷薇呆着呢,你们一块过来呗,我已经点好酒和小吃了。”老毕慢悠悠的回答。 “去你爹个老篮子..” “去!为啥不去,咱兄弟都已经消费了,不去不是浪费吗!” 我刚要拒绝,光哥低声接茬。 “行,等着吧,这家伙蹲两天号可牛逼坏了,回头必须狠狠敲打敲打。” 看光哥情绪缓和不少,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开口。 老毕这家伙现在最大的变化就是说话时候的语速和语气,不再似过去那么破马张飞,走哪好像都随身架了一挺机关枪,嘚吧起来没完没了,而且语速也比过去慢了很多很多,总给人一种不慌不忙的感觉。 “你们先去,我搁这儿等着修理厂的拖车过来,哎呀我的大宝贝啊,这段时间真是多灾多难,回头我也高低给你上柱香求道平安符去。” 二盼摆摆手,满脸肉疼的凑在自己的大越野车边上摸摸这、抓抓那。 不多会儿,来到“野蔷薇”门前。 “龙,你看我这表情..” 临进门前,光哥拽住我,指了指自己的面前。 “咋了?依旧帅气逼人呐,是不是媳妇?” 我仔细扫量几眼,并未看出任何变化。 “那当然了!” 安澜笑盈盈的附和。 “我意思是看不看得出来有心事或者不高兴?不论是否还在一起,我都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光哥深呼吸两口出声。 “没有,绝对没有!” 听到光哥的话,我心思一动,暗道我哥总算是开窍想通了。 “哥,其实真的不用太刻意。” 安澜上前轻轻拍打几下光哥后背的灰尘,柔声道:“如果相处的太累,及时道别没有罪,你问心无愧,就已经注定是她这辈子遇到的天花板,而她心里有鬼,不论何时何地想起都会追悔。” “呼!” 光哥重重的喘息几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弧度。 “走着!” 我紧紧搂着他的肩膀,尽可能让他感受到体温和陪伴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8章 失控的光哥
刚一推门进去,霉味混合着各式酒精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空气中泛着轻快的爵士乐曲,天花板上的灯球缓缓转动,将屋内的人和物全都映照的色彩斑斓。 不知道是时间太早的缘故,还是怎么?此刻并没有太多人,我一眼就看到瘫坐在黏腻的皮质卡座中的老毕。 “有钱烧的没地儿花啊!” 我拽起安澜、光哥直接大步流星的走上前。 安澜赶忙轻轻靠了靠我的胳膊,微笑道:“又花不了几个钱,图个高兴得了。” 接风宴之前,我特意给他拿了点现金,一是想让他回家看看爸妈,再者就是买几身像样衣裳。 “光哥你看他,又熊我,吃点喝点不犯毛病吧。” 老毕抽吸两下鼻子,貌似委屈的撇嘴。 “就是,来都来了,陪他坐会儿能咋地。” 光哥轻拍我的后背,示意坐下身子,期间我注意到他悄咪咪的朝吧台的方向扫量几眼,我想应该只是本能反应,毕竟相处有一段日子了,哪可能说放就立刻放下。 “你是真特么埋汰啊!” 瞥了眼桌面,我无语的瞪了老毕一眼,啤酒罐与廉价威士忌瓶杂乱堆砌,瓶口溢出的酒液在塑料桌面上蜿蜒成蛛网般的纹路,光瞅这架势,谁能想到是他一个人整出来的。 “嘿嘿,出来玩不就图个省劲儿不需要自己收拾嘛。” 他歪斜着脑袋,咧嘴朝身后的吧台打了记响指:“嫂子,给我们换几个酒杯。” “嗯?” 我这才看到,桌上居然有三四个酒杯,不过全是被人使过的,有俩杯子里甚至还残存着一小半酒液。 “你刚才跟谁喝来着?” 我指了指空杯询问。 “俩狱友外加一条狗。” 老毕耸了耸鼻子,身体半站,再次转头吆喝:“嫂子,换两个新杯子!” “诶,来..来了,小玉快去。” 循着老毕的目光,我也望了过去。 吧台后,正在擦拭酒杯的董乐乐动作僵硬如机械,随着我和老毕同时看向她,她握着抹布的手就会猛然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表情不自然的招呼旁边的女服务员。 难不成是因为见到光哥所以内疚?毕竟刚刚管她借一千块被拒绝了,换成是谁再见面都多少有几分尴尬。 不对!董乐乐这种人压根没什么廉耻心! 所以也完全不存在不好意思或者惭愧啥的。 我正思索的时候,猛然发现董乐乐在偷瞄我们,她的睫毛不住颤动,眼底满是遮掩不住的慌乱。 又诡!这臭娘们指定不正常!“嫂子啊!” 冷不丁间,老毕喉咙里发出沙哑的轻笑,抬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啪的一声动静惊得董乐乐浑身一颤,手里的高脚杯险些跌落。 “什么事呀?” 她慌忙低头掩饰,散落的发丝却遮不住泛红的耳尖。 “我看现在也不是太忙啊,我哥都来了,不陪我们坐会儿,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呐!” 老毕点燃一支烟,鼻孔朝外喷出两缕白雾。 “你..你们先呆着,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董乐乐剧烈咳嗽两声,接着讪笑道:“行吗?” 董乐乐居然会用商量的口吻询问“行吗?”这也太叽霸魔幻了吧?要知道自打她跟光哥正式交往起,对我们这些人说话的语调向来强硬,就感觉好像大家都欠他似的。 这里头有事儿啊,我眯缝起眼睛瞟向老毕。 我们没来之前,老毕铁定跟董乐乐发生过什么故事,而且瞧结果应该是我兄弟稳占上风,不然凭那娘们拿腔作调的派头,此刻早就贱嗖嗖的趴光哥怀里大吐委屈了。 因为直至彼时为止,光哥都还未向她提出分手,那她就还拥有我们“嫂子”的身份。 “你说啥?” 老毕昂起脑袋,提高了嗓门。 “没什么,我给你们拿点冰块。” 董乐乐立刻摇摇脑袋,随后拎着个盛满冰块的小铁桶走了过来。 “操行!” 瞧她走道时候,扭腰晃胯的模样,我就厌恶到不行。 “来了啊!” 走到桌边,董乐乐强挤出一抹笑容先看向光哥。 “嗯。” 光哥沉闷的点点脑袋,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冷漠。 “嫂子,你刚才不是一直想让我帮你给我哥转述几句话吗?他现在人来了,要不你自己表达一下?” 老毕似笑非笑的开腔。 “坐我这儿吧嫂..” “坐什么坐,嫂子忙得很,根本没工夫跟咱这些无业游民们闲扯。” 安澜刚要招呼对方坐下,老毕竟直接打断。 “是啊,我这确实挺忙的,还有一大堆东西需要准备呢,就不坐了..” 董乐乐将铁皮桶放桌上,双手不知所措的在攥在一起干笑。 “说主题!” 老毕皱了皱眉头。 “老毕..” 光哥轻声喊了一嗓子,任由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对董乐乐仍旧充满感情。 直面光哥的目光,老毕昂头微笑着凝视董乐乐。 “小光,要不咱们..咱们还是分开吧,我考虑了很久,你我确实不太合适,你是个好男人,对我也特别的不错,但我..我不配。”董乐乐深吸一口气出声。 “你说什么?” 果然,对方话音刚落,光哥就情绪激动的一下子蹿了起来,一把攥住董乐乐的双手。 “她说要跟你分手,我听得都真真的。” 老毕他弹了弹烟灰,火星溅在满是酒渍的桌面上。 “为什么?” 光哥提高调门,随即侧头愤怒的瞪向老毕:“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就是我单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腻了!没有新鲜感了,求你放过我行吗?” 不等老毕回答,董乐乐已经抢先叫嚷。 “说完了吧,说完就忙你的去吧。” 老毕面无表情的出声。 “咱们就这样吧,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放在你那的东西你全扔掉吧,我不会再回去拿了。” 董乐乐不由分说的挣脱开光哥的双手,转身就要走。 “乐乐!乐乐!” 眼见董乐乐离去,光哥不死心的撵了过去。 “啪!” 就在这时,老毕突然从桌上抓起个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酒杯在光哥的脚下炸开花,四分五裂的碎片被灯球照的闪闪发光,他眉头拧成一团停下脚步,满脸茫然的扭头看向我们。 “光哥!” 老毕舔了舔嘴皮站起身子道:“咱啥也不差,为啥不能给自己留点尊严?” “尊严?你特么现在跟我谈尊严!” 光哥仿佛瞬间被这句话给点燃,喘着粗气跑了回来,一把掐住老毕的脖颈低吼:“当初你跟晓芳在一起时候,为什么不扯尊严?明知道人家有主,你还非要横插一杠的时候,你要脸了吗?你忘了当时樊龙各种阻止,是特么我挺你,我向着你说话?因为我拿你当兄弟,怎么现在到我这儿,你们每个人都冠冕堂皇的跟我讲起了道理?乐乐的性格是差劲,可我喜欢她,我觉得她早晚会改变,再说她又没妨碍你们谁,为什么一个个都在想方设法的把我们分开,为什么!” “光哥..” “哥,你干嘛啊!” 眼瞅光哥失控,我和安澜赶忙上前拉扯拦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光哥扼在老毕脖子上的手指头给掰开。 “没事,他想掐就让他掐,隔着衣裳掐不过瘾,那我就脱了!” 老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索性脱掉身上的黑色t恤,弯腰低头,照着脖颈“啪啪”拍打几下努嘴:“来哥,你继续!只要今天能让你过瘾,想我咋地都可以...”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69章 真相浮出
“我特么到底做错啥了?不就是想搞个对象吗?”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看好啊!” “不看好也无所谓,犯不上搞破坏吧?” “我可是你们哥啊,当初你们一声吆喝,我贱卖货腾出店义无反顾的加入团伙,你们谁有个头疼脑热我都顶在最前头,咋就暖不热呢..” 面对老毕主动要求动手,光哥彻底崩溃了,他一屁股崴坐在沙发上,抄起一瓶满是英文的洋酒,仰脖就往嘴里灌。 此刻的他满脸湿漉漉的,豆大的泪珠子一茬接一茬的往外流,让人看着就心疼难受。 “哥,老毕没有要拆开你俩的意思..” 安澜抓起一团纸巾帮着擦拭安抚。 “错了,我就是要毁了他俩!而且我特么还做到了,心里不爽你就干死我啊,我保证不会让家里人找你后账!” 哪知道老毕却不依不饶的挺直腰杆,抬起拳头在自己的胸脯子上捶打几下,挑衅似的冷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啥叽霸吊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当哥该有的模样,整个就是个没见过女人的老色逼,自己不嫌乎丢人呐!” “你少说两句没人罚款!” 我白楞老毕一眼,也凑到光哥跟前开导:“哥,你本来今晚就是要跟她分手的,只不过是进度提前了一点,没必要给自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我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我俩确实不合适,可我还是舍..舍不得她啊。” 光哥低垂着脑袋,双肘压在两膝上,声音很小的呢喃。 “舍不得个蛋毛,你就是馋人家身子,说白了你就是没叽霸自信,觉得以后再也遇不上董乐乐那样长得漂亮、花活又好的妞了,但凡你觉得自己是个无价之宝,也不至于现在搁这儿哭讥尿嚎!” 老毕不停的拱火唠叨,给我都听得差点急眼。 “你特么说什么?再说一次!” 光哥猛然抬头,目光凶狠的注视老毕,一只手甚至摸向了桌上的酒瓶。 “能不能闭了!” 我一边攥住光哥抓酒瓶的手掌,一边回头朝老毕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再继续添乱。“我说错了吗?你要是真有能耐,那就马上再去找一个更好的,比董乐乐漂亮一万倍的娘们给我们看看。” 老毕就好像没看懂我的暗示一般,非但没有熄火,反而更加过分的干脆走到光哥的面前。 “我特么整死你!” 光哥暴吼一声,抄起酒瓶就要开抡,得亏我提前控制住他那只手,才没能让悲剧发生,可即便如此,光哥仍旧一脚重重的踹在老毕的肚子上。 后者“咣当”一下撞倒身后的小桌。 满桌子的酒瓶、酒杯噼里啪啦的滚落在地,摔得那就一个粉碎。 “再来啊,就这点力气,难怪人家要跟你分手呢,本来想跟你长长久久,可惜你该长的不长,该久的不久!” 老毕站直身子,满不在乎的拍打两下肚子上的脚印。 “我去尼玛得!” 此刻的光哥比特么过年要杀的猪还难按,直接一胳膊甩开我,虎跃似的重重将老毕给扑倒在地,随即抬起拳头“咣咣”就是几下。 “不行啊光弟,不光腰上没活儿,手上也没劲儿啊!再加点油!” 被压在地上的老毕不躲不闪,任由对方硕大的拳头往自己脸上狠招呼,可嘴里仍旧气死人不偿命的挑衅。 “别这样光哥!” “哥,过分了啊!” 我和安澜对视一眼,再次冲过去将光哥从老毕身上拽了起来。 “你们干特么啥的?看我把谁抓回来了!” 就在这时,二盼的声音在我们脑后响起,所有人本能的全都看了过去。 “刘东?” 我瞬间认出被二盼搭着肩膀头的家伙。 狗日的鼻青脸肿,两只手腕缠满了纱布,面颊、脖颈上爬满让开水烫伤的燎泡。 “我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这篮子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偷瞄,不定又想给咱整什么猫篓子!” 二盼一把将刘东推到我们面前。 “我没有,真的没有..毕爷可以证明,是他让我呆在原地不准动弹的。” 刘东表情惊恐的连连摇头,同时指了指刘东。 “放你马勒戈屁,你跟我家毕爷啥时候处上的?还特么让你在原地等着,还特么嘴硬是吧,行!老子给你好好上一课。”二盼撸起袖管,直接从腰后拽出一把折叠匕首,蹭的一下弹开,刀尖对准刘东的脑袋。 “骗你们全家不得好死,是毕爷让我过来跟董乐乐对质,董乐乐全都承认以后,他又让我在外面等着,说是半夜会想办法送我离开崇市,防止我被彭飞给绑走。” 刘东吓得两腿一软,当场瘫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声解释。 “对质?对什么质?” 盛怒之下的光哥听到这话骤然冷静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刘东跟前,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 “我今天中午之所以知道你们在哪聚餐是董乐乐卖消息给我的,还有你们具体在哪住也是她告诉的,包括盼哥手下那个叫虾米的,他一个小兄弟在赖老八的麻将馆打工的事儿,也是董乐乐告诉我们的,我们绑了虾米那个兄弟,逼迫虾米给你们的饭菜里投毒,但虾米很有种,哪怕是眼睁睁看着他兄弟的手脚被我废了,都没有同意!” 因为紧张加上语速过快,说话间刘东剧烈咳嗽几下,随即又道:“当时我们本来是打算连同虾米一块绑了的,但虾米跑得很快,我们没能追上,所以才作罢。” “你特么还在鬼扯?真当老子的小刀扎人不流血、捅人不会疼,是吧?” 二盼棱起眼珠子,一步一步朝刘东走了过去。 “我发誓我每个字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把董乐乐喊过来问,不瞒你们说,其实我好几年前就认识她,当时她在一家洗浴中心里当金鱼,哦对了,赖老八也一早就认识她,他俩还在一块睡过老长一段时间呢,据说董乐乐还给赖老八打过胎,后来我们无意间得知她现在跟光哥在一起,就把她给约了出来,原本是打算拿她那些破事威胁的,可谁知道她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简单,只要给钱,就什么事情都愿意帮我们干。” 刘东吭哧吭哧喘着大气,回头朝吧台的方向厉喝:“董乐乐,你出来说清楚啊...”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0章 我的好兄弟
此时的柜台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不光董乐乐不翼而飞,就连刚刚给我们上酒杯的服务员也没影子,很显然在见到刘东的时候,那婊砸就已经逃之夭夭。 “我问你马勒戈壁..” 二盼举起卡簧,作势就要往刘东身上扎。 “他没胡编乱造,说的也全是真的。” 老毕猛然开口,刚刚他被光哥按倒在地上,自始至终一直都没爬起来。 “啥玩意儿!” 二盼倒抽一口凉气。 “他说的..全是真的?” 光哥迟疑几秒,蔓延不可置信的望向老毕。 “是的,真实的情况其实比他说的还要夸张,董乐乐十三四岁就在社会上闯荡了,跟过的男人比咱见过的女人还要多,你们没来之前她亲口跟我承认,光是孩子她就给人生过仨,并且现在有一个闺女跟着她,孩子患有先天性肾衰竭,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透析续命,跟咱家小七他爹的病有点类似,不过她孩子这个更难治也更烧钱,平常是董乐乐父母帮忙带着,所以她才会特别的缺钱,而且哥..她除了你之外..其实..其实还有四五个男..男朋友..” 老毕从地上爬起来,苦笑着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解释,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候,声音已经变得很小。 “日了,能特么忙得过来啊?到底是职业选手出身哈,真叽霸抗造!” 二盼鄙夷的冷哼一声。 “嘶..” 眼睛光哥的眼神变得灰蒙蒙一片,安澜忙不迭推了二盼胳膊一下摇头。 “我是问乐乐卖咱们信息,吃里扒外这些事情,全是真的吗?” 光哥瞪大双眼又问。 “是!” 老毕狠狠的啐了口挂血丝的唾沫,点头承认。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宁肯让我打,都不愿意说出来!” 光哥脸上的肌肉猛烈抽动几下,把手伸向老毕。 “哥,我也经历过跟你一样不被所有人理解的时候,家人、朋友、兄弟,瞅咱就特别上火,所以特别能理解你心里的无助和难受,但我比你幸运,我遇到了良人,晓芳值得!” 老毕握住光哥的手掌站起身子,低声道:“我不是要替董乐乐隐瞒什么,她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只是不想你因此产生心理负担,甚至自我怀疑,爱一个人没有错,爱错了人也不是我们的问题,我只是希望跟董乐乐分开,不会影响到你的自信,认为自己有眼无珠,产生自己对不起大家的念头,更害怕你以后会丧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和兴趣,如果不是盼盼这小子抓到刘东,我原本的打算是给你彻底激怒,让你好好捶我一顿消气就拉倒。”“你这鳖孙,真他妈的憨。” 光哥闻声一把将老毕揽进怀里,抬手在他光不出溜的后背上“啪啪”拍打几下。 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光哥的眼中噙满泪水,只是不清楚他此刻是为谁而流。 “诶唷卧槽,疼啊哥!老弟不吃劲儿。” 老毕龇牙咧嘴的怪叫。 “放你奶奶个屁,刚才你不是还骂老子腰上没活儿、手上没劲儿嘛,装什么玩意儿。” 光哥紧紧搂着老毕,猛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突兀松开他,审视的撇嘴:“我要没记错的话,你狗日的是不是喊我光弟来着?” “冤枉啊哥,我啥也没说过,不信你问龙哥。” 老毕慌忙后退半步,做贼心虚的弓起腰,貌似随时准备逃跑。 “他说了光哥,我听见啦!” “没错,他确实喊光弟来着,我都录下音了。” 我和安澜看热闹不嫌事大事大的同声吆喝。 “我去,损友!损嫂子!” 老毕扭头撒腿就要跑。 “往哪撩呢..” 不想光哥速度更快,粗壮的大胳膊向前一勾,随即膝盖抵住老毕后腰,指尖挠向他腰间软肉。 “饶命啊哥,错了!我错了,你这腰杆子老有力度了,我都忘了你是五次哥..” 老毕当即跌倒,笑得在地上直打滚,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还特么说是吧!” 光哥的手僵在半空,加大咯吱老毕痒痒肉的力度,两人扭打着在地上滚成一团,笑声俨然盖过酒吧里的音乐。 我想这一刻,可能才是真的雨过天晴。 “过去了哥,世上女人千千万,我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但是很清楚什么是最合适的,你早晚都会遇见,但是在这之前,麻烦你好好爱自己、爱我们这帮兄弟!” 闹腾好一阵子后,哥俩才总算消停下来,全都没什么形象的直接坐在地上,老毕递过去一支烟低声说道。 “希望吧,但我记住了,一定会好好爱我的这群好兄弟!” 光哥语气感慨的长舒一口气,顺手搂住老毕的肩膀头。 “抓董乐乐么?但凡你还在崇市,我相信绝对可以挖出来。” 二盼掏出手机发问。 “抓鸡毛啊,即便十恶不赦,她也是咱哥曾经的惦念。” 我撇嘴喊停,就算董乐乐应该千刀万剐,但我明白光哥不愿更不忍。 或许这就是人性情感的复杂吧。 我从来不舍得用你待我的方式去回击你,一次半次都舍不得,因为我不想你像我一样难过。我对你一点手段都不舍得用,用的都是破碎的心,拼凑出来的真诚,而你的良心却没有告诉你,你的那些伎俩不应该用在我身上,我手段比你多、见识比你广,可何曾让你尝过半分,而你却叫我挨个尝试一轮。 “咱们走吧。” 光哥朝我递来一抹“感激”的眼神,而后抿嘴出声。 “回家吗?” 我轻声询问。 “对,回家!家里还有一群犊子等着呢,仔细想想好像确实老长时间都没跟大家真正的坐下聊聊天、谈谈心了,我这个哥当的真失职。” 光哥掷地有声的点点脑袋。 “回家回家。” “奶奶个腿儿的,我刚好也想回去对虾米大刑伺候,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直瞒着我不吭气,简直不拿我当大哥,想特么造访是咋地。” “你快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有这样的兄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把刘东带回去,安姐你给夏夏去个电话,关于她妹妹的死,刘东清楚里面的更多细节。” “给暴力狂打电话啊,我来我来!” 片刻后,我、老毕、光哥和二盼互相勾着肩膀走出酒吧。 路灯下,我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可是彼此间的距离又近的毫无空隙。 望着几团黑漆漆几乎连在一起的影子,我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亲密无间吧。 “轻轻的风,像旧梦的声音,不是我不够坚强,是现实太多僵硬...” 路过十字路口时,红灯亮起,哥几个默契地停在斑马线上,老毕突然哼起跑调的老歌,光哥跟着跺脚打拍子,而同行的安澜则赶忙掏出手机录下这段鬼哭狼嚎的瞬间。 绿灯亮起的瞬间,我们互相拉扯着冲向对面,仿佛是捡到什么宝藏似的,一个个边跑,边咧嘴哈哈大笑。 什么是兄弟? 当面打骂,背后猛夸,好时共欢,坏时同难!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随后,整齐嘹亮的歌声从我们嘴里一齐发出,响彻车水马龙街头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1章 人精中的VIP
伴随着久违的欢声笑语,我们哥几个徒步返回租住的小院。 房子虽然是租的,但是“家”的概念在我们心中日渐具象化。 这一路,大家有的没的聊了很多,关于光哥,关于未来,关于我们这个初具规模的小团伙。 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有遭遇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吧,这一夜我睡得出奇的香。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头。 “卧槽,谁给银行抢了啊!” 首先闯入我眼帘的就是铺面茶几上的一沓沓红色大票。 “嘘,别吵吵..” 聚在桌边的安澜白楞我一眼,她怀抱小本和碳素笔朝光哥努嘴:“哥,你继续!咱们算到设备租赁费用这块了,接下来是..” “这两万是给咱们供应早午饭小餐馆的钱,我这儿标记的账目是两万零三百,零头给他抹掉..” 光哥同样手持一个写满字迹的黑皮小本,抓起两摞钞票码放到茶几一角,比较神奇的是他不知道从哪淘换了只黑框白面的近视镜,顶在鼻梁上还真有几分老学究的派头。 “哦对了,还有赵九牛介绍那两个专业清理水污的老乡,他们的工资是普通工人的两倍,另外他们自带的皮划艇以及清理装备,咱们也多少需要意思一下,这都是提前就说好的。” 光哥蘸着唾沫星子“划拉”翻了一页手中的笔记本继续说道。 “应该的,这一项咱还算在工人的工资当中吧,不然后面不太好报税,我前两天和税务局两个主管姐姐一块逛街时候听她们提过一嘴,她们平常查验很少会去卡大金额,抓的就是些小额度,进行吹毛求疵。” 安澜轻声说道。 “提到税务这块,还需要拿出一部分稍微打点打点,尤其是底下办事那几个,正所谓阎王好遇、小鬼难缠。” 光哥随手又抓起一摞大票摆到茶几另外一角:“这钱就搁到设备租赁里头吧。” “厉害啊媳妇,你啥时候跟税务局的姊姊妹妹都搭上线啦?” 我讨好的翘起大拇指。 “别打岔行不行,这些事儿要都等你挨个去办,黄花菜都叽霸不知道得回几次锅,何止是税务、市场监管、工商好几个窗口单位,咱家安安现在都打得火热。” 光哥白楞我一眼笑骂。 “其实我的作用不大,基本上是个买单的角色,厉害的是美娇姐,她过去在保险公司干过,还在市政楼的大食堂帮过忙,认识好些体制内姐姐们。” 安澜莞尔一笑说道。 “谁?陈美娇?” 我顿时一愣,打死都没想到那个粘人精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你快哪凉快哪歇着去吧,这是咱们这次人工湖清理工程环保和市政办公室给结算的总账,你琢磨琢磨都该给谁捐点,完事我和二盼、老毕去落实。” 估计实在是被我烦的恼火,光哥直接将一页印满密密麻麻数字的报表单丢给我。 “喔好嘞。” 我接过单子起身朝院外走去。 “个..十..百..” 一边走,我一边戳着最后总账后面的零数念:“卧槽?卧槽!六十八万!” 在数清楚那笔数字的刹那,我感觉整颗心脏都在不受控制的狂跳。 “喊什么玩意儿,吓叽霸我一跳!” 院子里,正跟老毕摆弄象棋的二盼满脸不悦的瞪了我一眼。 “滚滚滚,往旁边稍稍,让我再仔细数一遍。” 我不以为然的一胳膊把他扒拉到旁边,低头再次重新逐个抠着小数点后面的零清数。 “不用数了,六十八万!” 坐在另外一边的老毕撇撇嘴道:“为此结账时候我还在温平办公室里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为啥?” 我昂起脑袋发问。 “市政楼给咱们拟定的合同,是基于当初跟付彪签的合同基础上稍作改变的,最开始咱们都没见过他们跟付彪签的原合同,一切全是通过温平的口述,结果今天温平拿错了合同,我和光哥看的一清二楚,市政楼跟付彪签的合同费用是七十万,怎么到咱这儿莫名其妙少了五万,老子当然气不过,差点没把老温的办公桌给当场掀翻。” 老毕攥着一枚红色的“炮”字棋子边揉搓把玩,边翻了翻白眼吐槽:“坐在办公室里的那帮家伙全是狗篮子,欺负咱们年少不懂事,当初付彪突然跑路,咱绝对算得上临危受命,不多给咱就算了,结果还特么克扣,你说有这么办事的么?” “多正常啊,老祖宗早就把话说死了,仗义每多屠狗辈、最是无情读书人。” 二盼叼着烟卷冷哼:“就这,温平明里暗里表现出那意思还想让咱别忘了他那份,操的!” “不给,一个子儿也别想!” 老毕“啪”的一下将棋子拍在棋盘上。 “对,一毛钱也不可能给他们,敢给咱使绊子,我就特么..” 二盼仿佛找到知己似得气呼呼的附和。 “你确定看到付彪的那份合同书是七十万?” 面对两个兄弟的暴跳如雷,我又低头瞄了眼手上六十五万的总价,看向老毕。 “千真万确,我还拍照片了呢。” 老毕随即掏出手机。 “给温平送五万,这钱你负责送过去,只能也必须是你去!”我思索片刻,笑呵呵的出声。 “为啥?咱特么属冤的啊?他们坑咱,咱还上赶着巴结,不是等于告诉人家,龙腾公司好欺负,往后你们随便踩,我不去!别人也不准去,不然我堵温平单位门口骂街去,爱谁谁!” 老毕横着脸、愤怒无比的低吼。 “傻了吧老外甥,你咋确定你们看到的那份合同真的是付什么彪的原合同?又是靠啥断定那个温什么平是拿错了,不小心让你们瞧见的?难道就不能是人家有意为之?他们坐在办公室里,一天到晚叨咕的就是那些玩意儿,怎么可能会如此粗心大意呢?两份合同之间差五万,姓温的就差直接跟你们开口了,这人虽贪但是不坏,直接给你们指了明路,好过让你们自个儿蒙头乱猜。” 我正要解释缘由的时候,老舅大华子怀抱着碗桶面,一边大口吸溜,一边朝朝着身后的虾米、三狗子摆摆手:“二位少爷,能不能看在我请你俩骑了一宿大洋马的份上受累给我剥两瓣蒜,这逼玩意儿吃起来嘴没味儿。” “啊..啊就..别..别叽霸管了,老..啊就..老舅..” 三狗子立马拍胸脯应声。 “等特么你墨迹完,咱老舅的泡面汤都喝差不多了,等我二分钟昂老舅!” 虾米抬腿“嗖”的一下蹿向客厅,半分钟不到,这货脖子上缠一辫子大头蒜又跑了回来。 我饶有兴致的瞟了眼三狗子、虾米哥俩,发现他们全都顶着熊猫似得黑眼圈,想必昨天一定是经历了轮“不眠之夜”。 “那为啥非要让我去啊?我瞅狗日的温平就来气,满脸褶子想特么沙皮!” 老毕仍旧满脸不乐意。 “你俩吵架时候,闹得动静应该不小吧?” 我笑呵呵的问道。 “那肯定啦,我又摔又骂,当时门口围了好些人看热闹,温老狗挺下不来台的。” 老毕满脸骄傲的应声。 “那就对了,你俩闹那么僵,谁会想到你居然会掉头给他送礼?这姓温的简直就是人精中的vip,先故意拱起火,随后把自己和你们在外人眼里设置成绝对不可能是朋友的关系,这样甭管是他们内部还是外人,都绝对不会产生乱七八糟的想法。” 大华子皱了皱鼻子轻笑,随即望向我道:“这家伙做人做事很小心呐,小心为上的人骨子里其实刻满自私,跟他们打交道可得多注意,不然随时都可能沦为弃子...”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2章 小心机
听到大华子逐字逐句的分析,老毕拧皱成一坨的眉梢才总算慢慢舒展。 “别动嗷,我特么将你军了啊!” 紧跟着,他猛地抓起一枚棋子摔在棋盘上。 “卧槽,啥时候的事儿?咱俩不是休战了么..” 对面的二盼满脸懵圈。 “休鸡毛,你输了,等会儿给我网卡里续五百块昂!” 老毕洋洋得意的晃动脑袋。 “你特么是真不要脸,趁着龙哥缴场,肯定偷我棋子来着,有本事再来一局..” 二盼满脸不服的嘟囔。 “没本事,略略路..” 老毕边吐舌头扮鬼脸,一边扯住二盼的胳膊推搡:“愿赌服输,给我充网卡充钱去,完事我还得抓紧给姓温的送礼呢。” 不多会儿,俩人便离开了小院。 我并不意外老毕那变幻无常的小孩子性格,另外啧啧称奇的是大华子的顶级理解能力。 这老货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既有遇事不惊的急智,也能分辨迷雾重重的人心,关键是手上还有功夫,对于他之前一记抱摔就将光哥给掀翻在地的画面我到现在记忆犹新。 “吃这玩意儿就得配蒜。” 我正盘算的时候,大华子已经接过虾米给他剥好的几瓣白蒜,津津有味的蹲在墙角嗦起了泡面。 “看架势,昨晚玩的挺嗨皮呗?” 我叼起一支烟打趣。 “马马虎虎,这家杂耍团的演员质量太一般..” 大华子闷头吸溜一口面条后,再次仰头朝虾米道:“少爷,受累再给咱拿下醋,厨房好像没了,你得出门买一瓶。” “妥了!” 虾米转身跨出院门。 “诶跑那么快,我话都没说完呢,那啥这位少爷,麻烦给我买包烟好使不?” 大华子随即又朝三狗子咧嘴。 “好使!” 三狗子也没有丝毫停顿的跑了出去。 “嗝..” 待俩人出门,大华子将泡面桶放到脚边,随即起身很随意的抹擦一下嘴边的油渍,笑嘻嘻的看向我道:“说吧老板,我的任务是啥?” “哟呵!” 我瞬间眯起眼睛。 这家伙简直神了,不光猜到我会给他布置活儿,而且还预料到这活儿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提前就把俩憨小子给支走。“活这把岁数了,就算是条狗也该懂得察言观色。” 大华子搓了搓鼻子,眨巴眼睛道:“我猜送钱那样的好活儿肯定轮不上我,我的事情应该比较啰嗦吧。” “可以啊老舅,我越来越..” “别介,真要是看透我了,估计你也就不想跟我处了,人和人之间还是多少保持点距离感更舒坦。” 不等我说完话,大华子果断摆手道:“咱还是唠事吧。” “这块妈祖牌..” 我也没再继续试探他,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他之前找回来宗庆的那个宝贝疙瘩。 “啊?” 大华子迷惑的眨巴眨巴眼睛,并没有立即接下。 “物归原主。” 我轻轻蠕动嘴唇。 “就这么简单?” 大华子漏出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要是这么简单,也不用劳烦你出马。” 我摇摇脑袋,压低声音道:“我还想让宗庆再求我一次。” “不能吧,就因为昨天他没去参加我大外甥的接风宴?你心眼不该那么点大才对啊。” 大华子眼珠微微转动。 昨天老毕的接风宴,除了宗庆之外,受到我邀请的朋友均悉数到场,唯独他连信息都没有回我。 “说啥呢老舅,跟心眼大小无关,主要是想要确立一下我和他朋友的关系。” 我摇摇脑袋解释。 他昨晚到现在都没回我的信息,要么说明确实忙的狠,完全没有注意到,要么就意味着他并没有把我真正当成朋友,不论哪种情况,都足以证明那一块小小的妈祖牌并没有让我们情感升温,既然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而老舅可以轻轻松松找寻回来,就说明他跟那个贼是旧相识,至于哪种关系,他不乐意说,我也不想多窥视。 他既然能找回来,就一定有法子让对方再去盗一回。 “我试试吧,估计有点难度。” 听完我的真实想法,大华子略显犹豫的接下妈祖牌。 “放心吧,猫吃鱼、狗吃屎是天性,哪怕是条警犬瞅着坨大的,也照样会忍不住凑上前嗅嗅,让他再哪跌倒的,就还跌一次!” 我扬起嘴角轻笑。 “我发现你这家伙其实挺腹黑的。”大华子揣起小牌吐槽一句。 “没辙啊老舅,到目前为止,除了你兜里的妈祖牌我找不到任何跟他能产生交集的地方,而这个人接下来的态度对咱上头的李廷实在太重要了。” 我苦笑着叹了口气。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宗庆都将成为李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单靠一块区区“妈祖牌”,我心里很清楚绝对不可能轻易改变宗庆站队哪头的心态,可如果我们能通过这事儿交好,或许真有什么奇迹也说不定。 “那我去了?” 大华子摸了摸鼻尖开口。 “去吧。” 我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小叠大票塞他口袋里,努努嘴道:“活动经费。” “我就说嘛,跟你这样的老板干活心顺,起码不用我死乞白赖的开口索求。” 大华子顿时眉开眼笑,朝我比划了个ok的手势道:“原本我就百分之五十的信心,现在瞬间涨到百分之八十,请好吧您..” “注意安全,还有就是千万不..” 瞅着他的后脑勺,我不放心的叮嘱。 “不要露出马脚,我懂!我懂!这点小心机我还能没有嘛..” 大华子头也没回的扬了扬手臂道:“那俩傻小子回来帮我转告他们,抓紧时间养身体,等晚上我回来带他们骑大黑马去!” “轻点嘚瑟吧,别把小孩儿都教坏了。” 我无语的笑骂一句。 “哥有八个腰子,全是不锈钢打的,哎哟卧槽..” 听到我这话大华子像是不服气的停下脚步,转身向我强调,结果话只说一半,就被一个从外面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家伙给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傻小子?” 看清楚那人竟然是虾米时候,大华子好奇的发问。 “毕爷和我大哥..” “和我大哥跟人在街口干起来啦..” 虾米双手托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出声:“三狗子上去帮忙,我手机..手机没电了,给你们打不通电话,只能..只能跑回来报信..”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3章 狠手子
“诶卧槽,敢特么打我老外甥!他们是要反天啊!” 不等虾米说完话,大华子抓起他就往出跑。 “光哥!街口干起来啦!” 我回头朝着屋内的方向吆喝一嗓子,也随即撵了出去。 等我们跟着虾米急匆匆的跑到现场时,才发现老毕和二盼以及三狗子,正跟七八个年轻小伙撕打成一团,周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卧槽尼玛,跟叽霸谁俩呢!” 眼见两三个家伙正薅扯着二盼的衣裳要往地上按,虾米咒骂一声,慌忙冲进人群当中。 他凭借瘦小的身子灵活地钻到二盼身后,一把拽住正揪二盼头发的高个青年手腕用力一扯。 那青年被拽了个踉跄,手肘顺势往后砸,虾米低头闪过,膝盖狠狠顶在对方尾椎骨上。 “啊呀!” 高个青年惨叫着往前栽,正巧撞在老毕对手的背上,两人叠罗汉似的摔在一个摆满蔬菜的地摊上。 再看老毕,身上的白衬衫几乎快要被扯成布条,脸上挂着血痕,却仍死死勒住一个染黄发的瘦子脖颈。 那黄毛瘦子叫吼着从裤兜掏出弹簧刀,刀刃刚弹出半截,便被眼疾手快的老毕就用额头狠狠撞向他鼻梁。 “咔嚓!” 脆响混着哀嚎,鲜血溅的老毕满脸都是,他反手夺过对方的刀子,不管不顾的直接“噗嗤”一下扎进对方的大腿上,对方的牛仔裤瞬间被红血给染透。 “诶我日..” 黄毛瘦子“咣叽”一下跌倒在地。 旁边的三狗子抄起早点摊上的塑料凳,凳面砸在朝他冲来的光头青年肩上,凳腿应声而断。 光头吃痛后退半步,三狗子趁机将断凳腿抵住那人喉咙,两人僵持着往后退,撞翻了路边炸油条的大锅。 顷刻间,炭火四溅,冒着白气的热油“滋滋”流了满地。 “去尼玛得!” 看到光哥往后倒退,三狗子势头更猛的将断掉的凳子腿夯向对方。 眼见形势一片大好,我正思索着要不要上手的时候。 异状突起,只见一个剃着板寸头,一身白色运动装的青年冷不丁从人群当中蹿了出来。 “嘭!” 他先是一脚踹在正跟光头互殴的三狗子侧腰。 人高马大,最起码二百来斤的三狗子竟被对方直接给踢翻在地。 接着又是几记小碎步挪到了老毕跟前,先是如分叉的圆规似得一脚鞭踢踹飞老毕握在手里的弹簧刀,收腿的同时,右拳骤然抡出,直接“咣”的一下重重将我兄弟给砸躺下。 “曹尼玛得..” 倒地的老毕似乎让打晕了,快速晃了晃脑袋,随即抄起旁边的半截砖头吼叫着又扑了过去。那青年灵巧的侧身躲过,手肘闪电般撞在老毕太阳穴。 “妈卖批..” 老毕闷哼一声,砖头脱手飞出,再次直挺挺的摔了个屁股墩儿。 趁青年愣神的刹那,刚刚被踢翻的三狗子猛然爬起,从背后死死的搂住对方的腰杆,结果哪曾想到对方只是掐住他的手臂朝反方向一扭,而后一招“过肩摔”重重将他给扳倒在水泥地上。 “唉哟妈呀..” 三狗子痛得蜷缩成虾米,久久没能爬起来。 “我去你姥姥得!” 与此同时,虾米不知道从哪弄了把铁凳子,咬牙从侧面砸向那家伙,而青年不闪不避,居然抬起左手硬接下这一击,虾米傻眼的瞬间,那青年的右拳头已狠狠砸在虾米肚子上。 “呃呀..呕..” 虾米弓着身子跪倒,酸水混着血丝喷溅在地。 只此一拳,把虾米给硬生生怼吐了,可想而知他手上的力度是有多恐怖。 “不行,咱俩得上了,老舅!老舅?” 眼瞅着弟兄们全军覆没,我攥紧拳头就打算冲上前救场,可转头的时候才发现刚刚还搁我旁边的大华子居然没了影踪。 “操!” 顾不上想太多,瞅着青年背对我的后脑勺,我撒腿就要开搂。 突兀间,那家伙就好像脑后生眼了似得,猛地转过身子,后发先至的抬起膝盖撞在我小腹上,剧痛让我不由佝偻下身子,他则顺势卡住我脖子,将我抵在墙上,嘴里呼出的温热气体喷在我脸上狞笑:“就特么这两下子?” “老子整死你!” 老毕挣扎着攥着半截砖头爬起来,还没来及抬胳膊,又被青年一记鞭腿抽在胸口,重重摔回地面。 “老毕!” “你也别站着了!” 眼看老毕嘴里喷出一口老血,我担忧的喊叫。 没想到那青年冷哼一声,左手揪住我的衣领,一手直接卡住我的裤裆,将我给原地举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猛地旋转身子,随后将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诶卧槽了..”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脊椎吃了劲儿,接踵而至的是五脏六腑仿佛被碾碎重组般的剧痛,鼻腔随即涌进浓烈的血腥味,后脑勺磕在地上的刺痛让眼前炸开无数金星,我的喉咙里涌上的血沫堵住呼吸,只能像离水的鱼般大口喘息,四肢不受控地抽搐着蜷缩成一团。 我这才有时间看清对方的长相,他的板寸头茬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像是刚收割完的麦地里短硬的秸秆,五官寡淡得近乎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像极了荒野里盯着猎物的饿狼。 “什么特么龙腾虫腾的,一群小逼崽子而已,也不知道涛哥着急忙慌把我喊过来干啥!”轻蔑的扫视一眼倒地不起的我们几人,他拍了拍裤腿不存在的灰尘,不屑的晃了晃脑袋,随后十根手指交错相扣,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我注意到他每个凸起的关节都纹着不同的英文字母,暗红的线条扭曲缠绕,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咒。 再次环视一圈我们,他伸出食指挨个点了点所有人,开口道:“抓紧时间给你们那个破叽霸公司解散了,不然下次见面可不会这么轻松!” “咔嚓!” 他话音刚落,一只啤酒酒瓶子就在他的脑袋上炸开了花。 动手的是光哥,只见他喘着粗气低吼:“你算特么干啥的!” 鲜血顺着青年的侧脸缓缓滚落,他转过身子,先是伸手扒拉掉散落在脑袋上墨绿色的酒瓶碎片,紧跟着嘴角突然上扬,“啪”的一下拔出块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碴,露出一抹怪异的狞笑。 “装神弄鬼!” 光哥啐了口唾沫,握紧手中半截犬牙交错的酒瓶恶狠狠的捅向对方的肚子。 “啪!” 青年的速度极快,左手先一步扼住光哥的脖子,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光哥的后颈肉里。 光哥胡抡几下半截酒瓶却怎么也够不着青年的脸颊,索性变刺为扎,尖锐的瓶尖“噗嗤”一下捅进那人掐在他脖子的右臂上,对方纯白色的运动服瞬间被漂红,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就仿佛没有痛感似得,仍旧卡着光哥的脖子往后推搡。 “警察来了!”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青年的眉头这才微微一皱,抬起空着的右拳砸向光哥。 第一拳狠狠砸在光哥颧骨上,尽管光哥竭力将脑袋偏开,但还是中招。 紧随其后的第二拳已经擦着光哥鼻梁掠过,带起一串血珠,跟着青年的第三拳直击光哥下颌,光哥明显让砸懵了,而那狗日的却并未打算放过光哥,拳头如雨点般密集落在光哥的太阳穴、腮帮、鼻梁,每一击都裹挟着呼啸风声。 光哥试图抬手格挡,却被青年用还插着酒瓶子的左肘狠狠压住手臂,右拳继续重重砸向他血肉模糊的脸颊。 “老大,警察来了!” “别打了!” 警笛的呼啸声愈来愈近,刚才被二盼他们干翻的黄毛、光头几人慌忙跑上前拉扯着青年蹿进围观的人群当中,眨巴眼的功夫便已经没了影踪。 “啪!” 光哥原地晃动一下,紧跟着脸朝下重重的摔趴在地,荡起一阵灰尘。 “光哥!” “哥..” 我们几个见状,纷纷扑了过去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4章 伤势严重
随着光哥轰然倒地,我们几个也顾不上各自的疼痛和伤口,全都着急忙慌的朝他扑了过去。 “哥,哥!” 距离最近的老毕先一步搂住光哥脑袋轻轻摇晃,紧跟着我、二盼也凑上前。 “别嚎了,先特么上医院!” 就在这时,消失整场的大华子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皱着眉头招呼我们几个:“我背他,你们几个帮忙架着点,来出租车抓紧时间开过来!” 说话间,大华子冲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招招手。 半小时后,新城区第五医院。 鼻青脸肿的我们几个或蹲或坐的倚在急诊室的走廊里愣神、抽烟。 我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斜对面的大华子。 此时他背靠墙壁,叼着一根烟,两眼上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出租车是他提前找好的,报警电话也是他打的,也就是说我们几个在跟那个生猛青年鏖战过程中他全程都在边上看着,但却并未施以援手。 “打不过,就算加我一个上去也是送菜。” 可能是感觉到被我紧盯着,大华子嘬了口烟嘴后开口。 “我没有埋怨你任何。” 我抽了口气,微微抻了抻身子回应,刚才的混战中,我被那青年摔在地上,脊梁骨可能是吃了劲儿,现在只要稍微一动弹就疼的想骂娘。 生气归生气,但我确实对他没有任何怪罪。 尽管他暂时端着我们的饭碗,但毕竟还算不得真正的一家人,上与不上都可以被理解。 “那小子不光是个练家子的狠手,而且好像不怕疼,准确来说是感觉不到疼。” 大华子点点脑袋又道。 “吹牛逼,我特么不信照狗日的裤裆来两刀,他能不叫唤!” 老毕红肿的眼睛,攥着拳头低吼。 “草特么得,我早晚弄死他,早晚的!” 二盼双手撑墙,咬牙不停念叨,跟我们这些人比起来,他是表面看起来伤的最轻的,只是腮帮子稍微肿了点,但我知道他尾巴骨估计是有点错位,不然也不会是现在的姿势。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小门打开。 两个护士推着担架车从里面走了出来。 担架车上躺着的光哥面色惨白如纸,绷带层层缠绕的头脸渗出暗红血渍,肿胀变形的脸颊在纱布下高高隆起,破碎的鼻梁处还插着导流管,边上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与护士们急促的脚步声混在一起。 “让一让!准备转iCu!” 为首的护士大声喊着,汗水浸透了后背,担架车轮碾过地面的缝隙,光哥的身体随之轻微颤动,嘴角溢出的血水顺着担架边缘滴落,在洁白的地砖上洇出深色斑点。 “大夫,我哥怎么样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要进iCu啊..”等待半晌的我们几个“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去。 “伤者面部多处骨折,最严重的一处当属颅底骨折。破碎的骨片深深刺入鼻窦与眼眶之间的脆弱区域,不仅撕裂了多条重要血管,更压迫到脑垂体附近的神经束。” 一个跟在担架车后面的白大褂医生停下脚步回答:“再加上伤者的鼻腔、口腔出血形成的血块堵塞气道,稍有不慎就会窒息。如此复杂且致命的伤情,普通病房根本无法应对...” “不是医生,我听不懂你说这些玩意儿,你直接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我吞了口唾沫打断。 “会死!” 那医生顿了顿后,低声道:“所以我们必须马上转入iCu,争分夺秒地维持他的生命体征,进行紧急救治。” “那大夫我哥..” 老毕随即又道。 “不要再浪费我和伤者的宝贵时间了,可以吗?抓紧时间缴费,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医生不耐烦的摆摆手。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去交钱。” 二盼赶忙抓了抓老毕,双手抱拳的恳求:“麻烦您了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哥..” 目送护士、医生推着光哥进入特殊电梯里,我们一群人互相对视,每个人的眼里都透着浓郁的不安和担忧。 “我先去交钱。” 我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颊,抬腿朝收费大厅走去。 “嘶..操..” 刚迈出一步,脊梁骨就被扯的剧痛无比,疼我的连连倒抽凉气。 片刻后,排在长长的缴费队伍后面,我一边低头扒拉手机,一边琢磨接下来应该如何。 但此刻心乱如麻,脑子更是一片空白,越提醒自己光哥不会有事,可各种各样的坏结果、坏猜测就像特么附骨之疽似的,控制不住地钻进我的脑海里,幻想中那可怕的场景如影随形,怎么也甩脱不掉,勾的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再看看前头排成长龙似的人群,我内心的暴戾情愫就越来越强烈,真有种想法开车把他们全撞死, “应该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一瓶矿泉水陡然出现在我脸前,紧跟着大华子站我旁边低声说道。 “嗯。” 我闷头点点脑袋,随即摆摆手道:“我不渴,谢了。” “我知道你气我不上手、不帮忙,但我真不是推辞给自己编理由,我打不过那小子,就算是玩命也顶多能给你们拖延个三五分钟..” “我说了我没有任何埋怨!” 他叹了口气小声解释,不等他说完,我横眉厉喝。 可能是嗓门有点大,不禁引得旁边人纷纷扭头看向我们。 “瞧个叽霸,没见过他妈挨打的啊!” 抑制在我心中的怒火这一刻骤然腾起,我扯脖咆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亲人受重伤,他是跟我吵架呢,各位别见怪。” 大华子连忙搂住我肩膀,同时朝那些人连声道歉。 “你特么松开我,我知道自己在干嘛!” 我窝火的推搡挣扎。 “光哥怎么样了?” “很严重吗!” 说话间,三道倩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竟是安澜、初夏和陈美娇。 “面部多处骨折,还说可能伤到脑子,有生命危险..” 见到安澜的刹那,一股子难以言表的委屈瞬间涌上我的心头,我鼻子一酸,朝她低声说道。 安澜的瞳孔陡然放大,随即轻轻攥住我的手掌微微摇头:“诊断书不是还没出来么,你先别把结果想的那么坏。” “我排队吧,你们先领他到旁边冷静一下。” 大华子努努嘴示意。 “这是两万块钱老舅,不够的话你再找我要。” 安澜点点脑袋,从挎包里取出一沓拿报纸裹着的钞票递给对方。 “樊龙,你先喝口水,现在这种情况你不能乱,你要是控制不好情绪,其他人都得塌。” 随即她又从大华子手里接过矿泉水,拧开瓶口递给我,很小声的安抚:“不论结果如何,你是大家的主心骨,明白吗?” 她温柔的将我颤抖的手拢进她的掌心,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我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像哄着受了惊的幼兽。 伴随着她那堪比薄荷糖般的清甜的嗓音,我狂躁的心情总算一点一点的缓和下去。 “是!我不能慌!” 我使劲摇了摇脑袋,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和幻想甩出脑袋,随后深呼吸两下,摸出手机按下李廷的手机号码。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医者都有父母心,但我清楚在这个物欲横飞的现实社会里,权势们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足够我们平头屁民磕碎头,而我的交际圈里,最后权势的人莫过于李廷,此刻能求助的也只能是他。 “什么事啊小龙?” 好在李廷并没有让我等太久,电话拨过去不到五秒钟他就接了起来。 “叔,给您添麻烦了,我哥被打入院,现在情况可能比较危急,我们目前在新城区的第五医院..” 我喘息一口,将眼下困境实话实说。 “五医院的院长好像是老杜吧?” 电话那头的李廷好似在询问身边人,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才沉声对我道:“小龙啊,我马上给院长去个电话,完事安排我的秘书过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秘书会跟院方对接的,待会我还有个会议,晚一点再跟你联系...”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5章 干弟弟
从晌午到日落,又从黄昏至深夜。 iCu里的医生、护士们至少换了两轮,但光哥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我、老毕、二盼、三狗子和虾米像流浪汉似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巴巴的望向iCu门口的磨砂玻璃。 在这之间,李廷的秘书郭浪帅来过,温平来过,刚刚荣升大案组负责人的田强也来过,包括光哥一些在社会上关系不错的小哥们都纷纷来探望,可我却无心去招待他们,只得苦了安澜、初夏、陈美娇几个女生。 “吃口东西吧哥几个。” 晚上十点多钟,郑恩东、牛奋提溜两个盛满盒饭的塑料袋招呼我们。 “你们吃吧,我上楼道里抽根烟去。” 我摆摆手,爬起来推开消防通道的小门。 时间耽搁的越久,我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 我知道李廷他们肯定帮忙使了劲,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光哥的情况如何,就分外的狂躁。 “吃颗糖吧。” 我前脚刚走进消防通道,初夏后脚就跟了过来,她撑开粉嫩的掌心,一颗“大白兔”奶糖跃入我的眼中。 “谢谢。” 我点点脑袋苦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光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初夏随之坐在我旁边,语气轻柔的说道。 剥糖纸的动作慢得近乎虔诚。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神鬼佛魔,因为真正有信仰的人都心知肚明,任何神佛也保佑不了自己。 可在这一刻,我是真的希望世间存在神佛,他们能够听到我的祷告。 “吃完可以放松很多。” 将剥好的奶糖递给我,初夏低声呢喃。 糖果入口,非但没有冲淡我的躁动,反而像滴进沸油的冷水,将心底的焦虑炸得更旺。 妈的!我想起来了,伤害光哥、暴打我们的那个混蛋,身上好像就有类似的味道。 “操,必须得挖出来那个逼养的!” 我攥紧拳头站起身子。 “叮铃铃..” 冷不丁间,我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竟然是瓶底子打过来的。 “刘恒,李涛的干弟弟之一,八年特战兵履历,患有罕见的先天性无痛症,是安禁之后,李涛团伙里最能打的,两年前李涛和两个南方商人在上饶合伙开了家搅拌站,刘恒被派过去负责,有传闻搅拌站实则的幕后老板是彭海涛,这个刘恒不但功夫超群,智商在线,而且心狠手辣,单凭一己之力让他们在上饶的搅拌站跻身那些国企、央企的长期合作方,想动他不太容易啊。”瓶底子声音平和的说道。 显然他不光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而且还对我们的对手进行了很详细的了解。 “不会疼不是不会死,我草特码的!惹急眼老子,拿枪嘣了他!” 我牙齿咬的“吱嘎”作响。 看到我接电话,初夏很有眼力劲的朝我点点头,随即起身离去。 “你先冷静冷静吧,我估计你都不知道你的人是为什么跟刘恒打起来的吧?” 瓶底子抽了口气道:“我刚才说过,刘恒智商在线,即便是动手,都让你们连报警的心思都产生不起来,事情其实很简单...” “居然为了特么一条狗!” 听完瓶底子的复述,我的火气更甚,打死都没想还有比这更扯的开打理由。 敢情早上二盼和老毕拉拉扯扯出门后,正好看到几个社会青年在拿垃圾丢一条流浪狗,当时也不知道这俩货是怎么想的,不光出言喊停,二盼还手欠的踹了其中一个家伙两脚,随后两帮人干了起来,期间老毕没控制住情绪,掏刀扎伤了对方其中一人,紧跟着有备而来的刘恒等人上场,直到我和光哥出现。 “准确点说确实是这样的,马毕刺伤对方时候,不光被拍了照片和视频,彭海涛随后还安排受伤那小子也躺进了iCu,对外宣传命悬一线,但凡你们这头报警,他们马上就会把这事儿给抬出来,而且还有媒体什么的无限扩大。” 瓶底子抽声道:“说白了,他们就是在逼你拿社会的方式较量。” “那个刘恒现在搁哪呢?” 我抹了抹脑门上的细汗又问。 “应该是水晶宫,也可能是彭海涛某处私宅,我打听到刘恒现在不光是李涛的干弟弟,还被彭海涛认作了干儿子,特别的吃香。” 瓶底子咳嗽两声回应。 “草特个妈的!” 我气愤的跺了跺脚。 让人锤了一点不丢人,混社会本就是你打我、我砍你的野兽行径,丢人的是既特么还不上手,还无从还手! “过两天,新城区岭南村有一片地公开招标,我估摸着刘恒可能就是因为这事儿才被召回的,收拾你们只是捎带脚的事儿。” 瓶底子顿了一下道:“反正我劝你,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情况下,不要去碰刘恒,那是条疯狗,而且还是条正得势的疯狗,他现在做任何事情都完全不考虑后果,除非你有把握让李廷也认你当干儿子。”结束通话,我含着奶糖点燃一支烟,眯缝眼睛扣动手机通讯录,企图找到一个能帮上我忙的朋友。 “唉!” 摆弄半天,也没想好谁能抗衡那个刘恒,狗日的实力实在是太强悍了,一人单扒拉我们六个人,也只是被光哥拿酒瓶子扎伤了手臂。 “叮铃铃..” 屁股刚坐台阶上,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嗯?” 见到来电人竟然是“白沙”,那个昨晚上被二盼不小心撞伤的力工,我不由好奇起来,他给我打电话干嘛?难不成他也听说了我们的事儿?可按理说不应该啊,我们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融洽到彼此关心的程度,要不就是对于昨天的赔偿反悔了?又想特么得坐地起价? “喂?” 迷惑的按下接听键。 “什么事老板?有什么关照的吗?” 对方一句话将我彻底问懵。 “不是你给我打的吗?你有什么事情?” 我耐着性子反问。 “不是啊,刚刚你给我打来电话,我喂了半天你那头都没人说话,寻思你那头可能信号不好,所以我才给你回拨过去的。” 对方粗声解释。 “哦,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手机了,不好意思哈。” 我这才想起来刚刚坐下时候没有锁屏手机,赶紧说道。 “没事没事,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什么活儿都干。” 他大大咧咧的应承。 “好的,回头联系。” 我敷衍一句就打算挂断,冷不丁间又多嘴问了一句:“什么活儿都接么?” “对的,不论您是搬家搬房,还是抓小三寻债主,哪怕是选坟茔地、看白事,我都有渠道。” 白沙利索的接茬。 “我还真想找个人找不到,虽然不是小三,但我可以按那价格给你。” 我转动几下眼珠子开口。 “当然没问题,把您的位置告诉我,咱们面谈,但我有言在先哈,我只要接下活儿您就不能再找别家,另外需要先支付一半的订金...”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6章 沉闷
十多分钟左右。 “第一我要他的准确位置,第二如果你倒霉被抓,产生任何后果我都不会承担,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白沙出现在我面前,瞅着他很有标志性的尖脑袋、大眼睛,我先把刘恒的外貌、特征仔细形容一番,随后又将自己的要求重新讲了一遍。 “老板,这地方可不是谈买卖的好去处啊,刚才我搁外头看到你的很多弟兄们都在,盲猜您要找的家伙应该是仇人吧?” 白沙无所谓的笑了笑,手指消防通道的铁门出声。 “嗯对,是不是需要格外加价?” 我也没瞒着,直接点头承认。 “那倒不用,在我这儿找人就是八千,不论客户要找的人是什么关系,咱们头一次打交道,我给您打个七折,也就是五千六,您先给我两千八的订金吧。” 他叼着烟卷,从兜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计算机,熟络的噼啪按动几下。 名字可能会起错,但是外号绝对不会错。 这家伙人如其名,嘴里叼着的是“白沙”烟,打火机上印着的“白沙”牌,就连外套里面的t恤上都印着“白沙”的广告。 “不用打折,只需要尽快帮我把人挖出来就可以,多出来的算你差旅费。” 我掏出提起准备好的五千块钱递向对方。 “一码归一码,事儿后您可以给我奖励,但事前咱就得按规矩,订金我收了,剩下的二千二您装好。” 白沙蘸着唾沫星迅速点了一遍钞票,随后抽出一小沓还给我。 “我的仇人非常危险,如果..” 看他一板一眼,我也表情认真的开口。 “再险能险的过花豹子嘛,前段时间咱这儿乃头山抓了只花豹的新闻看没?就是找我踩的点。” 白沙摇摇头,豁嘴一笑道:“放心吧老板,我们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收了您的钱,就指定帮您办成事儿,您看需要我给您留点什么做抵押不?毕竟咱们是第一次合作,你信不过我怕我卷钱跑路也正常,这是我摩托车的钥匙,正经八百五洋的,纯进口机器。” “买卖嘛,讲究的就是个互相信任。” 我摆摆手推开他递来的一串钥匙。 “一周之内,等我电话!” 见我落落大方,白沙怔了几秒钟后,朝我抿嘴保证。 “麻烦了。” 我诚心实意的抱拳。 “希望老板往后可以经常麻烦我。” 他嘿嘿一笑,拔腿便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十一楼呢,不坐电梯啊?” 我愕然的发问。 “生命在于运动,免费送你个有用的消息,五医院治内科杠杠滴,但是外科的话差点意思,建议你朋友情况稍微好转一些就赶紧转到老城区的二医院吧,那儿的外科在咱们大半个冀北省都能排得上号。”一边“蹬蹬蹬”踩着台阶下楼,他一边吆喝了一嗓子。 送走白沙,我抽了口气再次点上一支烟。 之所以选择让白沙帮忙挖出来那个“刘恒”的位置,一来是我压根没报多大希望,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连瓶底子那样时时刻刻盯着彭海涛的家伙都搞不清楚刘恒在哪,他还能比瓶底子更专业吗?再者觉得他是张生面孔,真要是歪打正着了,也不容易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叮铃铃..” 刚吐了口烟圈,我的手机铃声再次呱噪的响起。 “哪位?” 看到是个来自豫南省的陌生号码,我皱眉接了起来。 “是我啊小龙,你超哥,听不出我声音了吗?” 电话那头泛起一道似曾相识的男音。 “哪个超哥?” 耳熟,但我一时半会儿确实没记起来。 “我赵勇超,操的!你超哥很多嘛。” 对方笑骂一句。 这下我瞬间回忆起来电人的模样,是我一个院长大的发小,那个不久前曾被彭飞逼债到走投无路,幸亏得到瓶底子好朋友叶灿帆帮助才不至于自刎当场的邻家大哥。 “诶我去超哥,你不说你出门溜达两天就回来嘛,这都快个把月了吧。” 我拍了拍后脑勺出声。 “别提了,遇上点破事儿,前段时间跟我一个同门师兄弟把他们本地一伙盲流子给削屁了,让抓进去蹲了半拉月,我现在连回去路费都没有,你看要是..要是方便的话..” 赵勇超尴尬的咳嗽两声。 “方便,给我账号吧,我让人给你转点钱。” 我也没想太多,利索的应承下来。 “行你记下哈,622xxx...他是农行的,不用打太多钱,一两百够我路费就ok,整的我真不好意思,啥忙没帮上你,尽给你添麻烦啦,等我回去哈,一定为你鞍前马后..” 赵勇超干涩的说道。 “言重了哥,我小时候挨欺负你没少替我出气,回来要是没啥事干,就先到我公司暂时过度一下子,到车站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去。” 我半真半假的客套一句。 尽管之前他曾说过以后要跟我们混,但当时他无路可走,可能也是一时之兴。 “我现在烂人一个、贱命一条,只要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肯定全力以赴!” 听到我的话,赵勇超掷地有声的保证。 含蓄几句后,我俩结束了通话。 又连抽两根烟后,我拽开消防通道的铁门走进iCu的门前。 “还没消息么?” 看了眼模糊不清的磨砂玻璃,我朝安澜轻声询问。 “刚才有个医生出来了,说是已经度过危险期,但还需要再观察观察,让咱们先都回去,可是我劝不动他们。”安澜朝着老毕等人的方向抻了抻脖子。 走廊的日光灯管滋滋闪着。 老毕蹲在消防栓旁,指间夹着的烟明明灭灭,烟灰积了半寸长也忘了弹,他的目光死死盯着iCu门上的红灯,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块烧红的炭。 二盼抱着膝盖坐在塑料长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本就没什么形的头发乱糟糟支棱着,偶尔抬头看一眼电子钟,又迅速低下头,嘴唇无声翕动,不知是在祈祷还是数秒。 三狗子来回踱步,军绿色外套下摆扫过墙根,他每走几步就踢一脚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格外刺耳。 虾米缩在角落,枯瘦的手指攥着光哥那件染满鲜血的外套,眼眸呆板无神。 牛奋瘫在椅子上,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蔫头耷脑,他旁边的郑恩东倚着墙,小臂交叉抱在胸前,表面镇定,却把医院的宣传册翻来覆去折出细密的褶皱。 彼时的我们,每个人都像是困在透明茧里的飞蛾,焦灼又无助地等待,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满满的压抑和沉闷。 一直以来,光哥在我们这个小团伙当中都扮演着“箭头”的角色,所有事情他都会第一个站出来,不论是操心还是想辙,似乎只有有他在,大家就会很自然的心安,而且不管哪个弟兄们遇上麻烦,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找他,相比起来他比我更有亲和力,也更能跟大家打成一团。 我们谁都不敢想象,如果哪天没有了他,以后的日子又会怎么样,至少这样的念头,只要产生我就会立刻掐断 “叮!” 就在这时电梯门突然打开。 “哒哒哒..” 红底黑面的高跟鞋缓缓迈出,接着是双修长的白腿,我顺势往上看,黑色包臀裙下的膝盖微微打颤,纯白色的针织衫,白玉般的脖颈,耳垂上的珍珠坠子随着颤抖轻轻摇晃,再看那人的脸颊。 竟是董乐乐! 刹那间,走廊里众人齐刷刷投去的目光像无形的网,刺得她不自然的别开脸,精心打理的卷发滑落肩头,遮住了她泛红的耳尖。 “你来干什么!” 二盼“蹭”的一下起身,不客气的开口。 “我..我..路过,不..不好意思...” 董乐乐咬了咬涂着口红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却像被掐住喉咙般发出支离破碎的回应。 话音未落,她又猛地转身钻回电梯里,笨拙且惶恐的“啪啪”戳动几下电梯键。 手忙脚乱间,她挎在胳膊上的黑色小手包“啪嗒”掉在地上,口红、粉饼之类的化妆品滚落了一地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7章 不共戴天
看着电梯内慌里慌张的董乐乐,在场所有人拿脚后跟想都知道她想干嘛,但却没有一个走上前,更没有谁主动出声。 “不好..不好意思..我..我马上就走..就走..” 一边低头慌里慌张的收拾滚落一地的化妆品,她一边闷声呢喃。 “哗啦..” 电梯门合上,她也随之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当中。 瞅着电梯数字闪烁的楼层指示器,我皱了皱眉头,全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又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董乐乐具体有什么想法,对于光哥又存着几分真情,那些都不是我们外人所考虑的,但我知道她跟光哥确实非常不适配,不论是这个女人的生活环境还是性格特质她都太容易给光哥带来灾难了。 分开,或许对二人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不挽留也不为难,是我能给她、给光哥最大的尊重。 “樊龙,她..” 安澜柔声看向我,指了指电梯的方向。 “就当什么都没见过吧。” 我摇了摇脑袋回应。 时间如梭,光阴飞逝。 转眼来到凌晨三点多钟。 “踏踏踏..” 就在我们一群人全都困的迷迷瞪瞪时候,iCu的房门终于打开,一大群护士、医生从里面走出。 “大夫,我哥怎么样?” “什么情况了医生!” 见状,哥几个全都站起来,着急忙慌的迎了上去。 “伤者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但还在深度昏迷。” 走在最末尾的一个医生一边摘下脸上的口罩,一边环视我们几眼低声介绍道。 “啥意思?” 老毕低吼一声。 “怎么跟你解释呢..” 医生顿了顿道:“他醒不醒就像隔着层毛玻璃,身体素质是窗棂,意志力才是推开光的那双手。” “不是,光住院费我们就交了三四万块,是差钱还是叽霸差事儿啊,折腾了快一天,最后你给我整个窗户、窗棂的,扯淡呢!” 老毕闻言瞬间火冒三丈,抬手就要薅扯对方的领口。 “上一边去,别特么添乱!” 我一把将他推开,连忙朝着医生弯腰道歉:“对不住,我兄弟只是太担心,您大人有大量..” 我注意到这医生此时眼睑浮肿得厉害,下眼圈乌青一片,像是被人重重捶打过,浑浊的眼球布满蛛网状血丝,每根血丝都仿佛在诉说着漫长的劳累。 而且他唇角微微下垂,两颊的肌肉松弛,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意,就连说话时,声音都又沙哑又迟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费力挤出来的,身上原本笔挺的白大褂变得皱巴巴的,领口歪斜,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皮肤上,整个人透出一种被透支到极致的憔悴,说明绝对是尽心尽力了,如果再被我们刁难,心里得是多么委屈。 最重要的是光哥接下来还要住在这里,还需要对方继续诊治,真要是把人给得罪了,往后他随随便便使点小伎俩都够喝一壶的。“没事的,心情能够理解。” 医生摆摆手苦笑。 “大夫,不知道李廷主任跟您沟通过没有..” 我趁机拉住对方的袖口挪到一边低声念叨,其实就是想暗示他,我们也是有“关系”的。 “李主任跟我们杜院长交代过,放心吧,在这方面我们院方绝对不遗余力。” 医生轻轻点头回应。 “盼盼,送下大夫。” 得到对方肯定的保证后,我这才朝二盼使了个眼神。 “明白哥。” 二盼立马从兜里掏出几个我们提前就准备好的红包,朝那医生迎了过去。 “哦对了,现在伤者需要好好休息,没什么事情不要打扰,非想进去探望的话,切记不能超过两人,小林护士你一定要照顾好。” 跟二盼半推半搡的医生回头又轻声嘱咐一句。 “明白李医生。” iCu门前,一个身着防护服的年轻护士点点脑袋。 “我俩先进去看一眼,大家稍安勿躁。” 深呼吸两口,我抓起老毕走向病房。 “麻烦换上一次性鞋套和口罩,另外双手要进行消毒,避免将病菌传染给伤者,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 护士一边递给我们些物件,一边耐心解释。 推开iCu那扇沉重的自动门,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 监护仪规律的滴滴答答声响中,我一眼就望见了躺在中央病床上的光哥。 尽管已经被洗净了脸上的血污,可他的整张脸仍旧像块被揉皱的破布,右侧颧骨高高肿起,皮肤泛着青紫与暗黄交织的诡异色泽,仿佛被人用钝器反复碾过,鼻梁骨歪向一边,断裂处的皮肤绷得发亮,渗出的血痂凝结成暗红色硬块,顺着扭曲的人中往下蔓延,惨白如纸的脸色,嘴唇干裂起皮,几管输液管顺着被单蜿蜒而下,手腕处还贴着电极片,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曾经精神抖擞、总爱咧嘴大笑的他,此刻被层层医疗设备包围,显得如此脆弱渺小,呼吸机规律的起伏声,仿佛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结。 “哥..” 老毕的声音立即变得,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想要开口却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台卡壳的老旧留声机,他伸手捂住嘴,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肩膀剧烈颤抖着,泪水顺着指缝大颗大颗砸在衣襟上。 我僵在原地,胸腔里像是塞了团浸透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喉咙发紧得怎么也说不出话。 记忆中光哥生龙活虎的模样和眼前病床上的身影不断交叠,酸涩、担忧与茫然在心底翻涌,我想要走近一些,可是双腿却好似被灌了铅,连挪动半步都艰难无比。 一点不夸张的说,光哥就是我们这个小团伙里的领路人。 在大家都才懵懵懂懂踏入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里时,他竭心尽力的护佑着所有人,倾其所有的对我们好,不论是最早期时候面对付彪的欺诈,还是听到我们要成立公司,自己倾囊而出的加入,即便是在受伤之前的十分钟,他还一手捧着计算机,一手摆弄自己的账本,为我们计算着亏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直勾勾的注视着光哥,很想把他从床上拉起,很想告诉他,大家都离不开他。 刘恒!卧槽尼玛! 这辈子老子跟你不死不休! 一想到罪魁祸首,我的恨意就禁不住在胸口翻滚。 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生出必须亲手整死一个人的念头,对于刘东、彭飞之流,我也只是厌恶反感,但要让我宰了他们,我还真下不去手,可这个刘恒则不然,我发誓早晚要让他血债血偿! “哥,你赶紧醒过来吧,以后我再也不跟你犟嘴了,你永远都是哥,我是你弟,你想跟谁好就跟谁好,我们再也不掺和不破坏了,对不起哥..” 陡然间,老毕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他把额头抵在光哥垂落床边的手背上,肩膀剧烈起伏着,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哽咽,像只受伤的小兽,沾着泪痕的脸颊在光哥苍白的手背上轻轻蹭动,含混的鼻音裹着破碎的恳求:“哥..你睁开眼看看我...”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尾音像被风卷着的枯叶,飘飘荡荡消散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空气里。 “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不利于伤者休息。” 站在我们旁边的护士担忧的赶忙说道。 “老毕,咱先..咱先出去,让光哥好好睡一觉,可能他就是太累了,说不定明天一早他就能睁开眼。” 我艰难的走上前,拉动老毕,掌心触到他胳膊的瞬间,只觉他的身体在剧烈震颤。 看着他泛红肿胀的眼睛,那些安慰的话卡在我的喉咙里发不出声,只能死死攥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他的肉里:“等他睡饱了就会醒的,肯定..肯定会的。” “真的吗?” 老毕仰头满眼希冀的望向我。 “会的,肯定会醒的。” 我重重点头,同时硬咽下去我喉间泛起的铁锈味,强行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说这些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却不得不一遍又一遍重复,像溺水者死死抓住救命稻草。 “刚刚那个叫白沙的给你打过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不多会儿,离开病房,安澜将我刚刚留在外面的手机递了过来,轻声说道。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我不敢相信的赶忙将白沙的号码回拨过去。 “嘟..嘟..” “喂老板,我给你短信发了一条地址,你抓紧时间过来..” 几声等待音后,那头泛起白沙的声音,他的调门压的极低,就好像是掐着嗓子在说话一般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8章 找到目标!
凌晨三点半。 老城区,盯着街对面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地挂在门柱上,“幸福佳苑”四个褪色的红字被爬山虎的枯藤啃包裹的只剩下一小部分。 矮墙背后,总共只有三栋五六层高的旧楼,应该是上世纪的产业。 透过半敞开的铁门,可以清晰的看到晾衣绳在楼宇间七扭八拐地拉扯着,褪色的床单和破洞的秋裤在风里晃荡,像是垂挂着被时光遗弃的破旗。 几栋旧楼的大部分墙皮脱落,露出砖缝里钻出的狗尾巴草,那些青砖缝隙间塞满陈年垃圾,腐烂的菜叶和生锈的铁钉混在一起,散发着酸腐气息。 其中有好多户的窗玻璃缺角少块,用塑料布和胶带勉强糊着,风一吹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幢残破的小区夹在一栋栋林立而起的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之间,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地址是白沙给我发过的,我带着老毕、二盼、郑恩东和牛奋、大华子赶到时候,并没有在现场见到他。 观察一番后,我正准备给白沙去个电话问问究竟,突然看到一团黑影从那幢名为“幸福佳苑”的小区里偷偷摸摸的溜了出来。 “这儿呢老板。” 注意到我们亮着双闪的“霸道”车后,黑影忙不迭冲我们挥手招呼,正是白沙本人。 “你说那个刘恒就躲在这儿?” 领着哥几个跟他碰上头后,我满脸不敢相信的指了指“幸福佳苑”。 “人家可不是躲,是大摇大摆来的,从医院离开以后,我就通过我的消息渠道开始帮你寻找,结果并没费什么劲儿,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哥们立马给我打去电话。” 白沙叼着半根烟,笑嘻嘻的介绍。 他说话时候,烟头一明一暗,将他五官映照的非常清楚,我注意到他的额头满是细汗。 “你这是..” 我指了指他脑门。 “有消息不代表消息准确,我不得亲自验证清楚再联系你啊,刘恒目前在对面当中间的2号楼,三楼靠右边那户,刚吃完奶躺下没多大会儿功夫,你们现在冲进去特别容易把他吵醒,我建议还是稍微等一会儿吧。” 白沙又抽了口烟回应。 “等等,你刚才说啥?吃奶?那小子吃奶?” 老毕摆手打断。 “对啊,那户人家的小媳妇刚生完孩子没几个月,有奶不是很正常嘛。” 白沙不以为然的点点脑袋。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人家有奶不正常,我是问刘恒吃奶的事儿..” 老毕满眼懵圈。 “那也很正常啊,你们不知道人乳是大补嘛,这事儿搁那些有钱人、高层圈里早就不是啥秘密了好吧,之前委托过我的一个雇主,他自己就养了四五个奶妈子,一天三顿不带断的。”白沙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慌忙拍打两下嘴巴,改口道:“妈的,话多了,不该泄露客户秘密,哥几个可千万别出去给我传播啊!” “你意思是刘恒也吃奶,他现在是呆在奶妈家里?” 我皱了皱鼻子发问。 对于白沙刚才无意间分享出的小道消息,我真的是闻所未闻,果然对于这个世界,我们真的了解太少太少。 “他和那小媳妇是什么关系我就不好推断了,时间太短,而且也不属于我的服务范畴当中,如果老板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着查查,不过费用问题嘛..” 白沙讪笑两声,捻动手指头作出个数钱的姿势。 “不用,我就随口一问。” 我直接摇摇脑袋。 “那些,任务我算是完成了,先撤一步,等老板你们确认无误后,明天记得联系我结清尾款。” 白沙眼中掠过一抹失望,随即摆摆手打算走人。 “麻烦再等等,你刚刚说确认过是刘恒本人,是怎么确认的?难道没被他发现吗?” 看他转身,我赶忙又问了一句。 “看到那根下水管没?我顺着管道爬上去的,亲眼看到是刘恒后才联系的你。” 白沙手指对面老楼自楼顶一直蜿蜒到一层的灰色管道努嘴。 “卧槽,会轻工啊兄弟?” 瞅着那还没有成人胳膊粗的老式管道,盼盼愕然的瞪大眼睛。 “回见老板。” 白沙没有继续吭气,朝我摆摆手后转身离去,紧跟着一阵摩托车马达轰鸣声愈来愈远,想来是对方已经离开。 “刚才你们谁看到路边哪有停台摩托车么?” 我眯缝眼睛朝哥几个发问。 方才我们沿途仔细观察过,这段路有几条胡同,有几个岔路口都门清,但还真还没注意到哪停了辆摩托车。 “没有。” “没看见。” 不止二盼、老毕摇头,就连有功夫傍身的郑恩东和牛奋也同时摇头。 看来叫白沙那小子比我想象中更谨慎、更神秘。 “成,既然确定了狗篮子刘恒的位置,那咱们就按照刚才商量好的进行吧,东子、二盼和我正面主攻,牛牛、老毕、老舅在楼底下接应。” 望向刚才白沙手指的那扇窗户,我深吸一口气朝几人交代。 “这地方过去是咱们市毛巾厂的集体宿舍,毛巾厂倒闭以后稍微有点本事的全搬走了,剩下的尽是些老弱病残,后来地皮已经被私人承包下来了,改装以后本来是打算当成公寓外租的,可是总有流氓来闹事,承包那老板实在扛不住了,只得低价转让,我家一个亲戚早先就在这儿住,我记得听他提起过,这片地现在好像全被李涛拿下了。”走到小区门口,郑恩东冷不丁说道。 “李涛的地?” “也就是说这里头保不齐有他的人?” 老毕和我异口同声的发问。 “不知道,我就来过一次,没太注意过。” 郑恩东摇摇脑袋。 “爱叽霸有不有,今晚就是搂他!马勒戈壁的,不管他们有多少人,咱就集火刘恒!” 二盼从腰后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出声。 “要不再稍微等会儿吧,凌晨四五点时候,人是最困的,到时候咱们发动偷袭,肯定事半功倍。” 郑恩东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 “可行!” 我点点脑袋同意。 作为一个资深的“熬夜分子”,即便是我和老毕这种网虫,每次搁网吧里熬到四五点,也基本挺不住了。 几根烟后,时间差不多来到凌晨四点多,我撇掉烟头,狠狠的踩灭后,大手一挥轻喝:“动手!” 紧跟着,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郑恩东、二盼径直朝刘恒所在旧楼走去。 可能是年代久远的缘故,那栋老楼的整个楼体沉降不少,导致单元门台阶歪向一边,门槛被磨得圆滑凹陷。 钻进楼洞里,声控灯早已失灵,霉斑从墙根一路攀爬到天花板,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三楼靠左的那户,我抬手轻轻拍动几下老式的铁皮防盗门。 “啪啪啪!” 巨大的声响在如此静谧的夜晚,显得尤为刺耳。 “哇哇哇...” “谁呀?” 紧跟着,屋内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随后是个女人的问话。 “楼下的,你家是不是漏水啊?我家现在跟水帘洞似的!” 我照着提前想好的说辞吼叫。 “等..等等..” 女人迟疑一会儿才作出回应。 “吱呀!” 几秒钟后,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首先闯入我们视线的,是个怀抱婴儿的年轻妇女,她的头发乱糟糟地耷拉着,几缕发丝黏在泛着油光的额头上,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慌乱的挣扎,那双眼睛里写满了迷惑与警惕,如同只被突然惊扰的小鹿,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透过她身后虚掩的卧室门,一抹昏黄的光亮吸引了我的注意。 定睛一看,那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可不正是刘恒! 他歪坐在床边,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光线里若隐若现,脖颈间还沾着没擦净的汗渍,目无表情的眸子也正盯盯注视着我们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79章 并非无敌!
四目相对,我的心脏不自然提了起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被他1v6,并且悉数ko的画面。 “来了!” 对我们的深夜造访,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直接起身站了起来,随后举起双臂,十根均有英文字母纹身的指头扣在一起,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同时伸了个懒腰。 “草泥马的!” 仇人相见,老毕怎能不眼红,只见他掏出匕首直接就要往里闯。 “哇!” 被女人怀抱着的婴儿可能受到了惊吓,再次发出嚎啕大哭。 “你不行,别跟我比划了。” 刘恒轻蔑的瞥了一眼老毕,随即看向我道:“让她们娘俩先回屋,血呼刺啦的吓到旁人不太好,当然你要是不乐意也无所谓,反正我跟她们也没啥关系。” “去吧。” 我朝女人摆摆手。 “奶钱和陪睡的费用,我扔这了啊。” 刘恒不慌不忙的套上件黑色短袖,嘎嘣一声扣紧皮带扣,紧着从兜里摸出一小沓钞票仍在床头柜上,而后又弯腰穿起了鞋子。 “东子!” 我们特么都找上门了,见狗日居然还如此嚣张,我立马朝郑恩东轻喝一声。 他瞬间会意,运动鞋在地板上擦出刺耳声响,像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扑向目标。 同一时间,刘恒也已经穿好了黑色的低腰军靴,他抄起床头的茶壶子直接就砸了过去。 郑恩东侧身躲开,瓷片飞溅在墙上炸开白花。他速度不减的继续拉近和刘恒的距离,刘恒似乎也是同样的打算,杵在原地不躲不避。 “呼!” “就这点本事啊,真叽霸的差劲儿。” 距离对方还有半米左右时候,郑恩东猛然抬拳挥出,刘恒却好似提前预判到一般,脑袋微微朝边上一闪,紧跟着他抬起胳膊重重卡住郑恩东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着嘶吼,脖颈青筋暴起如盘根错节的老树根。 无视他的咆哮,郑恩东突然膝盖上顶,正中对方腹部。 明明一击即中,然而想象中刘恒吃痛松手的场景却没有出现,这特么狗日的居然真的没有痛感。 正在攻击的郑恩东也随之一顿,而趁着这个空隙,刘恒猛地伸手一把将郑恩东的脑袋夹在咯吱窝底下,随后抬起胳膊肘,自上而下如雨点一样狠狠砸向郑恩东的后背。 “喝!” 连挨几记铁肘的郑恩东怒吼着抱住刘恒的腰身,朝前猛推几步,而后发力将刘恒给掀翻在地。 倒地的瞬间,刘恒也没闲着,抓起边上的椅子呼呼带风的横扫过来。 郑恩东堪堪后仰避开,椅背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撞碎了窗台上的花盆,泥土混着碎瓷片撒落一地。“妈的,就这点能耐!你也不他妈行啊!我还寻思喊到什么多牛逼的帮手呢,操!白兴奋一场!” 两人同时停下进攻,刘恒喘息声粗重的如破风箱似的嚎叫。 “东子,他特么只是不会疼,不是不知道累!照样需要呼吸、需要喘气!” 见到这副场景,我快跑两步,抓起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呼”的一下朝刘恒砸出。 刘恒歪头躲闪的刹那,得到我提醒的郑恩东也再次撞向刘恒。 只见他大胳膊往前一甩,一记锁喉将刘恒狠狠抵在墙上,木屑混着墙灰簌簌掉落。 “废物,都特么废物!” 刘恒突然屈肘猛击郑恩东的肋下,借着我东哥吃痛弯下腰的瞬间,这狗杂种居然欺身上前,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箍住郑恩东的脖颈。 随后他猛地弓腰发力,臀部狠狠抵住郑恩东的小腹,青筋暴起的手臂猛然翻转,伴随着一声怒吼,他一记凌厉的过肩摔将郑恩东狠狠扳倒在地上。 “嘭!” 郑恩东的后背砸在地砖上发出沉闷声响,地板都跟着震颤,灰尘扬起又缓缓落下,而刘恒趁机压了上来,拳头裹挟着风声朝他面门砸去。 “去尼玛的!” 到底的郑恩东双腿同时抬起,重重踹在刘恒的胸口。 “踏踏...” 刘恒向后趔趄两步,表情仍旧毫无变化,不过喘息却变得更加剧烈。 “没意思,你们一块上吧!” 啐了口唾沫后,刘恒鄙夷的朝我和老毕勾了勾小拇指,眼珠子飞速朝左右来回瞟动,那副奸诈的吊样,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老子整死你个逼养的!” 老毕哪能受得了这种侮辱,攥着匕首就要上前。 “别冲动老毕。” 感觉到这家伙不对劲,我立马喊停。 而就在我说话的同时,刘恒这畜生一个箭步冲向窗边,生锈的防盗网在他蛮力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妈的,他要跑!别让他跑了!” 我这才意识到上当了,慌忙吼叫,郑恩东一跃而起,伸手抓向对方,结果却只来得及抓住他后衣领的边角。 卧室的窗外并不是小区院里,根据我们提前踩点,那后面是一大片的野地。 “咔嚓!” 布料撕裂声响起的刹那,刘恒整个人已经翻出窗外。 三楼的高度让我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他在空中蜷成虾米,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水泥花坛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他踉跄着爬起,却仍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前迈步。 “废物!我..我还会再找你们的!等着!”他扭头看向趴在窗户口的我,带血的嘴角扯出个挑衅的笑,最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夜幕当中。 “刚刚他明明占据上风啊,为什么会跑?” 直到那杂种彻底没影,我迷惑的望向郑恩东。 “他确实不怕疼,功夫、格斗技巧也均在我之上,短时间内互殴,我铁定不是对手,但是他的耐力很有限,说得通俗点就是气短,继续打下去,我不敢说稳赢,可等到他精疲力尽再想逃跑,估计就够点呛了,我估计他要么是有什么暗伤,要么就是开打之前吃了什么刺激血液循环的药物,咱应该把牛牛也一块喊上来的,我俩一块动手他没得跑,但只限于今晚,因为我推断不出来他具体属于哪种情况,气短是暂时的还是..” 郑恩东思索一下回答。 “应该是暂时,吃这玩意儿吃的吧。” 老毕弯腰从地上捡起个印着“金枪一号”的小药瓶子,随即转头走向另外一间卧室。 “嘭!” 皮鞋重重踹在木门上,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接着老毕一把揪住女人肩膀将其拽出,女人怀中婴儿顿时爆发出尖锐啼哭。 “联系刘恒,让他马上滚回来!不然老子刮花你的脸,给你孩子卖山沟里去!” 老毕沙哑的怒吼在客厅里回荡。 女人惊恐的后退撞到墙根,怀里襁褓的襁褓歪向一边,她蓬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苍白的脸,不住摇头时发丝间甩出细碎汗珠,结结巴巴的解释:“几..几位大..大哥,我不认识他,下午我朋友找到我说...说有人招奶妈,价格给..给的很高,我家孩子吃的少,我老公又..又好几年不往回交..交工资,我实在是太缺..缺钱了,所有没想太..太多,可是..可是怎么也没料到是..是他要..要吃奶,而且他晚上还..还强迫我..对我做出...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们..你们放过我吧,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认识是吧,来报警!把你的遭遇给110说清楚!” 老毕拿出手机顶到女人面前。 “可..可以..” 女人颤颤巍巍的点点脑袋,牙齿不住打战,下颌抖得几乎咬到舌尖,怀里的婴儿更是被这阵仗吓得撕心裂肺地啼哭,她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看这架势,我觉得她不像是在说假话。 刘恒居然吃奶,再一联想到他身上散发着那股奶香味,我不禁喉咙干痒,特别的作呕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0章 职业手子
同逢多舛运,皆是苦命人。 看着那梨花带雨,不停抽泣的女人,又瞄了眼她怀抱啼哭不止的孩子,我朝老毕摇摇脑袋示意拉倒。 “不该说的别瞎说,甭管谁让你瞎说你管好自己的嘴,想哔哔的时候仔细回忆清楚今晚上你做的这些事儿,真闹到局子里,扫黄队的可不会管你是自愿还是被迫。” 老毕掏出几张大票递给女人,沉声道:“这些足够赔偿打坏你家里东西了,好自为之!” “我绝对不会乱讲的,马上就带孩子回娘家。” 女人慌忙点头保证。 “我的人会二十四小时盯着你的。” 临出门前,老毕又继续吹胡子瞪眼的威胁一句。 “看来这段时间搁里头没少学东西呐,不过人家孤儿寡母的,属实不该那么吓唬。” 下楼梯时候,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趣。 “人心隔肚皮啊大哥,咱们不会随地大小便,可你能管住那些杂种们故意往咱脑袋上扣盆子么?类似的亏吃太多次了,这会儿瞅她们娘俩好像挺可怜,但她要是咬咱时候巴不得把咱整张皮撕下来。” 老毕叹了口气苦笑。 “嘶..” “咳咳咳!” 走着走着,郑恩东突然停下身子,单手抓在楼梯扶手上,接着发出剧烈的咳嗽。 “呕..” 咳了好一阵子,他突兀弯腰蹲下,从嘴里吐出一大团暗红色的血渍。 “东子..” “咋啦东哥?” 我和老毕慌忙上手搀扶。 “没..没事儿,估计是被那家伙摔出点内伤,容我缓几分钟。” 郑恩东摆摆手呢喃。 话音未落,他双腿陡然一软,缓缓滑坐在台阶上,粗重的喘息声混着压抑的咳嗽,仿佛生锈的风箱在艰难运转。 此刻他面如金纸,冷汗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右手死死按住左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哆嗦,连带着整条手臂都跟着颤抖。 “来,我背你!” 老毕慌忙半蹲到郑恩东前面,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不碍事,我休息一下。” 郑恩东抿嘴回应。 “别墨迹了,快上来吧,光哥已经那样,你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不然我真得抹鼻子。” 老毕焦急的催促。 “是啊哥,哪部舒坦咱们抓紧时间治,别耽搁了最佳时间。” 我也忙不迭的劝阻。 在我俩婆婆妈妈的死缠烂打下,郑恩东总算趴到老毕的背上。 “咳咳咳,还是低估了那小子的力度,我感觉他的手劲、脚劲儿跟牛牛不相上下,但他比牛牛又要灵巧许多,牛牛原本引以为傲的抗击打能力,在他无痛感的对比下同样很难占据上风,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之前绝对是个职业手子,不同于我们这些搁部队里混了三两年的兵油子。”匍在老毕身上,郑恩东低声分析着刚刚和刘恒那一战的优劣势。 “意思是你和牛奋联手都不一定整的过他?” 听到这话,我不禁一愣。 我知道刘昊相当强悍,但是咋也猜不到竟会如此离谱。 “不好说,这里头跟交手的地形和心态都有密切关联,比如今晚上,他明知道自己既没援兵,身体也出现状况,就会急不可耐的想要逃走,免不了漏洞百出,我俩绝对可以把他按住,又或者挑一个比较空旷的地带,他就算再特么灵敏也必须得贴近牛牛才能给他制造伤害,那他灵巧的优势就不再是优势,反之在狭小的空间内,牛牛完全施展不开,就只能被动挨揍。” 郑恩东思索一下回答。 “奶奶个哔的,那刘恒究竟是搁哪跑出来的怪胎,又狠又狡猾,草特爹得!” 老毕吭哧带喘的破口大骂。 “我感觉他应该是武警出身,而且还是内卫部队之类,招式间尽是八极拳的影子,刚猛又阴狠,招招全是冲着要人命去的,总之不太好摆弄,提醒大家务必小心,万一落单跟他遇上,切记马上跑!” 郑恩东抽吸两下鼻子补充一句。 半小时后,回到光哥所在的医院。 老毕、二盼等人带着郑恩东去做检查,而我则重新回到iCu的病房前。 “护士让咱们都回去,说完全不需要家属照顾。” 门前的塑料椅子上,安澜、初夏和陈美娇几个女生困得两眼通红,哈欠更是一个赛一个。 “成,你们全回去歇着吧,有啥事我会打电话的。” 知道她们同样担忧光哥,我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那个..” 安澜迟疑片刻,指了指脚边的一个粉色的保温饭桶,压低声音道:“刚刚董乐乐又来了,这是她..” “嗯,你们先回去吧。” 瞥了眼饭桶,我强忍着一脚踢飞的冲动,点点脑袋回应。 “小龙,她确实做错了一些事,走错了几段路,鞋子有些脏,可只要她意识到这些问题,愿意去反思,愿意去悔过,咱就没有权利一棒子打死,人生在世,谁都不是一张白纸、毫无故事,对吗?” 安澜沉默几秒又道。 “我..” “你我都不是光哥,都不知道他的所感所想,不要擅自做主,更不要摧毁一段可能成为爱情的故事,好不好?” 我刚要开口,安澜攥住我的手掌轻吟。 “嗯,等光哥苏醒再说吧。” 望着她那双宛如秋水一般明亮的眸子,我明白她的善良又在作祟,心有不忍的点点脑袋。 “我们回去了,你和其他人也抽空迷糊一会儿,今天才刚开始,谁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情在等待你们。”见我不再如之前那样态度强硬,安澜微微一笑,抬手在我的耳垂上温柔的捏一把,随后灿烂的一笑:“记住哦,耳朵大有福,可是你老皱眉头,容易把福气给皱走!” “你呀。” 我顿时被她逗笑了,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搓一把。 目送几个女孩子和天津范离去,我背靠塑料椅背,双手怀抱胸前,打算稍微打会儿盹。 “叮!” 就在这时,电梯金属门板刚滑开半米。 “哥!” “光哥啊,你怎么啦!”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便踉跄着栽了出来,他西装肩头洇着大片水渍,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皮鞋跑掉了一只,露出的白袜子底下沾满了灰尘。 “哥,我这刚到家就听说你出了事,咱不是说好了一块喝顿大酒的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家伙突然瘫跪在iCu的门前,手里的礼品盒也丢在一边,带着哭腔的嘶吼在空旷的走廊炸开,青筋暴起的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连喉结都因过度抽噎而剧烈抖动。 “那什么..哥们你哪位啊?” 扫量对方几眼,我迷惑的走上前询问。 “你是龙哥吧,光哥在电话里跟我提过你,我叫小豆,十四岁就跟着他一块混,后来他出事进去,我被家里人送到外地我姑父公司上班,昨晚我们一个兄弟告诉我,说光哥住院了,可能挺不过去,我这才着急忙慌的跑回来,龙哥,我哥到底是被谁打的,我特么必须要给他报仇!” 青年回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哭撇撇的开口。 “别听外面瞎说,都是没影的事儿,光哥哪可能挺不过去,放心吧,他歇几天就能醒过来。” 我连忙扶起对方安抚。 光哥之前手底下确实有群关系不错的小兄弟,这事儿我是清楚的,昨晚上也来了不少,但还没见过哪个对他感情如此深厚,所以我的对这小子的印象也不由好了很多。 “龙哥,你跟我说说,究竟是谁下的死手,我他妈豁出去进去蹲几年,也得..” 小豆泪眼婆娑,望向我发狠的说道。 “言重了,我们正在想办法。” 我连连摆手打断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1章 陷害!
啰里吧嗦的规劝了那个叫“小豆”的家伙许久,才总算把他给劝走。 “龙哥,这是我搁南方特意带回来的荔枝,光哥要是醒了,千万第一时间给他吃,他最得意这口。” 临走前,小豆将他带来的两个精美水果篮递给我。 “好的,你的心意我会转达给光哥得。” 我笑着保证。 “龙哥,不介意的话咱俩留下联系方式可以吗?光哥要是醒了,麻烦你..” 等电梯的功夫,小豆又掏出手机。 “没问题,你记一下吧,我号码是1xxx..” 我直接念出自己的电话号。 “叮铃铃..” 很快,他给我打了过来,随即朝我出声:“那是我的号,我大名豆小乐。” “我存下了,咱们回见。” 我应付差事的摆摆手。 送走对方后,我重新回到椅子上,经过刚才小豆的那通闹腾,我的睡意一下子全无,很是感慨的望向光哥的病房门。 什么是大哥?这才是真正的大哥! 即便退出江湖许久,可出事仍旧有不少兄弟嘘寒问暖。 从昨晚到今天,光是我见过前来探望光哥的昔日小兄弟就不下十几个,病房前的空地上堆满了奶啊、营养品之类各式各样的礼物。 “叮铃铃..” 正胡乱琢磨中,我攥在手里的电话猛然响了起来,看到居然是刚才那个小豆的号码,我不解的接起。 “喂?” “没什么事龙哥,我就是想问你吃早饭没,要不我给你带一份上去?” 小豆关切的发问。 “不用不用,我待会自己下楼吃去,你这赶一宿路赶紧回去好好歇着,光哥只要醒过来,我保证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赶忙推辞。 “那行吧,麻烦你了龙哥。” 闲扯几句,小豆挂断了电话。 “叮铃铃..” 我刚要揣起手机,电话铃声再次泛起,还是那个小豆。 “又怎么了哥们?” 说老实话,其实我有点烦了,但碍于光哥面子,还是心平气和的接听。 “龙哥,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我家就住医院附近,你要是没地方休息的话,可以来我这儿凑合一下...” “别动!别动!” “抱头蹲下,举起手来!” “嘟..嘟..” 对方话刚说一半,那头猛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跟着电话就被中断。 “喂?喂!” 我很是懵圈的连喊几声,随后本能的又回拨了过去。 电话是通着的,但那头半晌没人接听。这家伙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我当即起身,一边原地踱步,一边再次回拨。 毕竟是光哥曾经的兄弟,如果遇上什么麻烦,我肯定得想辙拉一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连番拨打几次后,小豆的电话莫名关了机。 “这特么咋整啊?” 环视一圈四周,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在,可如果那小豆发生啥意外,将来光哥醒了我可咋交代。 “叮!” 正思索着要不要给二盼去个电话,让他到附近找找时候,电梯门再次打开。 “踏踏踏..” 六七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一窝蜂的冲了出来。 “谁是樊龙?”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实男人,一米八多的个头,站在我脸前直接将窗口的晨曦给挡的严严实实。 “我是..怎么了?” 我低声回答。 “带回去!” 还没反应过来是啥情况,只见对方大手猛然一挥,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紧接着,他身后的几个警察如猛虎般迅速朝我逼近,他们有力的大手死死抓住我的双臂,我本能的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很快,我的双手被反扭到背后,整个人被狠狠摁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铁铐紧紧锁住了我的手腕。 “同志,是不是搞错了啊?我没犯法吧!” 那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我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遭遇这样的情况。 “证据确凿,你还死鸭子嘴硬是吧,行!我让你看的清清楚楚!” 带队的壮汉居高临下的瞥了我一眼,而后再次朝几个同行的警察摆摆手,两名警员直接朝着病房门口堆满各式探望光哥礼物的空地走了过去。 “嘶啦..” 其中一人眼神凌厉,猛地伸手抓起一箱牛奶,粗暴的将封口撕开,然后把里面的物品一股脑地被倒在地上,成奶的牛奶丢弃一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另一人则双手用力拆开营养品盒,盒子被掰得四分五裂,里面的瓶瓶罐罐也散落开来。 “不是,你们干什么啊,凭什么..” 我愤怒的低吼。 “咣当!” 话音未落,另外一人撕烂一个果篮,底朝下把里头的瓜果全都倒了出来,一把黑色的“手枪”直挺挺的砸在地上。 “还需要我再继续说什么吗?知道什么性质吧。” 带队的壮汉弯腰捡起那把手枪,面无表情的看向我。“冤枉啊,这东西不是我们的,是..” 思维停顿几秒,我扯脖大声辩解。 “是豆小乐给你送过来的对吧?他是卖方,你是买方,我说的有没有问题?” 壮汉冷笑一声打断。 “不是,压根就不存在买方卖方,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那个豆小乐,他自称是我哥的朋友来探望,我真不认识他。” 我拨浪鼓似得摇动脑袋。 “呵呵,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豆小乐都承认了,你还在这儿硬挺是吧?好,那我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那壮汉探手从我裤兜里翻出手机,随即戳动最近通话记录,指了指方才豆小乐给我的几次的对话,粗声粗气的发问:“你们一直都有保持通话,豆小乐的最近联系人里也只有你一个号码,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不对!他特么故意在我坑我,我不服!”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过来,我特么这是被人算计了,那狗日的豆小乐就是枚阴我、给我泼脏水的弃子。 “不用不服气,医院里有监控,你和豆小乐的通话原声都可以调的出来,我肯定让你看到什么是证据确凿!” 壮汉表情严肃的出声。 “叮..” 这时,电梯门打开。 “龙哥,东哥没啥事..” “咦,你们干啥啊?” 老毕、二盼以及郑恩东等人从电梯里有说有笑的走出来,见到这一幕,哥几个纷纷凑了上来。 “还有同伙是吧?” 带队的壮汉骤然出声。 “我不认识他们,你们谁呀?搞错了吧!” 我赶忙朝着哥几个疯狂眨巴眼睛,随即冲为首的壮汉道:“有什么咱回你们单位聊可以吗?我这人好面儿!” 好在哥几个反应不算慢,当即全都停下脚步。 “要面子啊,没问题,成全你!” 对方撇撇嘴,随即朝一个警员摆摆手,一只黑漆漆的头套猛地朝我袭来,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对方速度太快了,头套准确无误地罩在了我的脑袋上。 刹那间,我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一股粗糙的触感传来,头套紧紧箍住我的脑袋,勒得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拼命挣扎,却被好几双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推搡着往前走。 “病房门前,绝对不能没人守着!” 被推着走了几步,我瓮声瓮气的大叫着朝哥几个暗示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2章 寂寞如雪
大多时候,人类的恐惧来自于对未知事物的不确定性。 因为那些未知的不确定性,致使我们担心、焦虑。 而这一系列的自我心理暗示,迫使我们更加恶性循环的面对那些未知,从而产生更加担心和恐惧的心理。 周而复始,且不断叠加! 脑袋被照着头套,眼前一片黑暗,而我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更是源源不断,让我控制不住的害怕和暴躁。 “如果你们抓错人怎么算!” 坐在颠簸的车上,我咬牙低吼。 “我们办案讲究证据,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耳边响起那个带队壮汉的话语。 “我就问你抓错人怎么办?” 听到有人回应,我的心里多了一丝镇定。 最怕的就是对方二话不说,直接给我拍案定论。 “真要是抓错你,我..我就引咎辞职!” 对方停顿两三秒后,沉声说道。 “行,记住你说的话。” 我攥紧被反扭的拳头呐喊。 “哗啦!” 不知道过去多久,被按在一张冰冷的椅子上后,我脑袋上的头套也总算被人拽掉。 我下意识的仰头四处查看,这是一间标准的问询室,只是不知道是在派出所还是大案组。 蓝白相间的墙面宛如一道陈旧的警戒线横在眼前,白色涂料已泛黄,泛起蛛网般的裂纹,蓝色漆块剥落处露出底下斑驳的水泥底色,像是被岁月啃噬的伤口。 头顶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惨白的光线打在我的脸上,晃得我本能的眯缝起眼睛。 “樊龙,你是主动往出撂案发经过呢,还是等我把证据摔你脸上。” 带队的壮汉警员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什么事都没做过..” 我愤恨的站起身子。 “坐下!别让我对你实施强制手段!” 对方手指我厉喝。 “我什么都没做过,你要我交代什么?” 知道不是硬钢的时候,我听话的重新坐下,同时“嘶”的倒抽一口气。 纯铁制的椅子面拔凉拔凉,立时间让我清醒了很多。 甭管那个豆小乐怎么栽赃陷害,真的假不了,假的同样真不了,昨天无意间听护士们聊天,iCu门口的监控是可以录入声音的,当时豆小乐跟我说过什么一查便知,只是我不太敢确定我那些堪比马大哈似得兄弟们能不能抓住这个细节。 唉!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要紧,你继续装傻充愣,我会让你无话可说的!最后提醒你一次,没经过允许不准起身,更不准离开座位,否则后果自负!” 壮汉审视的撇撇嘴,随后退出房间。 “咣!” 铁门合上,巨大的声响吓了我一哆嗦。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开启了漫长的孤独副本。 既没人再来审讯我任何,也没有半句解释说明。头顶的日光灯管持续发出令人烦躁的“滋滋”嗡鸣,在这个无声的房间里不断放大。 我盯着墙面斑驳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标语,褪色的红字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像一双空洞的眼睛审视着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铁椅硌得我后腰生疼,手铐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骨头。门外偶尔传来零星的脚步声和模糊的交谈,却始终没人推开这扇沉重的铁门,这种未知的等待,比审讯本身更令人窒息。 “有没有人啊,我要上厕所!” 在这种完全被封闭的空间里,我根本没办法计算时间,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呆了多久,不禁烦躁的大喊大叫。 寂静!死一般的静寂! 煎熬的我稍稍挪动几下屁股,好让又疼又酸的腰杆得以缓解,但真不敢随便起身,壮汉临走前的那句“后果自负”,就像道魔咒似得始终萦绕我的耳边。 一旦进了这地方,我明白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任何的“后果”似乎都可以被解释的通顺。 现在只能祈祷外面的弟兄们抓紧时间替我想办法开脱。 “来人啊,我特么要拉裤兜子里了!” 又捱了一阵子,发现依旧没人进来,我再次发出嚎叫。 然而回应我的依旧是毫无悬念的沉寂。 就这样,我像尊被人遗忘的泥塑似得一直坐在铁椅上,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发麻的刺痛感却如潮水般一阵阵地涌上来。 喉头像被一团棉花堵住,又干又涩,连吞咽口水都变得艰难。 远处偶尔传来铁门开合的哐当声、对讲机的电流杂音,我都会控制不住的发生嘶吼。 真心话,我此刻是真想交代了,可问题是又不知道究竟该交代一些什么。 想睡又睡不着的那种痛苦,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文字去阐述。 百无聊赖间,我数着墙面剥落的油漆斑点,从一到百,再从百数回一,周而复始。 这间审讯室里,总共有8个摄像头,4个烟雾感应,32块天花板,其中有一块天花板上有448个小孔。 正中央墙面上那八个正红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歪斜地刷在墙上的斜体字。 左侧“坦白”二字上方,不知被谁用指甲刻下歪歪扭扭的划痕,与规整的标语形成诡异对比,右侧“从严”的“严”字末笔被蹭掉半截,远看像张扭曲的嘴,无声地张着。 这些东西全是我用来打发无聊“观察”到的。 原来书上说的“寂寞如雪”,清冷又彻骨。 “饿死人啦,操!” “到底有没有人管呐!” 在又数完一块天花板上的小孔后,我拼命跺动麻疼的双脚发出咆哮。 “咣!” 不同于前面几次,这回铁门终于从外面被人拽开。 “喊什么喊,懂不懂规矩,当这是在你家炕头呢!” 这次进来的是个岁数不大,顶多也就二十一二岁的年轻警员,他拧着眉头训斥。“啥规矩啊?证据没落实之前,我顶多算个嫌疑人吧,难道连吃喝拉撒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反问。 “上厕所等一会儿,饭和水马上给你送进来,还有什么要求一口气说完?” 对方怔了一下,估计没想到我敢顶嘴。 “你们头儿呢,让他过来,就说我想交代了!” 我清了清嗓子又道。 “陈队还没回来,等着吧。” 他略微沉默几秒,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我现在就想拉屎撒尿,实在是憋不住了!” 趁着好不容易有人跟我说话,我哪会那么轻易就放他离开。 “想上厕所是么,小赵你给他解开,我带他去卫生间。” 说话间,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外面挤了进来,随即指了指我说道。 “咦?强哥?” 在看清楚那人竟是田强后,我立马喜出望外。 “一天到晚尽胡闹,得罪小人了吧?该!” 田强白楞我一眼,随即朝我走了过来。 听到他的话,我脑子里飞速转动,既然田强能够出现,也就意味着我的事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弟兄们从外头已经帮我支上了关系,又或者是那个带队壮汉根本没有挖出来任何关于我和豆小乐存在非法交易的所谓“证据”。 “你是领我上厕所呢,还是打算带我离开?” 等那个年轻警员拿出手铐钥匙走到我跟前时候,我故意梗了一下脖子,避开他准备解铐的双手。 “嗯?有什么区别?” 田强似笑非笑的眨巴两下眼睛。 “上厕所的话我去,要是带我离开我不走,我要看到关于我的证据,还要一个准确公正的交代,否则的话,就算烂在这屋里,我也绝对不会走的。” 注意到他的眼神,我沉声回答。 “你这孩子别添乱了行不?不管咋走的,能走还不是好事啊!听哥的劝,乖了!” 田强的嘴角微微上翘,浮现出一抹不太明显的弧度。 “那肯定不一样,还是让抓我回来的那位领导来跟我亲自谈吧。” 我固执的摇了摇脑袋。 “你考虑清楚嗷,真要打算继续呆在这屋里,我可就甩手不管了啊。” 田强咳嗽一声,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没有交代我不走。” 原本我只是猜测,可听到这话,我心中几乎可以确定,现在事情绝对发生反转,我们铁定占尽上风,随即重重点头应声。 “真特么的犟。” 田强一甩袖子,朝着站在我旁边的年轻警员道:“小赵啊,你可是有在全程目睹,必须得给我做证昂,跟你们陈队如实汇报吧,我是真尽力了,实在劝说不动他,又不能强迫拽走他,这事儿我真心管不了了,爱莫能助,让他爱咋折腾咋折腾吧...”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3章 不走,就不走!
听到田强的话,那个年轻的小探员眼中不禁浮现出一抹难色。 “那什么田队,我们陈队说..” “不好意思哈,我和樊龙只是相识而已,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熟悉,我也力不从心。” 他支支吾吾的刚想说什么,田强直接摆摆手,随后大有深意的瞄了我一眼,便退出了问询室的房门。 “呼..” 小探员长长的吐了口浊气,瞥了一眼我手腕上泛着冷光的铁铐道:“其实..其实你现在完全可以离开的,既不用交保证金,也不需要走什么手续..” 彼时他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在跟我商量,而非一进门时候那么生硬。 “你们头儿姓陈?叫啥呀!” 我歪了歪脖颈笑问。 “陈..我不知道,不走你就在里面继续呆着吧。” 他刚要回答,猛然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便转身离开。 “同志,麻烦问下三号问询室是哪里?我弟弟被你们抓进来了,他叫樊龙..” 不多会儿,我猛然听到门外走廊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冉文秀!这调门我再熟悉不过! “凭什么抓人啊!” “你们有啥证据没?医院的监控调了,我哥的通话记录也查了,他究竟犯什么罪啦!” “不解释清楚,我今天不走了!” “对,我们都不走了!有能耐把我们全关起来啊!” 紧跟着又是一阵嘈杂声接踵而至。 我竖直耳朵倾听,竭力分辨那些人的声音。 老毕、二盼、大华子、天津范、三狗子都来了。 “我希望各位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去我办公室谈谈可以吗?” 一道雄厚的嗓音盖过了弟兄们的喧哗,我瞬间认出是那个将我铐进来的壮汉,也就是刚刚小探员口中的“陈队”。 哟呵! 有意思啦!冉文秀跟市局里的领导们有关系能找到这里,我觉得无可厚非,但我的那些弟兄们也全都蜂拥而至,明明他们一个个全在吵吵把火,往严重点整都可以告大家伙“寻衅滋事”了,可那位陈队非但没有愤怒,反而一个劲的耐心规劝,说明啥?他理亏、心虚了! “呵呵..” 想到这儿,我不由咧嘴笑了。 突然感觉屁股底下的铁椅子也不再是那么的拔凉梆硬,腕子上的手铐也不再像毒蛇般死死咬着皮肉,就连脑袋上方“滋滋”响个不停的灯管的动静貌似都悦耳了许多,他们果然没找到实质性证据! “喂,有人没?烟瘾犯了,想裹两口!” 我鼓起腮帮子大声吆喝一句。 “吱嘎!” 五秒钟不到,铁门被推开,来人还是刚才的那个年轻探员,他左手攥着烟盒,右手握着一支打火机。 “咋又是你啊?让你们头儿过来,告诉他我烟瘾大,长时间不抽烟的话容易引发哮喘,另外我心脏也不太好,一旦哮喘犯了,心脏随时都可能停止跳动。” 我索性翘起二郎腿,铐子上的金属链条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声响。 那小探员缩在门口,像只受惊的鹌鹑,瞪圆眼珠子注视我。“另外再转告他一句,趁我现在想抽烟、想说话,最好抓紧时间过来唠,过了这阵儿,我可能又不想吭声了。” 我故意拖长尾音,眨巴眨巴眼睛。 “等着!”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愤然摔门而去。 果不其然,很快那位壮汉“陈队”推门走了进来。 “想聊什么?腿放下来,当这是你家啊!” 见我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把手里的保温杯重重墩在我对面的问询桌上,杯盖震得跳起,褐色茶水溅在摊开的笔录纸上。 “难不成这是你家吗?跷二郎腿是会枪毙还是无期呐,我纯法盲,要不你帮我普及普及?” 我保持原样没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嘶..” 他黑着脸抽了口气,扯松领带露出脖颈的汗渍,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当这是过家家?让走不走!没完没了是吧?市局的手铐是你想什么时候解就什么时候解的?” “难道咱不是在过家家吗?你们二话不说把我按在墙上直接铐走时,我还寻思要跟我玩游戏呢,不好意思哈,理解有误!” 我故意晃动几下被反扭的胳膊,手铐碰撞铁椅背发出“叮当叮当”的脆响。 “樊龙,你少跟我这儿油嘴滑舌,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走还是不走!” 他喉结在泛青的胡茬间滚动,说话的同时掏出铐子钥匙朝我走了过来。 “别动昂!” 我猛地直楞起腰板,歪嘴冷笑:“想这么轻松给我解开,没戏!您再仔细回忆回忆是不是少了点啥流程!” 钥匙悬在半空,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 我再次故意晃动几下手腕,让手铐撞出清脆声响,“现在整个医院和我的亲朋好友们全知道我被警察带走了,我的名誉损失谁来赔?还有就是...” 我突然凑近,盯着他绷起的下颌线,低声道:“陈队,你制服的第一课纽扣掉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玩意儿好像是叫风纪扣吧?难怪你完全不讲风纪呢,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合着这地方真是你家开的呗!” “樊龙!” 陈队的瞳孔骤然收缩,攥着钥匙的手青筋暴起。 “诶哥,我搁这儿呢,跑不了,放心吧,另外麻烦您声音稍微小点,震的我耳鸣。” 我背靠椅子,笑嘻嘻的吧咂两下嘴唇:“烟瘾犯了,突然不想说话了!” “嘶..” 他紧咬牙豁,我甚至都能听到“嘎嘣嘎嘣”的磨牙声。 怒视我几秒后,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天生就力大,烟盒被捏的有些变形,随即取出一支插在我嘴边。 “点上啊,咋地?难不成我会喷火啊?” 我咬着烟嘴朝上微挑。 “咔..咔咔!” 他又摸出打火机替我点燃。 “呼..” “舒坦!” 我猛嘬一口,惬意的吐了团白雾。 “烟也抽了,话也说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强压着伙发问。 “不行,当然不行!这才哪到哪啊,进来前咱俩是咋说的?你不会都忘了吧?”我摇摇脑袋,看向他领口歪斜的警徽。 “樊龙,你别得寸进尺!” 他骤然提高调门。 “嘘,小点声!我估摸着这屋里的监控应该不止能拍下来我吧。” 我缩了缩脑袋,朝天花板的角落努努嘴。 “到底想怎么样?” 他突然伸手揪住我衣领,烟草的气息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哥,你要这么整的话,我可就喊了啊!咱别大事变巨事儿。” 我无所谓的耷拉脑袋冷哼一声。 “嘭嘭嘭..” 就在这时,问询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拍响。 “陈队..” 刚刚那个年轻小探员探进来脑袋。 “出去!” 陈队头也不回地怒吼,攥着我衣领的手却不自觉松了些力道。 “陈队,市政楼的李廷主任来查岗,目前在咱们会客室呢,他要求带班领导也就是你过去签个字...” 小探员干咳两声。 “喂,你看见你们头儿在对我做什么了吧?” 我伸直脖子朝小探员喊了一嗓子。 “不许说话!” 陈队将我重重按在椅子上,随后扒拉一下油漉漉的头发回头道:“我马上过去,先给李主任简单汇报一下咱们最近的工作情况。” “有管事的没有啊!” “这么大的办案中心,全是摆设吗!” “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把我哥给抓了,凭什么啊!” 走廊里,再次泛起老毕等人的嚎叫声。 “我劝你别胡来,不然你的那些兄弟们..” 听到这些,陈队的脸色愈发更黑,瞪着我低吼。 “我也想劝他们啊,可问题是我不会千里传音,你容我学会的哈,在我没学会之前,你看要不要把我进来之前咱俩的赌注还清楚呀。” 我扬起眉梢、笑出声来。 “你给我马上离开这儿!”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将铐子的钥匙精准插入锁孔,一边低吼,一边抬起另外一条胳膊压住不停挣扎的我:“不用跟我耍这些臭无赖,我可不会惯着...” “陈队,这不合适..” 门口的小探员急的不停搓手。 “陈庆,你在干什么!”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推在门板上,紧跟着就看到一大堆人影出现,为首之人正是李廷。 突然间发现,我可爱的李叔竟是那么的迷人。 “咔嚓!” “这什么情况啊..” “不要拍了,不要拍了!” 当然,更迷人的要属他身后那几个扛着摄像机、录像机“长枪短炮”的媒体工作者纷纷将镜头对准我们。 顷刻间,镁光灯闪烁,一道道刺目的白光如同闪电在眼前炸裂,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周围仿佛变成了一片光影的海洋,闪烁的光芒不停地跳动、交织,令人眩晕,而我清晰的看到陈队的眼珠子鼓的溜圆,满脑门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渍,他本能的抬起胳膊挡住脸,另外一只手不停挥舞叫嚷。 小探员着急忙慌的伸开双臂阻止厉喝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4章 杀人不见血
几分钟后,某间办公室内。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们的同志不是有意为之,让你受到惊吓了,我带他向你赔不是。” 李廷将一杯温水送到我面前。 望着他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我心里只犯嘀咕,难不成是我自作聪明,他真的只是无意间路过这里? 此刻房间里,只有我、他和那位“陈队”仨人,陈队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双臂搭在两膝上,耷拉个脑袋,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 而刚刚扛着“长枪短炮”的那些媒体工作者们则被安置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先喝口水,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可以吗?” 见我杵在原地不动弹,李廷将水杯塞到我掌心,随即走到陈庆的面前,指尖几乎戳到陈青鼻尖怒斥:“陈庆啊陈庆,你让我说点什么好,市政楼好不容易才跟省报争取到关于咱们一线同志的正面报道机会,你可倒好,直接把问询室搞成了刑讯室,现在新闻记者朋友们都在问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嫌疑人手腕上的淤青又是咋搞出来的,还有你刚才是在动粗还是逼供?” “李主任,您听我解释..” 陈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过一般。 “解释?你觉得你可以解释清楚吗?如果可以的话,你现在就去找那些记者们聊聊,这儿的破事我也乐得清闲,不管了!” 李廷一甩胳膊出声。 “别李主任,我不是那意思,还需要您帮帮我..” 陈庆慌忙站起身子。 “我怎么帮你?你自己拉的屎,我来替你擦屁股吗?” 李廷寒着脸手指我询问:“他是哪起案件的嫌疑人,来你这之前我特意去了趟市局办公室,没听说最近发生什么大案要案啊?” “他..他并不是嫌疑人,今天早上我接到举报,说有人在第五医院从事枪支非法买卖,所以就带人把他给...” 陈庆看了我一眼,声若蚊鸣一般回应。 “荒唐!简直就是儿戏!连嫌疑人都不是,你居然对他刑讯,传出去咱们市政楼、市局的尊严何在!” 李廷一听这话,瞬间火冒三丈。 “我..我..” 陈庆结结巴巴的抓了抓后脑勺。 “小同志啊,我们的工作人员确实有错,你看能不能网开一面..” 李廷喘息两下,再次问向我。 我现在根本弄不清楚李廷是站哪一派的,迟疑几秒后,选择用沉默作答。 “你看你搞出来的这些,当个年轻轻的小伙子吓得目光呆滞、连最起码的言语表达能力都丧失了,得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这口黑锅太大,我是替你背不起!” 李廷抽吸两下鼻子,作势又要抬腿离开。 “李叔叔,您得帮我啊!”一看这架势,陈庆着急的一把拽住李廷的胳膊。 李叔?难不成这俩人中间有啥猫腻?那我岂不是惹大祸了? “呼..” 面对陈庆的乞求,李廷面露不忍的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道:“陈庆啊,按道理我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的瞎教育,可是论关系,我和你舅舅彭主任共事多年,不论是私人感情还是革命友谊都很深厚,弃你于不顾,我也确实于心不忍,可是现在闹得这么大,你让我怎么做?我又有什么办法堵住当事人及其家人的嘴巴?他的亲朋好友们都在外面,你刚才也看到了,就算我多花点钱帮你封口,那些记者们又该如何处理呢?” 哦豁,敢情狗杂碎是彭海涛的外甥,考虑到李廷和老彭势如水火的关系,也就意味着我可以继续作妖。 “我..我知道错了。” 陈庆紧咬嘴皮呢喃。 “先争取当事人的谅解,再想别的办法吧。” 李廷指了指我朝陈庆示意。 “对..对不起..” 陈庆走到我面前,低头道歉。 “我不接受,我要求公正公开!” 我举起手腕,指了指那一圈被勒出来的红肿低吼。 “小同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的工作人员确实存在问题,但你不能一棍子打死,是不是啊?有什么诉求,想要什么赔偿,你可以向我提出,我代表我们的工作人员弥补,你看五万块如何?” 李廷咳嗽两声冲我说道。 “怎么能让您替我赔偿呢。” 陈庆赶忙插话。 “打发叫花子呢,我不接受!” 我再次摇摇脑袋。 “十万可以吗?再不行十五万..” 见陈庆要说话,李廷马上抢先一步道。 “二十万,我可以保证不继续追究他的过失,否则的话,就算闹到上京去,我也肯定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我伸出两根手指头。 “你特么狮子大开口..” “二十万可以,可以的!” 陈庆恼怒的皱紧眉头,不等他说完,李廷已经满口答应下来,随即朝陈庆道:“这赔偿我想办法替你..” “不用李叔,您已经很帮我了。” 陈庆紧咬牙豁,转身走向办公桌,拽开其中一扇抽屉后,摸索许久翻出一张存款折丢给我:“密码六个零,希望你言而有信!” “我才不跟某些牲口似的,玩不起!” 我接过存折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揣进口袋里,显摆似的故意拍打几下。 “笃笃笃..” 就在我以为李廷就是专程过来替我索要赔偿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叩响。 “李主任,省报的几个媒体朋友要求对陈庆进行采访,我刚才听到他们在商量,说是准备对陈庆的家庭背景、履历过往进行深入挖掘..”接着房门被推开,顶着一脑袋油光锃亮偏分头的郭浪帅低声汇报。 “什么?” “为什么啊!” 李廷和陈庆闻声同时开口。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郭浪帅晃了晃脑袋。 “你先抓紧时间去安抚好他们,我们这边研究出结果之前务必稳住,千万不能让他们离开。” 李廷绷着脸吩咐一句,随后看向陈庆道:“这事儿不好办了..” “李叔,您得帮我啊。” 陈庆哭丧着脸哀求。 “嘶..” 李廷抽了口气,随后道:“为今之计,只能你引咎辞职了,拿出最起码的态度,那些记者媒体什么的,相信你之前也打过交道,他们就是一群苍蝇,但凡闻到血腥味必定死缠着不放,如果真让他们深挖细凿的话,不但你最后职位不保,恐怕你舅舅也得受到株连,当初你坐上这个位置,他的操作是否违规,咱们都心知肚明。” “什么!我辞职!” 陈庆瞬间瞪大眼睛。 沃日了!敢情替我出气是假,李廷真正的目的是要彻底掀翻这个陈庆! 太狠了,完全就是杀人不见血!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建议,如果你不接受,也可以跟你舅舅通个电话,只是他现在刚好在外地培训学习,不知道现在休息了没有,你先试试去吧。” 李廷摆摆手说道。 “我..我..好的李叔,我先咨询我舅舅的意见。” 陈庆干咳两声,随即掏出手机朝门外走去。 随着屋门合上,我如释重负的抽了口气。 “你今天表现的非常不错,我就喜欢你该闹腾时候绝对不嘴软的性格,继续保持着,晚点我会让郭秘书跟你对接,除去陈庆的赔偿之外,我还有一些补偿要送给你,如果等下陈庆不辞职,你还得继续出尔反尔的施加压力,不过我预计,彭海涛多半会就范,知道我在现场,又抓住了这么大的漏洞,他是了解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的性格,另外你是什么时候跟冉文秀那个市局红人搭上线的,这个女人在别的领域一般般,可是市局内绝对不简单,要没有她,事件也不会被如此扩大,搞得人尽皆知,很好、非常好!” 李廷咧嘴笑了笑。 “叔,难道今天的事儿全是咱们自己整出来的么..” 我直接掠过他关于“冉文秀”的问题,吞了口唾沫小声发问。 没人喜欢脚踏两只船的混蛋,不论是大佬还是屁民。 “不信谣不造谣,本来就是他陈庆目无法纪、私设公堂,你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李廷目光一凛打断我。 “是,我明白。” 我缩了缩脑袋应声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5章 授之以鱼..
“陈庆啊陈庆,要怪就怪你舅吧..” 扫视一眼房门的方向,李廷呢喃一声。 人在情绪高涨时候,身体总会无意识的“偷偷”释放,我甚至听到李廷情不自禁的在轻哼小曲,即便声音小的堪比蚊子叫。 一边余光扫量李廷,我一边低头思索。 此刻的他表情平和,完全看不出丁点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凶狠。 可正因为如此,我反而对他更加畏惧。 至于他的眸子里时不时散发出几抹精芒,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种眼神叫噬人之相,大部分上位者都有,并非刻意针对某位。 “小龙啊,前两天安俊打电话回家,说是非常想念你和你们这帮小哥们,哭着喊着非要我把他的号码给你,我记下来放家里了,有空你过去拿一下,你们小兄弟之间就应该多沟通、多帮扶。” 正胡乱琢磨的时候,李廷冷不丁出声。 “诶,好的李叔。” 我赶忙点头应承。 此刻的他貌似是真把我当自己人了,当我摸到裤兜里陈庆刚刚给的存款折后,那个想法瞬间打消。 李廷这老东西,没把钱当钱,但也没把我当人! 我虽然目前还搞不清楚他是通过什么操作,让那个豆小乐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又迅速洗干净的,但万一没洗干净呢?万一中间出现什么差错,我特么会是啥后果! 非法贩卖枪支弹药的罪名是不是足以让我牢底坐穿! “对了,你跟冉文秀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跟叔可别藏着掖着哈。” 李廷再次望向我。 “我俩..呃..我上她店里..” “李叔!” 我心里“咯噔”一下,奶奶个哨子的,到底还是让这只老狐狸注意到了这处细节,正绞尽脑汁的思索该如何编谎时,陈庆恰巧垂头丧气的推门返了回来,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嗯。” 李廷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饶有兴致的投向陈庆。 “嘶..” 陈庆一屁股崴坐在沙发上,颤颤巍巍的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吧嗒吧嗒”的猛嘬几口。 李廷既不吭气,也没多问,就那么看着对方,甚至能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一抹“慈祥”。 稳!这家伙实在是太稳当了! 明明想要知道答案的迫切心情已经呼之欲出,但却始终都能保持镇定自若。 “叔啊,就按您刚才说的帮我安排吧,我辞职!您想办法让那些记者们不要再继续刨根问底,拜托了。”一根烟抽到多半,陈庆昂起脑袋低声开腔,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孩子啊,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还有其他选择,我是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十几岁就当兵去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好不容易熬到这份上,一朝失误全盘皆输,唉...” 李廷缓步挪动陈庆面前,抬起胳膊手掌落在对方的肩头时,羊绒西装袖口蹭过他制服上的警徽。 “我..别的我都觉得没什么,只怪自己太大意,只是太对不起我舅舅,对不起我十数年在边境线上的戎马生涯,呜呜..” 陈庆闻言,双手掩面,肩膀剧烈颤抖着,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喉咙里像是塞着团浸水的棉花,哽咽得几乎喘不过气,无尽的委屈、悲愤都随着泪水决堤而出。 “等下你把辞职报告打出来,我联系你们局里领导连夜批阅通过,随后我会当所有记者媒体面前展示,让他们看看你悔过的态度和咱们市政楼绝对不姑息养奸的决心,咱们共同努力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压制到最低。” 眼见陈庆哭的稀里哗啦,李廷这老登儿仍旧心狠手辣的继续“补刀”,不停拿言语刺激对方。 看李廷回头朝我递了个眼神,我心领神会的起身朝门外走去。 “咋样了龙哥!” “没什么事情吧..” “小龙,他们打没打你?要是受委屈了,你千万要跟姐说啊!” 刚一出门,守在走廊口的老毕、二盼、冉文秀和其他弟兄们一股脑全都围住了我。 “啥事没有,等回去我慢慢跟你们..” “樊龙!” 我刚要出声,不远处泛起一声冰冷的喊叫,正是李廷那个贼不招人待见的秘书郭浪帅。 “啊?” 我挑眉看向他。 “那什么..樊哥,李主任让我送您点东西,借一步说话。” 不知道是记起了上次不算太愉快的经历,还是被我不善的目光给吓唬住了,郭浪帅赶忙举起手里的公文包示意。 “等会儿的吧。” 我这才满意的应和一句,随即似笑非笑道:“你着急吗?有什么要紧事处理没?” “呃,那倒没有。” 郭浪帅忙不迭摇了摇脑袋。 “没啥事,咱一块吃口饭去,好吗!” 我不由分说的发出邀请。 开玩笑,李廷在场的时候他是小秘书,李廷不在,他搁我眼里就是个臭酸儒。“好的好的。” 郭浪帅捣蒜似的连连点头。 不多会儿,附近一家小酒楼里。 招呼大家先上桌,我则给郭浪帅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出门单聊。 “樊哥,这份是咱们新城区所有街道的绿化养护合同书,说白了就是弄几辆水车,再雇几个老头老太太,给两边街道上的树木、花草浇水、施肥和修剪,特别的简单,合约是三年的,每个月的养护费用大概在十万左右,其他的支出你可以打报告进行报销。” 来到隔壁一间空着的包厢里,郭秘书利索的从公文包里翻出两沓纸笺。 “这一份是下周末,新城区岭南村五十亩地公开招标租赁的邀请函,李主任的意思是让你去长长见识,顺带结识一些有用的朋友,最重要的是盯着彭飞,看看他们会不会出手。” 说着话,郭浪帅又递给我一页纸。 “这玩意儿,我去有啥用啊?彭飞真要是打算出手,我也拦不住人家啊。” 我苦笑着发问。 五十亩地租赁,那费用绝对堪称天价,我这样的小猫小狗进场完全就是陪跑。 “李主任的意思是就算他们最终得手,但也不能让他们得的太轻易,他说你肯定会明白他意思的。” 郭浪帅低声说道。 “行吧,替我谢谢李叔。” 我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膀头,随即又抓起他最先给我的合同书道:“绿化这玩意儿,你刚才说需要买几辆水车是么?” “对啊,二手市场有的是,超级便宜的,搞几台报废车就可以,反正车身全部喷绘市政绿化之类的字样,又不怕被查,只要把车按月上账,官方的说法叫台班,钱就会准时打公司卡里的。” 郭浪帅貌似很懂行的点点脑袋。 “那敢情好啊,要不你也整两台车扔我这儿吧,正好我们这帮粗人都不懂这方面的业务,你就多受点累替我们兄弟负责把关。” 我笑呵呵的接茬。 “那多不合适啊,李主任给你的讲理..” “说啥呢郭秘,咱俩之间还需要分那么清楚嘛,也就是你为人实在,不然你就算偷偷往里头安置几辆水车糊弄我,我不也不知道嘛,都叽霸哥们,别矫情昂!” 这社会现实的很,甭管是授人以鱼还是授人以渔,想要对方上心,前提必须是让人先摸到鱼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6章 虚情假意
所谓,交情越交越亲。 看着满脸堆笑的我,郭浪帅抬手抿了抿自己梳的整整齐齐的偏分头,干咳道:“成樊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有亲戚手里有两台水车着急往外处理,权当是帮他们忙了,我自己一毛钱好处不会往兜里揣的。” “能摊上你这样的好亲戚,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豁嘴一笑,并没有戳破。 之前他曾亲口跟我说过,自己是外地人,又怎么可能搁本地突然蹦出来什么劳什子亲戚,想来这货就是害怕我嫌他吃相难看,故意给自己编织了条亲戚的“小围裙”。 “樊哥,李主任应允的赔偿我可悉数带到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 又瞎扯几句后,郭浪帅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后,轻声道:“我估计办案中心那边也差不多快要接近尾声了,抓紧时间把他送回去,我还能睡个好觉。” “一块吃口再走呗。” 我半真半假的挽留。 “今天真不行,改天咱再约,李主任那啥过生日..” 郭浪帅摆摆手,惯性似的脱口而出。 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后面几个字变得格外含糊。 “谁过生日呐?我咋没听他提起呢?” 我迷惑的发问。 “樊哥,你可别让我犯错,领导最忌讳的就是把他的私生活往外瞎叭叭,饶过我吧。” 郭浪帅连忙双手合十的作揖。 “咱这关系,稍微透点信儿呗我还能把你卖了是咋地。” 我脑子迅速转动一圈,抬手揽住郭浪帅的肩膀头挤眉弄眼。 “好哥哥诶,别为难我了行不?我只能告诉你,今晚李主任不回家过夜,对外他在单位里值班,其他真的啥也不能说。” 郭浪帅苦着脸讪笑。 “行吧,那我就不强留你了,等哪天你有功夫,咱哥俩必须好好拼把酒,我听安俊说你的酒量不一般哈。” 瞅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我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也没再继续多问任何。 “没问题,我平生就两大爱好,一个是喝酒,再一个就是跟投缘的人拼酒。” 郭浪帅乐呵呵的点点脑袋。 “为啥非得是头圆的,头方的不行嘛,我这方块脑袋不配跟郭秘做朋友呗。” 话说一半,二盼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呃..” “操的,抽空给你这耳朵刮刮痧吧,我们特么唠城门楼子,你搁那儿扯叽霸头子。” 我和郭浪帅对视一眼,接着全都哈哈大笑。 “啥意思啊,脑袋方又不是我的错,我爹妈就是这么研究的我..” 二盼扒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嘟囔。 “走了樊哥,带我跟大家伙说声抱歉,改天我做东!”郭浪帅拎起公文包朝我挥挥手,路过二盼旁边时候,开玩笑的打趣:“我听说现在美容医院能做头部整型,想改成子弹头的都没问题。” “郭秘,老李那儿有啥事如果我不知道,方便的时候滴滴两声,尤其是跟我有关的,拜托了!” 我比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朝郭浪帅努嘴。 “妥了!” 郭浪帅大大方方的应声。 “不是龙哥,我这脑袋真需要整形吗?” 二盼瞪大眸子,眼神清澈的望向我。 “脑袋需不需要我不知道,但脑子是真迫在眉睫,找我啥事啊?” 我笑骂一句。 我这帮兄弟大部分时间都特别懂规矩,明知道我在跟郭浪帅交流,没什么要紧事情谁也不会轻易打扰。 “光哥醒了。” 听到我的询问,刚才还满脸困惑的二盼瞬间兴高采烈的龇牙道:“五分钟前,牛牛给我打来的电话。” “醒啦!” 我也瞬间提高调门。 “对,你看牛牛还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我马上回医院,你们慢慢吃喝,记得招待好秀姐,另外这份绿化养护合同,你和老毕仔细研究研究,看看需不需要租个场地什么的,我先走了!” 不等二盼说完,我将刚刚郭浪帅给我的合同,直接塞到他怀里,撒腿就往出跑。 “龙哥你慢点跑,光哥现在已经从iCu转普通病房了,四楼19号病房..” 二盼的声音在我脑后泛起。 不多会儿,拦下一辆出租车。 我心急如焚的一个劲催促司机加大油门。 我不知道光哥对于其他兄弟意味着什么,但于我而言,他既是哥又是友,既是我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重要伴侣,也是我陷入迷茫时刻的明灯指引。 想当初,刚刚踏足社会,要不是光哥屡次护佑力保,我们必定会被刘东那帮人给欺负到不想活,哪还有什么心思崛起屹立。 即便是后来我有几次不错的境遇,不论是卖车,还是人工湖项目,都少不得我哥的忙前跑后。 如果把我们这栋刚刚拔地而起的“龙腾”公司比作一艘小船,我顶多算是个掌舵的,二盼、老毕之流为桨,那光哥就是兄弟们的船帆,航行的稳不稳,帆的作用不言而喻。 “叮铃铃..” 即将到底医院时候,我攥在手里的电话猛然响了。 “有事快说,我着急!” 看到是瓶底子的号码,我不耐烦的出声。 “李廷有没有找你聊关于新城区岭南村...” “你直接来医院吧,光哥醒了!” 不等他说完,我匆匆念叨一句便直接挂断。 片刻后,照着二盼给我的信息,我直接爬楼梯跑上住院部四楼,而后随便拽住一个护士打听19号病房。在护士的带领下,我心脏狂跳、满脸傻笑的推开了病房。 顷刻间,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粥香扑鼻而来。 “哥..呃..” 我昂头刚打了声招呼,后半段话就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见董乐乐正半弯身体扶在病床旁边,指尖捏着白瓷勺轻轻吹凉,满是小钻的指甲盖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歪着脑袋把勺送到光哥唇边,嗓音甜的发腻:“张嘴,小心烫哦..” “小龙..” 可能是听到了声响,光哥努力抬起还戴着鼻伺管的脑袋望向我。 “她怎么在这?” 瞥了眼董乐乐,我板着脸开口。 此刻她正用纸巾轻轻擦拭光哥嘴角的饭渍,听到我的声音,董乐乐眼皮上的假睫毛扑闪扑闪眨动,像是很害怕一般。 成见这玩意儿,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 饶是董乐乐什么都没做,但我已经在心里给了她“装腔作势”的定论。 “嘭!” 我随手拉开病房门,目无表情的出声:“哪来的,还回哪去,别逼我骂街,更不要让我动粗!” “小龙!” 满脸依旧遍布乌青的光哥盯着我,喉结艰难滚动:“我知道你和弟兄们都对乐乐的意见很大..” “出去!” 我一手指向董乐乐,一手拍了拍门板。 “别说了小光,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不怪他对我这幅态度,我走就是了。” 董乐乐轻咬嘴皮,赶忙转身把空碗往床头柜轻轻一放,接着又抓起挂在床头的毛巾擦拭几下光哥的手掌,低声道:“医生说你缺水缺很的厉害,没事要多吃水果,刚刚我削好的苹果在床头柜里..” “少特么假惺惺!” 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恶心,愈发反感的挥手大声驱赶。 “怎么了怎么了?” 说话间,牛奋捧着个一次性饭盒跑了进来。 “让他妈你守好光哥,你就是这么守的?” 满肚子火气没地方撒的我横眉怒斥。 “我..” “不怪他,是我非要进病房的。” 牛奋懵圈的蠕动嘴皮,董乐乐立即出声。 “你多个叽霸,马上消失!” 我朝着门外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以此宣泄自己内心的鄙夷。 “你好好照料自己,我..我走了。” 董乐乐轻轻抽吸两下鼻子,随后起身就要往门外挪步。 “哦豁!樊龙,又见面了哈!记不记得我昨晚说过什么的?” 就在这时,病房外的走廊里突兀响起一声怪叫。 “牛奋,给我按住他!” 听到那声音我本能的哆嗦一下,扭头看去的同时慌忙朝着牛奋厉喝一声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7章 医院混战
走廊外,一个头戴鸭舌帽,穿身灰色运动装的家伙正朝我咧嘴狞笑,我瞬间认出狗日的,正是将光哥打成重伤的祸首刘恒。 “小鸡崽子,你别跑!” 听到我的吆喝,牛奋直接将手中的一次性盒饭狠狠砸出,饭盒擦着刘恒的耳边飞过,油漉漉的饭菜随之趴在墙面上,汤汁顺着雪白的墙面往下流淌。 紧跟着,牛奋又抬脚踹翻挡路的塑料凳,迷彩裤下紧绷的大腿肌肉撑起裤缝。 “就特么你啊!” 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闷哼,蒲扇大的手掌直接抓向刘恒后颈。 刘恒的反应奇快,侧身闪过这记锁喉,顺势抄起身后护士台不知道谁的保温杯进行反击。 杯盖擦过牛奋颧骨,瞬间渗出细密血珠。 “妈的!” 牛粪抹了把脸,血渍在胡茬间晕开。 他仗着自己身板子膀实往前猛的一扑,将刘恒死死压在消防栓箱上。 金属箱体被撞得发出闷响,刘恒挣扎着用膝盖顶向对方腹部,却像撞上混凝土上似的,发出“嘭嘭”的闷响。 两人纠缠着撞翻三个垃圾桶,腐臭的果皮在脚下打滑。 “诶唷卧槽,你特么是狗啊!” 缠斗间,刘恒抓着个空隙,突然张嘴咬在牛奋的手臂上。 牛奋吃痛松手的瞬间,刘恒这狗杂种“呼啦”一声扯下墙上的安全出口指示牌狠砸过去。 趁着牛奋后仰躲避的空隙,他转身撞开应急通道的防火门,橡胶鞋底与楼梯台阶摩擦出刺耳声响。 “跑你奶奶个哨子!废物!” 牛奋一愣,随即撒腿撵了出去。 “牛牛,别追..” 我赶忙大声呼喊,可已经打出真火的牛奋完全没听到,已经消失在我的眼前。 大白天的,这个刘恒竟然就敢出现在医院里。 这事儿特别不对劲儿! 而且透过两次跟刘恒打交道,都足以证明这家伙强的离谱,完全没理由被牛奋一触即溃。 “哥,能坐起来不?” 思索几秒,我快步走向病床,抻手想要把光哥搀扶起来。 光哥虚弱地靠在我肩头,插着留置针的手死死攥住我的衣角,口中发出粗重的喘息:“我浑..浑身没劲...” “董乐乐!” 我咬牙回头,声音里混着掩饰不住的焦躁吼叫:“找轮椅!快点!算了,先过来搭把手!” 她愣了半秒,高跟鞋在瓷砖上打滑,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塑料桶,笨拙的搀住光哥另外一条胳膊。 当我们仨跌跌撞撞挪到走廊,六七个黑影已经堵在走廊顶头,他们手里的片砍、铁管折射着走廊惨白的灯光。 为首的家伙赫然正是彭飞,而彭飞身边的壮汉也不是生人,竟然是几个小时前我刚刚见过面的那个陈庆。彼时陈庆黑着脸,左手片砍,右手凌空一挥:“全部撂倒!”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青年持刀的青年已经逼近我们跟前。 “跑!” 我猛地将光哥推向旁边,后腰却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中。 剧痛顺着我之前还没好利索的脊椎炸开的瞬间,我转身抄起灭火器横扫过去,大红色的钢瓶砸在混混手腕上发出闷响,铁管当啷落地。 “啊!你们别过来!” 董乐乐突然尖叫起来。 我扭头一看,有两个家伙正要伸手拉扯光哥。 “去尼玛的!” 情急之下,我直接拿自己当武器,咬牙狠狠撞了过去。 趁着这个间隙,董乐乐搀扶住光哥又朝病房里后退。 “茨啦!” 陈庆狗爪子向前一抓,董乐乐的包臀裙被扯烂半截,裸露出的小腿上已经渗出几道血痕。 “快锁门!把门所起来!” 电光火石间,我一脚踹在陈庆侧腰上,随即快速钻进病房里,同时朝着还杵在门前的董乐乐连声吼叫。 “嘭!” 反锁病房门的刹那,我后背死死抵住门板,震耳欲聋的踹门声混着金属撞击声,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木屑簌簌落在肩头,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脊椎上。后腰硌着门把手,生疼的钝感却比不上掌心渗出的冷汗——那扇单薄的木门正在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门锁的金属部件已经开始崩裂。 “医院,抓紧时间!” 一边喘息,我一边掏出手机拨通老毕的号码。 “妈的!樊龙在喊支援,都叽霸快点!” 门外传来陈庆的咒骂,紧接着是更密集的撞击。 我双腿死死撑住地面,膝盖却止不住地发抖。 门板突然凹陷下去,透过缝隙,我看见明晃晃的刀尖正在疯狂乱捅,木屑飞溅到我脸上,划出细密的血痕。 此时光哥瘫坐在地上口中发出吭哧带喘的呼吸,董乐乐手足无措的望向我们,满脸涂满泪水。 “躲厕所里!” 环视一圈四周,我朝董乐乐努嘴示意。 “砰!” 话还没说完,门框应声而裂,混混们举着刀蜂拥而入,我本能的侧身一滚。 “嘭!” 还没来及爬起来,胸口就被一脚踹中,后腰重重撞上病床护栏,疼得我久久没能站起身。 “别碰他!我求你们不要碰他!” 眼见其中四五个人围向光哥,董乐乐尖叫着将光哥护在身下,双手死死抱住光哥的脑袋。 那六七个家伙如同饿狼般扑了上去,可任由他们如何拉扯,就是不能将董乐乐和光哥分开。 “卧槽你姥姥!”我疼的佝偻腰杆冲上去,刚伸手拽住一个家伙的胳膊想要推搡开,有人就已经拽住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剧痛让眼前炸开白芒,恍惚间只听见董乐乐凄厉的哭喊和光哥的咆哮。 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我使劲晃了晃脑袋,唯恐自己会昏过去,血腥味瞬间在鼻腔翻涌,意识几乎涣散的瞬间,我看到一个陈庆举着片刀朝光哥扑去。 “老子特么整死你!” 我踉跄着冲上前,双臂如铁钳般死死箍住陈庆的脑袋,下巴几乎脱臼般狠狠咬下。 牙齿刺破对方皮肤的瞬间,咸腥滚烫的血涌进我的喉咙,让我一下子清醒几分。 陈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片砍“咣当”一下落在地上,双手疯狂抓挠我的眼睛。 我不管不顾的咬着就不松口,脸颊肌肉因用力而痉挛,甚至能感受到牙齿咬碎骨头的脆响。 温热的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流淌,而我像一头濒死的野兽,任凭陈庆怎么挣扎,都誓要撕下他半张脸。 “拽开他呀!快点把他拽开!疼死老子了!” 陈庆的惨叫刺破病房的混战,尖锐得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犹如拧开的水龙头似的鲜血顺着我的嘴角不断滴落,我满嘴全是铁锈味。 陈庆疯狂扭动身体,双手狠命捶打我的太阳穴,每一拳都让我的眼前一黑。 听到他的惨嚎,几双大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指甲掐进我的肩膀,揪住我的头发往后拽。 我感觉头皮几乎都快要被他们扯下来,可牙关仍牢牢的保持咬合。 有人用膝盖猛顶我的腹部,剧痛让我闷哼一声,却反而咬得更狠。 陈庆的挣扎渐渐变弱,温热的血不断涌进喉咙,腥得让人作呕,可我就是不肯松口,要将对他的这股恨意全都宣泄在这一咬之中。 “不地道了吧,十多个壮汉人多欺负人少就算了,对手还是病人和女人,社会人都跟你们似的狗啊!” 一道清冷的声音猛然在病房门口泛起。 感觉腮帮子已经脱臼,我稍稍松口,看了过去。 那人逆光而立的身影显得格外消瘦,修身的黑色长风衣,银色袖扣在苍白指节间泛着冷光,明明孤身一人,气场却压得空气都凝滞下来。 “大哥,救我..” 立时间,我认出来人身份,慌忙吐掉嘴里陈庆的皮肉喊叫。 “没出息的玩意儿。” 他慢条斯理地戴上黑色皮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弹衣角,仿佛在掸落不存在的灰尘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8章 大鬼的实力!
来人竟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安禁。 安澜的亲大哥,号称崇市“双鬼”之大鬼的杀神,连李涛都瞅着头疼不已的存在。 要不是知道对方看不起我,我是真想叫声大舅哥。 “没特么你事儿,麻溜滚蛋!” 可能意识到安禁不太好招惹,一直斜身倚靠在床头柜边看热闹的彭飞横眉臭骂。 “他喊我声大哥,你说关不关我事儿?简单点,一块上吧,我赶着抓药!” 安禁垂眸整理着皮质手套的褶皱,腕间银链随着动作轻晃。 “装你麻痹!”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青年举着片砍就恶狠狠的劈了过去。 “没劲儿!” 他忽然抬眼,冷笑还挂在唇角,身影已经极快的绕到那小子的侧边。 对方劈砍的势头根本来不及改变方向,手腕子已经被安禁给反扣在身后。 “卧去尼玛!” 小伙举起另外一条手臂,拿胳膊肘砸向安禁。 哪知道安禁不躲不闪,后发先至的用膝盖重重顶向对方后腰。 “唔..” 那家伙闷哼声还未出口,人已经一头扎出病房。 “呼啦!” 紧跟着,一把左侧袭来的片砍带着破风声擦着安禁耳际掠过,只见他旋身踢出一记侧踹,那狗日的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墙角的医疗推车,金属器械哗啦啦散落一地。 “偷袭可不是个好习惯呐!” 他踩着满地狼藉逼近,皮鞋碾碎玻璃安瓶子的脆响缓缓逼近那人。 “弄他!” “操,看他有多快!” 又有两人挥刀夹击,安禁灵巧的后撤半步,避开了锋芒,随即手掌精准切中其中一人肘窝,对方片砍脱手的瞬间,他借力夺刀,寒光在掌心挽出半道弧光,刀背重重磕在另一人脖颈。 “啊!卧槽!啊!” 被刀背砍中的家伙吓得失声大吼,接着两腿一软蹲坐地上。 “妈的,一起上!给我做掉他!” 彭飞再也安耐不住,咆哮着嘶吼。 最后剩下的三个青年也随之发了狠,嘶吼着从三个方向扑向安禁。 “嗖!” 哪料到,安静忽然将片刀抛向空中,泛着寒光的刀身旋转的残影里,仨小青年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而他趁机弓腰滑步避开正面攻击,长腿利索的横扫掀翻两人。 “吧哒..” 片砍落在地上,安禁的拳头正好顶在最后剩下那个小青年的喉间。 “喝!” 安禁突兀低吼一声,那家伙吓得“咣当”一屁股摔坐在地。 这就是令整个崇市道上都胆战心惊的大鬼得实力,五分钟不到,轻而易举的干翻一群职业刀手! 我偷悄打量安禁,从动手到结束,他始终是种懒洋洋的架势,别说是出汗了,连大喘气都没有。真的太凶猛了! 也不知道那个同样猛浪的刘恒跟他对上,孰强孰弱? “刚才就说了,一起上还省时间。” 满地哀嚎声中,安禁慢条斯理地拽下两手上的皮质手套,语气带着三分不耐他踢开脚边一个抽搐的躯体,皮鞋碾过血泊,似笑非笑的看向彭飞:“你怎么着,是准备跟我比划两下,还是..” 说罢,他朝病房门口努努嘴。 “给我等着!” 即便心有不甘,可最起码的眼力劲还是有的,彭飞先是眼神凶狠的看了眼我,随后又指了指安禁威胁:“总有一天我要让你...” “不想走是吧?” 安禁微微皱眉,作势就要往他的方向迈步。 “操!” 咒骂一声,彭飞搀起被我咬下一大块脸颊肉块的陈庆,撒丫就往屋外撩,至于那几个马仔他干脆看都没多看一眼。 “大哥,谢了..” 我摇晃两下身体,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喉咙就跟灌了铅似的,腥甜的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双腿更是像被抽走骨头,膝盖重重砸在地砖上,震得整个人眼前发黑。 此刻,我连抬手撑地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不受控地向前栽倒。 眼瞅着脸蛋就要撞在地砖上,安禁突兀快走两步,抻手撑住我的下巴颏。 “还不错,起码现在懂得老爷们该有的担当了,知道保护兄弟,你就不是孬种!” 接着安禁直接将我抱起,放在病床上,又回头看了眼董乐乐和光哥的方向,微笑道:“你是个好女人,他是个有福气的男人!” 刚才的混战,因为有董乐乐死命护着,光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反观董乐乐此刻凄惨的不像样子。 此时她已经将光哥牢牢压在身下,酒红的卷发凌乱地黏在脸上,血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光哥脖颈、面颊,而她自己后背绽开的血痕格外的醒目,皮肉翻卷间露出白生生的骨头,尽管危险解除,她的手中仍旧紧紧攥着半块玻璃碎片。 “看病治伤的事儿我不在行,安生躺着等你的人来吧,他们不敢再回来。” 又看了我一眼后,安禁起身朝门口走去。 “大哥,我..” 我挣扎着抬起脑袋。 “我还不是你大哥,别乱叫。” 安禁头也没回的摆摆手,很快便消失在我的眼前。 “咋回事,咋回事啊!我才离开一小会儿,怎么变成这样啦!” 就在这时,牛奋气喘吁吁的从外头跑了进来,他手里捏着的那只沾满泥污的军靴还在往下滴水,鞋帮处几道新鲜的裂口像狰狞的伤口,那是刘恒脚上的作战靴。 “他妈的,那小子也不咋地,被我撵的鞋都跑飞了,龙哥你咋啦!”牛奋瞪眼看向我出声。 “还特么不够明显吗?自己感觉问题多余不?麻溜喊医生过来,看看光哥和..和..嫂子要不要紧。” 我没好气的呵斥。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吼叫着一把推开脚边的输液架子,浑浊的眼珠子扫过满地狼藉,看到满身是血的董乐乐和被她护在身下的光哥后,他脖颈的青筋瞬间暴起,将手里的军靴“砰”地砸在墙上,溅起细碎的墙皮,破口大骂:“刘恒那狗东西又掉头返回来了,是吗!” 牛奋“茨啦”一下扯开外套的拉链,露出里面的黑色跨栏背心,随即一把扯住一个彭飞小弟的领口,将他给直接提溜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咆哮:“走,带老子去找刘恒,我特么今天必须剁碎他喂狗!” “爷,这几块废..废料跑不了,你..你能不能先去喊医生,我特么感觉自己快要流血流死了。” 我虚弱的望向牛奋。 “踏踏踏..” 说话间,走廊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人呢!” “草特么得,人哪去了!” “龙哥、光哥!” 紧跟着,老毕、二盼、大华子、郑恩东以及一大群染着红毛绿尾巴的年轻小伙骂骂咧咧的挤进病房里。 看得出他们来的很急,有人抄着酒瓶子,有人攥着半块砖,二盼和老毕更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顺了把铁锹,这帮家伙简直特么跟从工地里流窜出来的民工有一拼。 “两件事,第一!让弟兄们都撤吧,捎带手把这几头烂蒜送强哥那,第二,赶紧他妈给我喊医生,我快休克个屁了!” 望着这帮杀气腾腾的弟兄,我艰难的出声。 这帮马仔八成全是彭飞花钱雇的,不然也不会被遗弃,我估摸着就算整废他们,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还不如送给田强充点业绩更实际。 “去去去,喊大夫去!” 二盼推了一把旁边的三狗子,随即冲到我跟前,猛烈摇晃几下哭撇撇的干嚎:“龙哥,你可不能死啊,咱们兄弟不能没有你...” “你能不能滚!” 瞅着他眼里亮晶晶的小泪花,我一点感动都没有,有气无力的臭骂。 “让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你、老毕、三狗子、虾米留下,然后再去弄几把开刃的西瓜刀,等会儿报仇去!” 喘息几下,感觉稍稍恢复一丝气力,我勾住二盼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嘱咐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89章 少年难听劝
半小多时后,市局斜对面。
冉文秀的电脑耗材店内。
“姐,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哥就在这儿呆一宿,赶明儿我立刻把他接走。”
望了眼墙角处躺在简单小床上的光哥,以及旁边正帮他扎针打点滴的诊所大夫,我朝着冉文秀低声感谢。
“说什么呢,你朋友不是我朋友啊,能用上姐姐的地方你尽管言语就是。”
一袭灰色职业短裙的冉文秀无所谓的摆摆手。
小床是刚刚才支好的,大夫也是冉文秀帮我们找的。
为了以防万一,我权衡再三最终还是选择把光哥暂时转移到这地方。
这地方距离市局不过十几二十米,就算真有什么意外发生,搁门口吆喝两嗓子就能引起人的注意,而来冉文秀跟市局领导们存在着特殊的关系,由她帮我照拂光哥,即便是彭海涛也得掂量着点。
“你脸上的伤要不等下也输点消炎药得了,老管以前是省院的外伤专家,自己配出来的药剂非常有效果。”
看了眼鼻青脸肿的我,冉文秀手指正给光哥输液的医生说道。
“我这没事儿,就是皮外伤。”
我摇摇脑袋挤出抹笑容,随即又望向光哥低喃:“就是我哥他,现在虚弱的很,动弹身子都费劲”
“这事儿你别操心了,等下我喊吴亮和几个局里朋友过来组局打麻将,捎带手就给他照顾了,别看你姐大大咧咧的,可我毕竟也是个女人呐,喂水喂饭,伺候上厕所什么的手拿把掐。”
冉文秀笑盈盈的打包票。
“啥也不说了,姐!”
我感动至极的双手合十作揖。
“哔哔哔”
说话间,二盼驾驶着他那俩“霸道”越野车在店门外连按几下汽笛。
“姐,我先办点事去,忙完马上就把我哥接走。”
我仰头看了一眼,随即朝冉文秀说道。
“小龙啊,你不想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说明你有解决的能力,那我也不多嘴乱打听,总之一句话,保护好自己是王道,纵有满腔雄心壮志,前提都得是活着,没人会跟死人谈合作,即便我也一样。”
我刚刚转身准备出门,冉文秀猛然开口。
“我明白。”
我点点脑袋应声。
“年少是该轻狂,可如果只剩下轻狂的话那就变成了莽撞,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太喜欢跟莽撞的人交朋友。”
冉文秀压低声音又继续念叨:“姐是个女人,不太懂你们社会上那些人情世故,希望没有影响到你。”
“我会仔细斟酌的。”
我点点脑袋“嗯”了一声。
说实话,此刻我满脑子里全是复仇,对于冉文秀的这些忠告根本听不进心里。
“唉,你忙去吧,有什么事情及时电话联系。”
估计她也看出我的心猿意马,苦笑着叹了口气。
彼时的我,年少无知,目光短浅,自然听不得好言相劝。
直到某天遇到真正的高山,才懂得什么叫无力回天!
“上哪去啊龙哥?”
刚一拽开车门,驾驶位上的二盼立马急切的发问。
“刀子准备好了!”
“全部开过封,不说削铁如泥吧,切肉剁根骨头没啥大问题。”
“光嫂也按照你说的暂时先送宾馆了,我让晓芳、初夏和安姐照看着呢。”
后排座上的老毕、三狗子以及虾米纷纷开口。
“医院,从新城区开始,一家一家医院的找。”
我点点脑袋,舔舐几下干裂嘴皮回应。
“好嘞!” 二盼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发出暴躁的轰鸣声,亦如此时我们几个的心情。
之前在医院里混战时候,陈庆被我咬伤了脸,而这种伤寻常小诊所里肯定不敢接更没法治,所以我猜测彭飞绝对会带着他赶往大医院里就诊,而我们崇市正经八百的医院就这么两家,基本没什么悬念。
“叮铃铃”
车子刚启动没多会儿,我兜里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诶,老白!”
来电人正是几天前刚刚帮我查到刘恒藏身处的白沙。
对于这哥们找人的业务能力,我是真打心眼里佩服,说他是江湖百事通都不为过。
“彭飞最近住在御赵金台小区,具体楼号和楼层等下我短信发你。”
白沙利索的回应。
“他现在人应该不在小区里,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管不顾的立刻返回家里吗?”
我想了想后问道。
“那方法还不多了去,被盗、失火、漏水哪样都可以,只不过老板啊,关于彭飞的家庭背景啥的,你做过详细了解吗?他父亲可是咱们市政楼的”
白沙干咳两声。
“我知道的比你更清楚,你帮我想想招,价钱不是问题。”
我抽了口气接茬。
“这”
白沙明细陷入迟疑。
“我记得你说找人是八千对吧,我给你双倍!”
我沉声说道。
“钱我确实想赚,可我就怕事后被查出来我参与,我说白了就是个无业小流民,市政楼里那帮老爷们想要整治我,那还不是跟吃饭放屁似得简单”
“两万,能帮忙就帮,实在为难我也记你的恩情。”
不等他磕巴完,我直接了当的开价。
“那咱们提前讲清楚哈,我只替你想办法把彭飞骗回小区昂,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知道也不会再继续跟着掺和,另外这次的酬劳,我要求现金交易,不要转银行卡什么的,我是真怕被查出来。”
沉默几秒钟后,白沙轻声应和。
“谢啦,晚点你来找我拿钱。”
我长吐一口浊气。
至于白沙是打算通过什么方式来替我完成这出“调虎离山”,我没有追问更没有胡乱打听。
形形色色的世界,靠什么吃饭的人都有。
小鸡不尿尿,那铁定各有各的道!
“哥,咋不让白沙顺便也帮咱们查查那个陈庆在哪个医院呢,反正他是专业的。”
挂断电话,老毕不解的发问。
“玩呢铁汁,他找个人起步八千块!八千呐,你知道咱特么哥几个得撅屁股干多久才能挣到手。”
我哭笑不得的白楞他一眼。
笑的时候可能是太用力,不小心扯动我后背和身上的伤势,瞬间疼的我“嘶嘶”倒抽几口凉气。
“咱为啥非要把彭飞那杂碎支走呢?”
“就是,我也想不通,刚才送那几个刀手给强哥我琢磨一路,他们明明全是彭飞带过去的,咋就定不了他的罪?”
紧跟着,二盼和老毕又连珠炮似得絮叨。
“想不通就继续想。”
我没好气的撇撇嘴,随即从兜里摸出一小瓶止疼片,先是干嚼了几片,接着一发狠直接倒糖豆似得往嘴里灌了小半瓶。
先不说那几个刀手有没有供出彭飞的胆量,就单说我亲眼见到的,在医院时候别看那孙子嗓门喊得瞎响亮,但实际上他一下手没动,哪怕是走廊里的监控器全程记录,临了他也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警方总不能以看热闹给他定罪吧?
再者就是彭飞他老子,于公于私那老东西的段位都在那摆着呢,我们整其他人他顶多生气不至于愤怒,可要是碰了他儿子,老狗岂能放过?
考虑再三,我还是打算退而求其次,先找陈庆收点利息,等到机会成熟,再特么想辙一杆子给这爷俩捶报废
第490章 有怨报怨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五人、一辆车,打新城区开始一间一间医院的寻找陈庆的踪迹。
人民医院门前,前去打听消息的虾米朝我们摇了摇脑袋,随即钻进车里。
“我从前院找到后院,什么住院部、急诊科全看过了,毛都没瞅着一根。”
上车后,虾米朝哥几个摇摇脑袋。
“妇幼保健医院不用去了,我打听过也没有。”
边上接完电话的二盼也低声说道。
“算上刚刚去过的铁路医院、工人医院,新城区所有医院咱们都找遍了吧,那就只剩下老城区的二医院了,盼盼出发!”
我低头盘算片刻,挥手招呼。
四十来分钟左右,老城区第二医院。
“龙哥”
二盼车子刚停稳,老毕就仿佛发现新大陆似得手指前风挡玻璃。
“嗯。”
循着他手指头的方向,我也瞬间看到三四个家伙正簇拥着一个青年朝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那家伙正是彭飞,而他身旁的熊玩意儿们也不陌生,刘恒、李涛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李涛手下那个叫东子的壮汉,以及前段时间带队到吴亮家偷袭我们那个光头,脑袋上纹蝎子的猥琐男也在其中。
“白沙的办事效率稍微有点慢啊,咱特么都把新城区给翻遍了,他刚把彭飞给支走。”
目视那帮人依次钻进彭飞的大“宝马”和李涛的“奥迪”车里,二盼抽吸两下鼻子吐槽。
“已经很快了,也不看看彭飞跟前的人都是谁。”
我点燃一支烟轻飘飘的说道。
拥有李涛这样堪称大半个崇市道上的“无冕之王”在身旁,通常家里发生点什么大事小情,他基本一个电话全能搞定,可即便如此,白沙仍旧还是将彭飞这头“伪虎”给成功调走,足以证明他的能耐不凡。
“咱现在进去?”
看到李涛、彭飞的车子走远,老毕从车座地下抄起一把片砍跃跃欲试的出声。
“等我这根烟抽完的。”
我举起夹在指间的半截香烟开口,同时在脑子里计算还有什么纰漏。
刚刚那群人当中并没有陈庆的身影,那狗杂种大概率是在留在了医院里。
“啊就啊就要不我我我先进去踩啊就”
三狗子手指医院方向。
“不踩点了,容易打草惊蛇,他们刚走没一会儿,返回的速度很快。”
我使劲嘬了口烟嘴后,将烟头弹出车外,随即拿起提前准备好的鸭舌帽和一次性口罩往自己脸上招呼,其他兄弟也有样学样,利索的装扮起自己。
“干他丫的,真以为咱们没脾气似得!”
半分钟后,我率先跳下车,右手拎刀,左手将车门重重“啪”的一声摔上。
“五分钟,不论啥状况,马上闪人!如果走闪了,就到星宇网吧集合。”
望了眼医院正门,我开口交代。
“弄他!”
“开整!开整!”
哥几个情绪激动的跟在我身后,大步流星的奔了出去。
刚一冲进急诊科,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你们那算啥,我昨晚忽悠那小娘们,光特么两条腿都赶上我个子高了。”
“吹吧你,吃过细糠嘛!”
一间手术室前,正杵着两三个小青年正边抽烟,边旁若无人的唠着黄色俏皮话。
“你们是”
其中一个家伙冷不丁看到杀气腾腾的我们一行人,慌忙晃动旁边同伴的手臂。
几个小伙同时一愣。
“我去尼玛得!”
趁着这个空隙,老毕猛然加速,已经举起手里的西瓜刀。
寒光一闪,刀刃狠狠咬在其中一人肩膀上,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 “操!”
“一个别放过!”
“全部撂倒!”
混战瞬间爆发,二盼紧随其后挥舞片砍,划出凌厉的弧线,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嘶鸣”,迎面便劈在另一个家伙的脸上,红血顿时喷涌而出,那小子踉跄的摔倒。
三狗子和虾米也没闲着,各自拎刀瞄准一个对手。
尖叫声、求饶声与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几个小年轻在我们凌厉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
二盼和老毕这俩平常兄弟们眼中的活宝,此刻俨然化身杀戮机器,刀子上下翻飞,不断有新的伤口在对方身上绽开,当刘确定那几个家伙全都失去反抗能力后,我才抬手示意停止。
几个小伙子躺在地上哀嚎,满地都是鲜血和碎肉,白净的地砖和墙面上哪哪都是血呼啦擦的污渍。
“怎么回事?不知道做缝合手术呢,喊什”
就在这时,手术室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表情很是不满的走了出来。
“昂?”
全程冷眼旁观的我,猛然出手攥着手里的家伙什横在那人喉咙,随即朝墙角方向努努嘴。
“了解,了解!”
对方很配合的双手抱头蹲到了墙角。
透过半敞的小门,我朝手术室里看去。
几个医生、护士正围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陈庆,打算缝合他脸上被我撕裂的伤口。 不知道是注射了麻醉的原因,还是怎么的,此刻陈庆紧闭双眼、意识模糊,全然不知危险已悄然逼近。
“砰!”
既然认准了目标,我直接朝哥几个摆手示意,老毕抬腿将手术室的房门给暴力踹开。
我提了提脸上的黑色口罩,手持开了封的西瓜刀径直闯入,二盼和老毕紧贴我身后,一人举刀将刀尖指向里面的医护人员,另外一人干脆将家伙什扛在肩膀头上,而虾米和三狗子则很默契的堵在手术室门前,我们几个如恶煞般截断了所有退路。
“啊!”
正低头观察陈庆伤口的医生惊恐的尖叫一声,边上护士手中的托盘“哐当”坠地,手术灯的白光将我们的影子映射在墙上,看起来是那么的疯狂!
“来,按牢他!”
扫视一眼陈庆,我暴喝一声。
老毕箭步上前,单手死死卡住陈庆的脖颈,随后用力的摇晃几下。
强大的窒息感虽然并未让陈庆从麻醉中完全清醒,但也足够令他恢复意识,他惶恐的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含糊不请的呜咽声,却被二盼狠狠按住肩膀,挣扎变得徒劳。
“陈队,给彭飞捎句话,龙腾公司不是孬种!”
我不挂一丝表情的开口,抓起边上散落的一把手术刀精准划动对方脸上的伤口来回搅动,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手术台的不锈钢器械。
“你你们别乱来他可是彭主任的”
医生颤抖着想要阻拦,二盼横起家伙什“嗖”地顶在他脑门上何尝:“干的就是彭家人!再特么出声,下一个就是你!”
手术室陷入窒息般的死寂。
只有手术刀划开陈庆皮肉的“嗤啦”声和哥几个粗重的喘息。
“救命啊!”
“杀杀人啦!”
尽快有麻醉傍身,但陈庆还是吓坏了,凄厉的惨叫嗷嗷不断,一旁的两个小护士吓得瘫坐在地。
“这手以后就别用了,防止将来又要打这个砍那个,反正老彭条件好,让他给你雇俩专门喂饭的!”
眼瞅他的脸颊完全被血渍铺满,我朝二盼和老毕使了个眼神,哥俩马上心领神会的扑向陈庆。
“不不要!”
“我求求你们了”
陈庆声立马发出嘶力竭的干嚎哀喊。
“他手机呢?”
我转身看向刚刚想要阻止的那名医生。
“在护护士站”
目睹我们残忍暴行的医生此刻哪还敢再说废话,连忙伸手指向门外。
“马上去通知把他送过来的人,就说我们在原地等他!”
我冷笑一声,拔腿走了出去
第491章 江湖,哪有人情世故
“滴呜滴呜”
望着医院门前接二连三赶过来的警车,我面无表情的抽着烟。
此时距离我们废掉陈庆刚刚过去不到十分钟。
医院门前已经聚集了不下八九辆警车,还有两台大红色的消防车,哪哪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员,不过彭飞那杂碎却始终没有出现,不止是他,诸如李涛、刘恒之流的狗腿子也一个都没现身。
“姓彭的真是孬种啊,好歹管陈庆叫声哥吧?发生这样的事儿,居然脸都不敢露。”
坐在二盼的越野车里,老毕鄙夷的冷哼。
“没机会了,走吧!”
环视一圈后,我低声摆手示意。
原本我以为彭飞也会如我得知光哥苏醒的消息后,着急忙慌的赶到医院,届时再想办法给丫绑了,结果等来却是一场空。
“上哪?”
二盼利索的拧动车钥匙,挂挡起步。
“市政楼吧。”
我想了想后,掏出手机拨通郭浪帅的电话。
“啥事樊哥?”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态度和善的出声。
“下午跟哥几个到郊县玩,买了点卤货,正好路过市政楼,想着给你和领导动送点尝尝鲜。”
正好瞧见街口有家卤肉店,我朝二盼努努嘴,随即乐呵呵的说道。
“哎呀,真不巧!”
郭浪帅忙不迭道:“领导跟几个老朋友到水库钓鱼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整理文件呢,要不你等晚上的?”
车子停下,老毕心领神会的跑下去买了一大堆卤肉鸭货。
“那还等啥啊,卤货这玩意儿就是刚出锅的好吃,谁赶上算谁呗,等我昂,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我乐呵呵的打断。
“行吧,麻烦樊哥你了。”
可能是因为有了昨晚“水车”的亲密互动,郭浪帅也没过多推辞。
“咱领导办公室是在三楼来着吧?太长时间没过去,我都忘了是哪个房间啦。”
我装傻充愣的发问。
其实我特么一次都没去过李廷办公室,完全就是在懵。
“五楼999,李主任经常打趣自己的房间也是九五之尊,你忘了?”
郭浪帅赶忙回答一句。
不多会儿,我们几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市政办公大楼。
推开雕花胡桃木门,一股沉稳的檀香气息迎面而来,整面墙的深棕色书柜陈列着烫金书脊的政策汇编、地方志,中部玻璃柜里摆放着市级表彰奖杯,折射出冷冽的光泽。
深褐色的真皮大班桌占据房间中央,桌面铺着墨绿色皮质垫板,右侧整整齐齐码着带编号的文件夹,左侧摆着红瓷盖碗茶杯。
旁边的一张小型办公桌后,挂着副黑框眼镜的郭浪帅正盯着电脑屏幕,指节如雨点般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深蓝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银灰色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手表。
“稍等会儿啊樊哥,我把这段做个保存,领导明天讲话要用的。”
仰头看了我们一眼,郭浪帅笑着指了指屏幕。
“不打紧,你忙你的。”
我摆摆手应承,随即昂头观察起李廷的办公室。
该说不说,这老李不愧为崇市的天花板之一,办公室确实大气,尤其是东侧的墙面上悬挂着整座城市的规划图,不少地方还用红蓝笔迹圈圈点点和详细的备注,还真是人家只要动动笔杆子,底下马仔就得跑断腿肚子。
笔尖转一转,方向立马变一变。
“郭秘,提你名属实好使啊,门岗的保安立马抬杠,还给我们敬礼来着。”
老毕将一塑料袋沉甸甸的鸭货摆在郭秘书的桌边。
“夸张了啊,门卫老李是吧?我经常给他递烟抽。”
郭浪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余光扫向塑料袋。
“底下郊县也就是薛记鸭货啊?”
当瞅着袋子上印着的字样时,郭浪帅微笑着看向我。 “呃”
我这才注意到漏洞,赶忙瞪了眼老毕。
“加盟店,都知道他家的东西好吃,呵呵”
二盼走上前,将塑料袋拎起放到桌下。
“樊哥,咱们之间其实没必要搞的这么见外,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大可以直接了当的提,朋友嘛,贵诚不贵器。”
郭浪帅按灭电脑屏幕,抬头朝我说道。
“真没事,就是路过想来看看你。”
我赶忙摆手解决。
“你确定?”
郭浪帅微微咧嘴,笑容充满耐人寻味。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强哥,有什么指示您交代,哥几个给你送过去那俩刀手是不是够完成这月业绩啦,千万别请喝酒哈,我最近肠胃有点毛病。”
看到是田强的号码,我基本猜出了他的目的,直接按下免提键,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趣。
“请你喝个屁,你在哪呢?陈庆被人在医院手术室里毁容、割断手筋这事儿,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田强声音粗重的发问,电话那头隐约还可以听到急促的警笛声。
“啥呀哥,你咋张嘴就来呢,我在李主任办公室呢,跟郭秘就咱们新城区所有街道绿化养护的项目研究了一下午,毁什么容、挑谁的手筋了?另外你说的陈庆又是谁啊?”
我一边装傻充愣,一边直勾勾的望向郭浪帅。
反正他已经看出来了猫腻,再继续藏着掖着反而让人反感。
“少给我来这套,你让牛奋他们几个送到我的这儿刀手,不就是跟着陈庆、彭飞在医院袭击你和小光的嘛,现在跟我装不认识?”
田强不耐烦的打断。
“强哥,既然你啥也知道,为啥不马上逮捕罪魁祸首呢?”
我捋着他的话题反问。
“我知道有什么用,关键是怎么取证?那几个刀手拒不交代,我能怎么少给我转移话头,陈庆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们干的?”
田强的语调陡然变得严厉。
“田队,樊哥他们确实在李主任办公室里跟我协商了一下午,我可以作证,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过来调李主任房间里的监控录像。”
我刚要说什么,郭浪帅走过来朝着手机那头的田强低声解释。
“真的假的小郭,这事儿相当严肃,而且已经闹到市里面了,我估计李主任应该也得到了消息,你可千万不要”
“田队,欢迎你随时过来调取李主任办公室里的监控录像!不过监控的权限在李主任手里,你看看能不能说通,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帮你想想别的招。”
不等田强说完,郭浪帅轻飘飘的打断。
“不用麻烦了,小郭你的证词还是相当具有可信度的,那我就多问什么了,你把电话给樊龙。”
田强沉默几秒又道。
“听着呢强哥,手机一直搁我掌心里攥着呢。”
我跟郭浪帅交换一下眼神,似笑非笑的接茬。
不管郭浪帅为什么愿意袒护我们,但此时此刻我俩肯定是站在同一战线。
“小龙啊,你最近消停点吧,关于你和你们龙腾公司的一些小道消息,我听了不是一条两条,总体来说不是太好,你算起来也是行走江湖的,行走江湖哪来那么多的打打杀杀,玩的不就是个人情世故嘛。”
田强叹了口气,貌似很贴心的劝说道。
“强哥,我小孩儿一个,懂得少、知道的也少,不像你似得,总喜欢揣着答案提问题,别的我真不清楚,但对我来说,江湖就是打打杀杀,没有他妈的实力,谁跟你谈人情世故!”
我提了一口气,嗓门嘹亮的回应。
这一刻,我对田强的鄙夷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
谈人情、讲事故,那么会唠,那他特么咋不跟李廷和郭海涛说去呢,劝他俩握手言和,别再折腾了呗。
“你这孩子,咋听不出个好赖呢,我能害你是咋地?哥送你们年轻人一句话”
田强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哥啊,不要总是送年轻人一句话,要送就送年轻人一笔钱吧。”
我干巴利落脆的再次打断
第492章 二十万
“你这小子,尽特么跟你哥逗乐子玩,你等哪天我有空,非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面对我毫不遮掩的嘲讽,电话那头的田强倒是没有直接翻脸,只是沉默了不到五秒钟后,便用开玩笑的语气自我化解。
“好嘞田队,随时等您召唤。”
我也轻飘飘的打屁一句。
结束通话,我笑盈盈的直接看向郭浪帅。
别的不提,光是他刚刚无缝衔接似的配合,我就得记一笔大人情。
“郊县的卤味到底不太正宗昂,跟咱们老城区那家的总店味道差上不少呢。”
此刻郭浪帅已经套上一次性手套,正捏着个鸭腿大快朵颐。
“爱吃总店的,回头我买来送你。”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在故意暗示我,随即眨巴两下眼睛笑着接茬。
“樊哥啊,我刚才就说了,咱之间的交情不需要藏着掖着,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肯定尽力而为。”
吧咂几下嘴巴,吐出几根骨头,郭浪帅轻声说道。
“感谢了呗。”
我双手抱拳开口。
“虚,整点实际的,请我喝顿酒咋样?刚好明天我休班,李主任也没什么任务安排,不需要起太早。”
郭浪帅眼中的笑意更甚。
“多大点事儿,安排!”
我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烧烤还是火锅,要么炒菜、海鲜,想吃啥你吭声。”
“我听说冉文秀做饭非常不错,炒的一手好川菜,你跟冉文秀的关系又相当不错,不麻烦吧樊哥?”
郭浪帅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出声。
“啊?”
我当即一愣。
“要是太麻烦就算了,没别的意思哈,只是我大学时候是在锦城念得,特别怀念那边的味道。”
见我有些迟疑,郭浪帅马上摆摆手。
“应该不太麻烦,你容我提前跟秀姐通个电话,毕竟买菜啥的也需要点时间,如何?”
思索片刻,我掏出手机在他脸前晃了晃。
“不着急不着急,我刚好想起来,还有点材料没写完,你先联系,我也快马加鞭。”
似乎预料到我不会拒绝,郭浪帅扬起嘴角,随手又按亮面前的电脑屏幕。
“盼盼、老毕你们先陪郭秘聊会儿天,我上个厕所去。”
我朝俩兄弟使了个眼色,接着快步走出办公室。
郭浪帅这犊子不会好端端的要见冉文秀,说什么想吃川菜啥的,一听就知道是胡编乱造的借口,但这家伙究竟有什么意图,一时半会儿间我又实在揣摩不明白,我甚至想不透,他是自己想要见秀姐,还是提李廷那个老混蛋踩点。
因为在这之前,李廷就三番五次的朝我打听过。
“什么事小龙?”
冉文秀的电话很快接通,那边响起她清亮的嗓音。
“有这么个情况姐”
我直接绕到消防通道里,将刚才郭浪帅的诉求一五一十复述一通。
“李廷的秘书?”
听完我的话,冉文秀同样语气疑惑道:“我跟李廷都不熟悉,上哪认识他秘书去,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啊,他找我有何贵干?”
“说的就是啊,我又怕贸然拒绝的话,反而更加引起他的探索欲,干脆就答应下来了。”
我点燃一支烟回应。 “答应就答应吧,咱走一步看一步,瞧瞧他究竟想干嘛,那我这会儿就买菜去,你们掐着点过来吧。”
冉文秀利索的应承下来。
别看冉文秀是个女儿身,可要论起做事干练来,大部分老爷们都远不及他。
得到秀姐的首肯后,我重新折返回办公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郭浪帅闲扯起来。
很快时间来到傍晚的五点多钟。
“哎呀,可算整理完了,写材料这玩意儿是真消耗脑细胞呐,下班了,我得打卡去,要不你们先搁这儿坐会儿?”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郭浪帅伸了个懒腰念念有词。
“不坐了,秀姐那头也准备差不多的,正好给你补补。”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几分钟前冉文秀的跟我的短信内容,起身道:“我们先到市政大楼门口等你?”
“麻烦了啊樊哥。”
郭浪帅随即起身,整理一下衬衫的领口。
片刻后,市政大楼门前。
“龙哥,那小秘书为啥死缠烂打的要跟秀姐碰头呐?”
坐在二盼的车里,老毕好奇的出声。
“不好说,我估摸着应该是李廷的意思。”
我摇摇脑袋,不确定的说道。
按照我对郭浪帅的了解,这家伙呆头呆脑,不像是个有啥大心机的手子。
“喂?然后呢?”
另外一边,二盼接起电话咿咿呀呀的念叨起来。
“下午警局的人把我手底下几个小兄弟给喊过去问话了,关于陈庆那事儿。”
不多会儿挂断电话,二盼朝我和老毕低声说道。
“怎么找到你小弟的?”
我瞬间皱起眉头。
“不知道,我那几个兄弟当时正搁台球厅里甩杆呢,去了七八个警员,二话不说直接给铐走的,问了大半天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刚刚把他们给放出来,结果刚一出门他们就被几个家伙给暴打了一顿,俩当场住院,还有俩伤的也不轻。”
二盼摇摇脑袋:“我一个小弟说,现在满崇市的混混、盲流子都找咱呢,据说是李涛开出暗花了,卸咱几个一条腿二十万起步,天津范、东子、牛牛他们十万起。”
“草他么的,二十万就搁这儿呢,只要他们够胆,随时可以取走。”
听到这话,老毕瞬间火冒三丈,拍了拍自己大腿咒骂。
“别不当回事,社会上遍布穷疯了的二逼,真保不齐”
二盼抽吸两下鼻子规劝。
“太被动了。”
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打听打听,目前谁闹腾的最红火,不用他来找咱,咱们主动送货上门,想特么拿咱几个发财,他的命得够硬!”
“行,交给我来办。”
二盼抿了抿嘴角冷笑。
这群兄弟里,最好战的就属老毕和二盼,别看他俩战斗力一般,跟郑恩东、牛奋那样的根本比不了,但凶猛程度却又远远高于家里那几个高阶战斗力。
“别唠这话题了,郭秘过来了。”
说话间,我正好看到郭浪帅夹着个公文包,满面春风的走出大门。
“这儿呢。”
生怕他找不到我们,我连忙降下车窗玻璃示意。
“樊龙?”
哪知道这时,距离我们不远的马路牙子旁,冷不丁泛起一道男声
第493章 神秘电话
我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那人站在树荫底下,光影交界间,看不太清楚模样。 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脸颊又瘦又长,下颌线锋利得像根冰棱,苍白脸色在暮色中透着冷感,又像是被雨淋湿后又暴晒过的纸人,眉骨下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跟我打招呼时候,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褶皱。 “你是?” 仔细扫量半晌,我在脑海中不停搜索,似乎根对方并不认识。 “没事,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你就好!” 他莫名其妙的冲我豁嘴一笑,随即直接转头离开。 “不是哥们,你到底哪位啊?” 被这家伙神神叨叨的一出给彻底整懵了,我把脑袋抻出车窗外大声吆喝。 而他好像没听见一般,脚步越来越远,没多会儿便消失在了街道转角。 “到底特么是谁呀。” 我摸了摸鼻梁自言自语。 “龙哥,你咋认识白秋那个精神病的?” 见我嘀嘀咕咕,二盼好奇的开口。 “谁是白秋?” 我更加迷惑的反问。 “就刚才那小子啊,号称崇市有史以来最不正常的精神病,弑父杀母,三次被关进疯人院三次跑出来,听他刚才喊你,我还寻思你俩认识呢。” 二盼低声解释。 “卧槽,杀爹杀娘?居然还能在外头晃荡?” 老毕满眼震惊的出声。 “都说了他有精神病,精神病捅人又不判刑,况且我只是说他弑父杀母,又没说真杀死了。” 二盼白楞一眼,慢悠悠道:“我还听过一个小道消息,说他是被人贩子卖给现在的父母,而父母对他特别不好,每天不是打骂就是凌辱,给他逼急眼了,才拎刀动的手,别看那小精神病挺狠的,但是除了爹妈,他没有伤害过其他人...” “废话,我要有捅爹妈的前科,也没人敢招惹我。” 老毕没好气的撇撇嘴。 “这么个精神病为啥会认识我啊?” 我抽声问道。 “聊啥呢,热火朝天的。” 就在这时,郭浪帅拽开车门坐了进来。 “扯白秋那个精神病呢。” 没什么心眼的二盼脱口而出。 “档案室的小白?” 郭浪帅冷不丁接茬。 “啥玩意儿,你认识?” 我随之瞪大眼睛。 “认识啊,他在市档案室工作,哦对了,彭飞在档案室也挂着个虚职的,算起来他俩是同事。” 郭浪帅点点脑袋。 “不是郭哥,你们市政大楼招工这么随意嘛,连脑子有问题的人都要?”二盼干咳两声道:“要不你帮忙给我想想招,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混个一官半职..” “想多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小白能进档案室,据说是残联保荐的,而当时档案室又正好归彭海涛管,前几年制度也不像现在这么严格,以临时工的身份进来不是特别困难,现在可不行咯,逢进必考政策,别说我啦,李主任也够呛,而且我也听过不少关于小白的传说,但是几次接触下来,感觉他挺正常的,情绪比大部分人都稳定,不像外头传的那么离谱。” 郭浪帅摆摆手道。 那家伙跟彭飞是同事,还是彭海涛给搭的桥,那么他找我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太难猜测。 “想啥呢樊哥?” 见我低头不语,郭浪帅推了推我出声。 “没什么,咱走吧,秀姐都快等急了。” 我摇摇脑袋,挤出一抹笑容。 “郭秘,你跟我们讲讲那个白秋呗。” 估计是看出来我的心事,老毕很有眼力劲的发问。 “小白啊,我对他了解其实也不多,只知道他这人不爱说话,而且还有点洁癖症,我写材料需要到档案室里取证,每次都是他负责,不论是档案还是档案室里的地板、桌子,都被他擦得一尘不染,我记得有次下雨我踩了满地脚印子,他居然趴在地上拿抹布擦,一边哈气一边擦,当时给我整的挺不好意思。” 郭浪帅回忆片刻说道。 “他会功夫么?” 我接着又问。 自打遭遇上那个刘恒,我现在对那些练家子的选手已经产生了本能的惧怕。 “那倒没听说过。” 郭浪帅摇摇脑袋,开玩笑道:“那家伙连屎带尿也不会超过一百斤,就算会功夫能咋地,你们几个一人一拳都能让他爬不起来,还怕他不成?” “怕?我特么吓死他!” 老毕瞪眼喝骂。 “快别吹了,我听说他捅爹妈时候还不到十岁,那会儿估摸着个头才到你腰那,胆量这个玩意儿,跟体重、身高没啥太大关系。” 二盼翻了翻白眼。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 “哪位?” 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随手接起。 那头沉默不语,只能听到若隐若现的喘息声。 “谁呀?” 我顿时提高调门。 “嘟嘟嘟..” 对方直接挂断。 “马勒戈壁,有病吧。” 我愤愤的臭骂。 “叮铃铃..” 紧跟着电话再次打来,还是刚才的号码。“尼他妈到底谁呀?” 我扯脖嘶吼。 “嘿嘿..” 这次听筒里冷不丁传来一声冷笑。 那笑声就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格外的生硬,让我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卧槽尼玛!” 我极度不适应的咆哮。 “嘟嘟嘟..” 狗日的再次挂断电话。 “给我看看怎么拉黑名单,把那号码给我拉进去,马勒戈壁的,纯纯脑子有泡。” 我将手机递给老毕。 “叮铃铃..” 同一时间,那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哥们,你话费不要钱啊,有事说事呗,整这死动静干啥?” 老毕直接按下免提键。 “嘿,嘿嘿..” 对方既不回应,也不吱声,只诡异的发笑。 “你爹个我的,你谁呀?有能耐见一面,再特么装神弄鬼,老子给你大门牙掰下来!” 老毕也让惹急眼了,破口大骂。 “呼..呼..” 电话那头的二逼发出几声粗重的喘息,像是在朝着手机故意吹气。 “拉黑拉黑,傻二逼一个!” 老毕粗暴的挂断电话,随即戳动键盘。 “郭秘,你有那个白秋的联系方式吗?” 我猛然想到一个可能,问向郭浪帅。 “有啊,我给你看看他号码昂。” 郭浪帅拿起电话,翻动通讯录:“137xxx..” “不是。” 我咬着嘴皮呢喃,刚刚骚扰的电话不是这个号码。 “叮铃铃..” 说话间,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我手机里。 “你他妈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 我接起电话张嘴就骂。 “说什么呢小龙,我是你秀姐,我电话没电了,菜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啥时候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随即泛起冉文秀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秀姐,我们搁路上呢,预计十分钟就能到。” 我赶忙道歉,被刚刚那串莫名其妙的电话整的,我现在有点神经质了。 “叮铃铃..” 前脚刚挂断秀姐的电话,后脚又是一串陌生号码打进我手机。 “喂?” 这才接起,我没骂也没吆喝,反而声音平和的开口。 “嘿,嘿嘿...” 沉默了大概三四秒钟左右,听筒再次传来那道让人抓狂的诡笑声。 “卧槽你个死妈!没完了啊!”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歇斯底里般吼叫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94章 郭秘上坐
然而,我愤怒的咆哮声并未吓到电话那头的家伙。 “嘿,嘿嘿..” 他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发出狞笑,像是在幸灾乐祸,更像是有声的嘲讽。 “你特么到底要干啥!还能不能活的起了!” 我咬牙暴喝。 明知道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我还是不死心的追问。 “嘟嘟嘟..” 跟预料的差不多,确认我已经歇斯底里,那混蛋再次挂掉了电话。 “龙哥,不行他下次再打电话过来,我跟他唠唠?” 连番嘶吼带诅咒下,让我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脸皮更是烫的厉害,加我的心态完全让搞乱了,驾驶位上的二盼低声说道。 “整的好像你能套出来他话是咋地?” 老毕撇撇嘴轻哼。 “那不能,但是我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他影响到心情,更不会被那狗日的牵着鼻子走,他特么既不声也不响,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刺激龙哥嘛,只要老子不按照他想象的进行,他还能咋地?” 二盼从外套兜里掏出罐打火机的充气瓶,对准鼻孔“嘶嘶”的用力吮吸几下,随即晃了晃脑袋道:“我特么玩这玩意儿经常出现幻觉,冲着墙壁、电线杆聊天更是经常事儿,最牛逼的一次我吸了两罐半,跟家门口的电线杆从特么五代十国一路扯到辛亥革命,给我家那片住的老头老太太吓完了,一个个指着我说身上有什么保家仙,害的我妈连夜从农村里请来四五个神婆。” “卧槽,后来呢?” 老毕好奇宝宝似的出声。 “后来不记得了,反正打那以后街坊邻居瞅我的眼神都不像看正常人,就我妈知道我屁事没有。” 二盼晃了晃脑袋嘟囔。 “你还有妈啊?” 老毕脱口而出。 说罢可能意识到自己有语病,赶忙挥手改口:“那啥盼盼你别多想昂,我意思..” “你还真特么是人贱屁股松,放屁响咚咚。” 二盼瞪了一眼对方笑骂:“没妈我是搁哪个坑里刨出来的?以为我跟孙猴子是拜把子弟兄呐!” “不是我意思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妈..” “死了!” 老毕尴尬的缩了缩脑袋,话没说完,二盼直不楞登的打断:“我哥判刑第二年,她有天早上突然没起来,等我发现时候都硬了,法医检验说是死于突发心梗啥的,反正没怎么遭罪,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 “不好意思啊盼盼,我不是有意..” 老毕闻声干咳两下。 “跟你有个嘚儿关系,我妈又不是被你诅咒没的,再说我要是有妈至于现在混这幅狗样子嘛,还不是因为没人管,也不需要管什么人,所以做啥事都无拘无束也不计后果。” 二盼扬起眉梢,露出标志的憨厚笑容:“所以我刚才跟龙哥说,那人要是再打电话过来,让我跟他絮叨,反正都是装神弄鬼,咱还能虚他啊!”别看他嘴上无所谓,但我知道,提起过世老母亲时候,他心里一定相当不好受。 是啊,有些情绪藏在心里比说出来更痛。 “注意开车,别老东拉西扯。” 我抬手拍了拍二盼的肩膀头岔开话头:“郭秘还搁咱车里坐着呢,大家的小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间昂。” “放心吧龙哥,我抽那两口就是为了提神,真打算过瘾,最起码得一罐起步。” 二盼当即比划一个ok的手势。 说来也奇怪,自打我把手机交到二盼手里,骚扰那个疯子就好像开了天眼似的,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给我整的都开始质疑是不是有人搁我身上装了窃听器之类的玩意儿。 半小时后,冉文秀的耗材店内。 “郭秘,里面请。” 招呼二盼停好车,我一手揽住郭浪帅,一手推开店铺的玻璃门。 “来了啊!” 推门瞬间,氤氲的热气裹着豆瓣酱的醇香扑面而来。 摆放电脑显示器柜台前面的空地,已经支起张大圆桌。 冉文秀腰上系着褪色的碎花围裙,鬓角沾着星点面粉,正踮脚将刚出锅的“清蒸鲈鱼”摆上桌面。 几道小炒错落有致,糖醋排骨油亮红亮,青椒肉丝在白瓷盘里泛着油光,最朴素的食材在她手下却勾得人直咽口水。 “快请坐,地方有限,比不得家里,大家委屈委屈!” 秀姐解下围裙的动作带起一阵风,眼角笑出的细纹里盛满热络,目光掠过众人时毫无异样,唯独是落在郭浪帅身上时微微停顿几秒,随即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满脸堆笑道:“这位帅小伙就是小郭吧?可算见着真人了!早听说李廷主任的秘书是个博学多才的大秀才,光看长相就比小龙、盼盼他们几个秀气的多!” 她上下打量郭浪帅的同时,对方也微笑着回看,同时送上手里的礼盒:“打扰了冉女士,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我就顺了几盒我们领导爱喝的明前龙井,您尝尝味。” “我一个农村妇女哪懂茶啊,不过要是李主任的心头爱,那我高低得试试,等会儿吃饱喝足,我给大家泡一壶。” 冉文秀热情的拽起郭浪帅的胳膊,径直要往主位按,同时笑盈盈道:“坐这儿!虽然咱是家宴,但必须尊卑有序,屋里这么多人,就小郭你有职务在身,不像我们全是平头屁民,保不齐将来我们遇上什么难处,还得指望你多帮衬呢。” 该说不说,我秀姐的说话简直太有水平了,看似在自我贬低,实则已经向郭浪帅挑明,我们可没有帮衬他的能力。 所以接下来不论郭浪帅提出什么样的要求,秀姐都可以很自然的推脱。 “冉女士您快别折我寿了,我算什么职务啊,就是个小小的秘书..”“诶那不一样,宰相门前七品官,你这个秘书可比我这个秘书厉害不知道几百倍,你上面的是李主任,我上面就一个小龙龙,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眼见郭浪帅推辞不肯入座,冉文秀直接双手压在他的肩膀头上应声。 “呃,冉女士您是...” “什么女士男士的,我就是个连高中都没念完的粗人,不嫌弃的话喊我姐就可以,我确实是给小龙当秘书,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冉文秀微笑一笑,余光瞟向我。 这话头她提前并没有跟我说,搞得我也是当场一愣。 “看我这脑子,一天天忙的脚跟不着地都忘记跟郭秘介绍了,冉姐现在确实给我们公司做秘书兼财务,她一直说文笔不好,想跟郭秘你多学习呢。” 我一拍后脑勺,满脸认真的接茬。 我寻思着反正是和稀泥,怎么烂糊怎么整! “秀姐,这汤放哪..” 说话间,只见光哥端着盆砂锅,一瘸一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放着我来,你身体都没好利索,别折腾,回头小龙又得埋怨我。” 冉文秀赶忙起身接过砂锅。 “哥,你咋样啦?” “不是让你老老实实躺着嘛,咋不让人省心呢。” 老毕、二盼立马迎过去,一左一右的搀住光哥。 “秀姐给找的那个老医生能耐真不一般,输完他给配的药,我不光感觉身上有劲儿了,连疼痛感都小了很多。” 仍旧鼻青脸肿的光哥被哥俩扶着坐到桌边,朝我轻声说道。 “有效果就好,赶明儿继续输液。” 我点点脑袋回应。 “大弟,在医院的时候我眼看着你和乐乐为我...” 光哥沉默片刻,随即抓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满一杯,吸了吸鼻子道:“我连句谢谢都没顾上说,咱都在酒里面了。” 说罢,他举杯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你是我哥!” 我怔怔注视他的眼睛道:“就像你一早说过的,兄弟间谈谢这个字,本身就是极度虚伪的表现。” “不提了不提了,是哥说错话。” 光哥赶忙摆手,随即望向郭浪帅道:“今天的主题是招待郭大秘。” “哥,你要再这么埋汰我,我可哭给你看昂!” 郭浪帅双手合十的打趣。 “哈哈哈..” 所有人顿时全都乐出声来,饭桌上也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95章 刮刮乐
暮色渐浓,窗外的霓虹映在蒸腾的热气里。 “小郭,你尝尝这肉丸子,姐亲手揉出来的,跟外头的完全不一样!” “多吃点菜心有营养,全是我亲戚家自己种植的,不喷农药的..” 冉文秀的唠叨声混着碰杯声,让我们这一桌人愈发暖融融的。 “我自己来就行秀姐。” “太客气了真的,给我搞得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盛情难却,郭浪帅满脸涨红,连耳根子都变得红彤彤的。 面对这桌看似平常的家常菜,实则是冉文秀特意备下的“交友宴”,郭浪帅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断过档。 “小郭啊,我听小龙说你家是外地的,往后嘴馋了,想吃什么就直接来姐这儿,生猛海鲜我不会做,但是普普通通的一日三餐绝对不在话下,就当我这儿当自己家,把我们几个当你家里人。” 几句寒暄过来,冉文秀端起酒杯低声道:“我不会喝酒,但是今天你来了,我高兴,这一杯我干了哈..” 说罢,她就仰头将酒往自己嘴里倒。 “别秀姐,秀姐..” 郭浪帅忙不迭站起身阻止。 可他还是慢了半拍,秀姐已经将一整杯酒水全都喝了下去。 顿时间,她粉脸透红,眼眸中也泛起了几分朦胧。 “嗝..秀姐干了,我也不能太落空,陪起!” 郭浪帅打了个饱嗝,随即也将自己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接着辣的“嘶嘶”倒抽几口凉气,而后环视我们几个一眼,眨动几下眼珠子道:“秀姐、樊哥,我跟你们实话实说昂,其实今天这顿饭并非我本意,我也是受领导...” “小郭啊,你有什么来意不需要跟我们解释,没义务也没必要,开席之前我就讲过,这是家宴,家宴就是用来招待家里人的,你跟小龙具体是个什么关系我不清楚,但他既然能把他带回来吃饭,说明打心眼里没拿你当外人,我说的没错吧?” 冉文秀微笑道:“不管怎么说,大家够不够配合你,你的任务完成没?” “完成了完成了,至少我没看出来秀姐你是什么难缠混世的泼妇,也没看出来你和樊哥之间存在什么利益往来,我瞧见的就是一个很无私、很大度的姐姐在竭尽全力的帮扶一群初出茅庐的弟弟。”彼时的郭浪帅在我们连翻敬酒下,其实已经醉意很甚,他大舌头啷唧的晃晃脑袋道:“反正明天我会把自己看到的这些如实向领导汇报的,再次感谢大家对我的热情款待啊!” “叮铃铃..” 说话间,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猛不丁响起。 “啥事啊牛哥?” 见到居然是赵九牛的号码,我不解的接了起来。 “小龙,我家来了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他们说找不到你,想..想让我帮忙联系,你看方便吗?” 电话那头的赵九牛声音干涩,吞吞吐吐。 “让他们接电话。” 我一瞬间就听出了不对劲,赶忙起身往门外走。 “樊老大你好...” 电话里很快泛起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 “直接说事!” 我不耐烦的打断。 “好说,涛哥开了暗花要买你和你弟兄们的腿,小弟最近手头上实在是困难的很,不得已之下..” “怎么称呼?” 没给对方秀完的机会,我语气生硬的打断。 “好说,社会上的弟兄们给面子,都喊我一声五哥...” 对方冷笑着回应。 “半小时后,新城区人工湖东口,我等你!想要赚到李涛的悬赏,你得抓点紧,别让其他人抢了先!” 我吐了口唾沫说道。 “好嘞,那咱们待会见!” “我提醒你一句,不要为难我朋友,我说的是任何朋友,否则的话,多少钱你都没命花!顺带把这话转告给跟你一样想拿我们兄弟发财的各位老大。” 我紧咬牙豁子开口。 “谁呀?” “是那个精神病吗?” 我这头刚挂断电话,紧随我身后撵出来的二盼和老毕马上凑了上来。 “想拿咱当刮刮乐赌运气的好朋友们。” 我抽了口气,侧头看了向店内。 饭桌上,郭浪帅正和冉文秀、光哥聊得不亦乐乎,看架势一时半会儿散不了场。 不过这样也好,有郭浪帅这个李廷明面上的“代言人”,光哥和这家店的安全系数大大提高。 “通知虾米、三狗子、大华子和天津范,让他们待命,我进屋管光哥要下车钥匙。”低头思索片刻后,我反身回到店里,随后凑到光哥耳边低声发问:“哥,崇市号称五哥的手子有几个,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比较有排面的。” “五哥?” 光哥歪头思索几秒后,小声回答:“你说的应该是老城区农贸市场的猪头老五吧,那家伙过去是卖猪头肉的,老家是鲁东省那边的,早几年在家里拦路抢劫逃到咱们这儿,后来跟了市场上的东华帮,胆子大、嘴也甜,就是点子比较背,头几年干电子城因为机器漏电电死俩人倒闭了,这几年又学人干基建,又让几个冒充港商的诈骗犯给忽悠的血本无归,名气挺大的,但是兜里属实空,目前在农贸市场开了家化肥公司,咋了?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刚才有朋友打听他来着,你陪好秀姐和郭秘,我出去办点事,这两天就呆在店里面哪都不要去,嫂子那头我已经安排好了。” 我摇摇脑袋,挤出一抹平和的笑容,接着伸出手掌道:“另外车钥匙给我一下呗,这两天你养伤,别把咱车再放坏了,老毕这两天老嚷嚷着想练手。” “真没事?” 光哥目光审视的来回扫量我。 他还不知道,下午我们把彭海涛亲外甥陈庆毁容、废掉的事儿,更不清楚我们现在被李涛悬赏。 “必须真呐。” 我拍打胸脯保证。 “开车可以别瞎折腾,另外手扣里还放着前段时间咱们从瓶底子那儿敲诈的手枪,你找地方藏起来,老毕的性格太莽撞,他要是知道这玩意儿,保不齐惹出什么大岔子出来。” 光哥一边递给我“奥迪”的车钥匙,一边耐心叮嘱。 “妥了妥了,绝对不带出错的。” 我捣蒜似的狂点几下脑袋。 “另外猪头老五尽可能别得罪,他顶多算个大痞子,可他身后的东华帮可不简单,据说关系通省城。” 光哥又耳语我几句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496章 送货上门
晚上九点多钟。
崇市老城区,农贸市场。
盯着门头上挂着“老五化肥公司”的广告牌,我一口接一口的裹着烟嘴。
“龙哥,东华帮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啊,真搞老五的话,我估摸着咱这点人怕是够呛”
坐在驾驶位上的郑恩东朝我低声说道。
“你认识东华帮的人?”
我吐了口白雾发问。
“以前我家卖饭的,经常需要采购调料干菜什么的,打过几次交道。”
郑恩东点点脑袋。
“东华帮”这个名字,我其实打上小学时候就知道,当时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倍儿有钱,更我关系也特别好,经常请我吃香喝辣,后来有次他家长找到学校才知道那小子是从家里偷得钱,而对方家长误以为是我敲诈勒索,逼着要求我家赔偿,无意间听我爸提及那小子的父亲就是“东华帮”的,最后我爸找了好些工友说人情,对方才不了了之。
据说早年前农贸市场做生意的全是来自比邻崇市一个叫“东华”的小县城,起初那些买卖人也只是报团取暖,预防被本地人欺负,可随着时间推移,再加上市场里的东华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势力范围也愈发扩大,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个带有灰色性质的超级团伙,在崇市这一亩三分地也算是挺牛逼的存在。
“人特么都要拿咱当买卖做了,咱要是还不做出点回应,他们真以为咱是案板上的肉呢,想剁哪块剁哪块!”
我将烟头弹出车外,吐了口唾沫在掌心,双手用力揉搓两下后,朝郑恩东道:“你和牛牛不要参战,就负责压场,如果遇上什么难啃的骨头再”
“我懂!”
郑恩东利索的点点脑袋。
“招呼弟兄们,下车吧!”
深呼吸两口,我发出指令。
“嘭!”
郑恩东迅速蹦下床,朝着我们后面的“霸道”越野招招手。
牛奋、二盼、老毕、天津范、三狗子、虾米,一股脑全都从车上蹦了下来。
“呼”
深呼吸两口,我也随之打开车门。
即将下车的瞬间,我的目光冷不丁落在扶手箱上,迟疑几秒后,揭开箱盖,我将光哥藏在里面的那把黑色手枪抓了起来。
“不废话,最快速度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
下车后,我扫视一眼哥几个手里明晃晃的片砍,抿嘴说道,随即大手一挥,狠狠指向对面的那家“种子公司”。
“草特么得,开磕!”
老毕率先暴喝一声,脖颈青筋暴起,像头脱缰的公牛般直愣愣的撞向卷帘门。
其他兄弟们也如潮水般汹涌扑去。
“哐!哐!哐!”
卷帘门在大家的狂踢暴踹下剧烈震颤,铁皮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门框的铆钉都迸出火星。
“哪个王八蛋在特么闹事!!”
卷帘门后也传来摔砸桌椅的动静,混着粗粝的叫骂,随着生锈的滑轮发出垂死般的嘶鸣,卷帘门被猛地拽起,刺鼻的农药味裹挟着酒气扑面而来。
门内冲出五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领头的光头抄起墙角的铁锨就劈。
二盼侧身躲过,铁锨擦着他的肩膀削飞一缕头发,他反手攥住片砍自上而下的剁向那人的脑门,眼见对方侧身避开,他又挥出另一只拳头狠狠砸在光头鼻梁上,鲜血瞬间喷溅。
“躺下,别吱声!”
眼见对方中招,二盼举起家伙式照对方的身上“噗噗”就是几刀,砍的光头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没敢再起身。 而后他又灵活闪身钻进人堆,弯腰抱住另外一个正跟天津范互殴的家伙小腿狠狠往后拽,那人仰面摔倒时,后脑勺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咣!咣!咣!”
老毕则和一个光膀子手持钢管的小伙对砍,片刀撞击着铁管弹出阵阵火星子,打的好不热闹。
膀大腰圆的三狗子打的最轻松,他掐住一个瘦子的脖颈,手里的片砍当刀子似的上下翻飞,捅的对方大腿上全是血口。
最精的就属三狗子,这货像条条泥鳅似的在人缝里钻来钻去,专挑对方的膝盖和手腕狠踹。
混战中不知谁打翻了墙角的化肥袋,白色粉尘腾空而起,呛得众人涕泪横流,拳脚却愈发凶狠。
卷帘门在推搡中彻底倒塌,木板货架轰然炸裂,成袋的种子漫天飞舞。
我被一个满身纹身的壮汉撞得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柜台。
瞥见我吃亏的了牛奋,一个健步扎进来,单手将他家伙给按在墙上,右手攥拳,嘭嘭就是几下。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汗酸味和化肥刺鼻的腐臭,嘶吼声、咒骂声、骨头碰撞声连成一片。
见到牛奋动手,郑恩东也有些安耐不住,随手从地上捡起半拉砖头,抬手拽了一把正跟老毕对砍的那小伙,趁对方转头的刹那,板砖灌篮似的重重拍了下去。
随着两大战将的加入,这场本来就不太公平的混战很快落下帷幕。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对方五人或躺或趴的全都放弃抵抗。
环顾四周,歪斜的货架如断翅的巨鸟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铁皮扭曲的纹路间还卡着没散完的包装袋。玉米种子像金黄的溪流从破袋中涌出,混着暗红血迹在水泥地上蜿蜒,豆种与化肥粉末裹着碎玻璃碴,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碎木屑里埋着半截残破的农药瓶,标签上“高效杀虫”的字样被踩得模糊不清。帆布袋子支离破碎地挂在变形的铁架上,时不时有零星的菜种簌簌掉落。
“呃”
刚才最先冲出店里挥舞铁锹跟二盼打斗的那个光头发出呻吟。
“啪!”
我眯眼径直朝他走了过去,抬腿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
“啊呀”
狗日的顿时疼的龇哇乱叫,冷汗顺着发青的下颌线滴落在破碎的水泥地上,在翻涌的化肥粉尘里凝成浑浊的小水洼。
“联系老五!”
我弯腰扯住他渗血的衣领,凑近时能闻到他口中浓重的劣质白酒味,“让他快马加鞭滚回来,就说”
说话间,我拇指和食指狠狠掐住他肿胀的腮帮,强迫他与我对视:“就说他费尽心思找的彩票们,主动送货上门了。”
“疼疼”
光头剧烈颤抖的喉结擦过我指节,眼角还挂着痛出的泪花。
“听到没?”
我踏在他手背上的脚腕故意旋转拧动半圈,旅游鞋摩擦皮肉的声响让周围人头皮发麻。
“听见了,听见了,我这就给五哥打电话”
光头终于崩溃似的嘶喊。
“他废话太多!”
这时,我旁边的老毕猛地踹向光头的太阳穴,看着他瘫软在地的瞬间,又转头望向另外一个趴在地上的壮汉:“换你打,抓紧他妈时间”
后者闻声,毫不犹豫的摸出手机开始拨号。
“五哥,彩票来了”
“不是,我没喝多,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自己说叫彩票,你快回来吧”
第497章 猝不及防的枪响
仓库里弥漫着可怕的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打完了大大哥,我五哥马上马上回来”
被老毕点名的壮汉弱弱的扬起脑袋。
“自己晕还是我帮你?”
老毕棱眼轻笑。
“我我自己来晕了晕了”
壮汉愣了一下,慌忙闭上眼睛,趴在地上一动不敢乱动。
“伙食还不错嘛。”
另外一边,二盼踩着满地狼藉,皮鞋碾碎几颗滚到脚边的豆子,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他弯腰凑近墙角的小方桌,指尖随意拨弄着油腻的塑料袋,露出里头油亮的熟肉酱肘子,暗红的肉皮泛着诱人的光泽,一次性饭盒的盖子掀开一角,白花花的肥肉颤巍巍地晃动,蒸腾的热气裹着八角桂皮的辛香扑面而来。
“嚯,还挺会享受!”
他用袖口抹了把嘴角的血渍,随手抓起半截没啃完的猪蹄,油脂顺着他指缝往下淌,也不嫌弃埋汰直接张嘴啃了一大口。
随后又瞥见桌上歪倒的玻璃瓶,褪色标签上“老白汾”三个字隐约可见,顿时眼睛发亮。他抄起酒瓶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呛得他剧烈咳嗽,却又咧嘴大笑起来,“这日子过得比我们舒坦多了!”
笑声在狼藉的仓库里回荡,惊得横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他又扯下一大块肘子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等老五来了,让他就照着这个标准,再给咱们整一桌!”
说罢,他一脚踢开挡在桌前的破椅子,歪斜的木腿撞在墙上,震得半袋散落的小米“哗啦”洒了满地。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
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估摸着应该是事主老五,毫不犹豫的接起。
“呼呼”
熟悉的喘息声泛起。
“嘿,嘿嘿”
那令人烦躁的诡异笑声接踵而至。
“卧槽尼玛!”
本就血脉喷张的我,控制不住的暴吼。
“我来,我来!”
二盼嘬了几下指尖上的油渍,接过电话乐呵呵道:“哥们,唠会儿啊!”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吱声,就仿佛没有听感似的。
“唠哪段呢,有童年没铁子?小时候应该看过动画片吧?咱就先讲讲海尔兄弟,就那个打雷要下雨,雷欧,光膀子那小哥俩,有印象没”
拿起我的手机,二盼又晃晃悠悠的走回小桌旁边,一口肘子一口酒,唾沫横飞道:“哥们你说,海尔兄弟的裤衩子是纯棉的还是聚酯纤维的,我感觉不能是纯棉,因为纯棉那玩意儿一落水会变沉会松弛,那哥俩不得游着游着跑裤衩子后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瞅着旁若无人鬼扯的二盼,我强忍笑意,低头思索起接下来何去何从。
很显然,在李涛“钞能力”的加持下,崇市不少驴马癞子对我们哥几个垂涎欲滴,这个老五绝对不可能是个例,想要让其他人打消对我们的觊觎,最有效的方式肯定是雷霆反击,让所有人都明白我们不是软柿子,任由谁都能捏圆捏扁,可问题是这个“雷霆”应该怎么击出响声,那年头不跟现在似的,啥玩意儿都能搞直播,想要扩大知名度唯一的方式还是人们的口口相传。
“龙哥,找你的!”
我正吧嗒吧嗒抽烟时候,老毕将他的手机递给我。
“谁呀?”
我将电话贴到耳边发问。
“老板,我白沙啊!你电话咋一个劲儿占线呢。”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朋友使着呢,啥事啊兄弟?”
我瞟了眼不远处的二盼,佯装没事人似的反问。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好事是我这两天因为你没少赚到钱,最近打听你情况的人嗷嗷多,坏事是有人买我二十四小时跟踪你。”
白沙沉声说道。
“这特么不就是两件坏事嘛,算了,无所谓!谁雇你跟踪我的?”
我哭笑不得的出声。
“老板,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客户的信息绝对不会出卖,只是看在咱俩这几次相处不错的份上提前给你提个醒,其他话我真不能告诉你。”
白沙干咳两声道:“我估计雇我的客户是想找你落单,你多点点小心吧。”
“哥们,咱这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不能为了钱连情分都不讲了吧。”
我无语的说道。
“买卖不成,哪还有鸡毛的仁义,我就指这行吃饭呢,你有怪莫怪。”
白沙叹了口气。
“诶,散布消息的活儿你接不?比如今晚上我们把猪头老五给废了这种事情,你帮着散步给崇市的大小团伙,看看需要多少钱?”
看到趴在地上的那几个壮汉,我猛不丁生出个想法。
“这活儿没干过啊,你容我研究研究,明天一早给你回电话哈。”
说罢,白沙便挂断了电话。
“哔哔哔!”
就在这时,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撕开店铺外面的死寂,破碎的卷帘门突然被撞得猎猎作响。
紧跟着,十多个膀大腰圆的男子簇拥着个肥胖男人走了进来。
“樊老大,你不地道昂,咱电话里说的好好的,我放过你朋友,你在人工湖等我,怎么直接跑我家里来了!”
猪头老五人如其名,顶着颗浑圆油亮的脑袋看向我,三指粗的金链子随着他的抬起手时来回晃荡,在灯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上身紧绷的黑色皮衣裹着发福的身躯,胸口处的狼头刺绣随着喘息起伏。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见我直勾勾的盯着他,他突兀抬起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门框上。
酒糟鼻下两道浓重的法令纹抽搐着,三角眼里翻涌着暴戾的血丝,扫过满地狼藉时突然咧嘴狞笑,大金牙在暗处泛着冷光:“正好我这儿打算重新装修,提前感谢樊老大出资赞助了!”
“老五,挺大个岁数全活狗身上了啊,好好的种子公司不干,跟我们这些小孩儿你能扯的起吗?”
桌边正捧着手机打电话的二盼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指向对方,随即低头朝手机道:“哥们,咱俩等会儿再唠哈,我先处理事儿,你一个小时以后再打过来,话费正经挺贵的。”
“嗯?”
老五侧头扫向二盼,接着咧嘴笑了:“我特么当是谁呢,怎么滴?打算步你哥后尘,也进去进修一段时间啊!”
“可不呗,试试?”
二盼将我的手机揣进裤兜里,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片砍,勾了勾手指头道:“看看你这身猪皮能扛住我几刀!”
“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联系李涛,准备拨款!”
老五抬脚碾过散落在地的种子袋,脸上的横肉突然暴起,抄起身边的折叠椅就狠狠砸向二盼,怒吼声包裹着唾沫星子喷溅而出。
“曹尼玛,来啊!”
“马勒戈壁,一命换一命呗!”
老毕、三狗子、虾米也全都举起片砍,弓腰看向老五和他身后的那帮壮汉们。
“五哥,你往我这儿瞅!”
我猛地从腰后拽出一把黑色手枪。 枪是下车前我从扶手箱里翻出来的,其实我心里非常明白,当我决定拿起这把火器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今晚的事儿肯定不能善了。
“你特么”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老五腮帮子上的横肉剧烈抽搐几下,迈到半空中的左脚骤然僵住,肥厚的喉结滚动着吞下未出口的脏话,那双不点大的三角眼瞬间瞪成铜铃,金链子在剧烈起伏的胸口撞出慌乱的脆响。
“小子,你他妈疯了吧!”
他涨红着脸往后踉跄半步,后背一下子撞在一个小弟身上,但在枪口威慑下,他和小弟不敢动弹分毫,额角的冷汗顺着油亮的鬓角滑进衣领。
“有话咱好好说!都是道上扒拉饭的”
眼珠子转动两下,老五小声念叨。
“道上?哪条道啊?下水道还是大肠道?来,你先给我立正、稍息站直溜!”
我冷笑一声,手指紧扣扳机往前逼近。
“咔嚓!”
子弹上膛的动静在死寂中炸响,老五身后的小弟们齐刷刷后退,有人不小心撞倒了身后的农药桶,刺鼻的气味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翻涌。
“等等!樊老大!”
他突然举起双手,大金戒指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脸上横肉抖得像筛糠:“李涛的暗花我不接了,今晚我这儿的全部损失也不用你赔偿,趁着现在你我还没交上手,咱别把往后的路彻底给走死了”
“跪下!”
我将枪口直愣愣的戳在老五油光发亮的脑门上,金属的凉意让他浑身剧烈颤抖,厉声大喝。
声音在狼藉的仓库里回荡。
“小老弟,非要把事情干绝吗?我这岁数都快赶上你爸了,让我跪下你不怕遭天谴么!”
老五口中发出粗重的喘息。
“绝,曹尼玛!拿我们兄弟当刮刮乐时候,你是咋寻思的!”
我把枪口下移,重重抵住他肥厚的下颚,金属与皮肉瞬间挤压出青白的痕迹。
“这事儿其实也不能赖”
他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就在我以为狗日的打算继续求饶的刹那,他突然暴起,油污的手掌直抓枪身。
我侧身闪躲,但还是慢了半拍,他的双手已经握住手枪的枪管,并且跟我拉扯,试图抢夺,我慌忙提起膝盖玩命磕向他的裤裆。
“嘣!”
薅扯厮打中,我不小心扣响扳机。
“啊”
老五的双手腾起一阵血雾,随后整个身子直勾勾的倒向旁边散落满地的豆种堆里,细碎的种子扎进他皮肉,老五疼得嘶吼翻滚。
“五哥!”
“五哥受伤了!”
老五身后那群小弟见状,吼叫着就要朝我们扑过来。
我当时真有点傻眼,因为打一开始起,我始终没打算开枪。
“嘣!”
见到那群家伙如狼似虎的迎面俯冲,情急之下,我再次举起家伙式朝着他们开了一枪。
“啊哟卧槽”
一人应声倒地,其他人瞬间停下脚步,愤怒的眼神也在顷刻间变得清澈
“所有人脑袋插裤裆里,抱头靠墙给我蹲一排!枪里子弹不多,谁特么着急见孟婆,可以向前一步跟我硬壳!”
见到把他们被唬住了,我故作镇定的吹了吹枪口狞笑
第498章 放枪打狼!
随着我的一声厉喝,堵在门前那帮跃跃欲试的壮汉们瞬间一个个如被点穴了似得呆立当场。
“曹尼玛,靠墙蹲下,听明白啊!”
我仍旧保持举枪瞄准的姿势,目光定格在对面其中一人的脸上。
那家伙喉结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能感觉出他心底的不服。
“三!”
“二!”
我才懒得理会他在想什么,拧眉冷喝。
“别,我我蹲”
沉默几秒,那人最终双手捂在脑袋上,挪着小碎步蹲到了墙角。
“马勒戈壁得,你们呢?是在特么等我挨个点名吗!”
我随即又扫向其他壮汉。
或许这就是书里说的什么多米诺效应吧,有了第一个开头的,剩余的壮汉们也纷纷有样学样,似乎低头认怂也不再是件羞耻的事情。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所有人如同被抽走脊柱的木偶,顺着斑驳的墙面蹲成了一排,直到眼看着最后一个人抱头蜷缩下身子,我才长舒一口气,又看向其中一人,面无表情的出声:“三百个数内不准动弹,不然我特么第一个宰了你,现在可以开始数数了,必须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一二”
面对冰冷的枪口和我那比枪更冰的眼神,那家伙蠕动两下嘴唇,缓缓开口。
“准备撤!”
我侧头朝着老毕、二盼他们哥几个努努嘴。
目光掠过趴在种子堆里的猪头老五时候,发现汩汩暗红的血渍正顺着他不停抽搐的指缝往外冒,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动,确定狗日的没死后,我不禁松了口大气。
“嘶哎哟”
又看了眼刚刚被我慌乱中一枪干倒的壮汉,他微闭眼睛不住哼哼,身子底下已经被血迹染红一大片。
还能喘气、能呻吟,问题应该也不大!
“老毕”
等老毕他们路过我身边时候,我快速眨动几下眼睛暗示。
“脑袋插特么裤裆里,别抬头嗷!”
老毕瞬间心领神会,当即拿肩膀头靠了靠旁边的二盼,随后直接架住我的左胳膊,二盼则迅速揽住我右边的腰身。
不多会儿,我们几人钻进车内。
“哥,可以放下胳膊了,不累嘛!”
直至坐稳,见我仍旧保持着举枪瞄准的姿势,二盼迷惑的出声。
“屁话,我特么不知道累挺啊,关键是胳膊抽筋了!”
我没好气的臭骂。
“呃,我给你捏捏”
二盼赶紧伸手。
“先把手枪保险下了,再把家伙什拿走,防止走火!”
我慌忙吆喝。
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开枪,完全不知道那玩意儿根本不像游戏里似得轻松简单,强大的后坐力不光震的我手腕几乎没了知觉,虎口处更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得生疼。
“诶诶,我这就弄”
二盼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照着我说的进行。
很快,车子启动。
强忍着狂跳不止的小心脏,我又下意识的看了眼种子公司。
此刻,破损的卷帘门迎风“哗哗”甩动,暗黄色的光亮透过洞口透出,像只缺了牙的野兽大嘴,猪头老五的那群小弟们还算比较听话,愣是没有人敢冒头,从我的角度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靠墙蹲着那些家伙的半拉腰身和屁股。
“接下来上哪去啊龙哥?”
前头开车的郑恩东低声询问。
“在这儿附近找个小胡同先停一会儿,看看老五打算怎么处理。” 我思索一下后回应。
“什么味啊,这么呛得慌,窗户降下来一点”
不知道是心理作怪,还是我衣服上确实沾染上了血迹,我总觉得有一股子血腥在鼻腔里钻来钻去。
“呼”
车窗玻璃刚一降下来,夜风瞬间灌入车内。
“不行,停车,我要呕”
猛然间,我的胃里翻涌的酸水撞着喉咙,我慌忙拍打前车座椅。
“吱嘎”
车子还没停稳,我就已经踉跄的跳下车,嗷嗷狂吐了起来。
“没事吧龙哥”
“喝点水往下顺顺!”
老毕、二盼他们见状赶忙围了过来。
“没呕”
我刚要说话,冷不丁瞅着老毕白色运动鞋上的一小片血污,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浮现出刚刚枪嘣猪头老五和他那个小弟的画面,眼前的小块猩红在我视网膜上不断重影。
“呕”
酸水混合着胃液烧着我的喉咙,单膝跪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明明硌的我膝盖很痛,但是却怎么也抵消不了胸口那股恶心感。
“哥,你别吓唬我啊,都吐出血来了。”
“到底咋回事啊”
身后弟兄们急促的询问,并未让我的痛苦减弱。
“不碍事,放心吧”
我回头看向大家,可哥几个就像跟我之间隔着块毛玻璃似得模糊不清。
“是不是刚才开枪的事儿。”
老毕拍在我肩上的手掌明明带着体温,而我却忍不住浑身战栗。
混合着鼻腔里怎么也散不去的血腥味,又一次引发我胃部痉挛。
“赶紧让开,我又要呕”
我赶紧摆手,起身扶住路边的电线杆,肠胃里的那些半消化的玩意儿已然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电线杆上那粗糙的裂纹时,突然想起扣动扳机那会儿,枪身传来的那阵细密震颤。
足足能有十多分钟,当我把肠道里的所有东西全都吐干净,萦绕心尖的那股恶心感才总算退去。
喉咙火烧般刺痛,我瘫坐在地上,后颈贴着冰凉的墙面,听着自己拉风箱般的喘息声在胸腔里来回碰撞,夜风裹着不远处街边烧烤摊上的孜然味拂过鼻尖,竟比方才刺鼻的血腥更令人眩晕。
“火机!”
我一手颤抖着摸向口袋里的烟盒,另外一手抬起朝二盼招呼。
“嘎巴嘎巴”
随着火苗跳跃,烟草燃烧的噼啪轻声裹着焦香钻进我的鼻腔,第一口烟雾滚过喉咙时,尼古丁的辛辣直冲头顶。
“咳咳咳”
我剧烈咳嗽起来,眼眶酸涩地溢出泪水,却在咳嗽的间隙又贪婪地猛吸第二口,任由烟雾在肺叶间横冲直撞。
舒坦!实在是太舒坦了,这一刻,我的身体和心理都舒坦了很多。
第一次嘛,免不了会恐慌,会不适!
可这一步早早晚晚都得迈出去!
放枪打狼,险中求强!
打中了是狼,打不中我们可就得直接变成任人宰割的烤全羊!
老五既是我们杀鸡儆猴的一步险棋,也是龙腾公司正式面向崇市各路社会大哥们的绝处求机!
我猛的吸溜几口干裂的嘴唇,自我安抚一番,随即朝郑恩东望去:“东哥,你掉头回去,看看老五,务必要注意安全”
第499章 我来看看您
凌晨两点十七分,
老城区,崇市第二医院。
我踩着折射进走廊里的月光,目标明确的迈向其中一间病房。
“樊龙!”
“你还敢来!”
病房门前,两个人高马大,壮得像小塔似得粗犷汉子眼神凶狠的瞪向我。
对方身上的廉价烟草味扑面而来,皮靴碾过地砖的沙沙声,像毒蛇吐信般逼近,看似随时准备跟我动手。
“嗓门小点,我耳朵不背。”
我眯眼扫视二人,同时拎起自己手里的塑料袋,微笑道:“我是来探望五哥的,麻烦通报一声。”
左边那人,秃头圆脸,鼻骨处的疤痕随着皱眉扭曲成狰狞的沟壑,右边的家伙满脸胡茬,胸前的虎头刺青鼓胀起伏,右手缓缓摸向腰后。
“姓樊的,你胆子真特么大!”
“活腻歪了是吧”
见我压根没被他们吓住,俩人作势就要往我跟前凑。
“我胆大不大,你们五哥知道!”
我另外一只手微微撩起衣裳,露出腰间的半截黑色枪把,随后又看向右边的壮汉轻笑道:“另外,给你一个忠告,最好别把你腰后别着的玩意儿拽出来,不然我可能控制不好情绪。”
听到我的话,俩人瞬间不再动弹。
“咳咳咳”
病房内,老五的咳嗽声骤然泛起。
“五哥,我来看看你,门口的兄弟不乐意,麻烦你给知会一声。”
我仰头朝着病房惨白的木门出声。
“让他进来吧”
几秒钟后,病房里响起老五的喊叫。
“谢谢。”
我后撤半步,歪头朝俩人咧嘴。
两个壮汉愤愤不平的偏过去脑袋不再看我。
病房里,消毒水混着血腥味,中间还特么夹杂着几抹脚臭在房间内弥漫。
猪头老五凹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球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他裹着纱布的双手肿得发亮,左手小指处渗出的暗红正慢慢晕染纱布,右手三根断指的位置突兀地鼓着,像是被踩瘪的气球。
“老弟,拳怕少壮不假,我也承认你们现在确实比我凶,但要是没完没了,那就真有点欺负我们东华帮没人了!”
他扯动嘴角,结痂的裂痕渗出细血:“我没报警,也没打算报复,你还想咋地?”
“来看看你!”
我提起手里哗哗作响的塑料袋,笑呵呵道:“都说五哥您是靠做猪头肉起家的,我特意让朋友从外地捎回来二斤,你试试看跟你做的有啥区别,能不能引起你对曾经过往的点滴回忆!”
“你他妈恶心谁呢!”
猪头老五咬牙爬坐起来。
“吃啥补啥,多吃点对你脑子有好处。”
我将散发着香气的猪头肉撂在床头柜上,随即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对折的白纸递向对方。 “什么意思?”
他拆开白纸,掉出一张存款折,迷惑的扬起脑袋。
“你和你那位受伤兄弟的全部医药费我出,种子公司的损失我赔,没意见的话,就在协议书上签个名,咱们往后仍旧井水不犯河水。”
我指了指印满字迹的白纸努嘴道:“看看吧,有什么条件抓紧提,但我不敢保证会同意。”
猪头老五抬起伤痕累累的残手翻看几秒,随即梗脖低吼:“樊龙,我特么右手大拇指没了,左手中指、无名指、小尾指全让你嘣断,你就赔我两万块,真拿东华帮当叫花子打发了!”
“错,是你和你兄弟加一起总共两万块,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的人就在楼下,准备了果篮和菜刀,我走出病房,和他们进来的会在同时发生,收果篮还是挨刀子,你自己选择。”
我自顾自的点燃一支烟,朝他吐了团白雾。
“你特么简直欺人太甚,有本事现在就把我弄死”
老五咬牙切齿的高声咆哮。
“你确定吗?”
我向前一步,紧贴病床,猛地抓起他的手掌按到我腰间。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硬邦邦的枪把时候,立马像是按着电门一般缩了回去。
“昂?怎么说?”
见他这幅脓包模样,我豁嘴笑问。
“如果没有枪,你算个叽霸”
老五牙齿咬的“吱嘎”作响。
“五哥,您今年应该差不多快五十了吧,咋还那么天真呢,如果这个词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如果你有几个亿,还会因为李涛的悬赏找我麻烦么?如果我有几个亿,李涛还敢龇牙撩毛吗?”
我放下衣裳,挡住枪把,轻飘飘笑道:“如特么一百次的果,我手里这玩意儿都是货真价实存在的,你不服气不行呐,我完全可以不来这一趟,别说两万块,二百块都不带给你的,你有脾气没?”
老五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几下,没有吭气接茬。
“哥啊,您是老江湖、老资历,在崇市社会面上玩的也不是三两天了,看不上我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小痞子也正常,而我此刻一个人过来,就是为了替您把面子压足,反正只有你我二人,这屋里发生过什么,旁人完全不清楚,您可以对外说我赔了您二十万,也可以说我扛来一头猪,甚至还可以说我痛哭流涕的跪在您床头求原谅,我肯定不带辩解和宣扬的,您就权当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咋样?”
我抬手抓起“协议书”递到他脸前。
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了四五秒后,他嘴里呢喃几句什么,随后“歘”的一下夺过协议书,歪着脑袋用受伤较轻的右手抓起碳素笔。
看得出他写字写的非常吃力,埋头签字时,笔尖在纸面拖出歪斜的墨迹。
瞥着他胸口褪色的纹身,那只张牙舞爪的滴血狼头,此刻竟像条濒死的野狗似得褶皱。
“滚吧!”
很快,他把协议甩在我脚边,染血的纱布蹭过我的裤腿,恶狠狠道:“别特么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肯定没这么好处理!”
“感谢五哥宽宏大量!祝福五哥身体安康、洪福齐天!”
我腰间捡起,随即双手合十,一边作揖,一边笑嘻嘻的朝病房门口倒退。
“樊龙,李涛在崇市立棍十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他开暗花、悬赏谁,能混到这种程度,你也算年轻人中的佼佼者,这一关不好挺,挺过去你鱼化成龙,挺不过去,你得被千刀万剐!”
当我退到病房门口时候,老五猛不丁开口。
“我成龙成鱼轮不上他拍板定案,他混得好也只是因为玩得早,五哥,你信吗?龙腾公司早晚会长成崇市社会圈里顶礼膜拜的存在!”
我揪了揪喉结,表情认真的出声。
“滚吧,小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怔怔注视我片刻,老五斜眼骂咧,但我却透过他微弯的嘴角看到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第500章 庞大
一夜无话。
为了防止遭遇偷袭和黑手,这一夜我们哥几个没有回租住的小院,全在车里凑合了一宿。
“叮铃铃”
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车窗打在我脸上时候,我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诶妈呀,车里真不是人睡得。”
跳下车,我伸了个懒腰,顿时间感觉腰酸背痛。
“知足吧,我让铐进去第一天晚上,搁特么铁椅子上整整坐了一宿,一点不夸张,当时我连第一次申请的qq密码都想起来了,从出生到入土,我琢磨了许久许久,一抬头才过去五分钟,感觉天都要塌了,那才是真的折磨。”
车外,老毕正捧着瓶矿泉水在漱口,看到我后,撇撇嘴嘟囔。
“我手机呢?”
我一模裤兜,才想起昨天把电话给了二盼。
“喏”
“一睁眼就唠上了。”
老毕朝着不远处正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的二盼努努嘴。
“老弟你咋不说话呢,是天生就内向,还是生理上有什么缺陷呐,有什么心结跟哥说,哦对了,咱刚才唠哪了?豹子头林冲那段是吧,别听那个逼养的什么八十万教头的名号好像挺唬人,搁现在其实就是小区里的保安队长,而且还是特么副职,停车费都轮不上收的那种”
二盼四仰八叉的瘫坐在绿化带旁的道牙子上。
两条腿大大咧咧地岔开,沾着泥点子的运动鞋微微抖动,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指尖捏着颗小石子在沥青路面刮出刺耳声响,细碎的黑色石屑簌簌落在裤脚,地面上歪歪扭扭的线条逐渐成形,像是被揉皱的鱼骨,又像没画完的地图,而他对着电话那头扯着嗓子聊的不亦乐乎。
“别絮叨了,电话给我,得给人家白沙结账。”
瞅他这副死出我直接被逗笑了,撇撇嘴踢了一脚他的鞋子。
“那咱先到这儿啊哥们,我龙哥要用手机了,这会儿你别打了哈,不然他得骂娘,等会儿没啥事我再给你打回去,唠呗,多大点事儿,我刚给他充了二百块钱话费。”
二盼轻轻拍打两下手机,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瞅你这逼样,咋还带着点依依不舍呢,聊出感情来了?”
接过手机,我忍俊不禁的笑骂。
“主要一般人都不喜欢听我婆婆妈妈,难得碰上个不打岔、不接茬的好听众。”
二盼抓了抓后脑勺憨笑。
“抽空让老毕领你去二院精神科看看吧,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白楞他一眼后,我扭头拨通白沙的号码。
半小时后,市法院对面的人行道上。
“铁锅炖肉!”
“滋补羊肉汤、牛杂汤”
“炸串、小馄饨。”
零零碎碎的摆了几辆小餐车,摊主们卖力的吆喝,加上食客们的讨价还价的嘈杂声,各种肉香、菜香勾着人肚子里的馋虫直打转,俨然一派烟火小世界。
我瞪大眼睛找寻半晌,总算是在一辆篷着大红色招牌的小餐车背后发现了白沙的身影,随即快步朝他走去。
“哦豁,太有样了啊兄弟!”
瞥了一眼,白沙前面的白沙这辆小食摊车,我顿时笑出声来。
绝了!
鲜红的横形招牌上 :炒面/炒粉/诉讼代理/刑事辩护 。
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业务居然无缝拼接,关键瞅着还一点没有违和感。
“老板,你会写诉讼状不?我跟我前妻财产分割,能写的话,我就搁你这儿吃炒粉。”
就在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挤到我前头。
“小儿科,吃好喝好,事儿也给您办好!”
白沙扶了扶脑袋上的厨师帽,表情轻松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大胖子满意的坐到摊位前的小马扎上静候。
“吃点啥老板,我请你!”
见我满眼懵圈,白沙利索的起火架灶,很快锅里的炒粉滋滋冒香,烟火气腾腾,他侧头看向我笑问。 “我也整份炒饭吧,你这业务瞅着挺全乎啊,这究竟是大厨还是大状呀?”
我叼起一根烟调侃。
“没辙呀,不得生活呐!”
白沙耸了耸肩膀头苦笑。
“我的蛋炒饭多少钱老板?”
说话间,一个妇女扯脖询问。
“一份饭一份汤,姐您那一共十八块五,给十八块得了,好吃常来哈。”
白沙手速奇快的接过对方递上的钞票,随后又看向我道:“这年头钱难赚、屎难吃,甭管大票小钞能捞进自己兜里才是真的。”
“要不你跟我干得了,专业负责打探情报,工资待遇你随便开,我绝对不带还价的。”
我吸了口烟发出邀请。
“快得了吧,我这人闲散惯了,让我早九晚五上班我坐不住,让我加班加点我又嫌累乎,自己给自己打工正正好。”
白沙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接着把手中的炒锅轻轻往上一抬,再顺势一落,两下干脆利落的颠锅,就跟耍杂技似的,刹那间,蓝色的火苗“呼”地一下从锅底蹿起,惊的我往后倒退两步。
这家伙的动作是真麻溜,做饭的架势让人瞅着都非常享受。
“这是你的酬劳,我又额外给你添了点,权当是交朋友了。”
我将提前准备好的信封塞进他裤兜里。
“打赏我收了,但是朋友就免了吧老板,没有别的意思哈,主要我不配跟您交朋友。”
白沙探手摸了摸口袋里信封的厚度,随即朝我笑道:“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感情用事,不然全成朋友了,买卖根本没法开张。”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盯梢我啊?”
我点点脑袋岔开话头。
“已经开始了。”
白沙抽吸两下鼻子,低声道:“老板啊,任务虽然是我接的,但是活儿肯定不止我一个人在做,我只能提醒和祝福您多多小心,至于其他的真的无可奉告,您也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良心话。”
“谢了。”
我环视一圈四周,强颜欢笑的抱拳。
“炒饭马上好,你先坐哈老板,照顾不周,多多担待。”
白沙眨巴几下眼睛,转头朝着不远处小桌前一个正低头翻书的小青年吆喝:“钢子别看了,先抓紧时间给二号桌的老板写诉状,认真点、多润润色,这对你将来法考都有好处。”
“知道了白哥。”
青年抬头应声,起身朝着刚才挤我前头的大胖子走去。
“那什么雷子,杜梦瑶抓他老公出轨幽会女秘书的照片抓紧时间洗出来,都耽搁多少天了!”
招呼完青年,白沙又歪头冲着不远处一家挂着“铁锅狗肉”招牌的店老板咧嘴催促。
“钱还没到账呢,着什么急啊!”
对方不满的哼声。
“废话,咱这行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赢天下,只要你把活儿干好,客户就不可能赖账,杜梦瑶的事儿加点紧,完事你再去跟进一下前两天贪污逃跑那个张家栋,我看现在公安的悬赏金已经涨到六万了,估计已经是极限了,准备收网吧。”
白沙在餐车前来回穿梭,这边刚颠完锅,让炒面在锅中翻出漂亮的弧度,那边又得招呼客人,顺手给排队的递上一碗热乎的羊肉汤,谁能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几家餐食车,竟是他们团伙的“办公阵地” 。
“遗产继承这块说难也不难,等下咱俩展开说说哈”
“红油拌面是么,稍等啊美丽的女士,要辣子不”
“交通违法当然能代缴啊,别管了,去找那边卖十块快餐的大姐就成!”
“雷子我说你多少次了,炖狗肉多搁小茴香,不然肉发柴,咋一点记性没有呢,这一锅算你的昂,从你工资里头扣!”
这家伙是真忙啊,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边熟练地烹饪美食,一边处理着各类纠纷杂事儿。
我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这几辆小小的餐食车,不禁暗暗乍舌,它们背后隐藏着的能量深不可测,餐车虽小,却连接着四方来客,白沙在这烟火气中周旋,结识的人、积攒的人脉,就像细密的蛛网,蔓延开来。
那些来吃炒面的,说不定是刚从法庭上下来的当事人;喝牛肉汤的,也许是法律界的同行。
就在这方寸之间,白沙一边用美食慰藉人心,一边东拉西扯收集着有用的信息。 而他背后那股隐藏的势力,就像深海里的冰山,看似只露出一角,实则庞大得超乎想象。
猛然间,我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他曾说过什么活儿他都能干。
当时以为他在吹牛逼,现在看来,人家真的是在收敛着说
第501章 又见豆小乐
之后的时间里,白沙陷入了繁忙状态。
除去给我上炒米饭时候,嘻嘻哈哈的寒暄了几句,他便又转头离去。
倒不是说他对我不礼貌,恰恰相反不论是打招呼还是递纸巾,他都非常的客套,只是那份客套中又透着抹肉眼可见的距离感。
他的手艺非常好,简单的炒饭在他手里成了讲究活儿,米粒颗颗裹着油光“站”在盘子里,青豆、鸡蛋碎嵌得恰到好处,连葱花都撒得像精心设计过的标点,入口更是香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卷起来,难怪这小摊上坐满了年龄各异的食客老饕,确实有那么点说头。
“再给我来杯果汁吧,我看那边有什么手打柠檬水。”
风卷残云的干完一整份炒饭,我又朝着白沙扬手说道。
“老板,炒饭算我的,但是柠檬水可就”
白沙转身讪笑。
此时他已经摘掉了脑袋上厨师帽,正拿在手上扇风,汗津津的头发朝后倒竖着,说话间八字眉一撇一撇,再加上微微凸起的肚子喜感十足,简直跟那个演小品的冯巩一毛一样。
“理解理解,都得生活嘛。”
面对他的欲言又止,我立马大大方方的从兜里摸出张大票。
“感谢老板,等会儿昂,我找您钱。”
白沙顿时喜笑颜开的应声。
“不用找了”
“那不行,咱们一码归一码,您来照顾我们生意已经让老弟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了,怎么还能占您便宜呢。”
我刚要摆手,老沙已经将厨师帽夹在咯吱窝下,低头从腰上围裙的放口袋翻找半天,最终将一大把零钱塞给我。
“别撕吧了”
我连忙推搡。
“老板,兄弟我虽然缺钱也爱钱,但只赚能赚、该赚的,您要是这样,就纯属是在侮辱我和我这群伙计们了。”
白沙轻轻了嗓子,表情认真的开口。
“我看你这儿人不少呐,怎么没见到咱们第一次碰面时候,跟你一起的那个胖小伙呢?”
我好奇的发问。
初次相逢时候,我明明记得跟他搭档的是个胆子看起来不是很大的小胖墩儿。
“我这人干活儿挑选搭档很随机,不一定非要是自己人或者同行。”
白沙耸了耸肩膀头回答。
“老板,河粉还有没?我儿子就喜欢你炒的味道。”
不等我说话,小食车前出现一对母子。
“我先忙去了老板,有什么需要您再联系我,哥们啥活儿都能接。”
白沙将找好的零钱硬揣进我裤兜里,随即转身笑盈盈的招呼来客:“还是老样子,豆芽、萝卜丝多一点,酱油、味精少一点,是吧!”
“谢谢叔叔。”
摊车前的小胖孩笑嘻嘻的点点脑袋。
扫视一眼他忙碌的背影,我知道对方其实已经在下逐客令了,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让我“再联系”,而非“喊他”,就说明他已经不太想再跟我继续交流什么。
“您的手打柠檬水,这是吸管”
这时,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女人将两杯饮料送到我桌前。
“大姐,我只要了一杯啊”
我迷惑的出声。
“这杯黑枸杞桑葚汁是那位朋友送您的。”
女人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路边。
“啊?”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马路牙子上,一个穿件宽松灰西装,梳了后背头的年轻小伙正朝挤眉弄眼。
豆小乐!
当看清楚那家伙时候,我瞬间怒从心中起。
就是这个混蛋,打着光哥兄弟的名义,害我的被抓紧办案中心里关了大半天。
幸好后面我的嫌疑解除,不然此刻恐怕早就被送进了看守所。
“呵呵呵”
一边盯着那家伙,我一边起身朝他走去,嘴角夸张的上翘,让人感觉我像是在笑,而他似乎并未意识到危险即将临门,竟然还朝我笑嘻嘻的挥手打招呼。
“曹尼玛得!”
距离他还有四五米左右,我随手抄起路边炒面摊上的折叠椅。
“别乱来啊龙”
这一刻,他才察觉不对劲,忙不迭喊叫两声,同时撒腿就跑。
“跑你奶奶个腿儿!”
满腔怒火的我瞬间加大双腿的马力,举起折叠椅就狠狠拍在他的后背上。
“哎哟卧去”
正中一记的他吃痛的哀嚎。
趁他停顿的瞬间,我左腿猛地朝前一伸,勾住他的双脚,将他绊倒,接着又举起折叠椅,劈头盖脸的一顿猛夯狠拍。
“诶呀,妈妈呀”
“别打了龙哥,我错了!”
豆小乐双手死死抱住脑袋,指缝间渗出的呜咽断断续续,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猫。
哭喊声破了音,尾调里还带着抽气的颤抖,单薄的脊背随着呜咽不停起伏,原本一尘不染的西装上面多出几个我的脚印子。
挺大个老爷们,挨点揍居然哭了。
我喘着粗气停下手,将已经断掉的折叠椅又重重砸在他身上,接着一把提起他的领口,鄙夷的冷笑:“你特么胆儿挺肥啊,摆我一道,居然还敢露面,是真觉得我没脾气呗。”
“不是不是,龙哥啊,我也不想找你,可是没办法,有人非让我”
豆小乐慌忙晃了晃脑袋,抬起灰扑扑的袖口在脸上胡乱蹭出几道脏印,眼泪混着灰尘在脸颊蜿蜒,他抽抽搭搭地张了张嘴,刚要继续说话,突然“噗”地冒出来两个颤巍巍的鼻涕泡,随着急促的抽气忽大忽小地抖动。
“诶卧槽尼玛!”
我恶心的一把推开他。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哽咽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下嘴唇被咬得发白,说话时嘴角带出亮晶晶的涎水,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同时朝着不远处的路口瞟了一眼。
“哔!哔哔!”
路口处一辆崭新的黑色的“本田”轿车直冲我们,见到我看过去,对方好像挑衅似的故意按了几下车喇叭,接着大灯也呼闪几下。
“走,我特么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粗暴的再次薅扯住豆小乐的衣领,拉着他朝那辆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龙哥,我就是个听话办事的,真跟我没什么关系,你能不能别打我了,你打人真的疼”
往过走的路上,豆小乐絮絮叨叨的不停哀求。
“少特么跟老子叽歪,今天要是不把这事儿弄清楚,别说特么打你,看见那边炸油条的铁锅没?老子生炸了你!也不用装什么无辜可怜,耍你爹时候,也没见你这副屌样子!”
我虎着脸粗声粗气的咆哮。
“啪啪啪!”
来到车边,我直接伸手拍打几下驾驶位的车窗玻璃,面无表情的出声:“装叽霸什么神秘啊,来来来,想拿捏老子你可以直接下车继续”
第502章 臭流氓
“嘭!”
车门推开的瞬间,清冽的雪松香混着皮革气息扑面袭来。
竟然是个女生!
那女生单手摘下墨镜卡在头顶,栗色马尾随着动作甩出利落的弧度,发尾系着条奶白色缎面的斑点丝带,干练中透着三分俏皮。
深褐色的瞳孔像浸着琥珀色的琉璃,笑起来时弯成两道月牙,却掩不住眼底狡黠的光,眼下那颗泪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增添几分妩媚。
上身烟灰色西装短款外套,珍珠纽扣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晕,内搭的白色真丝衬衫解开两颗纽扣,若隐若现的锁骨链坠着枚造型独特的钻石星芒。
高腰阔腿裤将腰线衬得极细,裤脚堪堪盖住银色短靴。
看架势,非富即贵呐!
关键,我好像从未见过此人。
“火气这么大呢龙哥?多容易伤身呀。”
她倚着车门挑眉,眼尾的泪痣随着笑容轻轻上挑,红唇勾勒出不羁的弧度,露出的半截脖颈纤细修长,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咱们咱们好像不认识吧?”
我强压回预埋了一肚子的脏话,皱眉上下扫量对方。
或许这就是男人的通病吧,但凡瞅着个姑娘,尤其对方还很漂亮,甭管多大的火气都能瞬间减半。
“这不就认识了嘛,我叫杜鹃,很高兴跟龙哥你认识。”
她直接朝我抻出修长白皙的右手。
“这小子是给你干活的?”
我没有跟她握手,而是提着豆小乐的领口横在我们中间。
“你是指他陷害你买枪买枪的事吗?那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指使的,至于你们有没有别的误会,就不归我负责了哦。”
令我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没有找任何借口,竟大大方方承认了。
“因为点啥啊,咱俩没仇吧?”
我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再次死灰复燃。
“我还以为咱们可以通过这件事情成为朋友呢,看来是我高估了龙哥你的心胸和智商,抱歉,打扰了!”
听到我的话,女生灵动的大眼睛眨动几下,随即就要返回车内。
“不是,你跟我搁这儿装精神病呢!”
我一把拽住车门,怒喝道:“我特么莫名其妙进去蹲了大半天,手腕子被铐子磨秃噜好几层皮,你就简简单单一句高估,没事啦?”
“那你还可以选择打死他啊!”
女生轻飘飘的手指豆小乐。
“别娟姐我”
豆小乐闻声赶忙哀求。
“闭了,等会儿再特么收拾你!”
我烦躁的一肘子怼在豆小乐胸脯上,再次横眉看向自称杜鹃的女生:“你搞我,总得有个交代吧!”
“你告我去呀,市里不行就上省里,再不行你就去上京!”
杜鹃昂起脑袋语气生硬的怼了一句。
“你”
我顿时被她给整的无言以对,紧绷面颊,只剩下“吭哧吭哧”的喘息声。 “行啦,逗你玩呢。”
杜鹃见状,微微晃动脑袋道:“简单来说,我跟彭海涛,准确的是陈庆不对付,所以就想借你的手整治他一下,我原本只是计划让他丢了工作,可没想到你好像对他的怨气更重,直接把他毁容、废掉了,所以我今天才会特意出面感谢你,就是这么简单!”
“嗯?”
我审视的盯着她的眼睛。
这女生解释的也未免太过应付差事了点吧,她跟陈庆不对付,为什么会好端端找上我?她跟陈庆有过节,又是如何让李廷那老家伙亲自下场的?再有就是豆小乐,即便是诬告,当初陈庆在他送光哥果篮搜出来的枪可是货真价实的,根据我这两天玩枪的经验,那玩意儿绝对不可能是仿制玩具,甭管我这个“卖家”是否真实存在,他那个“买家”可谓是证据确凿,没有通天的关系,他根本不可能被放出来,更别说还完好无缺的出现在我面前。
这女生绝对隐藏了什么大秘密,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那种!
“现在见也见过了,感谢也表达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说罢,她扭身就准备钻回车内。
“不行!”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神也随之变得凶狠。
“喂,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琉璃般的瞳孔里腾起两簇火苗,刚才慵懒戏谑的神态荡然无存。
“放开!”她猛地挣扎,马尾辫跟着剧烈甩动,发间的斑点丝带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给我说清楚!”
我攥得更紧,她突然仰起下巴,露出天鹅般优雅的脖颈,扬起另一只手,腕间的泛着钻石星芒的手链划过一道冷光。
“啪!”
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炸开。
我的侧脸骤然发烫,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动,下意识的松手。
她当即抽回被我攥的通红的手腕,胸脯剧烈起伏,烈焰红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樊龙,你刚才打豆小乐我当你是在发泄愤怒,但现在你跟耍流氓,就是猪狗不如!”
“臭娘们,我特么”
愣了几秒钟神后,我抬手就朝她抓去。
哪知道我刚刚才抬起胳膊,刚才还窝窝囊囊任由我宰割的豆小乐,突然像头发怒的猛虎,一把将我扑倒。
“草你爹得!”
对于杜鹃我可能还多少心存几分不忍,可是面对豆小乐,我则一点心里障碍没有,扭动腰杆,抬手就是一拳甩出。
而豆小乐完完全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先是脑袋向后一仰,避开我的袭击,接着他那沾满尘土的手掌死死扣住我的肩膀,膝盖狠狠抵住我的尾椎。
“操!”
我吃痛的暴吼一声,不死心的再次挥出拳头。
“咣当!”
那家伙后发先至,脚尖突兀踮起,额头重重磕在我的颧骨上。
血腥味瞬间在我的口腔里炸开,无数的小金星在我眼前飞舞,趁我懵圈,豆小乐三下五除二把我按倒在地,单膝顶在我后背,同时掏出手机报警:“喂,110吗?市法院门口有人耍流氓,刚刚被我按住了”
“让他们快点派人过来吧,我衣服都要被这个小痞子给扒光了!崇市的治安环境这么差的么!”
杜鹃站在旁边,表情夸张、语气更加夸张的娇嗔。
“臭娘们你给老子闭嘴,还有豆小乐你个小逼崽子,你别等我起来的啊,老子早晚弄死你!”
不知道是愤怒杜鹃的添油加醋,还是豆小乐前后变化太大让我心底有了落差,我愤愤的挣扎咒骂。
“喂!喂警察同志,你们听到没?到现在这个死流氓还在恐吓威胁我,我害怕的不行,求求你们快点来吧”
不等我骂完,杜鹃从豆小乐那里一把夺过来手机,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
第503章 检讨书?
半小时后,熟悉的问询室。
熟悉的白墙蓝条,熟悉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就连空气中的霉腥味都是那般熟悉。
没错,我特么又进去了!
不同的是这次进的是市局的问询室,而且我是以当街耍流氓让抓进来的,给我戴手铐的警员一句“证据确凿”让我想死的心的都有了。
那叫杜鹃的臭娘们不光展示了被我掐的通红的手腕,还故意扯坏自己几颗扣子,再加上“见义勇为”的豆小乐全程目睹,我好像真变成个令人作呕的猥亵混蛋。
最关键的是这种窝囊事情,我都不好意思找关系、说人情。
“吱嘎”
就在我思索何去何从时候,铁门打开,一个年轻警员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随即弯腰打开锁在我腕子上的铁铐。
“啥情况啊同志,对方撤案了么?”
我不禁喜出望外。
“跟我走。”
他没有搭理我,只是冷冰冰的昂昂脑袋示意。
“咱这是这是上哪啊?不能直接把我丢看守所里吧?”
我心虚的咽了口唾沫。
“速度快点!”
他骤然提高音量。
“诶诶。”
我讪笑着缩了缩脑袋。
“近日来对于我省多地区面临的层出不穷的恶行治安事件,省多部门联合成立整治小组,负责人杜昂出席并主持专项会议,杜昂主任强调”
路过走廊时候,看到墙上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报新闻,我本能的仰头瞟了一眼。
“快点!”
走在我前面的警员不耐烦的催促。
快来到一间划着“局长办公室”的红松木门前,那警员轻轻地叩响房门,随即示意我进去。
我推门而入时,第一眼就看到诬陷我的那个杜娟瘫坐在会客沙发上,白色的小丝巾揉成皱巴巴的一团,睫毛膏混着泪水在眼下晕开,像两片灰扑扑的蝶翅。她抽噎着不停呢喃:“李叔叔,您可得主持公道啊!”
“就是他!你们咋把这个流氓给放出来了!你们看他把我手掐的都肿了,他还摸我脸,要不是有好心人把他给制服,指不定这个臭痞子会对我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恶心事情,真的把我吓坏了,到现在我的心跳都还不匀速呢。”
见到我弱弱的杵在门前,她突然间拔高声调,染着酒红甲油的手指直勾勾的戳向我。
瞅着梨花带雨的杜鹃,我心里不禁连连吐槽:真特么能装啊!明明是你丫扇了我一记响亮的大耳光,到现在自己反而变成受害方。
“咳咳咳”
话音未落,左侧一身行政夹克的男子顿时回应似的轻咳一声。
我这才注意到,李廷居然也在,除了他之外,还有三四个中年男子。
其中一个站在落地窗前的梳着标志性地中海发型的肥胖男人我也见过,不过是在电视上,上周新闻里,我记得他一身制服,表情严肃的在主持什么“全市治安严整100天”。
而此刻他正仰头在看电视,只是淡淡的瞟了我一眼,便有把目光放回在屏幕上。
“李叔”
我刚想跟李廷打声招呼,可面对他眯缝起的小眼时候,又赶紧咽了回去,索性耷拉下脑袋不再吭气。
反正我最大的依仗已经在这间屋子里了,再说什么都显多余。 “娟娟啊,樊龙这小伙子我之前就跟你提过,他是安俊最好的哥们,安俊小时候又老是跟在你屁股后面喊姐姐,你看能不能瞧在安俊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待会我一定狠狠教育他!实在不行你抽他两巴掌、踢他两脚都可以,真要是把他给关进去,将来你好意思跟安俊交代啊?”
对视几眼后,李廷笑着望向杜鹃。
“不行”
“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过来给杜小姐道歉!”
杜鹃的话还没出口,李廷便朝我厉喝一声。
“啊?我给她道歉?”
我当场一怔,很是不可思议。
老子明明什么都没做,居然让我道歉?
亏你李廷还是崇市跺跺脚,都要颤三颤的触顶大拿,也未免太窝囊了吧。
“啊个屁,要不是杜小姐宽宏大量,你狗日的现在已经在去看守所的路上了,快点道歉!”
李廷瞪了我一眼,再次招手吆喝。
望着眼泪汪汪的杜娟,即便我心中有一万个不爽不服,最终还是朝对方小步挪了过去。
形势比人强,即便是面对高自己半级的彭海涛时候,李廷都能扯的有来有回,可是对上这小姑娘,我发现他除了打感情牌,根本没有其他伎俩,即便是感情牌,用的还是他儿子李安俊的。
还能怎么滴?自认倒霉呗!
我磨磨蹭蹭蹭来到杜娟跟前,鞋尖在地板上划出断断续续的痕。
她吸着鼻子用小方巾轻拭眼角,睫毛膏晕染出的灰黑色痕迹像两道阴云,即便低着头,我依旧能看到她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得意。
“对对不起了杜小姐。”
深呼吸一口,我抿嘴道歉。
我话音刚刚落地,杜娟突然猛地抬头,哭得发红的眼睛瞪得滚圆,尖着嗓子道:“一句道歉就完了?我在大马路上被你调戏,又是摸手又是摸脸,你还差点解开我扣子,那么多路人都看到了,说句对不起就没事啦?你咋那么会想呢!”
“那你想让我咋地?难不成给你跪下写份检讨书?”
本来我就觉得怪委屈,看她还不依不饶,火气也瞬间憋不出了,琢磨着大不了不就是蹲号嘛?诬陷老子耍流氓是吧,没问题,被抓去之前,我肯定让你个臭娘们的“梦想”成真。
“小龙!能不能闭嘴,少说两句?”
李廷慌忙挡在我们之间,随即又朝杜鹃道:“娟娟,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对,就是要你写份检讨书,五千字以上,必须深刻,不然我还跟你没完!”
杜鹃也“蹭”的一下蹿了起来,手指我娇嗔。
啥玩意儿?检讨书?这妞该不是有什么当老师的强迫症吧,都特么成年人,她给我整小孩子犯错这一出?
“对对对,必须检讨,我也赞成。”
听到这话,李廷明显松了口气,回头在我胸口轻怼一拳道:“听明白没有?回去马上写检讨!必须深刻,必须诚意,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
“行吧,我知道了李叔。”
我喉结蠕动几下,无可奈何的缩了缩脑袋。
“杜昂组长强调,治安治理刻不容缓,功在千秋,他本人及工作小组下周将对省内崇市、邢城等多个县市进行明察暗访”
就在我暗道这娘们是真难缠时候,厅堂里一个男人手持遥控器,加大墙上电视的音量,李廷和杜鹃也同时转头看去。
李廷的表情平静,眼角皱纹缓缓舒展,看不出丁点喜怒,而杜娟却坐得僵直,膝盖上的丝巾被手指绞出细密褶皱,直勾勾盯着屏幕时,睫毛突然剧烈颤动,就好像她认识电视机里正在发言的那位似的
第504章 被害妄想症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电视机上的空当,李廷朝我微微摆手。 我心领神会的缓步退出了办公室。 “嘿龙哥..” 刚一出门,迎面就碰上了把我按在地上的豆小乐。 那家伙一张大脸几乎怼到我鼻子尖,见我皱紧眉头,他又马上后退半步,佝偻着背靠在墙面上,脑袋恨不得快要低到裤腰带,脸上笑纹挤成一团,活像被捏皱的抹布。喉结上下滚动着挤出声儿:“咱之间那点事儿全是误会,我也没辙啊,希望您能多担待..” 狗日的尾音黏糊糊的,像滴着蜜的麦芽糖,却泛着股让人发腻的酸腐味。 即便他此刻又恢复成那副唯唯诺诺的贱模样,但我肯定不会再拿他当普通人看待。 之前他绊倒我,反扭我胳膊的手法用的全是巧劲,一看就是专业出身,比起特警、大案组那帮人简直不逞多让。 “滚远点。” 白楞他一眼后,我直接拔腿就走。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嘛! 再说,好男不跟女斗,跟个娘们纠缠撕吧,只能显得没球本事。 一边在心底碎碎念念,我一边不停自我安慰。 甭管咋说,有惊无险! 走廊里的穿堂风卷着打印机的油墨味扑面而来,我贪婪的吮吸一大口气,如果那叫杜鹃的小妮子死咬着不松口,我估摸着就算李廷也不能怎么滴,总之往后离那娘们远点为妙。 “哒哒哒..” 可刚迈出三步路,脑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我下意识回头,就看见杜鹃竟也从屋里追了出来,栗色马尾正随她的动作来回跳跃。 我本能的加快步伐。 “喂,你等等!” 她在离我半米处刹住脚,随即递过来一张纸和碳素笔,昂起脑袋轻哼:“把你地址、联系方式都给我留下,检讨书写好以后,我亲自过去取!” “不是,你有..” 我拧眉就要开骂,可猛然瞥见杵在办公室门前的李廷后,赶忙硬生生的“病”字改口成:“意思没?” “少废话,要不是看在李叔叔和安俊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轻轻松松放过你?就问你一句话,写还是不写,不写我立马反悔,咱们的事情该怎么继续还怎么继续!” 她板着脸,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行行行,我写我写!” 实在是懒得再跟她折腾,我无奈的伸手去接那张白纸,哪知道指尖却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腕。 “哎呀!” 杜鹃仿佛被突然烫到了似的猛地后撤,白纸和碳素笔“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她瞪圆眼睛,脸颊涨得通红:“你..你干什么!屡教不改是吧!” “大姐,这次我真不是有意的,天地良心。” 我耸了耸肩膀头,弯腰打算捡起笔和纸,猛然间我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动作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当即僵在半空,彼时我几乎将她给挤到了在墙角,而脑袋就顶在她小腹左右,她双手攥拳护在胸前,满眼充满警惕。“诶我去,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慌忙解释,却见她已经横着跨出去两步,跟我拉开一米多的距离,但是依旧双手横在身前,戒备感满满。 “变态!” 她咬牙挤出两个字,声音虽小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更要命的是,办公室门前李廷直勾勾的盯着,看到这一幕时嘴角意味深长地勾起。 “不是,东西掉地上我捡起来,不正常吗?” 我竭力解释。 “捡没错,但是你低头弯腰,脑袋顶到我这里时候,为什么要嗅鼻子?在闻什么?” 杜鹃脸红耳赤的指了指自己小腹。 “卧槽嘞,我是个特么标准的碳基生物,会呼吸难道不正常吗?拿鼻子吸气又有什么问题?” 我哭笑不得的反问。 严重怀疑这妞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旁人再平常不过的举止看到她眼里,似乎都是有所企图。 “你瞎说,我看到你明明故意使劲抽吸几下鼻子,分明就是在闻味。” 杜鹃紧咬银牙,气极反笑:“我看你就是有什么心理障碍,要么就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咋地,你经事儿不调,有异味呐?那么关注我鼻子动没动,你是喜欢我吗?” 我梗脖冷笑。 “死变态,臭流氓!” 恶狠狠的瞪了我几眼,杜鹃转身就跑。 盯着她的背影,我简直欲哭无泪。 看来变态、流氓这两顶帽子搁那小娘们心里是戴稳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摘不下去。 爱咋滴咋滴呗,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估摸着往后也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和必要了。 我转头又看了眼李廷,见他朝我努嘴。 “麻烦您了叔。” 我微微弓腰道别,随即大步流星的逃离。 没错,就是逃离! 我现在感觉这地方比特么问询室里更可怕,稍有不慎我就又得变成盲流子。 从电梯下楼,刚来到市局的大厅。 迎面我就看到了安澜、郑恩东、牛奋以及大华子等人。 “没什么事情吧龙哥?” “怎么又被抓进去啦!” “要不是白沙通知,我们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几人七嘴八舌的围住我询问。 “别提了,遇上个脑子不正常的女神经病。” 我苦笑着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解释一通。 “连李廷都对那女的礼貌有加?” 听到我的话,安禁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何止是李廷啊,还有市局的大Boss,就上礼拜咱看新闻时候,念发言稿那位。” 我压低声音说道:“另外几个人,我瞅着也都挺眼熟,好像全搁电视里见过。” “能让李廷那个段位的存在赔笑解释,这女的八成是省里来的,家里人保不齐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之类,我可听说李廷身后的靠山也老硬了。” 老舅大华子表情认真的出声。“爱谁谁吧,反正跟咱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先撤吧,在这地方多呆一秒钟我都觉得压抑的不行。” 我摆摆手催促几人。 “郭浪帅物色到一块不错的场地,用作接下来公司给新城区绿化维护这方面停车、办公,老毕和二盼他们先过去看看,顺带还一下价格。” 走到市局门前,我本能的朝着冉文秀的耗材店看了一眼,发现并未营业,连卷帘门都完全拉下来了,见我满眼疑惑,安澜凑上前轻声道:“秀姐和光哥去民心大厦研究装修施工方案,近期就打算动工。” “喔,挺好的。” 我点点脑袋应声。 “还有就是..” 安澜迟疑一下,随即道:“光哥把公司账户上的钱全都取出来了,准确来说就是最近所有的盈利都被..被他拿走了,总共是八十四万。” “啥玩意儿?” 我一听这话当场瞪大眼睛。 光哥的人品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是公司户头上的资金是所有人共同拥有的,这么一声不响的拿走属实不太合乎规矩。 “光哥的意思是民心大厦的装潢方面由咱们出资,秀姐以及那个吴亮属于技术和管理入股,不让他们垫付一毛钱,这样将来股份划分完全可以以投入资金来定论,简单点说就是那八十万是咱们所有人的共同入资,我们只掏钱不管理,管理的教鞭在秀姐、吴亮手里,大概换算下来,比如秀姐占股百分之十,吴亮占股百分之八,而你和马毕占股只有百分之五,听起来可能不太多,秀姐他们好像是大股东,但如果咱们龙腾公司所有人加起来,你还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这样的话,万一将来咱们和秀姐他们产生什么分歧,完全可以投票决定,最重要的是现在公司创立初期,只有让秀姐他们感受到满满登登的利润,他们才可能当场自家的事情来操办。” 安澜轻声说道。 “这事儿可行么?” 可能是受制于文化水平,说老实话我对于安澜讲的这些玩意儿完全是一知半解,大概听懂了,但又不是完全能理解。 “可行,我们不光参考了市面上那些大公司的经营方案,还专门找了几个公证处的专业人员咨询。” 安澜微微点头。 “你们觉得行那就这么整吧,看来我不光得抓紧时间找人教点拳脚功夫保命,还得想辙报个什么培训班增长一些起码的知识。” 我叹了口气苦笑。 越是向上攀爬,我现在越是觉得吃力无比。 过去那些引以为傲的小聪明、小伎俩在面对绝对实力后,完全就跟狐狸的尾巴似的,根本藏不住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505章 场地
片刻后,招呼其他人先回去,我地上大华子赶往郭浪帅物色好的场地。 “开车还得是这玩意儿哈,板正!有操作感。” 车子启动,大华子轻拍两下方向盘上的“四个圈”笑嘻嘻的出声。 “话说老舅,你这两天忙什么去了,我咋感觉总看不到你人呢?” 我叼着烟卷发问。 “老板,咱可不带玩过河就拆桥那套昂,不是你吩咐我让宗庆继续求你的嘛,你咋转头就忘啦?” 大华子当即苦着脸辩解。 “诶卧槽,我还真忘个屁的了,那事办的咋样啦?” 我一拍后脑勺,有些愧疚的道歉。 “进展挺顺当,我先是把妈祖牌还给他,当天还蹭了他一顿海鲜大咖,外加两匹大洋马,我跟你说啊老板,宗庆那老玩意儿瞅着挺正经,其实跟咱都是同道中人,一瞅着漂亮娘们瞬间迈不动腿那种,那天晚上非拽着我要比拼一下战斗力,结果俩小时不到他就退场了,我足足坚持了快特么四个钟,我那匹大洋马都哭了,一个劲的求我nonono..” 提起这茬,大华子瞬间眉飞色舞。 “主题!我亲爱的老舅!” 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别急,就快到了,等我大汗淋漓的为国争完光,到休息厅跟宗庆扯了会儿屁,结果他的妈祖牌又特么不翼而飞。” 大华子摸了摸鼻尖出声。 “你朋友下手那么快?” 我顿时一怔,这手法也太神速了吧。 “哪啊,我都还没来及跟我朋友交代呢..呸呸呸,什么朋友,我不认识偷宗庆牌子那女的哈,老板你也别套我话。” 大华子不满的嘟囔。 “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他不想被人知晓过往,索性岔开话头。 “那晚上我是真见识到宗庆的实力了啊,不到一个小时,从服务员到当天在洗浴中心所有消费过的客人,一个不落全被他整到大厅里,然后三十多个警察挨个询问。” 大华子倒抽一口凉气道:“哦对,彭海涛那货都亲自过去了。” “有老彭出马,整出这阵仗不过分。” 我点点脑袋。 “关键不是彭海涛办的,我不知道宗庆给什么人打的电话,出警速度快到不敢想象。” 大华子摇摇脑袋。“最后找到没?” 我忙不迭追问。 “没有!” 大华子摇摇脑袋。 “咦,那不对劲儿啊,这两天宗庆也没给我打过求助电话。” 我掏出手机翻动几下聊天记录,确定宗庆确实没打过电话。 “那当然了,不看看谁搁现场呢,我还能不知道那几天你正忙活狗崽子刘恒的事儿呢,咋会让他打扰你,我当场大手一挥,告诉宗庆让所有警员全撤了吧,我有法子找回来。” 大华子扬起脑袋,鼻孔朝天,很是得意道:“结果不到半小时,我就让丫再次体会了一把完璧归赵的幸福。” “你咋做到的?” 我愕然的开口。 “解铃还须系铃人,偷东西的和找东西的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很难吗?” 大华子指了指自己,笑呵呵道:“上楼搞特服之前,我就给宗庆的储物柜做了点手脚,他酣战的时候,我悄咪咪下去把妈祖牌给顺走了,他大动干戈自己和警察在储物柜里翻了八百遍后,我又不动声色的塞回柜子里,然后就齐活儿了呗。” “牛逼!” 我当即翘起大拇指。 “这才哪到哪啊,接下来他又请我一顿酒,我当时也是闲得慌,就把董乐乐替小光挡刀的事跟他一通扒瞎,结果宗老板瞬间性情了,说要给野蔷薇投资五十万,要把那家夜店打造成站前街第一流。” 大华子啪啪拍打几下胸脯子坏笑:“老舅我现在可是野蔷薇的荣誉店长,享受终身免费的待遇。” “卧槽,真的假的?” 我立马瞠目结舌。 五十万的巨款,人家随随便便就甩了出来,我们弟兄们忙死累活小半年,紧攒慢存也才挣到八十来个,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咋那么大腻?! “昨儿个已经动工升级了。” 大华子很是骄傲的吧咂两下嘴巴:“宗庆还说实在是已经承诺彭海涛要投资摩托车厂了,不然真有兴趣给站前街改造成酒吧一条龙的不夜城。” “太特么有实力了。” 我不禁吞了口唾沫。 “哦对了,他还让我转告你,下周三从湾区回来请你吃饭。” 大华子随即又补充一句。 “他出门了?” 我眨巴两下眼睛,难怪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他的影子。“对啊,和彭海涛一块,你不知道吗?” 大华子回应道。 “哦哦,敢情是这么回事。” 我这才想起来前两天废掉陈庆时候,田强就曾说过彭海涛不在家,敢情是跟宗大财神在一起。 “到地方了,就这儿!” 说话间,大华子一脚刹车,随即指向前方。 看样子,这地方之前应该是某个小区的售楼部。 褪色的米白色罗马柱裹着斑驳的藤蔓,两栋三层高的欧式建筑如被时光遗忘的贵族,昔日气派的雕花铁门已锈迹斑斑,半截褪色的红色条幅垂在门柱上,被风掀起时还能隐约看见“碧水云筑”几个残字。 三米来高的蓝色铁皮围挡将建筑前的空地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围挡表面贴满褪色的各类小广告,边角处卷翘的塑料膜在风中噼啪作响。 透过一截敞开的围挡望去,四台墨绿色洒水车歪歪扭扭停在满是碎石的空地上,车身沾着泥点,车顶水箱的铁锈顺着铆钉蜿蜒成暗红色泪痕。 老毕、二盼和郭浪帅凑成一堆正低声念叨着什么。 “地方不错啊郭秘,租金高吗?” 打车里下来,我满脸笑容的朝几个走了过去。 “不要钱,说是开发商卷钱跑路,把烂摊子甩给了市政楼,郭秘又跟现在的施工方沟通一番,把这地方暂借给咱们了。” 老毕叼着烟卷看向我回答。 “还有这几台洒水车,也是上任开发商留下来的,旧是旧了点,刚才我找两个修车厂的朋友检查了一下,换几个小件就能继续使,咱算是捡到大便宜了。” 二盼又指了指那几辆水车介绍。 “暂借是借多久呐?” 我审视的望向郭浪帅。 “不太好确定,一来是因为咱市政楼的拨款还没到位,再者好多之前在这小区买房的业主们和很多被拖欠工资的民工一直在闹腾,我意思是地方和车咱们先用着,啥时候市政楼要求法拍了咱们再找别的..” 郭浪帅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框说道。 “售楼部开门了,里面有人说话!” “快联系工头啊。” 说话间,围挡外冷不丁泛起几道声音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506章 故人
十分钟不到。 铁皮围挡外的马路上仿佛突然涌出黑色潮水。 几十号工人举着褪色的安全帽、皱巴巴的工资欠条,像决堤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人踩着工地胶鞋重重踹击铁皮,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哐”声;有人将沾满水泥的铁锨拍在围挡上,迸溅的火星在暮色里划出刺目红光。 除去工人之外,好像还有供货商和买房的业主,他们有的举着褪色的工牌,有的攥着卷边的合同,个个情绪激动。 “狗日的开发商!还我血汗钱!” 一个脖颈暴起青筋的汉子扯开工装领口,脖颈处晒伤的皮肤通红,他攥着喇叭的指节发白,吼声撕裂了潮湿的空气。 “求你们行行好,把房款退给我们吧!” “我们特么公司让赊倒闭了!” “还钱!还钱!” “老天啊,你开眼看看吧,我的孩子都快饿死了!” 人群里此起彼伏的骂声混着哭腔,抱着婴儿的女工将襁褓顶在肩头,沙哑地喊着孩子的奶粉钱,头发花白的老瓦匠颤巍巍举起布满裂口的双手,浑浊的眼泪砸在写满数字的账本上,年轻的钢筋工将安全帽狠狠摔在地上,帽檐裂开的瞬间,露出内衬里贴着的家里人的照片。 几个情绪失控的工人开始徒手撕扯围挡上的广告布,塑料膜破碎的“刺啦”声与愤怒的嘶吼交织。远处,不知谁搬来锈迹斑斑的脚手架,金属撞击声如同催命鼓点,人群的情绪在暮色中被点燃,化作滚烫的岩浆,即将冲破这层摇摇欲坠的铁皮屏障。 “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开发商..” 眼见那群人就要冲进场地里,郭浪帅见状,慌忙挥舞双手喊叫。 “误会?不是开发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外头有锁,我来过很多次!” 一个工人满嘴喷着唾沫星,双手直接扯住郭浪帅的领口。 “就算不是开发商,也肯定跟开发商关系不一般。” “估计是替黑心商人来拿什么重要东西的,大家别放跑他们。” 其他人也趁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大哥大爷们,我们跟开发商一毛钱关系没有。” “骗你们死全家的,我们就是单纯想租这地方来着..” 生怕郭浪帅受到伤害,老毕和二盼连忙跑上前将对方挡在身后,同时高举双手解释。 仨人被愤怒的浪潮裹挟其中,郭浪帅的眼镜框被挤的歪挂在鼻梁上,老毕和二盼的外套被扯得露出棉絮,但无论仨人说什么,都无法平息这些陷入焦灼的人们,被人潮推搡的东倒西歪,几次都差点跌倒在地上。 “老乡们,开发商是不是开台大奥迪啊?我看车就停在那边,你们抓紧过去,可别让他跑了!” 眼见形势完全失控,老舅大华子突兀提高嗓门指向不远处路边,我们开来的那辆“奥迪”车。 “对,开发商就是开这车的!”“大家围起来,不要让他再跑走了!” 立马有人上套,顷刻间疯狂的人群如洪水一般涌动而去。 “郭秘你先走,你毕竟有公职在身,万一被谁拍到照到容易解释不清楚,老毕、盼盼送一下!” 趁这空当,我赶忙朝郭浪帅示意。 “可是..” 没等他说完,老毕和二盼已经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仨人跌跌撞撞的撞开围挡缺口,朝着反方向逃离。 “老舅,咱也...” 撤字还未说出口,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十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探照灯般将我俩给钉在原地,那些意识到上当的工人们竟全折身返回,已经将出口给堵的水泄不通。 “就知道你们跟开发商肯定是一伙的,还拿我们当傻子忽悠!” 举喇叭的汉子额角青筋暴起,铁锨“咣当”一下砸在我脚边。 “不给钱,今天都别活了!” “反正我也活不起了,弄死一个保本,弄死你俩赚了!” 随着那人的吆喝,本身就怒火中烧的人们变得更加暴躁,不少人看向我们的眼神已经开始透着杀意。 “老乡,我们真不是开发商,不信你们可以报警,让警察过来调查。” 大华子抬起一条胳膊护在我身前,陪着笑脸出声。 “报警特么有用的话,我们钱早就要回来了!” “少特么来这套,大家揍他!” 大华子话音刚落,一个已经彻底上头的年轻工人突然暴起,铁塔般的身躯撞开人群,粗糙的手掌像铁钳般掐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攥成的拳头已经高高扬起。 “噗!” 大华子本能地抬手格挡,对方的拳头与他的胳膊相撞发出闷响。 “还敢打人!” “弟兄们,这些黑心商人简直欺咱们太甚!” 混战瞬间引爆,三四个工人如饿虎扑食般涌上来,有人揪住大华子后颈的衣服,有人抬脚踹向他膝盖。 可即便如此,大华子扔如一根标枪似的直挺挺的杵在原地,挡住那些试图攻击我的家伙。 “别打了!都叽霸是苦命人!” 我嘶声大喊着扑过去,却被人一把推开,这些工人们把不知道积攒多久的愤怒化作失控的洪流,仿佛要将我们给完全吞噬掉。 “马勒戈壁,滚一边子去!” 眼见我被人给撞倒在地上,原本只是被动防守的大华子喉咙里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接着,那个揪着他衣领猛揍的年轻工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华子粗壮的双臂锁住腰腹。 “没叽霸完了啊!” 华子嘶吼着将那人整个举过头顶,袖口也随之“咔嚓”崩开了线。 “放开他!” “你们还敢把人摔死不成!” 人群里顿时发出惊呼,围簇在我们周边的工人们立即条件反射的往后倒退几步。 我和大华子面前两米外瞬间变成真空地带。不远处,一个举喇叭的汉子抄起铁锨就要冲过来。 “站那儿别动昂!” 大华子横眉厉喝,而被他举在半空的年轻工人吓得胡乱踢蹬,安全帽骨碌碌滚到我脚边。 “真要是打,你们行事啊!” “我跟我老板就是单纯来看看场地,怎么就特么让你们连打带骂的堵的不能走了!” 大华子赤红的双眼布满血丝,脖颈血管凸起如蚯蚓,此刻的他像极了寺庙里怒目圆瞪的金刚神像。 “行了老弟,给他放下来吧,大家伙也全散了吧,我可以作证,这年轻人绝对不是开发商,他也没那实力搞开发!” 就在这时,铁皮围挡外泛起一声粗犷的吼声。 我循着声音望去,紧跟着嘴巴瞬间张大。 来人竟是前天晚上刚跟我们干过一场的猪头老五。 只见猪头老五戴着副大黑墨镜,遮去小半张脸,缠着纱布的双手晃荡在宽松的卫衣袖口外,身后乌泱泱跟着二十多个染着各色头发的小混混,有人叼着烟,有人晃着铁链,嚣张的气焰几乎要掀翻头顶阴沉的云层。 “你凭什么证明?” 人群中有人不服气的吼了一嗓子。 “凭什么?” 他扯着沙哑的嗓子看向发声的方向,皱眉瞬间,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左眼下方还未消的淤青,接着抬起满是裹着纱布的双手道:“凭这小子几十个小时之前把我和我好几个弟兄们揍得鼻青脸肿,凭他明明手里有枪,但是却始终没让你们听到一声响,够不够!不是你们有多狠,是人家压根不想为难人,不然你们早特么全躺地上了。” 人群骚动起来,原本那些跃跃欲试的工人们瞬间冷静不少。 老五一瘸一拐的挤进人群,踢开脚边的安全帽,纱布渗着血的手指挨个指着众人:“我打听清楚了,这片烂尾楼早他妈成烫手山芋,狗都不会接手,这小子又精又鬼,咋可能碰这一摊子?我估计他也是替人收账,想来售楼处里找找看有什么值钱能抵账的东西吧,我既然答应你们的工头,就会想办法把你们工钱要回来,我一定负责到底,现在全给我散了,ok?” “妈的,五哥说话你们也不信啊!” “谁再龇牙咧嘴一下,我特么看看!” 老五的小弟们立刻配合地吹起口哨,有人抄起手里的片砍,有人故意掰动手指关节,一副热身的姿态。 工人们面面相觑,愤怒的情绪里掺进了犹豫,那些高举铁锨的手臂慢慢垂下来,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撕开一道裂口。 “行啦,你俩走吧,以后没事少来这地方溜达,下次我可不敢保证你们运气还那么好,我正好在附近。” 见到形势差不多被控制住了,老五歪头朝我豁嘴驱赶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507章 又闻银河集团
话音落下,见我仍旧立在原地没有动弹,猪头老五摘下墨镜,扬起满是疑惑的双眼出声:“怎么?不想走?”
“我事儿还没办成呢。”
我指了指身后紧锁的售楼部大门回答。
“不用啰嗦了,这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伙人来转过多少次了,但凡有点值钱玩意儿早特么被人搬走了。”
老五歪嘴一笑,冲着不远处几扇被砸烂的只剩下龙骨的窗户玻璃眨眼示意。
看来在他心底始终将我们认为也是来讨账的人。
“五哥,我想租下来这片场地,你能帮帮忙不?”
我长吁一口气发问。
“租”
猪头老五的嘴巴瞬间拱成o字形。
“没门!”
“不把我们工钱发下来,谁也别想”
“对,这地方空置就空置着吧,我们还要继续蹲点等着呢!”
他还没说话,围簇在四面八方的那些工人们顷刻间炸开了锅。
“开发商连特么整片整片的楼盘都能说丢就丢,还能在乎这么个售楼部,一个个也不知道脑子里想啥呢,真是病急乱投医。”
见到他们又激动不已,我边上的大华子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大华子能看明白的问题,我当然也懂得,估计就是对面的老五心里也明镜似得,但我又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那帮暴躁且无可奈何的工人们去解释。
“这地方目前归市政楼,不论你们信与不信,我最后都会以合法合理的方式拿下来,今天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将来场地的租赁权属于我们公司,各位还要这么闹腾的话,我肯定会通过法律途径保护自己。”
扫视一眼沸腾的工人们,我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让我解决你们拖欠的工资我没辙也没那份实力,但是我可以暂时先提供几个岗位给待业的兄弟,能吃苦耐劳、有驾驶本的,等下可以到我这儿报名,工资可日结也月算。”
“说什么屁话呢!”
“你凭什么租下售楼部”
刚刚说罢,再次有人愤怒的朝我嚎叫起来,只不过这次比起方才的群愤激昂要少了很多声音,人群当中不少年轻工人们已经不再吵吵闹闹,只是眼珠子左顾右盼的扫量周边其他同类。
“我刚刚说的很清楚,可以暂时提供几个岗位给大家,如果我的生意能够稳定并且扩展,产生出的其他岗位也可以从你们当中择优选取。”
见到分化他们的方式貌似有效果,我再次扯脖补充一句。
说完以后,不顾那些人的叽叽歪歪,我微笑着望向老五道:“五哥,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兴许咱们之间也可以合作干点什么,钱这玩意儿,一个人永远没可能全揣自己兜里,只是眼下实在是唉”
猪头老五审视的上下扫量我片刻,随后朝跟前一个小弟附耳低语几句。
“都特么散了吧!”
“再叽霸没完没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啊!”
得到授意的小弟立马伸直脖子朝那群工人们吆喝起来。
“我们的工资咋”
一个短发剑眉,满脸全是坑坑洼洼痘印的小伙立马不高兴的质问。
我看那小子顶多也就二十三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你特么工资是我们欠的啊!”
“搁这儿狗叫个叽霸”
几个老王的马仔立马将那刺头给围了起来。
“可是五哥明明答应过我们工头,会帮我们要回来钱的啊!”
小伙丝毫没有被对方的人多势众给吓唬到,反而愈发气壮的反问。
“小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要钱不得先见到开发商么?人家又不是开发商,你赖着人家不放不是纯属耍流氓嘛,先回去!等有消息了,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咱闹下去,大家都不好看,听话”
老五咳嗽两声劝阻。 “少来!还不是你听见他说要跟你合作,有好处了!才想把我们这些人全打发走,我跟你说不好使,今天我”
小伙非但没老五的领情,反而气冲冲的把矛头指向对方。
“嘭!”
他正说话时候,老五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那人侧腰上,瞪眼咒骂:“晒脸!”
“给脸不要是吧!”
“妈的,还敢跟五哥这个那个!”
眼见老五动手,边上几个马仔也没再废话,一股脑全都扑向小伙。
立时间,八九只手抓向小伙。
而那小子绝对也是个愣头青,非但没认怂,竟然还率先冲起发难,直接拦腰搂住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马仔,凭着副蛮力想要将对方给撞倒。
不过双拳毕竟难敌四手,更何况他面对的是八手、十手,眨巴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被人揪住头发给按在地上,八九个老五的小弟围成一圈,朝着对方的脑袋、身体狂踹猛跺。
“嘭!嘭!嘭!”
脚脚到肉的闷响犹如打鼓似得泛起。
刚刚还团结一致的那些工人们此刻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更别说参与和劝说。
“滚!都特么给我滚蛋!”
老五狞笑着手指其他工人们喝叫。
几乎没怎么犹豫,工人们已经迅速顺着围挡缺口撤离退出。
“不要点逼脸,好好教训他!”
又瞥了一眼被手下们“圈踢”的小伙,老五余怒未消的吐了口唾沫,而后搂住另外一个小弟的肩膀头,朝我身后的售楼部大门努努下巴颏,对方马上心领神会的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
随即走上前,照着早已经锈迹斑斑的锁头咣咣就是几下。
“五哥,门开了”
小弟利索的将烂掉的锁子撇开,随后“吱嘎”一声推开门。
“樊老弟,里面请。”
老五满意的点点脑袋,抬起裹着纱布的右手出声。
宽阔的大厅里,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悬浮成雾。
刚一进门,我就被呛的打了几个喷嚏,赶忙用袖口掩住口鼻。
霉味混着某种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堆积的宣传册早已发黄,被老鼠啃得支离破碎,斑驳的光束顺着满是疮痍的窗口洒在巨大的沙盘模型上,破碎的亚克力罩下,楼盘里的塑料模型小人还保持着微笑迎客的姿势。
“碧水云筑是银河集团旗下鸿达置业开发投资的高档园林式小区,我们鸿达置业公司在国内深耕多年,同领域中的王者,有专业开发的团队,管家一般的物业服务”
我顺手捡起一本落满灰尘的宣传册翻动几页。
“老弟,有什么好项目照顾我?”
当看到“银河集团”四个字时,我本能的皱起眉梢,身旁的猪头老五恰巧凑上前笑呵呵的开口。
“五哥,你和银河集团的人打过照面吗?”
我指了指宣传册上的字迹问道。
“开什么玩笑,我连这个鸿达置业的老板黄品荣都没见过两次,上哪认识人家上面的集团大佬去,要不是前段时间跟那帮工人的头子喝顿酒,喝高了吹牛逼,我才懒得搭理他们被拖欠的工资啥呢,这活儿完全出力不讨好,就算真能把钱要回来,我也拿不到几个提成。”
老五一脸看外星人的眼神瞟向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银河集团吧?我听说这楼盘当初就是市里面某位大人物联手做的局,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开发商老板说跑路就能跑得掉啊。”
“也对。”
我认同的点点脑袋。
“咱不扯别人的破事,先谈谈咱俩,你刚才说有什么合作”
老五满脸堆笑的舔舐两下嘴唇片讪笑:“别见笑了老弟,哥哥我现在是真饿,外头欠着二三百个,手下还有那么多弟兄跟着吃饭,光靠在农贸市场收点保护费、卖卖种子是真喂不饱这张嘴呐”
第508章 老江湖的效率
“五哥,你饿,兄弟我也同样吃不饱,那咱们就长话短说吧,我手头上目前有份给新城区所有绿化搞维护保养的合同。”
注视老五几秒,我沉声说道:“我要这片场地的租赁权,用什么方式拿下是你的事儿,之后我可以从你手里花钱租,也可以给你部分股权抵。”
“新城区的绿化保养?就是给道边的树剪剪枝,花池子浇浇水?”
老五闻声,眼珠子顿时一亮。
“差不多吧。”
我含糊其辞的点点脑袋。
因为具体要做什么,我也是一知半解,最后还得靠郭浪帅去运作、筹划。
“那市政楼一年给你结算多少费用?”
老王低头沉默几秒,随即又问。
“嗯?”
我眯眼看向他。
“不好意思,我话密了!我意思是我如果入股的话,一年可以拿到多少?”
老五赶忙轻扇自己两记小嘴巴。
“你想要多少?”
我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自己叼起一支。
“你看咱这么着行不,绿化的各类设备也由我出,把这地方收拾出来也归我负责,包括日后有什么麻烦,谁要是闹腾找事儿啥的,全部我来搞定,我就拿咱们这间联合公司一半的股份就可以。”
老五掏出打火机,作势要替我点燃嘴边的烟卷。
“最多三分之一。”
我脑袋朝后一仰避开火机蹿起的火苗,表情认真道:“我这人不喜欢婆婆妈妈,更反感跟人讨价还价,因为除了你之外,咱们还有一位实力雄厚的合作方,他负责绿化项目能维持多久。”
“这样啊”
老五嘬着没点燃的烟嘴吮吸几口,脸色有些犯难。
“别勉强五哥,如果你觉得不合本,那咱就当没聊过,大不了下次我来时候多喊几个兄弟,至于那群民工,呵呵呵”
没敢他思考的时间,我直不楞登的出声。
我的弦外之音就是告诉他,他唯一的价值是搞定那帮作乱的工人,而这个优势并非他独有的,我只是不想添麻烦。
“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吧,合作愉快老弟!”
老五咬咬牙,随即抬起之前被我嘣掉指头的右手。
“如果咱们是以合作的方式相处,我拥有这家公司的绝对话语!”
看着他伸出的手掌,我并没有握住。
“呃”
“我明白了樊总!”
老五眼珠子来回转动两下,讪笑着缩了缩脑袋。
“辛苦了五经理。”
我这才攥住他那只残手。
倒不是我装逼,也并非我想要抬高自己,只是我明白,对于猪头老五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江湖而言,“有奶便是娘”本就是他们生存的技能之一,如果不在合作之前就杀掉他的威风,往后不定会惹出多少事端。
“还是那句话五哥,你只要干好你该干的,肯定少不了你该得。”
长吁一口气后,我话锋转动,指了指破败的大厅道:“抓紧时间把地方收拾出来,最近咱们就要对接,随时都有可能接棒上岗。”
“放心吧,最多一礼拜时间,我保证让这儿焕然一新。”
猪头老五自信满满的保证。
“主要是租赁合同,保底五年起步。”
我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嘴边的烟卷,随即拍了拍他的后背道:“现在受点累,免得往后咱们遭大罪。”
“好嘞。” 猪头老五重重点头。
看他答应的如此痛快,想来老杂毛绝对知道这片场地究竟攥在谁手里,而且那人应该还不太能招惹起他。
“我先打个电话,等会咱一块吃口饭。”
我拿出手机朝他晃了晃,随后转身走出去几步。
“小川,德子!”
同一时间,老五冲着门外喊进来两个小弟。
“联系李大脑袋抓紧时间带工人过来,刮腻子、刷大白。”
“德子你去趟秦老六的公司,告诉他欠咱们的钱不要了,把他公司的东西全给我原封原样的搬过来,尤其是那副大茶案子,我眼红很久了”
一边给俩小弟发号施令,猪头老五一边举着手机贴到耳边吆喝:“马总啊,前段时间我记得你说你收购了一批修剪机、喷雾器啥的不知道咋处理,我一个外地朋友正好有这方面的门道,便宜点处理给他呗”
瞅着猪头老五那张肥脸,我心里暗道还真是人老奸、马老滑。
不过同时也必须得感叹这货的人脉庞大,各行各业好像都特么有朋友,不过简简单单几句话基本上就把自己接下来要干的活儿全部落实,凭我们现在的能耐还真不一定可以。
“什么事小龙?”
琢磨中,我手里的电话接通,传来光哥的声音。
“民心大厦那头”
“已经开始动工了,图纸是秀姐找专业人才设计的,施工队是过去跟着我一个小老弟拉起来的,绝对能保质保量,这些天没什么事情我就住在这边,既可以监工,还可以第一时间处理杂七杂八的琐事,咳咳咳”
光哥语调平和的回应。
“你的身体扛得住么?不行让牛奋过去搭把手,反正他膘肥体健的”
我担忧的问道。
“不用,让天津范给我打下手就成,这块也不需要咱们出大力,搬运建材那块我交给赵九牛了,他专门安排了几个力工就负责给咱们搬东西,全都摆弄的立立整整,你就当着开业时候过来剪彩吧。”
光哥笑着接茬。
“那我吃完饭过去一趟”
“不用不用,乐乐说等下要来给我送猪脚汤,我怕你们见面那啥”
我话刚说一半,光哥连忙拒绝。
“哥,其实我现在对她吧,已经没”
“诶秀姐,我马上过去!先不跟你说了啊小龙,好像是消防的过来检查,要求见负责人呢,我过去打声招呼!”
我刚想跟她聊聊董乐乐的事儿,光哥那头大声回应一句,随即便匆匆忙忙挂断电话。
“老弟啊呸不是,樊总。”
我低头编辑一条短信打算跟光哥发过去,老五猛不丁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利索了,这附近有个农家乐做的饭还凑合,尤其是炒鸡,全都是散养的走地鸡,小味道嘎嘎的,要不咱们”
“辛苦了五哥。”
我忙不迭把手机藏口袋里,低声道:“咱小范围聚哈,别喊太多人,我和我老舅的性格都内向,人一多就容易不会说话。”
“那农家乐里头光能吃饭啊?”
不远处正扒拉手机打游戏的大华子扬起脑袋发问。
“啊?啥啥意思?”
老五顿时有点懵圈。
“我意思是有没有什么类似二人俯卧撑啊、男女伸展之类的课外活动。”
大华子贼兮兮的眨动几下眼睛。
“吃饱喝足咱可以打麻将、推牌九呀,搞那些体力运动不累挺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绝对安排明明白白滴。”
老五皱了皱鼻子憨笑。
“你心里还是没数啊。”
大华子有些扫兴的晃了晃脑袋,随即又道:“那打麻将有女牌友没”
第509章 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该说不说,这猪头老五办事确实效率很高。
就在我们寒暄闲扯的时候,已经有些装潢工打扮的家伙扛着切割机、电钻之类的工具走了进来。
“待会我领你们去的地方保管错不了”
“突!突!突!”
老五正乐呵呵炫耀的刹那,震耳欲聋的钻墙声响瞬间撕破了原本的宁静。
只见那几个工人头戴沾满白灰的安全帽,工装裤口袋里鼓鼓囊囊地插着卷尺、水平仪,腰间还别着沉甸甸的工具包。
“靠窗这面墙得拆,管线全得重走!”
领头的师傅用沾着涂料的手指快速丈量墙面,对着同伴吆喝。
话音未落,另一个工人已经抡起铁锤,“轰隆”一声砸向石膏板隔断,细碎的墙灰混着木屑腾空而起,呛得人直咳嗽。
现场瞬间陷入一片忙碌的混乱,电钻的蓝光、翻飞的尘埃与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彻底打破了空间里原有的寂静。
“诶卧槽,李大脑袋是个虎逼,带出来的工人也都这么虎吗!没瞅我们人还隔这儿呢,你们就开动了啊!”
老五被呛的一边咳嗽,一边拿手在脸前呼扇飞扬的尘土。
“走吧五哥,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咱们别指手画脚的添乱。”
我拉住老五的胳膊,往门口迅速拽去。
“五哥!”
“五哥”
门外,老五那群小弟们本来或站或蹲的抽烟打屁,一看我们出来,慌忙全都起身打招呼。
“叫龙哥,哦不对,叫樊总!”
老五勾住我的腰杆,一副关系非常亲密的模样。
“樊总好!”
十几二十个小马仔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跟着五哥好好混,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扫视一圈面前这些家伙,他们大多跟我年纪相仿,也有几个比我年龄大点的,我微笑着出声,此刻那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几乎填满我的心田。
意气风发少年郎,热血燃情展锋芒!
“还不快谢谢樊总赏饭。”
老五堪比人精似得朝着手下们挤眉弄眼。
“快刹车吧咱五哥,再这么扯下去咱估计只能赶得上吃宵夜了。”
可能意识到我懒得继续应付,大华子老气横秋的插嘴打断。
“老舅要不说我都忘了,一天几乎没吃东西,五哥你看是让弟兄们跟咱一块,还是”
我装腔作势的揉搓两下小腹。
“德子,带弟兄们到老于家整烧烤去,肉串随便撸,啤酒尽情灌,吃饱喝足挂我账上,完事再拿我信用卡带大家上水云涧按个摩、足个疗啥的,提前说好了哈,玩归玩、闹归闹谁特么也不许不着调!”
老五大手一挥,很是霸气的出声。
彼时的他像极了二盼,同样的义薄云天,同样的江湖味十足。
我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社会人该有的模样吧。
“谢谢五哥!”
“爽啊,五哥万岁”
小弟们一听这茬,个个瞬间亢奋起来。
“那啥五哥,要不我也跟大家伙一起呗,其实吃啥喝啥都无所吊谓,主要我这人就喜欢热闹,跟这帮弟兄们呆在一块,容易让我精神焕发,嘿嘿嘿”
大华子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搓着双手干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呢,能让客人吃烧烤喝啤酒,显得我老五好像多不懂事似得,传出去我还咋叽霸混呐,你必须跟我们一起高消费。” 老五直不楞登的摇摇脑袋。
“我的好五哥诶,真不用啥高消费,我这人天生就是个贱胃,吃好东西容易拉稀”
“有点正形昂老舅!”
大华子讪笑着还想继续争取,我已经挑眉看向他。
“得,你是真不懂一丁点的人情世故呐。”
大华子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们仨说说笑笑的走到路边,我刚要招呼大华子去开车,绿化带的草垛里猛然蹿出一条黑影。
“卧槽,什么玩意儿!好像特么大黑耗子成精了似得”
大华子本能的把我往身后一拽,同时抬起一条胳膊作出防守的姿态。
“五哥,这位老板,我有话说”
只见那黑影当即停下脚步,双手抱拳的开口。
“嗯?”
我迷惑的望向对方。
这小子正是我和老五要进售楼大厅前一直吆喝闹事的那个愣头青,此时他佝偻着背,脸上的血水混着尘土在鼻梁处凝结成暗红色痂块,左眼肿得只剩条细缝,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外套下摆耷拉着,露出里面汗湿的棉毛衫,几条碎布像战败的旗帜般在风里摇晃,工装裤膝盖处豁开的破洞边缘毛糙,渗血的伤口与粗糙的布料粘连。
脸上没有先前的那股子不服不忿,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恳求和无奈。
“挨打没够啊老弟!”
看清楚对方长相后,老王横眉走上前。
刚才对方突然蹦出来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他特么明明是藏在我背后的。
“五哥,我是要活不下去啦,我老家湖北的,跟着村里人好几千里跑来打工,不就是想赚点辛苦钱嘛”
小伙抽吸两下鼻子,将脑袋压的更低。
“关键我们又不欠你钱,我确实答应你们工头会替你们要账,可前提是我得找到人家搁哪啊,就算找到了,对方一句没钱,我也没脾气不是,总不能给他杀了吧,这事儿本来就是个磨人的长期活儿,你且等着吧。”
老五满了不耐烦的摆摆手驱赶。
“五哥,如果你们能找到黄品荣,麻烦通知我一声,让我去要这个钱行么?我真没辙了,我打小没娘,爸前几个月摔断了腿,弟弟马上要交学费,他书读的好,也比我有前途,我总不能眼看着他以后也像我这样窝窝囊囊吧,求求你了五哥,帮帮我吧”
说话间,小伙的眼泪噙出泪水。
“你要真有本事要出来钱,你们工头也不会找我了,麻溜滚蛋!”
老五黑着脸呵斥。
“五哥!这位老板,我求求你们了!”
小伙突兀“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诶卧槽,你这家伙给我玩苦肉计是吧,赶紧起来!”
老五迅速往旁边一闪,恼火的破口大骂。
瞅着这个跟我年龄大差不差的青年,我心底难以表述的复杂。
老爷们,尤其是一个连挨揍都不带认怂的刚烈汉子,此时能生活逼得跪倒在地,足以证明他是真的难到了极致,我正打算吭声时候,旁边的大华子竟先我一步蹿了出去。
“哥们,你要是让我们替你要回来欠的工资,我想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辙,就算答应了你,也特么是在吹牛逼,毕竟连人家搁哪儿藏着猫着我们都不知道,上哪追债去?但你要说眼下实在是活不起了,我可以暂时先借你点熬过难关,我兜里也不比你宽裕多少,这点你先拿着应急吧。”
只见大华子两手攥住那家伙的胳膊,拔苗助长似得硬生生将他给提了起来,随即从几个兜里胡乱翻找,左拼右凑的摸出一卷有零有整的钞票递向对方。
“大哥我不能”
“都叽霸穷成这副逼样子了,还有啥不能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今天就算你套现了!”
小伙忙不迭要推搡,大华子不由分说的将钱硬塞进对方的裤子口袋里,随后又拍了拍对方肩膀头,貌似心疼,又好像感慨似得龇着牙叹气:“得,平常我特么连98的都得划价,现在眼都不眨的一下子送出去好几个648,大弟儿你不能是骗哥的吧?”
“大哥,这钱我郎牙不白借,绝对会还给你的。”
小伙眼泪混着血渍在脸上蜿蜒成扭曲的轨迹,喉结剧烈滚动着咽下哽咽。
紧跟着,他突然又匍匐在地上,重重磕头,额头磕在柏油路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第510章 狂飙
晚上十点半。 “老弟你们路上慢着昂。” “公司那头有我盯着呢,这两天你们忙你们的,把心搁肚子里就好..” 在猪头老五貌似不舍的声声道别中,我和大华子驱车离去。 “那老灯挺奸的,遇事老板你得多琢磨,表面瞅着好像挺尊重你的,实则心里一点逼谱没有,谁家好人请吃饭,服务员清一水的小伙子草特个嘚儿吧歘得!” 驾驶位上,大华子满脸的郁郁寡欢。 “老舅,人家特么是铁锅炖,光叽霸一个大铁锅将近二百来斤,你家小姑娘能搬的动呐。” 我忍俊不禁的出声。 “一看你就没吃过正儿八经的铁锅炖大鹅,哪有上菜给铁锅端上来的,全是固定好的,96年我搁黑龙江那会儿没少造这玩意儿,说到东北铁锅炖,我就想起我那会儿处内个东北大妞,又高又白嫩,说话声音还好听,往事不可追呀,啧啧啧..” 大华子舔舐两下嘴皮子贱笑。 这货哪哪都没毛病,就是离了女人活不起,三句话里必定得定得带个娘们。 “话说今晚你因为啥那么大方啊?” 猛然间,我想起吃饭前遇到那个叫郎牙的民工。 “我大方个嘚儿啊,跟你说实话哈,我现在后老鼻子悔啦,真该给自己留下个648,今晚上可咋特么过啊。” 大华子撇撇嘴,满眼肉疼。 “晚上不搂着小妹儿睡,你能死啊?” 我笑骂一句。 “啊?” 大华子侧头看向我,表情格外认真,随即点点脑袋:“能死,老板其实我练的是烈焰童子功,每天晚上必须得有个女滴给我采阴补阳,才能达到平衡,不然第二天绝对得爆体而亡。” “我特么信你个鬼。” 我顿时被逗乐了。 这家伙嘴里完全没实话,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绝对不懂拳脚,可是今天我们被工人们围攻时候,他直接将人举起那一幕,到现在我依旧记忆犹新。 “要不,你先支援我点,大不了等开支时候你扣就完了。” 看我不上套,大华子捻动手指讪笑。 “等回去再研究吧。” 我摆摆手示意,随即低声道:“放首歌听会儿呗。” “妥了,请好吧您。” 大华子利索的戳动几下Cd按键,激昂的旋律瞬间在车厢内回荡。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点燃一支烟,我将车窗玻璃缓缓下滑,夹杂着市井烟火气的晚风猛地灌进车内,拂过我发烫的耳尖,醉意似乎一下子减弱很多。 车窗外,霓虹在夜色里肆意流淌,街边商铺的灯箱招牌明明灭灭,宛如坠落人间的银河碎片。 出租车顶灯划出橙黄的弧线,摩托骑手的头盔反光掠过街角,奔走嬉笑的行人,橱窗模特身上的亮片裙在风中轻颤,连路边摊蒸腾的热气都染上了跃动的光影,陡然感觉这一切竟是那么的曼妙。车轮碾过减速带的震动从座椅传至掌心,伴随着音响里有节奏的粤语歌曲,我微闭双眼,说不出的惬意。 一路走来那些熬过的长夜、迈过的坎坷,是教训,同样也是经验。 睁眼,望向远方的车水马龙,我希望未来的路也能够铺满那样璀璨的灯火。 还得往前走,还要走的更快、站的更高一些,才能留得住此刻的所有美好!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那些藏在我心底的憧憬,此刻都随着旋律破土而出,在晚风里舒展枝叶,我胸腔中翻涌的豪情几乎要冲破车窗,与这流光溢彩的夜色融为一体。 “吼!吼吼吼..” “呀生吱中兜兜转转,哪会看清楚..” 音响里澎湃的乐曲不光把我听得意气风发,就连老舅大华子都深受感染,他挺胸昂头如同狼嗥似的操着散装粤语鬼叫。 “哎呀哎呀,老舅啊,别特么再把舌头给咬了。” 我无奈的拍了拍脑门子。 “这叽霸粤语是真带劲,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 大华子来回晃动脑袋,一手轻轻拍打方向盘打着节奏,继续高吼:“命运骤算恐喝着内,做人毛趣味..” “要不咱换成相声呗。” 我是真怕打一个不小心再特么咬舌自尽了,拍打两下方向盘出声。 “不行,必须听这玩意儿,我这会儿感觉300的迈速表完全不够跑,信不信我现在敢上高速别大货?” 大华子兴冲冲的龇牙。 “别介老舅,我这没娶媳妇没生崽的,你不能让我家绝后呐。” 我连忙双手作揖。 原本以为今晚上不让他喝酒,我应该可以安全到家的,谁曾想到听个歌也能让丫热血澎湃。 “就知道你不信,瞅好啦!” 话音刚落,引擎轰鸣声立马开始咆哮,大华子猛踩油门的瞬间,我整个人被狠狠拍进座椅靠背,眼看迈速表上的数值疯涨,仪表盘蓝光在他紧绷的下颌投下冷冽光斑,再配上音响里的鼓点混着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震得耳膜发麻。 风从半降的车窗“呼”的一下蹿进来,打得我面皮生疼。 路灯成了飞速后退的金色流星,对向车道的车灯拖出猩红光带,恍若两条燃烧的绸带在眼前交织。 我们屁股底下的奥迪车如离弦之箭,接连掠过一辆辆龟速前行的轿车,后视镜里那些尾灯迅速缩小成黯淡的红点。 路边行道树化作模糊的墨影,就连路口的红绿灯都成了急速变幻的色块,一点不夸张的说,我是真哆嗦了,双手死死的攥紧安全带,不停扯脖叫喊:“我信老舅,真信!” “信也不行,让你感受一把啥叫速度与激情!” 大华子摇摇脑袋,车速不减的继续往前狂飙,踩在油门的那只脚就特么好像焊死了似的。车载空调出风口疯狂吐着凉风,却压不住车厢里蒸腾的热浪,副驾上的遮阳板在剧烈震颤中“啪嗒”掉落,重重砸在我脚面上,我却吓得连腰都不敢弯。 当车子以蛇形的方式穿过十字路口时,四个车轮碾过减速带的震动顺着尾椎骨直冲我的天灵盖,后排不知道装什么玩意儿的塑料袋被气流掀得漫天飞舞,哗哗作响。 “到了老舅,再开就超过了!” 终于,我看到了我们租住那栋小院的轮廓,忙不迭招呼 等车子猛地刹停在路边,金属车身还在微微震颤。 “我尼玛..” “呕!” 我撞开车门跌坐地上,胃里犹如翻江倒海似的,夜风中还夹杂着未散尽的汽油味一齐涌进鼻腔,灼热的酸水直冲喉头,我当场吐了出来。 此时马路对面的霓虹招牌在我眼中仿佛扭曲成旋转的漩涡,刚才呼啸而过的快意此刻全化作天旋地转的眩晕。 “没事吧老板。” 过足瘾的大华子紧跟着来到我跟前,一边拍打我的后背,一边低声念叨:“我也没开多块啊,八成是你喝多有点晕车。” “你快滚一边子去吧,往后我要是再坐你的车我就是狗。” 我一把搡开他,苦着脸骂咧。 但该说不说,他的车技绝对能称得上一流,感觉跟那些职业赛车手水平也不会差太多。 “汪汪汪...” 我正扶着道边的垃圾桶大吐特吐的时候,老毕牵着一条黄毛小狗从我们的小院中走了出来。 “哟,啥节目啊?这是要跟垃圾桶吃嘴子?” 瞅着狼狈不堪的我,老毕眯缝眼睛没正经的打屁。 “吃你妹,你要是没话就特么歇着去。”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 “啧啧啧,过来过来,我看看,品相还不错嘛。” 边上的大华子冲小狗吧唧嘴巴挑逗。 “必须得,这狗特有灵性,我进去之前学车时候老见它在驾校里晃悠,全驾校这小狗就黏着我,其他人谁也不跟,我是赶也赶不走。” 老毕从兜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丢给小狗。 “整个驾校就你俩不会开车,玩得好也属正常。” 大华子耸了耸肩膀头调侃。 “你能不能滚!” 老毕顿时满脸通红。 “行啊,不要998,也无需698,只要你甩给我个498,我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华子直不楞登的伸出左手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511章 咱俩比划
实在是架不住大华子的软磨硬泡。 最终我和老毕一人贡献一组298,这坑货才总算晃晃悠悠的离开,并且在我俩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走进对面顶着小粉灯的“香江会所”。 “白瞎今晚上猪头老五这顿酒了,正儿八经的国窖1573啊。” 吐得差不多了,我点上一支烟吐槽:“你那老舅是真特么不靠谱。” “呸..” 老毕瞄着小粉灯的方向轻啐一口,接着低声道:“我到现在都怀疑那家伙的身份,我前两天回家问过我爸妈,确实有个挺远房的老舅,不过一直搁南方干泥瓦匠来着,没听说啥时候回来的。” “你意思他是赝品?” 我的瞳孔陡然放大。 “那倒未必,他能把我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包括一些拐弯抹角的亲戚都说的明明白白,绝对是沾点亲戚,也可能是他搁南方混的不行,偷摸跑回来的吧,等过两天我奶过生日,让他跟着一块回去趟就啥都知道了。” 老毕赶忙摇摇头。 “你也是个人才,是不是自家亲戚摆弄不明白。”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铁汁,你知道我这堆头发分别都叫什么名字吗?” 老毕当即扒拉两下脑袋,揪起一撮毛反问。 “你特么好像有病。” 我抬手怼了他一拳头。 “那不就结了,你天天见不也不知道嘛。” 老毕理直气壮的伸了个懒腰,随即拽了拽小黄毛脖颈上的牵绳挥手道:“我出去遛狗了,你没啥事早点歇着吧,明天郭浪帅说有事要找你面谈,让你就在家里等着他。” “早点回来,别出去疯跑,咱们脑袋上可还挂着李涛的悬赏呢。” 我不放心的叮嘱。 “吹牛逼,我吓死他!” 老毕撩起腰后,露出半截刀把,冷笑道:“没人招惹就算了,谁要是不开眼想让我赚钱,让他们尽管试试。” “你看你咋又犯虎呢,如果来人是给光哥打伤的那个刘恒,你的小破刀有个屁用..” “别絮叨了,我就搁家门口这片,大不了有事我喊我老舅呗。” 不等我说完,老毕已经牵着狗跑开了。 “这家伙..” 盯着他的背影,我长舒一口气。 不同于二盼的耿和圆滑,老毕就是个血统纯正的虎逼,在自己人面前,他会收敛,会表现出憨乎笨拙。 但在他眼里,跟外人相处只有两种关系,要么朋友,我往死里捧你,要么敌人,我往死里整你! “芳姐来了,今晚上店里不忙活啊?” 跨进小院,我发现安澜、晓芳和初夏正围坐在石桌旁有说有笑的聊天,赶忙主动打了声招呼。 “咋不忙啊,马毕一句给我弄回来个儿子,我瞬间啥心思都没了,赶紧打车跑过来,合着就是条小黄狗。”晓芳哭笑不得的指了指院子角落道:“这不,我们几个刚给他儿子搭了个窝。” “他一天神神道道的,别往心里去。” 我拍拍脑门子赔笑。 “也没有了,正好他奶奶不是要过生日了嘛,有姐妹前段时间上外地旅游,帮请回来一尊小银佛,我想着顺便给他送过来,他一天马大哈似的,估计连奶奶的是生日礼物都没准备。” 晓芳拍了拍桌上的一个小锦盒解释。 “呀,幸福啊,又是送礼物,又是送内裤的,芳姐你还有闲着的姐妹没?不行介绍给我呗,就一个要求哈,不打人不骂人,性格温柔、身材窈窕。” 说话的功夫,二盼鬼头鬼脑的从厅堂里凑了出来。 “歪瓜只能配裂枣,你这癞蛤蟆还想炖天鹅啊?” 话刚说一半,初夏不屑的撇撇嘴。 “癞蛤蟆咋啦?我们镀点金就是金蟾,总好过某些只知道舞拳弄脚的暴力狂吧?就这,我晚上还瞅着某人看《还珠格格》偷摸抹眼泪,哈哈哈..笑死我啦!” 二盼不甘示弱的斜睨初夏,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尾音拖得又长又轻蔑。 听到这话,原来还一脸懒散的初夏杏眼立马圆睁。 她二话不说,纤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揪住二盼腰侧的软肉。 “诶呦喂,我去!” 二盼疼得原地蹦起半尺高,龇牙咧嘴地嗷嗷直叫:“都快看看吧,谋杀亲……谋杀亲生好友啦!” 一边扯个破锣嗓门吆喝,他一边往后躲闪,可初夏哪肯松手,攥着他的衣角步步紧逼,指尖还不忘来回拧动。 两人你追我赶,在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 “没打着没打着,你姐屁股长白毛,略略略..” 二盼绕着老树左闪右躲,时不时回头做个鬼脸。 “你给我站住!” 初夏则叉着腰娇嗔。 “就不,就不..你能咋地?” 二盼歪着脑袋,嘴角挂着欠揍的笑,挑衅的话是一句接一句的往外抛,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初夏鼻尖。 哪知道他话音未落,初夏突然眼神一凛,身形疾如闪电,一个箭步欺身,二盼还没反应过来,舌尖就被对方的两指精准捏住,吓得他瞳孔骤缩。 “错了..知道错了奶奶..” 他双眼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双手慌乱地在空中抓挠,活像被拎住后颈的猫。 初夏五指微微用力,挑眉看着他涨红的脸:“接着说啊?舌头租的,不想要啦?” 二盼眼泪汪汪地疯狂摇头,两条腿蹬得像捣蒜。 “哈哈哈..” 桌边的安澜顿时被这对活宝逗得笑着直不起身来,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眼角还沁着笑出来的泪花。 晓芳也同样花枝乱颤,捂着肚子不停拍打桌面。望着他俩,我乐呵呵的摇摇脑袋。 那不经意间的亲昵,你来我往的斗嘴,可不就是藏在玩笑里的情意嘛。 “曹尼玛得,老子整死你!” 猛然间,院墙外泛起老毕的咆哮声。 一听这架势,我惊得撒腿就往出走,路过大门口时候,直接抄起我们平常用来当门栓的铁管子。 大门口两三米外,老毕像片残破的落叶趴在地上,头发沾满了碎石,藏蓝色运动装后背裂开道大口子,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落在不远处。 而几天前刚刚加光哥打成重伤的那个刘恒正双手抱在胸前,低腰军靴踏在老毕颤抖的手指,正一脸扭曲的狞笑:“我就特么问个路,你至于拿刀子捅我不?” “卧槽尼姥姥,要么今天你就把我弄死,只要我不死,早晚废了你!” 老毕吃力的扬起遍布灰尘的脸颊,恶狠狠的低吼。 “啥?就凭你?是在梦里废掉我吗?” 刘恒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他弯下腰,单手揪住老毕的头发,撇嘴道:“你要是特么不跟我动手,我都没想来你哪位,直到看见咱们龙哥,我才...” 说着,他突然加大手上的力道,老毕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是痛苦。 “你就是特么个垃圾..” 可即便如此,他丝毫不惧,哪怕痛得浑身颤抖,眼中的怒火却愈发炽烈,喉咙里还不断挤出嘶哑的怒吼。 “嘴痒是吧,我让你骂!” 刘恒被他的破口大骂给激怒,猛地将老毕的头狠狠撞向地面,鲜血当场顺着老毕的额头流下,也染红了他浑浊却坚定的双眼。 “刘恒,我日你全家!” 看到这一幕,我控制不住的举起手里的铁管就冲了过去。 “吁!” “不要你兄弟啦?再说就算加上你也不是个儿啊!” 刘恒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盯着我,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用靴底碾过老毕的手背,轻飘飘道:“提醒你几次了,抓紧时间解散你的破叽霸龙腾公司,你咋就是不听劝呢?嗯?” 说话的过程中,他踩在老毕手背上的那只脚腕子来回碾动。 “想特么让老子喊疼是吧,想让老子求饶是吧?告诉你,一点不..不叽霸疼!你就是个废物!” 老毕青筋暴起的脖颈猛地绷成弓形,喉间迸出的嚎叫震耳欲聋,暗红血珠顺着刘恒鞋底边缘渗出。 “我特么让你再犟嘴..” 刘恒闻声缓缓抬起脚,看架势打算蓄力一跺。 “那么大能耐呢,期盼个普通人算什么本事,要不咱俩比划两下!” 就在这时,初夏猛然走到我旁边,手指刘恒冷笑道:“敢么...”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512章 我真不会功夫
“嘿哟喂,龙腾家男的全是窝囊废,女的还挺带种,来吧妹妹,成全你!” 见到初夏主动叫板,刘恒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不屑一顾的朝对方勾了勾尾指。 初夏杏眼圆睁,披肩长发随着跨步甩出微微甩动。 “你等我一会儿。” 看到刘恒双手比在胸前,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初夏猛不丁出声。 接着她将箍在手腕上的头绳拽下,利索的把散乱的长发束成马尾。 “老娘们就是特么麻烦,要不你回家奶孩子得了..” 刘恒漫不经心的摸了摸鼻尖。 就在这一刹那间,初夏猛然提速,右拳裹着风声直砸刘恒的面门。 而看似全然不在意的刘恒反应奇快无比,他侧身轻松避开,反手一记摆拳擦着初夏的耳际掠过。 初夏也不是吃素的,她旋身踢向对方膝盖,结果却被刘恒精准扣住脚踝,猛地朝自己怀里一扯。 初夏踉跄着往前扑,顺势用肘部狠砸他肩膀,却像撞上铁板,震得的她禁不住龇牙。 “有点东西!” 刘恒咧嘴狞笑,再次一把抓住初夏还没来及收回去的手腕猛地朝反方向一拧。 “哎呀..” 初夏疼得闷哼出声,她屈腿踹向对方小腹,再次被刘恒抓住小腿往旁边一甩。 “啪..” 初夏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还未等她撑起身子,刘恒的膝头已经抵住她后腰,手掌死死按住她后颈,将她的脸狠狠撞向路边的电线杆上。 “噗..” 尘土混着血沫从初夏齿间溢出,她挣扎着踢蹬双腿,却只换来刘恒更凶狠的压制,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眼见初夏不敌,我再次举起铁管打算上前。 “龙哥,枪呢!我特么嘣了他,十年二十年我认,就算判叽霸死刑也无所谓!” 二盼咬牙切齿的脱下脚上的运动鞋愤愤砸向刘恒。 “嗖!”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团黑影裹挟着劲风从马路对面飞来。 “咚!” 那东西精准无比的砸在刘恒的后脑上。 我定睛看去,竟是半块啃剩的卤猪蹄!油乎乎的骨头还沾着肉渣,此刻正骨碌碌滚到初夏脚边。 “谁?他妈的!” 刘恒的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当即松开初夏,愤怒的转过身子。 马路对面,大华子趿拉着人字拖,丝绸睡裤皱巴巴地挂在胯骨上,会所的logo随着步伐歪歪扭扭地晃,他一边慢腾腾的跨过路中间的隔离栏,一边咬着半截快烧到过滤嘴的香烟,白雾熏得他眼睛半眯,他抬手弹了弹烟灰,吧咂几下嘴角:“老弟啊,二路擒敌拳练的不错,可那玩意儿毕竟是八极拳演化过去的,所谓演化就一定存在短板,你这下盘稳不稳,自己最清楚!”说着话,他已经来到刘恒两三米外,拖鞋底拍在地上的“啪嗒”声格外的响亮。 “你他妈到底是谁..” 刘恒的眼神瞬间从愤怒变成了警惕。 “我他妈要是跟你说,我参与过你所练的擒敌拳16动的改编,你肯定不能信。” 大华子吐掉烟蒂,眨巴眨巴眼睛道:“便宜也占到了,威风也显摆了,该走就走呗,非要把谁逼死才算完呐,再说一个小姑娘家家,你下那么重的手,真不怕遭天谴么?” “少跟我逼逼赖赖的,你行你上!” 刘恒双手攥拳,红着眼珠子低吼。 “行啊,那我就领教领教呗。” 大华子微微佝偻腰杆,不像是准备攻击,倒像个准备赛跑的运动员。 “马勒戈壁的,这畜生咋又冒出来了!” “牛牛你封他后路,我正面!” 就在这时,屋内听到动静的郑恩东、牛奋撒丫从院里跑了出来,身后还跟在三狗子、虾米和几个二盼手下的小兄弟,看得出大家伙全是从被窝里刚刚爬出来,每个人都是光个膀子就穿条大裤衩,其中牛奋更是直接光着脚丫子。 “再不走,你可就真走不了了。” 见到我们的人几乎全都出来了,刘恒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像拎小鸡似的揪住初夏后衣领,狠狠朝我们甩来。 初夏踉跄着跌进二盼的怀里,但也正好挡住了郑恩东、牛奋。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狗日的刘恒已经如旋风般窜向路边,拉开车门钻进一台黑色轿车。 “吱嘎!” 哪知道那车压根就没熄火,不等刘恒把车门关上,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啸,车尾扬起的灰尘裹着刺鼻的尾气,眨眼间将那辆车吞没在街道尽头。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刚才那小子要跟我单挑,妈的,我估摸着我俩三七开,他三分钟能打死我七回,我滴这个心呐...” 方才还硬气的一逼的大华子瞬间泄了气,一屁股瘫坐在台阶上,就连睡裤滑到胯骨下也顾不上提。 一边拍打剧烈起伏的胸口,一边又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喉结上下滚动着倒抽冷气,声音都在发颤,烟灰簌簌落在睡衣上,他都浑然不觉,眼神还直勾勾盯着刘恒那辆轿车消失的方向,小腿肚仍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不知道他是装得,还是真畏惧,可此刻他那张脸在烟雾的笼罩下,却显得幻真幻假,格外的不清晰。 “夏夏,你没事吧?” “去医院,我开车!” “老毕你手不要紧吧..” “忍着点啊老公。” 另外一边,二盼、安澜、晓芳几人将初夏和老毕围成一团。“发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哎呀,夏夏怎么了?咋满脸都是血呀。” 正当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刹车声又突兀响起。 只见整晚都没看到人影的陈美娇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冲下一辆出租车,酒红色包臀裙随着动作绷出紧绷的褶皱,她特意画过的红唇瞬间失去血色,指尖颤抖着凑上前扶住初夏渗血的肩膀,目光又扫过狼狈至极的老毕。 “坐这车!去医院!” 她转身慌忙拽开车门,同时朝着司机催促:“师傅!闯红灯!罚你多少钱我都出!” 慌乱中她连掉在地上的包包都顾不上捡,同时招呼其他人:“快呀,把老毕也搀车里。” 慌里慌张的一通忙碌后,我们总算将受伤的老毕和初夏送到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惨白刺眼。 大华子背靠墙壁,瘫坐在地上,会所丝制的裤衩子上蹭得全是灰。 他双手抱住肩膀不停的呢喃:“这事真闹心..老毕那可是我亲外甥啊,刚刚的血淌的..还有夏夏那丫头,唉..” 摸了摸汗津津的脖颈上,他突然抬头望向我:“老板,你老看我干嘛?” 盯着他眉心那团皱成川字的抬头纹,我沉默三秒,突然开口:“老舅,你真的打不过刘恒吗?” “我能打过个蛋,别说刘恒了,我连我外甥都够呛是对手,刚才我就是在吹牛逼,你不会真以为我懂吧?” 他一愣,嘴唇蠕动两下,拨浪鼓似的晃动。 “儿子撒谎,我真不会功夫..” 见我不言不语,大华子当即举起右手发誓。 “吱嘎..吱嘎..” 走廊尽头的指示牌亮着幽绿的光,老毕和初夏都在里面进行急救,远处猛地传来一阵担架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吱呀声。 “前面的人麻烦让一下,有伤者需要急救...” 紧跟着,就看到三四个护士推着担架车飞快的冲来。 而躺在上面的男人整张脸糊满暗红血痂,碎发黏在凝结的血块里,白衬衫胸口绽开大片猩红,随着担架颠簸不断渗出新鲜血珠。 “什么情况啊?” 距离我们很近的一间急救室门打开,两个医生沉声发问。 “刀伤,胸部和腹部多处中刀,伤者是个地产开发商,听说是因为欠工人钱才被刺伤的,市里面和好几个领导都打过电话,要求咱们全力抢救!” 一个推车的护士匆忙回答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513章 甜甜的
“现在的年轻人是真凶呐,下手又黑又狠!完全不考虑后果。” 眼见那个不停流血的男人被推进急救室里,大华子长叹一口气。 “你咋知道是年轻人干的?就不能是老年人、中年人?” 我斜眼反问。 “不会猜还不会看嘛,你没瞅着刚才那家伙肚子上的刀口又深又长,而且还是斜着扎进去的,那脚丫子想都知道下手的混蛋腕力非常重,力量虽大、动作也有一定的角度和速度,但是手法太生疏了,估摸着还是个新手,咱就说捅人哪有那么整的,不完全是奔着往死里剌嘛,绝逼是个年龄不大又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屁崽子。” 大华子抻脖又看了眼急诊室的方向念叨。 “哟,那你给咱传授传授经验丰富的人都是咋作案的呗?” 我开玩笑的打趣一句。 “那得..” 说话间,大华子猛然探起左手速度极快的勾住我的脖颈往自己怀里一扯,而后另外一只手朝着我的大腿方向轻轻一怼,沉声道:“得这样!刀尖横挑,制造出的口子既小又疼,而且还不容易致命!” “豁..” 说老实话,我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发现他是用大拇指顶在我腿上。 “干叽霸啥啊,吓我一激灵。” 我不适应的赶忙推开他,刚才将我揽入怀中的那一刹那,我真看到他的眼神变得凶狠、冷漠。 “嘿嘿嘿,我其实也不懂,全特么是看电影里演的,自个儿胡咧咧。” 大华子皱了皱鼻子咧嘴憨笑。 “老舅,教我点防身的小技巧呗。” 我表情认真的开口。 “我哪会那玩意啊,别看我唠的热火朝天,实际上纯纯纸上谈兵,真要是打起来,别说你和盼盼这号年轻人了,恐怕就连安安她们几个女同志都能给我抓的满脸土豆丝。” 他怔怔盯了我几秒钟,很快又把目光挪向不远处的安澜等人。 “老舅..” 我不死心的恳求。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用手背抹擦几下干涩的眼眶,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再说你学那干啥?我看牛奋、大东子他们几个身手不都挺好嘛,有他们保护着,就算是今晚内个刘恒也够呛能近你身。”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我总有落单的时候。” 我吐了口浊气强调。 今晚刘恒的再次临门,直接拉向了我心底的警钟。 那狗坷垃总是神出鬼没,总能给我们这群人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而我们也没办法保证始终多待在一起,倘若落单时候又该咋办?就那么任由他宰割? “真想学,回头你可以上咱住那块街口的跆拳道问问去,我前两天看他们招生表演,十来岁的小孩儿都能一脚踹断这么厚的木头方子。”大华子表情夸张的朝我比划两下。 “谁是伤者家属?” 我刚打算再说什么,老毕的急诊室门打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大夫,我是他哥。” “我们都是,他怎么样啊?” 顾不上再继续多扯,我赶忙跑上前,晓芳她们几个也呼啦一下围了过去。 “两位伤者都没什么大碍,男性伤者的尾指有些许骨折,等下我们会进行固定,女性伤者的面部虽有多处擦伤,但只要按时换药,饮食忌辛辣,调养得当就不会留下疤痕。” 大夫低声解释:“我们的意思是今晚先让两位伤者住院观察,没什么大碍,明后天就可以回家静养。” “太感谢了大夫,麻烦给他俩安排在同一间病房吧,方便我们照顾。” 二盼忙不迭摸出一沓红包塞进对方的口袋里。 “想不住同一间病房也不行啊,住院部四五层改造,目前只剩一个三人间了。” 对方习以为常的把双手揣进大褂口袋里,笑呵呵的保证:“放心吧,我会给他们安排最好、效果最强的药物。” 临近晚上十一点多钟,老毕和初夏才总算被安置妥当。 “我都说了我没事,你看你们一个个紧张那样,不就是几个手指头嘛。” 刚刚才躺下,连输液针扎上还没二分钟,老毕就已经嬉皮笑脸的举起裹着纱布的右手嘟囔,那架势就仿佛举着面得胜的旗帜:“瞧瞧,这造型是不是特像米其林轮胎人?” 他歪着脑袋挑眉,故意把手指弯成爪子状晃了晃,腕间输液管跟着轻轻摇晃。 我咋可能不知道这小子是故意在臭显摆,目的就是怕我们担心。 不远处储物柜旁正整理毛巾和洗漱用品的晓芳,听见这话肩膀猛地一抖。 她转过身时,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红柿子,睫毛上还沾着没落下的泪珠:“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她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避开老毕受伤的手,轻轻按住他乱晃的胳膊喃喃:“医生说了,你手指头的伤口不好缝合,如果伤口要是崩开的话特么麻烦,乖,不要乱动..” 话音未落,老毕突然用完好的左手比出个兔子耳朵,贴在她脑袋两侧:“快看!芳芳牌哭泣小兔叽!” “你!” 小芳又气又急,抬手要打却悬在半空,最后轻轻戳了戳他胸口,自己先“噗嗤”笑出声。 老毕顺势抓住她的指尖,在纱布缝隙里蹭了蹭:“哭什么哭,我啥事没有,不信的话,我马上给兄弟们表演一把单手吃苹果?” “想吃我给你削。” 说着真要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果,小芳慌忙按住他。“那你不准再哭了啊?” “你以后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能能能,来嘴儿一个哈。” 两人你来我往间,病房里的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 “咳咳,这都不背人了啊!” 大华子指节勾着裤腰往上拽了拽。绸制的会所裤衩松紧带耷拉成疲软的弧形,他每走两步就往下滑半寸,总能露出半截后腰上若隐若现的疤痕。 “我特么亲自己媳妇跟你报备个屁,来媳妇噘嘴,木啊..” 老毕直接“吧唧”一口啃在晓芳的红唇上。 我杵在床尾,看着不停耍宝的老毕,再瞧瞧小芳又心疼又想笑的模样,突然觉得连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并没有那么压抑。 那些笨拙的玩笑和藏不住的关切,在消毒水的气味里酿成了最甜的酒。 另外一头,初夏的床边则要安静许多。 陈美娇和安澜的整理被褥,二盼则蹲在病床边,用棉签沾着温水轻轻擦拭初夏嘴角的淤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片雪花。 “咳咳咳,不想喝了,没味道..” 初夏晃动脑袋出声。 “快看,你最喜欢吃的大白兔。” 二盼晃了晃包装袋,卡通的包装纸在灯罩下反光。 初夏肿得只剩条缝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嘴角刚扯开笑,牵扯到脸颊伤口又疼得抽气。 “来,啊..” 二盼立刻拆开糖衣,将一枚奶糖送进初夏的嘴里:“觉得水没味道就含着奶糖,保管甜到心窝里,多喝水伤就不疼啦!“ “盼盼这小嘴儿是真能说。” 陈美娇拧开新买的药膏,棉棒刚刚拿起,二盼已经伸手挡住:“我来我来,以前没混社会那阵子我搁宠物店里当学徒,手脚轻的很..” “宠物店跟手脚有啥关系?” 安澜调侃道。 “给猫狗剪毛染毛,下手太重,那些玩意儿不得啃你啊。” 二盼翻了翻白眼。 “你拿我当阿猫阿狗?” 初夏轻哼一声。 “想得美,阿猫阿狗哪能让你一个人独占了?你是猫猫,我是阿狗,行了吧。” 二盼赶忙晃动脑袋。 “哼,记得你该我一拳昂,等我好了马上补回来。” 初夏猛然抬手,吓得二盼本能的抱住脑袋,可结果她的手掌只是轻轻的在二盼头上挨了一下,随后娇嗔道。 望着拌嘴的俩人,以及病房里飘着的奶糖甜味,我感觉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变得温柔很多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514章 开过光
次日一大早。 躺在客厅沙发上打盹的我,便被一阵狗吠声吵醒。 我烦躁的爬起来,伸脖朝院外望去。 “早啊龙哥。” 刚套上鞋子,就看到二盼拎着个粉色的保温小桶准备出门。 “干啥去啊?” 盯着小饭桶上米老鼠的卡通图案,我迷惑的发问。 “给夏夏送猪脚汤啊,不都说猪皮能美容嘛,我特意起了个五更,让咱们旁边小饭馆给熬好的,我还让朋友从农村弄了两条野生大鲫子,等中午再给她...” 二盼贼兮兮的贱笑。 “老大,夏姐是擦伤,不是要下奶,你整那么老些玩意儿属实有点小题大做。” 听到动静的虾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懂个球儿,下奶是人身体里分泌出来的吧,脸上皮肤重新长好也得靠身体分泌吧?知道啥叫异曲同工吗?” 二盼抬腿一脚踹在虾米的屁股上。 “就是,你懂..啊就懂个球,咱大哥这是借着..啊就只是借着给夏姐养伤的由头,实..实际上..啊就..啊就...” 三狗子也晃晃悠悠的出现。 “你慢慢啊就吧,哥没时间哄你玩,走了啊!你俩今天就陪在龙哥左右,郭秘上午要过来,需要跑个腿儿啥的,自己有点眼力劲。” 二盼白楞一眼,快步离去。 “狗子,你刚才说老大是借着给夏姐养伤的由头,实际上干啥?” 虾米好奇的出声。 “养..啊就养成。” 三狗子神秘兮兮的龇牙一笑:“你没发现咱夏姐有..有..啊就有啥特点嘛?” “啥特点?” 虾米迷惑的晃了晃脑袋。 “胸小、话少、脾气屌。” 我从旁边忍不住插嘴。 “对对对,龙哥说得对!” 三狗子一拍大腿哈哈大笑着翘起大拇指。 “诶卧槽,这会儿你咋不结巴了?” 虾米单手扯住三狗子的耳根。 “滚..啊就滚犊子。” 三狗子骂骂咧咧的推搡。 “汪汪汪..” 又是一阵狗吠声泛起。 “什么特么玩意儿啊!” 我满心恼火,皱紧眉头朝院外走了出去。 院门口,一条小黄狗正朝着屋子的方向不停吠叫。 看到我手持笤帚,满脸怒容的走出来,这畜生倒也灵性,尾巴立马像个小蒲扇似的猛烈摇动起来。 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昨晚上老毕牵着的那玩意儿嘛。 “嘬嘬嘬,饿了是不小王八蛋?” 见这小玩意儿围着我裤腿来回蹭,我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后便朝不远处的小卖店走去。片刻后,我买了几根火腿肠,自个儿啃一口,朝它吐一口。 这小东西特别会讨好人,每次我喂它一截火腿肠,都会撒娇似的冲我四脚朝天。 “吱!” 我正笑着揉搓它肚皮时候,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刺破空气,一辆银灰色宝马轿跑横在我们旁边,阳光在锃亮的车身上折射出冷冽的光。 车门打开的瞬间,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靠!这娘们咋也阴魂不散的呢? 没错,来人正是前两天诬陷我耍流氓的那个杜鹃,只见她踩着最起码能有十厘米的细高跟下车,黑色包臀裙裹着她玲珑的曲线,红唇勾起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弯刀。 “嗷嗷嗷!” 无巧不巧的是她怀里居然也抱着只宠物狗,好像是条博美犬,那犊子简直跟她主人一模一样,毫无征兆的突然冲着我脚边的小黄狗狂吠,蓬松的白毛随着抖动炸开,爪尖还戴着镶钻的小鞋子。 “哟,两天没见就变得这么落魄啊,混到狗吃什么你吃什么的地步啦?” 杜鹃故意晃了晃博美颈间的珍珠项圈,金属铃铛撞出清脆声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真没想到狗和狗之间居然也存在着鄙视链。 在见到对方那条精致的像件艺术品的博美后,小黄毛居然夹起尾巴莫名其妙的蹿回了小院里。 “咯咯咯...” “狗比主人有眼力劲儿啊!” 杜鹃顿时乐的前俯后仰,顺势将她怀里的博美放在地上。 “你有事啊?” 我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 可没料到,我说话的同时,那只博美犬居然跑到我跟前,湿漉漉的鼻头在我鞋面上蹭来蹭去。 我攥紧拳头,真想一脚给这带毛的畜生踹飞,余光瞥见杜鹃抱臂冷笑的模样,那句“打狗你得看主人”瞬间在我脑海中翻涌。 拉倒吧,上回不小心碰了人家手一下都差点被当成流氓判了,这要是再动了她的狗,还不得直接被枪毙。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啊! 我当即后退半步时,博美犬突然直立起来,戴着水晶脚链的左前蹄悬在半空晃了晃,看架势好像要跟我握手。 主人没什么素质,养的狗子倒是蛮懂礼貌的。 见那小玩意儿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我,我忍不住弯腰跟它握手互动了一下。 “多脏啊,跟她握什么手。” 旁边的杜鹃轻飘飘的说道。 “不脏啊,我看挺干净的。” 我没抬头随口敷衍一句。“我是说你,瑟琳娜,再这样妈妈不抱你了喔!” 杜鹃紧跟着的一句话,让我瞬间僵在原地。 听到杜鹃的话,那狗就跟他妈成精了似的,马上发出“呼呼”声朝我呲牙。 诶卧槽特爹得!老子今天竟然让条狗给鄙视了! “纯特么有病,狗不正常,人也疯了,操!” 恶狠狠的瞪了眼那长毛畜生,我转身就要走。 “樊龙,我的检讨书呢,写没写好?” 杜鹃的声音在我脑后猛然泛起。 “什么他妈检讨书?老子错哪了?来来来,你给我展开分析分析,一旦写了那逼玩意,不就等于变相的承认我确实对你耍过流氓吗?啊?这书我叽霸写不了,爱找谁找谁去!” 我愤愤的扭头,吐了口唾沫。 无巧不巧的是,我那一口饱含怒火的粘痰竟然一下子落在博美犬的身上。 “你!” “你敢对我这话,敢这么欺负我的瑟琳娜!” 杜鹃的脸“腾”地涨成猪肝色,睫毛下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涂着珠光眼影的眼皮剧烈抽搐,她踉跄着往前半步,高跟鞋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随即指向我威胁:“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蹲局子吃牢饭?” “吹牛逼呢,警局你家开的,你让谁吃谁就吃啊!” 我的火气完全绷不住了,一点没惯着的手指她冷笑:“我今天就站这儿等你,牛逼你找人当街给我枪崩了,操!” “行,给我等着嗷!瑟琳娜,我们走!” 杜鹃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随后拽开车门钻了进去,那白毛畜生也跟着灵巧的蹿进车里。 “等着呢!求你了,快给你爹毙了吧,真心特么活够了!你个臭娘们开车时候最好多注意,别哪天钻大货车轱辘底下,让老天爷给你收走了!” 我唾沫横飞的话音还未落地,杜鹃的宝马车猛打一下方向盘,车头才刚刚拐弯,迎面正好驶来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对方的车速也相当的快。 “咣!” 一声巨响,两台车撞在了一起。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空气,杜鹃的宝马车像失控的陀螺在路面打滑,轮胎与柏油摩擦出焦糊味。 “卧了个槽得!” 我愕然的摸了摸嘴巴,喃喃:“我这嘴巴是啥时候开光的...”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515章 老公?
我正感慨自己什么时候拥有了“言出法随”这项技能的时候。 “咣!” “咣!” 越野车的四扇出门弹开,五六个满脸横肉壮汉跳了下来,径直将杜鹃的“宝马”团团包围。 “下车!下车!” “瞎了眼?转弯不看道?” 几人身上的皮衣摩擦的沙沙声里混着粗重的喘息,为首的刀疤脸一把扯下墨镜,额角狰狞的伤疤随着暴怒的青筋突突跳动,他猛地踹向变形的宝马车头,溅起的碎屑四处乱飞。 “老子刚提的新车!你说怎么办吧!” 另一个光头壮汉手指己方的越野怒吼。 作为旁观者的我其实看的清清楚楚,对方的越野车前保险杠上加装了防撞栏,根本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无非是俩大灯壳子有点破碎而已,那点玩意儿随便找个修理厂也就百十来块钱的事儿。 说白了,这帮货就是看杜鹃孤身一人,又是个女生,想要趁机吓唬讹笔钱花! 当然我肯定不会站出来替那臭娘们发声的。 此刻,杜鹃缩在驾驶座里,涂着护甲油的指甲死死抠住方向盘,博美犬疯狂的吠叫和壮汉们此起彼伏的咒骂搅成一团,带头的刀疤脸伸手去拽车门,金属锁扣被拉扯得吱呀作响,惊得杜鹃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喊。 你特么不是能耐嘛,赶紧找人平事儿啊! 我喜滋滋的点燃一支烟,干脆杵在旁边看起了热闹,美中不足的就是兜里缺把瓜子。 “姐妹,你别躲在车里不吱声啊!” 见到杜鹃死活不肯下车,刀疤脸猛地一巴掌拍向宝马变形的引擎盖上,震得雨刷器都跟着颤抖:“转弯让直行!你懂不懂交规?你要是不懂,就打电话喊个懂的人过来,没那么多功夫跟着你瞎耽搁!” “你特么看啥呢?没事滚蛋!” 眼瞅着车内的杜鹃哭哭啼啼,我心里别提有多爽了,哪知道这时刀疤脸团伙中一个光头大汉突然扭头指向我喝骂。 “好嘞,马上滚,马上滚..” 我一边赔笑,一边又抽了口烟,但双脚却跟长在地上似的始终没打算挪位。 开玩笑,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能不好好瞧瞧。 “咣!” 就在这时,哭撇撇的杜鹃总算有了反应,只见她怀抱博美犬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也不知道是她在抖,还是狗在抖,反正浑身跟筛糠似的哆嗦个不停。“咱们报警..报警处理好不好?” 她惨白的脸在阳光下泛着青灰,睫毛上还沾着不知是泪还是汗,怀里的狗把脑袋埋进她锁骨,只剩蓬松尾巴不停晃动。 她声音像浸了水的纸巾,软塌塌地飘出来,指尖紧紧攥住博美犬的牵引绳,以至于指节泛出青白:“或者找保险公司..我..我有全险..需要怎么赔付都可..可..” “报警?” 刀疤脸冷笑一声,往前半步逼得杜鹃后背贴上自己的车身上。 面对铁塔似的影子笼罩下来,连刚刚还冲我龇牙咧嘴的博美犬都吓得发出呜咽。 “也不是不行..” 他叼起一根烟,故意拖长声音,从裤兜摸出打火机啪嗒点燃,忽明忽暗的烟头腾起一阵白雾:“交警队我也有朋友,正好让他们查查你驾照是不是自己画的?刚才那弯拐得比醉汉扭秧歌还特么离谱!” “大哥!” 说话间,光头壮汉已经举着手机晃到跟前朝刀疤脸道:“刚问了兄弟,她这破车保险上限五十万,够赔咱新买的大路虎嘛?” “不可能啊,我的是七系,才买不到三个月,当时保险公司明明说..” 杜鹃忙不迭摇头。 “行啦,看你是个小姑娘,我也懒得跟你墨迹,我媳妇马上要生了,我得赶着送她去医院,要是耽误了事儿,你更赔不起,咱们简单利索点,你给我拿两万,车子我们自己修。” 她话刚说一半,刀疤脸直接粗声粗气的打断。 “两..两万?” 杜鹃的声音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麻雀:“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 “嘭!” 刀疤脸抬手重重拍在宝马的车顶,梗脖怒吼:“还不知好歹是吧!” “哈哈哈..” 还真是特么恶人尚需恶人磨! 你的能耐呢!本事呢?告他们去啊!让李廷和警局里面那帮大佬们为你出头啊!就像当初整我似的,赶紧咆哮呀! 眼见杜鹃眼圈一红又要哭,我从旁边忍不住乐出声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可能是我的幸灾乐祸引起了杜鹃的注意,她立马侧头眼泪汪汪的望向我。 看我有个毛用,老子要是帮你,那真成傻缺了! 我显摆似的叼着烟卷晃了晃脑袋。 “两万块钱我们有啊,老公!快给大哥们拿两万块,要不是刚才跟你闹别扭,我能赌气开那么快的车嘛,快赔给人家,往后我不跟你吵架就是了。”紧跟着,杜鹃猛不丁伸手指向我开口。 啥玩意儿!老公? 我懵逼的左右看看四周,发现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啊。 “老公?” “你是她老公!” “我刚才就觉得这小子不对劲,吼他半天都没走,敢情是一伙的!” 刀疤脸和他那几个壮汉同伙齐刷刷的看向我。 其中刚才呵斥我的光头已经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褪色的青龙纹身,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误会啊哥,我纯看热闹的。” 我后退半步撞在垃圾桶上。 “老公,都什么时候了,别跟我置气了行不?” 杜鹃也趁机朝我跑了过来,距离我还有半米左右时候,她的高跟鞋突然卡在砖缝里差点摔倒,踉跄着冲我扑了过来,怀中的博美犬趁机挣脱她怀抱,撒丫蹿进我们的院子里。 “朋友,这你就不地道了啊,媳妇都哭成那样,你咋还有心思看戏呢,两万块钱赔给我们,你两口子爱干嘛干嘛!” 刀疤脸鼓着俩牛眼凶狠的瞪向我。 “不是!我真不认识她!你们想啊,这要是我媳妇,我能搁这儿龇个大牙乐开花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对不对..” 我举起双手往后退,却被杜鹃一把攥住手腕,她指甲上的碎钻划破我皮肤,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妆糊得像被雨水泡过的纸人:“老公你别不管我啊!上次你撞了张总的车,不也是花两万块私了的吗?那天下着大雨,还是我给你送过去的,以后我不跟你吵了,咱都好好的。” 说罢,她又转头对着刀疤脸挤出笑容,睫毛上的泪珠甩在我手背上:“大哥,我老公就是心里对我还有气,你等几分钟,我马上让他给你钱!我老公是做生意的,不缺这点钱。” “大哥,女人咱不好意思动手,跟他一个老爷们废什么话,不给钱就特么弄他!” 光哥单手揪住我的衣领,作势举起拳头。 “我去尼玛得,脑子没用就捐了吧,好像傻逼成精了似的!” 我本能抬起胳膊,先是一记窝心拳重重怼在对方的胸口,随即抬腿又是一脚,趁那帮家伙没反应过来,我转身就朝我们的院子方向边跑边吼:“虾米!三狗子!来活儿了!” 可却忘了边上还牢牢攥着我手腕的杜鹃,没想到把这娘们也给成功带出了对方的包围圈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
第516章 虎将
“别特么跑!”
“给我弄死他俩”
眼瞅着我和杜鹃撒丫狂奔,刀疤脸一伙怎么可能让这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慌忙扯脖在我们身后咆哮咒骂。
“谁叽霸闹事!”
“老子夯死狗日的!”
同一时间,三狗子和虾米也从我们的小院里闻声蹿了出来。
三狗子光个膀子,就穿条运动裤衩,古铜色的脊背沁着油亮的汗珠,汗珠顺着沟壑般的肌肉纹理蜿蜒而下,在腰间汇成细流浸湿裤腰,他双手怀抱一杆二米来长的关刀,刀柄处缠着防滑麻绳,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他前胸后背上狰狞的旧疤相映成趣。
相隔不到半米远的虾米拖着把一米多长的大铁锤,此时他脑袋上还堆着厚厚的洗发泡沫,发梢还滴滴答答淌着水,泡沫顺着眉毛滑进眼睛,让他不时眯起眼抖落水珠,两员虎将的怒吼声瞬间惊飞路边几只觅食的麻雀。
眼瞅两方人马即将短兵相接,刀疤脸一伙神奇的全都停下脚步。
“靠,情况不对劲!”
“快撤兄弟们”
他们不是傻子,虽然我们这儿的人数不多,但那势头谁看也哆嗦,他赶忙冲着自家哥们连喊几嗓子,随即几个壮汉掉头就往回猛撩。
形势瞬间逆转。
当刀疤脸一伙刚刚钻回他们的越野车里,三狗子和虾米就已经冲到跟前。
“咣!”
三狗子举起关刀狠狠的砍了上去,刀身与车顶铁皮相撞迸出几颗火星子,震颤的力道他让握着刀柄的虎口瞬间渗出血珠,虾米配合默契的抡起铁锤,带着洗发水泡沫的头发在空中划出凌乱弧线,锤头狠狠砸向挡风玻。
“咔嚓!”
一声脆响,碎玻璃如冰晶般飞溅。
俩人一个持刀猛劈,另一个举锤重砸。
叮铃咣咣的动静别提多热闹了,看架势是要对方的那辆越野车给原地拆散。
驾驶位上原本嚣张无比的刀疤脸此刻吓得五官已然扭曲,疯狂的拨动档把,驱使着越野车来来回回的蠕动,只可惜杜鹃那辆宝马车恰巧挡在他前方,任由他怎么操作也始终无法逃离,引擎空转的轰鸣与哥俩打砸车身的动静交织成一片,将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彻底颠倒。
“卧槽尼玛,出来啊!”
“装什么孙子!”
三狗子一边梗脖嘶吼,一边举刀照着驾驶位的窗户玻璃“嘭嘭”狠剁几下。
“现在真是混拉了,什么逼玩意儿都敢跑我们家门口秀是吧!”
“我让你装!再装!”
虾米绕到另外一边,抡圆铁锤暴砸车门。
越野车在剧烈的撞击中哗哗震颤,车身凹陷、玻璃碎裂,却依然发出刺耳的轰鸣。
刀疤脸的额头被玻璃给划破几条口子,脑门往下淌着血,眼中满是阴鸷,他猛地一脚踩下油门,引擎再次疯狂嘶吼。
“咣!”
越野车的车头将宝马车身给暴力撞开,总算是杀出一条活路。
“想叽霸跑啊,没门!”
三狗子将关刀扛在肩上,一手死死拽住车门,肌肉紧绷如弓弦,可越野车的蛮力还是将他拖得踉跄。
“我操尼姥姥!” 虾米挥舞铁锤猛砸对方的后车窗,却只换来更多飞溅的玻璃碴。
“吱嘎!”
“轰!!”
随着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越野车终于挣脱束缚,扬起漫天烟尘。
“诶卧槽”
三狗子被带得摔在地上,在柏油路上擦出长长的血痕;虾米望着远去的车尾,狠狠将铁锤砸向地面,溅起的碎石四散飞溅。
看了眼呼啸而去的越野车背影,又看了看满地狼藉与我那两个喘着粗气、不甘的兄弟,我知道他俩是真尽力了。
“没事吧狗子!”
我这才注意到杜鹃仍旧死死的攥着我的手掌,指甲把我掌心都抓破了皮,立马甩开他,快步奔向三狗子。
“我没事龙哥,就是让那几个狗杂碎给跑走了!”
三狗子呼哧带喘的摇摇脑袋。
“跑就跑了吧,不跑咱不能把他们全给杀了不是。”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头安抚。
“是马老孬的人,我认识他们!”
虾米吐了口唾沫,侧头看向我道:“龙哥抓他们不?马老孬常年搁下面郊县干收粮的买卖,之前和一个县城的大哥抢生意还管盼哥借过兄弟站场子,刚才那个满脸刀疤的是马老孬的左膀右臂叫王强!”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那个叫王强的垃圾特别能装逼,能耐不大、脾气不小,我以前还跟他吵吵过几句,狗篮子忒叽霸坏,经常开个破车出来故意找豪车肇事讹钱。”
三狗子一拍后脑勺也补充一句。
“抓他们不?”
“龙哥你要说开干,我马上喊弟兄们全过来,比人数咱在崇市从来就没怕过谁!”
紧跟着哥俩全都亢奋异常的望向我。
“事儿又不是咱惹出来的,管他什么马老孬、马老好的,他们不再来招惹咱就拉倒,二盼要是认识的话,回头让他跟对方联系一下,我可不想为了看个热闹给自己惹上一身骚!”
我扭头看了眼杜鹃,直接拨浪鼓似得摇摇脑袋。
此时的她好像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瘫坐在我们院门口的台阶上,汗津津的发梢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睫毛还在止不住地轻颤,那双清亮的杏眼此刻蒙着层水雾,像只受了惊的幼鹿,眼神涣散又茫然。
“那个樊龙,谢谢谢你们啊”
她哆嗦着伸出沾着草屑的手指,指甲缝里还嵌着方才挣扎时留下的泥垢,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最终只是用充满无助与依赖的目光死死盯着我,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连指尖都在无声恳求着庇护。
就连她脚边那条狐假虎威的博美犬也活脱脱变了个模样,浑身毛发凌乱打结,沾着几片枯叶,它不安地在杜鹃脚边绕着圈,短小的尾巴夹在后腿间,黑豆般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不时将湿漉漉的鼻尖贴在杜鹃颤抖的脚踝上,发出细碎呜咽,像是在安抚主人,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小小的身子紧紧挨着杜鹃,试图用单薄的体温驱散周遭的寒意与危险。
“不客气,人我已经替你打发走了,后续的麻烦事儿我自己会想辙处理,内个鸡毛检讨书不写了,咱俩两清,谁也不欠谁的,你是该报警还是该找支援是你的事情,现在麻烦请让开我家门口呗。”
我冷笑着努努嘴。
说实话,原本我是有一肚子的幸灾乐祸的调侃想说的,可是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心再继续。
“我我已经给家里人打过电话了,可是他们过来需要点时间,现在能不能先跟你回去呆会儿,我怕怕那些人又找回来。”
杜鹃赶忙站起身子,弱弱的朝我发问。
“不”
我刚要拒绝,见到她眼中已经开始翻滚泪花,迟疑一下后,撇撇嘴哼声:“随你的便吧”
第517章 找上门!
回到小院以后,三狗子和虾米哥俩将关刀和铁锤靠在斑驳的砖墙上,我这才注意到,墙边还多出几把片砍和棒球棍。
“盼哥说怕那个刘恒再跑过来闹事,嘱咐我们提前准备了几把家伙什,防止开干时候没武器吃亏。”
见我好奇的扫量,虾米轻声解释。
“啊就啊就虾米,我我刚才做到多多少个来着?折腾半啊就半天给全搞忘了!”
三狗子则来到院子当中,双手伏地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六十五个,自己数着点昂,我特么得赶紧把脑袋冲干净,要不都干个屁了!”
虾米随口敷衍一句,蹲在水管旁,水流冲刷着头发,泛起的白色泡沫顺着排水沟蜿蜒而下。
“凉水洗头,不怕”
我叼起一根烟出声。
“怕个球,寒冬腊月拿凉水冲澡都是常事。”
虾米无所谓的甩了甩脑袋,水珠便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银线。
“诶你发现没,刚才三狗子一点不带结巴的!”
我好笑的打趣。
“他就那样,越是情绪激动口条子反而越利索。”
虾米把嘴巴伸到水管子底下灌了一大口,咕噜咕噜的漱起嘴巴。
“七十七一”
另外一边正在做俯卧撑的三狗子,汗珠噼里啪啦砸在地面,震落了砖缝里的灰尘,他每撑起一次,手臂上的肌肉便如活物般隆起,吭哧吭哧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里回荡。
难怪狗日的刚才跑出去时候,就穿条运动裤衩。
“真是头好牲口啊。”
我感慨的吐了团白色的烟雾。
杜鹃牵着博美犬,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她的目光掠过墙角蛛网缠绕上任住户留下的旧自行车,又扫量几眼窗台上歪七扭八的花盆,最后停在大树下的石桌石凳上面,想坐又不好意思坐的抓了抓侧脸。
“这这就是你们生活的地方啊?”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带着几分惊讶,几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博美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也跟着仰起头,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问问郭秘书啥时候能到。”
我瞥了一眼,懒得搭理,直接朝虾米说道。
“好嘞,我回屋拿手机去。”
虾米扒拉几下湿漉漉的脑袋,起身朝堂屋走去。
“樊龙,这小院里住了多少人呀?”
杜鹃再次没话找话的问向我。
“咋地,你要给报销房租啊?”
我没好气的扬起眉梢:“住这儿的人多了去,我媳妇、我兄弟,零零碎碎加起来差不多十几口子吧。”
“那么多人挤在这么点大的地方?”
杜鹃诧异的睁大眼睛。
又特么开始装上了,小院楼上楼下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三四百平,这娘们居然用“挤”来形容,咱也不知道她是住在紫禁城里头,还是睡在国宾馆。
“喝口水吧美女,不用怕那帮逼养的,再敢跑过来嘚瑟,我们还收拾他!”
这时,虾米从屋里走出,捧着一杯热水递向杜鹃。
“谢谢。”
杜鹃礼貌的点点脑袋接起。
“你闲的没事干,就跟三狗子一块俯卧撑去。”
我恼火的瞪了一眼他,这傻货好像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樊龙,我承认之前的事情是我有点任性,但你也不是一点错没有”
“啥情况啊樊哥,我刚才听虾米说,又跟人干起来啦?” 杜鹃抿了口热水刚要说话,郭浪帅笑呵呵的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别提了,看热闹看到自己脑袋上。”
我摆摆手,随即递过去烟盒和打火机。
“嗓子发炎不抽了。”
郭浪帅摆摆手,接着压低声音道:“那块售楼部的租赁合同,我昨晚搞到手了,虽然没花几个钱,但是真麻烦啊,光是求各部门的领导们盖章就折腾到大半夜,另外我还给好多人都买了礼物,没办法那地方现在太敏感”
“还得是郭秘你有招啊,我刚才还在犯愁这事儿咋解决呢,要不说跟你这大能耐合作,我得省多少心啊。”
我微微皱眉,接着满脸开怀的揽住对方的肩膀头。
事情既然已经搞定,那就干脆略过我昨天交代猪头老五也让他去想招的茬子,不然最后两头都没处好。
“今天找你的意思是想问问你,咱们哪天正式接手开干?”
郭浪帅满意的点点脑袋。
“这事儿你定呗,咱那个养护公司你才是真正的首脑。”
我眨巴眨巴眼睛微笑。
搞养护这摊本身我就是个门外汉,再上结算什么还得跟市政楼多个部门碰头,更是触及到我的短板,所以我选择直接让郭浪帅挑大梁。
“行,那这一两天我就跟之前负责的那家养护公司对接一下,没什么大问题的话,这周六咱们挂牌开张,到时候你就负责剪彩、招待宾客啥的,我估摸着李主任和温局都会过去。”
郭浪帅笑盈盈的接茬。
“我时刻准备着,听从郭总你的安排。”
我开玩笑的缩了缩脖颈,随即轻声道:“郭哥啊,有个事儿我忘给您报备了,就是我擅自做主替咱公司招了个挺有能耐的经理”
将猪头老五的事情跟郭浪帅仔细掰扯一通后,我又朝虾米招招手,朝他附耳交代几句。
“雇个社会老炮当经理确实没什么问题,有经验也有能力,最重要的是我不可能每天都守在公司里,只是”
郭浪帅低头思索几秒,欲言又止的出声。
我注意到他的眼眸中明显有几分不快,但并未直接戳穿。
“你放心郭哥,老五只负责杂事和运作,真正出谋划策、掌控全局这块还得靠你,我已经提前跟他讲的很清楚了。”
我赶忙拍胸脯保证。
“你不是说人家负责新公司的装潢和设备购置嘛,大小也算个股东”
“他是不是股东得由咱俩定,你我善良点,给他点股权分点红无所谓,你我要是足够心狠手黑,赶明儿把他踢出局也不是啥大问题,我就是担心我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你又不太懂跟地痞流氓们打交道。”
我马上作出一副完全是在替对方考虑的忠厚模样。
“也对,上任承接养护的那家公司就是一群盲流子,李主任把本该属于他们的活儿分给咱了,难保那群家伙不会生出事端,那就让老五搁公司当经理吧,只要他不惹是生非,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相处的非常融洽。”
听到我这么说,郭浪帅立马表情变幻。
“龙哥,给你”
说话间,虾米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
“郭秘跟咱都是自己人,用不上藏着掖着,也就两万来块钱,不至于哈!”
我攥着厚厚的信封直接塞到郭浪帅的公文包里,看似是在数落虾米,实际上就是把具体数字讲给对方听得。
“给我钱干嘛,什么意思啊樊哥?”
郭浪帅满脸迷惑的出声。
“我也不知道昨晚你究竟拜访了多少家,送出去多少礼,既然公司是咱合伙的,就不能让你一个人付出,钱多钱少你别挑理,我的一份心意。”
我清了清嗓子道:“再有往后结算方面也少不得你多操心,跟哪尊大佛上香,到哪座庙里叩头,这事儿全得样仗着你来忙活”
“轰轰轰!”
“哔!哔哔!”
就在这时,院门外一阵发动机轰鸣声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汽笛,仿佛催命符似得急促又嚣张。
“樊龙,滚出来!”
“有活人没有,出来一个喘气的!”
紧跟着,几声狗吠似得嚎叫此起彼伏,听架势来人应该不在少数
第518章 好大的阵仗
“靠!”
正做俯卧撑的三狗子“腾”地站起身,沾着尘土的手掌在裤腿上随意一蹭,又扒拉几下后腰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直接抄起墙边立着的大关刀。¨小.税c?m¨s′ `首_发,
“呸”
虾米啐了口唾沫,默默的抓起铁锤。
“什么情况啊樊哥”
听到门外的动静,郭浪帅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不是啥大事,你搁院里呆着就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头,也随手拎起根球棍,余光猛然瞅见正盯着我的看的杜鹃。
此刻,她攥着博美犬牵引绳的指节泛白,连指甲盖都没了血色。
紧咬着下唇往后缩了缩,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既担忧又无助地望着我,连怀中的博美犬都变得异常老实,瑟缩在她臂弯里微微发抖。
“你你也别出去了,搁院子里比外头安全。”
抽了口气,我冲她挤出一抹笑容。
“谢”
“不必了,完事你抓紧闪人就行,以后没啥事别出现,有事更别露头,我谢谢你全家!”
不等她说完,我直接冷声打断。
对于这妞,我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可要硬生生把她推出去扛事,我又实在是狠不下心。
院外,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汽油味和热浪。
刚刚那辆越野车歪在角落里,挡风玻璃碎成蛛网,凹陷的车门上还挂着半截扭曲的后视镜,三狗子和虾米留下的破坏痕迹在上午的阳光里泛着冷硬的金属光。
除此之外,还新添的几辆小轿车挤在越野车周围,七八台摩托车横七竖八地扎成一团,改装过的排气管喷出的蓝烟在半空凝成雾霭,骑手们把头盔随手甩在油箱上,金属碰撞声混着脏话此起彼伏。~1~8,5.t`x,t-.!c¢o¨m^
这群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大多数穿着破洞牛仔裤和印着骷髅头、老虎之类的黑t恤,有人踩着机车靴反复踢踹地面,有人勾肩搭背对着我们的院门比划中指,一个个脑袋上顶着各色发型,奶奶灰、荧光绿、葡萄红,堪比画家们的调色盘,真是应有尽有,足足能有三十多人。
不少有纹身的家伙故意显摆似得露出自己的刺青,有的是在脖颈处,有的是在胳膊上。
“小逼崽子,咱们的账咋算啊!”
见到我们出来,这帮小年轻们顿时沸腾,之前让三狗子和虾米撵的好像条狗似得刀疤脸拎着一把明晃晃的片砍指向我怒喝。
“算你奶奶个老哨子,王强啊!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不清楚嘛,满崇市从高到矮、再从胖到瘦,哪堆哪块能数得上你?”
虾米轻笑一声,手指对方道:“你要是真行事儿,先跟我们哥俩比划比划,跟龙哥对话你够格不?”
“来来啊。”
三狗子双手攥紧大关刀径直迈下台阶。
“他不够格,那我够吗?虾米哥?”
话音刚落,一辆大红色的“本田”车门弹开,一个估摸着三十七八岁的中年汉子探出身子。
这人身形精瘦如竹,深灰色西装裹着嶙峋的骨架,肩头还沾着几片细碎的烟灰。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爬满沟壑,眼角的鱼尾纹里嵌着常年熬夜的青黑,鹰钩鼻下两片薄唇抿成锋利的刀,说话时能看见犬齿上一道显眼的豁口。
最扎眼的是他右眉骨处斜斜划过的刀疤,像条暗红蜈蚣盘踞在冷冽的丹凤眼上方,随着他抬手扯松领带的动作,喉结处的纹身若隐若现,半截褪色的虎头正龇着獠牙。
“马老孬马哥,你咋”
看清楚对方模样,三狗子当即停下脚步,虾米也满脸疑惑的皱紧眉头。
“哟,还认识我啊虾米哥,我寻思你贵人多忘事,早把我抛九霄云外去了,你现在跟着二盼是越混越好了,我听说又是接工程,又是干项目的,我见你都得喊声哥啊!”
被唤作马老孬的汉子歪脖冷笑。-r`u`w_e¨n^x~s!.`c_o,m·
“别调侃我了马哥,这事儿真不赖我们”
“二盼上哪去了?让他出来跟我对话。”
没给虾米说完话的机会,马老孬直接摆手打断,随即将目光投向我,上下扫量几眼哼了一声:“想必这位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樊龙樊老大吧,我知道你上头有关系,可也不能太过界吧?我的人在你手底下吃了亏,车子也让毁成这倒霉样,是不是得有个说法!”
“龙哥,他”
虾米凑到我耳边想要低声呢喃。
“没事儿!”
我摇摇头示意,接着直视马老孬反问:“哪特么是界啊!来,你把线给我画出来!”
别看对方此刻人多势众,但我瞧得出来他信心并不充足,不然早就大手一挥开打了,哪可能还会跟我废话。
所以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表现出底虚,不然肯定得被狗日的撕下来一块肉皮。
“这么说樊老大是打算跟我们掰下手腕咯?”
马老孬顿时一怔。
“我他妈掰不起吗?”
我刺头似得提高调门:“你是想现在壳一下,还是给我点时间码足刀枪炮?现在壳我绝对吃亏,不过你得拿出整死我的魄力,不然我掉过头来肯定要你小命!”
“你算尼玛干什么的!”
刀疤脸破马张飞的指向我臭骂。
“快叽霸闭上你的臭肛吧,不是让我们撵你像撵小鸡子那会儿了,操!”
我一点不带惯着的朝他吐了口唾沫。
“你特么得”
刀疤脸拎刀就要往我跟前走。
“你啊就阿就你再往前走一步一步试试!”
三狗子横刀挺胸,面无表情的对上刀疤脸。
“滴呜滴呜”
刺耳又急促的警笛声骤然泛起,尖锐的声响像无数根银针扎进耳膜。
原本还在院外嚣张叫嚷的马老孬一伙小年轻们瞬间僵住,脸上的狠戾被惊恐取代。
紧接着,几辆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如同黑白猛兽般从拐角处呼啸而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眨眼间,更多警车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警灯连成一片红蓝交错的光海,晃的人根本睁不开眼。
车门接连打开,身着制服的警员们动作利落地跳下车,黑色的皮靴重重踏在地面,形成整齐而有力的声响。
他们手持盾牌与警棍,迅速形成包围阵型,目光如炬地锁定在场众人。
我瞪大双眼,喉咙发紧,只觉呼吸都快要停滞,数不清的警车密密麻麻排列,警员们组成的队伍望不到尽头,这场面的震撼程度远超想象,仿佛整个城市的警力都汇聚于此,让我呆立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快,仍掉”
我慌忙朝着三狗子和虾米呼喊。
“咣当!”
“嘭!”
没用我提醒,哥俩已经非常利索的丢掉手里的武器,同时抱头蹲在原地,动作熟练的让人啼笑皆非。
“快跑啊!”
一声破音的嘶吼撕破紧绷的空气,几个跨坐在摩托车上的家伙疯狂扭动油门,排气管喷出呛人的黑烟,后轮在地面空转打滑,扬起大片尘土。
可他们刚把车头调转,轮胎还没来得及加速,几道黑影如离弦之箭破空而来,一队身着防刺服的警员从警车后骤然冲出,盾牌相撞发出闷响,形成密不透风的人墙。
冲在最前面的染一脑袋奶奶灰的青年还没来得及轰响油门,就已经被两名警员扑住车身。
他挣扎着踢蹬双腿,头盔甩落在地,另一个穿铆钉皮衣的瘦高个企图倒车突围,却被眼疾手快的一个警员用警棍卡住后轮,车身剧烈晃动间,他整个人栽倒在地,还没撑起身子,就被三名警员死死按住肩膀,手铐的金属碰撞声清脆地刺破慌乱的叫喊。
“全部蹲下!”
“负隅顽抗的直接强制带离!”
尘土飞扬中,摩托车歪倒的轰鸣声、警员的指令声、混混们不甘的咒骂声交织成混乱的乐章,转眼间,试图逃窜的身影全被制服在滚烫的水泥地上。
“马祥是吧?绰号马老孬,我是市刑侦大队的,你涉嫌违法经营不良场所,强买强卖农作物粮产,以及聚众斗殴,非法组织带有严重灰色会性质的犯罪团伙现被热心市民举报,我支队正式将你逮捕,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正当马老孬满脸疑惑的时候,一个肩扛两杠三星的中年警察径直挡在身前,他跨步上前时制服下摆带起一阵风,皮鞋重重碾过满地烟蒂,在马老孬面前站定开口。
“张队,咱是不是有什么误”
马老孬慌忙拽了拽自己衣领,试图挡住脖颈上的虎头纹身,同时掏出烟盒谄媚的递向对方。
“咔嚓!”
说话间,一副金属手铐已经精准扣上马老孬抻出去的手腕上。
“搞错了吧!”
马老孬当即挣扎,腕子上的手铐被震哗啦作响。
“王强,他也在传唤名单里,铐走!”
没理会马老孬的作妖,中年警察又指了指刀疤脸,朝身后的两个警员摆手。
“凭叽霸什么只抓我们啊!老子不服!”
刀疤在扭曲的脸上涨成紫红色,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喉结滚动着挤出几句咒骂,却被警员反手按住肩膀,踉跄着跌进警车后座
第519章 真能装
第519章 真能装
尽管发出声声不甘的怒吼,但刀疤脸、马老孬几人最终还是被套上铁铐扭进了警车。.d~1\k!a*n¨s-h-u¢.¨c′o?m/
见到己方大哥都已经被拿下,先前挣扎、谩骂的那些小青年们立刻全都变得老老实实,很多人甚至主动配合着往警车里头钻。
我想“树倒猢狲散”,说的大概就是这幅画面吧。
注意到那个肩膀上扛着两杠三星的带队警察将目光投向三狗子和虾米时,我的内心瞬间跟着一紧。
“收队。”
凝视哥俩几秒后,那警察竟然出乎意料的直接抬手下令。
“是!”
周边警员们当即发出齐刷刷的回应声。
“张队,您怎么还亲自..”
就在这时,郭浪帅从我们院里走出来,貌似熟络的朝带队警察打了声招呼。
“哎呀郭秘,你这是?”
对方马上笑容满面的走上前,跟郭浪帅握住了手。
“好朋友住在这里。”
郭浪帅朝我的方向示意,同时招呼我一声:“樊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崇市刑侦大队的负责人张阳张副局。”
“张局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我顿时松了口大气,难怪对方一点没有为难我们,敢情跟郭浪帅是老熟人。
“郭秘可不敢乱讲啊,暂代而已,暂代而已。”
被唤作张阳的警察笑呵呵的也跟我握了一下手。
“快了,昨晚我刚听领导他们开会研究,您头上的暂代二字马上就要摘掉咯,到时候被忘了请客啊。?6?§1?看ˉ·书??网]?¥ .追|最}`/新$?章1?节??d”
郭浪帅压低调门,神秘兮兮的努努嘴。
“当真郭秘?”
张阳拧成一团的眉梢顷刻间舒展,笑容也变得亲和很多。
“恭喜张局。”
见到郭浪帅笑而不语,我赶忙又送上一记马屁,接着抬手指向院门邀请道:“要是不嫌弃的话,到寒舍喝杯热茶..”
“不了不了,公务在身,下次有机会的。”
对方马上摆摆手拒绝。
“那我们就静候老哥您的升职宴咯。”
郭浪帅随即接茬。
“张队,马老孬团伙成员基本归案。”
说话间,一个年轻警员走上前,姿势标准的“啪”的敬了记礼。
“基本是什么意思?”
张阳迷惑的反问。
“传唤名单上的庞硕,也就是绰号庞疯子的并不在现场,已经跟上级沟通,挂上了在逃人员。”
年轻警员沉声解释。
“哦,这样啊!”
张阳点点脑袋,接着看向郭浪帅告辞:“晚点再联系吧郭秘,我得先回单位复命。”
“您快忙吧,正事要紧。”
郭浪帅热情的挥手道别。
目送大批警车有条不紊的撤离,刚才抱头蹲在地上的三狗子和虾米哥俩这才喘着粗气站了起来。?c¨h`a_n~g′k′s¢.+c~o/m_
“太有样啦郭子!”
三狗子翘起大拇指,笑嘻嘻的朝郭浪帅翘起大拇指。
“那可不咋地,混多少年了,都没见过这阵仗,就算是当初逮捕咱大哥大时候,也才出动了七八辆警车。”
虾米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接茬。
“郭子?谁呀?我啊!
郭浪帅忍俊不禁的出声:“大哥大又是谁?”
“当然是我们盼哥他亲哥啊,当年搁咱崇市也是响当当的狠角,不过那会儿我和三狗都还是小孩儿呢。”
虾米脱口而出。
“郭哥,该说不说,今天这排面属实拉的挺足,我估摸着你那一通电话,刚才至少得来了五六十号警员。”
我递给郭浪帅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方才那一幕太震撼了,感觉电影里都拍不出这种效果。
“电话?什么电话?我一直都呆在院子里没动弹啊,听到警笛声响的太厉害才寻思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郭浪帅微微一顿,眼神变得异常迷茫。
“还装呢!就剩咱哥几个了你低调什么劲儿,咋地啊?怕我们往后给你惹麻烦呐。”
虾米掏出打火机替郭浪帅点燃嘴边的烟卷。
“啊就..啊就..放心吧郭哥,我们兄弟不是..不是那惹是生非的人。”
三狗子也凑上去说道。
“不是哥俩,我真没给谁打过电话啊,你们搞错了吧?”
郭浪帅晃了晃脑袋,表情变得更加懵圈。
“切切切,说你胖还喘起来了,刚才你跟那位张队有说有笑,我们又不是瞎,把心放肚子里吧哥哥,我们不会出去乱说得。”
虾米咧嘴憨笑。
不止虾米、三狗子如此认为,我同样也觉得刚才那番嘈杂是郭浪帅的“大显神威”。
首先他是李廷秘书的身份就已经决定了,跟那些“差人”们的关系
必定亲密,其次他和张阳那套有来有回的小说辞,也让我产生了俩人之间绝对存在着某种联系,最主要的是马老孬一伙刚刚才被逮捕,他就像开了天眼似的现身,自然而然让我产生了“援军”是他喊来的念头。
此刻的我并不知晓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让我产生了误会,也为接下来的麻烦埋下了伏笔。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地的脆响在我们脑后泛起。
只见杜鹃怀抱着她那条博美犬来到院门前,伸脖四处张望几眼,接着明显有些失落的呢喃:“还没来吗?”
“你回去吧,麻烦已经被我朋友解决了,你那车我个人建议最好还是找修理厂或者4s店过来拖。”
看了眼杜鹃,我直不楞登的开口。
刚刚的“不战而胜”,让我心情大好,即便我仍旧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但最起码能耐着性子跟她说上几句话。
“哦。”
杜鹃轻轻点头,睫毛微颤,双眼无神地转了转,机械地环顾四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小狗,彼时她眼角的眼线晕成灰黑的痕,腮红在泪痕斑驳的脸上洇成黯淡的团,像朵被雨打蔫的花,透着说不出的狼狈与茫然,跟来时找我要“检讨书”时候耀武扬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郭秘,回头攒个局,给我介绍介绍那位张阳呗,听你那意思,他马上要升了啊?”
懒得理会杜鹃的所感所想,我搂住郭浪帅的脖颈往小院里拽。
“张阳跟咱们李主任也算是一系的,上去已经是定局,不过李主任为了避嫌,想要往后再押几天,等到他出门学习时候再让人宣布。”
郭浪帅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
“喂..那个樊..樊龙。”
我们走出去几步远,身后再次响起杜鹃的轻唤。
“还有啥事?”
我不耐烦的扭头看向她。
“首先我想说声谢谢,其次就是我..我的手机没有电了,你可以送送我,或者帮我喊辆出租车吗?”
杜鹃眼巴巴的望向我。
“你来找我麻烦,又给我制造一堆麻烦,现在还想让我送你回家,我咋那么爱你呢。”
我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道:“虾米,上街口给她叫辆三蹦子。”
“三蹦子?”
杜鹃迷茫的睁大眼睛。
“嫌次啊,那你可以走回去。”
我厌恶的吐了口唾沫。
“不是不是,我不懂什么叫三蹦子..”
杜鹃忙不迭摇头。
“不懂就想办法弄懂,我既不是你老师,也不是你家长,没义务帮你科普。”
我吐了口烟圈,心里不禁暗道:真叽霸拿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搁这儿跟我装傻白甜呢?这年头的人要说不知道啥是牛车我理解,可要说不认识三蹦子那纯装逼,毕竟打车那么贵,大部分人出行除了公交,就是三蹦...
第520章 破坏了规矩
“我是真不知道,你就不能”
见我揽着郭浪帅打算继续返回院里,杜鹃那出大小姐脾气的死样子又冒了起来,她跺了跺脚,尾音发颤的娇嗔。
“不能!”
我不客气的提高调门。
咱也不知道这杜鹃究竟是属什么牌子的塑料袋,这么能装。
她杜鹃狠狠剜了我一眼,嘴唇蠕动几下,不过并没有发生任何声响,高跟鞋跟在台阶上敲出急促的响,接着猛地转身时,沿街口离去。
“什么玩意儿啊,操!”
瞅着她的背影越缩越小,我鄙夷的晃了晃脑袋。
“诶呀,差点搞忘了,我也得抓紧时间回趟单位,李主任后天一早要下乡走访,发言稿我还没准备好呢。”
郭浪帅突然一拍后脑勺,朝我歉意道:“樊哥,公司那头你今天恐怕是没时间过去了,你多费心,等我陪李主任下乡回来可以休息好几天,到时候我再跟老五对接。”
“眼瞅到饭点了,吃一口再忙呗,差这会儿功夫啊。”
我不舍的挽留。
“真差!李主任在工作上一板一眼的较真脾气你不了解,每次开会他都是脱稿发言的,所以我那发言稿做出来需要赶紧给他送过去,他才有时间背下来,我真得走了!”
郭浪帅紧绷脸颊解释一句后,便马不停蹄的朝着他停在路边的“现代”轿车跑去。
“干啥都不容易哈,人前锃光瓦亮闪,背后灰头土脸蔫。”
我感慨的冲三狗子和虾米苦笑。
“可不呗,伺候领导真不是啥好活儿,咱这一般人根本摆弄不明白。”
虾米认同的缩了缩脑袋。
“喂大啊就大哥”
这时,三狗子接起电话吭哧瘪肚几声,随后递给我道:“找你的龙哥,盼哥”
“啥事啊盼盼?”
我疑惑的接起电话。
“给你打电话咋没人接啊,都快急死我了。”
电话那头,二盼焦灼的出声:“你是不是跟马老孬整起来了?还报警把他们团伙给连锅端了?”
“整起来是真的,可警不是我报的啊,郭秘发的力,你消息挺灵通的嘛。”
我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才发现我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关机了。
“灵通个屁,现在道上都传疯了。”
二盼继续道:“龙哥,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啥事跟马老孬撕吧起来的,但报警处理的方式是真不应该,社会事儿社会了,有能耐咱让人伏地认怂,没能耐咱给人磕头装熊,这些都不磕碜,可要是借用警察的手去整对伙,这在江湖上叫埋汰、玩不起!往后谁还敢跟咱继续共事,换句话说,咱将来再跟谁对上,人家也完全可以用这套来治你。”
“啊?”
我立时间一愣,真没想到一起小小的纷争,竟然会产生如此连带效果。
“想办法撤诉吧,这玩意儿就跟祸不及家人其实是一个道理,混江湖的、扒拉社会这碗饭的大部分人都会这种共识,我不找你家里人麻烦,你也别祸害我家人。”
二盼接着又道。
“我我琢磨琢磨吧。”
我摸了摸鼻尖呢喃。 “还琢磨啥呀,拖的时间越久,知道的人越多,别让人把咱们跟彭飞那帮狗篮子混为一谈,况且马老孬那伙也不是全落网了,外面还流串着个叫庞硕的疯子,那狗杂种不是一般炮,马老孬能在郊县顺利收粮多年,靠的就是他”
二盼着急的催促。
“哔哔哔!”
说话间,一辆黑色“本田”轿车停在路边。
“我听说出事了樊老弟”
车门“咣”的一下弹开,猪头老五从车上蹦了下来。
“先这样,等会我给你回过去。”
“你哪也别去,在家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草草的应承一句,随即挂断电话,看向猪头老五。
看得出来他应该很匆忙,手里还提溜着个黄色的安全帽,皮夹克外套上沾满灰尘和一些腻子碎屑。
“你听说出啥事了五哥?”
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我反问一句。
“马老孬,常年搁郊县收粮食那个。”
老五一语道破,随后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道:“老弟啊,这事儿你干的真不地道,江湖恩怨江湖了,你咋还能给人家点了呢?咱就说搁街头混饭吃的手子,哪个屁股真干净?当初你拿枪嘣断我几根手指头,我不也照样一声没吭嘛,咱要是都按照你这手段胡闹瞎整,圈子不就彻底乱了嘛,换句话说,现在有人花几十万买我,让我上局子里揭发你去呢,你说我该咋办?”
“谁呀?”
我瞬间棱起眼珠子。
“还谁呀,全崇市道上的兄弟此刻都是这想法,你信吗?只要我现在点头,他们就算凑钱、一分一毛的往外挤,也绝对能把这笔钱拿出来。”
老五白楞我一眼道:“眼下不是追究谁要整你的时候,是你的做法基本触碰了所有圈里弟兄们的利益,规矩坏了,那就等于是在跟全市的社会人宣战为敌,你懂吗?”
“我我”
一边磕巴,我一边叼起一根烟猛嘬几口。
“搁社会上,你砍我两刀,我跺你几脚,谁占便宜谁吃亏都不叫啥大事,可一旦大家都开始效仿你这种方式整治对手,那还谈个屁的江湖?往后大家开打,都叽霸不用动手了,互相间吐几口唾沫,然后往地上一躺报警呗,看谁演技好谁讹的钱就高。”
老五的五官拧成一团,抿嘴叹息道:“别说旁人不答应,我绝对第一个不同意,老弟你先想办法撤案把马老孬那伙人放出来吧,接下来想干还是想和,咱们再另外论,缺人的话我可以给你派人,弄的过咱属于挺硬,弄不过哥哥陪你硬挺。”
“我我打个电话先问问。”
连抽几口烟后,我掏出自己关机的电话苦笑道:“先充会儿电,咱慢慢研究着。”
“啥情况啊小龙?我听说你把马老孬那伙人给点了!”
我话还没落地,我们的奥迪车“吱嘎”一下停在路边,光哥裹着军大衣,涂料点子爬满脸,灰扑扑像幅抽象画。
他眼睛瞪得溜圆,看见我时脚下生风,车门“哐当”一声甩在身后,三步并作两步蹦下车,衣角还沾着未干的白漆,活脱脱个从颜料堆里窜出来的唱戏的。
“不是哥,你咋也知道了?”
我是真没料到,这么会儿功夫,事情就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满崇市街边上玩的人,甭管大哥还是小弟,现在有几个不知道?咱可不能学彭飞那点狗伎俩啊,你要干马老孬,哥就算拼着挨几刀也绝逼冲到最前头,可要是靠警察整邪道,那特么我以后还抬得起头么?”
光哥拍打几下大衣上的灰尘,拽着我的胳膊道:“走,咱们现在就去警局撤案,靠自己手段给马老孬团伙打解散,道上的朋友都得冲你樊龙翘起大拇指,但要是用这种法子,以后别说对手了,朋友就特么得防着咱,老五也在这儿呢,不信你问问他,他现在跟咱们合作心里得劲儿不?”
“如果樊老弟不撤案,合作的事儿咱免谈,给公司装修的那些,权当我是打水漂,我不想走哪都被人戳后脊梁。”
猪头老五态度坚定的出声回应
第521章 通天小妮子
傍晚时分。
我们小院大树下的石桌旁。
光哥、二盼、猪头老五、郭浪帅和我围坐一桌。
通过哥几个的详细表述,我才知道篓子捅的有多大。
现在的我,几乎快要沦为全崇市混子们的公敌,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破坏规矩,打碎了平衡。
“樊哥,我说多少遍了,张阳和那些警察真不是我喊来的,你让我给张阳打电话撤案,我得有那份本事才行啊,不怕你笑话,我真没那么大面子,这事儿恐怕得李主任开口才有戏。”
郭浪帅口干舌燥的抓起一杯热茶灌进嘴里。
“那还能是谁?”
光哥掐着烟卷,眼珠子转动几圈呢喃:“小龙没报警,电话也不是你打的,马老孬团伙为啥会好端端被抓?”
“不单单是报警那么简单,这是上面有人特意发话了,平常出警你们谁见过一下子能来几十号警察的?而且马老孬这案子,我听说从抓到审,中间都没停顿,还有小道消息传的更邪乎,说那群人已经让丢看守所里去了。”
猪头老五低头垂着脑袋,脖颈褶皱里还沾着没洗净的灰渍,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他粗糙的指节捏着纱布线头,肥厚的腮帮子跟着抖上一抖,浑浊的眼珠盯着线头,仿佛那是解开困局的唯一钥匙。
“先想办法弄清楚究竟是谁报警的吧。”
二盼喘息一口,目光直视郭浪帅。
“诶张局,我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
后者马上心领神会的拿起手机走向旁边。
“龙哥,会不会是那个抱狗的小娘们啊,咱们出去那会儿,我看到她好像在打电话?”
大家正一筹莫展时候,杵在不远处的虾米冷不丁开口。
“她?”
我心头一闪。
还真有这个可能,当初她诬陷我时候,李廷和警局几个高层都在办公室里对她好言相劝。
可问题是我压根没有那妞的联系方式,更不清楚她住在什么地方,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再去惊动李廷吧?
“叮铃铃”
我正思索时候,三狗子抱着我的手机从堂屋里跑了出来:“龙哥,齐恒给你打电话了。”
“喂齐哥。”
来不及多想,我赶忙按下接听键。
“关于马老孬的事情,我估计现在已经不少人跟你分析过后果了吧,我的建议跟大部分人一样,想走彭飞的路子,你首先得有个彭海涛那样的老子,对你而言根本不现实,赶紧想办法化解吧,不然我保证明天关于你的举报啊、违法行为什么的就得塞满警局的检举箱。”
齐恒沉声说道。
“哥,我也想赶紧处理,但问题是我找不到报警的人是谁”
“马老孬手底下的庞疯子这会儿就在我面前,他揣了八公斤炸山用的雷管子,要不是我好说歹说,这会儿恐怕已经找你拼命去了,我承诺他最晚明天早上,你一定会撤案,让马老孬跟他通话,你好好想想招吧。”
齐恒叹了口气。
“嗯。”
我苦笑着应承一声。
“樊哥,打听出来了,抓捕马老孬的团伙的命令是省里面下达的,好像是个什么明察暗访组的组长亲自给市局通的电话,那组长姓杜,叫杜昂,你熟悉不?”
正说话时候,郭浪帅跑过来朝我念叨。
“杜昂!省里新成立那个打黑除恶的工作组?”
电话那头的齐恒明显也听到了我这头的声音。
“您认识吗齐哥?”
我轻声发问。
“你真是高估我了大弟儿,我上哪认识那个段位的神仙去,不过昨晚上吃饭时候,我听温平提过一嗓子,杜昂的妹妹在咱们崇市投资化妆品生意,叫什么来着,名字就在嘴边,我咋突然想不起来了”
齐恒慢悠悠道。
“杜鹃吗?”
我下意识的接茬。
“哦对对对,就是杜鹃,前段时间把你铐进办案中心那个叫陈庆的倒霉蛋,你还有印象没?他就是因为得罪杜昂的妹子才被撸下来的,好像是因为他查杜鹃身份证,杜鹃当时也不知道是没带还是嫌乎陈庆的态度差,发生了几句口角,结果两天不到就下课了,这事儿你亲身参与的,应该比我更清楚里头的细节吧,反正那小妮子不好摆弄,说她睚眦必报都是轻的,简直就是块滚刀肉,心眼比针尖还小。”
齐恒忙不迭回应。
“那您那有杜鹃的联系方式吗?我估摸点破马老孬就是她的手笔。”
我抽了口气又问。
看架势那小娘们是真有通天的手段和背景呐! “你没有?那我更不可能有了,我都没见过这人,还寻思着你小子啥时候攀上的高枝也不敢吱声,温平估计存了,他陪着李廷跟杜鹃一块吃过饭,你等我问问哈。”
齐恒倒也不墨迹,利索的答应下来。
“叮铃铃”
刚挂断电话不到五秒钟,一串陌生号码随即打进我手机里。
“喂?”
我赶忙接起。
“呼哧呼哧”
电话那头一阵喘息声。
“你特么到底谁呀?没完没了的究竟想干嘛!”
我烦躁的低吼。
“嘟嘟嘟”
僵持片刻,对方直接挂断通话。
“八成又是那个精神病,让他这会儿别他妈骚扰我,烦着呢。”
我将手机抛给二盼,咬牙咒骂。
“哥们啊,是我,听出来没?我们这会儿有正事,你别老占着线,等有空我给你打过去哈,你要实在无聊的慌,可以打给我,我手机闲着呢。”
二盼迅速拨通号码,朝着那头轻言细语的开腔。
“哦了,他答应了。”
不多会儿,二盼将手机还给我笑了笑。
“他啥话也没说,你咋知道他答应了?”
刚刚明明开着免提,我没听到对方发生任何声响。
“对啊,就因为他啥也没说,他要是不乐意,通常会嘿嘿傻笑两声,我都总结出规律了。”
二盼笃定的点点脑袋。
“谁呀?”
光哥迷惑的出声。
“神经病!”
“我的倾听者。”
我和二盼同声异口的回答。
“嘟嘟”
很快齐恒发来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串阿拉伯数字,想来应该是那杜鹃的。
“呼”
我深呼吸两下,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好,哪位?”
电话里当即泛起杜鹃的声音,比我想象中礼貌客气的多。
“那啥,是我”
我干咳两声:“樊龙。”
毕竟人家走的时候,我故意甩了把脸子,现在突然有事相求,免不了有几分尴尬。
“哦,有事?”
果然,在听到是我后,杜鹃的调门瞬间变得冷冽。
“咳咳咳有点小麻烦想求你帮忙”
我咽了口唾沫,将马老孬的事情全盘托出。
“不行!绝对不行,你想都不要想了!我费尽心思才把他们送进去,现在你一句话又把他们弄出来,那跟吃了吐、吐了吃有什么区别?”
不等我说完,杜鹃直接打断:“况且他们敲诈勒索我不说,还要动手伤害我,万一把他们放出来,又找我寻仇谁负责?”
“我负责,这事儿我负全责,保管那帮盲流子永远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我慌忙打包票。
“你负责也不行,我胆子小,经不起吓唬,还有就是我心里头那口恶气吐不出来我难受,我一难受就容易生病,住院打针谁替我受疼呐?”
杜鹃轻哼一声。
就在我绝望无比的时候,她话锋突然一转:“除非”
第522章 三蹦子
第522章 三蹦子
“喏,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三蹦子。|£微-;趣??;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2”
我指了指道边停在的一辆后斗加装个小厢子的三轮摩托车朝杜鹃介绍道。
“啊?”
杜鹃顿时满眼新奇的看了过去,随即道:“解释的再详细点。”
“这玩意儿有鸡毛好解释的。”
我无语的拍了拍三轮车后斗特意涂成黄色的小厢道:“那是车把,这是车座,后面的厢里可以坐人,起步价两块钱,就可以把你拉到崇市任何地方。”
“现在涨价了老弟,三块!”
蹲在马路牙子上的车主龇着一口大黄牙,朝我乐呵呵的比划了个ok的手势道:“包车五块,上哪去啊?”
“到你们本地的小吃街咣咣吧。”
杜鹃轻声回应,随即指向我道:“你来骑!”
“啥玩意儿?”
我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指了指自己道:“你开什么玩笑啊,我不会骑,也没有证。”
三蹦子这东西我坐过的次数属实不少,但真一回也没骑过。
“不会啊,那算了,我回去睡觉咯。”
杜鹃无所谓的撇撇嘴,波浪长发随着她转身时晃了晃,他连头也没回的朝我摆摆手道:“等你会骑了再谈马老孬的事儿吧,晚安!”
“会,我特么骑还不行嘛!”
我欲哭无泪的慌忙吼叫,此刻就感觉喉咙里像是卡着片没咽下去的白菜帮子似的,又涩又酸。
求人三分矮,求杜鹃这娘们简直能矮八分!
跟车主好软磨硬泡的磨蹭好半天,最后在付出三千块的押金后,对方才总算同意。,w′b/s·z,.¢o*r/g_
我颤巍巍跨上驾驶座,粗糙的人造革座椅硌得大腿发麻,金属车把在我掌心里沁着寒气,指腹摩挲过缠绕的电工胶布,黏腻的触感让我愈发紧张。
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别人骑车的画面,可记忆像被揉皱的纸,越是用力回想,操作步骤越是模糊成一团。
“老弟,你得踹,咱这玩意没有电打火的,卯足劲踹就行了!”
车主拍了拍三蹦子震颤的车身,铁箱发出闷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脚蹬子歪歪扭扭挂在车架上,表面布满油泥和磨损的痕迹。
“腾!”
深吸一口气,我抬起穿着运动鞋的脚,膝盖却不受控地发软,第一脚只蹭到脚蹬边缘,金属撞击声清脆得刺耳。
“使点劲!”
车主搁旁边急得直跺脚。
“腾!腾!”
我咬紧牙关,攥紧车把的手青筋暴起,猛地发力踹下去。
“突!!”
三蹦子先是剧烈抖动,排气管喷出一股呛人的黑烟,紧接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吓得我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车斗里的铁架哐当作响,后视镜里映出我煞白的脸,而车主已经笑得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人家都是白衣少年郎。
我特么倒好,铁驴怂包蛋!
让个小娘们深更半夜给我治的卑服卑服。
“咣当..”
还没等我高兴,摩托车莫名又熄了火。*0$??0-小§说¤:网eˉ~ t#已t£`发£]布?~最¤新*?-章3<节?.
“离合松的太快了,悠着点..”
车主赶忙走上前指导。
“算了,放你一马,进来陪我坐吧。”
车厢内的杜鹃猛然出声。
听到这话,我瞬间喜出望外,感觉比他妈捡了几千块还要兴奋。着急忙慌的蹿下车,而后笨拙的爬进车厢里。
车厢的铁皮上还残留着白天日晒的余温,我猫腰拱进去时,膝盖不小心撞到杜鹃的高跟鞋。
她立马像是触电般往旁边挪了挪,动作一如既往利落,发梢扫过我的手背,带起一阵酥麻。
狭小的空间里塞满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混着三蹦子的铁锈味,搅得我喉咙发紧。
这妞最忌讳跟人身体发生接触,我可千万别又让她给挑着理。
“愣着干嘛?坐啊!”
她忽然歪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
我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披肩发束成马尾。
“诶。”
我僵硬地挨着她坐下,后背紧贴在箱壁上,一动不敢乱动,靠近她的那条胳膊能感受到她嘴里呼出的热气。
“坐稳了吧,咱们出发了啊!”
前面的车主猛踹几下脚蹬,三蹦瞬间发动,连带着整个车身都跟着剧烈震颤起来。
“早知道不逼你骑车了,尽耽误时间。”
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膝盖不经意间碰到我腿上。
“我不是故意的昂。”
我赶忙收腿解释。
“咯咯咯,我有那么可怕吗?”
见我这幅窘样,杜鹃顿时掩嘴俏笑。
“不恐怖,不恐怖。”
我晃了晃脑袋讪笑:“那啥,什么时候能把马老孬那帮人放了?”
“你很急吗?要是急的话,你可以自己想招去。”
杜鹃杏眼圆睁,不乐意的发问。
“不急不急。”
我拨浪鼓似的再次摇摇脑袋。
就在这时,车身猛地倾斜,铁皮车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哎呀..”
杜鹃一声惊呼还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就顺着惯性栽进我怀里,马尾辫扫过我的下巴,酥痒的触感让我浑身发烫。
我的后背重重撞在箱壁上,却本能地伸手揽住她的腰,隔着薄薄的外套,掌心传来的温热像是要灼穿皮肤。
慌乱中她抓住我的衣领,鼻尖擦过我的脖颈,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我的喉间,惊起细密的战栗。
“对不起啊!”
我立即向后仰脖。
“对..对不起..”
她的声音闷在我胸前,带着从未有过的软糯。
我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只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和我的乱成一团。
这小妞长得挺不错的,就是脾气又大又臭。
一个奇怪的想法钻入我的脑海之中。
车外的世界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我们彼此交叠的呼吸,和铁皮箱上斑驳的光影,将暧昧的温度越酿越浓。
“妈的,会不会开车啊,赶着送你爹投胎去啊!”
车主暴躁的怒骂声,骤然刺破车厢里发烫的空气。
“呀!”
杜鹃浑身一颤,我感觉胸口她手指按着的力道骤然消失。
她的耳尖红得要滴血,发梢凌乱地粘在泛着薄汗的脸颊上。
“那啥,你没事吧?”
我心虚的耷拉下脑袋,双手迅速扯平皱成麻花的衣领,后颈撞上冰凉的铁皮箱才惊觉浑身湿透。
“没事,挺刺激的。”
杜鹃声音很小的呢喃。
三蹦子仍在颠簸,震得我们的膝盖偶尔相碰,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躲开。
她低头抠着衣角,在指尖来回缠绕,车厢里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和我们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咳咳,三蹦子便宜归便宜,坐久了屁股麻。”
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话找话,随即故意伸了伸胳膊。
余光瞥见她睫毛开挂似的快速颤动,车外扬起的灰尘从铁皮缝隙钻进来,在光柱里乱撞,恰似此刻胸腔里横冲直撞的心跳。
“城南夜市到了,两位下车浪漫去吧。”
就在我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时候,外面再次响起车主的吆喝声,随即三蹦子停下,我逃也似的率先蹦下车厢。
望着眼前一排排的小食推车和人头攒动的街道,我压抑的心情也不由间变得好了很多。
“喂!”
“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扶我一下啊。”
脑后,杜鹃满脸臊红的娇嗔。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
我快步上前,朝她伸出胳膊。
她的手掌轻得像片羽毛又细又光,但是却烫得惊人。
将她扶下车后,她立马化身好奇宝宝,欣喜的四处打量...
第523章 闹着玩
夜市摊贩的吆喝声、铁板烧、炸鸡柳的滋啦声不绝于耳。
“这是棉花糖吧,我上学时候见过同学吃,没想到还有粉色的呀,我要一个!”
“哎呀,铁板鱿鱼真鲜亮呀!”
“好香的羊肉串呐,老板多少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化身成这妞的移动钱包。
几乎每路过一家小摊,她都会像中了定身咒似的挪不开脚,而我手里的东西则越来越多,从起初的棉花糖,到夜市上卖的发光发卡,还有几双连农村老头都觉得过时的方口布鞋。
霓虹灯下,杜鹃踮着脚扒在糖画摊前,马尾辫随着蹦跳晃得欢快。
老师傅手腕一抖,琥珀色的糖丝在铁板上勾勒出活灵活现的凤凰,她眼睛亮得惊人,转头时睫毛上都沾着笑意:“我要这个!最大的!”
接过足有半人高的糖画,她迫不及待咬下糖丝做成的凤尾,亮晶晶的糖渣粘在唇角,我鬼使神差地抬手,指尖刚碰到她温热的脸颊就猛地缩回来,佯装整理她被糖丝勾住的发丝。她却浑然不觉,举着糖画蹦向臭豆腐摊,油渍在裙摆晕开深色的花。
这算特么千金大小姐啊,连臭豆腐都没吃过?
彼时我对杜鹃的出身再次泛起狐疑。
“这个!还有那个!”
她攥着我的手腕往前拽,发间的清香混着夜市的烟火气,搅得人头晕目眩。
“我形体老师说过,吃糖太多会发胖,给你吃吧!”
当她捧着串草莓糖葫芦,踮脚将裹着糖壳的果子递到我嘴边时,夜市的喧闹突然消音,只剩她亮晶晶的眼睛和沾着糖霜的指尖。
“我也不爱吃这玩意儿”
我下意识的歪头。
“快点,别墨迹!那边人好多,抓紧时间,我想去看看。”
杜鹃噘起小嘴催促。
“行吧。”
我咬下酸甜的草莓。
“哟,你是白眉大侠呀!”
她却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原来糖丝不知何时缠上了我的眉毛,像两道滑稽的白眉。
“那什么姐姐,马老孬的事儿”
看她高兴,我寻思趁机倒出诉求。
“哇!”
哪知道她就跟没听见似的,蹦蹦跶跶的凑到一个套圈的游戏摊。
“这都小孩儿玩的。”
我吐了口浊气说道。
“玩几个嘛,我想要那个!”
她拽着我衣角不肯挪步,眼睛直勾勾盯着架子上的粉色兔子玩偶。
“来十个圈。”
实在没办法,我只得朝摊主招呼。
“耶!”
杜鹃立马兴奋的笑了,随即却学着旁边人的模样,眯起一只眼用力抛出竹圈。
竹圈在空中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落地时连奖品的边都没碰到。
她也不气馁,再次抛出一个竹圈,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平日的嚣张跋扈,简直就像个小朋友似的天真灿漫。
眼瞅她连续几次扔出的竹圈都不沾边,表情也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我赶忙揉搓几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马老孬的事情绝不能再拖了,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对方可还有一个外逃的小弟正揣着几公斤炸药在等我。
身旁的杜鹃却仍踮着脚,眼巴巴的望向心仪的毛绒大兔子。
“咳咳,要不我试试?”
我扯松领口,接过她手里仅剩下的三个竹圈。
我眯起眼瞄准半晌,耳边却全是她急促的呼吸声,几次虚晃后,手腕猛地发力,竹圈划出抛物线的瞬间,杜鹃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中了!”
她尖锐的欢呼刺破夜空,粉色兔子玩偶稳稳套在竹圈里,随着铁架摇晃轻轻晃动。
“哇,你也太棒了吧,以后就叫你套王吧!”
杜鹃的双臂瞬间缠上我的胳膊猛烈晃动几下。
“樊龙你好厉害呀!”
她仰头看我时睫毛扫过我的下巴,滚烫的呼吸喷在锁骨处,晃动的力度让我们踉跄半步。
从摊主手里接过玩偶后,她那条挎着我的胳膊始终没松开我的手臂。
“太晚了,要不咱明天再”
我不适宜的抽出来胳膊,朝她挤出抹干笑。
凌晨两点多钟,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将杜鹃送回“市政宾馆”的门前。
要不是时间太晚,好多摆摊的都打烊了,我估计这妞能特么疯到明天早上。
好在回去的时候我们是打出租,要是再坐三蹦子,我感觉自己这身骨头都能被晃散架。
“喏,你的棉花糖,你的大粉兔子,还有发光的熊耳朵发卡。”
一边将整晚上的“收获”送进她手里,我一边低声道:“姐妹,三蹦子我带你坐了,夜市咱也逛了,马老孬那案子你看能不能给我句痛快话?家里还有好多人在等着呢。”
几个小时前,她给了我住的地址,而后叮嘱我带台“三蹦子”一个人过来见面,我没想到竟然是让我扮演了小半宿的保姆。
“如果我说我反悔了。”
杜鹃拖长尾音,鲜红的唇畔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耳垂上的银色耳钉晃得人眼花。
“你会不会骂脏话?”
这话轻飘飘落下,却像块滚烫的炭,砸得我眼前一懵。
我盯着她嘴角的梨涡,突然觉得讽刺至极,原来一整晚的套圈、买单、给她当小丑、当人形支架,不过是人家场精心设计的闹剧。
见我僵在原地,她忽然“噗嗤”笑出声,眼尾弯成月牙。那双方才还紧紧拽着我衣袖的手随意地摆了摆:“行了,明天再说吧,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罢,她转身走向宾馆大门,只留下我站在空荡荡的夜市摊前。
“那什么”
我干涩的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舍不得我呀?”
她回头看向我,歪着脑袋的模样像极了只狡黠的猫。
“没什么,再见!”
我强忍着骂娘的冲动,死死咬住后槽牙,扭头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晚安啦,套王!”
杜鹃站在宾馆门前的台阶上,发出银铃般的咯咯笑容。
晚你奶奶个哨子安!老子今晚能安才有个鬼。
“叮铃铃”
我正愤愤琢磨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时候,攥在掌心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生气啦?看你走时候脸拉得老长。”
见到是杜鹃的号码,我紧皱眉头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尽管被人耍了一道,但至少她没有完全拒绝,搞不好还会发生什么奇迹。
“没有,只是有点困了。”
我抿了抿嘴角恳求:“娟姐,马老孬能不能出来对我而言意义重大,关系到我和我的弟兄们往后还能不能在崇市继续生存,如果你消火了就放他一马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你心里实在不舒坦,那就等他出来,我当你面甩他和他小弟们的嘴巴子。”
“你这人很奇怪呀,马老孬在崇市领导班子里排第几?为什么得罪他一伙流氓,会让你无法生存呢?”
杜鹃轻飘飘的反问。
“我跟你解释不明白这里头的事儿,总之一句话,你把他放了,我感谢你,感谢你全家,如果有需要的话,给你八辈祖宗们磕头上香也没多大问题”
“那就等你能解释明白了咱们再谈吧,晚安!”
不等我说完话,杜鹃那头已经直接挂断。
操的,什么玩意儿啊!
我攥紧拳头,狠狠的砸了自己大腿一下发泄
第524章 放出来了
从“市政宾馆”到我们租住的小院满打满算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当我满心烦躁的跨进门槛时,冷不丁瞅着院中大树下那几道熟悉的身影,瞬间张大嘴巴。
卧槽!这不是马老孬嘛!
杜鹃明明说明天再研究的,那这老货是咋提前出来的?
除了他之外,光哥、二盼、猪头老五和齐恒居然也全在。
“哟,咱们的大功臣回来啦,怎么还把腿给混瘸了呢?”
见我双眼迷茫,齐恒站起身子,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自己捶的,别提啦!你吃没齐哥,我带回来带串。”
我笨拙的举起手中的塑料袋。
一大捧羊肉串外加几根铁板鱿鱼,全是杜鹃以自己减肥硬塞给我的。
“你要是问宵夜的话,那没吃。”
齐恒忍俊不禁的摇摇脑袋,接着指了指旁边空着的石凳子努嘴:“坐,趁着明天没啥事不用早起,我跟你们叨咕几句。”
“哥,有啥吩咐您说。”
我赶忙坐了过去。
“马老孬,用我详细介绍不?”
齐恒指了指一旁的马老孬出声。
“没啥可介绍的,樊老弟,今天的事情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冒昧了,不管咋说,我现在人能安安全全出来,手底下那帮弟弟们也全部脱困都得仰仗你,感谢了!”
坐在石凳子上的马老孬突然起身,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疤横过左眼的脸在烟雾后忽隐忽现,随即朝我抱拳弯腰。
“谢不谢的事儿咱先搁一边,晚点再唠?我听庞疯子在外面扬言,要整死我龙弟,要不你现在给他也喊过来吧,我真想看看他打算怎么整!”
光哥晃着二郎腿,鞋底碾过地上的烟头,火星迸溅到我脚边。
“对,趁你们的人都出来了,别说我们人多欺负人少,今晚上干脆分出来公母!”
二盼把玩着匕首,刀刃反光掠过他的脸颊;表情显得极为阴沉。
“要是打算兵对兵、将对将,那老孬啊,你可不能埋怨你五弟不讲究,我现在搁樊总的锅台里吃饭,端人碗、跟人干!”
猪头老五肥厚的手掌拍在石桌上,震得茶壶里的水直晃。
齐恒抱臂站在树荫底下影,久久没有说话。
“还有干的必要吗?二盼手底下兵强马壮,老五你也养了一大票小弟,单打独斗我都不是个头,更不用你们两家强强联合啦?”
马老孬转动两下眼珠子,笑着晃了晃脑袋:“等会我把庞硕叫过来,咱一块喝顿酒,真想拼的话,就在桌上拼拼谁量大!”
“扯犊子呢,庞疯子在外头点名道姓的要整我弟,你以为一顿酒就完事了?不好使!”
光哥啐了口唾沫打断。
“小龙啊”
齐恒冷不丁出声:“我跟老孬认识不是一两天了,如果真论关系的话,肯定没有咱俩近,但你要是希望我帮忙,我肯定不能答应。”
“不用你齐哥,我们自家事儿自己处理!”
二盼舔了舔明晃晃的刀尖轻笑:“之前外头都传我龙哥玩脏招、耍埋汰,借着局子的手坑老孬,现在他们全出来了,那就正大光明的比划比划,让道上的朋友们都看看咱龙腾公司究竟是个啥马力!” “盼盼你先别打岔,齐哥您继续说。”
我揪了揪鼻头望向齐恒。
朋友中立,本质是站在对手一边。
而对手中立,其实是站在了你这一边。
我很想搞清楚,这马老孬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让齐恒说出保持中立。
“你只要一辈子不求人,一辈子独善其身,你随便!”
齐恒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就拿我们小区里的保安打比方,我哪回碰上都给他们扔包烟、塞几瓶饮料,不光省了每月几百块的停车费,还能让他们给要到我家做客的朋友留个停车位,何乐而不为?事实上小区物业的老板见到我也得喊声哥,可是没那必要,几十块就能搞定的事情为啥要欠人情?生活当中,有些人不一定能帮你成事,但是毁你可能就是随口几句话。”
“齐哥您这话说的,我老孬虽然帮亲不帮理,但眼不花、耳不聋,哪可能对樊老弟恩将仇报呢。”
马老孬的表情顿时一变,随即咳嗽两声道:“我会对外澄清,把我们送进去的人绝对不是老弟,也会跟底下兄弟们交代清楚,往后不论在什么地方,见到老弟和他的兄弟们主动低头退三步。”
“你们刀光血影的打来打去,不就是为了争个高低么?现在老孬主动趴下,能翻篇了吗?”
齐恒眨眨眼睛,看似问我,实际上目光却在光哥、二盼等人的脸上掠过。
“让庞疯子过来,亲口说拉倒,那狗日的什么操行我知道。”
光哥沉默几秒后,冲着马老孬说道。
“你找我啊小光,我什么操行,你给大伙儿说说呗!”
话音刚落,院门口泛起一道狞笑。
紧跟着,就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门框都填满了,那人身上穿件花里胡哨的大领衬衫,被凸起的啤酒肚撑得紧绷绷的,甚至还露出半截黝黑的肚皮,腰间的皮带勒出深深的褶皱,仿佛随时都会崩断。双层下巴随着脚步抖动,脖颈间的肥肉堆成几道褶子,汗珠顺着纹路往下淌,在胸口晕开大片汗渍。
他喘着粗气,两只肥厚的手掌如同蒲扇似的撑在石桌子上,将近一米八五的身躯像座小山似的压下来,震得地面都跟着微微发颤,我感觉这家伙最起码得三百斤以上。
“咋不言语啦?我庞疯子究竟是个什么操行啊!”
一双肿泡眼眯成两条缝,眼底浑浊的黄白布满血丝,脸颊的肉挤得五官都有些变形,嘴角歪斜着咧开,露出被烟熏得发黑的牙齿,腮帮两侧的赘肉随着说话抖动。
说话间,下巴的肉跟着一晃一晃,呼出的热气裹着浓重的酒气和蒜味,熏得人几乎作呕,手里拎着一捆拿黑胶带缠绕着雷管,倒显得小巧精致了。
“离特么我远点!真叽霸味儿!”
光哥“蹭”的一下站起身子,抬手推在对方的胸口。
庞疯子那身肥膘像弹簧般卸去冲击,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
他斜眼看着光哥发红的指节,双层下巴再次抖了抖,喉咙里发出闷雷般的嗤笑:“就这点劲?给老子挠痒痒呢?看来当初我搁号里教你不能背后说人坏话的监规,你全忘了啊?”
“去尼玛的!”
光哥脸色骤变,脖颈青筋暴起,又接连朝庞疯子推了两下。
庞疯子的花衬衫被揉得更皱,可庞大的身躯依然稳如泰山,猛然间他单手撑住桌面,故意将身子前倾,身上那层层叠叠的肥肉几乎要把光哥整个人罩住。
“庞硕,干什么呢你!”
马老孬见状,皱眉厉喝一声。
“开玩笑嘛,老大,我们都老熟人啦,是不啊他光哥,呵呵。”
庞疯子皮笑肉不笑的缩了缩粗壮的脖颈,随即瞟向我道:“你就是樊龙呐,我听说你是个软饭高手,靠妞把我老大送进去的,又靠那妞把我老大给放了出来,厉害啊!是不是有啥特长?拿出来给咱们参观参观呗。”
说着话,这狗杂种故意朝着我裤裆的方向瞥了一眼,表情满是嘲讽和挑衅
第525章 皮糙肉厚
“嘶”
“诶卧槽,庞硕!疯子!”
见到胖疯子如此,马老孬瞬间提高调门。
此刻他脖子上青筋暴起,脖颈涨得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狗似得“蹭”一下跳了起来,唾沫星子混着脏话喷向庞硕:“你他妈是不是没事找事,还嫌老子现在不够麻烦啊!”
“开个玩笑嘛大哥,生什么气呀,不至于不至于哈,人家樊老大还没起火呢。”
庞疯子仰起大脸,松弛下垂的肥肉层层堆叠,像坨发酵过头的烂面团。
“玩笑个叽霸,给我闭上嘴!”
马老孬瞪眼厉喝,由于情绪激动,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吧。”
庞疯子耸了耸肩膀头,满眼尽是敷衍,随即又歪脖猛然把脑袋抻向我。
“你特么要什么!”
我下意识的抬手挡在身前。
“哈哈哈”
看我眉头皱紧,庞疯子龇起那口泛黄的大牙笑的更加放肆,他说话时腐臭的气息裹挟着腥甜扑面而来。“胆子也太小了点吧樊老大,放心!我不打你,回头有时间让兄弟看看你的长处哈,我真想知道你是靠什么把小妞迷的神魂颠倒。”
就在这时,寒光乍现!
一直坐在桌边把玩匕首的二盼突兀起身,刀刃一闪,泛起冷冽的锋芒。
他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扑向庞硕宽厚的后背,刀尖精准的扎入庞硕右肩,鲜血瞬间洇湿对方身上那件花花绿绿的衬衫,然而庞硕只是闷哼一声,铁塔般的身躯骤然转身,蒲扇大的巴掌抡圆了重重甩在二盼脸上。
“踏踏踏”
二盼踉跄着后退,嘴角溢出鲜血,可他咬着牙再次冲上前。
手起刀落,匕首狠狠扎进庞硕的小腹。
“嗷!”
庞硕发出野兽般的怒吼,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卡住二盼的脖子,将他狠狠抵在墙上,墙皮簌簌掉落,二盼双腿在空中乱蹬,匕首无力地划着庞硕的手臂,却只留下几道浅浅血痕。
“妈的,弄死你!”
庞硕目眦欲裂,另一只手攥成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朝着二盼面门砸过去。
“啪!”
电光火石间,光哥抄起一块板砖,朝着庞硕后脑勺狠狠的拍下。
“咔嚓!”
砖头瞬间从中间断成两截,庞硕的身子晃了晃,却只是扭过头,猩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兽性。
这家伙是真的皮糙肉厚,一砖头下去,脑袋既没破皮也没流血。
“就你啊!”
庞硕嘶吼着甩开二盼,张开双臂扑向光哥。
光哥再次举起胳膊,像拿手里剩下的半截砖头进攻,结果却被庞硕一把攥住手腕子,朝自己的怀里粗暴一扯。
“嘭!”
光哥当然不可能轻松就范,抬起膝盖直愣愣的磕向庞疯子裤裆的方向。
庞疯子眼见不妙,立马松开了光哥,同时撩起自己粗壮的小腿踹出。
光哥就地一滚躲开庞硕的飞踢,顺势抄起墙角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凳砸了过去。
铁凳落在庞硕的肩头发出“当啷”巨响,而这牲口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蒲扇大的手掌掐住光哥咽喉,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光哥双腿乱蹬,青筋暴起的脖颈被掐得发出骨头错位的咔咔声,眼角几乎要迸出血丝。
“妈的!”
眼见弟兄们吃瘪,我咒骂着就要冲过去。
“啪!” 齐恒冷不丁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摇了摇脑袋低声道:“打输了丢人,打赢了没脸,这是在你自己的地盘上。”
说着话,他朝马老孬的方向瞥了一眼。
“疯子!你小子给我停了,到底想特么干啥!”
马老孬破马张飞的挥手咆哮。
然而庞疯子就好像聋了似得充耳不闻,继续表情狰狞的掐着光哥的脖颈。
事实上,从刚才开打起,马老孬的吼叫声就没有断过,但基本没什么效果。
“不是齐哥,我哥他”
眼见光哥被卡住脖子就快要窒息,我火急火燎的出声。
“底下人怎么打都无所谓,至少事后你还能站出来收尾,可如果连你都上了,那往后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盯着我的眼睛注视几秒后,齐恒缓缓松手。
显然把选择权又交还给了我。
“想想看,你折腾大半宿,图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树立一个你死我亡的对手吗?”
齐恒轻叹一口气。
“你马勒戈壁!”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院门外横冲直撞的扑了过来,只见牛奋浑身绷得像张满弦的弓,直愣愣的瞄向庞疯子,此刻他虎目圆瞪,脖颈和额头上暴起的血管几乎要撑破皮肤。
可能是察觉到不对劲,庞疯子刚要转身,牛奋便已经如只大鸟似得贴了上来,他微微弓腰,矮身抱住庞硕粗壮的大腿根儿,借着冲势猛地发力,将对方往上用力一顶,起码三百多斤的庞疯子竟然当场被他抱起。
随后牛奋又借着自己宽厚的肩膀狠狠撞在庞硕膝盖后侧,庞疯子那犹如人形坦克般的庞大身躯轰然前倾,但狗日的却不管不顾,竟仗凭蛮力疯狂的挥肘砸向牛奋的脖后颈。
对此,牛奋早有防备,脑袋一偏,对方的手肘只是擦着他的耳边划过。
“给我趴下!”
牛奋爆喝一声,双手如铁钳般扣住庞硕脚踝,腰部发力扭转,一招标准至极的“鹞子翻身”使出,庞疯子那硕大的身躯当即失去重心,脸朝下重重砸在水泥地上。
“嘭!”
震得整个小院的地面都跟着发颤,牛奋顺势骑上庞硕胸膛,双拳如雨点般砸向对方面门,指节与鼻梁碰撞的闷响混着血水飞溅,庞硕疯狂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含糊的怒吼。
“你特么不是狠嘛!”
“打我!我让你打我!”
二盼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血水混着唾沫顺着他下巴滚落。
一边踉跄着扑向瘫在地上的庞疯子,他一边从兜里摸出罐打火机充气罐,低头“嘶嘶”猛嗅几口。
随即就像是吞了颗灵丹妙药一样,体力充沛的抬脚重重踹在庞疯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肥脸上。
“嘭!”
第一脚踹在对方肿得发亮的颧骨处,庞疯子的脑袋“咚”地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惨嚎。
“嘭!”
第二脚正中庞疯子已经歪斜的鼻梁,软骨“咔嚓”碎裂的脆响混着腥臭血雾炸开,第三脚、第四脚接连不断的跺在狗日的那张还挂着狞笑的肥唇上。
庞疯子飞溅的碎牙混着肉块甩在墙角。
“呼呼”
“你特么算个什么玩意儿?敢给我们晒脸!”
二盼喘着粗气,直到脚上白色的运动鞋完全被血水给染红,庞疯子肿胀变形的脸再也看不出人形,他才撑着膝盖停下攻击。
“都特么给我闪开”
光哥不知道从哪抱起个篮球大小的石块,晃晃悠悠的冲向庞疯子。
“使不得啊小光,你真想搞出人命么?”
马老孬见状,慌忙跑上前拦住光哥
第526章 不忿不服
“嘭!”
实在是执拗不过马老孬不停的拉扯哀求,光哥这才将大石块丢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咚!”
马老孬那头刚刚才拦下光哥,二盼提腿又是一记重踹狠狠跺在庞疯子的脸上。
“闹出人命我特么扛了!十年、二十年老子蹲的起!大不了不就是枪毙!唬叽霸谁呢!”
二盼鞋底踏在庞疯子的脑门上,恶狠狠的出声。
“老弟啊”
马老孬满脸犯愁的侧头望向我。
“该你说话了,要打还是要和,你自己选择。”
杵在我旁边的齐恒低声呢喃一句,随后便退到了一旁。
“呼”
我搓了搓面颊,拧眉扫量一眼躺在地上没什么动静的庞疯子,余光扫过二盼、光哥和牛奋。
哥几个虽然有点小狼狈,但总体并没吃什么大亏。
可要是就这么轻易算了,弟兄们铁定不乐意。
可真要是开打,虚不虚对方先搁一边,双方绝对会有所损伤,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了场面。
“二盼啊,冤家宜解不宜结,疯子不懂事,可老孬这小半天可真没闲着,一个劲的在吼在骂,我从跟前听得真真的。”
就在我思索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时,猪头老五主动站起身子,满脸堆笑的凑到二盼的跟前劝解:“可老孬这小身子骨你也看到了,刚才打的那么激烈,他如果冲上去拦架,你们随便谁推一把都让你摔个大跟头,他这岁数哪还能经得起伤筋动骨,是不是?”
“消消气兄弟,是我管教不严,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训疯子。”
马老孬马上双手合十的作揖,将自己态度降到最低。
“呸,什么东西!操!”
二盼沉默几秒,才挪开踩在庞疯子脸上的大脚,手指对方骂咧:“给他带句话,不服气随时可以再壳,时间、地点他定!”
“没有不服气,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们有错在先。”
马老孬连连摆手接茬:“往后咱都是哥们,往好了处,小弟兄们看我们表现就完了。”
说罢,他目光锁定我,显然是等我开腔。
“老孬啊,我说句公道话。”
见我迟迟不乐意开口,齐恒沉声道:“庞疯子是真欠管教,也就是小龙大度不跟他计较,你想想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人家大本营,换做是你们,能随随便便了结吗?退一步讲,真要是干起来,就凭一个他能整的过多少人?类似那样的兄弟,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小龙手底下不止一个。”
说着话,他指了指比庞疯子最起码小一圈不止的牛奋。
齐恒这句话说的特别及时和给力,既替我解决了无法圆场的尴尬,同时也算是警告了对方。
“是是是,樊老弟确实给足我面子了。”
马老孬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挤出一抹笑容道:“咱这样吧,院里的损失和小光、二盼的医药费由我全部承担,今天太晚了,我身上也揣多少现金,赶明儿我让手底下人把钱送过来。”
“多少?”
二盼歪头冷笑。
“两三万如何?”
马老孬磕巴一下,伸出三根手指头。
“我这张脸就值三万吗?”
二盼拍了拍自己的腮帮子打断:“咱别谈了,你回去吧,把庞疯子留下来。”
“别急啊兄弟,三万不行就五万,赔到各位满意为止。”
马老孬赶忙摆手,又翘起两根手指头。
“我五万勉强可以,那光哥呢?”
二盼不依不饶的又望向光哥,哼了一声:“外面人都知道光哥是龙哥的哥,龙哥是我们这伙人的头儿,庞疯子打我们大哥的哥,那就跟直接往我们脑袋上屙屎撒尿有啥区别?以后还特么咋在社会上混!” “啊?”
马老孬顿时一愣,明显没想到二盼居然要求分开赔偿。
“小光的话也赔五五万,可以吗?”
思索几秒,马老孬本就佝偻着的后背,一下子又弯下去不少,喉结上下滚动,两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裤缝。
彼时,他盯着地面的眼神像是被烫到般闪躲,每说一个字都要狠狠咽口唾沫,仿佛在生吞带刺的砂砾,沙哑的声音里裹着铁锈味,脖颈处凸起的青筋随着话音突突跳动,松垮的眼皮不住抽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他又多肉疼。
“那我们这院子里的损”
“算了盼盼,权当不打不相识,院里的东西咱回头自己买新的吧。”
眼见二盼还要继续加码,我抽了口气开口。
“谢谢樊老弟,过两天我一定带这畜生亲自登门道歉。”
听到我的声音,马老孬原本绷紧如弓弦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喉间溢出一声带着颤音的长吁,他拖着发软的双腿蹭到庞疯子跟前,像是生怕惊醒这头困兽,试探性地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对方几下,见对方毫无反应,他才喷着唾沫星子臭骂:“混蛋玩意儿一天到晚尽给我惹麻烦。”
“马老孬,今天是看在齐哥和五哥的份上,要不然我指定让特么你俩横着出去!”
光哥棱眼开口:“你记住,下不为例!”
“绝对不会再有下次,我保证!”
马老孬举手作出一副发誓的模样。
“咳咳咳”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庞疯子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动静。
“妈的,再来!”
接着他双手撑地,先是晃了晃硕大的脑袋,接着厚厚的豁唇咧开,混着碎牙的血水顺着下巴滴落。
而后,狗杂种缓缓爬起,颤颤巍巍如同一座随时可能倾倒的肉山,沾满血污的肥脸因为愤怒涨成猪肝色,声音沙哑的低吼:“刚才是谁?!”
“来就来呗,喊特么什么玩意儿!”
边上比他矮半头、小一圈的牛奋“嚯”地踏前半步,他梗着脖颈,绿豆大的眼睛里满是轻蔑。
话音未落,牛奋骨节分明的双手已攥成铁疙瘩,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胸膛剧烈起伏间,沾着灰尘的外套下隐约透出虬结的肌肉轮廓,活像头被激怒的斗牛。
“你特么得”
庞疯子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腮帮子上堆叠的肥肉随着怒意剧烈颤动,浑浊眼珠里猩红血丝几乎要撑破眼睑,充斥着满满的疯狂。
“啪!”
“没完了是吧!”
庞疯子刚弓起堪比小山的脊背,一旁的马老孬已暴喝着跃起,一脚狠狠踹向对方胯骨轴上。
然而他这饱含怒气的这一脚却只在庞疯子身上撞出闷响,对方纹丝未动,反震的力道让马老孬踉跄着后退三步,好悬没摔倒。
“你干什么老大,没看到他们把我打成这逼样!”
庞疯子歪斜着肿胀变形的大脸,左眼已经被揍得肿成一条血缝,豁开的嘴唇不住渗着血水,说话时漏风的齿间吐出半颗槽牙,同时抬起沾满血渍的手指狠狠指向二盼、牛奋等人,肥硕的腮帮子气得不住颤抖。
“少废话,别逼我跟你翻脸,马上给我滚回去,就现在、立刻!”
马老孬咆哮似得怒吼。
“跟我翻脸?呵呵呵,为了把你弄出来,我怀揣八公斤的雷管跟这帮狗篮子拼命,现在你让我滚蛋,你这老大当得可真特么硬气!牛啊!属实牛逼!”
庞疯子直勾勾的凝视马老孬几秒,随后满脸不忿的翘了翘大拇指,转身朝院外走去。
“姓樊的,你记住这事儿不算完!”
走到门口时候,庞疯子又费力的转过身子,咬牙切齿的看了我一眼。
“我尼玛,还叽霸狂呢?牛牛弄他!”
二盼见状,撒腿就要撵上去。
“别追了,他那头我搞定,你这头看我面子,这事儿拉倒行不?”
马老孬慌忙撑开双臂挡住去路
第527章 纯纯有病
“什么特么疯子、傻子,就是个没啥实力的死胖子!”
半小时后,齐恒、马老孬等人依次离去,仅剩下我们哥几个一边收拾院子里的狼藉,一边小声交流,牛奋不屑的冷哼道。
“不能那么说,庞疯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刚才恨不得要把庞疯子弄死的二盼坐在石凳上点燃一支烟,低声道:“别看马老孬是他们那伙人的老大,实际上真正冲锋陷阵的全是庞疯子,而那家伙之所以被人叫疯子,就是因为办事特别的疯狂,在郊县收粮没少把人干进医院里,最严重的据说现在还搁icu躺着呢。”
“没错,庞疯子在社会上的名气虽然没有马老孬大,但是手法却要狠得多,他战斗力也就那样,主要是心理畸形,说白了就是变态,我刚进去那会儿跟他关在一间号里,当时他是号长,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批!”
光哥揉搓两下自己泛肿的脸颊苦笑:“新来犯人报道第一天,他毫无原因攥着搪瓷缸往人脑袋上砸出七八条口子,连劝架的管教都被他咬掉大半块皮,对号里一个蹲了十多年的老油条,也照怼不误,那人好像是因为故意伤人进去的,也是挺狠个手子,当时只不过多看了他饭盒里的肉片一眼,他直接把热汤泼人脸上,用勺柄捅得对方肋骨骨裂,满号房的人吓得蜷缩在角落发抖时,他还舔着嘴角的笑。”
“卧槽,真的假的?”
二盼闻声一愣。
“真夸张的是笑完,他居然特么嗦螺勺把上的血。”
光哥点点脑袋应声。
“真特么不正常。”
牛奋吐了口唾沫。
“早知道这样,今天就不该放他走的。”
二盼撸起袖管愤愤的咒骂:“那牲口早晚是个祸害。”
“不放他走能咋地?总不能给他杀了吧。”
光哥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头,随即看向我道:“关键咱们刁难的太狠的话,小龙下不来台,齐恒明摆着一直在向着马老孬说话,小龙夹在当中间最难受。”
“齐恒跟马老孬有什么交集么?”
我出声发问。
“没听说过。”
光哥摇摇脑袋道:“不过齐恒处事向来都是这样,不论江湖上哪两伙人干起来,只要他认识基本全是和平调解,所以他虽然没有李涛人多势众,但在圈子里的口碑却要好得多,大部分混家子的都给他几分面子。”
“最近彭飞那畜生倒是挺消停哈。”
提及李涛,我本能的联想到另一个大敌。
“他消停个叽霸,大前天刚把丛台区那边一家私人会所给砸了,昨天又在水晶宫餐饮部里耍酒疯,不光给小服务员的裙子给扒了,还当众把一个女领班按在桌子上那啥,我听说那领班都三十多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差不多能给他当妈,真特么牲口。”
二盼撇撇嘴轻笑。
“后来呢?”
蹲在墙角不知道从哪变出来根玉米棒子的牛奋好奇的出声。
“还能咋地,无非是赔点钱呗。”
二盼无奈的缩了缩脖子叹气:“人家修个好爹,不服气也不行!”
“别急,那样的狗篮子,早晚会被天收走的。”
光哥扯脖诅咒。
“等他被收走,都不知道祸害多少人了,咋地也够本。”
二盼撇撇嘴哼声。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脆响如同一记记细密的鼓点,敲得人后颈发紧。
小院门口晃过一抹猩红,那是三寸细高跟碾过地面的颜色,鞋跟镶嵌的碎钻在羸弱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接着闯入眼帘的是两条包裹在黑色丝袜里的细腿,膝盖处破洞边缘卷着毛边,随步伐轻颤。
“美娇姐?”
我定睛一看,竟是陈美娇。
此时的她指间夹着半支细烟,烟蒂火光映得着她的脸颊处忽明忽暗,黑色皮裙短得几乎遮不住臀线,挂在手臂上的小包轻撞大腿,发出细碎的金属响。
“啊小龙,你们还没睡呢?”
估计没想到院子里有人,陈美娇好像吓了一跳,表情也瞬间变得不太自然,慌忙丢掉手中的烟卷,同时仓皇的往下拽了拽自己的皮裙。
“你这是”
我迷惑的上下打量她。
最近基本没怎么看到她,最近一次见面还是老毕和初夏被刘恒打进医院那晚,当时她也是打扮的光彩照人,好像刚参加完宴会。
“我内个什么闺蜜刚从外地回来,聚餐来着。”
陈美娇走到我面前低声说道。 酒气混合在香水味顿时扑面而来,她舌头有点打结,两腮泛着红晕。
“少喝点,女人家大晚上的不安全。”
我点点脑袋微笑。
说实话,我其实对于她做什么、跟什么人在一块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要不是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我早就想让她搬出去住了。
一来是我们彼此的生活完全没任何交集,她为我们创造不了丁点价值,再者她的诉求是找到丢失的孩子,而我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我会注意的,头有点晕,先回屋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哈。”
陈美娇点点脑袋,随即逃也似的蹿出我的视线。
盯着她皮裙后摆掀起的微微弧度,二盼摸了摸鼻尖贱笑:“岁数虽然大了那么一丢丢,但是还挺有味道的哈。”
“录下来了,明天就放给夏姐听。”
边上的牛奋举起手机扮了个鬼脸。
“别介啊牛哥,牛爷爷,明天我请你吃大餐,鲍鱼龙虾你敞开了搂。”
一听这话,二盼瞬间变脸,慌忙抱拳哀嚎。
“我才不稀罕鲍鱼龙虾,除非你请我吃全家桶。”
牛奋昂起脑袋,伸出五根手指头道:“十桶!”
“一百桶都没问题,来乖,咱把录音先删了。”
二盼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承诺。
“嗡嗡嗡”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掏出一看竟然是杜鹃那魔女给我发来的信息。
内容很简单,就五个字:套套,睡了没?
“纯有病。”
我瞥了一眼,直接又把电话装进裤兜,完全懒得回复她,凌晨三点多钟不睡觉,这妮子是真闲的慌。
“嗡嗡嗡”
紧跟着短信再次袭来。
“我知道你肯定没睡着,为了答谢我,明天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看了眼对方第二条信息,我心虚的转动脑袋四处张望,难不成这娘们搁我们院子里装了摄像头?
“嗡嗡嗡”
“你要是再不回我,就别怪我打电话了,给你十秒钟时间!”
瞅着屏幕上的字迹,我哭笑不得的拍拍脑门子,随即想了想后编辑一条回信:我老公睡着了,有什么要紧事情我可以把他喊起来。
随着我这条信息发过去,杜鹃那头立马石沉大海一般熄火,再没有跟我扯什么猫篓子。
“得,事情解决了,我就先回民心大厦啦,明早那边要送装饰材料,我不签字的话卸不了,太耽误进度。”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光哥朝我们摆摆手,拔腿就走。
“我也走了。”
牛奋打了个哈欠作势离去。
“你又要上哪去啊?”
二盼不解的问道。
“对面洗脚城啊,老舅今天请客,刚才要不是他让我回来,我都不知道那死胖子在闹事儿。”
牛奋手指院门方向回答。
“你学坏了啊牛牛,那地方少儿不宜,除非把我也领过去,我看看怎么个事儿,不然马上给扫黄组打电话举报了你俩。”
二盼瞬间兴致满满的挎住牛奋的胳膊。
“你说刚才老舅让你回来的?他知道家里有情况?”
我则迷惑的问向牛奋。
“应该不知道吧,他让我回来是通知你一声,今晚我俩不在家睡。”
牛奋微微摇头。
“哦。”
我长吁一口气,心想估计只是歪打正着,正好碰巧了吧
第528章 辞别
片刻不到,原本闹哄哄的小院便只剩下我一个人。
“唉”
仰头望了眼天边皎洁的半月,我趿拉着鞋子慢悠悠的回到厅房。
不知道是平常热闹惯了,还是我天生就属于群居动物,环视一圈屋内,我心中突然升出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孤独感。
安澜和晓芳陪床照顾住院的老毕和初夏,天津范跟随光哥在民心大厦盯装修,二盼软磨硬泡蹭着牛奋找大华子聚首去了,三狗子和虾米天还没黑就拽着郑恩东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去啦。
“无聊啊!”
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我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自斟自饮。
“呜呜呜”
冷不丁间,一阵很小声的啜泣在楼上泛起。
“嗯?”
我当场打了个冷颤,半夜三更任由谁特么听着这动静都绝对不可能淡定。
“呜呜呜”
竖起耳朵聆听半晌,确定是真有人在哭后,我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小心翼翼上楼的台阶走去。
“吱呀吱呀”
木质的楼梯在我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
我攥着冰凉的铁扶手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向上挪动。
看我们搬进这小院里时间不短了,但二楼我还真没怎么上去过,一来是因为几个女生都住在这儿,属实不太方便,再者我每晚回来的太晚,动静太大,又怕吵醒他们。
顺着那阵哭声,我来到一扇门前。
透过虚掩的门缝,我看到陈美娇正俯在床上哽咽。
此刻她跪坐在褪色的碎花床罩上,肩膀剧烈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个褪色的相框被她紧紧按在胸口,玻璃表面布满裂痕,却清晰映出照片里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小姑娘的羊角辫上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满脸天真灿漫的笑容,正是她丢失的闺女。
“孩子啊,你到底在哪里,妈妈想你”
她并未注意到我的出现,依旧对着照片呢喃,红色的唇畔还沾着泪痕,睫毛上凝结的水珠坠落在相框边缘。
“唉”
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我轻叹一口气,打算再悄咪咪离去。
“咣当!”
哪知道没注意身后,不小心一脚踢在墙边的痰盂上,发出猛烈的声响。
“谁?”
陈美娇沾着泪痕的脸瞬间转向门口,通红的眼眶里迸出骇人的光,很显然她也被吓了一跳。
“那啥,美娇姐”
我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尴尬又无奈的挤出抹讪笑:“我刚才听到你哭,以为有什么事情,所以”
说着话,我举起手里的烟灰缸,证明自己绝对没有任何歹意。
床头的台灯把她脸上的泪痕照得发亮,额前的碎发也显得有些褶皱。
“有心了,谢谢你小龙哥。”
陈美娇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垂眸轻笑一声,笑声里裹着铁锈般的苦涩。
“喝点酒,我心情不太好,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她把相框轻轻放在枕边,抚平被泪水洇湿的床单,又低声道:“你睡觉去吧,我不哭了,不会再”
没等我出声,她又自顾自地把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侧脸上轻轻摩挲:“明天我可能就会搬出去了,前几天在朋友介绍的一个酒局上,我认识了个很有能量的大人物,他说只要我心甘情愿的陪你一阵子,会想办法帮我找回孩子来的,他已经在外面帮我找好住的地方,麻烦你们这么久,我确实挺不好意思的,你们全是好人,我却没什么可以回报的”
话音戛然而止,她随即红着眼圈望向我。
“谁呀?那人叫什么?”
我向前半步。
“别问了,他不想被人知道跟我的关系,更不想总之你别打听了。”
陈美娇却突然转身,床头柜上的台灯将她眼底的血丝照得清晰,她的声音如同绷紧的琴弦似的别扭。
“姐啊,社会上骗子太多了,我是担心你上当,孩子咱们可以慢慢找,可你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的话”
我攥着门把手的手微微发颤,担忧的连忙安抚。
尽管之前,我无数次幻想过让她离开,可真到这一步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住会担心、会为她挂念。
“慢慢找?!”
陈美娇突然掀翻手边的被褥,一条毛毯掉在我脚边。
她脖颈青筋暴起,发丝凌乱地黏在泪痕纵横的脸上,眼眸瞪的浑圆:“你知道我闺女已经丢失多久了吗?45天零18个小时!”
她踉跄着推开旁边的椅子,拖鞋重重碾过满地狼藉,冲到我面前低吼:“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饿着肚子?有没有被人打?”
“我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只能数着每一秒钟煎熬,吃下的每一口饭、喝下的每一口水都像吞碎玻璃渣一样痛苦!”
她的声音突然破碎成呜咽,手指死死揪住我的衣领,
“姐,你别这样”
我想掰开她颤抖的指头,却被她疯狂的力道撞得后退两步。
“我明白你担心什么,也知道男人们想要什么!”
陈美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渍,可那双发红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我:“如果能靠着我这副残破的身躯找回孩子,我他妈愿意下十八层地狱!”
“什么都没搞清楚,你就送上门!这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我求求你了,樊龙!”
我提高声音,却被她歇斯底里的尖叫淹没。
争吵声震得天花板上的灰簌簌掉落,她突然像被抽走骨头般瘫软下去,膝盖重重砸在瓷砖上发出闷响。
接着仰起头,额头已经磕出淤青,眼泪混着血丝滴在我鞋面上:“别管我了,行吗?也别再劝我,不论是不是上当,只要有一丝丝机会,我都不想错过!”
她的身体剧烈抽搐着,双手像抓救命稻草般攥住我的裤脚抽泣:“就让我赌这一次,我真的害怕害怕我的孩子等不了了”
陈美娇蜷着身子的模样,像极了风雨里随时都可能被折断的芦苇。
我喉间滚动着无数话语,那些劝说、安慰的词句在舌尖反复打转,却被她压抑的呜咽绞成碎片。
我的喉咙发紧得生疼,连吞咽唾沫都扯着胸腔泛闷。
沉默如潮水漫过整个房间,床头柜上闹钟的滴答声让人心情更加烦躁。
“呼”
终于,我重重叹了口气,蹲下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脆响。
我想拍拍她的肩膀,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指尖悬在她颤抖的肩头几秒后,最终只是扒拉几下自己的脑袋,低声道:“美娇姐,如果不顺利就回来,当然我也希望您能得偿所愿!”
彼时,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墙面,无奈又恼火。
“这始终是你的家,我们这些人,永远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我盯着她发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几丝白发,抿嘴开口:“只有你需要,咱们就共同想办法”
第529章 别惹麻烦?
不多会儿,我重新回到一楼。
躺在松软的沙发上,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奶奶滴,到底这是怎么了!
原本一挨枕头立马就着的我,此刻脑海中思绪万千。
沙发弹簧在我翻身时发出细碎的吱呀声,刺耳、烦躁,仿佛是在嘲笑我的无能和冷血。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树影,忽明忽暗地扫过天花板,好像有人在偷窥似的。
我扯过薄毯盖住发烫的额头,后颈却沁出冷汗,把布料洇得发潮。
陈美娇破碎的呜咽声还在我耳畔回荡,她膝盖磕在瓷砖上的闷响也如电影画面似的不停回映着。
“操的!”
烦躁的不行,我又一激灵坐了起来,点上一支烟猛嘬几口,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心头的那股子憋闷。
怎么可能不压抑,不憋闷呢!
明明知道拐走孩子的那群牲口是谁,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银河集团”四个字就像烙印似的刻在我的记忆中,我却连帮陈美娇打听对方究竟是个什么底细的勇气都没有。
“混鸡毛社会啊,就特么会欺软怕硬。”
吐了口白雾,我抬手重重甩了自己一记嘴巴子。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翻来覆去的在沙发上滚了多少个来回,我才总算慢慢睡去。
不知道是六点还是五点,天刚蒙蒙亮,连晨光还没来得及爬上窗棂。
“咔嚓!”
铁门铰链发出的吱呀声混着重物坠地的闷响,将本身就睡的不是太踏实的我吵醒。
我猛然坐起,脖颈传来因落枕而刺痛的钝感,沙发垫上残留的汗渍在凉意中黏着皮肤。
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窗,陈美娇的身影裹在灰白晨雾里,拖着的行李箱在院中青石板路上磕出断续的声响。
她的驼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旗,当她转身合上大门的动作与昨夜痛哭的模样重叠时,我才惊觉她竟连告别都不愿意和我说出口。
“姐啊,祝你好运。”
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我苦笑着呢喃低语。
反正睡不着了,我干脆起身,简单洗漱一番后,直接跑到医院探望老毕和初夏。
谁知道刚来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一阵嘈杂声。
推门才发现,之前空着的那张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住下了一个中年男子。
而此刻,那人正冲着四五个围在他床边西装革履的家伙大发雷霆。
“滚!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一年花那么多钱养活你们这群废物是屁用没有!”
“几天了?这都几天啦!到现在没查出来捅我刀子的那个混蛋躲在哪!”
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松垮地套在那男人的身上,此刻他胸口剧烈起伏震得纱布边缘微微翻卷,暗红色血渍在绷带缝隙里晕开,男人青筋暴起,抓起被他他攥得变形的枕头狠狠砸在一人的身上嘶吼。
“黄总,我们一直在努力”
“可是那家伙实在太狡猾了,连警察现在都摸不准”
病床边,那四五个身着西装的家伙互相对视一眼,声音很小的解释。
“去尼玛的,警察不吃老子不喝老子,抓不到人也情有可原,你们呢?一个个被我养的肥头大耳,现在就拿一句在努力敷衍!”
床上的男人闻声变得更加暴躁,嗓门尖锐的咆哮。
瞥了眼几人后,我避开满地狼藉,侧身蹭到墙边。
此时的初夏和安澜像受惊的雏鸟般挤在角落,尽管鼻青脸肿,但初夏依旧把安澜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是戒备。
我晃了晃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塑料袋,故意放大声音:“韭菜馅的大包子,正热乎着呢!快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再热乎也没某些大老板的脾气热!”
安澜撇了撇嘴,小声嘟囔。
“满屋子火药味,哪还有胃口啊。”
初夏轻轻拽了拽她衣角,却也忍不住皱着鼻子补了句。
两人交换了个嫌弃的眼神,同时瞟向还在喊叫个不停的男人身上。
“你们先吃着,我跟他沟通沟通,都一个病房住着也算缘分,互相理解呗,哦对了老毕哪去了”
我把包子塞到安澜的手里,温热的面皮隔着塑料袋熨着手心,随即扭头看向对方。
“咔嚓!”
我还没来及开口,病床上的男人突然抄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砸向地面,瓷片飞溅在我和安澜脚边。
“干什么呀!”
她吓得尖叫一声,本能的环抱住我的胳膊。
“你没完了啊!病房是你一个人的么?四点半吼到现在,让我们怎么休息!”
初夏直接坐直身子,目光如刀剜向男人和他那群西装手下。
“不好意思哈,不是冲你们” 男人歪头看了一眼,随即像是什么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再次手指几个手下训斥:“还特么在这儿干什么,找人去!废物!”
“不是哥们,你一句不好意思就没事了?起码该正儿八经的赔个不是、说句对不起吧!要求不过分吧?”
我朝初夏摆摆手,起身直视男人。
“我他妈都说不好意思了,还想怎么的?不行你们再摔回来呗!”
谁知道病床上的男人非但没有半点愧疚感,反而像块滚刀肉似的瞪向我。
“曹尼玛!给你点脸是吧?你跟谁妈的妈的叫嚣呢!”
我拔腿就朝对方走了过去。
“樊龙,别闹事”
见我急眼了,安澜慌忙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微微摇头劝阻:“咱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臭娘们你嘴放干净点昂,我特么是哪种人啊,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男人却像被点燃的爆竹,突然一脚踢倒旁边的输液架,随即朝着几个西装男咒骂:“你们他妈都瞎呀?没看着这小子要跟我比划比划?”
“哥们,别给自己惹麻烦!”
“少说一句得了啊!”
几个西装男面面相窥,其中一个长得胖乎乎的家伙皱眉朝我开口。
“你说我别给自己惹麻烦啊?呵呵”
听到他的话,我嘴角微微上扬,猛地一个俯冲蹿出,直接来到男人的旁边。
“你要干什么”
他眼神惊恐的望向我,声音戛然而止。
“老子就是靠惹麻烦生活的!”
“啪!”
我左手粗暴的攥住他油腻的头发往后一扯,右手抡圆的巴掌带起风声,重重的拍下。
他左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血珠混着口水从裂开的嘴角淌下,滴在我虎口上。
“给我媳妇道歉!”
我扯着他的头发朝往床头柜角上“嘭”的撞了一下,梗脖低吼:“3个数!”
“1!”
叫号的同时,我提起他的头发,指了指桌角努嘴,他浑浊的眼球往上翻,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咯咯声。
“2!”
我紧握右拳,照着他的腮帮子玩了命的砸出。
“对对不住”
他的哭号混着血沫喷在我手背上。
“你特么敢打人!”
“妈的,反了天!”
几个西装男很快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下恢复。
“都叽霸给我滚犊子!”
不等他们围过来,我反手扯断监护仪的电线,利索的在那男人的脖颈上缠绕几圈。
男人顿时被电线勒得眼球暴突,喉间发出濒死的嗬嗬声,脚尖乱踢把被子给踹在地上,几个西装男瞬间停下动作。
“兄弟,好说好商量”
“对对对,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谈,你千万别冲动啊。”
几人互相看了看,马上赔笑恳求。
“给我滚叽霸出去,别让我重复!”
我加大手上的力度,缠在那男人脖颈上的电线发出“吱吱”的轻响,狗日的眼球上的血丝几乎要爆出来,浑浊的泪水混着鼻涕稀里哗啦的往外淌。
“行行行,我们出去!”
“你别乱来”
唯恐我真杀红了眼,几个西装男飞快的退出病房。
“啪!”
就在这时,电线突然绷断,我向后跌坐在床头柜上,后腰磕在抽屉把手的瞬间,疼的我“嘶嘶”倒抽几口凉气。
“你特么挺耐杀的啊铁子!”
我丢掉手里的半截电线,手指对方冷笑。
“对对不起”
男人瘫在血污里大口喘气,颈间红痕深得能看见皮下血管。
“想报警就抓点紧,不然待会我走了你白挨!但你得有把我枪毙或者判无期的把握,不然我出来还整你!”
我甩了甩手掌,几缕黏着他血痂的头发就像从烂泥里拔出的枯草似的脱落。
“谁他妈闹事啊,就你啊!”
猛然间,病房门口泛起老毕的叫骂
第530章 弱骨难骄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老毕怒气冲冲的撞开门,他额角的纱布歪成滑稽的三角形,缠着绷带的双手怀抱着个大红色的灭火器。
“操你妈的!”
他的五官狰狞,嘶吼声不断。
“嘭!嘭嘭!”
灭火器连续几下砸在那男人肿起的脸上时,我听见鼻梁骨断裂的脆响。
“对对不起”
男人的哭号变成含混的呜咽。
“迟了!”
老毕却像听不见似的,抡起灭火器又砸向他腹部的伤口,绷带迸裂的瞬间,血珠溅上灭火器的鎏金铭牌,把“安全第一”四个字染成暗红。
“别别打了”
男人趴在病床上嗷嗷哭喊。
“马勒戈壁,跟我大哥装篮子,你是选手嘛!”
灭火器砸在金属床架上迸出火星,男人的惨叫逐渐弱成喘息声,而老毕还在挥着家伙式,仿佛要把这傻屌砸成一团烂泥。
“行啦,差不多了!”
我赶忙攥住老毕汗湿的手腕,他小臂上的肌肉颤动扭曲,喘着粗气转头看我,瞳孔里的火还没熄灭。
我们这帮人里头,如果真论起来疯狂,就连二盼都远不及老毕,他是真敢把人往死里弄的那种狠辣性格。
“呸,听清楚昂,敢叽霸报警,今天我进派出所,你进太平间!”
老毕一口唾沫吐在男人的身上,随即将手里的灭火器“咚”地砸在地上。
“不报警绝对不报”
男人的哭号也跟着碎成几截,此刻他蜷缩成虾米状,屁股沟的上的尿渍混着血水流成暗褐色的小溪,顺着床沿在瓷砖上蜿蜒出恶心的轨迹。
“来,把地给我拖干净!快特么点!”
扫视一眼,老毕抬手一巴掌扇在男人血肉模糊的脑袋上,低吼:“不然我还叽霸捶你!”
“我拖我拖”
男人浑身发抖,被打断的鼻梁歪在脸上,像条被踩扁的鼻涕虫,他扶着床头柜慢悠悠的往地上滑时,病号服下摆掀起,缠绕在肚子上的纱布脱落,露出几个狰狞的刀口。
“没没有拖布大哥?”
环视一眼房间,男人可怜巴巴的呢喃。
“那特么就给我擦干净!擦不干净你给我舔干净!”
老毕抓起对方的枕头巾“啪”一下摔在男人的身上。
“我擦我肯定擦干净。”
男人单膝跪在自己的尿渍里,用雪白的枕头巾来回涂抹。
污液混着血沫渗进他的指缝里,他却不敢停下,每擦两下就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老毕。
“我特么脸上有尿啊,你老瞅我干鸡毛!”
被看的实在烦了,老毕抬腿一脚蹬在对方身上。
“对不起,我我不看了”
男人吓得慌忙垂下脑袋。
“黄总”
“老板!”
这时,病房门口那几个西装男眼巴巴的望着。
“还有帮手啊!”
老毕见状,撸起袖管就要上前。
“让他们你们滚犊子,是不是迷路了啊!”
生怕这神兽再失控,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同时指向几人道:“既然跟你们老板那么忠心耿耿,那就过来帮他一块擦地!”
几人闻声,忙不迭挤进病房里,两人负责搀扶男人,另外的人则接替他们老板俯身擦拭地砖。
“我让特么你起来了?”
老毕棱着眼珠子斜视男人。
“我自己来,我自己擦,大哥只要你不打我,你说怎么我怎么”
男人吓了一哆嗦,赶紧抢过刚刚才交到手下那的枕巾,动作笨拙的就往尿渍上按,而早已经吸满了污渍的枕巾变得死沉,拖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灰粉色的印子,很显然这狗杂碎已经被老毕给彻底吓破胆子了。
“拖不干净,我还特么削你!”
老毕弯腰,双手托在膝盖上狞笑。
接下来的时间,男人和他那几个西装手下直接化身保洁员。
什么枕巾、被罩、床单,能用上的物件基本上全被这些家伙当成了清洁工具,白刷刷的铺的哪哪都是。
估计是怕对方找麻烦,趁着他们全埋头擦地时候,安澜和初夏将我和老毕拽出病房,催促我们离开。 “借给他八个胆子,你能叽霸咋地!”
老毕不以为然的撇嘴。
“昨晚上你跟芳姐回去以后没看到,来病房探望他的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还有几个穿制服的呢。”
安澜压低声音解释。
“有就有呗,大不了再给我抓回去蹲几天”
老毕歪脖骂咧。
“不是,你咋听不懂呢”
初夏焦急的皱紧眉头。
“别找不必要的麻烦,你以为求人容易啊。”
我自然明白安澜和初夏的担忧,只是有些话从她们嘴里说出来容易变味,当即揽住老毕的肩膀头道:“正好我想去场地看看,瞧瞧老五进展到哪一步了,你陪我溜达溜达。”
“咱走了,那狗日的万一给安姐和夏姐装”
老毕执拗的出声。
“他敢!姐姐虽然素面朝天,但你以为姐姐是吃素的啊!”
初夏眯眼冷哼。
“走了,走了!”
我攥着老毕染血的袖口就往走廊顶头拽,他衣服上湿漉漉的,满是刚才那男人身上的血渍。
“叮!”
电梯的金属门缓缓拉开,一个身穿黑色连帽卫衣的男人低头往外走,恰巧撞进老毕怀里,帽檐阴影里漏出半张年轻的脸颊。
“不好意思”
那人闷声道歉,肩膀却猛地绷紧。
“瞎呀你!”
老毕被顶得后退半步,趔趄的撞在我身上,顿时伸手扯住对方的胳膊:“哎,你这人!”
那男人猛地抬头,帽檐下露出左眼尾的淤青。
是他!我瞬间认出对方,这小子不是几天前因为讨要工资被猪头老五暴打,而后又对着大华子磕头求“膝盖黄金”提现的家伙嘛,好像叫什么郎牙,名字挺有特色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往后退,迅速抽回来胳膊,卫衣布料在老毕指间发出“茨啦”一声脆响。
“行啦,不是啥大事儿。”
我胳膊肘顶住老毕后心,把他硬按进电梯,侧身给郎牙让开一条道。
“啊”
他估计也认出来了我,跟我擦身而过的时候稍稍停顿一下。
只是隔着压低的帽檐,我看不出他的眼神和表情。
“谢了!”
紧跟着他声音不大的念叨一句,便朝着病房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认识啊?”
见我若有所思的盯着对方的背影,老毕拿胳膊肘靠了靠我发问。
“眼熟。”
我挤出一抹笑容摇摇脑袋。
“奶奶个哔的,我火气特别大!”
老毕咬着牙豁子咒骂:“上个礼拜,跟我家租在一个院里的大姐被彭飞那牲口给玷污了,而且还是当着一群人的面前,有人拍照、有人录像,今早我回医院路过家门口顺便回去了一趟,我爸告诉我的,说是彭飞那牲口不光找了一大群小流氓上家里恐吓我大姐,还让大姐上班的经理什么的过来威胁,最后甩了不到两万块钱,就算把事儿给了结了,草特么得!”
“那大姐现在人搁哪呢?”
我皱眉问道。
“退房走了,说是上外地了,唉”
老毕叹了口气苦笑:“龙哥,你说有权有势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以横行霸道?”
“我我不知道。”
我茫然的摇了摇脑袋。
“我爸说那些人吓唬大姐时候说的非常明白,就算是打官司,她打不起更打不赢,大姐不是没去打听过,可那些平常一个个自诩公平正义的律所一听跟彭家挂钩,连特么案子都不敢接,真叽霸搞笑!”
老毕抽吸两下鼻子出声。
是啊!这本来就是事实,虽然残酷至极!
权财当道,弱骨难骄。
江湖无义,人心如戏!
“反正我特么肯定不带惯着得,再敢招惹我,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老毕攥紧拳头,眼神如冰的开口:“魂断战旗擎,一命换一命”
第531章 恩人?
“叮铃铃”
电梯内,我和老毕正低声聊着天,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见到是安澜的号码,我赶忙按下接听键。
“喂?说话啊媳妇!喂?!”
可手机那头不知道怎么没有反应,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声和好像对讲机接触不良时的“沙沙”声。
“不对劲!”
我猛地狠戳几下电梯的应急按钮,电梯门刚裂开半米宽的缝隙,就已经拽着老毕蹿进不远处的消防通道内。
刚刚安澜和初夏几乎是求着我俩赶紧走的,这才过去几分钟?就打来电话,肯定是病房里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妈的,要我说刚才就不该轻易饶了那个狗篮子!”
水泥的楼梯台阶在我们脚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踏步声,老毕咬牙切齿的咒骂。
“别絮叨了,快点吧。”
我焦急的摆手打断,同时仰头看了眼上空,结果没注意身下,膝盖“咣”的一下重重磕铁栏杆上。
“草特么得!”
疼我的禁不住破口大骂,好在此刻已经能看到我们所在“八层”安全出口的指示灯泛着幽绿的光。
“快点快点!”
一边揉搓生疼的膝盖,我一边朝着冲在我前头的老毕催促。
“吱嘎!”
推开消防通道铁门的瞬间,消毒水味混着铁锈腥气扑面而来。
初夏的病房门前,四五个熟悉的身影横七竖八倒在门口,刚才那个长得胖乎乎的西装男脸朝下栽在血泊里,粗壮的脖颈被暗红色的液体晕染得模糊不清。另外几个家伙或趴或躺,不是没了声息,就是不停哼哼唧唧的呻吟。
透过敞开的病房门,我看到安澜和初夏蜷缩在墙角的陪护椅上,初夏咬着嘴唇,半拉身子挡在安澜前面,安澜则满脸急躁的手指对面的窗台大喊:“樊龙!必须得阻止他!不然得摊上大麻烦,你和老毕可全解释不清楚啦”
我顺势看了过去,病床上的监护仪发出尖锐的长鸣,输液管在风中剧烈摇晃,刚才在电梯门前偶遇的那个叫郎牙的小伙正背对着我们,黑色鸭舌帽下露出半截黝黑的脖颈,手中的匕首正横在被我和老毕连翻暴打的倒霉男人喉结上。
彼时,郎牙的一条腿已经跨过窗台,而被他按着的男人小半截身体也在窗外,十根苍白的指尖死死抠住窗框,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被风掀起,露出小腹上渗血的纱布,双腿猛烈的乱蹬乱踢。
瞧这架势,郎牙是打算把男人从窗口丢下去。
虽然不明白安澜让我们阻拦的意思,但我还是扯脖喊了一嗓子:“兄弟,是我!”
“放下刀!”
老毕接踵而至的吼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
郎牙转头时,口罩边缘滑落的冷笑像淬了毒的钩子,刀尖突然划开男人脖颈上的皮肤,血珠顺着刀锋渗出。
“有话好好说兄弟,不记得我了吗?”
见他的目光看向我,我当即双手高举开口提醒:“猪头老五售楼部”
“大哥,我记得你。”
郎牙沉默几秒后开口,那只在窗外掐着男人脖颈的手却纹丝不动。
他突然扯下口罩,露出半边还挂着淤青的脸颊,苦笑一下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现在真的是活不起了。”
“啥特么活起活不起的,你先下来”
老毕作势想要往对方跟前迈腿。
“别动!”
他骤然提高调门,歪斜着嘴角低吼,声线里像是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这他妈黄品荣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肯还钱,你们说我该咋办?“
“我我还”
男人被掐得翻白眼,喉间发出咯咯的气音。
“放尼玛狗屁,尽特么糊弄人!”
郎牙猛地将对方又往窗外拽了半寸,吓得对面的安澜和初夏瞬间尖叫着抱作一团。 “大不了就是一命换一命!”
郎牙瞥了眼男人,无奈的咆哮如雷声一般炸响:“老子不活了,他他妈的也别想好好的!而且我要这事儿上电视、上新闻、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知道,我们农民工有多不容易!”
“别冲动,兄弟!”
“犯不上跟他抵命!你才多大岁数啊?为这么个人渣搭上咱自己真不值。”
我向前半步,抿嘴劝说。
“没什么值不值得,我反正也活腻歪了,累真累”
“找不到工作累,工作完了不给钱更累”
郎牙泛红的眸子瞪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手中的刀尖在男人颈动脉上压出一道血痕。
“钱的事好商量!我们可以帮你共同想办法!”
安澜突然从身后冲出来,轻声细语的开口:“你没看我们住在同一间病房么,说明我们彼此都认识,这点面子他应该可以给的。”
“商量?”
狼牙突兀狞笑,表情凶狠的怒视窗外的男人嘶吼:“我们四百多人没日没夜干了三个月的辛苦钱他不给,工友李哥干活时候从角铁架上摔下来,落得个全身瘫痪现在还在icu躺着的费用他不理,刘姐儿子急等着钱看病,连工头大海哥都被他逼的卖房子卖车离婚了,这些全都可以商量的吗?”
“咱老百姓挣个钱咋就那么难呢,本分人就活该让欺负啊!”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却又立刻化作更凶狠的冷笑:“不行,今天谁来都不好使!我不活了,他也必须死!”
说着话,郎牙双眼凸起,手臂猛地发力,将男人又朝窗外推了几公分,男人悬空的双腿疯狂蹬踹几下。
“不要兄弟!”
安澜冲到我前面,大声呼喊:“黄总,如果你能给这兄弟结清楚账,并且承诺不追究他任何责任,就再踢两下腿!”
男人的双腿立马重重蹬了两下。
“你看兄弟,他同意给你们钱了,我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可以给他担保,也可以替你担保,他要是还不给你钱,我们就帮你起诉他,咱们先下来,一切都可以商量的。”
安澜抽吸两下鼻子,语气中满满恳求。
尽管浑身都在哆嗦,但安澜还是一步一步朝窗边挪过去,声音带着让人揪心的颤抖:“兄弟,我知道你是走投无路,可咱家里人还在等着你回去,只要他不死,这一切就都还有转机,难道你希望看到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或者爹妈让亲朋好友戳脊梁骨,骂你是个杀人犯么”
“我没办法,我想当个好人,也想好好地活着”
郎牙的瞳孔剧烈收缩,握着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两行浊泪终于还是从他泛红的眼眶中滑落出来。
“有机会的,我们这一屋人都可以帮你实现。”
安澜低声回应。
“咣当!”
下一秒,刀尖砸在地上,他整个人瘫坐在窗台上,双手捂住脸剧烈抽泣起来。
“快!”
我大喊一声,和他同时冲上前将半截身子还在窗外的男人拖了回来。
“谢谢谢谢”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惨白的脸上涕泪横流,西装裤裆部深色的尿渍还在蔓延。
“恩人呐,我还钱别杀杀我”
他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破碎沙哑,像条濒死的鱼,双手死死攥住我的裤脚。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警笛声在窗外由远及近。
“完了,我完了”
我侧头看了眼郎牙,他蜷缩在角落,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神情黯然喃喃自语着什么。
“老毕!”
我仰头看了眼老毕,他立马心领神会的搀起郎牙朝病房门外逃离:“先走兄弟,让按住的话,你才是真的完了,法律可不管你可不可怜,它们只认你是否违法”
第532章 初显规模
从仇家到恩人需要多久? 答:五分钟足矣! 早上还在拳打脚踢,上午就已经变成了闺蜜。 算起来,我们跟这黄品荣还真是缘分甚深。 通过简单的角落,我知道男人名为黄品荣,不光拖欠了郎牙和一大群民工的血汗钱,更巧合的是我和猪头老五现在联合搞得“绿化养护公司”占用的售楼部就是这家伙设计开发出来的。 估计是医院怕闹出来大事报的警,警方抵达现场时候,老毕早已经拉着郎牙逃之夭夭。 而这黄品荣也挺上道,既没有供出来郎牙,也没有指认我们,至于他脸上的伤痕和那几个挨刀子的西装手下,他则一口咬定是自己人开玩笑不小心搞出来的。 “你还真敢说啊,自己人开玩笑搞出来的,警察居然也真特么信了。” 送走几名出警人员,我抛给黄品荣一支烟调侃。 “他们不是信了,是烦了!” 黄品荣摸了摸高高肿起的眼角叹气道:“甭管什么年代,民不究、官不追都是常态,谁没事想给自己添麻烦啊,况且我欠那些工人钱是事实,这事儿已经闹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如果真经公的话,稍微一查就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小子确实犯法了,可我一点理不占。” “你看你这不是挺通情达理的么,那为啥还要拖欠大家的血汗钱呐。” 安澜递给我一杯温水插嘴。 “姑娘,你以为我想啊?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寒窗苦读很多年才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可就是一个分公司的小老板,跟我上面的银河集团比起来连颗芝麻粒都不算,他们把钱卡着我能有什么办法?” 黄品荣舔舐两下干裂的嘴唇苦笑:“我这个老总对于工人们来说好像是天,可说白了就是比他稍微高级点的打工人,既没什么决策权,也没什么建议权,上面让干嘛我就得干嘛,不然明天我就得跟民工一样推小浆车、抹墙灰去!” “你不是打算出尔反尔吧?我们可都得替你打了包票的。” 听到这话,我顿时皱紧眉头。 “不是不是..” 黄品荣赶忙摆摆手解释:“那小孩儿的钱我绝对一分不少的给,哪怕是自己掏腰包,至于其他工人..” “嗯?” 安澜也立马眯起眼睛。 “我想办法先解决他们每人两个月的工资吧。” 黄品荣长吁一口气道:“每人两个月,算下来也是笔巨款,差不多够新楼盘开发打点不少相关单位了,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你最好不要耍花招,不然下次再有人拿刀子捅你,恐怕连帮你求情的都没有。”瞥了狗日的一眼,我半认真半吓唬的开口。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荒诞! 相关单位的打点大过民工拼死累活的血汗,大部分人只是小部分人的提线木偶,坏人们不停试探摸索着社会的底线,真正受到束缚的永远是好人,或者说守规矩的人! 看起来不染尘埃的地方,背地里却是龌龊肮脏。 “唉..” 黄品荣长长的叹了口老气。 “樊龙..” 这时,安澜朝我递了个眼神。 我立马跟随她走出了病房。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啥会让你救..” 走廊里,安澜声音很轻的朝病房内瞄了一眼。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没啥可奇怪的。” 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女孩子天生心软,安澜更是如此。 “你错了,他死不死其实我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况且他这样什么都懂却要什么都犯的人更不该得到宽恕。” 安澜微微摇头道:“救他,是为了保护你和马毕啊,你们早上刚刚跟他发生过冲突,甚至于他现在身上、脸上的大部分伤口都是你俩打出来的,一旦他发生意外,所有不利的东西马上全部指向你俩,咱们说他是因为欠钱不还才会被杀的,可谁会相信呀?” “确实。” 听到安澜的分析,我这才明白过来。 “所以呐,这件事情也算是给你提了个醒,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你尽可能不要动手,不然就是..” “黄泥巴糊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安澜没说完,就被我粗鄙的玩笑话打断。 “咦..真恶心,以后少跟二盼玩吧,他都把你带坏啦。” 安澜嫌弃的撇撇嘴。 “不过咱们得转间病房了,黄品荣是银河集团的人,我不想跟那些家伙扯上任何关联。” 调笑几句后,我恢复正经的说道。 “不用转了,夏夏今天就可以出院,等下你该忙什么忙什么,我招呼美娇姐一块..” “陈美娇走了,今天早上,她说有人承诺过她..” 不等安澜说完,我苦涩一笑打断。 半小时后,我们和猪头老五、郭浪帅合伙开的“绿植养护”公司。 我站在大门口,仰头望向屋顶崭新的“龙腾”招牌,红底烫金的大字被刻意描了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格外的霸气爽眼。 跨进大门,原本的铁皮围挡换成了三米多高的砖墙。 好家伙!院子中央直接变成“设备广场”。 四五台圆滚滚的水车排排坐,旁边还散落着修剪树枝的大剪刀、装满花肥的塑料桶,活像一群等着被翻牌子的“绿植保姆”。 三四个满背、花臂纹身的年轻小伙正光着膀子当“水枪战士”,呲啦呲啦的水花喷得老高,水管在他们手里上下翻飞,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成小星星。这边冲完的水车锃亮得能照见人影,几人还对着彼此的身上的纹身互相比划,笑得跟院子里的向日葵似的灿烂。 不得不说猪头老五这老东西还真挺会整活儿,知道我想要什么、想看什么。 推开新换的玻璃门,风铃清脆的叮咚声里,一股淡淡的清漆味混着绿植的气息扑面而来。 曾经斑驳的水泥墙被刷成了暖米色,墙角摆着几盆旺盛的绿萝,藤蔓顺着墙面蜿蜒向上,让人瞅着就心情愉悦。 “来了啊龙哥!” 接着一声略带痞气的招呼。 循声望去,前台后面站着个染着满脑袋荧光绿的小伙,藏青色西装领口歪斜,金链子在白衬衫里若隐若现,正翘着二郎腿转着钢笔。 他身后的墙上挂着“客户至上”的标语,被他脑袋上炸开的发色衬得像句冷笑话。 “你是?” 我迷惑的望向他。 “我叫溜子,跟五哥好几年了,五哥让我负责接待客人啥的。” 小伙皱了皱鼻子回应。 “注意点形象。” 我指了指他敲在桌上的二郎腿。 “龙哥好!” “又帅了啊龙哥!” 穿过办公区时,几个工位上此起彼伏响起招呼声。 我皱眉瞄向几人,一个个不是顶着颜色各异的怪异发型,就是叼着烟卷追逐打闹,有的西装裤卷到膝盖,露出小腿处大片密密麻麻的纹身,有的玩命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打游戏,时不时还爆句“妈的!”“傻逼”之类的粗口。 就在这时,茶水间里突然飘出一股子泡面味。 我探头一瞧,差点乐出声。 猪头老五正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蹲在地上给电磁炉扇风,炉上的锅里正咕嘟着泡面,他脚边还摆着两箱啤酒。 见我进来,他抹了把额头的汗:“为了省俩钱,我带着兄弟们搬特么一上午东西,擦得!饿坏我了,先凑合吃两口,等咱赚大钱了,把这破电磁炉换成米其林厨房!” “辛苦了五哥,等你吃饱了,咱简单开个短会吧。” 我叼起一根烟低声说道。 整个公司明明装修得清清爽爽,偏偏这些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们让空气里都飘着股混不吝的劲儿。 虽然我瞅着挺不舒坦,但不知怎么看着老五和那些这些西装革履又歪歪扭扭的手下们,倒又觉得这栋楼总算有了点活气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33章 人不可貌相
“刚才我听老毕说那个叫郎牙的小伙子跑病房里跟黄品荣闹腾来着?” 我正低头给郭浪帅发信息时候,蹲在电磁炉边的猪头老五已经开造,大口“吸溜”一下面条,朝我仰头发问。 “可不咋地,差点整出来大事儿。” 我心有余悸的点点脑袋。 刚才在病房里,郎牙完全就是奔着整死黄品荣,完事自杀去的,但凡我们晚到一会儿,悲剧估计已经发生,而我和老毕也不用来公司开什么会了,直接上局子里解释前因后果去吧。 “以前我还真注意到,敢情民工里头也卧虎藏龙哈。” 老五又嗦了口面条,估计是被烫着了,嘶哈着咬开一瓶啤酒,仰脖“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大口。 “五哥,咱对接的是市政楼里的项目,另外一个合伙人小郭又是李廷的贴身秘书,往后稍微注意点吧。” 我迟疑几秒,指了指他胸口的青色纹身。 “那特么注意啥啊,就是李廷也得吃饭拉屎不是,我搁自己办公室里吃口泡面,谁还能挑出来我理不成?” 老五显然没意识到我在说什么,满不在乎的拿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油渍哼声。 “我意思是弟兄们的形象,最起码头发颜色..” 我无奈的指了指自己脑袋比划。 “说起来这事儿,你说我把这玩意儿漂成紫色咋样?是不是倍儿有活力啊。” 老五顿时兴冲冲的扒拉两下自己的发茬。 “呃..” 我特么彻底无奈了,翘起大拇指道:“挺好,何止有活力,还特么有脾气!让人一看就知道你不好惹。” “那不必须滴嘛,你别看你五哥不爱说话,但是放眼这一片,乃至半个崇市,敢跟我哔嗤晒脸的手子不多,昨晚你没看着内个什么庞疯子要跟你们比划,我一站起来狗日的立马消停。” 老五乐呵呵的抓起啤酒又牛饮一大口。 “哥,这小子有驾照,会开车,往后给他一辆水车让他轱辘着吧..” 说话间,老毕大踏步跨进院子,身后跟着蔫头耷脑的郎牙。 这小子身上仍旧裹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卫衣,脑袋耷拉得比院里蔫巴的绿萝还低,活像被揪着后颈的小奶猫。 可瞅见我时,他突然挺直了腰板,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脆生生蹦出句“龙哥”,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风铃,逗得旁边嗦面的猪头老五憋笑憋得直抖肩膀。 见到郎牙的情绪和状态都缓和了很多,我轻轻点头道:“往后别那么冲动,咱的命比谁都值钱。” “是,知道了龙哥!” 郎牙立马大声回应,嗓门震的我耳膜生疼。 “不是老弟,咱樊总没那么大谱,犯不上拿出部队那一套。” 老五抬起自己缺失几根指头的左手道:“你看他给我伤成这样,我不照样跟他称兄道弟嘛,放轻松..” “当过兵啊?” 我好奇的望向郎牙。 “嗯,搁二炮干了两年义务兵,本以为回来工作就有着落了,可没想到因为是农村户口,所以没给分..”郎牙小心翼翼的点点脑袋。 “这小子不错,要不匀给我当司机得了樊总?” 猪头老五大口扒拉几下面条,贼兮兮的指向郎牙。 “做梦娶媳妇,尽特么想美事。” 老毕朝对方翻了个白眼球,单手勾住郎牙的肩膀头道:“刚才来时候,我兄弟都说了,往后就跟我混,谁叽霸也别惦记昂!” “嘶..” 老五瞬间拧紧眉头。 “咋他妈回事你?心里有点逼数,懂点大小噢,跟伍哥不能这么瞎唠。” 我装腔作势的瞪了一眼老毕,随即朝老五抱拳道:“不好意思啊五哥,他平常跟我随便惯了,说话没个把门的。” “害,自家弟兄客气啥,老弟跟我说话随便,说明没把我当外人!” 老五拧紧的眉毛忽地像被熨斗烫平,眼角皱纹都跟着舒展开来,手掌挥得跟拨浪鼓似的,仿佛刚才的别扭并没有发生过一般:“多大点事儿,翻篇儿了啊!” 我眯着眼上下打量他,像拿把无形的尺子在心里反复丈量,没有往下继续接茬。 只见他脸上笑意盈盈,神态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些暗流涌动都只是我的错觉。 这家伙对情绪的管理能力太强悍了,前一秒脸还黑的像口锅底,下一秒又迅速恢复如常。 “溜子,把烟灰缸给我拿进来,准备让老子给烟头全吞了啊!” 眨眼间功夫,猪头老五已经开始跟外头的兄弟插科打诨。 此刻,他眉眼间透着恰到好处的热络,既不显得刻意又暗藏三分算计。 我暗暗在心里敲响警钟,看来往后得把他当成一朵带刺的玫瑰养着,既得赏着这抹鲜艳,靠他打理周全公司,更得小心出什么乱子,别特么哪天让扎破了手,才觉出来疼。 “诶对了龙哥,刚才小七给我打电话,说是要..” 我正琢磨的空当,老毕猛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冲我笑嘻嘻的龇牙。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等会儿再说,八成又是那个二逼。” 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本能的以为又是那么不停骚扰我的精神病,先朝老毕摆摆手,而后按下接听键,下意识的也没有吭气。 “喂!装特么什么聋哑人,你在哪呢,我老大让我给你送赔偿!” 电话那头泛起一阵粗声粗气的喊叫。 “你谁呀?” 我皱眉反问。 “我特么你爹!老子庞硕,你不是要钱嘛,麻溜给我地址,懒得跟你多磨叽!” 对方不客气的怼了我一句。 “我是你爸,狂槽尼玛!那么能耐你别叽霸赔钱啊,装什么山羊篮子!” 即便没开免提,可是旁边的老毕还是听到了对方的吠叫,直接抢过手机反喷。 “你特么谁呀,有能耐当老子面前说..” “来来来,马上短信给你地址,多叽霸码点人过来,人少了我怕没人抬你去医院!”老毕臭骂一句,随后挂断电话,手指飞快的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随后看向我道:“等下你别露面,让我看看这篮子到底是有多猖!” “我也去龙哥。” 郎牙赶忙开口。 “这钱是我来时候黄品荣让我捎过来的,至于你其他工友的钱,他说最迟三天内会兑现。” 我点点脑袋,从手包里摸出一沓钞票。 “谢谢龙哥,谢谢..” 郎牙直勾勾盯着我手里那沓红通通的钞票,崭新的纸币还带着油墨香,在日光下泛着暖融融的光。 那厚度不用数也知道,撑死超不过三万块。可就这么点钱,竟让这个刚毅的小伙眼眶“唰”地红透了,眼泪在里头打着转,活像暴雨前乌云里鼓胀的雨滴。 “真的太感谢了..” 他的声音又哑又颤,翻来覆去念叨这几个字,双手哆哆嗦嗦伸出来,却又不敢直接接钱,像是怕一碰,这沓大票就会化成泡影。 我攥着钞票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头难以言会的堵塞,明明是他起早贪黑挣的血汗钱,怎么倒像我在施舍在恩惠?看着他泛红的鼻尖和拼命眨眼憋泪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世道的弯弯绕绕,比院里盘根错节的老树根还叫人看不透。 “快揣起来吧,真要是感谢我,往后就好好干,把交代给你的水车伺候明白了。” 我将钞票塞进他口袋里,挤出一抹笑容,随后望向老毕道:“刚才你说啥来着?” “我说让我会会打电话那装逼仔..” “不是,之前你打算说什么来着?” 老毕撸起袖管喝骂,我摇摇头打断。 “之前..” 老毕“嚯”地仰起脑袋,眼珠子滴溜溜翻到天上,活像在跟天花板较劲。 他拧着两撇眉梢,嘴巴撅得能挂住水壶,手指还无意识地在裤腿上敲鼓点,那副苦思冥想的架势,仿佛要从脑瓜里抠出个宝藏。 结果折腾了好半天,他泄了气似的垮下肩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得嘞!彻底忘球了!刚还在嘴边打转的事儿,这会儿全顺着嗓子眼滑进肚里咯,我这猪脑子真得补点脑白金啦。” “毕哥,我给你买..” 边上的郎牙完全没看出来是在开玩笑,忙不迭接茬。 “你瞎凑什么热闹!” 老毕眼睛一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冲郎牙咋呼,鼻子都快皱成包子褶子:“费劲巴拉挣那仨瓜俩枣,烧得慌是吧?” 说着还嫌弃地白楞了郎牙一眼,顺手拍了下对方的后脑勺,那力道看着凶,实则都还没挠头下手重,撇嘴道:“就冲你喊我这声哥,要买也是哥,说吧,火锅烧烤还是小龙虾,想吃啥吱声,等会儿哥带你好好的搓上一顿,权当是庆祝你讨薪成功...”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34章 弟归来
面对老毕的热情邀约,郎牙只是含蓄的缩了缩脑袋。 同样是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郎牙这兄弟往那一杵立马就能带给人一种本分、踏实的可靠感,但可能正因为他的这份质朴,往往又很容易让人忽略,这样近乎小透明似得特殊体质,简直太适合给人当保镖了。 只要不坑声时候,他活脱脱就是团影子,既不显突兀又恰到好处。 “等会儿收拾完那个什么疯子、傻子,咱马上开餐。” 老毕掐着烟卷又道。 “樊总啊,我意思是庞疯子那种人能不搭理就少招惹,他这块不正常。” 听见老毕的话,猪头老五戳着太阳穴的位置朝我开口。 “我真不想理他,可你看他劲劲儿的那个屌样子,好像咱就得怕他似得。” 我苦笑着回应。 “怕他个叽霸,是有八个脑袋还是五个腚,操!” 老毕横眉嘲讽:“要是给我整急眼,今天给他送火化场里直接回炉得他马勒戈壁了!” “别那么冒失老弟,你主要岁数小,还是没吃过亏啊,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呐!” 老五沉声说道。 “干人上人、捅天外天,不就一条命嘛,玩得起随礼,玩不起吃席!” 老毕梗脖轻笑:“五哥啊,要我说你就是老了,胆子小了。” “啥特么就老了,哥哥现在一宿响三炮,你能比我厉害啊?” 老五瞟了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以前我也跟你似得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五年前压根不知道怕字咋写,当时西城那边有一伙狗篮子骂我丑,传我耳朵里了,我当时单枪匹马找到对方,对方差不多能有二三十个人吧,哥哥不吹牛逼昂,直接开抡,从那以后再也没听任何人说我丑了!” “耳朵让打聋了吗..” 门口处幽幽的泛起一道男声。 “噗..” 我瞬间被这话给逗喷了,顺势侧头看了过去,接着立马情绪激动的蹿了起来:“哎我操,小七!” “哈哈哈,我七弟回来啦,龙哥我想起刚才要跟你说啥来着了..” 老毕一个猛子扑上去,狗熊捧苞米似得将对方牢牢环在怀中。 我兴冲冲的的望向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 还是那么瘦,而且还变黑了不少。 一袭雪白色的运动服,白色高帮运动鞋,寸头泛着青茬,像是初春破土的新竹,利落得几乎能削开凝滞的空气,斜挂在身前的运动小包,倒给他添了几分少年气,凹陷的脸颊依旧锋利如刀刻,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藏着历经世事仍未熄灭的光。“轻点我滴毕爷,我都快被你勒出尿来了。” 徐七千枕在老毕的肩膀头上,朝我咧嘴打招呼:“瘦好多啊龙哥,眼圈咋那么黑呐?整宿整宿不睡觉啊?” 几秒钟后,老毕撒开徐七千,招呼他坐下的时候,我好奇的发问:“咋好端端跑回来了呢?” “六哥要到鲁东省收车,正好路过崇市,放我半天假,让我回来跟大家伙叙叙旧。” 见我要掏烟,徐七千赶忙先一步从包里摸出一盒印着外文的香烟递给我:“抽这个哥,六哥他们平常都抽这玩意儿,叫什么万宝路,好像是国外的吧,我回来时候特意给你们带了几包尝尝鲜。” “哪个六哥啊?” 老毕挑眉嘟囔。 “李彤涛啊,他在家里行六,在那边所有人都喊他老六。” 徐七千塞到老毕嘴边一支烟,随即利索的点燃,轻声道:“哥,六哥让我转告你,这次他就不过来了,等我们从鲁东省回来,你必须好好招待,还说等我们到收车的地方四处转转,给你挑辆符合气质的车当礼物。” “尽特么整花活儿。” 我摇摇脑袋笑骂一句。 “在晋城呆的还舒坦不弟弟?” 老毕嘬了口烟随即“呸呸”啐了两口:“这烟咋特么怪怪的,一股子烧秸秆的火燎味儿。” “就那样吧,其实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六哥全国各地的蹿,偶尔回去也是在汽贸公司睡觉。” 徐七千皱了皱鼻子低声道:“六哥对我不错,不论是工资还是出门办事的劳务费,从来不拖欠,而且还经常多给,吃喝方面绝对不带半点亏待的,而且还特意给我报了个搏击训练班。” 说着话,许七千突然挺直腰板,黑色运动服随着动作绷紧,勾勒出小臂新长出的棱角。他猛地拱起手臂,肱二头肌在布料下鼓成紧实的小山丘。 接着他歪起脑袋冲我和老毕挑眉:“怎么样,够专业吧?” 这个滑稽的造型顿时让空气瞬间炸开笑声,老毕乐得直拍大腿:“这不还跟过去似得,小鸡崽子成精嘛!” 我却死死盯着他暴起的青筋,曾经竹竿似的手臂,如今确实粗壮了很多,连手肘处运动服的褶皱都透着藏不住的力量感。 “毕爷,咱俩现在掰手腕,你够呛是我对手喔。” 徐七千眨巴眨巴眼睛坏笑。“试试呗。” 老毕马上举起胳膊。 “五哥,门口有个叫庞疯子的家伙闹事,嚷嚷着要找龙..樊总!” 就在这时,一个染着满脑袋绿毛的小青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呼哧带喘的看了我一眼。 “那家伙跟你们动手了?” 我注意到小伙的脸颊红扑扑的,黑色鞋子的肚子处还有团脚印。 “嗯,他说话太难听..” 小伙点点脑袋。 “狗一样的东西,龙哥、小七你俩就在屋里呆着,我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老毕瞬间暴走,拽起旁边的郎牙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除了你之外,还打谁了?” 猪头老五也气冲冲的站起身子,一把攥住手下的胳膊盘问。 “瘤子、黑娃,还有在院子里洗车的大强和海子,我们几个都..” 小伙抽吸两下鼻子,很是委屈的呢喃。 “一群完蛋货,在咱的地盘能让他把咱欺负了?奶奶滴,我今天必须要个说法,樊总这事现在跟我也扯上关系了啊,你千万别劝我昂!就算马老孬亲自过来,我也必须跟他壳一下!” 猪头老五大有深意的瞄了我一眼,随即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直接跨出房间。 瞅着他那副惺惺作态的搞笑模样,我喉头猛地发紧,憋笑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老货嘴里喊着“别劝我”,实则就差把“快跟我走”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拙劣的演技、夸张的吆喝,假的不能再假的“视死如归”,简直特么狡猾得让人哭笑不得。 不齿归不齿,可好歹我们现在坐在同一条船上,况且他的人被打也确实是因为我们受的连累,毕竟庞疯子就是冲我来的。 “啥事啊哥?” 见我慢悠悠的吐了口烟雾起身,徐七千赶忙发问。 “一个傻逼精神病,你等会儿搁我旁边看热闹就成,懒得掰扯!” 我无所谓的开口,刚才我已经跟庞疯子的老大马老孬通过电话了,他马上会过来把自己的牲口牵走,这场仗基本上打不成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35章 惨胜
简单交代几句后,我和徐七千便尾随老五走出办公室。 此时,公司门前的水泥地还沾着未干的呕吐物,猪头老五那四五个染着红毛绿尾巴的小弟瘫在地上抽搐直哼哼,其中有俩伤的可能比较严重,嘴角、鼻腔满是血渍。 “死胖子,不是让你多喊几个爹过来的嘛,你咋就一个人来了啊!” 老毕脖颈青筋暴起,皮鞋狠狠碾过满地碎玻璃,指着三米外的庞疯子嘶吼。 “呵呵,跟特么你们这号小逼崽子玩,喊条狗都属于抬举!” 庞疯子闻声,双下巴随着笑声层层抖动,活像坨颤巍巍的猪油,他晃着镶金链子的手腕,翘起又短又粗的小拇指抠着牙缝里的肉丝,故意扯着公鸭嗓吆喝,脏兮兮的花衬衫伴随肚腩上的五花肉来回晃荡。 眼见两人相距两三米远,我估摸着老毕顶多也就是过过嘴瘾、打把嘴仗,毕竟双方实力太过悬殊,我那兄弟虽然虎了吧唧,可并不缺心眼,不太可能真的干起来,便自顾自的续上一根烟。 “小黑猴子,刚才就特么你在电话里跟我叫板来着是吧?爷爷到了,你的勇气和魄力呢?别告诉我就剩下一张烂嘴了啊!” 就在这时,庞疯子粗鄙的抓了一把裤裆,鄙夷的晃了晃脑袋:“什么叽霸龙腾公司,个顶个的废物,老大靠娘们,小弟靠唾沫,真特么高看你们啊!” “找死!” 谁知道老毕瞬间急眼,抄起半截砖恶狠狠的拍了过去。 砖头几乎是擦着庞疯子的耳际飞出去,将他身后停着的一辆黑色越野车风挡玻璃给砸出个蜘蛛网状的裂纹。 “曹尼玛得小逼崽子!” 庞疯子当即一步跨出,怒吼着挥出砂锅大的拳头,老毕侧身躲过,膝盖却被他横扫的手臂重重扫中,整个人像断线风筝摔出两米远。 “喝!” 一看老毕吃亏,郎牙马上扑了过去,手中的匕首寒光刚闪,就被那庞疯子一把揪住衣领直接举过头顶。 “咔嚓!” 一阵清晰无比骨骼错位的脆响,郎牙的身子在空中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落地时已经蜷缩成虾米,口鼻窜出的血沫溅在柏油路上。 “老毕!” 我瞪大眼睛的瞬间,身后突然掠过一阵劲风,徐七千不知何时摸出把折叠刀,黑色运动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像条灵活的黑豹,俯身绕到庞疯子的侧边,刀锋自上而下的一划,庞疯子膝盖后面瞬间飙起一道血雾。 “啊!卧槽!” 庞疯子痛得单膝跪地,却反手抓住许七谦的脚踝,将他朝自己怀里的方向一拽。 “咣当!” 脑袋撞击地面的声响混着闷哼,许七谦挣扎着爬起来时,却发现庞疯子依旧死死的攥着他的脚踝。“啥也不是的小杂种!” 庞疯子咧开熏黄的牙齿狞笑,另一只手已经攥成砂锅大的拳头,眼看就要朝徐七千的面门砸下。 千钧一发之际,徐七千瞥见身侧刚才老毕使用过的那半块碎砖,他猛地蜷起身子,用膝盖狠狠顶向庞疯子的肘窝,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他像条滑不溜秋的鳗鱼翻身滚到一旁,抄起碎砖就往庞疯子肥硕的手腕砸去。 闷响过后,庞疯子痛得松开手,咒骂着要抓他,却因太过肥胖重心不稳,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徐七千趁机翻身而起,可能是脚踝伤到了,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左手砖头,右手握紧匕首,死死盯着就要爬起来的庞疯子。 彼时的庞疯子像头受伤的蛮熊,庞大的身躯在地上扑腾着,花衬衫彻底“次啦、次啦”裂开,露出布满刀痕的肥硕肚皮,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小兔崽子!” 他抬腿每向前挪动一寸,地面就发出重物碾压碎石的沙沙声,脖颈的肥肉随着他的嘶吼层层抖动,嘴角溢出的涎水混着血丝滴在胸口:“老子今天不把你撕碎..” 话音未落,许七谦突然暴起。 他拖着伤腿,瘸着身子斜冲过去。 先是左手的半截砖头狠狠砸向庞疯子凸起的额头,对方慌忙抬手格挡,与此同时徐七千又举起右手的匕首,照着庞疯子的手臂重重戳了下去。 “噗!” 刀锋没入肥肉,大片的血沫溅在徐七千的脸上,他赶紧抹了把脸,借着对方吃痛的间隙,匕首直愣愣的刺向庞疯子的喉咙。 “豁!” 我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这一刀要是扎实了,哪怕庞疯子这头肥猪再怎么皮糙肉厚,怕是也得彻底跪下! 可没想到,眼见刀尖即将刺进庞疯子皮肤的瞬间,那狗东西居然“噗”的一口从嘴里喷出一团血沫子,随即肥厚的手臂向前横扫,徐七千仓促后仰,结果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啊!” 还没等我们所有人缓过神,一声闷吼突然从庞疯子背后炸响。 郎牙不知何时趔趄着爬起,脸上糊满血污,裂开的嘴唇还在往外渗着血沫,他像头濒死的野兽,四肢死死缠住庞疯子肥硕的后背,手中的利刃狠狠扎进对方右肩。 “死!” “给我死!” 郎牙嘶吼着,每刺一刀就发出一声呜咽,刀尖在对方的脂肪层里艰难推进,溅起混着血沫的油脂。 庞疯子疯狂甩动身躯,试图将郎牙给甩脱,花衬衫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布满抓痕和刀伤的皮肉,他宽大的手掌胡乱往后抓挠,指甲缝里很快塞满郎牙的皮肉,却依旧无法撼动背后如附骨之疽的身影。反观郎牙,则越战越勇,利刃在庞疯子肩膀噗噗作响,伤口处涌出的鲜血顺着对方肥胖的躯体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暗红的溪流。 终于,庞疯子庞大的身躯摇晃起来,如同一座即将倾倒的肉山。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可郎牙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继续疯狂刺着,直到庞疯子彻底倒地,掀起一阵带着血腥气的尘土,郎牙才瘫坐在血泊里,看着庞疯子抽搐的肥硕身躯,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随即双眼向上一翻,彻底昏厥过去。 “滴呜..滴呜...” 猛然间,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响起,接着两三辆警车毫无征兆的停在了我们旁边。 车门弹开,八九个警员将我们给团团包围。 “都不许动!” 其中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警察踩着满地碎玻璃冲过来,黑色执法记录仪的镜头依次扫过倒地的庞疯子,昏迷不醒的郎牙、脸颊肿得变形的老毕,最后定格在徐七千还攥着匕首的右手,面无表情的开口:“聚众斗殴致人重伤,证据确凿!” 他突然伸手,警棍精准点在许七谦受伤的脚踝上:“全部拷起来!尤其是这个,网上通缉了很多天的重案要犯!” 眼见三个兄弟被警员摁倒在地,我赶忙走上前。 “胡队,是不是有啥误会啊?我们这属于被迫还击啊,啊不是..搁你们法律上应该叫什么来着?总之这公司是我们自己的地盘,是庞疯子主动跑来闹事的,我们属于自卫!哦对对,就是自卫!” 哪想到整个过程中一直躲在人堆里面的猪头老五先我一步冲到对方的,冲到那个八字胡的面前咧嘴憨笑。 “哟,这不市场上卖猪头肉的老五嘛,怎么?现在越混越回去了,跟小孩儿玩一起啦?” 八字胡挑眉扫量老五,眸眼间满是奚落和鄙夷。 “胡队!您老眼神儿还是这么毒!可不就是小弟我嘛,咱都老相识了,给个面子..” 老五谄媚的缩了缩脑袋。 “给什么面子啊?谁的面子能大得过法律?少跟我废话啊老五,不然我连你一块带回去。” 八字胡警察的脸瞬间往下一拉,沉得像块生铁,脖颈上青筋随着怒喝突突跳动。他反手一推,猪头老五三百斤的肥硕身躯竟踉跄着连退三步,随后直勾勾的看着我厉喝:“谁要是再敢聒噪,全部按妨碍公务带回去...”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36章 戏剧人生
“别呀胡队,有什么事情咱好商量啊,先到我公司里喝口茶水,同志们都怪辛苦的,我们肯定全力配合,警民鱼水情嘛..” 见到几个警员就要把老毕仨人拽向警车,猪头老五再次满脸堆笑的凑上前。 而就在这时,原本昏迷中的郎牙骤然睁眼暴起,他用尽全力向后撞去,架着他的两名警员措手不及,后脑勺重重相撞,踉跄着栽倒在警车旁。 随即他又一脑袋狠狠撞向左边挎着徐七千手臂的警员。 另外一边的徐七千反应也极快,膝盖狠狠顶开右边那警员的胯部,借着对方弯腰惨叫的间隙,如离弦之箭般撒腿就撩,郎牙则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你给我上一边去,站住!抓人啊,愣着干什么!” 八字胡见状,愤怒的一把甩开猪头老五黏上来的肥手,横眉喊叫:“你们仨去抓徐七千,剩下的跟我一块抓另外一个小子!” “等等,胡队!公司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我是受害者啊!” 老毕却突然一屁股瘫倒在地,整个人横在八字胡的面前,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不说你有全程录像嘛,咱看看清楚到底是我们谁打的谁!” “有什么问题等会儿再说,现在马上给我让开!” 八字胡皱眉吆喝。 “那不行,我冤枉..” 老毕像块滚刀肉似得直接双手抱住胡队的小腿肚子。 我转动脑袋来回张望,见到徐七千和郎牙全都越跑越远,当即朝老五快速眨巴几下眼睛,随后大手一挥拦在另外几个警员的身前呼喊:“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我们好端端在公司里呆着喝茶聊天,谁知道那家伙突然冲进来疯狂打砸,我们的损失谁来赔?” “就是啊胡队,我们全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受欺负了您得给作主吧!” 老五心领神会的一屁股坐在警车引擎盖上,肥硕的身躯压得警报器狂响:“要是没人给主持公道,我就不活啦!一大把岁数好不容易干次正经买卖,还让人在头上屙屎拉尿,太憋屈了!” 说着话,他拿脑袋“咣咣”撞击几下挡风玻璃,哭撇撇道:“我们公司的监控在二楼!你们可以调啊!” “行!给我来这套是吧,你们全是好样的!” 此刻徐七千和郎牙早已经没了影踪,八字胡气的咬牙切齿跳,掏出手铐的瞬间,又朝同行的其他警员下令:“把他们全部带回去,分开审问,我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一个多小时后,公司隶属的“南巷派出所”某办公室内。 落日的余晖洒在田强阴沉的脸上,犹如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死死攥着保温杯,杯身烫印“人民卫生”的标识都快被他的指节碾出凹痕,我则低头“吧嗒吧嗒”裹着烟卷。 “樊龙,聚众斗殴、使人致残,你们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这回捅的出篓子,够判好几年!知不知道?” 田强猛然将杯子重重敦在桌上,溅起的茶水泼在桌上的《接处警登记表》上,“庞硕重伤”四个字顿时晕成血色的墨团。 “强哥..” “你到底想怎么着?” 我刚要开口,田强突兀起身,整个人径直压了过来,脑袋上的帽檐几乎要戳到我鼻尖:“那个叫郎牙的小子撞翻警员时,老毕故意阻拦,徐七千逃跑时,你又组织猪头老五拦在警车前装疯卖傻!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些东西可全部都被执法记录仪拍的清清楚楚!” “强哥!” 我吞了口唾沫低声道:“公司监控能证明我们是正当防卫!庞疯子没事找事跑来砸场子,我们迫于无奈,只能..” “少他妈狡辩!樊龙,你究竟还打算让我给你擦多少次屁股?你是真当警局是你家开的游乐园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咋撒疯就咋撒疯?要不是李主任非让我过来问问情况,我是真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田强双眼鼓的溜圆,唾沫星子飞溅在我脸上,他颤抖的手指重重戳在我胸口低吼:“这次这么大的篓子,你拿什么解决...”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刺破凝滞的空气。 “进来!” 田强深呼吸两口,重新坐下身子。 “吱嘎..” 房门打开,只见冉文秀一袭黑色职业短裙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 “秀姐。” 看清楚对方后,我马上抬头打了声招呼。 冉文秀先冲田强颔首致意,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没有温度:“田队,好久不见啊,听说最近仕途走的挺顺哈。” “运气好而已,您这是..” 田强紧绷的脸颊缓解几分,眸子里闪过一抹意外。 “弟弟闯祸,我这个当姐的总不能装聋作哑吧,毕竟人都是感情动物嘛。” 冉文秀话里带话的念叨一句,随即侧身挡住田强看我时候喷火的视线,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勾搭在我的肩膀头上,动作很小的捏了两下又道:“不用紧张,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治安纠纷而已,咱们可以走了弟。” 说罢,她扬起手里的文件袋,封皮上“取保候审”四个大字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像是在跟我解释,更像是在跟田强交代:“所有手续都办妥了,你什么事情没有,马毕稍微有点麻烦,不过也无关紧要,要是咱公司的监控、财务损失有任何问题..”她突然转头看向田强,眼尾的笑意淬着冰,慢条斯理道:“咱们随时可以起诉庞硕以及他所在的单位公司,或者...” 顿了几秒后,冉文秀指尖划过桌上的档案袋轻飘飘一笑:“对执法过程提出异议,咱们也可以进行上诉,我带来的律师和局里几个朋友均给了咱们几条不错的建议,这方面田队长是权威,我相信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你吃亏的,对吧?” “秀姐分析的完全正确,咱们是自家..” 田强怔了一下,随即挤出抹笑容。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大老远害的田队专门跑一趟,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往后再有这样的小摩擦、小争执,你直接跟我联系,不要总折腾田队,人家日理万机的。” 不等田强说完,秀姐就已经拉起我走出房间。 “小龙..” 五秒钟不到,田强又追了出来,声音沉闷的喊了一嗓子。 “别回头,别搭理!他四十多分钟之前就收到了你们被抓进来的消息,结果愣是磨蹭这么久,除了说教你之外,没干任何实质性的事情,说白了不就是没想真心帮忙么,这样的人继续相处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不等我转身,秀姐又重重拽了我胳膊一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混着她压低的声音说道。 是啊!秀姐没来之前,望着田强那副恨不得要把我生吞活剥的嘴脸,我真以为自己捅破了天! 敢情不过是多说几句话,多跑几趟腿的事儿。 呵呵呵,相识许久的铁子告诉我是泼天的祸,结伴几天的朋友却说不过是芝麻大小的锅,还真够特么戏剧化的! “庞疯子咋样了?要不要紧啊姐?” 走过转角处,我深吸一口气发问。 “来之前我特意让小光带着我去了一趟医院,那家伙简直就是头成精的野猪,缝的针确实不少,从脖颈到肩膀足足能有四百多针,但没有一处致命,就连给他做缝合手术的医生都说,这辈子没处理过油比血流的还多的病例。” 冉文秀摇摇脑袋轻笑:“没什么大事,我已经找几个局里的朋友给那肥猪和他跟着混的老大都传过话了,他们要是没完没了,那咱们一定奉陪到底,不过你们这次的事情出的挺蹊跷,接案逮捕你们的老胡我也很熟悉,他偷摸告诉我,还没打起来就有提前发短信给他举报,还说你们当中藏着个网上在逃犯,你回去查查吧,怕是内部有什么纰漏...”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37章 半个江湖人
第537章 半个江湖人
内部有问题?
听到冉文秀的话,我不由一愣。¤6~1=)看3书=={网?§} xu首??x发¨
当即开始回忆起今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首先是早上跟老毕在医院里暴打黄品荣,随即又从郎牙手中救下了那倒霉蛋,接着赶到跟猪头老五、郭浪帅合开的“绿植养护”公司,再然后就是接到狗日的庞疯子那通明为“送钱”实则挑衅的电话,最后老毕、郎牙先跟庞疯子在公司门前开打,眼见他俩吃瘪,回来探亲的徐七千才冲上去亮刀。
最后就是庞疯子在他们仨的合力围剿下受伤倒地,警察接踵而至的出现。
所有参与这些事情的全都是自家人呐?
谁会有问题?
老毕,那是起家就混在一起的弟兄。
小七,同样相扶一路,感情深厚。
郎牙,尽管认识的时间短,可毕竟我们对他有恩,况且那孩子一看就是个本分人。
完全解释不通!
“弟啊,你们的事儿我一个女人家也不好多掺言,而且彼此间的关系也不是太了解,我只能给你提个醒,具体怎么做、谁的错,我就不多啰嗦了。”
见我陷入思索,冉文秀低声开口。
“姐,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弄出来给胡队长发举报短信的那个号码?”
我抽吸两下鼻子开口。
“想什么呢傻兄弟,胡队愿意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已经是违反纪律,如果再让你知道号码,对方揪着不放再故意给他扣几顶屎盆子的话,那他的职业生涯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人家帮了咱,咱可不能再毁了人家。]幻£?想_姬ˉ +已u发?布%$;最x]新§t¨章.节?”
冉文秀白楞我一眼摇头。
“冒失了,不好意思哈。”
我赶忙摆手道歉。
尽管我不太懂他们局子里的规矩,但走漏消息这种事情搁在任何一个行当里都绝对属于不被容许的,我再让秀姐帮忙去追问,属实有点强人所难。
“咱们之间都好说。”
冉文秀无所谓的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或者说你没当回事的一些无心之言被对方较真了,举报那人肯定就混在你们当中,不然不可能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打的,都有谁参与,再有就是那个叫徐七千的小孩儿,想办法让他赶紧离开崇市吧,我听局里的朋友说,他之所以被通缉是因为行刺彭海涛,这事儿姐姐我可真没有摆平的能耐。”
“没什么事情吧樊老弟!”
我刚要说话,就看到猪头老五从旁边一间问询室里大马金刀的走了出来。
侧头看去,只见他敞着怀,腰间挂着的钥匙串随着步伐叮当作响,皮带扣上的铜骷髅头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还好,你呢,五哥?”
我当即扯出个笑容摇摇头。
老五一手从裤兜里摸出香烟递给我,另外一只肥厚的手掌抹了把油光发亮的额头,跺跺脚,抖落两下膝盖处还沾着墙灰,撇嘴哼笑:“哥更没事了,这地方我他妈哪年不来个十趟八趟的?”
“一点不跟你吹牛逼,简直比回自己家还叽霸熟悉!”
他扯着嗓子大笑,随即又从另外一边的裤兜里拽出半瓶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喉结剧烈滚动,水珠顺着胡茬滴在敞开的胸口。{?;新?¢完d}^本\神.站[} (追_最@新%¨~章d节-?
“小点声嘚瑟会不会?不想走的话,我可以免费再赠送你一晚!”
老五正唾沫横飞地拍着胸脯吹牛时候,只见将我们逮捕回来的那个“八字胡”从隔壁办公室里探出脑袋。
“不好意思胡队,情绪没太控制好。”
瞥着对方身上的那抹藏蓝,猪头老五喉结猛地一滞,矿泉水瓶在掌心捏出“咔嗒”脆响,脸上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笑意瞬间僵成蜡像,肥厚的腮帮子不自然地抽搐两下。他慌忙挺直佝偻的背,脖颈前倾的弧度活像只受惊的鸵鸟,咧开的嘴角勉强扯出道比哭还难看的弧度:“不用麻烦了,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您和同志们继续办公了。”
解释的过程中,他那两颗浑浊的眼珠不安分地打转,偷偷瞟向对方别着警徽的肩章。
“你这岁数也不小了,我从参加工作就跟你打交道,差不多快十年了吧?懂点人事儿吧以后,别老是在这地方跟我碰面。”
八字胡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猪头老五,语气中带着三分警告、七分调侃,尾音轻飘飘的。
话音刚落,猛然瞟见我旁边的冉文秀,八字胡那张紧绷的严肃面孔突然绽开灿烂的笑,褶皱里都挤满殷勤,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秀姐,您这是准备打道回府啊?大老远过来我都没来及请您喝杯茶水,一直在忙活所里这些碎事儿,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他下意识整了整警帽,腰弯得比面对领导还低,袖口蹭过衣角的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要不我待会我立马开车送您回去?反正我马上到点下班,顺道的事儿!”
“不给你添麻烦
了小胡,等会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
冉文秀指尖轻轻摩挲着肩头挎着的小包上的金属搭扣,眼尾细纹随着浅笑微微舒展,却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改天有空到店里玩哈,我跟我弟弟就先回去了,再见!”
不等对方接茬,秀姐又抬手拢了拢耳后乱发,朱红唇瓣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她这句话更像是社交场合的客套术语,像极了我们北方街头两个半生不拉熟的路人擦肩,那句脱口而出的“吃了吗”,舌尖滚过的热乎字眼不过是层薄纱,掀开来只剩空落落的寒暄,听着热络,实则连风都能从指缝里漏出去。
说罢,便拽起我踩着利落的步伐往门外走去,只留下八字胡僵在原地,脸上讨好的笑容渐渐凝固。
“回见胡队,有时间请您喝酒。”
见到我们闪人,猪头老五敷衍的冲八字胡打了声招呼,便小跑着撵了过来。
“龙弟啊,这位漂亮的姐..呃姐妹是..之前咋没见过啊?”
来到派出所门口,猪头老五饶有兴致的望向冉文秀。
“我是他姐,老家的亲戚,咱们没见过面正常。”
冉文秀大大方方的拍了拍我肩膀头上的灰尘,接着侧头朝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白色小轿车努努嘴,显然是有什么悄悄话要交代。
“咋了姐?”
钻进车内,我迫不及待的出声。
她拧动钥匙打着车子,车载电台里立马飘出细碎的杂音。
“这个老五,我侧面打听过他,只能勉强算是半个江湖人士,虽然没什么太过惹眼的劣迹,但也绝非善类,十几岁就在街头厮混,按理说档案应该能摞两米高,可他从来没进去过,一次都没有!至多也就是在看守所、拘留所里蹲了几回,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特别不好,打第一眼看见,我就很不喜欢他。”
冉文秀的语调漫不经心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嗯,我会多留意的。”
我点点脑袋应声。
“当然了,姐不是想干涉你跟什么人交往啊,只是想提醒你稍微注点意,混迹社会多年,却能保证安然无恙的人有两种,要么是实力强悍,不论是他本身还是身后的大伞,要么就是,呵呵..”
见我低下脑袋,她接着又道,眼尾细纹里藏着经年累月的世故:“对于警方而言,能拿大匪,不抓小贼,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大匪已经落网了,那些小鱼小虾自然也就没什么人在意了,也不排除小鱼小虾们本身就是他们安插进去一枚。”
“啊?”
我错愕的睁大眼睛。
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直直望向车外,此刻猪头老五正倚在马路牙子旁的电线杆上在给什么人打电话,香肠似的大嘴唇几乎快要咧到耳根,泛黄的牙齿在路灯下泛着油光...
第538章 惨状
第538章 惨状
“你姐瞅着挺年轻哈。0!`0^小??说°??网`§ \2追±%最±*>新°&章?a/节d?”
片刻后,送走冉文秀,猪头老五笑眯眯的递给我一支烟打屁。
“那是我姐,不是我妈。”
我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哼声:“咋地,非得大上我个三两轮儿才正常呗。”
“害,我不就随口那么一说嘛,不至于动气老弟。”
猪头老五连忙摆摆手道:“等会我手底下的小兄弟过来接咱们,我刚刚问过所里一个哥们,说是老毕还得俩仨小时才能走完手续..”
“等下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老毕,郭秘书搁公司呆一下午了,要跟你交代一下工作,从明天开始咱就正式开工了。”
我低声打断。
“哔哔哔!”
话音未落,一辆白色的“霸道”越野车直接骑上马路牙子,停到距离我们两三米的地方。
“咋回事啊龙哥?我听说庞疯子又跟咱装逼来着?我特么待会就领人上医院跟他好好唠唠社会嗑去!”
二盼从驾驶位抻出脑袋吆喝。
“小点声,耳朵都不背!”
我回头看了眼“派出所”的大门,朝他使了个眼神。
“还得是年轻人,说干就干!有魄力又有实力!盼儿啊,五哥支持你,马老孬和庞疯子那伙人就他妈欠收拾!”
猪头老五翘起大拇指捧臭脚,但却充斥着一股满满挑拨离间的气息,尤其是在听完秀姐那些话以后,我更加觉得猪头老五说话办事好像都怪怪的。
“那啥..”
二盼瞥了一眼我身旁的老五,干咳两声道:“嫂子有点急事喊你回去..”
“老毕还没出来呢。”
我并没有立马看出他挤眉弄眼的暗示,皱眉解释道。
“有事你先走,等下我送咱兄弟一样。?_§如°<:文\网& £!首-?§发t+±”
老五貌似仗义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头。
“那..”
“走吧龙哥,嫂子都快急冒烟了,我听说好像是因为前两天你跟那个什么杜鹃闲扯让她知道了。”
不等我说完,二盼从驾驶位上蹿下来,双手揽住我的胳膊就往车上推搡。
“那就麻烦你了啊五哥。”
上车以后,我感激的朝老五抱拳说道。
“都叽霸自己哥们,见外的话少说,回去跟弟妹好好说,两口子可别干仗昂!”
猪头老五大大咧咧的挥手道别。
“你刚才说安澜咋地了?”
车子启动,我掏出手机瞄了眼屏幕,并没有未接电话和短信。
“嘘..”
二盼神秘兮兮的撇撇嘴,压低声音道:“是徐七千和郎牙...”
透过他简单的描述,我才知道小七和郎牙从警方眼皮子底下逃走以后,并没有跑远,而是联系到了安澜,随后又在其他兄弟的帮助下躲到了间出租房里。
...
大半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新城区。
“这是要去工人村么?”
望着愈发熟悉的街景,距离我们当初结识郑恩东以及哥几个第一份工作的“腾跃市场”好像越来越近,我不由低声发问。
“距离工人村没多远。”
二盼熟练的拨动几下方向盘。
在经过老长一段坑洼不平的土路后,二盼将车子停在一片大杂院的附近。
这地方确实紧邻“工人村”,但却比那城乡结合部更加的杂乱与破败。
远远望去,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地挂在门轴上,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走进院内,低矮的小平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是堆砌成排的火柴盒,各种塑料布、旧木板搭建的简易隔墙,将这里划分成一间间出租屋。ud\萝£eo拉¢_小^*£说?3: ¤??无.?错-|内3容*?
屋檐下晾晒的衣物随风飘动,五颜六色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陈旧。
墙面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不知从哪间屋里飘出的油烟味,令人作呕。
“到了,就是这间!”
带着我七拐八拐走迷宫似的绕了好半天,二盼手指面前的一扇铁门努嘴。
小门虚掩,门把手上还缠着褪色的红绸。
“吱呀!”
我顺势推门走了进去。
“谁呀!”
“操!”
我刚探进半只脚,两道暴喝如炸雷般在狭小空间炸开。
只见徐七千单脚点地踉跄着撑起身子,缠着纱布的脚踝在地面拖出暗红血痕,郎牙光着膀子猛地转身,后背密密麻麻的膏药随着肌肉颤动边缘翘起,渗出的血痂将白色药棉染成诡异的紫黑色,像块被撕碎又胡乱拼凑的旧布。
两人充血的眼睛瞪得浑圆,手中的刀尖几乎抵住我的鼻尖。
“哥..”
“是龙哥啊。”
当看清来是我后,徐七千紧绷的肩膀轰然
垮下,弹簧刀“当啷”砸在满是烟头的矮桌上,整个人跌回墙角,冷汗顺着下巴滴在渗血的纱布上,晕开大片深色水痕,郎牙则重重喘着粗气,后背的膏药因急促呼吸扯动伤口,血丝顺着肋骨缝隙蜿蜒而下,在褪色的水泥地上洇出点点红梅。
此时潮湿的夜风裹着污水沟的腐臭顺敞开的门缝涌进出租屋。
我这才看清楚这间小屋里的景象,粉色碎花墙纸卷着边,露出底下发黑的霉斑,梳妆镜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桌面上堆满泡面桶和外卖盒子。
郎牙整个人陷在破旧的沙发里,脸颊惨白的吓人。
徐七千倚着墙半蹲在地,整张脸肿得几乎认不出来,左眼完全被青紫淤肿覆盖,只能勉强睁开条缝,嘴角撕裂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的裤腿高高挽起,脚踝上缠绕着几圈纱布,我记得下午跟庞疯子开打时候,他那块就已经受了伤。
“你这脸是咋整的?”
我的心揪成一团,眼眶发酸。
“别提了,跑的时候太着急,摔了个狗吃屎!飞出去差不多三四米远,嘿嘿..”
徐七千反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都是皮外伤,用不了两天就能好。”
“你呢?”
我又指向郎牙。
“伤着腰和背了,几处骨头有点小错位,不过也没啥大毛病。”
郎牙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死不了的龙哥。”
嘴上说的无关紧要,可他脑门上止不住的冷汗,彻底拆穿了这拙劣的谎言。
“安姐他们已经找过医生给我俩处理伤势了。”
生怕我心里难受,徐七千紧跟着又道:“你俩来前,他们正好去送医生走,顺道给我俩买口吃的。”
“这地方安全不?”
我点点脑袋问向二盼。
“绝对安全,这是一个常年在芳姐足疗店打工的技师租的房子,现在那技师去大城市发展了,还剩下俩月的房租。”
二盼重重点头。
“先歇着吧,晚点我想办法再找个好点的住处。”
我掏出烟盒分别给哥几个递了一支烟。
“不用哥,刚才六哥给我来电话,明天早上就会派人过来接我。”
徐七千“嘎嘣嘎嘣”按动几下打火机,火苗照亮他眼底青黑的阴影,深吸一口后,烟雾从他缺了颗门牙的齿缝里漏出来:“哥,庞疯子那大肥猪死了没有?”
我缓缓摇头,他顿时泄了气,肩膀塌得像被戳破的皮球骂咧:“哎呀,狗日的命咋那么硬呢?真应该趁着我走之前把他给除掉,他在哪家医院,不行我等会儿就去...”
“别冒失了,现在全市警察都在找你呢。”
我赶紧摆摆手打断。
“操的!”
徐七千一把将抽了没两口的香烟砸在地上,烟头在水泥地上蹦出几颗火星,他烦躁地扯了扯脚踝的纱布,渗出的血水已经把绷带黏在伤口上:“问题是我特么一走,等那狗杂种恢复过来,不又得找你和弟兄们的麻烦嘛,这事儿我真忍不了!”
他突然抬头,目光扫过二盼和我,最后定格在郎牙的身上,沉声道:“兄弟你咋想的?”
“弄他!”
郎牙费力的直起腰板,攥着拳头道:“反正我特么现在已经被挂上通缉了,爱叽霸咋地咋地吧!今天我爸、我弟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估计是警方想办法联系到我家里人了。”
“好兄弟,干完庞疯子,你跟我一块走!”
徐七千当即翘起大拇指道:“跟着六哥全国各地收车去,六哥手里攥着一沓身份证呢,保证干啥都没不会被查到。”
“嗷呜..”
“喵!”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野猫打架的嘶吼,让本就烦闷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你们别特么乱来昂!”
我一听这架势,马上皱眉警告哥俩:“郎牙你的事儿,我有办法化解,只要庞疯子不追究,警方大概率也不会继续追查,至于小七,我也有..”
“用求人不哥?”
徐七千突然撑起身子,缠着纱布的脚踝在地上蹭出刺耳声响,眼神里烧着执拗的火。
不待我开口,他已经用力晃了晃脑袋,紧握打火机道:“如果需要求人的话,哥,我宁愿你什么都别做。”
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那股子一如既往的狠劲:“这段时间我虽然没在家,但是一直在关注,也听说了,不论是哥你,还是咱们龙腾公司,势头都正旺,我不想大家伙好不容易起的势,因为我再给谁低三下四赔笑脸!”
“我也不需要龙哥!”
郎牙紧咬牙豁子态度坚定的晃了晃脑袋。
窗外野猫的嘶叫仍在继续,哥俩的话语却比这叫声更让我扎心和难耐...
第539章 疯子真疯
第539章 疯子真疯
在我焦头烂额的同一时间。+p?i?n_g+f,a¢n¢b_o~o.k!.~c_o^m,
崇市第五医院,特护病房内。
顶灯惨白如霜,消毒水味混着庞疯子身上未散的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凝成刺鼻的瘴气。
两张拼在一起的病床不堪重负,随着他三百多斤的身躯扭动发出濒临断裂的吱呀声,缝合脖颈到肩膀的三四百针在绷带下凸起狰狞的棱线,渗血的纱布边缘已经干涸成暗褐色。
“让你去送点钱,你咋就又跟人干起来了?啊?去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马老孬一脚踹翻塑料凳,金属支架撞在瓷砖上发出刺耳声响,他扯松西装扣子,脖颈青筋暴起:“你知不知道现在樊龙那帮人正当红呢?背靠李廷不说,手底下全是群不怕死的小崽子!市局里也有不老少的关系,刚才治安大队那俩说的那些话你也不是没听见,下午我还接了四五通类似的警告,咱能不能稍微消停点啊爹!我管你叫爹了,行不行!”
“我差点死了..”
庞疯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闷哼,试图撑起上身却扯动伤口,疼得五官扭曲成一团,输液管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摇晃,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警报声,他烦躁的一巴掌拍在监护仪上,横眉怒吼:“大哥,你老冲我喊什么玩意儿,明明是那姓樊底下人先动手的,我难道就该不吭声,让他们拿砖头拍么!”
“动手你不会躲啊?”
“况且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会不清楚?”
马老孬抄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在墙上,瓷片迸溅到庞疯子枕边:“你他妈三百多斤往那一杵,就算啥话不说,吓都能把他们给吓住,如果你没说什么过分话,我不信他们好端端就要跟你拼命!他们缺心眼不成?非要把事闹到医院,闹到警局里!现在倒好,局子里的警察盯着咱们,社会上的弟兄们也在嘲讽你我...”
“你他妈得够了啊马老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着什么鬼心思,无非不就是怕被龙腾公司那群小杂碎们报复,怕他们敲诈你医药费么?今天我把话给你撂这儿了,我自己的祸自己扛!不会动用你一分一毛,更不会让你替我背上黑锅!”
疯子突然暴喝一声,声浪震得不远处的玻璃窗嗡嗡作响,拼装在一起的两张病床承受不住这股蛮力,“哗啦”一声朝两侧滑开,输液架歪倒在地,他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瓷砖地面,连同着地面也跟着颤了颤。o<,5o2?4~$?看@书ux @@^免?&费\阅¨@读u
地板被他那足足三百多斤的重量砸出闷响,庞疯子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四肢像笨拙的肉山般挪动着,艰难地撑起身子。
他喘着粗气,脖颈处绷带上渗出的鲜血顺着衣领往下淌,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接着抬起粗壮的手指死死攥住马老孬的西装领口,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他的怒吼在病房炸开:“这么多年老子为你平了多少乱,又替你挣了多少钱?你心里有数没?要是没有特么我,你是个啥?又算个啥!现在跟我这儿叭叭的讲道理呢?”
马老孬被拽得双脚离地,脸憋得通红,挣扎着想要推开这个庞然大物,却像蚍蜉撼树般徒劳。
“哎呦喂!啧啧啧,这是在上演骨肉相残的戏码呀?”
病房门口,一道拖长尾音的调笑刺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紧跟着就看到彭飞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双手后背踱步而来,他的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而他身后的青年双手插兜,墨镜遮住半张脸,周身萦绕着与医院消毒水格格不入的肃杀气息,正是同样令我们一伙人头疼不已的狠茬刘恒。°$完:?¢本x神3¥}站¨|! $已¢发~,£布3>=最[?新#章÷?节?
“你他妈谁呀?滚出去!”
庞疯子攥着马老孬领口的手微微松开,浑浊的眼珠警惕地转动。
“嘶,你再说一遍试试!”
刘恒猛地向前横跨半步,即便鼻梁上的墨镜漆黑如深渊,却遮不住镜片后那道刺骨寒意。
“小问题。”
彭飞踱步上前,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声响格外清晰,他忽地停在病床前,骨节分明的手精准避开庞疯子渗血的绷带,掌心带着恰到好处的停到对方的脸前:“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姓彭,跟市政楼里的那位彭是同一个彭。”
他戏虐的目光在两人紧绷的脸上扫过,慢悠悠道:“这次来呢,也没别的事,就是单纯的想跟二位老前辈认识一下。”
话音未落,他已经俯身探向庞疯子,西装袖口滑落露出铂金腕表:“疯子哥,您的大名我这两天真的是如雷贯耳呐!绝对的猛将!超凡的人才!”
他压低声音,语气亲昵得像是多年老友:“咱俩有个共同点,都跟樊龙之间的仇恨,不死不休。”
“彭公子,您可能有什么误会了,我们跟樊龙没太大的仇恨,刚才我和我兄弟也只是开玩笑,绝对不存在什么骨肉相残的事儿,对吧疯子?”
一旁的马老孬皱起眉头,喉间发出不满的闷哼。
“我最烦说话时候被人
打断!”
彭飞嘴角还噙着半抹笑意瞬间僵住,眉头拧成一团死结,侧脸斜睨着刘恒,眼底闪过一道冷芒。
而刘恒仿佛得到执行指令的杀戮机器,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转身,抬手,轰拳,刘恒径直砸向马老孬的太阳穴,一套小连招使的行云流水。
马老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双眼便猛地翻白,便直挺挺向后倒去。
“哦?”
面对自己大哥被砸,庞疯子肥硕的身躯纹丝未动,三层堆叠的下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轻飘飘的瞟了眼马老孬瘫软在地的身体,浮肿的眼皮只微微颤动了两下,仿佛倒下的不过是路边的麻袋,嘴角突然扯出一道诡异的弧度,肥肉堆里挤出的笑意让绷带下的针脚都跟着扭曲:“兄弟好身手啊。”
“现在没人打扰了,疯子哥,咱们敞开心扉的聊聊?”
目睹这一幕的彭飞,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轻蔑,随即开口道。
“我他妈跟你个小鸡崽子有啥可聊的,看在你让我老大闭嘴的情分上,给你们条活路,麻溜滚蛋!”
庞疯子脸色一变,抬起蒲扇似的大手驱赶。
“给脸不要脸!”
他的话刚说出口,刘恒已经如同似出鞘的利刃,一脚踏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跃而起,膝盖重重磕在庞疯子肥厚的肩胛上。
“呃..”
庞疯子绷带崩开的瞬间,血珠喷溅在雪白的墙面上绽开红梅。
“妈的!”
庞疯子嘶吼着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带起的劲风掀翻窗台花盆。
刘恒偏头躲过,而庞疯子却趁机探出铁钳般的手掌直接掐进对方腰侧软肉朝反方向粗暴拧动,这招若是常人早该痛得蜷成虾米,可刘恒却像握着块没有知觉的烂肉,任凭庞疯子抓破衣裳指甲抠进他的肉里,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幻。
两人缠斗着撞碎一旁的窗户玻璃,尖锐的碴口在庞疯子肚皮上拉出猩红血痕,脂肪层翻卷着露出白花花的肉。
刘恒借势想要锁住庞疯子咽喉,却被对方反手搂住脖颈,三百多斤的重量压得他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紧跟着,庞疯子突然张口咬向刘恒肩头,生生撕下块带血的皮肉,可对方连哼都没哼,反而提膝狠狠的撞在庞疯子的裤裆上。
“啊!”
庞疯子躲闪不及,发出吃痛的大吼,抬起另外一只手死死扣住刘恒后颈,而刘恒的膝盖不断顶撞他小腹、裤裆,刺目的红血顺着两人交缠的肢体蜿蜒成河。
最终还是庞疯子先扛不住了,撒手捂住自己裤裆,嘴角疼的不停的直抽抽。
谁也没能真正制住对方,只是刘恒空洞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痛楚,每次发力都带着必杀的狠劲,在这场血肉横飞的厮杀中,硬生生靠着麻木的神经挣出一线上风。
“啪!”
“混社会不就为了点这逼玩意儿嘛,想要多少你说个数!”
见两人暂时分开,彭飞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摸出几沓钞票摔在庞疯子的脸上。
“钱?呵呵呵..”
庞疯子就像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一般,含糊的嘟囔几句,紧跟着他突然疯了似的将整沓钞票狠狠塞进自己嘴里,腮帮迅速鼓成两个夸张的肉球。
“咔嚓!咔嚓!”
牙齿咬合的脆响混着唾液的吞咽声在死寂的病房格外刺耳,纸币纤维被嚼碎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血沫顺着嘴角滴落在艳红的钞票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第540章 江湖问路不问心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在病房里弥漫,惨白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轻响。+咸*鱼?看.书/ -唔?错′内`容,
“咔嚓!咔嚓!”
胖疯子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咀嚼着钞票,一沓咽下去后,他立马又抓起另外一沓红票,机械似的送入口中:“新票子油墨味太重,嚼起来太脆不香,下次再想送我,记得换点老钱,我最喜欢吃肉铺子里的了,尤其是牛羊肉摊上的钱,又腥又骚,特别有味道!”
说话时候,他脖颈至肩膀处勾勒出狰狞的蜈蚣状,也跟着剧烈的颤动。
“你特妈的,精神不正常吧!”
刘恒挑眉臭骂。
“行,礼物我收了,你可以带着你的狗滚蛋啦!”
含糊不清的字句裹着碎钞渣喷溅而出,胖疯子仰起油光发亮的双下巴,肿胀的眼皮掀起缝隙,浑浊目光毒蛇般缠住彭飞。
他刻意将舌头在钞票边缘舔舐打转,喉结发出吞咽时令人作呕的咕噜声,剩余大半张钞票随着动作在齿间扭曲变形。
“槽他妈!”
“急什么啊,安静一点。”
面对胖疯子那副轻蔑跋扈的嘴脸,刘恒的怒吼冲到喉咙口,却被旁边的彭飞按住了肩膀。
彭飞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黑色皮鞋碾过地上未清理的玻璃碴,发出细碎脆响,慢悠悠道:“疯子哥的胃口,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填满的。”
“咱们直接点,需要多少?可以让你吃的腰撑肚圆?小弟的意思很简单,咱们联合起来整龙腾公司那群”
随即又弯腰看向庞疯子努嘴。-鸿!特,暁`税·蛧¨ !哽~歆·最·筷`
“听不懂人话?滚!”
庞疯子莫名其妙的突兀厉喝,还没咽下去的钞票从嘴角滑落,手指彭飞的脸颊咆哮:“我特么看着你们这群小逼崽子就烦!”
“曹尼玛!”
刘恒一步跨出,对着庞疯子就要举起拳头。
“我说过安静一点!”
彭飞立马提高调门,即将跟庞疯子贴身的刘恒瞬间像是被点穴了一般,立在当场没有再继续动弹。
“疯子哥,你好好养伤,有时间再聊,即便咱们合作不成也没啥大问题,但你可千万别走上邪道哈,不然我还得来看您。”
凝视庞疯子几秒后,彭飞扬起嘴角开口:“下次再来探望,可能就不止我们俩了,毕竟,这世上会吃钱的,可不止您一个。”
“滚远点小鸡崽子,再特么敢露头,我把你俩绑一块碎了!”
庞疯子不为所动的吐了口唾沫。
“再会!”
彭飞似笑非笑的扫视一眼庞疯子,随即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仍旧昏迷的马老孬,貌似礼貌的摆摆手道别。
“活叽霸该,让你一天天嘴巴欠不登的,看你往后还敢贱不?真以为这世上的人全跟我似的,急眼了最多冲你吼两嗓子呐!”
直至彭飞二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里,庞疯子才侧头望向昏厥的马老孬低声数念。?x·g+g¢d+x~s\.?c~o,m′
此时他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染血的纱布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肿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钞票碎屑和血丝。
过了好一会儿,胖疯子才伸手撑住墙面,手掌按在雪白的墙体上留下带血的手印,他肥硕的身躯摇晃着,好不容易才勉力站起,每一个动作都扯得伤口生疼,冷汗顺着脖颈流进纱布里。
“擦特么得,一群小狗犊子!”
他咬牙切齿地嘟囔着,目光转向蜷缩在墙角的马老闹。
马老闹始终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西装皱成一团,脚下的皮鞋少了一只,只剩下醒目的大红袜子。
胖疯子走到他跟前,先是单手扯住他的衣领,试了试发现根本提不动这个比自己体型小好几圈的老大。
“废物!”
他咒骂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对方,随后改用双手揪住对方衣领,使出浑身力气才把马老闹提起来。
两人摇晃着跌跌撞撞走向墙角的病床,胖疯子喘着粗气,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歇口气。
终于,将马老闹甩到病房门靠近墙角仅剩下的一张完整无缺的病床上时,他自己也累得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我特么又不是傻逼,用你一个劲提醒啊,樊龙那群牲口不是好玩意儿,姓彭的同样也不是人造得!”
他盯着马老闹毫无血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等着昂,早晚让他们全都付出代价,要不是受伤实在干不过那家伙,我能让你受这屈?”
病房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胖疯子粗重的喘息声。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预示着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茨啦”
“真特么勒的慌!那小子好像不怕疼啊,比樊龙手底下那几个杂种更难搞!”
胖疯子伸手粗暴的一下子
扯开肩膀头的纱布,转头看向窗外,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杀意
与此同时,离开病房的彭飞与刘恒并未走太远。
两人钻进停车场里的一台黑色大众“帕萨特”轿车内。
如果我在场的话一定会错愕的发现,他们的这辆车不光跟李廷平常公干时候乘坐的座驾相差无几,就连风挡玻璃右下角的“特别通行证”也跟我们的“奥迪”和“霸道”摆的款式差不多,不同的是我们车子前缀是“治安大队”,而他们的更高级,直接是“市局”。
“彭少,那死肥猪好像对咱们没什么兴趣啊,要我说不如直接”
刘恒面无表情的抬手比划了一个抹脖的姿势:“那家伙皮糙肉厚,攻击力一般般,但是实在太抗揍了,万一将来跟樊龙那帮人走到一起,肯定是个大祸害!”
“不要总想着拿暴力去解决麻烦,都动动这地方。”
彭飞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轻声道:“害怕事情发展到我们掌控不了的地步,那就直接杜绝可能出现,既然说服不通庞疯子,改变一下思路,换换目标,比如马老孬”
“够呛吧彭少,刚才马老孬的态度也很明白,他们不想跟樊龙对着干,说白了就是让龙腾公司给吓到了,我觉得”
刘恒眼珠子微微转动。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可能按照你觉得运行,要懂得将心比心,换成他觉得!”
彭飞直接皱眉打断:“想办法让马老孬觉得利益大于树敌!”
“啊?”
刘恒顿时一愣。
“看来你这些年在外地真的呆傻了,已经完全忘记了该如何思考。”
彭飞摇摇脑袋,手指不远处的一辆“宝来”轿车,笑容邪恶道:“你说马老孬想不想把宝来换成宝马?他费劲巴拉的在郊县收粮图什么?图刺激么?晚点我会跟粮食局的一个叔伯打声招呼,先想办法给他点甜头,再把甜头收回来,让他转身来求我们,懂什么意思没?”
“那那之后呢?”
刘恒先是点点脑袋,随即又懵懂的发问。
“你呀你,亏我爸一个劲的夸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彭飞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狞笑:“庞疯子虽然粗鄙病态,可他脑子里始终是认可马老孬这个老大的,总以为忠义值千金,但反观马老孬可就不一样了,他是团伙的头目,是掌舵的老大,比任何人都明白江湖问路不问心”
第541章 又要分开
“轰隆隆!” 与此同时,出租房内。 倒吊悬在屋顶的电灯泡在墙面上投下昏黄光晕,徐七千蜷缩在破旧的沙发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匕首上的纹路,郎牙双手撑在窗台上,二盼正用酒精棉片把他擦拭肩头上的淤青,两人压低声音交谈的间隙,窗外忽然滚过一阵闷雷声,暗沉的云层像被无形巨手搅动的墨汁,狂风震得窗户“咔咔”作响。 “要下雨了?” 我侧头看了一眼开口。 “下雨好啊!” 二盼抓起窗台上的“冰红茶”猛烈摇晃几下,随即仰脖灌了一大口道:“雨水冲脚印,监控也容易起雾,方便咱七弟出城,离开崇市。” “刚特么团聚,连顿酒还没来及喝就又要分开,这逼事儿整的,真操蛋!” 我烦躁的点燃一支烟,低头猛嘬几口,叹气:“姓彭的简直跟特么老泼妇附体似的,死咬着小七就是不放,这两天我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李廷谈谈,这种事情他出马的话,我估摸着能有戏..” “叮铃铃..” 说话间,突兀的手机铃声泛起。 徐七千放在木桌上的手机剧烈震动,猩红来电显示在屏幕上跳动,他微微皱眉按下接听键,侧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接连几声“嗯”后,目光猛地转向我:“哥,六哥那边计划提前了,说十五分钟后派车过来接我。” 他的眼神不自觉飘向不远处的郎牙。 此刻郎牙正背对着我们,双臂俯在窗台上,让二盼帮他重新贴膏药。 “好意心领了七哥,我不走。” 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郎牙头也不回的直接出声:“我在崇市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还有很重要的人..总之我不能走!” “轰隆隆!” 又是一道闷雷炸响,紧跟着窗外的雨幕骤然倾泻,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雨棚上噼啪作响。 “哥们,你现在也挂上通缉了,不走的话就等于是在给龙哥和弟兄们添麻烦。” 徐七千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起身,他盯着郎牙的背影,低声道:“跟我走吧,待在六哥身边既安全,还可靠。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又道:“大家也不会因为咱们而倒霉,对不对啊?”郎牙的后背一怔,缓缓转头时,窗外的闪电照亮侧脸淤青和伤痕,再次摇了摇脑袋道:“震得很抱歉七哥,我不能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你害怕因为我让大家摊上麻烦的话,那我现在就离开!” 话音未落,他已经拽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暴雨裹挟着泥浆的腥气倒灌进屋内,徐七千伸手去抓,但是却慢了半拍。 郎牙的身影在雨幕中迅速缩小,黑色劳保鞋踏在水洼的声响混着惊雷,眨眼间就消失在这七拐八绕的巷道尽头。 “郎牙!” “兄弟!” 我见状赶忙冲出门去,二盼也紧随其后。 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浸透的衣裳紧贴在背上,视线里只剩无数道银色雨线斜劈而下。 “这孩子气性咋那么大腻,一言不合就撩腿儿!” 苦寻无果,几分钟后我和二盼跌跌撞撞返回出租屋,水滴顺着我俩的衣角在地面上洇出深色痕迹,二盼一边扒拉湿漉漉的头发,发梢甩出细碎的水珠,一边嘴里嘟囔着:“都叽霸自家兄弟,啥事不能好好唠啊。” “少说两句吧你!”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同时甩了甩沾着泥浆子的运动鞋。 “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屋内的徐七千目光闪躲的递给我一条干毛巾解释:“我刚才语气确实有点重,好像埋怨他似的..” “你说的有道理,兄弟!” 我上前两步,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只是大家立场不同,角度不同,所以听完的感受也就不会相同了。” 瞥见他眼底未散的愧我疚,我又补了句:“郎牙也没啥错,算起来你俩的性格还真有点相仿。” “多大的事儿比特么被通缉抓到还重要,那家伙就是个死心眼。” 二盼甩着头发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半包被浸湿的香烟,抖出几根耷拉着烟丝的烟卷:“要我说,等他碰了南墙就知道..” “没完了啊!” 话没说完就被我瞪了回去,他悻悻地把烟塞回口袋,转而打开墙角的电暖器。 “哥,要不我留下?六哥那边我再跟他解释解释得了。” 沉默几秒,徐七千突然开口:“别特么瞎想。” 我打断他,低声道:“在李彤涛身边呆着我放心,况且人家对你也不错,莫名其妙的一走了之,显得咱们不仁义,等我想办法给你的事情完全处理明白了,再回来也不迟。” “叮铃铃..” 雨夜别 我话没说完,徐七千攥在手里的电话突然剧烈震动,尖锐的铃声刺破屋内凝滞的空气,他低头瞥了眼屏幕,喉结重重滚动:“哥,接我的人来了,我得走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只剩淅淅沥沥的水珠顺着屋檐滴落。 我紧咬嘴皮,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还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出门在外自己多注意安全啊,有啥事及时给哥打电话。” 就连我自己感觉到了声音完全不受控制的在发颤。 “知道了哥。” 他点点头,径直转过身子。 “那啥,小七。” 眼见兄弟即将出门,我往前跨出一大步,张开双臂,强颜欢笑的出声:“抱一下呗,打他妈你回来,咱哥俩都没来得及抱一下。” 他愣了一瞬,随即跟我重重撞在一起,他的下巴抵在我肩头,声音很小道:“哥,不论是你还是弟兄们,谁也不能受委屈,有麻烦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这一刻,所有未说出口的叮嘱、担忧与不舍,都在这场不算太久的拥抱里发酵。 松开手时,我看见他眼睛发红,却倔强地别过头去,反手抹了把脸:“走走走,麻溜走!”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徐七千的身影很快融进雨幕,唯有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混着远处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二盼拍了拍我的肩膀:“龙哥,咱也该转移了。” “嗡嗡..”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徐七千发来的消息:哥,郎牙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你见到他麻烦替我说声对不起,另外我把这几个月挣到钱留下了,就放在沙发上,你替我保管着就行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42章 约
看完了徐七千的短信,我下意识的转头望了过去。 破旧的沙发上,徐七千回来时候就一直挎在胸前的那个小挎包规规整整的摆在那里。 “这个傻小子啊。” 我走过去拎起沉甸甸的小包,心情复杂的呢喃。 按年龄,这帮兄弟里,就属徐七千最小。 按经历,我们几个人绑一起都不一定比他更丰富。 其实他比我们这些人承受、背负的都要多得多! 明明可以选择可以让自己活的潇潇洒洒,但他却选择将自己的命运跟我们这些人捆绑在一起。 不多会儿,我和二盼驱车离去。 “叮铃铃..” 屁股还没捂热,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人是“杜鹃”后,我当即皱紧眉头。 也知道那妮子是有多闲,最近两个小时前内给我打了起码八九通电话,但我一个都没接。 如果换做常人,早就看出来我不想接,可她好像根本没这方面的意识。 “又是内位大小姐啊?你要烦得慌,我帮你跟她聊,就说你出门办事了,电话放家里充电。” 开车的二盼瞥了一眼调侃。 “那她过会儿还得再打。” 我吐了口浊气,苦笑着按下接听键:“喂?” “你有病吧!” 电话刚接通,杜鹃不满的咆哮声就响彻听筒。 “姐妹,你搞清楚是你在骚扰我,我可一个电话没给你打过啊,咋能说我有病呢?” 我无语的反问。 “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万一我有什么急事呢,让那个什么马老孬绑票,或者是被打进医院!” 杜鹃冷哼一声。 “让打了报警,受伤了住院,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懂医术,跟我说没任何卵用呐。” 我揪了揪鼻头回应。 “少废话,你现在在哪呢?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了,你请我吃大餐的么?” 杜鹃不由分说的打断。 “你跟谁约好的?谁跟你约好的?我好像没答应吧。” 心里暗骂一声“麻烦”,我耐着性子开口:“姐妹,我不跟你似的衣食无忧,我得生活,得养家,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你大吃二喝啊,你换个人约吧,算我拜托你了,可以吗?” “不行!” 杜鹃蛮不讲理的提高调门。“随你便吧,总之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做,麻烦你也恳求您不要再打电话了,另外我有女朋友,我们很相爱,马上就要领证了,希望你不要让她产生误会,谢谢!” 我抽了口气说道。 “看来你真是病的不轻,你有没有女朋友、领证与否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好像我喜欢你似的,我就是单纯的让你报答我,作为恩人我索要一顿饭很过分么?” 杜鹃气冲冲的质问。 “信号不好了..”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啊!” 斜眼瞟了瞟屏幕,我装腔作势的吆喝几嗓子后,迅速挂断了通话。 “好像个事儿妈似的,真烦。” 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我哭笑不得的念叨。 “龙哥,你这就有点装了啊,我瞅那小娘们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带劲儿,完全可以发展一下。” 二盼贱兮兮的龇牙打趣。 “发展你妹啊,安澜一心一意对我,我出去扯这猫篓子还叫人不?” 我抬手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一下骂咧:“况且咱跟人家是一个世界的人么?人家一个电话四五十号警察跑着过来执勤,咱呢?咱三天两头不进趟局子,就好像浑身刺挠,你自己感觉匹配不?” “那又咋了?难不成你自卑啊?” 二盼挑眉反问。 “自卑你奶奶个腿儿,别跟我絮叨了昂,有心思的话你自己撩去。” 我降下车窗玻璃,点上一支烟,望向流光溢彩的街市。 此刻,我们已经来到新城区。 面对这日新月异的高楼大厦,不得不感慨一句,真是特么一天一个样。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又不安分的响了起来。 “咋特么还没完了。” 我虎着脸掏出电话。 “对,骂她!你要不好意思让我来。” 二盼从边上煽风点火的吧唧嘴。 “嘘,闭嘴。” 看清楚是李廷的号码,我赶忙摆摆手,随即态度恭敬的按下接听键:“什么指示李叔?” “前段时间,我让小郭给你绿化养护合同时候,还一并送过去一份岭南村五十亩地的公开招标邀请函,你研究过没有?” 李廷直奔主题的发问。 “啊?” 我脑子里瞬间一乱。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这段时间总在忙活,加上我一直认为那样的招标、拍卖跟我们扯不上太大的关系,压根没往心里记。“看架势你完全没做功课啊,明天招标会就要开始了,你来我这一趟吧,我跟你聊几句,顺带交代点其他事情。” 李廷何等的人精,立马听出我的磕磕巴巴。 “成,家里还是..” 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等下短信给你个地址,有朋友刚好找我叙旧,你自己来就可以,不要再带任何闲杂人员。” 李廷不容商量的出声。 “啥意思?我是特么闲杂人员呗?” 刚一摞下电话,二盼立马气呼呼的嘟囔。 “估计他要介绍的朋友身份比较敏感,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 我叼起两根烟点燃,自己抽一支,塞到二盼嘴里一颗,低声交代道:“不过也正好,我一个哥哥今晚坐火车回来,你替我接他一趟去。” “啥哥啊?” 二盼好奇的发问。 “发小,打小就认识的,回头把他领绿化养护公司,你跟猪头老五打声招呼,随便给份闲职干着就行。” 我低头戳动几下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给二盼道:“我哥叫赵勇超,我把他手机号码和照片一并彩信发给你了,他性格稍微有点内向,不是特别爱说话,你多担待着点,领他吃顿好的,再买上几身换洗的衣裳,总之要表现的热情一点。” 对于赵勇超的了解,我还停留在儿童时期,毕竟上次见面也只是匆匆几眼,并没有实质性的交流太多。 而之所以选择收留他,我也没想过要从他身上谋到多大的好处,完全就是出于过去的情分。 “小意思啦,只要咱大哥有耳朵,我就保证他不会寂寞。” 二盼大大咧咧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哦对了,他估计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回来的路费都是我邮的,完事再塞给他几百块钱零花,还有就是,过会儿没啥事了,你试着再给郎牙打几次电话,如果接通的话,想办法劝他去咱们租的小院先落脚,那小子性格憨,但是又死犟,真怕他搁外头再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我赶忙又叮嘱一句。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43章 青瓦
第543章 青瓦
“青瓦”,一个听名字就能联想到格调的地方。}e
令我意外的是,这处私人会所并没有在什么郊县远村,竟然藏身于市政楼附近的一栋小院。
站在花雕木门前,望着古香古色的牌匾,我暗暗思索这店主的实力和人脉是有多么的雄厚。
虽然比不上京城二三环内的四合老院,可这也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啊。
“已经到门口了李叔,您稍等!”
胡乱琢磨中,李廷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我赶忙接起应声。
踱步进院,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段造型古朴的长廊,穿堂风裹着檀木香掠过竹编屏风,墙面上水墨荷花在壁灯下晕染出朦胧轮廓,褪色的青砖地被擦拭得发亮,斑驳的梁柱反倒衬出几分岁月沉淀的韵味。
“樊哥,李主任等你半天了。”
郭浪帅垂手立在回廊转角,藏蓝色西装熨得笔挺,银灰色领带夹泛着冷光,随即笑呵呵的招呼:“这边请。”
我俩一前一后,踩在实木楼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
二楼走廊尽头的鎏金铜环门把上,缠绕的铜绿都带着复古风情。
推开包房,李廷正倚在老藤椅上,手中紫砂壶腾起袅袅热气,身着一系深灰色的宽松唐装,看起来好不逍遥。
“你小子又闯祸啦?把个田强急的抓耳挠腮,听说费好大劲才搞定?”
李廷缓缓抿了口壶嘴,才抬头望向我。uu¨看?$\书?君+? ¤最o新|~#章ud?节t¤更[新?o快-
褪去工作时候的夹克和衬衫,李廷少了几分严谨和刻板,但却了一抹狡黠与不羁,就连看我的眼神都明显柔不少。
“意外。”
我微微弓腰回应。
并没有戳穿田强的虚报,也没有让自己表现的太过随意。
别看他这副居家打扮,我仍旧始终小心翼翼,别人不清楚,我可太知道这老货的凶残以及杀人不见血的雷霆手段。
“错对都是经历,得失皆可成长!”
李廷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示意我坐,笑容不减道:“不怕惹祸,就怕只知道惹祸,祸要闯的有意义,错要犯的有价值。”
“是,我一定铭记于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又站起身子。
这家伙貌似和颜悦色,实则就是在警告我最近不懂得收敛。
“聊什么呢李叔,看你心情不错哈,尝尝我这儿的龙井跟您府上的有多大差别,另外这些苏式点心,可是我特意从南方挖来的大师傅手工做出来的哈。”
就在这时,木门忽地被推开,带着铃兰香气的微风卷了进来。
杜鹃一袭月白色改良旗袍立在门口,珍珠耳坠随着步伐轻轻摇晃,手中的托盘上是一些造型精美的小吃。
她的目光与我相撞时,我不自然的侧开脖颈。·5!?~4a@e看[书3 :d最(@新]?章:节??更?新?°d快|?)
“你泡的茶还能差嘛,大老远我就闻到了香气,必须得尝尝。”
李廷笑声爽朗的回应。
“李叔叔,这赤豆糕一定符合您的喜好,紧实耐嚼还不粘牙,我哥一早就说最羡慕李叔您的那副好牙口了,等他到您这个岁数真不一定比您强。”
将糕点放下,杜鹃马上热情满满的介绍:“还有这酒酿饼您也务必得来上一块,酒是我嫂子公司自酿的清酒,里面的玫瑰和薄荷全是从云南我二伯家庄园空运过来的,香得很。”
“好好好。”
李廷应和着抓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当即翘起大拇指道:“确实非常到位。”
“还是我哥了解您啊,他跟我说您曾经在太仓任职过,肯定无比怀念那里的风土人情。”
杜鹃顺势替李廷斟上半杯香茶。
“杜昂那小子还记得呢?我记得那会儿咱们都住在一个大院里,我和你爸一年半载还回不去一趟,转眼间都过去这么多年,你们也都已经比我还高了啊,真是物是人非呐。”
李廷浑浊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感慨,随即赶忙又摆摆手道:“现在不能再杜昂杜昂的乱叫咯,不论是职位还是级别,都得管他叫上一声杜组长。”
“李叔您言重了,不论他走到哪一步,我们在您这儿永远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晚辈。”
杜鹃双手交叉垂在小腹上,看起来温文尔雅。
国风味十足的旗袍裹着她的酮体,勾勒出流畅的曲线。
胸前暗纹绣着的玉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一截雪白的小腿从开衩处时有时无地显露,像是江南烟雨中半掩的白墙黛瓦,总在不经意间勾得人心痒,
我攥紧手中的青瓷杯,试图将目光挪开,可余光仍不受控地被那抹莹润的白牵扯,连李廷在旁的絮叨,都成了耳畔若有若无的杂音。
有一说一,这妞的身材是真的顶,简直就是个人形的衣裳架。
“你也尝尝呀。”
心猿意马中,耳边泛起杜鹃口中吹过的香风
。
“啊,吃着呢,吃着呢。”
我慌忙缩了缩脑袋出声,端起茶杯就往嘴里送。
结果太着急,半杯水直接浇在我脸上,顺着下巴颏往下淌。
“噗..”
我笨拙的起身,迅速拿袖口蹭了蹭。
“脸红了啊?嘻嘻嘻..”
杜鹃递给我一块丝质的小手帕。
“谢谢。”
我低头胡乱抹擦几下,彼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有多夸张。
“都没擦干净,我帮你吧。”
话音未落,杜鹃已经捏起另外一块方巾走向我,她的指尖悬在我沾着茶渍的袖口上方。
“我自己来就好..”
我慌忙往后退,脱口而出的“不用”带着破音,却忘了身后横亘着的桌脚,后腰撞上硬木的瞬间,整个人失去平衡,狼狈地跌坐在冰凉的青砖地上,膝盖磕在凸起的砖缝间,疼得我倒抽冷气。
“不是樊先生,请问您是来搞笑的吗?专程给李叔助兴得?”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抬眼正撞见杜鹃垂眸看我,眼尾笑意盈盈,珍珠耳坠随着晃动轻擦过旗袍领口,在雪白的肌肤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不用紧张小龙,你和杜鹃应该也算有过几面之缘了吧,咱们都是自己人。”
李廷哈哈大笑着起身,手掌重重拍在我的肩上:“刚才忘记跟你介绍了,这青瓦就是杜鹃的产业,往后没事多带朋友们过来捧捧场。”
杜鹃是青瓦的老板?
呃,我明明记得她之前不是说自己经营的是化妆品小厂的嘛。
“咦?地上难道有金子捡吗?”
见我满脸迷惑,杜鹃微微一笑。
“什..什么?”
我再次呆滞的昂起脑袋,对于这妮子的多变和刻薄,我其实已经有了很深刻的认知。
“没有,还不赶紧起来,着凉闹肚子,我这不可负责昂。”
杜鹃掩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我狼狈的怕起身,刚寻思着脏兮兮的两手去哪蹭一下时候,杜鹃再次递给我方巾轻努粉唇。
“小龙啊,杜鹃对明天岭南村的土地招标会很有兴趣,明天你带她一块过去转转,务必要照顾好她的安全和心情。”
李廷猛不丁开口:“好歹得对得起,这口雨前龙井和苏式点心,是不是啊...”
第544章 渊源
第544章 渊源
照顾好杜鹃的安全,我完全能理解。?齐¥盛??小?1°说`%<网a ?}无*错?内e容(%
毕竟这妞属于碰一下手都得喊猥亵的“重度洁癖”患者。
可照顾好她的心情又是指什么?
难不成她对那块地皮有兴趣?
要想办法帮她搞定?
可问题是公开招标这玩意儿,就跟特么拍卖的性质差不多,我可以左右自己喊多少,又组织不了别人咋叫价!
难搞啊!简直就是叽霸强人所难。
在满灌了满肚子所谓的“雨前龙井”后,我终于等到了李廷的那句“早点回去休息”吧,随即逃也似的飞离。
“喂!”
刚跑到大门口,脑后就传来杜鹃的轻喝声。
“啥?”
我迷瞪的转身看向她。
只见这妮子单手掐腰,旗袍的开衩骤然绷起,露出一截紧绷的白皙小腿,原本温婉的盘扣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前微微晃荡,柳叶眉拧成倒竖的月牙,杏眼瞪得浑圆,胭脂晕染的唇抿成凌厉的直线。
原本挺大家闺秀的精致旗袍装,愣是被她干出了女流氓的气质,就差嘴边再叼上半根烟。
“啊什么啊,言而无信的小人,要不是我让李叔叔把你喊过来,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跟我见面呀?明明约好的!”
杜鹃气鼓鼓的质问。
那架势就好像我做了什么负心事似得。
“不是姐妹,你不是对约好这个词有啥误解呐,经过双方同意的才叫约,你单方面乐意的只能算强迫,我是真有事儿要忙活,不骗你。?s+h_u.x.i?a\n!g_t.x′t¢.-c?o_m~”
我哭笑不得的出声。
敢情李廷今晚跟我碰头,是拜她所赐,我就说好端端的李大主任也不可能把我喊到跟前唠叨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但是反过来再想想,这小妞的能量是真强大,就连李廷都只能心甘情愿的给她充当传话筒,看来往后真得躲的她远点,不然啥时候让灭的,因为什么被灭的,我都不知道。
“你就那么讨厌我么?”
杜鹃柳眉紧蹙。
“姐妹儿啊,人跟人之间的情感有很多种,不是只有喜欢或者讨厌,我说过我要生活的,要养活一家老小,我身后还有很多跟着吃饭的弟兄,你能理解吗?”
突然发现这妮子的性格简直就跟小孩子似得,非左即右。
“那就是不讨厌咯?”
杜鹃顿时眉心舒展,嘴角微微上翘。
“我..我特么..”
我是真被她给问笑了,又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樊哥!”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郭浪帅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诶兄弟,是不是公司出状况啦?”
听到郭浪帅的声音,我顷刻间有种天籁贯耳的冲动,慌忙朝杜鹃挥挥手道:“明早我过来接你,先忙去啦!再会!”
“我没事啊,就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等下送你回去,见你没开车过来..”
郭浪帅已经木讷的开口。
“不,你有事儿!”
我瞪了他一眼,沉声道:“闭嘴昂,完蛋玩意儿。”
“喂你这人..”
不理会杜鹃的娇嗔,我已经拽起还满脸懵圈的郭浪帅大步流星的往门口撩。{?^0÷?0·?小]%说ˉ?网? u无±¨?错\}£内_?{容?
“不是樊哥,你咋躲着杜小姐呢,我听李主任说,她家的背景可相当了不得啊,我看人家对你挺热情的,多好的机会呐。”
走到院门外,我才松开郭浪帅,心有余悸的回头瞄了一眼,生怕那娘们又撵过来。
“米国总统克林顿的背景强大不?你为啥不跟着他混去?”
我点燃一支烟反问。
“强大啊,但是人家跟我有啥关系。”
郭浪帅迷茫的缩了缩脖子。
“对啊,人家跟你有啥关系。”
我吐了口烟雾,摆摆手道:“少废话,麻溜把我送回去吧。”
“反正还早,要不要整两口去?”
郭浪帅抬手看了眼腕表,顿时扬起眉梢,贼兮兮的奸笑:“李主任今晚不用我送,明天也不需要我接,咱俩弄两杯,我回去舒舒服服睡了懒觉。”
“他住这儿啊?”
我扭头指了指“青瓦”的木质牌匾。
“哪跟哪啊,青瓦只吃饭喝茶,不提供住宿服务,人李主任是要到小情人..呸呸呸,我不知道,你别套我话昂樊哥,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脱口而出的郭浪帅马上意识到不对,忙不迭摆摆手岔开话题:“你们家附近有家露天的铁板烧,鱿鱼和虎虾做的嗷嗷得劲儿,车子后备箱有两瓶五粮液,李主任不稀罕甩给我了,保真滴,足够咱俩敞开怀好好造一顿了。”
“李主任总来青瓦啊?看起来跟杜鹃的关系好像挺亲密的。”
我知道郭浪帅不乐意透漏李廷的私生活,也没多勉强。
“也没来过几次,上个月青瓦才刚开业。”
一边招呼我上车,郭浪帅一边低声道:“至于李主任跟杜小姐的关系,樊哥你可别乱说哈,我听领导提起过,他和杜家是世交,年轻时候他跟杜小姐的父亲在一起工作,后来不知道什么机缘巧合,杜小姐的父亲步步青云,几年时间不到就调到省里去了,据说去世的时候,人家已经能到大礼堂参加会议了,这要是活到现在,你想想得多恐怖。”
“啊?意思是杜鹃没爹?”
我下意识的出声。
“樊哥你这话聊的..”
郭浪帅白楞我一眼,皱了皱鼻子道:“尽管杜父过世的早,可资源人脉什么的可不是盖的,都以为杜家可能就此落幕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杜小姐的亲哥哥杜昂竟然异军突起。”
“咱说的白话点行不?你这跟唠评书似得文文绉绉的,我实在是听不明白啊。”
我递给他一支烟打断。
“简单来说,就是随着的杜昂的崛起,让那些即将跟杜家分崩离析的关系网又重新罗列到了一起,三十多岁的副厅啊,多少人到死都一定达到的高度,中间靠的可不止是能耐、水平那么简单,运气、贵人、自上而下的帮扶,缺一不可。”
郭浪帅掐着嗓子,声音压得很低:“这要是回到地方上,直接就是咱李叔的顶头上司,真正的前途亮堂堂!”
“你呢?”
我好奇的反问。
“我?我三十多岁能混上个正科,到某个小乡小镇当个负责人就已经算是人中龙凤咯,根本不能比。”
郭浪帅一愣,苦笑着舔舐两下嘴唇,随即摆摆手道:“走走走,喝酒去!只要聊到前途,我脑瓜子就嗡嗡的疼。”
“叮铃铃..”
车子刚一启动,我兜里的手机就跟踩点似得响了起来。
“啥事啊老孬大哥。”
见到居然是马老孬的号码,我一边示意郭浪帅减速,一边打开免提键。
“不好意思啊老弟,忙活到现在才有时间给你打电话,今天疯子跟你们的误会,我已经上警局里撤案了,他那人本性不坏,就是脾气太犟,回头我张罗一顿,咱们坐下来好好喝顿酒,彼此间交流交流,至于你手底下人的医药费,等下我亲自给你送过去,你看行不?”
马老孬声音不大的说道。
“都唠到这种程度了,咱还扯什么医药费啊,今天我兄弟下手也有点没轻没重,你替我跟疯子哥道个歉,回头我上医院给他道歉赔不是去。”
既然对方已经服软,我没必要再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
“不用不用,疯子嫌病房太闷,我们已经回去了,你这会儿搁哪呢,方便咱俩见一面不?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马老孬语调诚恳的问道。
“这..”
我瞟了一眼旁边的郭浪帅,干咳两声道:“今天还是算了吧,我跟朋友在外面谈生意呢,赶明儿我找地方约您。”
“啊?这样啊..”
马老孬的语气瞬间变得无比失望,就好像腊月天里被霜打蔫的枯草,连声音都透着半截入土的颓唐,透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诡异,怪怪的。
“有啥重要事情么?”
按道理,我们之间的关系真属于见不见面都可以,完全达不到失落的程度,我随口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能有啥大事啊,那..那咱们改天见吧。”
马老孬沉默几秒应声...
第545章 好家伙!
第545章 好家伙!
深夜的大排档。\b_a!i`m¢a-s/y+.+c·o`m¢
烤串的焦香混着啤酒泡沫的酸涩钻进鼻腔,头顶上霓虹灯管在滋滋闪烁,油腻的塑料棚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五魁首啊!”
“六六六!”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撞碎夜雾,连棚顶都跟着微微震颤。
邻桌几个年轻人胳膊高高扬起,啤酒顺着指缝滴在油腻的桌面上兴高采烈的猜拳行酒令。
“靠得,你小子又耍赖!重来!”
“玩不起呐..”
笑声混着吆喝声,惊飞了蹲在垃圾桶旁觅食的野猫。
烤生蚝的蒸汽裹着蒜蓉香漫过来,和着他们拍桌的节奏,将大排档的喧闹搅成滚烫的漩涡。
我和郭浪帅瘫在沾满油渍的塑料凳上,面前的搪瓷盆里堆着小山似的龙虾壳,碰杯时玻璃瓶磕出清脆声响,惬意且自在!
可能我本身就是个俗人吧!
相比起什么星级酒店、高端会所,我更喜欢这样的烟火气。
也只有在这样的氛围下,话少的朋友开始变得话糙,话多的哥们已经上桌。
“樊哥,我听说..只是听说哈,彭飞对明天岭南村那块地很有兴趣,而为了不让他轻轻松松的得手,李主任特意拜托过杜小姐,还有那彭海涛,你知道他为啥对彭飞宠的不行嘛,都说他不到三十就没了生育能力..”
浓郁的白酒滑过喉咙的瞬间,郭浪帅突然压低声音朝我说道。
“八匹马!”
“抓到你了啊,输了!输了!”
话音未落,隔壁桌猜拳的吼声炸起,惊得我俩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又对视着哈哈大笑起来,举起酒瓶狠狠灌下一口,任由辛辣的酒液烧着舌根,继续在这烟火气里扒拉起崇市的各类小道消息。`1′4~k¢a·n¨s~h!u!.,n+e!t·
“叮铃铃..”
闲扯间,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
“喂谁呀?”
看到是串陌生号码,我本能的将电话贴到耳边。
“站前派出所的,请问你认识姜盼和赵勇超么?他们自称是你公司的员工。”
电话那头泛起一道严肃的男声。
“不止是员工,他们都是我兄弟!”
一听是派出所的,我“蹭”的一下蹿了起来。
“半小时前,他们和一伙常年混迹于车站的盗窃团伙发生了剧烈互殴..”
“啥!他俩咋样啊?”
不等对方说完,我瞬间急眼了。
“你先过来再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对方顿了一顿,接着直接挂断电话。
“走郭秘,站前派出所,盼盼跟我一个哥估计是被人打了。”
放下手机,我着急上火的催促郭浪帅。
“别急别急,等我联系一下,站前派出所的赵所跟李主任的关系..”
郭浪帅一边掏手机,一边抓起车钥匙。
“联系个屁,咱们肯定是受害方。”
我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就往停车的方向狂奔。
刚刚那警察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他俩跟一个盗窃团伙干起来的,能被称为团伙的肯定不止仨俩人,我现在整颗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t_我#的¨书{?城?]{ %?更dx新′#>最}ˉ全2
“喂老毕,站前派出所,盼盼跟我哥被人收拾了。”
坐进车里,我直接拨通老毕的号码。
“别着急喊人啊樊哥,咱得先了解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这儿正跟赵所联系着呢。”
见我已经开始摇人,郭浪帅赶忙劝阻。
“不着急才有鬼呢,盼盼的狗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哥刚特么从外地回来,脚跟儿都没站稳的,要是就让人干进医院,得咋想我啊?好像我特么混的有多假似得,不是急不急的问题,是面子!脸,懂么?”
不知道是有点酒精上头,还是心情不顺,此刻的我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暴戾。
“咋不走了啊?”
开着开着,我发现郭浪帅突然减速,烦躁的怒喝。
“红灯啊大哥。”
郭浪帅无奈的指了指前方。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有事明天再说,我现在顾不上!”
见到又是马老孬的号码,我不耐烦的直接开口。
“不是兄弟,我有点很着急的..”
“能死人不?只要不死人,明天能聊不!”
我扯脖咆哮。
“行吧行吧,改天我再..”
马老孬干笑两声。
“就这样!”
没理会他作何心情,我挂断电话,想了想又给老毕回拨过去:“你别过来了,让虾米和三狗子带几个兄弟就行。”
“说啥呢龙哥,我兄弟被人欺负了,我能不到场?今晚甭管他是谁,必须让丫感受一把什么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老毕气冲冲的怼了我一句。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不同于其他人愤怒的时候,至多也就是拳打脚踢,老毕急眼了是真要出命案的。
“你回咱们小院盯着,我担心这是彭飞在给咱们下套,别特么调虎离山,回头整安安和初夏。”
说服不了他,我就只能改变方向的抛出烟雾弹。
“卧槽,还叽霸真有可能,行!我马上回去!”
听完我的话,老毕不作任何犹豫的应承。
十几分钟后,站前派出所。
原本需要半钟头的路程直接缩减了一半。
“我兄弟呢!”
当看到大院中心,蹲着一排抱头的年轻小伙和四五个身着制服的警员,我急不可耐的蹦下车大吼。
“喊什么喊,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禁止喧哗,有什么事情慢慢讲。”
一个貌似带队的警员紧绷脸颊注视我。
“不好意思同志,我哥们喝点酒,情绪不太稳定,请问赵所在么?我叫郭浪帅,是市政楼工作的,刚才咱所里给他打的电话,让过来领人的。”
郭浪帅将我推搡到旁边,礼貌的跟对方握手询问。
“他就是樊龙啊!”
对方闻声,立马侧头看向我。
“我是,怎么了?”
我径直点点脑袋。
“你的人挺猛啊,2v17,非但一点伤没受,还生擒了八个惯犯,重伤四人,最重要的是竟然还帮丢财务的大姐找回了救命的三万块钱。”
那警察帽檐下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我,刀刻般的法令纹突然向上扬起,古铜色的脸裂开道月牙形的笑纹,他跨前半步时皮靴重重碾过水泥地,带着枪套的手掌猛地裹住我的手,粗糙的虎口像砂纸般摩挲着:“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啊!”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姐正踮着脚朝这边张望,怀里崭新的锦旗红得刺眼,金线绣的“侠肝义胆”四个字在院子的灯光下泛着光。
“呃..”
我瞬间被整不会了,本以为我们受害方,结果摇身一变成了获胜方。
“那..那我兄弟呢..”
“龙哥!”
“大弟儿啊!想死我了!”
我刚想询问二盼和赵勇超的下落,身后泛起两声吆喝。
回头一看,我特么也暗道了一声“好家伙”!
二盼还算正常,灰扑扑的t恤黏在汗湿的后背,颧骨处贴着块渗血的创可贴,裤子上遍布灰尘和脚踹过的印记,嘴角还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痞笑。
而特么许久未见的赵永超则活脱脱像是变了个人,手里攥着串油光锃亮的佛珠,藏青色短褂不知道搁哪蹭上一大片油渍,脖颈间的十字架随着步伐磕在锁骨处,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最惹眼的还属头顶那撮道士似得小泡发,松松垮垮地挽在木簪上,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和着他腕间晃动的佛珠,与夸张的十字架项链相映成趣,混搭得毫无章法,却莫名透着股不羁的江湖气。
“不是哥,你这..”
“这哥们信的挺全乎哈,道士、和尚、耶稣一个没落下昂,这要是走夜路,贞子都得给他跳芭蕾!”
郭浪帅忍俊不禁的在边上打趣...
第546章 说准了没
半小时后,派出所门前的警灯还在幽蓝与猩红间交替闪烁,夜风肆无忌惮的狂虐,让我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请留步,给您添麻烦了孙组长。” 郭浪帅笑盈盈伸手握向先前在院里问话的那名警察。 “怎么能叫麻烦呢,这才是真正的警民合作,类似的麻烦我巴不得你们往后多添、常添,今天实在是有公务在身,不然我是真想跟你们好好聊聊天、喝两杯。” 对方连忙摆摆手,随即又看向赵勇超和二盼微笑道:“以后没事常来..” “快打住大哥吧,这地方你让我们兄弟常来?咒谁呢。” 二盼当即比划一个暂停的手势吆喝,同时撸起自己的袖口,露出花花绿绿的纹身。 “哈哈哈..” 一帮人顿时全都被逗得前俯后仰起来。 不多会儿,重新回到我和郭浪帅先前的那家小摊另开一桌,并且要了个鞋盒大小的小炉子自己烤着玩。 赵勇超突然伸手扯了扯头顶正中央的小炮揪,额前那几缕黑色发丝像蔫掉的水草般耷拉下来,他抓起冰镇啤酒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间溢出半声闷笑:“龙啊,你盯着这串佛珠看半小时了,想听故事是咋地?” “你要是非想唠,我到无所谓。” 我歪脖一笑。 烤炉支着铁签上的鸡翅滴着沁人心脾的香油,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赵勇超眯起眼睛,背后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贴满小广告的斑驳墙面上,缓缓出声:“我念的是武校,这事儿你知道吧?” 见我点点脑袋,他顿了顿,抓起支竹签挑拨几下炉子里的炭块,长吁一口气道:“那会儿我们练功场后头就是座古刹,晨钟暮鼓的,武僧们打拳时袈裟翻飞,倒真像是电影里的场面,古刹知道是啥不?少林寺,我这串佛珠就是我师父当年亲手开过光的,香港有个功夫巨星叫什么杰来着,演中华保镖内个,跟我师父那都同门..” “哥,我们只是没文凭,但不是缺心眼。” 二盼抓起只啤酒仰脖“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侧头冲郭浪帅道:“不过超哥这功夫真不是盖的,抬手噼里啪啦,出腿哔哔叭叭,比特么电影里演的都过瘾。” 对于二盼的高度认可,赵勇超只是豁嘴一笑,又继续道:“之前我不是跟你说回母校办点事嘛,顺道去见了大师兄,他现在干殉葬,其实就是算卦、看相、把风水,好家伙,真是啥特么行当都不好混了,当年龙精虎猛的光头金刚,如今穿件灰布道袍,发髻梳得油光水滑,正赶上他在城郊李家祠堂做法事,桃木剑挥得虎虎生风,香灰落得满地都是。“ 他突然伸手在我吐出烟雾缭绕的空气里抓了把,仿佛要攥住飘散的往事:“大师兄正忙得焦头烂额时,他瞥见我站在门槛边,二话不说就往我手里塞了把铜钱剑,我寻思来都来了,还不帮我师兄撑撑场面呐,我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唱喏、撒米,听着木鱼声混了三个钟头。”铁网下的炭火突然爆开火星,赵勇超抬手挡了挡,腕间的佛珠跟着晃动,檀木珠子上还沾着些许香灰,完事他拍了拍胸口,指着身上的青布短褂,扬起嘴角,满是骄傲道:“这是开过光的!” “噗嗤..” 二盼顿时笑一声,伸手在对方的衣服上抓了两把,皱皱鼻子道:“我瞅着倒像搁特么义乌小商场批发拿货的。” “无量天尊,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面对二盼的质疑,赵勇超只是摇摇脑袋,轻声喃喃。 “哥啊,你说你们都特么披着道袍搁人祠堂里念经,抢人家跳大神的活儿,还不争呢。” 我哭笑不得的逗趣。 “神仙也得活着不是?” 赵勇超歪嘴叼起一根烟,捏起挂在胸前的银色十字架,徐徐吐了口烟圈道:“至于这玩意儿,实在没啥可说滴,我妈信天主教,死活非要我走哪都必须戴上护身符,这事儿龙你该有印象吧?” “有,太有了!” 我忙不迭点点脑袋回应。 记得小学二三年级时候,超哥他妈就总捧本老厚的《圣经》,逮谁跟谁“哈利路亚”,赶上大礼拜天,还总能听到她妈搁家属院的花池子旁边唱诗“赞美耶和华”。 “一点不带夸张的啊哥,这辈子我都没想过,能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识真正的中西合璧,咱国家这两年一直推行与世界接轨,敢情您多少年前就接上啦!” 郭浪帅翘起大拇指笑的五官都快要抽筋了。 “接个屁的鬼!” 赵勇超脖颈青筋暴起,喉间滚出一声冷笑,猛地一把扯下脖颈上的十字架,接着“嘎嘣”一声撬开面前的生蚝,又用十字架的一端挑起片蚝肉,送入自己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什么耶稣受难,还不如这口生蚝实在!” “别瞎说,人嘛,还是有点信仰的好。” 我递过去纸巾劝阻。 “我信仰它,它也不保佑我啊!” 赵勇超抓起啤酒瓶牛饮几大口,随即突然嗤笑:“当初我特么负债累累,都快活不下去了,也没见什么上帝啊、稣哥啊给咱撒几个钱,救我的是你,是那晚咱们遇到那个好心的公子哥,那晚要是没有你们,我恐怕真得被逼的抽血卖肾,所以这逼玩意儿究竟到底是护我还是咒我?” 说罢,他直接抄起十字架狠狠丢进手旁的扎啤杯里,金属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声响,杯中顿时泛起细密的小泡沫,淡黄色的酒液溅出几滴,在桌面上蜿蜒成细流。 “哦对!还有这东西!” 赵勇超眼神里带着股近乎癫狂的笑意,拽下腕间的那串佛珠,也毫不犹豫地也一并扔进杯中,两种截然不同的宗教信物在酒液中沉沉浮浮,十字架的银链缠绕着佛珠,随着泡沫的破裂微微晃动,仿佛一场荒诞的静默对话。“我特么从今天开始什么都不信,只信兄弟!只信感情!” 赵勇超骨节分明的右手握住杯壁,指缝间还沾着生蚝壳的碎屑。 扎啤杯里十字架的银链如蛇般盘绕着檀木佛珠,随着酒液晃动撞出细碎声响,他仰起头,脑门上歪斜的发髻又散落几缕发丝,在夜风里颤巍巍扫过泛着油光的额角:“来,兄弟!” 玻璃杯沿磕在我杯口发出“叮!”清脆的碰撞,溅起的酒沫沾湿他翘起的唇角:“咱们兄弟认识久了,今晚就当哥哥我是重新投胎转世,管他菩萨还是耶稣,从今往后都必须得给咱家弟兄让路!” “干了!” 注视他的眼睛几秒,我豪气云天的端起酒杯。 “超哥,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和盼盼是咋2v17的,盼盼的战斗力我了解,猛是真猛,菜也是真菜,凭他没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今晚就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酒水下肚,我笑呵呵的出声。 “龙哥,我有那么不堪一击..” “有的!绝对有的!” 郭浪帅冷不丁接茬,接着搂住对方肩膀头轻轻拍打两下:“菜就多练,没事没事哈。” “轰!轰!” 说话间,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排山倒海般泛起,六七台摩托车如黑色恶兽般横冲直撞而来。 车头改装的Led灯将烧烤摊照得雪亮,车身上夸张的骷髅贴纸与火焰图案在强光下扭曲变形,带头的黄毛踹开摩托车支架,金属护膝撞在地面迸出火星,手指我们的方向骂骂咧咧:“就是他!内个脑袋上扎个小炮儿的家伙,害的咱们折了那么多兄弟!” “豁牙子,你他妈没完了啊!真想跟我们龙腾公司比划两下呗!” 二盼“蹭”一下站起身子,手指黄毛呼喝。 “二盼,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有能耐咱们谁也别报警!今晚上甭管谁死都特么自认倒霉,敢不敢玩!” 小黄毛横着眉梢怒吼。 “说不如演,我再给你们演一遍不就完了。” 赵勇超慢条斯理放下酒杯,他抬手将歪斜的发髻重新挽成道髻,随后扬起嘴角:“说准了?谁也不报警对吧...”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47章 强扭的瓜
“对尼玛!” 赵勇超话音未落,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小伙儿已经挥着钢管劈头砸下。 青影闪过,赵勇超侧身避开,掌心贴着对方肘弯轻轻往前一带,那青年收势不及,整个人扑在油腻的烧烤桌上,铁网被压得变形,火星四溅。 紧跟着赵勇超又是一记“手刀”砍在那人的脖子后颈,青年闷哼一声瘫软在地。 “草泥马得!”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家伙从旁边嘶吼着扑了过来。 只见赵勇超脚尖勾起翻倒的塑料凳,凳腿精准点中其中一个偷袭者的膝盖,随即一个横跨步迈出,挥拳直捣另外一个青年的胸口。 “呃..” 那小子瞬间倒飞出去两米来远,倒在地上哼唧不停,半晌没能爬起来。 “老子废了你!” 带头的黄毛小伙嘶吼着拔出弹簧刀,刀刃寒光未及近身,就看到赵勇超的左手如同灵蛇一般缠住对方手腕,他借力前冲,额头发髻扫过黄毛鼻尖,同时屈肘猛击对方胸口。 “踏踏..” 黄毛踉跄后退几步的刹那,赵勇超已然抄起桌上的扎啤杯,混着佛珠与十字架的酒液泼向右侧三人。 酒精侵入那几个玩意儿的眼睛的瞬间,他欺身上前,提掌如刀的分别劈在仨人的喉结、太阳穴和面门,动作行云流水。 三个家伙连近身都没做到,全都跌倒在地。 “喝!” 最后一个小子人高马大,感觉跟一米八左右的老毕相差无几,但是却要壮实许多,他手里握着根链条呼呼带风的抡了过来。 赵勇超不急不躁的踏着满地翻倒的啤酒瓶侧身闪避,瓷片碎裂声中,他陡然探手抓住链条另一端,借助对方前冲的力道,他猛地拽紧链条,膝盖重重顶在那家伙的肚子上。 “啊呀..” 狗日的跪倒的同时,赵勇超顺势扣住他后颈“咔嗒”几声脆响,人已昏厥在地。 “还剩一个哈。” 扫视一眼满地狼藉,赵勇超将目光对准对方领头的小黄毛。 “你..你..” 小黄毛的喉结剧烈抖动,攥着弹簧刀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金属刀刃在路灯下晃出凌乱的光斑。 他踉跄着倒退,后背撞上摩托车油箱,改装排气管烫得他瞬间“嗷”一嗓子跳了起来,但却始终不敢移开盯着赵勇超的目光。 眼前这人青布短褂连褶皱都没乱几分,发簪稳稳别着道士髻上,唯有额头和侧脸几缕散落的发丝在夜风里张狂地飘。 不光他吓傻了,换做任何人都得懵圈。 五分钟不到,轻松搞定己方八九人,而且还是在都持有武器的情况下。 几个倒地的同伙还在抽搐呻吟,空气中弥漫着啤酒、血腥味与烧烤焦糊的混合气息。 赵勇超屈指弹去袖口沾染的酒渍,微笑着向前半步。“别过来!” 惊得那黄毛本能的也跟着又退了半步,他的尖叫撕破夜空,手机从汗湿的掌心滑落又慌忙捞起,解锁时连输三次密码都按错。 “喂?110吗!” 黄毛带着哭腔的嘶吼让人听着汗毛扎起,他边喊边用脚勾住倒地兄弟的衣领往后拖:“我要报警,我们十个人被一个人给围殴了,你们快过来吧..” “嘿嘿嘿..” 赵勇超阴恻恻地狞笑出声,再次每向前一步。 “别过来!救命啊!你再过来我就..” 小黄毛的抽泣顿时拔高八度,语无伦次地尖叫着,手机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得惨白的脸扭曲变形,活像被勾了魂的厉鬼。 “不玩了啊?” 赵勇超突然加速,蹿到小黄毛的面前,俩人几乎是脸碰脸的程度。 三秒死寂后,那小子眼白一翻,喉结剧烈滚动着发出“呃”的气声,整个人就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向后栽栽楞楞的瘫倒,手机“啪嗒”摔在油渍斑斑的地面,屏幕裂出蛛网般的纹路,竟然被活生生给吓晕了过去。 “哈哈哈..” 我们一帮人面面相窥的互相对视几眼,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紧跟着二盼突兀笑出声,其他人也不受控制的全都捧腹大笑起来。 “走吧走吧,别再整出点什么事情。” 郭浪帅环视一圈,发现周围堵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忙不迭朝我们挤眼神示意。 “嘿,樊龙!” 正当我们几人准备撤场的时候,人群里突然荡起银铃般的笑声。 我转身一看,瞬间感觉脑袋都特么大了两圈不止。 只见一袭月白旗袍的杜鹃掠过满地酒瓶碎片,耳垂上的珍珠耳坠晃出细碎光影。 “啧啧啧,你说巧不巧,又让我逮着你惹祸!” 她双手后背,满脸奸笑。 “晚上好龙哥。” 紧跟在她身后的豆小乐低眉顺眼地抱着个皮质文件夹,鞋跟敲在水泥地上的节奏像极了夜场的探戈鼓点。 马勒戈壁!见着你个逼养的,哪回老子都没好! 我嫌弃的瞥了一眼豆小乐,随后指向黄毛昂头发问:“你家亲戚啊?” “龙弟,这位美丽的小妞..啊不是,小姐认识你啊?” 赵勇超扯了扯歪斜的道髻,黑色发丝恰好挡住眼角跳动的青筋。 说着话,他还故意挽起袖口,露出充满力量感的手腕子,豁嘴憨笑:“姑娘,小姓赵..” “你爱姓啥姓啥跟我没关系,靠远点昂,不然小心我告你骚扰!” 杜鹃没好气的白楞一眼赵勇超,随即朱唇轻启:“樊先森,您看这满地伤员...惨呐!惨不忍睹呐!” “跟你有啥关系吗?” 我竖起眉梢反问。 杜鹃歪了歪脑袋,轻笑道:“选吧,是带你的人明天到我的“青瓦”“捧捧场呢,还是让我给李叔打电话讲讲今晚的热闹?我今晚可听得清清楚楚昂,他让最近收敛一点,低调一点..”夜风掀起杜鹃旗袍开衩处的蕾丝边,一双玉腿若隐若现。 杜鹃轻飘飘的一笑,温热的呼吸扫过我有点发烫耳尖,低声道:“所以樊总,您的选择是什么呢?” 话音未落,她再次朝我凑近,粉唇几乎要贴上我的侧脸:“我那里消费也不高,十人桌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千块..” “啥玩意儿!吃龙肉啊,三千多!” 旁边的赵勇超愕然出声:“我搁我师兄那儿呆着,八个人一天的伙食费还不到二十块..” “让你离我远点,听不懂啊!” 杜鹃猛地转身,目光凌厉的瞪着赵永超,睫毛下的瞳孔缩成针尖,涂着丹蔻的指尖几乎戳到对方鼻尖:“你身上有味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豆小乐已横跨半步,黑色西装袖口绷出利落的褶皱,胳膊如铁闸般横在了赵勇超的身前。 “不是,你特么算干啥的?” 对于这个豆小乐我是打特么心眼里不喜欢,贼不喜欢的那种! 即便是西装革履加身,我也感觉这货毫无档次感可言。 就连他抬手的姿势都仿佛透着股呆板的机械感,横在赵勇超胸前的小臂像极了根生了锈的消防栓,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腕表,瞅着就像地摊货,最让人膈应的是他笑时牵动的面部肌肉,左边嘴角比右边高两毫米,就跟被鞋拔子硬撬出来的假笑一样,连杜鹃耳坠上一晃一晃的珍珠都比他眼里的光有贵气。 “不好意思龙哥,保护小姐是我的使命!还请多多担待!” 豆小乐表情僵硬的出声。 “少特么跟我这儿演你们豪门巨阀那一出!小什么姐、少什么爷!你特么旧社会穿越过来的啊!” 我抬手一巴掌拍在豆小乐胸口,掌心撞上的却是钢筋般的硬块,狗犊子那身西装下的胸肌像灌了水泥似的梆硬。 他纹丝不动,我反倒指节被震得发麻,这家伙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的开口:“抱歉龙哥!” “我抱尼玛的歉!” 他嘴上说的客套,可展现出的死样子就好像在无声嘲讽我似的,气的我直接蹦了起来。 望着我铁青的脸颊,杜鹃修长的指尖轻轻揉了揉眉心,随即幽幽叹息一声道:“强扭的瓜不甜,搞的好像让你给我捧场像强买强卖似的,算了,咱们走吧小乐。” “不好意思龙哥,回见!” 豆小乐闻声,当即侧身让路时,西装裤缝压得比警棍还要直溜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48章 不着边际
目送二人走进人群当中,我虎着脸摆手催促:“咱也走了!” “不错不错..” “可不呗,确实不赖。” 几秒后,我发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迷惑的转过身子。 只见,二盼和赵勇超正肩膀靠肩膀,眯缝眼睛凝视越走越远的杜鹃、豆小乐。 “你也觉得不错哈。” 赵勇超吧咂两下嘴巴,猪哥似的憨笑。 “不可咋地,真嫩呀,又白又直溜,不当模特可惜了。” 二盼缩了缩脖子,小眼泛着精光。 “啊?什么白?” 赵勇超一愣,侧头看向二盼道:“我是说穿西装那小子,瞅着瘦不拉几跟个刀螂似的,但是双腿扎得比老槐树根还要稳,那底盘起码练了十年以上,感觉跟我师兄都有一拼。” “呃?你说的男的呀?” 二盼眨巴两下眼睛。 “你说不是么?” 赵勇超点头反问。 “是是是,咱俩英雄所见略同,嘿嘿嘿..” 二盼赶忙龇牙改口。 “那你说什么白..” “呃呃。” 二盼被问的脸色一尬,结结巴巴道:“我说衬衫呐,哥你没看着那小子的衬衫嘛,漂白漂白滴,都赶上小孩儿吃的奶油冰淇淋了。” “龙啊,刚才那家伙瞅着好像其貌不扬,但手上绝对有活儿!” 赵勇超晃了晃额前散落的碎发,沉声道:“而且应该受过非常系统的训练,不论是走姿还是站势!” “你瞧他走路的劲儿!后脚跟先沾地,前脚掌半虚,可以保证随时随刻的变向。” 赵勇超猛地抬步演示,青布短褂在夜风里鼓成帆:“刚才杜鹃往左闪,这小子右肩立刻压过来,脚尖碾地的弧度..” 说着话,他抬腿,脚尖向上画出半圆弧:“我师兄搁上京正经部门里干过一段时间保镖,专职保护那帮老头子,他使的步法就跟刚才那小子的一模一样!这样的人要是放在过去,那特么就叫死士!” “死士?小说里头拿命换主子安全的狠角色。” 二盼咽了口唾沫,满眼不可思议。 “小说?” 赵永超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叼起一根烟道:“弟弟诶,现实可比小说刺激的多,你们没看见他跟在杜鹃的身后,身体始终倾斜十五度?左边可以挡住对方的后心,右边罩着那小妮子的后颈。” “可不咋地?那种人,睡觉时候都睁着半只眼,我在阿富汗跟大哥卖麻辣烫时候见过不少,子弹擦着头皮过都不眨眼,就为了护着背后的金主。” 猛不丁间,一道声音在我们侧边泛起。 “咦?老舅?” 我条件反射的侧过去脑袋,不想竟然看到了大华子。 “嘿嘿,刚才搁对面一枝花正泡脚呢,给我按摩的小妹儿说门口打起来了,我不寻思出来看看热闹。”大华子他弹了弹夹在指间的烟卷,指了指街道对面一家闪烁着霓虹灯,窗口挂粉帘子的小店咧嘴讪笑:“刚才光顾着瞧打架,等人都散了以后,我才注意到居然是咱自己家人。” 此刻的他上半身裹着件油光水滑的棕色夹克,里面的米白色羊毛衫早褪成了奶黄色,领口松垮地堆在锁骨上,露出几簇黑黢黢的护心毛,下半身却趿拉着条艳粉色足浴城大裤衩,裤腿卷到膝盖上方,露出小腿上稀疏的腿毛和几处褐色疤痕,脚趾头从磨破洞的拖鞋里探出来,指甲缝嵌着灰黑色的泥垢。 这家伙一天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手机永远打不通,短信从来不回复,我要跟他见面,都得看运气。 “不能生气吧老板?” 大华子咧嘴一笑,眼角堆起的褶子能夹死蚊子,泛黄的牙齿间还卡着半片烤韭菜,目光好奇的扫向赵勇超:“这哥们的造型挺给力啊,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刚入伙的么?” “你的形象也很别致嘛,赵勇超,失敬失敬!” 赵勇超随即文绉绉的朝着大华子抱拳作揖。 “叫我大华子就成,刚才听超兄提到保镖,难不成兄弟在这方面有所涉猎?” 大华子扯领口的动作带得夹克下摆歪斜,露出羊毛衫上几处脏兮兮的的油斑,模仿着超哥的语调装腔作势的发问。 “我啊?刚从武校毕业那会也算是意气风发,结果混到没饭辙,实在饿得不行了,就跟着我几个师兄弟们在上京城混过一段时间。“ 赵勇超满遗憾地摇摇脑袋,习惯性的摸了摸脑袋上顶着的小炮揪苦笑:“那些考核项目实在太非人类了,什么八十公斤负重越野,外家拳、内家拳擒拿格斗五连鞭,没走几轮我就被淘汰下来了,不值一提。” 说罢,他眼皮微微上扬,好奇道:“老兄刚刚提到阿f汗...” “嘿!” 大华子立马挺直腰板,胸脯把羊毛衫撑得紧绷:“那地儿我熟啊!我这人就喜欢满世界的溜达,天南海北哪都去,什么阿f汗、伊L克..” 他故意压低声音,厚厚的嘴唇轻抿:“我跟你说哈兄弟,喀布尔的沙尘暴起来时候,能把悍马车都埋半截!还有巴格达的枣椰树,那枣子个个跟鸡蛋似的!”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比划着,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足浴裤的松紧带差点从肚皮上滑落,赶忙拽了一把。 大华子却越说越起劲,扯着羊毛衫领口扇风:“不过最让人念念不忘的还得是土库曼族的舞女和塔吉克族的小歌姬,那身段、那小腰扭得呀,别提多带劲了,每一个身上都挂着叮叮当当的银链子,面纱一掀..啧啧啧,绝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穗局撅起屁股,模仿着舞女摇摆的动作,拖鞋在地上“吧嗒吧嗒”打着节拍。“行啦行啦,改天再叙述你的光辉过往吧,我们要回去了,你走不?” 眼见老舅没完没了,我不耐烦的皱眉打断。 “回啊,咋不回!浪子也有想家的时候!” 大华子双手将松松垮垮的足浴裤用力往上一提,拖鞋随着脚尖不安分地晃荡,接着扭头瞟了眼对面的“足浴按摩”,用力搓了搓双手干笑:“关键我还差人家点小意思,裤子搁店里压着呢,老板你看,要不...” “喏老舅,兜比脸干净..” 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干脆利落地把裤子口袋全翻到外面,灰扑扑的内衬像蔫了的白菜叶耷拉着:“今天本来就没揣多少,刚结完烧烤的账!” 大华子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盯上二盼鼓囊囊的外套口袋,又扫过郭浪帅熨得笔挺的西裤:“那辛苦那哥几个帮忙凑凑...” 郭秘书吓得往后缩了半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我、我出门只带卡!今天樊哥说请客,我连卡都没带!” 说着他举起自己的公文包以证清白:“不信你看看。” 二盼则直接拽开口袋,掏出一沓卫生纸道:“我也没了,接超哥前遇上三狗子,他要回老家给表哥办喜事,总共一千五全给他了!” “不是,都这么不讲究吧?” 大华子顿时有点不乐意。 “老舅,咱是有钱不借的人嘛..” “不骗你华哥,我出门真的只揣卡!” “行了,全靠边蹲着去吧!” 几个人正吵嚷着,赵永超突然蹲下身。 他青布短褂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啤酒瓶盖,几缕发丝垂落挡住眉眼,只听布料窸窣作响,他先是从青布的短褂内衬摸出个油纸包,里面裹着半块硬得硌牙的饼,接着又在腰间的布囊里翻找,最后竟扯出一小沓皱巴巴的钞票。纸币边缘磨得起毛,还有张印着“时来运转大赌场”广告的代金券黏在上面。 “算特么我倒霉!” 他将钱直接递给大华子,满脸肉疼的叹气:“辛辛苦苦攒好几个月才省下来的四百六十五块八毛一,结果全便宜你老小子了,赶紧给人家去吧,省的让老板以为咱是吃霸王餐,对小龙影响不好。” 大华子的手比眼睛还要快几码,一把抓过钞票就往足浴裤口袋猛塞,嘴里嘟囔着:“还得是修道的大兄弟有爱心呀,你放心哈哥们,我不光会还你,还一定加利息,明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喜欢,里面的小妞可以考斯普雷一眉道姑,嘎嘎闪耀...”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49章 信任!
大华子这人看似不着调,实则主意很正。 至于会不会功夫,这不好妄加断言,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的身体素质十分出彩。 走道龙行虎步,站姿昂首挺胸,猿臂蜂腰似的标准的身材。 这些话是我们回到小院里,赵勇超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偷摸跟我说的。 “猿臂蜂腰就是壮实呗?” 我一边提裤腰带,一边轻声发问。 “壮实跟壮实大不相同,虎背熊腰和猿臂蜂腰也完全不一样,不同的话你可以看看三国演义里许褚裸衣斗马超。” 赵勇超顿了几秒,微微摇头道:“虎背熊腰相对简单,可以通过健身房之类的地方练出来,但拥有猿臂蜂腰的人全是实打实战出来的,透过不间断的对垒磨出来的。” “能洗澡是吧?我高低得好好冲冲,这一身的泥儿,我自己都能搓的出来,实在是埋汰的吓人。” 说罢,他指了指旁边的淋浴头,利索的褪去上半身的青布短褂子。 “超哥,那你这身材属不属于猿..猿臂..” 我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上下扫量着赵勇超。 此时他光着脊梁骨,流畅的肩线将三角肌的轮廓勾勒分明,抓起淋浴头时候的手臂青筋随着肌肉微微隆起,倒三角的背部线条让旁人望尘莫及。 “我?我还差点意思呢!” 他撇了撇嘴,单手叉腰,侧身展示出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小麦色的腰腹让我一个男人瞅着都羡慕不已。 “我这身材比例在普通人里算不错,但要照着大华子比起来只能说一般。” 他指尖戳了戳自己略有肉感的侧腰,自嘲地笑出声来。 可能我不练功,不懂他口中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吧。 光膀子的大华子我也见过,确实要比赵勇超膀实不少,但也没超哥说的那么夸张。 “成,你慢慢洗吧,等会我让兄弟给你送身干净衣裳,顺带领你回房间。” 尽管我心里头仍旧有着一大堆问题,可又实在是感觉搁卫生间里看个大男人冲澡别扭到离谱,匆匆念叨几句后,我就迅速转身离去了。 “别动,王炸!输了输了,全部拿钱。” 客厅里一声惊雷般的欢呼。 只见大华子将最后两张扑克牌重重的摔在斑驳的茶几上,牌角擦过桌面刮出刺耳声响,他仰起头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三狗子攥着半副牌的手还悬在半空,虾米则瘫在塑料凳上直拍大腿,运动裤腿上沾着的烟灰簌簌往下掉。 我推门而出时,正撞见大华子像招财猫似的伸出手掌,指缝间还夹着半截燃到尽头的香烟。 茶几上堆着小山似的钞票,红的绿的蓝的纸币歪歪扭扭摞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还沾着油渍,显然是小哥俩从裤兜深处掏出来的“家底”。大华子用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后槽牙咬着烟,含糊不清地嚷嚷:“快点快点,愿赌服输!今个儿这手气,怕是财神爷附体了!” 虾米苦着脸,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发梢滴在斑驳的牌桌上,他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皱巴巴的牌攥成一团念叨:“老舅,没,真没钱啊!” 他声音发颤,额头的褶子上下滚动叹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都他妈赢我俩,一人三四百了!” 说着话他突然起身抱拳,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桌上,哭撇撇的哀求:“高抬贵手一把呗,再这么下去,我俩裤衩子都得押上了!” “没钱还张罗什么牌局,麻溜滚犊子。” 大华子斜睨着虾米和三狗子,嘴里喷出的烟圈裹着得意的笑。 他翘着二郎腿晃悠,脚上刚从“足疗”店里赎回来皮鞋尖轻轻点着地面,好不嘚瑟。 等小哥俩垂头丧气地离开后,大华子突然绷直身子板,像变戏法似的抖了抖外套的袖口。 “啪嗒!啪嗒!” 两张梅花A和方片k掉在铺满钞票的桌上,边角还带着被揉搓的褶皱。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干涩连抽两口大气。 “哎我去,老舅你还会使活儿,出老千呐?” 我的声音不自觉拔高,目光死死盯着那几张扑克牌。 大华子却慢条斯理地捻动几下指头,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嘿,混口饭吃呗,啥玩意不得学着点啊?” 他弯腰捡起扑克牌,指尖灵活地将牌在掌心转了个圈,牌背的暗纹在吊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这年头,光靠运气可喂不饱肚子喔,再一个你小点声,要不是为了还道士兄弟的人情债,我能坑自家小哥们嘛,等回头兜里宽裕了,我再想辙给小哥俩补补血就得了。” “绝!” 我哭笑不得翘起大拇指,不过心里门清,这些伎俩全是他故意想让我看到的,不然他完全可以等没人时候才慢慢摆弄,说白了就是为了体现出他对我的真诚。 “睡啦睡啦,明早还有事儿呢。” 待我点上一支烟,打算跟他闲扯几句时,他突然摆摆手要走。 “你能有啥正经事?” 我疑惑的反问。 “佛曰不可说,撒由那拉吧。” 大华子神秘兮兮的一笑,随后推开了三狗子隔壁的卧房门。 “别反锁,今晚先让我超哥跟你那儿对付一宿。” 我赶忙叮嘱一句。 眼下弟兄们越来越多,小院的房间已经开始不够用了。 看来有必要再找个更大点的住处了。 躺在沙发上,我微闭双眼陷入思索。 不大一会儿功夫,便陷入了梦乡当中。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六点,手机闹钟的蜂鸣声如碎冰般将我浇醒。 今天岭南村的招标会要开始了,还得带上杜鹃那个事儿妈! 瞅了一眼手机备忘录,我无奈的摇摇脑袋,随后不情不愿从沙发上弹坐起来,胡乱套上拖鞋,我趿拉着步子冲进卫生间,冷水扑在脸上时,镜中人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眼下还挂着青黑的熬夜痕迹。 正对着镜子机械地挤牙膏,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响动。 转头望去,安澜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雪白色的长款风衣下摆还沾着清晨的雾气,怀里抱着一套纯黑色的西装,西装领口的细条纹在晨光里泛着低调的光泽。 “早呀,大忙人。”她晃了晃手中的西装袋,眉眼弯弯的微笑:“盼盼说你们今天要去参加什么招标会,这可是正事,你得穿得精神点。” 接过西装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衣服上透着一丝淡淡的香气,跟安澜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而且无比板正,显然是连夜熨烫过的。 迅速换好后,我对着镜面笨拙地系着领结,怎么也打不出利落的形状。 “小笨蛋。” 安澜轻叹一声走过来,指尖纤长而温热,发梢掠过我耳畔时带起若有若无的茉莉香:“看好了昂笨蛋先森,先交叉,再绕圈...” 她手把手教着,呼吸轻轻落在我手背,领结在她手中渐渐成型,如同绽放出一朵工整的花。 “那啥媳妇..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其实还会带一个女生去会场。” 望着她精致的脸颊,我有些心虚的出声。 “不知道啊。” 正在帮我打领带的安澜动作顿了一顿,随即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 “其实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的。” 镜面映出她上扬的眼尾,她的指尖点在我胸前口袋,轻叹一口气道:不用猜都清楚,绝对是李廷交代给你的正式任务吧?“ “可不咋地,推都推不开,烦死了!” 我悬着的心猛地落地,忙不迭点头。 “谅你小子也不敢胡思乱想,放心忙活你的事儿去吧,我无条件的信任你。” 安澜已经踮脚帮我扶正歪斜的领带夹,冰凉的指尖擦过我的脖颈,继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的褶皱,亮晶晶的眸子里盛着温婉的的光努嘴:“好啦,赶紧走吧,再磨蹭该迟到了,女生最讨厌不守时间的男人,新买的皮鞋在厅堂门口的鞋架上,已经把你擦过鞋油啦...”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50章 话同人不同
岭南村,位于新城区三十公里开外,也算得上崇市近二年实施的“经济大开发”的区域待遇。 村子大概能有两千来口人,老人孩子居多,年轻人基本上都在外地打工发展。 而这次竞拍的五十亩地位于村口,土地资格隶属市政楼持有。 前去接杜鹃的路上,我在贴吧里搜索了一下关于今天竞拍会的大概情况。 尽管我们只是陪跑者,但回头李廷问起来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哥,豆浆喝不?热乎着呢。” 我正低头摆弄手机时候,坐在后排的老毕递给我一杯热豆浆。 “行,谢了啊。” 我随手接过,却发现老毕没有撒手,竟满脸堆笑的朝我眨巴眼睛。 “有啥事?” 我皱眉看向他。 “那啥..这月给晓芳买了几身衣裳,又替她续交了一下店里的租金,你也知道我刚出来没两天,都没轮上挣呢,所以花冒漾了,资金链有点断代,能不能先支给我点,安姐管公司的财务,说是必须得经过你和光哥同意才行。” 老毕干笑着抓了抓后脑勺。 “要干啥呀?” 我点点脑袋出声。 “我奶月底八十岁大寿,往年都是我爸妈操办,今年我不寻思咱也表现一把,她那么大岁数了,还能吃我几顿饭..” 老毕干咳几声。 “龇个大板牙,一天尽特么瞎说话,咱奶必定长命百岁,这顿寿宴公司替你摆了,回头跟安安吱一声。” 我瞪了他一眼训斥。 “卧槽,还得是我哥大气啊!” 老毕眼睛瞬间亮得像揣了两颗小太阳,宽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我肩头,震得豆浆在纸杯里晃出涟漪,他哈着腰,小心翼翼将温热的豆浆塞进我手里,指甲缝里还沾着几丝黑泥,乐呵呵道:“哥啊,我给你插上吸管啊,小心烫嘴喔!” 塑料吸管“咔嗒”一声穿透杯盖的瞬间,他几乎把脸凑到我跟前,碎碎念的嘟囔:“甜着呢。” “切,你咋不替咱龙哥喝上两口呢?整的好像那豆浆是你自己磨出来似的。” 驾驶座的二盼扭过身,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极低,开玩笑的打趣。 “闭嘴!你要是再絮叨,下回他妈后背痒了,看谁敢给你挠!” 老毕顿时炸了毛,抄起后座的抱枕就砸过去,粗声粗气地吼道。 “诶卧槽,你俩现在这么奔放,都不背人了嘛。” 我斜眼坏笑。 “说啥呢哥,昨晚上这货后背痒痒,死皮赖脸的跑我屋里让我帮他挠。”“要不是三狗子和虾米没在,我用你噢!” 霸道越野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摇晃,二盼夸张的哀嚎混着老毕的笑骂,把清晨的薄雾都搅得发烫。 “对,前面转弯,看到门头挂着青瓦的木牌匾没?停路边吧,我给杜鹃打电话。” 闹腾间,我们已经抵挡杜鹃的住处,我刚要掏手机。 “吱嘎..” 青瓦的两扇大门已然打开。 杜鹃踩着细高跟款步而出,黑色制服短裙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她垂眸扣着珍珠袖扣,长发束成马尾一晃一晃。 “效率也太慢了吧龙哥,等你们大半天..”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豆小乐趿拉着快要掉跟的皮鞋,卫衣帽子像隔夜饭似的歪歪扭扭地扣在脑袋上,活脱脱就是条蔫头耷脑的哈士奇,他嘟囔着踢开脚边石子。 话音未落,撞上杜鹃骤然回眸的冷冽目光,瞬间噤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似的缩着肩膀跟上去。 “嘭!” 几秒钟后,杜鹃涂着酒红甲油的小手一把拽开副驾驶的车门,黑色制服短裙下的膝盖微微绷直,她扫我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你!坐后面去!” “啥玩意?你们自己不开车啊?都叽霸挤一块,不热嘛。” 我腾地从副驾弹起来,脑袋“咣当”一下撞上冰凉的车顶,疼的我抽了两口气。 “开车不得加油啊?没必要的浪费,你给报销是咋的?” 她突然凑近,玫瑰香水混着薄荷糖气息扑面而来,眼尾的泪痣随着挑眉微微颤动。 惹不起,老子总能躲得起吧。 “行行行,你坐吧你快好好坐吧,我都给你捂热乎啦。” 迟疑片刻,我赶忙让出位置。 “哼,牵着不上赶着上。” 杜鹃冷笑一声,弯腰扯过安全带甩在座椅上,银色卡扣砸出清脆声响。 真他妈想不明白,这娘们是抽什么风,一大早上的怨气这么重,跟特么刚从坟地里刨出来似的。 透过反光镜瞄了我一眼后,她忽然勾了勾嘴角,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你骂我啥?” “你他妈出幻觉了吧?” 我梗着脖子往前探了探,伸手指向她低吼。 “啪!” 还处在车外的豆小乐一把攥住我的手腕,面无表情道:“龙哥,对女孩子还是要礼貌一点的。” “跟他妈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抬脚就往他小腹踹去。 橡胶鞋底触到他身上的瞬间,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家伙居然没有躲,任由我在衣服上留下个清晰的脚印。“骂我,还打我的人!” 杜鹃歪着脑袋看向我,红唇勾起狡黠的弧度,指尖懒洋洋地指向街角蒸腾着热气的早餐摊,努努嘴道:“那就罚你买杯豆浆,外加两个茶叶蛋,不然的话...” 她慢悠悠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恰好停在通讯录里“李廷”的名字上。 “你狠!” 我磨牙的声响连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不信她一点没听到。 沉默半晌,我冲她竖起大拇指,随后极不情愿地挪下车,皮鞋踢飞一颗石子,心里骂骂咧咧:奶奶的,大清早就被这娘们当下人使唤。 买完早餐递过去时,杜鹃正对着车载镜子补口红,豆沙色唇膏在唇瓣上抹出利落的弧。 她扫了眼塑料袋,轻挑眉梢,睫毛在眼下投出挑衅的阴影:“不把壳剥了我怎么吃呀?” “诶我尼玛的..” 我额角青筋暴跳,盯着她指尖把玩的手机,牙关咬得发酸,却只能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从袋里捞出茶叶蛋,指甲抠进蛋壳时恨不得把这颗蛋想象成她的脑袋。 碎壳簌簌落在掌心,杜鹃忽然伸手按住我手腕,温热的触感让我浑身一僵。 “逗你的。” 她轻笑出声,抽过纸巾替我擦掉指尖蛋液,香水味混着豆香钻进鼻腔:“不过看你剥蛋的样子真是傻到家了,嘻嘻...” 尾音被咬得含含糊糊,她低头咬开豆浆封口,吸管戳破薄膜的“噗嗤”声里,眼尾余光仍黏在我脸上,像只偷喝了牛奶的猫。 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大清早被两个女人说“傻”。 安澜指尖拂过我领带时,那声含着笑的“傻瓜”像颗奶糖,在我耳尖机会快要化出蜜来,连脊梁骨都跟着发酥。 可杜鹃斜的那句“傻到家了”却带股难以言会的倨傲感,剜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攥紧的拳头都在痒,真恨不得甩她两记大嘴巴子,再看看她精致的妆容会不会裂成蛛网状。 同样的话,不同人说出来,一个暖到心窝,一个令人咬牙切齿。 “龙哥,你的..” 这时,车外的豆小乐低声开口。 “闭嘴,滚后面坐着去!” 我没好气的扯脖臭骂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51章 云集
一个多小时后。 我们的车轮在岭南村的黄土上扬起滚滚尘烟。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场传的沸沸扬扬,我好多天前就接到李廷通知的竞标会,竟选址在斑驳的村委会大院。 褪色的砖墙上歪斜挂着大红条幅。 “欢迎商界精英到我村投资开发!” 条幅上一排鎏金大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几处边角已经开裂,露出底下灰白的墙皮,像极了不合时宜的补丁。 村委会门前的空地上,锃亮的奔驰、宝马、奥迪挤作一团,金属车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反光,与院角生锈的手扶拖拉机形成荒诞对比。 穿过掉漆的铁栅栏,走廊两侧歪七扭八摆着长条凳,凳面被岁月磨得坑洼不平,有的还粘着几片干枯的苞米叶片。 水泥砌成的小舞台上,几张会议桌勉强拼成u型,桌腿下垫着砖块找平,上面歪歪扭扭摞着竞标文件和几瓶矿泉水。 院子里,不少衣着华贵,西装革履的青年、中年三五成堆,彼此熟稔地勾肩搭背。 “老张,听说你们公司上个月不是刚拿管村那片地嘛,咋又来竞拍呐?” “害,闲着也是闲着,凑凑热闹呗。” 两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堵在门前,旁若无人的聊天。 “麻烦让一下。” 走在最前方开道的豆小乐,冲二人微笑着出声。 院中处处充斥着“改天喝茶”、“晚上组局”之类的寒暄。 “咋人家好像都特么认识,就咱形单影只的。” 跨进院中,二盼迷惑的四处张望。 “因为人家是混的,你们是混混,圈子完全不同。” 杜鹃冷不丁开口。 “真毒舌,我惹不起你姑奶奶,别抨击我了,行不?” 二盼双手合十的作揖恳求。 “诶小龙,你们也刚到啊!这鬼地方确实不好找。” 我刚把一支香烟叼在唇边,火苗“啪”地在脸前窜起。 身旁突然伸来一只鎏金打火机,我抬眼望去,油对方光发亮的额角沁着薄汗,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咧开嘴,金镶玉的戒指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笔挺的阿玛尼西装被他壮硕的身形撑得紧绷。 “您是..” 我迷惑的上下扫量对方。 “不记得我啦?我姓段..” 他突然压低声音,小眼睛警惕地扫过四周,肥硕的身躯前倾时,西装下隐约露出半截桃木手串。 见我仍旧满脸懵圈,他又掐着嗓子道:“西北城,李主任,开橡胶厂的刘建业,你当时拿小铁锤废了他两条腿..”“嘶!” 听到他的话,我瞬间意识到眼前这家伙估计也是李廷的人,当即皱眉抽了口气。 “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啊兄弟,你是真的猛,难怪能被李主任看中,咱可是自己人,之前有留联系方式的..” 他抬手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子讪笑,随即掏出手机似乎想要证明给我看。 “一家人就别老唠两家嗑,说话时候多注意一下场合。” 我皱眉暗示一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到兄弟情绪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哈..” 他连忙摆摆手,说话间恰巧被院外一阵汽车的鸣笛声截断,而他迅速直起腰,脸上又堆满了市侩的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小堆人道:“哦对了,咱们的人都在那边呢,跟我一块过去热闹热闹,顺带我再介绍你认识其他李主任的班底?” “不..” “哟,这不龙腾公司的樊总嘛!” 我刚要拒绝,脑后突兀响起一道好像带着冰碴子似的令人膈应无比的声音。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转身时,果然是彭飞这个逼养的。 此刻他双手插在定制西装裤兜,鳄鱼皮带扣折射的冷光刺得人眯眼。 虽然我厌恶他到了极点,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比我要有气质的多,就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透着股高人一头的贵气。 “傻逼!” 老毕低头啐了口唾沫。 “现在竞拍的档次变得这么低了吗?什么阿猫阿狗居然都能来参会?真扫兴呐!” 他故意拖长尾音,黝黑锃亮的皮鞋碾过地面发出细碎声响,刘恒、李涛就像两尊铁塔似的分立他的两侧。 彭飞慢悠悠解开西装纽扣,露出里头雪白色的衬衫,伸手拍了拍我肩头:“你说你一个连边角料项目都啃不动的选手,就别来这儿丢人现眼了,真心忠告哈。” 指尖残留的古龙水的味道混着他满轻蔑的笑意,让我后槽牙咬得发酸。 但又不得不承认,钱和权堆出来的派头,连骨子里的渣气都镀上了金边。 “诶!这不乡巴佬..哦不村里的山货嘛!今儿打扮的挺有型啊,像朵小蘑菇。” 我正寻思应该如何反击的时候,院子当中间闪过一条银灰色的身影。 那人脚踩雕花牛津鞋,羊绒大衣随着步伐上下翻飞,腕间价值不菲的手表折射冷光,连鬓角的碎发都被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他慢条斯理转动着祖母绿袖扣,薄唇勾起轻蔑弧度:“小蘑菇..你是姓彭还是姓来着,不管了,姑且称呼你为彭山炮吧!别来无恙啊山炮。”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我的嘴角顿时翘起。 是叶灿帆!瓶底子身边那个神秘莫测的家伙! 当初也是他随手甩出几十万替赵勇超还的账,早知道他会来,真应该把我超哥也一并喊上的。 彭飞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眉头几乎呈倒竖状。 而叶灿凡却恍若未觉,漫不经心地扫过对方脚上锃亮的皮鞋,突然轻笑出声:“暴发户就是暴发户,这皮带扣都快赶上村口石狮子的眼珠子大了,你不如直接顶脑袋上更醒目。” “呵呵..” 我后退半步,故意吐出个浑圆的烟圈,干脆抱起双臂看起了热闹。 不管是演的还是真的,浑身透着冷傲的贵气做派的叶灿帆,确实要比彭飞那股子暴发户的张扬更扎眼,也难怪狗篮子此刻青筋暴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斗犬。 “你还有脸笑呢,没听刚才姓彭的咋嘲讽你的?你平常那股子凶劲儿呢,咋不怼他,干他啊!” 旁边的杜鹃冷不丁开口。 “你一个千金大小姐都无所谓,我个臭泥腿子瞎窜什么火呀,姐妹儿你要知道咱是一块来的,他表面是在损我,实际上呢..” 说着话,我上下扫量她几眼,撇撇嘴道:“唉,某些人也就跟我能耐,实际上遇到横的,屁都不敢吱一声,悲哀,真悲哀!” “诶?你说谁呢!我不敢吱声?等着看噢!” 杜鹃闻声,当即踩着细高跟“哒哒”几步走到彭飞的面前,黑色制服裙下的膝盖绷得笔直,红唇扬起挑衅的弧度:“鞋拔子脸,你刚才是说我们只配啃边角料么?有能耐再跟我说一遍试试!” “你他妈又是干什么的?给我滚一边去啊臭娘们!” 本就让叶灿帆怼的一肚子火没地方的撒气的彭飞瞬间怒目圆睁。 “踏踏.” “你,道歉!” 话音刚落,豆小乐已经无声地挡在杜鹃身前,卫衣下的肌肉线条骤然绷紧,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寒光闪闪的指虎,一眼不眨的凝视彭飞。 “老子要是不呢?” 彭飞歪脖狞笑,而他身后的刘恒见状,猛地抽出插在裤兜的双手,直勾勾的看向豆小乐。 两人对峙的气场将周围温度瞬间压低,院里大部分人纷纷望向我们这边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66e5.icu
第552章 中断
随着彭飞的话音落下。
相差将近两米左右的豆小乐和刘恒目光瞬间撞在一起,空气也仿佛凝固成冰。
豆小乐耷拉个脑袋,左手轻轻转动套在右手上的金属指虎,刮擦声细微却急促,尽管一脸的慵懒,可是眸子里泛起的冷光映出他通红的两眼。
对面的刘恒则腰杆挺直,一只手缓缓的摸向腰后。
两人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交织缠绕,宛如一对发狂的困兽战前对峙,不知道是因为没得到彼此主人的命令,还是在寻找各自的破绽,他们并没有马上开打,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
但我清楚,此刻只要有人稍一动作,便会彻底点燃这场即将爆发的腥风血雨。
“喂,豆小乐你是在给他相面嘛,没听到那个没教养的鞋拔子脸骂我多难听!”
杜鹃冷不丁愠怒的开嗓。
“踏”
豆小乐闻声,顿时半步跨出。
“往后一点彭少。”
刘恒当仁不让的也迅速向前迈出去一步。
豆小乐有多猛我不太清楚,但是这刘恒的凶残程度,我可是亲身领教过,别的不提,就凭狗杂种那一身铜筋铁骨不怕疼的特性,寻常人还真奈何不住他。
打呀!赶紧开搂!
旁边看热闹得我心底不停催促,这俩人谁特么被擂倒下,我心里都舒坦。
刘恒是彭飞的狗腿子,如果能被对方干崩溃最好不过。
退一步讲,即便是豆小乐不敌,我也乐的开场热闹!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就在二人间慢慢靠近,火花即将迸裂的刹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弓着背狂奔而来,藏青色中山装被汗水洇出深色地图,胸前的纽扣在颤巍巍的肚腩上摇摇欲坠。
那家伙张开莲藕般的短臂,像团鼓鼓囊囊的沙包似得的挤进两人中间,茶色镜片后的三角眼急得直打转:“岭南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盼来咱们这满院子的财神爷!千万别生气,我拜托各位啦!”
他的蒜头鼻几乎要贴上豆小乐的脸蛋上,呼出的热气混着廉价烟味,肥厚的手掌却偷偷按住刘恒摸向后腰的手:“小哥您这手要是在我们岭南村被伤着了,我这个村长可罪过大啦!”
说着他又扭头冲豆小乐挤出笑纹,眼角的褶皱里都渗出讨好的油光:“这帅哥,您也消消火,为了三言两语的口角犯不上,是不是?”
“豆小乐!”
“刘恒!”
就在这时,杜鹃和彭飞异口同声的开腔。
“要说这市里来的少爷、小姐就是不一样,男的俊、女的靓,一看就知道气质非凡、度量广阔!”
自称“村长”的矮冬瓜,喘着粗气,满脸堆笑的招呼:“咱们这穷乡僻壤也没什么精贵东西招待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走走走!村里新宰了头年猪,陈酿的米酒管够!咱们关起门来,有话好说!”
一边奉承杜鹃、彭飞,他一边伸出肉乎乎的胳膊分别搀住豆小乐和刘恒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不管接下来哪位老总能中标,我徐某都诚心实意的感激,也渴望能够跟大家全都交上朋友。”
村长的话音刚落,院门外骤然炸开喧天锣鼓。
十多个扎着艳红头巾的妇女踩着鼓点扭进来,翠绿绸带上下翻飞间,腰鼓在她们胯边咚咚作响,碎花棉袄裹着丰腴身形,踩着夸张的十字步,铜铃腕饰叮当作响,硬是将剑拔弩张的氛围搅成了沸腾的热粥。
“老板们您瞧瞧咱村里这阵仗、这待客态度,给徐某人三分薄面好不好?!” 村长笑得脸上肥肉直颤,肥厚手掌推着豆小乐和刘恒往院门口走去。
村委会十多米开外的一片空地上,摆满了一桌桌的流水席,蒸笼腾起的白雾里,新宰的年猪在大铁锅里咕嘟翻滚,炖肉的浓香味混着柴火味扑面而来,扭秧歌的妇女们突然齐声吆喝,彩绸甩成漫天霞光,鼓点密得像暴雨砸在瓦片上。
“各位贵宾们尝尝咱村的流水席!正宗的八大碗,还有自酿的粮食酒,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谈生意!”
来到一张桌前,村长转头朝着其他跟随而来竞标的老板们兴冲冲的吆喝。
“哼,樊龙!”
杜鹃扭头不满的瞪向我。
“你嘚儿呼我干啥,又不是我拦的架,我刚才可一声儿都没敢吱昂,总不能又赖我吧。”
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朝着那个村长努努嘴道:“弄他啊,是他打扰了一出好戏。”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我有那么不讲理嘛。”
杜鹃鼓着腮帮子,樱桃小嘴嘟成饱满的弧度,眼尾还泛着委屈的红,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她气鼓鼓甩了下后脑勺的马尾辫,踩着小高跟“哒哒”原地跺了几步。
“那就给足人家笑脸主家的面子,坐下来吃饭呗,刚好我也饿了,一大早尽跟你身边鞍前马后了。”
我皱了皱鼻子,径直朝着一张摆满菜肴的八仙桌走去。
转头的空当,恰巧瞥见叶灿凡,我连忙招招手邀请:“叶哥,这边儿,咱们挨着坐!”
叶灿凡眉眼弯成月牙,冲我点头示意,刚握住椅背准备挪过来,一道黑色身影突然斜刺着冲了出来。
“哼,我也要坐这一桌!”
杜鹃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风风火火踢开挡路的长凳,随即侧身硬生生的挤到了我和叶灿凡的当中间。
“都愣着干什么?开饭啊!”
见我皱眉瞪向她,她无所谓的晃了晃脑袋,手指关节在桌面“哒哒”敲击几下,下巴颏高高的扬起:“喂樊龙,你去喊人上菜上饭,刚才不是一直嚷嚷着你饿了吗?”
“你这人是不是啥有大病啊,席都没开始,我喊谁去”
“杜小姐风采依然呐,尊兄杜昂近来可好?”
我话刚出嘴边,叶灿凡大有深意的瞄了我一眼,随后笑盈盈的开口。
噘着嘴的杜鹃微微一怔,眼尾微挑:“咦?你认识我哥?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啊?”
叶灿凡往椅背上一靠,袖口露出半截精致的腕表,手指轻轻抹擦几下表盘,微笑道:“两年前百达翡丽在上京市东城区的金宝汇购物中心搞新品推广,这款5168总共就两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杜小姐买下其中一只送给令兄”
他忽然停住,指节敲了敲自己手腕,扬嘴一乐:“巧了,同款!”
“嗯?”
她盯着叶灿凡腕间的表链,紧皱的眉梢轻轻舒展,刚才的骄纵气焰突然像被扎破的气球:“哦哦想起来了,当时另外一块表就是叶家那谁买下来的,难道你是内个叶叶什么来着”
“小弟叶灿凡,当时买下表的是我一位堂兄弟,他看我爱不释手就转手又送给了我。”
叶灿凡压低声音道:“说起来,咱们应该也算是熟人吧”
“叶灿凡?”
杜鹃眸子里满满的疑惑,再次上下扫量对方几眼,晃了晃脑袋道:“叶家我交好的哥哥姐姐们不少,但好像对你真没什么印象”
“我辈分小,手里也没什么产业,杜小姐没听说过也属正常,这不咱们就认识了嘛,失敬失敬!”
叶灿凡爽朗的翘起嘴角,同时伸出自己的手掌
第553章 餐前小娱乐
“不管怎么样吧,既然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
杜鹃像个大老粗似得很随意的跟叶灿凡触碰一下指尖,接着又看向我嘟囔:“樊龙,我饿了!”
“你饿了管我鸡毛事啊?整的好像我特么是村长三姑夫似得,我喊一嗓子人家就能给上饭是咋地?”
我无语的望向她,心里不停吐槽,简直特奶奶滴就是个事儿妈!
“还没听明白啊龙哥,人家是想吃奶啦。”
二盼故意掐了掐鼻子,双手猥琐的托在胸口,模仿着杜鹃的语调耍贱:“哎呀龙哥哥,人家肚肚饿啦,叫人家吃一口嘛”
“哈哈哈!”
话没说完,他自己已经乐的不行,拍打桌子狂笑不止。
“豆小乐!看不着他取笑我啊!”
杜鹃杏眼圆睁,脚尖不耐烦地踢着地上的青砖地,两颊涨得通红,满心委屈和娇羞都写在扬起的眉梢眼角。
“唰!”
豆小乐像出鞘的匕首般地突兀横在二盼身前,接跟着单手“豁”的一下掐住我兄弟的两腮,指节几乎要嵌进颧骨,随即开口:“小姐要他哪颗牙?”
“呜呜”
二盼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的声响,眼球凸得快掉出眼眶,嘴角被扯成滑稽的弧度,哈喇子顺着下巴颏往外淌,很快在领口浸出一大片湿痕。
“诶,我曹尼玛得!”
一看这架势,我想都没想抄起桌上的青花瓷的茶壶,狠狠的砸向豆小乐后脑勺,清脆的碎裂声里,白瓷片四分五裂。
而豆小乐却连眼皮都没眨,碎瓷片擦着他的耳际落地,他甚至都没回头看我。
“够了!”
杜鹃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在桌沿上,她踢开脚边的碎瓷,高跟鞋跟碾过一片残渣,面无表情的开口:“二盼是吧?”
“再让我听见你那张臭嘴瞎嘚吧嘚”
她指尖挑起对方下巴,笑容甜得发腻:“豆小乐会把你的上下两张唇缝在一起,听懂了吗?”
可能是听到我们这头的动静,先前打断刘恒和豆小乐的矮胖村长又喘着粗气,吭哧吭哧的挤了过来时。
藏青色的中山装前襟还沾着炖菜油渍,活脱脱就是个移动的糯米团子,他晃着油光发亮的蒜头鼻,扫了眼地上的碎瓷片,肥嘟嘟的大手在大腿上拍得“啪啪”响:“哎呦!茶壶打了?没事没事!”
说着就用汗津津的手背勾住我手腕,那力道竟像铁钳般生疼:“快坐下老弟!咱们岭南村别的没有,热茶管够!”
我盯着他指甲缝里没洗干净的泥垢,刚要发作,他又已经将豆小乐往板凳上一按,随后一屁股挤到我旁边,重重压得木椅“吱呀”作响。
“大葱!”他扭头冲墙角缩着的瘦高个男人大吼一嗓子:“再上一壶热茶过来,另外催下做饭的哥几个,贵宾们全饿了!”
不知道应该说这家伙是没眼力劲还是天生自来熟,是真特么喜欢给人当和事佬,眼见我刚才那样子都恨不得要生吞了豆小乐,这家伙愣是敢跑过来打圆场。
不过我刚刚注意到一个微小的细节,他刚刚扬起手臂时候,袖口下滑,露出一截金表链,尽管他很快又挡住,但还是被我看了个正着。
看架势,这村长也不想表现出来的那般质朴呐!
“老板贵姓?我姓徐,叫徐满园,喊我老徐就行!搁咱们岭南村干了快小二十年的村长咯。”
我正上下打量他的时候,他猛地转头又冲我堆起笑,眼角褶子里全是亮晶晶的的油光。
他身上混着烟味、汗味和廉价擦脸油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我不适宜的往后仰了仰身子,干笑:“我可不是什么老板,就单纯过来陪跑得,您叫我小龙就成。”
只见徐满园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名片,油墨印着“岭南村招商引资办主任”,笑的像尊弥勒佛似得介绍:“这不为了顺应时代嘛,我也学着你们市里人给自己印了点名片,胡乱加了几项头衔,嘿嘿” “什么时候开饭呀村长?”
我正寻思如何把他打发走,或者自己找个借口溜掉时候,杜鹃好死不死的一巴掌按在我大腿上,抻个大长脖子问道。
“马上,马上!”
徐满园仰着油光满面的脸,冲着后面做饭的几个厨子扯开嗓子大喊:“大葱催菜!”
我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正好撞见斜对角四五桌开外的彭飞、刘恒、李涛,这仨狗篮子就像被钉在木凳上似的,脊背绷得笔直,六只眼睛淬了冰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
“看个叽霸!”
我目光鄙夷的朝着彭飞蠕动嘴唇。
“瞧啥呢老板?”
徐满园肥厚的手掌突然拍在我肩头,震得我差点咬到舌头,他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当即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茶色镜框,扬起满脸褶子的大脸起身走了过去:“哎呦!彭少、李总,咱村新腌的糖蒜要不要尝尝?”
说着就冲不远处一个村妇努努嘴,后者马上端着个青瓷小碟刚了过去。
“樊龙,你特么骂我啥!”
哪知道彭飞就好像头受惊的野驴似得一激灵蹿了起来,手指我呼喊。
“天上下雨哗啦啦,我骑着你爹槽尼玛,听明白没!”
我能惯着他,也客气的站了起来。
“没骂没骂!谁都没骂人。”
徐满园肥硕的身躯突然横在中间,油乎乎的手掌拼命摆动,中山装第二颗扣子“嘣”地崩飞:“彭少您听错啦!兄弟刚才夸您‘玉树临风’呢!”
他转身冲我使眼色,三角眼瞪得溜圆,指甲狠狠掐进我胳膊,“是吧?”
我不作任何反应,轻蔑的跟彭飞大眼瞪小眼。
“年轻人,我记得我警告你很多次,说话做事要低调,你好像总也记不住。”
李涛慢悠悠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边冷笑。
“你算他妈干啥的?我们凭啥要记着你说话?真拿自己当这崇市的地下天子了?我呸”
不等我说话,刚才在豆小乐手底下吃瘪的二盼,正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直接“噌”一下跳了起来,单手指向李涛的面门出声:“怎么着?摇人还是单扒拉?”
“论哪方面你是个头?我算你俩一起的,来来来,咱们仨比划两下。”
刘恒邪笑着晃动两下脖颈,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指尖抬起,分别戳向我和二盼。
“次啦!次啦!”
我和二盼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推开椅子就要往过走。
尽管知道肯定打不过这篮子,但是输人不输阵,今天当这么多人面前被点名,其中还有不少李廷的班底,如果传出去我们还混个球,所以就算让干成残废,也绝对不能服软。
“豆小乐,你是死人吗!”
猛然间,杜鹃愠怒的低吼。
“朋友,咱俩玩玩呗,权当是饭前给诸位老板和大哥们助兴了。”
豆小乐闻声径直站起身子,目不斜视的看向刘恒。
“行啊,我正愁找不到借口揍你呢,咱上那边儿亲近亲近。”
刘恒扬起嘴角,手指不远处一大片空地应战。
第554章 逃之夭夭
刘恒几个大跨步,率先走向空地。
“麻溜点哥们!”
随后扬了扬下巴,低腰的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小心一点昂,但绝不许丢人。”
豆小乐利索的褪去上半身的卫衣,露出里头宽松的白色t恤,同时边上的杜鹃声音不大的开口。
“干挺他豆哥,但凡你今天能让他跪下,回头我这下巴颏你就当成橡皮泥,想咋捏就咋捏!”
刚才差点被豆小乐把下巴攥脱臼的二盼,双手挥舞的呐喊。
“嗯!”
豆小乐沉闷的点点脑袋,当即原地助跑,径直俯冲向刘恒。
二人相距不到半米远时候,豆小乐先发制人,直接一蹦三尺高,右腿划过半道弧光重重踢向对方的腰眼。
“嘭!”
却见刘恒硬生生吃下这记扫堂腿,踉跄半步后咧嘴笑了,从齿缝挤出:“就这点力道?”
豆小乐瞳孔骤缩,随即补了记侧踢直踹对方的膝盖骨,骨节相撞发出“嘭”的闷响。
“喝!”
哪料到,刘恒竟伸手攥住豆小乐的脚踝,指节捏得“嘎嘣”作响。
“躺下!”
豆小乐借势一个旋身挣脱,肘部狠砸在对方的后颈。
换作常人这招下去早该倒地,可刘恒却只是原地晃了晃,右臂如同老树盘根一般反手掐住豆小乐的手腕,低吼:“不行啊你!”
趁着他说话间,豆小乐一记侧踢精准命中刘恒肋下,他估计以为这招能让对方弯腰,可刘恒那牲口只是晃了晃,喉间溢出带着血丝的嗤笑:“给我挠痒痒呢哥们?”
豆大的汗珠瞬间顺着豆小乐的下颌滑落,可能他此刻也突然意识到,面前这混蛋不对劲,任他连续三记膝顶撞向对方的腹部,而刘恒连呼吸节奏都没被打乱。
“小乐注点意,那杂碎没有痛感的!”
看到这副架势,我慌忙大吼一声提醒。
“咋不早说,这他妈还怎么打?”
一直表现的云淡风轻的豆小乐眉头倒竖,骤然咬紧后槽牙。
紧跟着他迅速朝后倒退两步,再次抬腿撂向对方,佯装扫堂腿实则突然变招,手肘狠狠砸向刘恒太阳穴。
就在他的拳头擦着对方耳际划过的刹那,却被刘恒单手给攥住了腕子。
“樊龙那废物明明已经告诉你了”
刘恒的手掌像铁钳般径直收紧:“痛感对我来说就是个笑话!”
同一时间,他另一只手攥拳砸向豆小乐的面门,劲风扇着后者的眼睫毛狂颤。
千钧一发之际,豆小乐身体猛地向后仰去,借力一个翻滚彼此间的拉开距离。
他盯着刘恒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再次欺身而上,看似凶猛的直拳突然转向,指尖戳向刘恒颈侧处。
而此刻,刘恒的拳头距离他的鼻尖不到三寸左右,他瞳孔猛地放大,身体微微晃动几下。
“该睡了!朋友!”
豆小乐一跃而起,补上记手刀劈在刘恒的后颈。
“嘭”
刘恒脸朝下,直挺挺的摔倒在地,扬起的尘土的空隙,只听见周边围观人群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你只是不会疼,不是不会晕,更不是无敌!”
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刘恒,豆小乐转身看向我们的这边。
“废物,简直就是个大废物!”
望着瘫在地上如同破布般的刘恒,彭飞额角青筋暴起,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脚下的皮鞋狠狠碾过对方手背,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好几百万养的来的饭桶!就这还吹嘘多有本事?”
“稍安勿躁吧彭少”
李涛叹了口老气,随即蹲下身,将刘恒从地上给搀了起来。
“欧耶!小乐太帅啦!” 杜鹃的尖叫声猛然在我耳旁泛起,方才掐进我小臂的指甲突然松开,转而攥住我的手腕拼命摇晃。
她的嘴巴几乎快要咧到耳朵后面,此刻笑出了小兽般的尖利犬齿,蹦跳间身上的香水气息裹着淡淡的汗味扑面而来,吊坠在锁骨处划出诱人的弧光:“看见没樊龙?这才叫真男人!”
我苦笑着撸起袖管,露出小臂上四道新添的月形红印,指腹碾过还透着青紫的掐痕嘟囔:“妹儿啊,你这是特么返祖了吗?老虎的爪子都未必有你尖!”
说罢我再次晃了晃胳膊,红印在皮肤下泛着渗血的预兆,弓腰恳求:“下次你换成真男人抓,我这假爷们属实受不住。”
说归说、闹归闹,但是我打心眼里感激她。
刚刚如果不是她强制要求豆小乐参战,彼时倒在空地尘埃中的可能就是我和二盼。
“少来昂!”
杜鹃抬手拍掉我袖子,修长的手指头轻轻扫过我胳膊上的红印,带起一丝很别致的痒意,她歪头扫量我几秒,耳坠上的珍珠晃得人眼花,接着笑盈盈道:“套套王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
“喂喂喂!公共场合,咱能不能别那么奔放”
我刚要辩解,她猛地凑近我耳边,温热的呼吸混着薄荷糖味:“怎么,怕我真把你当男人使?”
“说啥呢,一句叽霸也听不懂。”
我顿时感觉耳朵根子烫得厉害,慌忙甩开她搭在我胸前的手,往后退时不小心磕在桌子上,差点栽进旁边的柴火垛里。
“哟哟哟,还羞涩上啦,一点都不符合社会大哥该有的样子哦,小套套”
杜鹃突然伸手揪住我衣领,往她跟前一拽,随即指尖在我喉结处轻轻画圈:“不过说真的哈,假男人要是有真本事,本小姐也不嫌弃。”
“比武表演结束喽!贵宾们上座嘞!!”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徐满园的铜锣嗓子突然炸开,算是救了我一命。
我趁机甩开杜鹃发烫的指尖,三步并作两步窜回桌前,屁股刚沾到板凳就往叶灿凡身边挪了两下。
“躲什么呢兄弟?”
叶灿凡端着茶盏轻笑,指尖摩挲着杯沿。
“还能有谁”
另外一边的二盼侧头朝杜鹃的方向努努嘴。
“她啊?有点意思。”
叶灿凡瞬间也豁嘴乐了。
“你!让让呗!”
话音未落,杜鹃已经拧着细腰挤过来,她先是冲二盼甩了个白眼,接着蛮横的将他挤到一边,而转向我时又换上了甜得发腻的笑,胳膊肘重重压在我肩头:“套套哥哥怎么坐得这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
“妹儿啊,你是个大姑娘,稍微注意点影响好不?”
我表情僵硬地又往叶灿凡那边靠了靠,不想后背却无巧不巧的抵在她柔软的胸口上。
“来咯,腐乳肉上桌,各位千万别拘着哦!诸位贵宾缺什么少什么就随时喊我。”
徐满园端着一份佳肴从人缝里挤了过来,当他的目光落在杜鹃搭在我腰上的手时,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喉结滚动着补了句:“咳咳,多吃菜,多吃菜!往前右拐十来米左右,有几间我们特意为贵宾们预备好的厢房休息,两位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去那儿”
“说啥呢徐村长!”
我猛地攥住杜鹃在我腰上乱晃的手,往肚子上按去,掌心下的腰线柔软得像团棉花糖,她指尖隔着西装外套故意戳了戳我的小腹,突然用指甲轻轻掐了把,疼得我差点跳起来,却还得堆着笑:“这是我姐!亲姐!打小就爱帮我揉肚子治胃疼。”
“哎哟哟,懂的懂的!”
徐满园挤眉弄眼的模样活像吞了只活蛤蟆,肥厚手掌在大腿上拍得“啪啪”响,金表链跟着晃出油腻的光:“你们城里人讲究养生!小姑娘手劲够不?不行的话叔让厨房炖点小米粥给你养养?”
他冲杜鹃坏笑的眨眨眼:“妹妹这指甲该剪剪了,看把弟弟胳膊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那边也有穴道是吧?”
“要你管!”
杜鹃突然把脸埋进我肩头,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垂上,声音甜得发黏,“我弟皮薄,揉重了就留印子,是吧,阿套?”
她指尖在我肚子上画着圈,故意压着嗓子拖长音,“要不今晚给你揉揉后腰?上次逛街你不是说”
“盼盼你刚才不是想拉稀来着吗?”
实在是受不住这妞精神病似得操作,我慌忙甩开她,一把拉住二盼的胳膊皱眉使眼色:“我这会儿正好屁股也想发言,走走走,咱哥俩开个短会去”
说罢,我俩撒丫就撩。
“咯咯咯!”
见到我们落荒而逃,杜鹃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看着没?社会大哥也会害羞,尤其是某人,刚才那脸比咱桌上的红烧肉都还有色泽,笑死我啦”
第555章 徐老驴
片刻后,我拽着二盼一溜烟跑到附近的厕所。
即便已经入春,可农村早上的风仍旧冻的不行,吹在脸上就像钝刀子剌肉似的,贴着脖颈子往衣领里钻。
大部分北方大区管这种村里的自建的旱厕叫做茅房。
走进茅房,瞥了眼青砖墙上爬满的密密麻麻苔藓,又看了看顶子上东一块西一块盖着褪色油布,那股子好像粪便发酵似的酸臭味,直往鼻子里钻,熏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强忍着呕吐感,我扯开裤裆,哗啦一下解开皮带扣,金属撞在搪瓷盆上的脆响惊得二盼往后跳了半步,他缩着脖子,铜铃大的眼睛里全是诧异:“不是哥,你要干啥?我可正经人啊,你让杜小妞撩出来的火气,不能往我这儿”
“说毛线呢,老子还没饿到那种程度,我撒尿,操!”
瞅着他一脸惊恐双臂抱胸的往后倒退几步,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骂咧。
“啊?真尿呀?”
二盼顿时卸下一口气。
“废话!”
我冲着墙角结满青苔的砖缝啐了口唾沫,皮带扣在指间间晃得叮当响的哼了一声:“不尿尿,那特么我搁这儿旅游来了?”
尿线砸进粪坑溅起零星水花,腾起的热气混着氨气直冲鼻腔,但是那种憋了许久的释放感是真心爽到令人龇牙。
“我还寻思你真打算跟我开个短会呢。”
二盼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还真有点事儿,等下我先出去,你慢半拍抓紧联系郑恩东、牛奋和我哥!”
我抖了激灵,顺势提起裤子。
“哥?哪个哥啊?”
二盼迷惑的皱了皱眉头。
“你这猪脑子啊,我哥赵勇超”
“嗷嗷,你说道士哥啊!”
二盼猛然反应过来,一拍了下大腿,眼睛亮得像着了火,唾沫星子溅在我领口上念叨:“你可真坏啊龙哥,东哥、牛牛再加上道士哥”
他伸出三根指头在空中虚劈,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嗬嗬声:“咱特么三对一,趁着刘恒昏迷过去就算狗日的没晕,咱家仨悍将往他面前一杵,也指定能把狗日的打哭,如果杜小妞手底下的内个豆小乐愿意搭把手的话,直接给丫做掉也不是没可能!”
“你有杀人许可证是咋地?况且还是当着这么老些人,以后不过脑的话少往外哔嗤!”
我狠狠揉了把他的脑袋,把他顶得往后踉跄两步。
猛不丁间,瞥见外头有人影晃过,我马上压低声音叮嘱:“打电话时候嗓门小点,别特么宣扬的谁都知道。”
“放心吧哥,我多奸呐。”
二盼梗脖应声。
“我先出去等你,快点昂。”
实在无力吐槽这货,我摇了摇脑袋,双手后背朝门外走去。
“咦,徐村长,您这是” 刚走出茅房,迎面就看到徐满园正举着个手机晃晃悠悠,我挑眉笑问。
“哎呀樊老弟啊,是不是肚子不畅快,我看你们跑的急没带纸,所以想着给送点”
徐满园赶忙从中山装的外兜里翻出一沓卫生纸。
“我还以为您搁这儿找信号呢。”
我似笑非笑的掏出烟盒递给他支烟。
从见面到现在为止,我记得非常清楚,只跟他介绍过自己叫“小龙”,他又是知道我姓樊的,当然也不排除这家伙耳朵尖,透过杜鹃、彭飞那些人喊我知晓的,总之这人生地不熟的,多加点小心准没错。
而且这老登儿先前可以精准的喊出彭飞、李涛的名字,显然一早就认识。
“哎唷,好烟呐!”
接过我送上的“大云”,徐满园先是很享受的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随后夹在耳朵后面,乐呵呵道:“这么好的烟,我等会儿再慢慢品,可不能浪费了。”
“害,你还差这点玩意儿呐。”
我斜眼扫向他的袖口。
之前我曾亲眼见过,他腕子上戴了块金表。
我浅吸一口烟,任由烟雾透过鼻孔在眼前弥漫开来,脸上的笑容更甚。
如果是寻常的平头屁民,瞅见“华子”、“大云”这类烟或许会眉开眼笑,可对于眼前这位眼前这位貌似忠厚、实则鬼灵的许村长而言,绝对算不得什么稀罕物,我心里冷笑一声,敢情这家伙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扮秀呢。
瞬间,我乐呵呵的主动迎了上去,语气热情道:“许村长,您是有什么事情找老弟我吧,不过有言在先哈,我这人没钱没势力,能替您解忧的地方不会太多。”
“咳咳,我这事儿老弟你绝对可以帮得上忙,这不一上午来咱村参加竞拍的贵宾们之间的几起冲突,我看好像都跟老弟你多少沾点边,这不寻思来劝劝你嘛。”
许满元干咳两声,脸上挂着看似和蔼的笑容,眼神却透着几分算计。
他顿了顿,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道:“出门在外图的不就是个乐呵嘛,咱们以和为贵,毕竟我们村千载难逢才有这么一次土地竞拍的机会,麻烦老弟你高抬一下贵手,行吧?”
“村长,您这话可言重了啊,我顶多算个看热闹的,真正挑事的不是彭大少爷嘛。”
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陪着笑。
一边说着话,我一边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只见他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老弟呀,你年轻气盛,有些事可能考虑得不太周全,也看不到眼前身后,算起来我们村这次能有如此良机,靠的就是彭海涛大主任的多方支持和推荐,不然这十里八乡有空地的村子多了去,哪能轮得上我们这贫困小庄子,彭少确实有点小脾气,贵人多桀骜嘛,这也很正常是不?咱就忍了呗,老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这次的竞标虽然公开,可你们这些老板们哪个心里不跟明镜似的,其实就跟内定差不多吧。”
许满元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这次竞拍背后牵扯的可不止是土地,还关系到我村里未来几年乃至几十年的的发展,老弟你要是执意搞破坏的话,肯定要得罪不少人,得不偿失呐!”
他这话看似在好心提醒,实则暗藏威胁。
“行,许村长,您老的意思我大概是懂了,咱不用套什么经济发展、振兴村庄之类的大词,简单明了点不就是彭飞再熊我时候别吱声嘛,我尽量好不?可他要是给脸不要脸的话,您也得多担待!”
我心中怒火腾地升起,但还是强压下去,笑着应声。
“老弟啊,我不懂你们之间有什么新仇旧恨,总之就一句话,谁要是敢毁掉这次竞拍会,谁就是咱岭南村两千多乡亲们的敌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多少在外地打工的小年轻们全都盼着村里可以建厂办企业,好早日回归报效家乡,又有多少望穿秋水的爹妈期盼着孩子快点归巢能承欢膝下!”
许满元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的阴鸷再也藏不住,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村口,仿佛是在替彭飞、李涛等人在向我进行宣战。
驴老奸、马老滑,看来这徐满园还真是个徐老奸呐!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掐灭手中的烟,在地上狠狠碾了碾,看来这场土地竞拍的水,怕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得多得多啊
第556章 恶念昭彰
又杵在原地续了一根烟,将自己的心情和表情全都调整好,我才踩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返回。
这徐满园着急忙慌的“敲打”我,也就说明彭家爷俩对于这次的招标竞拍并非那么自信。
再想想昨晚在杜鹃的“青瓦”小店内,李廷对我明里暗里的指示和要求,我的思路陡然变得特别顺畅。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只要没让彭飞那损篮子顺利拿下土地,我差不多就算完成任务。
临近村委会走时,远远就听见流水席方向没了方才的喧闹,唢呐声和敲鼓的动静也歇了,只余下零零散散的杯盘碰撞声。
“这些大老板们真不懂规矩。”
“谁说不是呢,吃完拍拍屁股就走”
穿过垂着红绸的拱门,十多桌八仙桌横七竖八地空出大半,原本挤得冒汗的长凳上,这会儿只坐着几个村民打扮的醉醺醺汉子,歪斜着碰杯,酒水泼在油腻的桌布上,洇出深色的印子,远处几个妇女正麻利地收着碗筷,铁盆相撞的叮当声里,还夹杂着很小声的议论。
村委会门前的空地上,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豪车群,这会儿稀稀拉拉地就散着几辆,只余下满地烟头和车轮碾过的泥痕。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目光扫过三三两两往村外走的宾客,他们大多数人神色匆匆,像是急着逃离一般。
“啥情况?”
我快步走回我们那桌,却看见那大馋丫头正抱着个油光发亮的红烧肘子啃得忘我,酱汁顺着她嘴角往下淌,连腮帮子都沾着几粒肉屑,哪里还有半点千金大小姐的傲娇,听见我的声音才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筷子头还指着肘子上最肥美的那块。
我扯过张板凳坐下,用眼神示意周围的异常。
“咋啦?这肘子炖得可烂乎了,比石市桥西区的那家老酒川菜坊都有味道。”
她却眨巴着眼睛,又塞了满嘴肉,完全没意识到任何。
“叮!”
坐在我另外一旁的叶灿凡突然用筷子敲了敲瓷盘。
清脆的声响里,我这才注意到桌上墨色的黑瓷盘里面有几个雪白色的剥壳鸡蛋正微微滚动,在满桌油光发亮的各式荤菜格格不入。
“看到这个了吗?”
叶展凡压低声音,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些匆匆离去的人,玩味的端起茶盏摇晃两下。
“1、2、3”
我盯着瓷盘,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盘子里的鸡蛋, 一股怒火从心底腾起:“滚鸡八蛋!”
听到我的话,叶灿帆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有再继续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这场流水席是徐满园张罗的,相信每一道菜肴也全是经过他的点头。
可他一个小小的村长,又是怎么敢如此公开的“骂退”这些前来参与竞标的商贾、公司的呢?很显然背后是有参天大树在帮忙发声,再看看那些匆忙离去的人们,我猜他们也指定收到了什么信息,不然这么半天也不可能连个掀桌子、骂娘的人都没有。
有意思!拿一顿饭解决一多半的竞争对手,而且对手们还是乖乖离去,看来彭家父子这把是志在必得啊!
“老徐,还有你们村里自酿的地瓜烧没?再来一壶,我喝着很对味儿,等我走时候再往回拿点,相信我爸肯定也得意这一口。”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脑后突然炸开一声粗粝的吆喝。
我回头看去,只见彭飞那犊子歪坐在八仙桌首,油光发亮的皮鞋正踩着凳面。
他身旁,刘恒歪靠在椅背,额角和双手缠着的白布渗着暗红血渍,显然刚从昏迷中苏醒,苍白的脸在酒气蒸腾间泛着诡异的青灰,而另外一侧,李涛则一边低头夹菜,一边扒拉手机,看起来文质彬彬,满桌面的残羹狼藉,三副碗筷在偌大的桌上显得孤零零,却丝毫不减仨人的嚣张气焰。
四五个年轻的小村姑垂手站在桌边,麻花辫随着她们弯腰倒酒的动作轻轻摇晃。
我扫视几眼桌面,发现他们的桌上并没有“滚鸡八蛋”那道特殊的菜品,这意图已经再明白不过!
彭飞瞥见我回头,醉醺醺的眼神瞬间锋利如刀,他扯着嘴角冷笑,喉结滚动咽下一口酒,故意提高声调:“有些人呐,真是他妈自不量力,是不是啊?”
“是的,彭少!”
身旁刘恒猛地咳嗽两声,震得伤口崩裂,血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却浑然不觉,死死盯着我,眼神里烧着阴鸷的火。
“哎,悲哀!”
彭飞重重砸下酒碗,溅起的酒花溅在一侧的村姑手背上,吓得女孩慌忙缩了一下身体,却连吭都不敢吭,只低着头用围裙匆匆擦拭。 “你特么是在嫌弃我脏么?”
而这一幕恰巧被彭飞尽收眼底,他睁大猩红的眼珠子,猛地扭头瞪向身旁那名年轻村姑,喉间溢出的质问裹着浓烈酒气,熏得女孩本能往后瑟缩。
不等女孩开口,他一巴掌“啪”地拍在桌面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残羹溅上女孩衣襟。
“没、没有”
女孩双手紧紧攥住腰间的围裙,慌乱地摇头辩解,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可她颤抖的声音还未落,彭飞已经像头失控的牲口般蹿起身子,他粗壮的手指死死揪住女孩乌黑的麻花辫,猛地将人往前一拽,女孩踉跄着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桌角,发出闷响,明明很疼,可那女孩硬是没敢吭气。
“把他妈手背上的酒液给我舔干净了,快点!”
彭飞狞笑着摇晃女孩的脑袋,嘴角溢出涎水,说着话,抓起酒杯朝着那女孩的双手“哗啦啦”的浇了下去。
旁边另外几个伺候的村姑噤若寒蝉,有人端着碗的手微微发抖,有人悄悄后退,却没一个人敢出声。
刘恒半瘫在椅背上,斜眼扫量,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笑意,李涛则一副习以为常的失聪模样,继续摆弄掌心里的手机。
一阵狂风卷积着沙尘而来,吹乱了彭飞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此刻凝滞的窒息与恐惧。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见女孩跪在地上抖如筛糠,泪珠噼里啪啦砸在青砖缝里,彭飞非但没有丁点怜悯,反而嫌恶地“咣”的一脚踹在桌腿上,酒碗应声倒地,琥珀色的酒水在女孩裙摆晕开深色污渍。
“当老子说话是放屁?昂?”
他扯着女孩的麻花辫猛地往后拽,颈间青筋暴起,活像头发了狂的疯狗。
“诶彭少!消消气彭少!”
徐满园小跑着凑上前,肥厚的手掌擦着汗,弓腰讪笑:“小孩子笨手笨脚的不懂,她才十七,刚刚不念书,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您别跟她计较”
“意思是你很懂事呗?”
彭飞歪斜着身子,彭飞将刘恒刚刚替他续满的酒杯倒悬,酒水淅淅沥沥砸在徐满园的脚边。
“来,懂事就换成你给我舔干净!”
他上下打量着徐满园涨成猪肝色的脸,突然嗤笑出声:“不乐意啊徐大村长?”
说罢,沾着酒液的手指猛地戳向女孩颤抖的后背,厉喝:“那就让她来!”
先前瞅着八面玲珑的徐满园当即僵在原地,喉结剧烈蠕动两下,转头狠推女孩单薄的肩膀,满是不耐的催促:“磨蹭什么?还不照着彭少的吩咐进行!是不想过年领大队的米面油福利了?还是不打算要你家的十亩麦地!”
“啊我”
女孩惊恐地仰起头,眼尾还挂着泪珠,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
“装特么什么清高!”
彭飞突然暴起,手掌粗暴的一把掐住女孩细弱的脖颈。
只听“刺啦”一声,对方的碎花衣领应声撕裂,雪白肌肤暴露在众人目光下,女孩恐惧无比地捂住胸口,尖叫卡在喉咙里。
“啧啧啧”
彭飞一扫刚刚的疯狗模样,舔了舔嘴唇,醉意朦胧的眼神透着兽性:“老徐,听说你们这有可以休息的厢房?就让她陪我说说话去!对,就是单纯的说会儿话!”
“这这这这使不得啊彭少”
徐满园的肥手悬在半空,袖口的金表随着颤抖折射出细碎光斑,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怯懦。
彭飞猛然回头,狂笑:“干腻了?想告老还乡?”
他刻意将“老”字咬得极重,指尖敲了敲徐满园的胸口努嘴:“今年扶贫款还没下来吧?”
说话间,彭飞的嘴角咧开的弧度狰狞如刀:“我看呐”
他拖长声音,看着徐满园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顿的开口:“怕是下!不!来!了!”
徐满园趔趄一步,喉咙里像卡着枚生鸡蛋似的,上下轱辘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第557章 黑白颠倒!
第557章 黑白颠倒!
“妈!爸!”
就在徐满园愣神的空当,被彭飞揪着麻花辫的女孩猛地一把推开他,惊恐的大喊大叫。*3-y\e-w·u~./c_o-m¨
彭飞一个踉跄撞在桌沿,得亏李涛眼疾手快将他给搀住。
不远处,一对中年夫妇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女人挽着裤脚,裤腿还沾着未干的泥点,男人则扛着的锄头呼哧带喘。
“村长!”
男人佝偻着腰,眼巴巴的抿嘴哀求:“您只说让小翠当服务员,她才十六啊..”
妇女快步扑到女孩跟前,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女儿裸露的肩膀,抬头时眼里蓄满泪水:“求求您发发慈悲,俺们家就这一个闺女..”
徐满园的肥脸抽搐几下,视线在彭飞阴冷的眼神和女孩父母哀求的脸颊来回打转,他张了张嘴,但却始终没能发出一声。
“刘恒!”
彭飞骤然暴喝,手指戳向那庄稼汉打扮的男人吆喝:“这老东西拿锄头要砍我!你他妈瞎了?”
刘恒摇摇晃晃起身,额角的血又渗出来,顺着侧脸缓缓蔓延,他眼皮都没抬,对着男人轻蔑的挤出一个字:“滚”
“老..老板您明鉴啊!”
男人急得直冒汗,锄头“咣当”一下落地,抱拳朝着彭飞弓腰不停作揖:“俺就是个普普通通种地的,哪敢伤您..”
“操,刘恒!”
彭飞棱起眼珠子低吼。
“让你滚蛋,听不明白啊?”
眼见刘恒扬起的手掌即将落下时,“咔嚓!”一声脆响直接将他打断。
一只白瓷茶杯在他脚边四分五裂。
刚刚还在我旁边没心没肺啃猪肘子的杜鹃愤怒的起身,马尾辫甩在肩头,手里的筷子指向刘恒轻笑:“该滚的是你吧?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哦吼!”
彭飞斜倚在门框上吹了声口哨,拇指摩挲着打火机盖:“哟,女侠这是发功了么?”
他目光轻佻的上下打量杜鹃紧身的制服短裙身形,嘴角咧出不怀好意的笑,“女侠如果愿意代替这小村姑的话,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豆小乐!”
杜鹃愠怒的扭头娇嗔。??幻?想t¤e姬¤x {u追]?±最?]新|`:章′节{
“小姐,这事..”
豆小乐迟疑几秒,目光扫过彭飞和刘恒,微微摇头道:“咱们真犯不上跟着瞎掺和,毕竟有愿打的也有愿挨的..”
“闭嘴,我命令你!”
杜鹃马上提高调门:“马上把这几头牲口撂翻!”
利刃出鞘
“抱歉,小姐。”
杜小乐垂在身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始终稳稳挡在杜鹃身前,他眼尾微挑,余光浮动:“有些事能依您,有些事...”
他顿了顿,目光与我相撞,开口道:“得讲规矩。”
“你要反天啊杜小乐!”
杜鹃的尖叫泛起,“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筷子摔在桌上,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我马上让我哥..”
杜小乐面无表情的摇摇脑袋。
“行,你好样的!”
杜鹃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扭头看向我,睫毛上还沾着气出来的泪珠:“樊龙,你不会也没心没肺吧?”
“不好意思杜小姐,这事儿我代表龙哥说一声,我们不参与。”
不等我开口,旁边的叶灿帆突然一巴掌压在我的肩膀头上,微微摇了摇脑袋。$?看·e书&屋°? .¢?追¥最ˉ^>新·′o章<节+t
“呃..”
我一下子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豆小乐是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可这叶灿帆先前明明看彭飞很不顺眼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豪掷几十万救我的发小赵勇超于水火之中,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对彭飞进行嘲讽。
此刻他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这转变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也太他妈奇怪了吧!
我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叶灿凡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不可能是怕事的人,那他突然改变态度,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看着他平静地整理袖口,仿佛眼前这一幕与他毫无关系,我满心都是疑惑,却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好好好,你们都怕惹火上身是吧?我不怕!这事儿我管..”
杜鹃杏眼圆睁,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她攥住小翠颤抖的手,柔声安抚:“别怕妹妹,有我在,看他们谁敢把你怎么样?”
女孩怯怯的“嗯”了一声,她身后的父母瘫坐在地,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看起来好不可怜。
“哼!”
刘恒嗤笑一声,酒气喷在杜鹃脸上:“你还管她?你自己都不一定安全..”
说话间,他抬起粗壮的胳膊直接一扒拉,不等我反应,杜鹃已经踉跄着跌出三步远,发梢凌乱地扫过桌角。
瞟了一眼豆小乐和叶灿
凡依旧纹丝不动。
可昨晚李廷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我务必保护好杜鹃。
想到这儿,我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抄起屁股下的长条凳子,恶狠狠的冲了过去。
“龙哥,别..”
脑后叶灿帆的声音隐约作响,但我充耳不闻。
眼见凳子面裹挟风声砸向刘恒面门的刹那,我看见他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像是等着猎物上钩的毒蛇一动不动。
“嘭!”
一声闷响过后,刘恒直挺挺往后倒去,后脑磕在红砖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打人啦!出人命了!”
同一时间,彭飞杀猪般的嚎叫刺破空气。
几乎是不间断的空当,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警灯交错的光影晃的人眼晕。
六七个警察提着警棍就好像从天而降,他们包围过来的时候,我的双手还死死抱着长条凳子,木头碎屑扎进掌心,火辣辣的疼。
“同志,你们来的太及时了!”
几秒钟前还盛气凌人的彭飞突然垮下肩膀,活像被抢了骨头的流浪狗,眼眶泛红地指着我和杜鹃干嚎:“我跟我对象正打情骂俏呢,也不知从哪窜出来这俩疯子,非要把我们拆散!”
他刻意拔高声调,尾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尖锐。
带队警察的警帽檐压得极低,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问道:“哪个是你女朋友?”
“就她!”
彭飞抬起胳膊手指戳向杜鹃身后的小翠,女孩被吓得浑身一抖。
方才还在哭喊求救的她,此刻却垂着脑袋,睫毛上的泪珠未干,却机械般点了点头:“是..是的..”
那声音细得像游丝,却在此刻格外的清晰。
“那你们呢?”
警察转向小翠的父母。
妇女慌忙用袖口抹了把脸,强挤出笑纹:“我们是,是孩子她爸和我...”
男人佝偻着背上前,粗糙的手掌在衣服的下摆蹭了蹭,突然指向我,浑浊的眼珠里泛起泪光:“这位同志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这人一进来就动手,把我跟孩子她娘推得直不起腰,还想抢走我闺女!”
卧槽!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天灵盖。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扭曲!
方才跪地求饶的夫妻此刻狼心狗肺,被欺凌的小翠成了“自愿”的情人,而举着凳子的我和仗义相救的杜鹃反倒变成了横刀夺爱的恶徒。
冷风拂面,我盯着彭飞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后知后觉地发现,从他将酒液溅在那村姑手上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掉进了狗日的精心编织的罗网当中。
“同志同志,我是本村村长,我可以证明!”
突兀间,徐满园腆着肚子挤到警察跟前,粗短的手指在我和杜鹃之间来回晃动:“本来今儿个是我们村的喜日子,土地竞标会正式召开!”
他扯着嗓子嚷嚷,故意将“喜日子”三个字咬得极重,随后又满腹委屈的看向我道:“我好声好气留他俩吃席,哪成想他俩大闹会场!”
他转身指向空荡荡的流水席:“您几位瞅瞅这现场!好不容易请来的投资商全给吓跑了,这损失谁担?啊?”
几个警察顺着他的手势望去,脸色渐渐沉下来。
徐满园见状更来劲了,唾沫星子溅在对面警察的警帽上:“他俩先是摔杯子砸盘子,又动手打人!”
说话间,他猛地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桌角作虚弱状:“连我这劝架的都差点被推倒!这是目无王法啊同志!”
我盯着他剧烈起伏的肚皮,想起几分钟前狗杂种给彭飞赔笑时哈腰的弧度,想起他推搡小翠时眼里的狠戾。
此刻他的眸子中充斥着满满登登的狡黠,像条在泥沼里打滚的泥鳅,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抹成灰的。
再有就是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警员们,看来..这出戏,就是特么给我量身打造的!
“把他俩先带回去吧。”
带队的警察摆摆手,朝其他人下令...
第558章 各有想法
“你倒挺淡定的哈。” 问询室内,一个三十来岁的方脸警员倚在铁皮桌后面似笑非笑的看向我,他的指尖叩着记录本,金属笔帽磕出清脆声响:“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往椅背一靠,后颈蹭到黏腻的墙皮,豁开的嘴角扯出个笑,顺势舔了舔上下嘴唇的干皮出声:“不淡定也没辙呀,打人违法,打坏了赔钱,该拘拘,该判判呗。” 耸肩的同时,我余光瞥见墙头蓝底白字的标识“黄庄派出所”。 “老哥..” 随即低声望向他。 “严肃一点,谁是你哥。” 对方眉头立皱,直接打断。 “好的好的同志,我是想问你们这黄庄派出所也归市局管吧?” 我赶忙改口,轻声询问一句。 “呵..” 那警员顿时嗤笑出声,钢笔尖在纸面划出歪扭的墨痕,摇摇脑袋道:“看来你不光人傻胆大,法律意识也特别单薄啊。” 他身体前倾,制服扣子绷得笔直,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我今天就给你免费普下法,只要是崇市下辖的派出所,统一都归市局调配,包括什么刑警队、大案组、治安大队之类...” “笃笃笃!”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眉头一皱,猛地起身拉开铁门。 “王组长,这两位是龙腾公司的法律顾问及他的助手,已经查证了他们身份,他们现在要求跟嫌疑人见面。” 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抓紧时间,不要聊不该聊的,屋子里有不下十个摄像头时时对你们进行监控。” 给我做笔录的那名警员扭头看了我一眼,紧绷脸颊道:“樊龙,你刚好也趁这个时间段好好考虑清楚,负隅顽抗的结果对你来说只能是牢底坐穿!” “好嘞,阿sir!” 我嬉皮笑脸的缩了缩脑袋。 开什么玩笑!我的人已经到了,就说明这事儿上面的李廷肯定知晓,让我牢底坐穿,那不跟搁庙里许愿一样一样嘛。 “你们可以进去了。” 警员错开半截身子,随即径直离去。 铁门推开的瞬间,穿堂风卷着走廊外的一阵饭香味灌了进来。 我刚要瞧瞧所谓的“法律顾问”是谁,目光却僵在来人身上。 竟然是瓶底子和叶灿帆,这哥俩身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制服,蓝白相间的领带瞅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瓶底子那墨水瓶底似的黑框眼镜换成了金丝边,笔挺的西装衬得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叶灿凡甩了甩袖口的褶皱,胸前“晨光律师事务所”的工作牌晃得我直迷糊。“哎呦我去,咋是你俩?”喉 愣了几秒钟神后,我喉咙发紧的出声,腕子上的铁铐硌得我生疼。 瓶底子指尖推了推镜框,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怎么了?是不乐意见到我们吗?按照你的预测来人应该是田强或者李廷身边的郭浪帅才对吧?” 他的尾音带着三分调侃,叶灿凡已经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文件,纸张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歪头冲我挑眉,梗脖坏坏一笑:“怎么样他龙哥,准备好受法律的洗礼了吗?” “不是,我..” “你说你,我先前表现的那么明显,就是不想让你跟着掺和,还有那个叫豆小乐的压根动都没动,你咋还是着道了呢?按理说你是个聪明人,眼皮子各方面都该灵活才对的,不该那么冲动的啊!” 我刚要说话,叶灿帆顿时打断,语调中倒是没什么埋怨,更多是“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咳咳咳,嗓子干巴,带家伙式没?” 我抬起两根指头,比划个夹烟的姿势。 叶灿帆马上叼起一支烟点燃,随即塞到我嘴边说道:“憋坏了吧。” “得劲儿!” 长吐一口白雾,我惬意的舒了口长气。 “他不是冲动,是有预谋的,这家伙沾上个尾巴就是猴儿,但凡他主动犯错,全是有所图谋。” 瓶底子轻飘飘的出声:“说说呗他龙哥,具体是咋想咋计划的。” “我要说没计划你信不?” 我又嘬了口烟,很享受似的眯起眼睛。 “不信!” 瓶底子直不楞登的晃了晃脑袋。 “害,这事儿吧..” 我也知道瞒不住这个满脑子填满各种阴谋诡计的坏种,随即咬着烟嘴,缓缓打开话匣子。 虽然之前从李廷和郭浪帅的口中,我早已听闻杜鹃的背景极其深厚,她身后更是有个能量惊人的哥哥,但到底有多深的根基、多大的手腕,仅凭几句描述,我实在难以在脑海中勾勒出全貌。 直到亲眼目睹几天前她被马老孬那般手下刁难时,不过轻描淡写拨出几通电话,转瞬之间,数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员便呼啸而至的那一刻,我才真正触摸到这股神秘力量的冰山一角。 而今天岭南村流水席上,我当众举起长条凳子拍向刘恒的举动,在外人看来或许冲动鲁莽,可只有我自己清楚,那看似不经思索的瞬间,实则是反复的掂量。 一来,出发前李廷就曾明令我必须保护好杜鹃,她要是有点啥闪失,我回去根本没法交代。 而李廷让我保护她,就说明他恐怕已经意识到了这场竞拍会绝对不可能太平,是否也意味着他肯定会时刻关注着岭南村的动向?再者,守着杜鹃这么一座大金山,真要是让彭飞那帮破铜烂铁给吓唬住了,往后我还混个鸡毛? 因为我打心里明白,甭管闯出多大的乱子,只要我是站在她的那一头,就绝对会有人帮忙擦屁股。 最后,就是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搅局方式。 不让彭家父子顺利拿下岭南村那片土地也是李廷交给我的任务之一,只不过是隐藏的,需要我自己领会参悟。 我坚信只要能给彭家父子制造麻烦,就是李廷喜闻乐见的结果。 当然,我并没有那么神机妙算,会猜到彭飞那个杂草的竟会联合村长徐满园和小翠一家人跟我上手段,所以在见到警察们神兵天降的那一刹那,我也只能将计就计,尽可能表现出自己在拼了命保护杜鹃,直至坐进警车里,我都始终在嚷嚷,打人的只有我一个,跟她半点关系没有。 而我如此这般,说白了还是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在李廷没打算全力开干之前,光靠我自己和弟兄们想要对抗彭家爷俩,不说一点可能没有,咋地也得到猴年马月。 但是杜鹃的悄然出现,让我瞬间看到了一丝丝微妙的可能。 只要能把她拖进这个混乱的圈子里,她背后的那股力量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要么成为我的助力,要么化作我的劲敌。 如果不能将这股力量注入我的锋芒,那么等待我的就是被这锋芒照亮战场。 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一直在寻找最自然最不容易引起人怀疑的方式拉着杜鹃往里走,只不过今天彭飞恰巧给我送了记天大的助攻。 “我去,我还以为你也看出来彭飞在给你下套了呢。” 听完我的话,叶灿帆立马愕然的瞪大眼睛。 “我这猪脑子哪会想那么多啊,将错就错呗。” 我自谦的耸了耸肩膀头。 “你要是猪脑子,那这座城市能称作正常人的简直凤毛麟角,所以你是有办法从这儿走出去咯?” 瓶底子沉默几秒后发问。 “问题不大,现在该头疼的是这黄庄派出所的头头们吧。” 我连抽几口烟,冲着叶灿帆眨巴眨巴眼睛催促:“叶哥,再给续一根,话说你是怎么看出来有诈的...”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5a65.icu
第559章 雷
“我其实最开始什么没看出来,是豆小乐的态度引起我的怀疑,作为杜鹃的贴身保镖,他敢忤逆违抗说明肯定里头有事儿,之后再结合当时情况我琢磨了一下,咱就说能被徐满园这个村长派去伺候彭飞的村姑,哪个能跟他没点关系?不说沾亲带故吧,至少也是手底下的亲近人,不然谁给彭飞下个毒,徐满园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叶灿帆一边又给我点燃支烟,一边低声解释:“前半段徐满园和那小村姑表演的确实逼真,但后半段简直漏洞百出,尤其是那小翠的爹妈跑过来时候,她妈明明一身农村妇女打扮,结果手腕子上带块卡地亚的小表?还有小翠那个庄稼汉打扮的爹,连特么最起码的锄头都不会握,正儿八经种地的,哪个不知道扛锄头时,应该掌心紧贴木头柄,那家伙直接攥着锄把正中心..” “你既然有法子出去,我们就不多逗留了,免得破坏你的计划。” 不等叶灿帆说完,瓶底子已经站起身子。 “话说,你没好心眼屁颠屁颠跑来帮我吧?是不是有什么诉求?” 瞅了他一眼,我似笑非笑的努嘴。 “确实,要不是因为你们被抓,打断了招标会,我肯定不会多此一举。” 瓶底子很直接的点头承认:“诉求的话,咱们应该差不多,你不想让彭飞中标,而我想让小叶成功拿下那片地,所以你得帮他,之前我以为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彭飞,现在看来杜鹃的威胁更大一点,不论你使什么法子,必须让杜鹃打消这个念头。” “嘿卧槽,知道的是你在寻求我帮忙不知道还以为我欠你三百万呢,你说话咋那么硬气呢?” 我立马被他给逗笑了,捻动手指道:“打住,敢问先生我能收获啥好处?” “事成之后,我送你一家拥有四十人规模的中型装潢公司,有专业的师傅,也有固定客源,入手就可以马上赚钱。” 瓶底子“哗啦”一下合起桌上的几页文件塞进包里,转身就朝门外离去。 “走了他龙哥,烟给你留下了,咱们外面见。” 叶灿帆嘿嘿一笑,掏出半包“华子”撂在问询桌上,也快步出门。“诶,留烟不留火,大个变矮矬!” 我扯脖吆喝一嗓子。 “还有就是特么答应我的公司啥时候到位啊,你们搁这儿给我开空头支票呢!” 接着我又猛地想起来瓶底子的承诺,不高兴的嘟囔一句。 “怎么?律师来还把你聊亢奋了啊!” 就在这时,铁门“哐当”一下合上,带起一阵呛人的铁锈味。 方才出去的警员黑着脸折返回来,太阳穴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突突跳动,他一把抓起桌上叶灿凡留下的烟盒,镀金包装在他指节间发出窸窣的脆响,像是随时会被捏碎,冷笑一声:“档次还不低嘛!” 接着他将烟盒被重重掼在桌上,耷拉下眼皮道:“看来你在外面大小也是个人物呗?” 我往后一仰,后脑勺磕得椅背咚咚响,无所谓道:“还行。马马虎虎凑合活呗。” “别嘚瑟了!严肃一点!” 他猛地拍桌,飞溅的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我脸上:“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次打的人是谁啊?” 我盯着他警服上歪斜的纽扣看了几秒,突然笑出声:“我当然知道啊,可明知道他是谁,我还敢嘚嘚瑟瑟,老哥你自己想想看?” 说话间,我身体前倾,直到能看清他眼底的血丝,才慢悠悠道:“我!鸟!他!吗?” “樊龙!” 他突然愤怒地提高调门,警帽檐下的双眼瞪的溜圆。 “在呢在呢..” 我态度更加慵懒的瘫在铁椅里,金属铐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老哥呀,这地方我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真没必要跟我整那出,屋里就咱俩人,你小点声我听着,要不你待会还得含金嗓子喉宝,那玩意儿应该不给报销吧?干着公家的活儿,伤的自己的身,多不值当呐。” 紧跟着,我突然坐直身体,微笑的看向他开口:“咱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我问您,你们这黄庄派出所是归市局管吧?“ “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他猛地倾身向前,制服扣子绷得笔直,警徽几乎要戳到我鼻尖。 我抽吸两下鼻子,压低声音,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你人不错,对我的态度也不错,虽然嗓门大了点,但从始至终都蛮尊敬我的,所以才想跟您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跟我一块来的那姑娘,姓杜的..”故意顿了顿,我又道:“给你一记忠告,对她可千万态度好点,好好招待着,别跟我似的又吼又叫,那妞的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不然她真...” 话没说完,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身体向后再次靠回椅背,屁股底下的铁椅发出吱呀声响。 “不然她能怎么样?” 他横眉反问。 “我估摸着你们现在只是得到了彭飞的授意,以为这起案件已经十拿九稳了,那只是因为来自杜小妞那边的声音可能还在市局徘徊,总之一句话,别到时候天上掉下来个大麻烦,砸得您晕头转向,您又埋怨兄弟没提前提醒您,您这岁数在这行想必也待挺久了,应该懂有些雷,不光会响,还可能炸死人。” 我吐了口浊气轻笑。 “少拿你无知的臆想来胡乱判定我们的办案流程,什么彭飞的授意?你打人难道不是事实?到现在都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还在一个劲的胡搅蛮缠,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些什么。” 那警员面无表情地打断我,指节叩了叩桌面的审讯记录,钢笔尖在“樊龙”两个字上洇开小片墨渍。 我盯着他肩章上的折痕,忽然觉得那两道横杠像极了被踩扁的香烟。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年轻警员探进半张脸:“王组,所长喊您开会,说是非常的紧急和重要..” “哦,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应了声,起身时警棍从腰侧滑出半寸,在裤腿上撞出闷响。经过我身边时,他忽然驻足,目光像刀片般刮过我脸上的淤青:“你最好认真考虑,希望等我回来以后咱们的对话可以有一个实质性的进展,实话告诉你吧,被你打伤的那方已经在做伤势鉴定了,一旦结果出来,就算你想跟我一五一十的往外撂,我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听你白话。” “放心吧,老哥。” 我仰头冲他傻笑两声:“等您回来以后,就什么都懂了...”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5a65.icu
第560章 让她内疚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漫长的等待。 白炽灯管在头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像无数只蚊子在轰炸我的耳膜。 我数着墙皮剥落的纹路,第137道裂痕斜斜划过“坦白从宽”的标语,等待的每一分钟都被无限拉长,却莫名让人心安。 毕竟这种窒息般的寂静,我早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铐边缘,金属的凉意顺着腕骨爬上脊背。 王组临走时紧绷的下颌线,还有喊他那小警员欲言又止的眼神,都在印证我的猜想,杜鹃或者说她身后的人开始发力了! 那这次她身后的人要掀多大的浪?我还真猜不出来分毫。 思绪在天花板与铁桌之间胡乱游走时,我的眼皮就像灌了铅似的往下坠。 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岭南村的流水席上,杜鹃递来的冰镇“北冰洋”就快要刚碰到我的嘴唇刹那。 “咣当!” 铁门撞得墙皮簌簌掉落,我猛地惊醒,口水在下巴上扯出条亮晶晶的线。 王组抱着一摞厚厚的卷宗站在门口,嘴角似笑非笑,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我的面颊,随后又落在我领口一大片浸湿的口水上,突然低笑出声:“睡着啦?” “没,我在思考..” 我刚要摇头,他突然拖过椅子坐下,卷宗甩在桌上扬起灰尘:“看出来思考的挺疲惫,呼噜声都给干出来啦!咱有啥说啥昂,你是我头一个见过能在问询室里睡着的人,心挺大啊!” 我抹了把嘴,故意把腰往椅背上一拱,手铐在腕间晃出清脆的响:“关键,我心窄我不也出不去嘛。” 他挑动几下眉梢,指尖敲了敲我的审讯笔录:“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我感谢你刚刚的提醒,也懂了你出门前那几句话的寓意,第二件事情,关于你和刘恒互殴这起案件存在诸多疑点,我们需要进一步的调查验证,另外就是根据我们的了解,你患有极其严重的糖尿病,每天需要定时定点的注射胰岛素,是么?” “啊?” 我当即一愣。 我特么啥时候得的糖尿病,自己咋不清楚呢。 “给你两个小时时间回去打针,现在是下午四点半,晚上八点之前必须回来,能不能做到?” 他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出声。“能能能,哥你看我面相就该知道,我是个嘎嘎守信的人。” 虽然没搞清楚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既然让我出去,我哪可能摇头。 “去吧,记得要主动归案,别让我找你,也别让我难办。” 王组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莫名其妙。 我盯着他指尖转动的钥匙圈,金属环碰撞声里,腕间的手铐突然“咔嗒”松开,凉意瞬间被皮肤的温热取代,他昂起下巴朝门外示意,警服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位杜小姐患有很严重的幽闭症,目前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正在我们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麻烦你出去时安抚她几句。” “好嘞,谢谢您王组。” 我揉着手腕站起身,铁椅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 跨出门的瞬间,午后的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刺得人眼眶发酸。 透过走廊窗户,我看到杜鹃正站在大院的一棵老槐树下,黑色的制服裙摆被风吹得轻晃,表情局促的东张西望。 不应该啊!她家的势力不是应该支上招了嘛,为什么她还是满脸的患得患失? “妞子,你没事吧?” 我凑近时闻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清香。 她抬头看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忽然轻轻拽住我袖口:“他们说..” “先出去再说。” 我指了指派出所的大门口示意。 “不行,我暂时还走不了,那什么...樊龙,是今天连累你了。” 她杵在原地没动弹,咬了咬下唇,耳尖泛起薄红,哪还有半点盛气凌人的千金大小姐派头。 “说啥呢?咱不都哥们嘛。” 我无所谓的摆摆手憨笑:“就这点阵仗,哥哥我闭着眼都能扛过去。”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完。” 她突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这件事我跟我哥打电话了。” “然后呢?” 我挑眉,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纤细脖颈轻轻颤动:“我哥说...” “你哥说啥了?哎呀妈呀,你快急死我了!” 我急得直搓手。 杜鹃的指甲掐进我手背,磕磕巴巴道:“我哥说他确实能轻而易举的让咱们出去,可这事咱不占理,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问题欠人情。”“所以呢?” 我喉结抵着领口发紧,感觉互相都有点不太顺畅。 “所以他意思是让你..哦不,准确说是让叫小翠的那个女孩主动到派出所承认她不是彭飞的女朋友,我们当时确实是在见义勇为。” 她突然松开手,长长的喘息几下。 “让我?” 我后退半步,很是迷惑的反问:“你哥又是咋知道我的?” 是“我告诉他的。” 她的呼吸扑在我耳垂上,声音很小的说:“我哥说,只要小翠松口,今晚十点前保证撤案,不需要欠任何人情的那种。” 她顿了一顿,长长的睫毛扫过我腕子上被铁铐勒出来的红印子,咳嗽两声道:“我知道让你去独自面对很不地道,本来你就是被我牵连的,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 “没什么为难的。” 我直接打断她,摇了摇脑袋轻笑:“就算你哥没让我去,我也得找找徐满园那老狗,无冤无仇为什么陷害咱,你放心搁这儿呆着吧,我会把事儿办明白的。” “喂,你等一下!” 说完,我转身刚要迈步,身后传来杜鹃轻软的呼喊。 “啊?” 我刚转过身子,她整个人差点贴到我身上,随即从口袋摸出一枚印着卡通熊的粉色创可贴。 “啥玩意儿啊。” “别动!” 我话没落地,她已经踮起脚尖,发梢扫过我侧脸,凉丝丝的。 创可贴贴上我额头的瞬间,我才后知后觉摸到块结痂的小疤,大概是被押上警车时,铁栏杆硌出来的。 “啊?这有伤吗?” 我明知故问的眨巴眼睛,实则就是想让她对我多存几分歉意。 “好啦!” 她已经用指腹按了按创可贴边缘,不过此刻她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声音很小的呢喃:“那个..你自己注意安全哈..” “知道啦,大小姐,我这人命不是一般的硬。” 我故意拖长声音,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创可贴,撇嘴:“你就搁这儿安安生生等我回来吧。” “嗯好!” 她抿着嘴笑起来,酒窝在脸颊上旋出个小坑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5a65.icu
第561章 一双眼睛
不多会儿,走出派出所大门,我迎面就看到了二盼的“霸道”大越野。 大华子靠在车门上抽烟,红色的烟头在风里一明一灭。 “没受委屈吧龙哥?” 二胖眼尖,立马从驾驶座探出脑袋,随即扔过来盒“大云”香烟。 “咋地,有委屈你能冲进去帮我找回来场子啊?” 我抽出根烟咬在嘴里,大华子已经摸出打火机凑过来,笑呵呵道:“东子去买冰镇可乐了,说你肯定想灌两口。” 说话间,郑恩东从街头转出来时,手里拎着塑料袋晃悠,易拉罐碰撞在一起叮咣作响,见到我后,他瞬间变走为跑,一溜烟冲我面前,随即伸手扯了扯我领口嘟囔:“靠,审讯室的空调是不是坏了?瞧这汗出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冰镇可乐同时已经塞进我手里,铝罐外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冻得我后槽牙发酸。 “我哥呢?” 我左右扫量几眼,问向二盼。 在岭南村的“茅房”里,我明明记得让他通知赵勇超一并过来的。 “道士哥正盯着那个村长徐满园呢,他说你出来指定想跟他唠唠家长里短。” 大华子豁牙一笑。 “瞅瞅,啥叫意识,啥叫专注度,看看我哥的想法多超前,一早就已经算到我要干嘛了,走着!” 我顿时眉开眼笑的将冰镇可乐塞到大华子的掌心,拽开副驾驶的车门摆摆手道:“加快步伐,杜小妞还等着我接她去呢。” “其实是老舅的意思..” 二盼干咳两声。 “你闲的啊,说这干嘛,甭管谁的想法,道士哥才是实际操作人。” 大华子不耐烦的插嘴打断。 “哦?” 我顿感意外的侧头望向大华子。 “龙哥,你刚才说姓杜的小辣椒等你来接?不是吧,人家那关系可海了去!” 二盼缩着脖子也赶忙岔开话头,一边拧动车钥匙,一边低声道:“哥你在里头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这蹲一下午,亲眼看见派出所门都快被车碾平了,黑色大奔、白底红字警牌照的越野,还有辆挂着‘政’字头的红旗,呼啦啦开进来十几辆!” 大华子从后座探过身,不知道搁哪摸出两颗槟榔丢在嘴里,齿间咬得咯吱响:“可不嘛!市局一把的那辆奥迪刚停稳,李主任和郭秘也跟着下车开门,还有彭海涛那孙子,平时瞅谁都鼻孔朝天,今儿在大院里头哈腰跟孙子似的,见人就递烟。” “等等,彭海涛也来了?” 我捏着华子的手顿住,烟灰簌簌落在裤腿上。那不对劲啊,如果真是杜鹃他哥支上的关系,彭海涛也亲自过来,还有胆子不撤案? 尽管搞不清杜鹃他哥的咖位究竟有多大,但是透过李廷的反应,不难猜出来对方肯定是要高出他一大截的,那就意味着跟李廷不相上下的彭海涛也铁定惹不起! “来了,我也看到的。” 二盼随手拨动两下方向盘问道:“咱是直接回岭南村还是咋地?小翠家搁哪住我们全摸得清清楚楚。” “徐满园目前在新城区一家叫尊爵的ktv呢,道士哥刚给我来的短信!” 郑恩东将手机屏幕抵到我眼前出声。 “马勒戈壁,还特么挺有闲情逸致的,走!先找徐满园!” 一想起狗日的那张油光锃亮的大脸盘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出声。 “轰!” 二盼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记地板油驱车蹿出去几米远。 “操,慢着点..” “赶着叽霸投胎呢!” 车内瞬间泛起众人的骂咧声。 同一时间,派出所斑驳的墙影底下,一台黑色帕萨特轿车静静蛰伏其中。 后排车窗仅降下三指来宽的缝隙,宛如野兽微启的利齿,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的尾灯。 “杜组长,那小混混能搞定吗?” 前排司机位上,一个剃着精神小平头的年轻人轻声发问。 “看看再说。” 声音从后排的阴影泛起,那人膝盖上放着一沓厚厚的档案,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幽幽开口:“樊龙,21岁,父母离异,无正当职业,曾因故意伤害、寻衅滋事屡次受到传唤,但并留下任何案底,看来他手底下的凝聚力还不错嘛...” “杜组长,彭海涛来电话了!” 就在这时,司机端着电话出声。 “你接吧,十有八九是为了娟娟这事儿,直接告诉他,我有急事先回石市去了,另外通知他不需要撤案,娟娟做错了就得接受惩罚,但要是被陷害了,我肯定也不会让我妹妹强忍委屈。” 车内顶灯昏黄如豆,后排座椅陷在浓重的阴影里,那男人倚着真皮靠背,骨节分明的手指叩着扶手,他的声线就像裹着层绒布,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在他轮廓上切割出细碎光斑,转瞬又被黑暗吞噬,无论光线如何流转,那张藏在暗处的脸始终蒙着层看不透的迷雾。 “诶彭主任,杜组长有紧急任务已经返回石市了,您的好意和想法我会帮你转述给他的。” 那司机显然也不是个一般人,当即将手机和车载音响接通在一起,确保后排的男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整个对话过程中,他的声线松弛得像在聊天气,连尾音的颤音都掐得精准,非常的自然。 挂断通话不到五秒,手机又在置物架震出蜂鸣。 司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后排那团黑影微微动了动,腕表指针扫过幽蓝冷光,提了口气道:“杜组,是李廷的电话,您看需不需要..” 他话音未落,阴影里传来“哗啦”一声纸张翻动的窸窣。 “不用,你照旧回复即可,这两人的关系势如水火,我犯不着给他们充当灭火器。” 男人指尖叩击文件的节奏忽然停滞,轻飘飘的冷笑:“彭海涛和李廷的戏码,从市政楼一直演到了省里头,比晚上八点档的连续剧还精彩,平常咱们在办公室里还真看不出来,一个小小的崇市波橘云诡,主任和副主任能明争暗斗好多年,唉..” “杜组,是小姐的电话..” 说话间,司机再次抓起手机。 “吧嗒..吧嗒...” 与此同时,豆大雨点子倾盆而来,砸的前风挡玻璃劈啪作响。 雨刮器立马在挡风玻璃上来回划动,司机余光瞥见后视镜里那团模糊的黑影,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在车内音响第三次发出蜂鸣时,他忍不住再次开口:“杜组长..” 后排座位总算有了反应,传来织物摩擦的窸窣声响,而阴影中的男人的坐姿依旧挺拔如松。 良久,一声压抑的叹息穿透了车内凝滞的空气,带着几分不忍:“挂掉!” 话音落下的瞬间,司机立刻利落地按下挂断键,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娟娟这丫头..” 男人的声音突然顿住,隐入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里。 司机专注地盯着前方湿滑的路面,却在玻璃倒影中瞥见对方转动着一枚硬币,那是他心情烦躁时的老习惯。 后视镜里,男人的面容始终藏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只偶尔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雨滴敲打车顶的节奏陡然急促,司机默默的抽了口气。 而就在这么个细微至极的小动作,却让后排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司机的后背瞬间绷直,却听见那团黑影缓缓开口:“她要是再打过来,你就接了吧,说我气已经消了,这会儿正在开会...”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5a65.icu
第562章 难题我处理
“霸道”车上,我双眼微闭养神。 经过这一下午的问询,虽然我现在身体并不疲惫,但是精神头属实大打折扣。 “龙哥,待会抓着那姓徐的老灯儿,咱动手吗?” 二盼猛不丁出声。 “动什么手,你是流氓啊?” 我猛然扭头看向他。 “啊?” 二盼一怔,随即表情很是认真的点点脑袋:“我是呀,难道你不..” “滚犊子,我不是。” 我无语的笑骂一句。 真不知道应该夸我这兄弟太实诚,还是骂他一句没心眼。 “这种事情,对于咱们而言可能大过青山,但于杜鹃背后的巨兽而言,恐怕连针尖都不算。” 我吸溜两下鼻子,耐心解释:“可为什么,他还是要让咱自己去解决?” “他是谁呀?” 二盼仍旧满脸懵懂。 “老舅给他一嘴巴子,我是特么真不乐意跟傻子交流。” 我翻了翻白眼嘟囔。 “老板的意思很明白,杜小妮家里人明明可以三两句话就能摆平,却故意甩锅给咱们,要么是故意刁难,要么就是老板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大华子揪了揪喉结解释:“但,不管哪种情况,对老板而言都是一次机会,一次让杜小妮身后人看到他能力的机会,不知道我的理解有没有问题啊老板?” “没事多跟老舅学学吧,到手里都是活儿。” 我满意的点点脑袋,同时瞪了一眼二盼。 “好嘞龙哥,今晚我就开始跟他学,去足疗店逛按摩院,要是时间宽裕再找个洗浴中心怼两下。” 二盼贱嗖嗖的龇牙坏笑。 “十分钟内别吱声,不然我真捶你!” 我举起拳头在二盼的脸前晃了两下。 “不能太出格,但还必须把事儿给办明白,哥哥们有啥好招没?” 点燃一支烟,我扫量了哥几个两眼,顺势透过后视镜直勾勾的凝视大华子。 “呵呵操,你都不如直接说打算把锅甩给我,整的好像挺民主,实际上压根没给我拒绝的机会,行吧行吧,我操办行了吧,盼盼前面左拐,上趟联防路综合市场。” 大华子低头沉默几秒,而后拍了拍二盼的肩膀头招呼。 “干啥呀?” 二盼迷惑的出声。 “让叽霸你干嘛就干嘛,你是特么蓝猫淘气三千问吗!一天天咋那么好信儿呢,操!” 大华子虎着脸催促。“不问就不问。” 二盼噘嘴闷哼一声。 我们的车子很快驶入大华子口中的“市场”。 估计是下班点的缘故,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的人头,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家禽的扑棱声,与商户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 各种菜摊、水果摊,鸡鸭鱼肉的小铺可谓琳琅满目。 二盼焦急地拼命摁动车喇叭,刺耳的“滴滴”声试图穿透这嘈杂的音浪。 他迅速降下车窗,探出大半个身子,扯着嗓子朝外喊道:“让一下,大妈!麻烦让一下!” 脸上满是无奈与急切,额角也因紧张和烦躁沁出细密的汗珠。 “你慌个嘚儿啊,往左打半圈!看那辆装鲫鱼的三轮!” 大华子半弓身子,指向前风挡玻璃,皱着眉头不停指挥:“那么大俩眼珠子喘气呢,绕开杀鱼的血渍,地面滑!” 彼时二盼的虎口已经沁出了细汗,方向盘在掌心转得飞快:“老舅,我打考下驾驶本就没开过这么有难度的路段,你别老凶我行不?” “往前一直走。” 大华子没听见似得继续发号施令。 不到三百米的路段,二盼开了足足能有半个多点,才终于来到市场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 “果子狸!” “山狐狸..” “本地刚套的狗獾、大野鸡...” 几道别样的叫卖声在车外泛起。 腐叶与血腥气混合着铁锈味透过车窗玻璃扑面而来。 二三十个锈迹斑斑的铁笼在遮阳布阴影里泛着冷光,透过缝隙,可以清晰的看到各式各样的野生山货。 果子狸竖起布满花纹的脊背,琥珀色眼珠死死盯着人群。 跟家猫大小差不多的山狐狸把蓬松的大尾巴卷成防御的圈,尖耳朵贴紧脑袋。 还有断了尾羽的野鸡扑棱着翅膀,在笼中撞出闷响,沾血的爪子抓挠铁丝的声音刺得人牙根发酸。 最角落的几个铁笼篷布盖的严严实实,偶尔能听到“嘶嘶”的诡异动静。 “老舅,咱们..” “下车买单!” 我喉咙发紧,刚要开口询问,大华子已经扯松了领口的纽扣,冲我使了个眼神。 踏着地面散落的各种兽毛,我俩径直走向铁笼堆最深处的那几个铁笼旁。 一个三十七八岁,贼眉鼠眼的干瘪汉子立马满脸堆满谄媚的笑容,黄铜烟杆往笼边一敲,惊得整排动物同时发出慌乱的嘶鸣:“华哥来挑货?今早刚下的套子,保准新鲜!可有段日子没见到您了,还以为您出门..”“话多了!” 大华子冷冷的扫视一眼对方,后者马上缩了缩脑袋,接着“呼啦”一下将盖在笼子上的篷布给掀开。 三四个五六十厘米来宽的小铁笼摞成小山。 卧槽!蛇! 看清楚里头的物件,我本能的拧眉后退半步。 笼子里蛇鳞摩擦的窸窣声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好几条色彩斑斓的蛇相互缠绕,绞成一团团的绳结,有的吐着信子晃动身体,有的蜷缩成一团,黑白纹路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全是没毒的吧?” 大华子双手托在膝盖上,观察十几秒后反问。 “有毒的也不能搁这儿卖不是嘛华哥,你需要的话..” “不需要!” 卖蛇的汉子立即直起佝偻的背,豁牙间漏出黄澄澄的媚笑:“不过您放心,这都是麒麟山上现抓的野货,回去炖汤补得很!” 他的指甲缝嵌着暗红泥垢,抬头“啪啪”拍打几下笼子,瞬间震得那些蛇躁动起来。 “什么价?” 大华子微微点头又问。 “您来了我还敢卖多贵,老规矩呗,十块一条,买十条送一条!” 蛇贩捻动几下手指笑呵呵的回应。 “全要了,老板给钱。” 大华子盯着他脚边沾满泥点的编织袋踢了两下,随后喉结滚动的出声:“都给我塞那里头!” “全要了?” “都要啊?” 我和那卖蛇的贩子异口同声的发问。 “你那儿不是有迷蛇的药吗?先全部都给我搞晕了。” 大华子抬手在对方胸口轻戳两下,接着表情严肃道:“不该说的话跟谁也别瞎嘟囔,你搁哪住我门清,不要让我上家找你去,记住,我没来过,你也没见过我,听明白没?” “明白明白。” 蛇贩子立马小鸡啄米似得狂点几下脑袋。 “老板,难题我来处理,但我有要求,关于这儿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许提问,不然的话,我掉头就走。” 警告完蛇贩子,大华子又歪脖看向我。 与其说是商量,其实他更像在通知。 “我好奇心没你想象中那么重。”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猛嘬两口,笑呵呵的应声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5a65.icu
第563章 绝学
一个多小时后。 “尊爵”ktv门前。 “吱嘎!” 二盼猛打一把方向盘,将车头直挺挺的抵在玻璃转门前头。 “先生唱歌是么?” 一个穿白衬衫黑马甲的年轻人跌跌撞撞跑来,胸前的工牌“小李”还在晃悠。 “唱歌?老子来吃骨灰拌饭的!” 二盼一脚踹开车门,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手指对方喝叫:“去!让后厨给我现宰两只骆驼,烤不熟你就他妈当炭使!” 唾沫星子溅在“小李”颤抖的领结上,对方张了张嘴巴刚要说话,二盼突然抬手一把掐住对方下巴:“你踏马好像傻,看不出来我们来闹事!” “咣!” “咣!” 两声闷响,郑恩东和拎着塞满几十条蛇尿素口袋子的大华子也分别下车。 “看着那条金毛没?” 二盼猛地一拳堆在小李的胸口,手指街口一条蹲着的大狗道:“双手抱头,像他一样给老子卧好!” “盼盼,难为他干..” 我推开车门蹦了下去。 “道士哥给我发信息了,说徐满园跟这家ktv关系不简单,八成是有股份,既然打算搞他,就搞的彻底点!” 二盼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小李”腮帮子上,恶狠狠道:“你搁这儿窃取机密呢?” “没..没有。” 后者吓得慌忙蹲坐在地上。 “我特么待会出来,要是你不在,指定撵你家里去!” 二盼阴恻恻的瞟了对方一眼警告。 大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迷幻的光斑,大理石地面映着霓虹灯影。 菱形墙面上“尊爵ktv”熠熠生辉。 “装修的还叽霸挺前卫!” 二盼啐了口唾沫,随后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斜对面的服务台,泛着血丝的眼睛瞪着柜台后面两个脸色煞白的年轻服务员,指节重重砸在台面:“把电话线给老子拔了!操你妈!老子打人从来不分男女!” 吓得两人浑身发颤,其中一个女孩手忙脚乱的扯断插座,黑色电线软塌塌垂落在地上。 “你们办事去吧,我搁这儿盯着。” 完事后,二盼转身朝我摆摆手。 “小龙!”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真皮沙发猛地凹陷,赵勇超攥着半瓶啤酒起身,酒液顺着瓶身淌过他的虎口。 他一溜小跑冲过来,脑袋上小炮揪似得发髻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沾着烟灰的手指狠狠戳向几米开外的旋转楼梯道:“徐满园那老孙子在二楼vip3,跟我走吧!” 很快,来到一间包厢前。 “咣当!” 赵勇超抬腿一记暴力的直踹,包厢门应声而裂,木屑纷飞中。 “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跑调的嚎叫声恰巧卡在高音处,戛然而止,震颤的音箱发出刺啦的电流声。 烟雾缭绕的包厢里,十几个东倒西歪的身影瞬间凝固,浓妆艳抹的女人们攥紧滑落的肩带,有人吓得打翻果盘,樱桃滚落在我的皮鞋边。 人群中,我一眼便认出了徐满园那条老狗,此刻他半躺半倚在鎏金沙发里,腰间的皮带将凸起的肚腩勒出褶皱,夸张的Lv标识格外醒目,他指间夹着的雪茄火星明明灭灭。 白天那件洗得发白的的藏青色中山装,此刻换成了酒红色丝绸睡衣,脖颈挂着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哪里还有半点佝偻着背、在田间踩泥的老村长模样?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当看清楚我后,陡然睁圆。 “巧了啊徐村长。” 我歪脖狞笑。 “是..是挺巧哈樊..樊老弟,你也来玩啊?” 说话间,他突然一巴掌重重拍在身旁穿吊带裙的女孩大腿上,肉与皮肤相撞的闷响惊得女孩猛地瑟缩。 “怎么没点眼力劲呢!” 他扯着嘴角挤出笑,肥厚手掌粗暴地将女孩推搡到一旁,丝绸睡袍的领口被拉扯得歪斜,露出大片松弛的皮肉:“去,喊领班过来,拿最好的酒!就说我要招待我最好的兄弟!” 刻意豪爽的语调里,怎么也藏不住他尾音那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我是来玩的,但咱俩玩的项目可能不太一样。” 我踩着满地滚落的骰子纵身跃上大理石茶几。 “咣当!咣当!” 几瓶轩尼诗在剧烈震动中滚落地上,琥珀色酒液顺着雕花纹路的地砖漫流成溪,在徐满园脚下锃亮的鳄鱼皮鞋尖前蜿蜿蜒蜒。 “老弟,你这是干..” 徐满园刚要说话,我弯腰撑住膝盖,鼻尖几乎要贴上他泛着油光的额头吹了口气:“没啥想跟我说的吗?” “哦哦,你是说关于村里流水席那档子事吧?哎呀,全是误会,老弟你听我解释昂...”徐满园弓腰起身,肥脸还在讪笑抽搐,褶皱里的粉膏随之簌簌掉落。 “啪!” 话音骤然卡在他喉咙里,我反手甩出的巴掌带着风声劈在他左脸。 他捂着脸踉跄着一屁股重新倒在沙发上,鼻血顺着指缝滴在丝绸睡袍上,晕开歪歪扭扭的红痕。 “啊!” “打人啦!” “快,快报警呐..” 见到这一幕,周边十多个衣着清凉、浓妆艳抹的舞女纷纷尖叫起来。 “报警?” 堵在包厢门前的大华子冷不丁出声,尿素袋子在他手里哗啦作响。 紧跟着两条一米多长的翠绿色小蛇被他丢在地上。 舞女们的尖叫瞬间消失,眼睁睁看着那两条滑不溜秋的蛇。“不想让我把这竹叶青塞你们嘴里,就给老子...” 他又从袋子里抓出一条黑蛇,甩动几下蛇尾怒吼:“抱头蹲成一排!” 叮铃咣当 女人们的高跟鞋踢翻果盘和酒瓶,齐刷刷贴墙跟蹲下。 唯有徐满园瘫在沙发上,血污模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喉结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误会,咱们之间绝对有误会..” 沉默几秒,徐满园再次鼓足勇气出声。 “误会?”我面无表情的开口:“把你脑浆子摇匀了再跟我说话!算了,估计你自己够呛能摇匀,还是我帮帮你吧!”” 说罢,不再理会徐满园哀求的目光,我转身看向赵勇超。“哥,我听说你们武校有门绝学,耳刮子拍在人脸上可以发出鞭炮的声响,是不是真的啊?” “哎呀,好多年不练了,我得找找节奏。” 赵勇超微微一笑,随即甩动着手腕上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扯了扯青布短褂的袖口,露出小臂上盘虬的青筋。 “樊老弟..” 徐满园刚吐出半声,话音就被一记脆生生的耳光“啪!”的一下打断。 “不对不对,这声音像是竹鞭抽在冻硬的河面,你坐直溜了!别影响我发挥!” 赵勇超一把扯住徐满园的领口,将他歪向一侧的脑袋给粗暴的掰正。 “老弟啊,真的..真的是误会..” 徐满园哭撇撇的发出干嚎。 “啪!” 赵勇超手掌翻转间又是一记正抽掴出,这次的声响比上回更爆,像二踢脚在密闭空间炸开。 “噗..” 徐满园耳垂瞬间泛起紫胀,几颗带血的唾沫星子溅在茶几边缘的洋酒瓶上,牙豁子也在血色中若隐若现,松弛的脸皮上赫然烙出五指印。 “啪!” “啪!” “啪啪啪!” “别乱动噢,我找到感觉了,老弟你听听有点意思没?” 紧接着是连环的脆响,赵勇超的手掌如雨点般起起落落,每一击都带着武校练出来的寸劲,打得徐满园的脑袋像拨浪鼓般甩动,丝绸睡袍的领口被扯得稀烂,肥腻的脖颈上迸出细密的血珠。 包房里只剩下震耳的巴掌声和徐满园含混的呜咽。 舞女们抱头缩在墙角,谁也没敢回头瞅。 别说,这动静还真有几分过年时鞭炮炸响的脆生劲,只不过“鞭炮”每响一声,徐满园脸颊的血肉就跟着颤悠一下,直到他瘫在地毯上时,整张脸已经肿得像发酵过头的面团,嘴角溢出的血水混着碎牙,在大白色的地砖上浸出一朵朵歪歪扭扭的血花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5a65.icu
第564章 人心呐!
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徐满园,不知道装的还是真疼,这老狗此时浑身正如筛糠似得剧烈抖动。
我夹着烟的手指轻弹几下,火星子溅在徐满园抽搐的脸蛋上,他慌忙哆嗦了一下,竭力睁开被血污糊满的眼皮,气若游丝的呢喃:“老弟你有什么诉求可可以提,别别什么都不说”
“老舅,该你亮活了。”
我哼笑一声,把烟头直接按在他的脑门子上。
“啊!”
前一秒还奄奄一息的徐满园,下一秒径直坐起身子干嚎。
我冲大华子扬了扬下巴。
“嗯!”
大华子喉间滚出声低笑,随即拎着尿素袋的手腕突然发力摇晃几下。
尿素袋子在半空划出圆弧,里头骤然爆发出密集的哗啦声,不是先前那种蛇鳞摩擦的轻响,而是无数躯体绞缠挣动的闷响。
袋身也瞬间被顶出此起彼伏的鼓包,那些先前被蛇贩子拿药麻晕了的蛇群似乎全醒了,挣得粗布纤维咯吱作响,有尖利的蛇牙甚至戳破了布袋边缘,露出半截闪着幽光的毒牙,透过缝隙,墨绿色、土黄色的鳞斑影影绰绰。
“不是你你们要干什么”
见到越走越近的大华子,徐满园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瞳孔被恐惧撑得滚圆。“嘘,小点声哈,这些宝贝一受到惊吓,就会变得更疯狂。”
大华子将尿素袋提起放在徐满园的背上。
袋身凸起的鳞斑阴影爬过他颤抖的脊背,惊得他紧咬嘴唇哀求:“樊哦不龙哥,需要我做什么您直管说,我保证啊呀!呜呜”
尿素袋猛地“划拉”动了一下,吓得狗日的瞬间哭出声响。
“打人犯法啊!我跟你说樊龙哥,咱们万事好商量!”
抽泣几下,徐满园被自己的唾沫呛得咳嗽几下,但是又不敢发生太大的声响,只得伸手死死的捂住嘴巴,眼泪汪汪的呢喃:“你别什么都不说,我我真的害怕”偌大的包厢里徐满园粗重的喘息格外清晰。
“打人犯法没错,可蛇咬你关我们屁事?”
大华子的嗤笑声还没结束,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死死掐住徐满园肥腻的后颈上,不等他的那声“救命”喊出口,狗日的脑袋已被狠狠按进鼓囊囊的尿素袋里。
顷刻间,蛇鳞摩擦布料的声响陡然爆成密雨,袋口溢出的腥气里夹杂着徐满园瞬间被掐断的惨叫。
不到三秒,大华子像拎死鸡似的把徐满园的脑袋又给拽了出来。
此刻他的酒糟鼻上还挂着几片蛇鳞,一条花花绿绿的小蛇正蜷在他颤抖的嘴唇间,两颗尖锐的细牙嵌进他肥厚的下唇,渗出的血珠滴滴答答的砸在身上的丝绸睡袍上。
徐满园睁的老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肥手胡乱抓挠却不敢碰嘴上的蛇,任由那冰凉的躯体在唇齿间缠绕,把哭嚎声也变成小心翼翼的呜咽。
说老实话,就这幅画面,我瞅着都脚底板发凉,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徐满园,内心得畏惧到什么程度?
“想聊聊不?”
大华子斜楞眼睛扫向对方。
“唔”
徐满园喉咙里咕噜一声,肥硕的肩膀缩成团,眼皮上的褶皱里全是冷汗,却连摇头都不敢,好像生怕那条小蛇顺嘴钻进他肚子里头。
“啪!”
大华子手臂一扬,小蛇就被狠狠摔在茶几上,蛇身撞碎两个高脚杯。
徐满园的嘴唇突然炸开血花,蛇牙被拽离时带起两块皮肉,伤口翻着白花花的脂肪,血线顺着他的下巴颏滚落。
“啊呀妈妈诶”
他终于发出破锣般的惨叫。
结果却被大华子再次一把掐住后颈按进蛇袋,只余下半截沙哑的哭嚎混着蛇鳞摩擦声,从尿素袋的破洞里漏出来。
“能不发出噪音吗?”
这次持续的时间很短,顶多两秒钟后,大华子再次将徐满园的脑袋提了出来,轻飘飘问道。
徐满园是长记性了,慌忙狂点几下脑袋。
“两件事情!”
大华子伸出两根手指头,如同树杈似得卡住徐满园满是血痂的下巴,将他那张肿胀变形的脸硬生生掰向自己:“听好了,小翠家的案子”
他突然踹了踹脚边的尿素袋子,袋子瞬间不安地挣动起来,蛇鳞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无数指甲刮擦玻璃,听的人心底发毛。
“十分钟内必须撤案,半小时后,我要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跪在派出所门口,把你和彭飞干的那些腌臜事全部抖搂出来,听清楚了,是一五一十的抖搂出来!”
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徐满园,大华子不急不缓的开口。
徐满园脖颈上的青筋猛烈蠕动几下,裤裆处已经洇开深色水痕,突然他“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上,脑门子撞上满地碎酒瓶上,发出闷响:“我我现在就办!立刻办!”
随即快速掏出手机,我看到他电话的屏幕亮着,竟然是报警的界面。
“哟?你跟我玩路子呢?” 我抬手扒拉他乱糟糟的头发一下。
“绝对没报警,我对天发誓!”
徐满园赶忙辩解。
“报警也没事,他是被蛇咬的。”
大华子用鞋尖勾起徐满园的下巴,对方肿胀的眼皮里彼时只剩眼白,接着他努嘴道:“第二件事,你们村那片地的归属问题”
“这这真不行呐!”
话音未落,徐满园突然像被踩住俩后腿的蛤蟆般尖叫起来,他哭嚎着转向我,血污的嘴唇在我裤腿蹭出猩红印记:“龙哥!我就是个提线木偶啊!那片地早被彭主任给规划”
“不行呐!”
大华子猛地弯腰,探手从尿素袋里抓出一条一米多长的黑色长蛇。
“嘶嘶”蛇信几乎贴上徐满园的脸上,这老狗瞬间尿湿裤裆,涕泪横流地抱住我小腿:“龙哥,我保证!拍卖时我把标底透给你们!再在现场动点手脚求求你放我一马吧!”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皮肉,肥硕身躯抖得如同筛糠。
“来,你抬起头!”
我蹲下身,膝盖重重顶在他抽搐的胸口,天花板上吊灯的光将我的影子笼在他脸上,像张狰狞的网,我攥着他湿漉漉的衣领往上提了提,面无表情的开口:“老子长得像孙猴子?”
“不不像”
徐满园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肿成馒头的眼皮勉强撑开条缝,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我充血的眼睛。
话音还未落地,我突然揪住他头顶稀疏的头发狠狠往后拽,他后脑勺磕在大理石茶几边缘发出闷响:“那你他妈左一句放马右一句放马!当老子是弼马温?!”
我咬牙将脸凑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你他妈跟着彭飞一块祸害我和我朋友时候,咋没想过放我们一马!”
“我错了龙哥!”
徐满园“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我抬腿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破口大骂:“你他妈不是知道错了,知道要死了!”
“既然你铁了心的要当条好狗,不愿意拿村里那块土地弥补!”
我弯腰揪住他黏腻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强行抬起来:“那我再给你个机会,跟我好好唠唠,你和彭海涛之间的龌龊事,我要听的仔仔细细,东子,去找纸和笔过来,让他给我写清楚。”
“好的!”
郑恩东低声回应。
“可以,我可以在村里那块地上帮你们动手脚,但你们要保证我安全!”
听到我的话,徐满园迟疑几秒,忙不迭扯脖大吼。
“哥,你看我找到谁了!”
就在这时,包厢门突兀被撞开。
香水味裹挟着冷气涌了进来,一个金发大波浪的少女被人推了个踉跄,齐臀短裙当即翻卷到腰际,露出大腿内侧的玫瑰刺青,只见二盼拎着她后衣领的手还在用力摇晃,另一只手指向缩在门口的两男一女:“都特么滚进来!”
“这老东西把咱们当猴耍!”
二盼踹飞脚边的空酒瓶,玻璃碴子溅在徐满园的身上。
我定睛一看,这特么不就是“小翠”的一家三口么?
齐臀短裙的金发女是小翠,而那个自称小翠“爹”的男人此刻一身保安制服,肩章上的镀金徽章还在反光,此刻却佝偻着背像只缩头乌龟,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双手攥紧旗袍开衩处,涂着猩红指甲的手微微发抖,正是小翠她妈!
“全他妈是戏啊!亏着杜小妞拼着自己受伤都要救你,你真特么不是个人揍得,人心呐”
二盼揪住小翠的衣领朝徐满园推了过去,两人额头相撞发出闷响。
“小翠是这ktv的金鱼儿,在这陪酒卖笑,脱衣服比脱手套还利索!属于只要给钱,三角篓子都能随时撇地上的贱货!她爹?哼,是这的保安头子,专管摆平闹事的!她妈管着二十多个小姐!妥妥的家族企业!”
二盼吐了口唾沫说道。
“全是全是我们的不对。”
徐满园原本惨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怯弱的耷拉下脑袋。
小翠咬着嘴唇别过脸,她爹和她妈则动作熟练的抱头蹲坐在地上。
“龙哥,你们放心处理事儿,外面有我们呢!”
“既然敢招惹龙腾家,那就不带叽霸惯他们臭毛病的!”
紧跟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包厢外的走廊里泛起。
三狗子扛着消防斧破门而入,斧刃刮擦门框溅起火星,虾米“咣当”一脚踹翻立在墙角的酒柜,天津饭抡起实木椅子狠狠砸向墙上的大背投,“哗啦”一声,屏幕碴子像雨点般碎了满地。
走在最后面的老毕和猪头老五高举手中的棒球棍,朝着身后二十多个小伙吆喝:“砸!给这逼地方拆干净”
第565章 对垒!
“给我特么砸!” 随着老毕一声暴喝,他身后二十多个龙精虎猛的小伙瞬间化作饿狼出笼。 “咔嚓!咔嚓!” 有人攥着棒球棍把消防栓玻璃砸得粉碎,随即抄起灭火器喷射出白茫茫的雾瘴;有人抡起实木椅子,朝着悬挂水晶吊灯的天花板狠狠砸去,璀璨的玻璃碎片如骤雨般倾泻而下,尖叫声混着金属扭曲的吱呀声炸响整个空间。 包厢门接连被踹开的闷响此起彼伏,顾客、陪酒女们纷纷惊恐的逃离,让整条走廊变得乱七八糟。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瘫坐在地上的徐满园,呆滞的昂起脑袋,透过缝隙望向那些时不时穿梭的身影,虚肿的胖脸剧烈颤抖,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里布满了心疼。 “这么看多不直观,走!咱溜达溜达!近身感受一把!” 吐了口浊气后,我朝大华子使了个眼神,后者当即提溜起他的衣领朝门外拖拽。 “哦对,还有这一家三口!” 我双手后背,叼着一根烟慢慢跟在身后,走到包厢口时候,猛然想起来一般,转身手指小翠和她的“爹妈”,冲赵勇超和郑恩东摆摆手:“给他们送到黄庄派出所!记住昂,我要看到你们是跪着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龙哥,我..” 小翠那个保安头子打扮的“爹”蠕动两下嘴皮还想哔嗤。 “盼盼,教他做人。” 藐视的扫量他几眼,我仿佛没听见一般的径直跨出包厢。 与此同时,走廊里乱作一团,喧嚣鼎沸。 桌椅的碰撞声、人们的叫骂声、痛苦的哭嚎、呻吟声交织成一曲混乱的乐章。 十几分钟不到,金碧辉煌的场子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路过一间间敞开的包厢时候,我看到那些价值不菲的音响设备,被人用钢管砸得粉碎,喇叭里还时不时传出几声电流的滋滋声,仿佛是它们临终前的哀鸣;墙上挂着的名家画作,被扯落在地,被众人的脚印肆意践踏;真皮的进口沙发,被利刃划开一道道口子,里面的海绵填充物散落一地。 被大华子揽住肩膀头走在前面的徐满园脸颊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平日里精明善于算计的绿豆小眼里,此刻布满了心疼与绝望。 一路来到一楼大厅。 菱形墙面上闪闪发光的“尊爵ktv”上灯箱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嵌进去的啤酒瓶。 “老徐,想好没?咋跟我合作?” 我吐了口烟雾,笑呵呵的出声。 大华子一把将徐满园推了个踉跄。 “哎唷..” “全是心血啊..” 徐满园跌坐在前台的地毯上,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随后无力的耷拉下脑袋。 “没特么听着问你话?你搁这儿装失落呢?”大华子皱眉一脚踏在徐满园肩膀头上。 “咣当..” 说话间,一个西装革履貌似经理打扮的青年从旋转楼梯上叽里咕噜的滚了台阶。 接着,老毕骂骂咧咧的撵了下来:“马勒戈壁,你特么溜的还挺快!” “这可是涛哥..李涛罩着的场子!你们也敢..” 那小伙捂着潺潺冒血的脑门子呢喃。 “李涛多个叽霸啊!” 老毕眼中凶光一闪,二话不说,双手高高举起棒球棍,攥着棍把的一端,带着呼呼风声,照着对方脑袋“咣咣”两下猛怼上去。 几道沉闷的撞击声泛起,那小子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撞翻了身后摆满酒水的玻璃柜,里头的酒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酒水混合着鲜血在地毯上肆意蔓延。 “吱嘎!” “吱嘎!” 就在这时,ktv的大门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 两辆金杯车如黑色的猛兽骤然停下,直接将我们开来的那辆霸道越野给团团包围。 车门“呼啦”一下被猛地推开,一个身材壮硕、人高马大的家伙率先跳下车,狗日的大手一挥,露出一口反光的银牙,恶狠狠地吼道:“给我干!” 紧接着,一群手持钢管、甩棍,身上散发着腾腾杀气的年轻小混混鱼贯而出,脚步杂乱却又带着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凶狠劲,朝着ktv大门狂奔而来。 “五哥,他们来人了!” 看到这一幕,老毕一点不带犯怵的抄起手中的棒球棍,同时仰头朝着楼梯上方吆喝一嗓子。 “咚咚咚..” 顷刻间,猪头老五就领着十多号小兄弟吼叫着蹿了下来。 嗯?是他! 我瞬间认出带队的壮汉,正是李涛手底下的狠手大东。 彼时那大东铁塔般矗立在ktv的转门前,黑色紧身背心将他如磐石般隆起的斜方肌、三角肌勒得紧绷,暴起的青筋顺着手臂蜿蜒至骨节分明的大手,破洞牛仔裤的裤脚随意卷至小腿,露出脚踝处缠绕的青色纹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锁住我。 他攥着个黑色哑铃,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咆哮:“樊龙你真特么是活拧巴了,今天谁他妈也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喊你爹个老篮子,擂他!” 老毕也不甘示弱,举起球棍严阵以待。 “咣当!” 大东一脚踹开ktv大门,身后的马仔们蜂拥而入,瞬间便与老毕和猪头老五等人碰撞在一起。 一个染着红毛的小崽子挥舞着钢管,朝着老毕脑袋上恶狠狠的砸去,老毕侧身躲过,反手用球棍重重砸在那家伙的脸盘子上,只听“咔嚓”一声,疑似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一抹红血飞溅,红发小子惨叫着倒在地上。“呸,真叽霸臭!” 老毕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血,将手中还滴着血的棒球棍舞得虎虎生风,逼退了几个试图冲向他的青年。 “大东,我今儿就当你面,拆了李涛的地盘!” 他朝着大东嘶吼道。 “整死你个狗杂种!” 大东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哑铃,玩命的抡向老毕。 大东那家伙本身就壮的像个小牛犊子似的,再加上此刻又满含暴怒,那一哑铃砸出去,这力度可想而知。 老毕脸色骤变,慌忙将球棍横在胸前,金属哑铃与木质球棍轰然相撞,巨大的冲击力顺着球棍震得老毕虎口发麻,他双脚在满地碎玻璃上划出刺耳声响,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在雕花立柱上,震得墙皮簌簌剥落。立柱表面瞬间凹陷出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连建筑都在这股蛮力下发出哀鸣。 “要你命!” 眼见老毕吃瘪,大东犹如发狂的公牛,不依不饶地再次高高举起手臂,手中哑铃裹挟着呼呼风声,朝着老毕的脑袋砸去,那架势,仿佛要将老毕给夯成肉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啪”的一声脆响,一只酒瓶子,从楼梯方向如炮弹般飞了过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刁钻的弧线,径直砸在大东的脑袋上。 酒瓶瞬间炸裂,玻璃碴四溅,酒水顺着大东的额头、脸颊汩汩流下,混合着鲜血,显得格外狰狞。 而大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哑铃“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在满是碎玻璃和杂物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坑。 紧接着,就看到郑恩东单手如闪电般扶住楼梯扶手,利落地一跃跨了出来,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紧身短袖,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下身搭配一条黑色工装裤,脚蹬一双黑色皮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干练与狠劲。 “你特么的!” 大东吭哧带喘的发出咆哮。 郑恩东则目光冷冷地看向大东,挑衅地朝着他勾了勾手指,轻飘飘道:“巧了,我也叫东,今天咱俩看看到底哪个东更硬!” 说罢,郑恩东微微弓起身子,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双眼紧紧锁住大东,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此刻,大厅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同样叫“东”的男人身上,一场更为激烈的对决,一触即发! “老板,热闹啥时候都能看,但咱还有正事呢!” 我正看得出神时候,大华子轻轻搡了我肩膀头一下,冲着徐满园努努嘴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566章 不像演的
“哦对!” 得亏老舅提醒,我这才回过来神儿,忙不迭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走吧老徐,换个地方继续聊!” 大华子单手抓起徐满园的领口,粗暴的推搡。 “把老徐留下!” 眼见我们这边动了,大东抹了一把混合着血水的脸颊,扯脖怒吼。 “先担心你自己吧!” 不等大东迈腿奔向我们,郑恩东已经如离弦飞箭,俯冲着撞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贴近大东的同时,他右手紧握成拳,手臂肌肉紧绷,整个人的力量汇聚在这一拳之上,直愣愣的朝大东的面门轰去。 这一拳带着呼呼风声,要是打实了,大东的鼻梁骨非得被当场打断不可。 大东也不是吃素的,他身强体壮,实战非常经验丰富,眼见郑恩东的拳头袭来,他脑袋迅速向左一偏,轻松躲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紧接着,大东身体下沉,腰部发力,右勾拳如同一发炮弹,带着千钧之力,朝着郑恩东的腹部猛击过去。 对面的郑恩东反应也不慢,他立刻收回出拳的右手,手臂弯曲,用小臂挡住大东这凶狠的勾拳。 “砰!” 一声闷响,两人这一轮攻防碰撞,震得周围空气都仿佛颤抖起来。 紧跟着,两人你来我往,再次扭打成一团。 郑恩东身形灵活,像一只敏捷的猴子,不断地变换着脚步,出拳、踢腿,动作连贯而迅速,招式凌厉,每一下都朝着大东的要害攻去。 大东则凭借着自己强壮的体格和惊人的力量,大开大合,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拳拳生风,仿佛要把眼前的郑恩东直接碾碎。 俩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拳拳到肉的噗噗声、愤怒的吼叫,成了此刻最刺耳的动静。 “走吧,东子凿这种肌肉猛男有先天上优势,那壮的跟熊似的家伙,体力消耗的太大,用不了多一会儿自己就得累瘫。” 见我仍旧昂着脑袋观望,大华子再次拽了我胳膊一把。 “老毕,处理好!” 我点点脑袋,朝着不远处的老毕出声。 十秒钟不到,我和大华子一左一右的搀起双脚发软的徐满园离开ktv。 “这叽霸车开的。” 我们仨迅速钻进二盼那辆满是划痕的霸道车。 “诶卧槽,钥匙还隔盼盼身..”“轰隆隆!” 我的话音未落,大华子已经像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泛着铜锈的车钥匙,金属与点火装置碰撞出沉闷声响。 “这帮孙子是真够损的!想给咱彻底堵这儿!” 一边咒骂,喉结随着抱怨声上下滚动,大华子一边猛地转动方向盘,越野车发出低沉的轰鸣。 只见他左脚精准踩住离合,右手如闪电般挂入倒挡,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啸。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大东他们开来的那两辆金杯车如同黑色巨兽般封堵着出口,车头几乎要贴上霸道车的保险杠上,大华子眯起眼睛,脖颈青筋暴起,猛地轰了脚油门,车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横向漂移,车尾擦着金杯车的后视镜堪堪掠过,震得对方车窗上的雨刮器疯狂抖动。 “诶?你啥时候有的车钥匙啊?” 我死死攥住扶手,看着挡风玻璃外飞溅的碎玻璃片,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哦,前两天闲的没事自己配的玩。” 大华子叼着半截瘪掉的香烟,嘴角勾起一抹痞笑,烟灰随着颠簸簌簌落在方向盘上,仿佛刚才那场堪称特技般的倒车表演,不过是他的日常消遣。 “卧槽,还有你不会的吗?” 我愕然的出声。 “呃..” 大华子歪头貌似认真的思索几秒后,重重点头道:“不会生孩子!” “龙哥,放我走吧,岭南村那片地,我想方设法的给你们,行么?” 坐在后排的徐满园冷不丁出声。 “原本是可以的,但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对你充满了好奇,有一肚子的问题,这场子是你开的,由李涛罩着?” 我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我哪有那本事啊,不过是占了一点点的干股,骗你们我就是孙子。” 徐满园仰着那张被揍得肿成发面馒头的脸,左眼眶乌青得像嵌了颗紫葡萄,右嘴角还挂着血,他哆嗦着缩了缩脖子,说话间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混着暗红血丝:“尊爵ktv是彭海涛开的,我跟李涛..说白了就是给他跑腿打工的..” “不骗你特么也是!” 我扭动腰身,转头乐呵呵的看向他道:“既然你只是打工的,那咱们就好好聊聊你的打工生涯!” 徐满园瞳孔骤缩,喉结像卡了鸡蛋似的上下滚动。他突然绷直后背,脑袋朝着车窗玻璃“咣咣”猛撞几下,呜咽:“你不想让我活了是吧,那我就死给你看!”话音未落,大华子突兀从点火孔里拔出车钥匙,金属齿尖还沾着点火装置的余温,而他的另一只手如铁钳般攥住安全带卡扣,“咔嚓”两声利落地将织带缠绕在徐满园肥硕的脖颈上,猛地向旁边一勒,徐满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双下巴被勒得挤出层层褶皱。 接着,大华子将挣扎的徐满园往自己怀里狠命一拽,攥紧车钥匙的手扬至头顶,钥匙尖“噗噗”两声闷响,钥匙齿狠狠扎进徐满园发旋处,几缕花白的头发粘在带血的钥匙上,徐满园眼球暴突,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涌出,安全带勒出的红痕在脖颈上迅速发紫,喉咙里翻涌着不成调的呜咽,活像被踩住脖子的公鸭。 “还想死么?” 几下过后,大华子狠狠将对方往座椅上一推,金属钥匙在徐满园肿成馒头的脸颊边晃出冷光:“还想死吗?” 徐满园被安全带勒出的紫痕绕着脖颈,宛如被条毒蛇死死缠紧,他喉咙里呼噜噜响着血沫,肥硕的脸颊抖得像果冻,呜呜声从肿胀的嘴唇缝里挤出来,浑浊的眼睛惊恐地眨动,笨拙地晃着脑袋,发旋处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真皮座椅。 “没活够就给我消停点!再敢他妈耍花样...” 大华子“嗤”地冷笑一声,猛地拽开缠绕在他脖子上的安全带,织带弹开时带出一串血珠。 随即,他又猛地抬起胳膊,将钥匙尖“唰”一下抵住徐满园左眼下方,吓得狗日的浑身一僵。 “但凡你再整任何幺蛾子,老子直接送你去见阎王!不信咱俩可以试一试!” 大华子恶狠狠地吐出一句狠话,随后随手将车钥匙插进点火孔,侧脸冷峻如冰,目光死死透过后视镜锁住徐满园。 望着老舅这副模样,我心里陡然泛起一阵寒意,他刚刚展现出来的那股子狠劲不像是演出来吓唬人的,倒像是真能下得去狠手、取人性命。 恍惚间,我甚至怀疑,在他身上或许真的发生过什么类似的事情,只是被埋藏在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567章 讨利息
几秒钟后,“霸道”车的引擎低沉的轰鸣骤然响起,大华子手腕翻转,车钥匙在点火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车身缓缓震颤,碾过满地狼藉的碎玻璃,发出细碎尖锐的声响,听得人胆战心惊。 我们的车沿着街道缓缓前行,路灯的光影透过车窗,在大华子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忽明忽暗地跳跃。 我不知道他打算驶向何方,前路像被浓稠的夜色吞噬,充满未知。 但当我看着他专注驾车的模样,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青筋随着动作微微起伏,莫名的安全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又如此强烈,就好像无论前方等待我们的是怎样的困境,只要有他在,便能轻松化解。 当然我爸妈没离婚时候,我也曾在我爸身上找到过类似的感觉。 “滴呜..滴呜...” 驶过一个路口时,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警笛声。 “咳咳,老舅。” “安了,小问题!” 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下意识转头去看,却见大华子依旧沉稳如常。 他轻踩油门,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后视镜里,红蓝警灯疯狂的闪烁,刺耳的警笛声如同催命符般越来越近。 当警车与我们仅隔着两三辆车的距离时,大华子猛地一脚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车身剧烈震颤着停靠在路边。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如同敏捷的猎豹,猛然扭动腰身,一个转身窜到后排。 他左手如管钳似的死死掐住徐满园的脖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右手瞬间攥成坚硬的拳头,对着徐满园的太阳穴,“咣咣”两声,拳头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 徐满园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双眼瞬间翻白,脑袋无力地垂落,瘫软在座椅上陷入晕厥。 直到这时,我才惊觉狗日的徐满园不知何时已悄悄挪动到车门一侧,一只手死死摁在开关上,那架势分明是瞅准机会准备夺门而逃。 冷汗瞬间浸湿我的后背,心中暗自庆幸。 再看向大华子,他眼神冷冽如冰,喘着粗气缓缓松开手,仿佛刚才只是捏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真狠呐老舅,居然提前预判到了徐满园的预判! 我喃喃自语,心中对他的狠辣果决又多了几分敬畏。 行云流水一般撂倒徐满园后,不等我回过神,下一秒大华子竟“哐!”地拽开后车门蹦了下去。 他笔直地站在路灯光晕下,朝疾驰而来的警车潇洒挥挥手,动作自然得仿佛在招呼老友。 “吱!” 警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在距离我们不到半米处急刹,红蓝警灯将他整张脸晃得忽明忽暗。 只见他弯腰凑近车窗,喉结随着交谈上下滚动,说话时还不忘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金属打火机擦出火星的瞬间,他顺势往警车里塞了两支烟,动作熟稔得像在街边摊买早点。 几个呼吸间,警车扬长而去,尾灯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 “山分舔注定,雀分靠打拼,耐拼才会银...” 不多会儿,大华子拍了拍裤腿,哼着跑调的闽南语老歌晃悠回来。 驾驶座车门被他拽开的瞬间,我盯着他嘴里那根歪歪扭扭的香烟,喉咙发紧:“我去,老舅你这是干啥呀?”“没事,闲扯几句,顺带打消警察同志们对咱的疑虑,我跟他们说咱是外地来旅游的,家里人喝多了,问他就近哪有宾馆住。” 他歪头吐出个烟圈,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咧嘴笑道,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交锋,不过是场饭后消食的小插曲。 “牛!” 我五体投地的翘起大拇指。 不是拍马屁,也不是刻意的吹嘘,我是实打实被大华子的胆识震得头皮发麻,面对闪烁的警灯和不安分的徐满园,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暴露,他竟能在瞬息间编造出滴水不漏的谎言,还能从容递烟寒暄,把那些警员们哄得团团转,反正换作是我,别说主动迎上去周旋,光是与警车里的目光对视,只怕都要露怯。 他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魄力与逢场作戏的牛叉能力,简直就像是刻进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走吧,上高速,只有离崇市越远,这老登儿才有可能说实话。” 大华子吐了口烟圈,再次启动车子,车子刚刚开出去几米远,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再次靠边停下,侧头朝我道:“龙啊,你可要考虑清楚,真的要通过徐满园挖出彭海涛的黑料吗?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还能保证进退自如,可一旦徐满园开口,那你在彭家父子的眼里,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与此同时,尊爵ktv内的混战也基本拉下帷幕。 郑恩东与大东的贴身缠斗堪称惨烈,两人浑身浴血,衣物被汗水浸透,在满地狼藉中不断出招、拆招。大东凭借一身蛮力,起初攻势凶猛,但正如大华子所料,不到十分钟,他便因持续高强度输出而脱力,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拳挥出都明显迟缓。 郑恩东却越战越勇,他瞅准大东力竭的瞬间,一个灵活闪身避开对方笨拙的攻击,紧接着一记凌厉的鞭腿扫向大东膝盖。 大东膝盖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瘫在碎玻璃与杂物之中,再也没了起身的力气。 常年厮混街头,对于打混战、砸店这种事情,二盼简直是家常便饭,太懂得什么时候该撤,什么时候必战。 见局势已定,他立即打了声尖锐的流氓哨。 “撤!” 随即扯着嗓子大喊,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老毕、猪头老五等人听到指令,迅速带着手下推开还在缠斗的敌人,朝着ktv出口狂奔而去。 众人动作干脆利落,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痛苦呻吟的伤者,诉说着这场混战的惨烈。 而此刻,尊爵ktv大厅里早已沦为了垃圾场,破碎的吊灯在头顶摇晃,酒水混合着血水在地板上蜿蜒成暗红色溪流。 “东哥,他们全跑了,咱还..还追吗?” 一个染着绿毛的亲信马仔佝偻着腰凑上前,发梢还在往下滴着酒水与血水的混合物。 他刚要伸手去搀大东,指尖还没触到对方被汗湿透了的背心,就被大东一把甩开。 大东单手撑着墙剧烈喘息,隆起的胸肌随着起伏的呼吸上下鼓动,脖颈暴起的青筋如同盘踞的蚯蚓低吼:“还追个屁啊追!” 他踹飞脚边半截酒瓶,玻璃碴撞在残损的罗马柱上迸溅开来:“你瞎了眼?龙腾公司才来多少人?咱们熟悉的小光、牛奋,那些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沙哑的怒吼震得头顶摇晃的吊灯又落下几片碎玻璃,大东咬牙咆哮:“追出去?等着让人关门打狗包饺子?” 他抹了把糊在眼上的血痂,转身时带起一阵腥风。 被汗水浸透的牛仔裤紧贴着他壮硕的大腿,脚踝处青色的纹身随着迈步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全部滚回水晶宫!” 大东冲着还在发愣的小弟们咆哮,拳头重重砸在ktv的门框上,震得镀金装饰条簌簌掉落:“这事肯定没完!我现在就去找涛哥汇报!” 说罢,他踩着满地狼藉大步流星往外走,宽厚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霓虹破碎的街角。 “喂涛哥..” “哔哔!” 十字路口,大东的声音在夜风中断断续续,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满脸戾气。 突然,刺耳的喇叭声划破黑暗,一辆银灰色金杯面包车斜刺里刹在路边,车头几乎贴上他的裤腿。 “曹尼..” 大东脖颈青筋暴起,猛地转头正要破口大骂。 车厢滑门“哗啦”拉开,浓烈的酒臭味裹挟着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一个堪比熊瞎子似的身影缓缓探出,此人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头,宽松的黑衬衫裹着圆滚滚的身躯,目测体重至少三百斤,肥厚的双下巴几乎要把脖颈淹没,笑盈盈的招招手:“大东?” “你是?” 大东迅速挂断手机,目光警惕地上下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对方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我叫庞硕。” 话音未落,大东瞳孔骤缩,这名字如惊雷炸响,“庞疯子”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庞硕的笑意瞬间凝固,绿豆大的眼睛闪过寒光。 不等大东反应,他提起粗壮如树干的大手臂已闪电般勾住对方脖颈,力道大得像条铁箍。 而他褶皱横生的脖颈间,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脖颈蜿蜒至肩后,蜈蚣般的缝合线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你干什..” 饶是膘肥身健,常年混迹于健身房,可大东仍旧挣脱不开庞疯子的拉扯,毕竟俩人的吨位在那摆着呢。 “呵..” 庞疯子狞笑一声,肥厚的手掌如捣蒜般将大东的脑袋狠狠下压,膝盖裹挟着千钧之力“咣”地撞上对方天灵盖。 “啊呀..” 大东眼前炸开一片金星,鼻腔瞬间涌出温热的血,整个人如块破布一般瘫软在对方臂弯里。 “干什么呀?让我想想啊!” 庞疯子扯开嘴角,两颗镶金大门牙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肥厚的嘴唇几乎咧到耳根,他粗鲁地扒开自己肿胀的下唇,露出牙龈处参差不齐的断茬:“瞧见没?” 腐肉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大东不适宜的紧皱眉头。 “我听说李涛那个狗东西,是跟彭海涛玩的,而我这几颗牙就是彭海涛家的犬子帮忙拔掉的!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他全家!” 他猛地揪住大东的头发,将对方拽到与自己平视,脖颈处蜈蚣般的伤疤随着说话剧烈起伏:“今晚上撞见你,也算缘分!” 说着话,庞疯子突然掐住大东的脖后颈狠狠按进自己那辆“金杯车”里,哼笑道:“先从你这个狗腿子身上,讨回点利息...”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568章 触目惊心
夜色如墨。 晚上九点多钟,介于崇市和省会石市之间的邢城服务区,依旧热闹非凡。 各色车辆川流不息,明亮的车灯刺破夜幕,体型小巧的家用轿车轻盈穿梭,时不时发出鸣笛声;车身庞大的客车稳稳停靠,乘客们下车活动筋骨;满载货物的大货车轰鸣着进出,钢铁车身在路灯下泛着冷硬的光,车轮碾过地面引得颤颤巍巍的震动。 服务区宾馆的某个房间内。 徐满园蜷缩在廉价棕红色沙发的角落里,额头伤口还在渗血,暗红血珠顺着眉毛滑进凹陷的眼窝,把整张脸浸成可怖的绛紫色。 他攥在手里的纸页簌簌发抖,纸张边缘被冷汗浸得发皱,密密麻麻的字迹间晕开深色血渍。 “写完了啊?” 见狗日的停下动作,我叼着烟卷笑呵呵的出声。 “龙哥...” 他突然跪跌在地毯上,膝盖撞出闷响,哭腔里带着破锣般的沙哑:“您放我走吧,我就是个比芝麻还小的垃圾,对于彭主任的事情知道的真的少之又少,您让我出卖他,那就是不给我活路,如果被他...” “写都特么写了,这会儿又开始玩反悔?” 我起身走上前,不客气的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几页信纸。 “龙哥,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我这条烂命...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 徐满园昂起脑袋,左眼高高肿起,血痂顺着鼻梁蜿蜒到嘴角,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懒得理会这条狡猾透顶的老狗,我低头看向泛黄的纸页。 只是不瞧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徐满园那堪比狗刨似的字迹歪歪扭扭的记录着:05年,上面拨下的扶贫款,在彭海涛的示意下,这笔本应滋润贫困村庄的救命钱,我和他按三六分成私吞,仅有可怜的一分真正落实到村里;07年,彭海涛指使我以修路为幌子向市里申请140万经费,而我最终到手只有12万;08年,经彭海涛牵线搭桥,粤东省一家电子大厂来到岭南村招工,后工厂发生事故,死伤多人,经我多方调解,拿到8万元介绍费,而彭海涛卷走剩下的17万。 这一桩桩数字,简直触目惊心。 任由我打死也想不到,这些披着人皮的牲口们敛财的手法竟是如此五花八门,并且毫无良知。岭南村我不是没去过,环顾四周,哪哪都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面黄肌瘦的村民,依然在贫困的泥沼中苦苦挣扎,哪有什么的扶贫项目? 还有那所谓要修建的道路,依旧是坑洼泥泞,别说人了,就连车子都出行艰难,而巨额款项却成了他们中饱私囊的筹码。 把同村同宗的村民们坑进工厂流水线上日夜劳作还不算,还要食他们肉、吸他们血,把他们用命换来的抚恤金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特么还是个人啊!” 看完这些,我抬腿一脚狠狠的踹在徐满园的身上,随即又揪住他渗血的头发往上提了提,怒喝:“你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我是被逼..被逼的..” 徐满园哭撇撇的呢喃。 “去尼玛的吧!” 杵在房间门口正抽烟的大华子抄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啪”的一下砸在徐满园的脸上,破口大骂:“任何一个说自己走投无路的人,其实都特么还有无数个选择,你们只不过是挑了一条最近心魔也最快见效的脏路罢了!” “我..我..” 徐满园瘫右手死死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腮帮子,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吞了块烧红的铁,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哭腔的抽噎断断续续,沾着血渍的手指蜷缩成拳,在沙发扶手上抓出几道褶皱。 我哗啦哗啦地快速翻动着手中那沓沉甸甸的纸,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还有别的没?” 沉默几秒后,我又问。 “真的没有了!” 他抱着头蜷缩成虾米,声音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绝望:“我就是个拎包的小喽啰,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我连边都摸不到啊!” “你还特么以为自己挺向阳的是咋地?” 大华子嘴角扯出一抹嫌恶的冷笑,不等对方反应,他跨步上前,抬手“啪”地扯断对方脖颈上那条小拇指粗的金链子,金属与皮肉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徐满园痛得闷哼出声,脖颈瞬间被勒出深红的血痕。 紧接着,大华子像拎小鸡似的揪住他衣领,粗暴地将人抵在墙上,另一只手如同搜捕猎物的鹰爪,飞速探进徐满园的口袋来回翻找。 外套内袋、裤兜被掏了个底朝天,几张皱巴巴的大票、沾着油渍的纸巾散落一地,确定再摸不出半毛钱后,他才狠狠甩开手,徐满园踉跄着跌坐在地。“咱们走吧龙哥。” 大华子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将几张大票装进自己兜里,随后朝我扬了扬下巴,目光扫过蜷缩的徐满园时满是鄙夷:“让这傻屌自己想办法回去!” 说罢,他率先拽开房门走了出去。 “龙哥,我..” “记住答应我的事儿,岭南村那片地!” 我指了指他,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也快步离开房间。 “老舅咱得稍微快点,不然杜小妞又得跟我叽叽歪歪。”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有些焦躁的催促大华子。 “嗯!” 大华子点点脑袋,随即加大脚下的油门,仪表盘蓝光映着时速表瞬间飙升到140,反光镜里的路牌飞速倒退。 紧赶慢赶,等我俩抵达“黄庄派出所”时候也已经是凌晨的1点多钟。 望着派出所那两扇锈迹斑斑紧闭着的大铁门,我正犹豫着应该如何去叫开门时候。 “滴呜!滴呜!” —辆喷着“公安”字样的改装面包车恰巧从院内开了出来,车顶闪烁着刺眼的红蓝光带。 “同志!麻烦等下!” 我扑到车头前,手掌拍在对方发烫的引擎盖上。 “干什么啊你!” 驾驶座的警员急踩刹车,探出脑袋不满的质问。 “您好,杜娟在吗?就下午岭南村被人诬告打架的那个女生!” 我连忙掏出烟盒朝对方递去。 见我只是找人,并非闹事,坐在副驾的年轻警员态度也很不错的挠了挠头道:“早放了啊!” 说话间,他朝驾驶座上的警员努努嘴道:“张哥,是不是有辆黑奥迪接走她的?” “记不清啥牌子了,反正挺贵,岭南村的案子归二组的老王管,我们是一组的,不是特别了解。” 开车的警员沉声道:“那姑娘穿身黑色职业短裙对吧?当时跟所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她本人吧..”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569章 话劝千遍无意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对不起,您拨打的..” 端着手机,我连给杜鹃打了几次电话,都始终没人接听。 “也不看看几点了,这个时间正常人早就睡着了,别想那么多!” 见我表情失落,大华子一边拨动方向盘,一边拧开车载暖气,热风裹着皮革座椅的味道涌过来,随即拍了拍我的大腿安抚道:“姓杜那小妮子机灵着呢,能被奥迪接走肯定没事,你看你这眉头皱的,再皱能挤出个答案来啊?” 车轮碾过减速带时他轻踩刹车,仪表盘的蓝光映着他嘴角的胡茬,他笑呵呵道:“咱先回去眯会儿,等天亮了我陪你再找找看,不过啊小龙,算了!话劝千遍无意义,梦碎三更徒悲戚,有些话必须得自己走,有些灾也必须得亲自受!” “应该没啥大事。” 我低声回应。 可胸腔里的那一抹失望却像泡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坠着。 明明下午离开时候,杜娟攥着我的手腕说“会等我来接的”。 我伸手触碰额头上贴着的创可贴,那是她之前替我粘上的。 指尖刚碰到边缘,便狠狠一扯,“滋啦”一声将它撕了下来,随手扔出车窗外。 随后摸出一根烟点燃,猛地深吸一口,辛辣的烟味呛得嗓子眼发疼,心中自嘲地冷哼:瞎他妈乱想啥呀傻篮子?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人家犯事有哥有奥迪,我特么惹祸除了哭兮兮,也就剩脚下这双不上台面的黑驴蹄。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跟人之间,除了眼缘,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差距! 我烦躁地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将杜娟的身影从脑海深处连根拔起,可是车内循环的暖风却压得我憋闷窒息。 驾驶位上的大华子瞥了我一眼,接着不动声色的戳动几下按键。 车窗缓缓降下的刹那,刺骨的冷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狠狠撞在我的脸上。 而风灌进衣领的瞬间,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我的头顶,吹散了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一刻,混沌的思绪突然清明,那些隐秘的期待与怅然,终究如这风中飘散的尘埃,落了个无影无踪。 不多会儿,回到租住的小院。 大华子抬手一推,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刺耳的轻响。 屋内此起彼伏的笑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院里晾衣绳上的旧衬衫随风摇晃,月光给它们镀上一层冷白的光晕,与屋内透出的暖黄灯光形成鲜明对比。“老子当时那叫一个神勇!仨人凶神恶煞地朝我扑过来,我不慌不忙,先是一个鹞子翻身闪过拳头,紧接着就是一记神龙摆尾接上!啪啪两声,俩人直接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还还未踏进屋里,二盼那标志性的破锣嗓门就穿透门板传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尾音拖得老长。 “快别叽霸吹了,还神勇呢,你连神龟都算不上!” 老毕的声音接踵而至,带着毫不留情的嘲讽,伴随着搪瓷缸重重砸在桌上的闷响:“我看你当时都快尿裤子了,膝盖基本上贴着地面!要不是老子眼疾手快,抄起酒瓶照着那小子脑袋就是一下,你这会儿怕不是在医院iCu躺着数吊瓶玩呢!” “哈哈哈..” “少放屁昂噢!” 哄笑声像炸开的锅,夹杂着拍桌子的声响,震得窗户玻璃都微微发颤。 透过门缝,我看到有人笑得直拍大腿,有人呛得直咳嗽,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屋内喧闹得仿佛要掀翻屋顶。 我和大华子推开门,一股热浪裹挟着浓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 满地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在脚下滚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烟头明明灭灭,在地面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印记。烟雾如同厚重的云层,在天花板下翻涌缭绕,将昏黄的白炽灯泡笼罩其中,整个屋子恍若被迷雾吞噬的神秘之地。 原本喧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二三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龙哥!” “龙哥好!” 紧接着,那些年轻人们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齐刷刷站起身,腰背挺直,眼神中带着敬畏与期待,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在烟雾弥漫的房间里回荡,声浪几乎要冲破屋顶。 “好家伙,我特么寻思你们要搁这屋里渡劫呢。” 腐臭的烟味裹着打翻的啤酒气息,直往鼻腔里钻。我被熏的猛地咳嗽两声,伸手在面前用力挥了两下,屋内的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满地的酒瓶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烟头明灭间映出一张张通红的醉脸。 随即眯起眼睛,扫视着满屋的狼藉,角落里几个小青年慌忙踩灭烟头,啤酒罐被踢得咕噜噜滚到脚边。 没看见赵勇超那标志性的小炮揪发髻,也没瞧见郑恩东的身影,喉头不由得一紧:“我哥和东子呢?” 二盼“嚯”地从破沙发上弹起来,西服裤子的膝盖处还沾着晚上打架时的干涸血渍,他抬手抹了把油光发亮的额头,喉结剧烈滚动:“他俩嫌这儿太吵,坐猪头老五的车走了,说是去绿化公司开小灶..”“都少喝点,楼上还有..” 我点点脑袋,随即指向楼梯道。 “安姐和夏夏上我媳妇店里去了,她们仨女人约好明天要一块逛街。” 估计是瞅我表情不太对劲,话没说完,老毕就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起身朝我豁牙一笑道:“不给姑奶奶安排妥当,我们哪敢群魔乱舞啊!” “保证万无一失龙哥,三狗子和虾米开我车,明天全程负责拎包。” 二盼也赶忙接茬道:“等兄弟们吃饱喝足,我们一块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你就别管了!” “嗯。” 我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一堆残羹冷炙的下酒菜,蔫了吧唧的拍黄瓜,酥肉碎渣散落四周,鸭货骨头堆得凌乱不堪,油渍在桌面上晕染出深色的污渍。 不等大华子反应,我伸手径直探进他的裤兜,指尖触到那叠从徐满园身上搜出的钞票,还带着微微的温热与潮湿,我一把将票子扯出,用力甩给二盼,纸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地落在桌上:“既然你俩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唠啥?” 我斜睨着屋内众人,微微一笑,豪气的吆喝:“喝,就得他妈喝个尽兴!别让弟兄们觉得咱龙腾家寒酸,连顿好酒好菜都摆不出来!吃饱喝足再找地方唱会儿歌、洗个澡去!” “龙哥牛逼!” “龙哥万岁!” 那些二十来岁、没个正形的小伙子们,眼睛瞬间亮得像狼见了肉,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有人激动地跳上桌子,踢翻了脚边的酒瓶,玻璃碎裂声混着叫嚷,将屋内的喧闹推上顶峰。 这些人都曾出现在打砸“尊爵”ktv的战场,全是我龙腾家的血肉兄弟! “不是,你摆场就摆场呗,因为啥把我好不容易才缴获的战利品全都捐献出去啊?” 被我“偷家”的大华子满脸不爽的嘟囔:“我都答应人家水云间的妙妙今晚上必须上两组688的,你这不是让我失约佳人嘛...”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570章 消失的大东
这天晚上我也不记得跟弟兄们究竟喝了多少,只记得酒瓶碰撞声混着嘶吼的划拳声,把屋顶都要掀翻。 “叮铃铃..” 当被清早的电话铃声惊醒时,晨光透过蒙着油垢的窗户斜射进来,我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 厅堂里凌乱一片,十多个兄弟横七竖八瘫在地上,有的抱着酒瓶呼呼大睡,涎水在破旧的沙发上晕开深色痕迹,有的相互抱成一团,呼噜声打的震天。 二盼四仰八叉躺在茶几旁,西装裤不知何时被扯开了拉链,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鸭头;老毕仰面朝天躺在角落里,酒气熏天的嘴里含糊嘟囔着梦话,大华子送他的护身符缠在手腕上,随着微微起伏的胸口晃悠,脚边滚落的烟灰缸里,烟头还在冒着星星点点的余烬。 “叮铃铃..” 宿醉的头痛如钝锤敲击太阳穴,我喉咙干得像塞了团棉花,眼皮仿佛坠着千斤重,我正寻思着找点水喝时候,兜里的手机铃声再次聒噪的响了起来。 “谁呀!” 我不耐烦的接起,沙哑的喉咙里还带着未消的酒气。 “樊龙,你打砸尊爵ktv我能理解,毕竟江湖事江湖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却字字清晰地砸进我的耳膜里:“但从昨晚到现在绑着大东不放,又是几个意思?有啥想法咱们可以说道说道,昨晚我就给你打过好几通电话,你都没接!” 这熟悉的声线如同一盆冷水将我兜头浇下,瞬间驱散了我残存的醉意。 竟然是李涛,那个在黑白两道间游走,号称崇市“无冕之王”的狠角色。 我攥着手机的掌心渗出冷汗,黏腻的触感蹭得按键发滑。 尽管我心里头有些许畏惧,可是故意扯高声调,冷笑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蔑:“涛哥这是没睡醒还是起幻觉了?我啥时候绑过大东?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留他能下金蛋还是咋地?我费那穷劲图点啥啊?” “行!” 电话那头的李涛沉默几秒,什么都没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远处,老毕蓬头垢面地昂起脑袋,浑浊的眼珠半睁不睁嘟囔:“谁啊龙哥?” “没事,骚扰电话。” 我晃了晃脑袋回应。 他“哦”了一声,肥厚的嘴唇撇成歪歪扭扭的弧度,下巴上的胡茬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脑袋“咚”地砸回油腻的沙发,转眼又扯起震耳欲聋的鼾声,嘴角溢出的涎水顺着皱纹流进衣领。 老毕的呼噜声澎湃至极,在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 我瞪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水渍陷入思索,李涛的话绝非空穴来风,也就是说大东那家伙昨晚到现在都还没有归队。 可如果真是在尊爵ktv出了事,以老毕的暴脾气,早该拍着桌子嚷得满院皆知;二盼那碎嘴子,喝酒时更会添油加醋当笑料说。 我抓起桌上皱巴巴的烟盒,打火机点燃的瞬间,我慌忙拿出手机翻找“郑恩东”的号码。 “叮铃铃...” 刚才的那串号码先一步又在我手机屏幕上跳跃,蓝光映得我后颈发凉,我猛地按下接听键,喉间挤出带刺的质问:“没完了呀,涛哥?” “樊龙,你他妈真是好样的啊!” 李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混着电流声格外刺耳。不等我开口,听筒里传来“嘟”的忙音,狗日的又挂断了。 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烟卷在指间明明灭灭,烫到指尖才惊觉烟灰已经积了半寸长。 “什么他妈好样的?你要给我颁奖状是咋地!” 我对着空气咒骂,可胸腔里翻涌的不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叮铃铃..” 五秒钟不到,手机再次在我掌心里震动,刺耳的铃声划破死寂。 看到屏幕上“李廷”两个字时,我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瞬间压下所有戾气:“喂,李叔!” “大案组停尸房。”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挂一丝温度,也没半句多余寒暄:“我在这等你。” 我僵在原地,烟卷从指缝滑落,烫得脚背猛地一缩。 “停尸房”三个字在我脑海里炸开,眼前突然闪过大东那壮实如牛的模样,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黏得衬衫死死贴在皮肤上。 你可千万别特么出事昂! 我心底不停朝着满天神佛祷告。 一个多小时后,光哥开车载着我抵挡大案组的停尸房。 由于实在找不到地方,我只得把一直在“民心大厦”监工的光哥给喊过来。 这地方距离市区挺远的,像是厂房车间之类改装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歪歪斜斜,几扇破窗像空洞的眼眶,无声诉说着陈旧与阴森,得亏有光哥带路,如果光凭我自己起码得磨蹭到下午去! 十多辆私家车随意停靠在周边,李涛、彭飞站在人群中央,身后二三十号年轻小伙垂着头,面色凝重。 他们交头接耳的低语声被呼啸的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偶尔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和叹息,为这死寂的氛围更添几分悲凉,屋檐下悬挂的铁牌在风中摇晃“大案组停尸房”几个字在风中晃晃荡荡。 “操你妈的杀人偿命!” “就是这狗日的樊龙干的!” “给大东哥报仇..” 我刚将车门推开半道缝,混杂着咒骂的声浪便扑面而来。 李涛身后那二十来个年轻小伙红着眼眶扑来,咆哮声震天,前排的两个家伙更是直接薅住我衣领,唾沫星子喷在脸上,仿佛要把我给生生撕碎一般。 裹着军大衣的光哥见状,直接踹开车门,拽出把半米多长的铁榔头,一手扒拉开薅扯我的两人,另外一手指向其他人怒喝:“单打独斗,老子奉陪。想要群殴,有种他妈等我打电话摇人!” “摇什么人?摇人?还嫌乱子不够大吗?” 话音如冰锥刺破混乱,李廷裹着黑色长款风衣从停尸房里跨步而出,金属的徽章在胸前泛着冷光。 他肩膀的另外一侧是耷拉着脑袋的彭海涛,不知道是装得还是真情流露,此刻这老狗一对眸子红得像浸过血,手指捏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不住地抹着眼角,鼻涕混着雨水淌到下巴,灰色的行政夹克上沾着大片水渍,也分不清是泪是雨。 两人走过时,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死寂,那群躁动的年轻人瞬间噤声,只余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在冷雨中回荡。 “樊龙啊,我一直都知道你们和李涛之间关系不睦,但作为长辈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平常小打小闹我可什么话都没说过吧?怎么还能发展到要人小命的地步?大东是我干儿子,今年才二十四,连对象都还没有呢,就这么..就这么...”彭海涛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团早已湿透的卫生纸,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纸巾被揉搓得几乎要碎成纤维。 浑浊的泪水顺着他布满老年斑的脸颊蜿蜒而下,在皱纹沟壑里汇聚成细流,滴落在夹克衫的前襟上,他佝偻的脊背剧烈起伏,每一声抽噎都带着破风般沙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候,话语已经破碎成不成调的呜咽。 “少他妈在这演苦情戏!管他是你干儿子还是私生子,空口白牙就想往人头上扣屎盆子?!证据呢?拿不出证据,在这嚎丧给谁看?当我们全是吓大的啊?” 光哥猛然将铁榔头狠狠杵在地上,金属与水泥地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飞溅的碎石擦着彭海涛的裤脚掠过,他裹着军大衣的身躯微微前倾,脖颈处青色纹身随着急促的呼吸蠕动,目光如刀剜向对方。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 不远处的彭飞闻声,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食指几乎戳到光哥鼻子尖上。 “就特么跟你呢,咋滴吧!” 光哥一巴掌摆开对方的手指头,猛地将铁榔头扛上肩头,恶狠狠道:“想比划两下,老子随时接招!” “够了!” 李廷突然厉声喝止,黑色长风衣被风掀起猎猎作响,他跨步挡在两人中间,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吵能吵出个结果?樊龙,你先跟我进去。” 说罢转身就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脆响,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节奏。 停尸房内惨白的冷光灯嗡嗡作响,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令人胃部翻涌。 一名管理人员戴着乳胶手套,“呲啦”一声拽开冰棺,金属滑轨摩擦的声响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大东面色如纸,毫无生气的躯体静静地躺在泛着寒气的金属板上,青紫的尸斑爬满脖颈,嘴角还凝固着一道暗红血痕。 李廷抽了口气,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道:“法医说他生前遭受持续性暴力伤害。” 说话间,李廷指了指冰棺又道:“他左侧第四至第十根肋骨呈粉碎性骨折,手法粗暴,应该是钝器反复击打所致,双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及小指全部骨折,折断方向杂乱,明显是被逐个掰断!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顿了顿,接着掀开覆盖在大东身上的白布,我愕然的发现,大东左腿膝盖处血肉模糊,本该隆起的膝盖骨不翼而飞,只剩下扭曲的断骨和翻卷的皮肉。 冷气裹挟着腐臭直灌鼻腔,我的胃里突然泛起一阵尖锐的抽搐,喉间腥甜翻涌,我踉跄着撞开停尸房铁门,还未跑出去三步,双腿便像被抽去筋骨般发软,整个人跌跪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呕..” 胆汁混着昨夜残留的酒气直冲咽喉,肠胃如绞肉机般剧烈翻搅,酸臭的呕吐物倾泻而出,溅在沾着泥点的裤脚,眼前天旋地转间,大东破碎的膝盖骨模样仍在我脑海中不停回荡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571章 江湖一粒卒
人这辈子,最凄凉的下场莫过于死无全尸和挫骨扬灰。 用村里老人们的话说,但凡这种的全是作恶多端的遭大瘟。 尽管阵营不同,但平心而论,我对于这个大东的厌恶感并没有多重,相反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的人性并不算太次。 现在落得这样的结果,我心里虽谈不上难受,但也不太舒坦,用文化人的话讲,就是兔死狐悲。 同为江湖一粒卒,命如飘絮任风逐。 “装!继续装!事儿都做了,现在搞得自己好像弱不禁风的小绵羊,我呸!太叽霸能演了你!” 就在我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候,彭飞那损篮子冷笑着走了过来。 光哥直挺挺的往我身前一横,抖落几下军大衣喝骂:“我们他妈是犯天条了还是违大法了?有录像调录像,有监控放监控!在这儿狗仗人势的吠叫算什么东西?” “樊龙,你不要嘴犟鼻子硬!早晚..” 彭飞手指我骂骂咧咧。 “早晚再说早晚的事儿,无凭无据别扯淡!” 光哥一点不带惯着的怒声打断。 “樊龙,我只问你一遍,这件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李廷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 “想清楚了再回答,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说谎。” 我刚要开口辩解,却被他骤然抬手打断。 他目光如炬,一眼不眨的盯着我的眼睛,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没关系!” 我当即晃了晃脑袋,抿嘴道:“我愿意接受任何调查!” “还叽霸编呢是吧!” 彭飞皮笑肉不笑的嘲讽。 “我编你麻..” 我厌恶的低吼,对于这孙子我是一忍再忍,可狗日的好像根本不懂适可而止。 “哔!哔!” 话音未落,二盼的“霸道”车正巧停到了旁边,又恰好鸣了两下汽笛。 “咣!” “咣!” 车门瞬间弹开,郑恩东、牛奋、大华子和赵勇超鱼跃而下。 “谢了啊哥。” 我侧头朝着打驾驶位蹦下来的赵勇超。 “谢我啥?” 赵勇超一脸懵圈。 “谢谢你按喇叭替他骂出来没法骂出口的话。” 光哥豁嘴笑了笑,余光瞟向脸色铁青的彭海涛。 “怎么个事儿,要干一下子啊!” 与此同时,大华子歪脖瞄向李涛和他身后那帮破马张飞的马仔们。“草泥马的!” “呼喊个叽霸..” 那群小崽子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炸药一般浩浩荡荡的围了过来。 “牛子!这小场面你来!” 大华子“呸”地往掌心啐了口唾沫,而后双手揉搓几下,紧跟着身躯已经朝后撤了大半步,让出中间的空地。 与此同时,牛奋闷声低吼,像头嗅到血腥味的野牛,脖颈青筋暴起,运动鞋和脚下的碎石子擦出刺耳的摩擦声。 “装特么什..” 为首一个染黄毛的混混刚骂出半句脏话,就被牛奋整个扑住,那小子后背重重磕在锈迹斑斑的垃圾桶上,铁皮凹陷的声响混着杀猪般的嚎叫。 还没等其余人反应过来,牛奋又已经揪住另一个花臂青年的衣领,那混混蹬着腿疯狂挣扎,却被他单手抡成半弧,借着惯性狠狠砸在地上,水泥地扬起呛人的灰尘,花臂青年蜷成虾米状,疼得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方才还咋咋呼呼的混混们瞬间全僵在原地。有人手里的钢管“当啷”落地,滚到牛奋的脚边。 他胸膛剧烈起伏,扭头朝着大华子抱怨:“喊我牛牛!” “好嘞牛哥,你说啥是啥。” 大华子猥琐的扬起嘴角,眨巴两下眼睛看向李涛道:“还干吗?” “樊龙,我喊你来是解释事儿的,不是把矛盾继续扩大!还能不能有点规矩?懂不懂死者为大的道理!” 话音刚刚落地,李廷清了清嗓子开口。 “别闹事儿,全上车里等着去。” 目光跟李廷触碰到一起的刹那间,我就已经大概猜出了这事儿结果。 况且有他站在旁边,今天李涛也好,彭家父子也罢,就算有再大的愤怒和怨气,也绝对不可能真跟我拔刀相向,不然那就是在打他的脸,就是在故意的宣战! 所以我率先拿出态度,朝着哥几个摆摆手示意。 “你们也都回车里。” 果然,见我如此,李廷也马上招呼手底下的小弟。 停尸房前顷刻间变得更加空旷,现场只余下彭家爷俩、李涛、我和李廷几人。 “老彭,死的是你干儿子,而遭怀疑的是我亲侄子,算起来咱俩心里都不好受,所以我认为真没必要再继续互相伤害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那孩子的身后事儿,以及安抚好他的家里人,你说对吗?” 沉默片刻后,李廷率先开口。 “亲侄子?李主任您这血缘关系好像扯的有点..” “闭嘴,大人说话你老跟着瞎掺和什么!”彭飞刚要吱声,却被旁边的彭海涛给粗暴打断,随即指向我道:“老李啊,咱俩这些年的交情了,按理说你开口我不该回绝,可现在的问题是你侄子确实嫌疑最大,而且..” “还是咱们方才聊的那些话,如果你们有证据,随时抓他!我保证绝对不会姑息,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亲自动手!” 李廷轻飘飘的扬起嘴角。 “有证据我们还跟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闭上你的臭嘴!” 彭飞气哄哄的开腔,再次被彭海涛给喊停。 “小涛,大东一直都是跟你玩的,你给个态度吧。” 瞥了眼悻悻跺脚的彭飞,彭海涛将目光投向李涛。 “大东跟了我将近四年..” 李涛眼圈泛红,猛烈抽吸几下鼻子,随即抬手指向对面的“停尸房”,声音干哑道:“抱歉,我不是想刻意宣扬我俩的感情深厚,实在是有点没控制住。” “理解,理解。” 李廷轻轻拍打李廷的后背安抚。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跟樊龙究竟有没有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大东最后见过的人是他的弟兄们,他是不是应该负点责任?最起码帮助我们共同找出元凶,这不过分吧?” 李涛低头擤了一把鼻子,声线颤抖道:“既可以为你们自己洗清嫌疑,同时也不伤害影响彭、李两位主任的感情。” “我又不是警察,凭什么..” “要求不过分,我可以替樊龙答应下来!” 我刚要开口,李廷猛地提高调门,直接盖过了我的声音,随即朝我眨巴两下眼睛。 尽管没弄明白他有什么想法,但我还是本能的点点脑袋没再吭声。 “至于别的方面,小涛你看还有什么要求么?人死如灯灭,送那孩子安安心心的上路是活着的人应该履行的责任。” 李廷接着又问。 “那是我一路并肩的兄弟,既不是物品也不是耗材,该怎么置办我自己会处理妥当,我不会借着这个由头管任何人索要一分钱的好处,您大可以放心李主任。” 李涛径直摇了摇脑袋。 “嘶..” “小涛,你可要考虑清楚呐。” 彭飞和老子随即皱眉发声。 “彭主任,我想的非常清楚,要么择日下葬,要么就让凶手血债血偿,我不想这份情谊沾上任何市侩。” 李涛斩钉截铁的应声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572章 关系亲昵
在场的这些人里,我想恐怕只有李涛对大东的死是真心实意的肉疼,至于胸怀鬼胎的彭家父子完全是在做戏。 “好样的小涛,难怪你能在崇市的江湖圈里鹤立鸡群,光是这份胸怀和气魄就不是那些小流氓们可以比拟的,葬礼的事儿,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等李涛说完话,李廷面露欣赏的送上一记臭脚,但怎么听都感觉他好像是在埋汰人。 “谢..” “不过有彭主任这尊真神在,我想你们恐怕也不会用到我。” 李涛刚要感谢,李廷话锋一转朝我勾了勾指头道:“你上我的车,今天必须得好好教训你一下,现在简直是无法无天,砸人场子不算,还跟人发生流血事件,你要反天还是咋?得亏彭主任跟我的私交不错,不然够你喝一壶..” 我想真正的杀人诛心,其实就是旧事重提,反复提及! 这一块,李廷玩的简直炉火纯青。 不多会儿,钻进李廷的车里。 车门合拢的瞬间,李廷斜楞我一眼,随即抬手“啪”的一巴掌拍在我大腿上,笑骂道:“抽空抓紧他妈去考个驾照,搞得现在我还得给你当司机。” “嘿嘿,对不住啊李叔,又给您添麻烦了。”” 我缩了缩脖子讪笑,但凡他能用粗话跟我开玩笑,就说明大东这档子事儿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车子启动,李廷再次瞟了我一眼道:“麻烦?这次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是麻烦呀,你认为很麻烦吗?” 车载电台发出滋滋啦啦的杂音,他抬手按掉开关,金属腕表撞在方向盘上发出脆响:“我一直在跟你讲,祸一定要闯得有意义,错也一定要犯得让对方没脾气。” 车子猛地提速,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掀动他倒梳脑后上的发丝。 “这次你做的很好,下次继续!” 沉吟半晌,李廷不紧不慢的挤出一句话。 “大东真不是我的人..” “跟叔不需要演,动手的是谁?必须得奖!” 我怔了一下,慌忙摇头辩解,结果李廷按在我大腿上的手掌轻轻抓了一把正色道。 “叔,我不跟您玩虚的..” 话刚出口,就被他嗤笑打断,他的眼尾细纹上扬,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你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有样了。” 说话间,他的指尖轻轻叩动几下真皮方向盘,指甲修剪得圆润锋利:“确实有些事情对谁都不能讲!”紧跟着他话音陡然沉下去,低声道:“不过一定要注意,不要被对方捏到你的任何把柄,先把动手那孩子送出崇市去吧,主语上哪我不问也不打听,晚点我让郭秘书给你送笔差旅费。” “可是叔,那笔钱..” 我干涩的吞了口唾沫。 他猛地变道超车,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突然侧头,目光像两道冷箭盯着我:“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 “记住,干净的手才能攥紧刀。” 良久之后,李廷幽幽道。 得!对手信不信,自家人已经先入为主。 我苦笑着叼起一根烟。 “我的车里,外人禁止吸烟。” 李廷似笑非笑的撇了我一眼。 “不好意思叔..” 我赶紧把烟别到耳朵后面。 “噗嗤!” 李廷顿时笑出声,晃了晃脑袋长叹:“你这孩子啊,还是年龄小,根本不注意审题,刚刚说的很清楚,外人禁止抽烟,你是吗?” “呃..” 我彻底被他给整迷糊了。 “手扣里有打火机,替我也点根。” 李廷将车窗玻璃降下去一小半,满脸堆笑的出声:“大侄儿啊,你既然肯把投名状交到叔的手里,那咱们爷俩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待我将点燃的香烟塞进他口中,他眯起眼吐出个烟圈,浑浊的瞳孔在烟雾后忽隐忽现:“你拿我当自己人,我就不会视你为干亲戚,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叔侄俩慢慢处。” 车窗外的阳光透过熏黑的玻璃扭曲成诡谲的光斑,倒映在他黑框的眼镜上,将他眼底的阴鸷都染上了一抹暧昧的暖色。 “叮铃铃..” 说话间,李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垂眸瞥了眼来电显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才慢条斯理戳动接听键。 余光里,他忽的斜睨向我,那道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我立马下意识将额头抵上冰凉的车窗,以此证明自己绝对没有要偷听的意思,玻璃映出他微扬的下颌和紧抿的唇角。 “喂?你说!” 他的声音平淡且冰冷,尾音被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碾碎。 我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影,数到第十七棵时,他突然拔高声调:“好..好..好啊!” 尤其是最后那个“好”字咬得极重,仿佛真有什么喜事临门。半分钟后,手机锁频的冷光熄灭。 我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却在转头瞬间撞进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里。 李廷歪头上下打量我,眼尾那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随着轻笑轻轻颤动,像沾了血的朱砂。 “叔,我..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安全带勒得胸口发闷。 “你这小子给我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啊!” 李廷语调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突然他将嘴边的烟蒂撇出车窗外,轻轻拍动几下方向盘道:“昨天晚上你把岭南村的徐满园从尊爵ktv给拖走了?” 我紧紧攥着胸前的安全带,余光瞥见他的侧脸,眼线挑得锐利如刀。 “啊?这事确实有,是我和我的人做的。” 我深呼吸一下,点头承认。 “徐满园自杀了!” 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盯着仪表盘上跳动时速表的我心底骤然一沉,结结巴巴的呢喃:“这..这..怎么会..” “放心,这事跟你没关系。” 他突然按下雨刮器开关,水花在玻璃上甩出扇形水幕,微笑道:“他家里人都能证明是自杀。” 我刚耷拉下的肩膀还没彻底放松,就被他陡然转高的声线钉在座椅上:“不过嘛..” “什么叔?” 我紧张不已的连忙发问。 “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啊?” 李廷摸了摸鼻尖又道。 风挡玻璃前的雨刮器“吱嘎吱嘎”摆动的声响像极了徐满园昨晚跪在地上里磕头的声音。 “龙啊。” 他忽然伸手调大暖气,貌似很不在意的出声:“有些东西看着是宝,可在小人物手里就是道催命符!” 听到这话,我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该懂吧?” 李廷干咳两声道:“徐满园已经没了,不论他给你留下什么把柄,活着的那些人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脏水泼到他身上,毕竟死人不会辩解嘛,但是如果东西落到了另外一群活人的手里,那结果可就大不一样,你是我认可的好侄子,我才会跟你推心置腹的讲这些...”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573章 门关上!
傍晚六点多钟。 我终于回到租住的小院。 这一天下来,我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特么叫做“穷忙活”。 从“停尸房”离开后,李廷就带着我径直赶往岭南村,用他的话说,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同事,不论职位高低,都应该去送最后一程。 可是在上香鞠躬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眼角那怎么也夹不住的笑意。 随后,他又领着我去了趟田强的办公室,表面上是顺道路过,但实际上他跟田强钻在办公室嘀嘀咕咕研究了能有俩仨钟头。 反正临走时候,田强送我们上车,那态度谦卑的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最后,他又带着我回了自己在市政楼的办公室。 几壶清茶,两包细烟。 有的没的,扯了足足能有大半下午。 我不知道李廷是想向我证明什么,又或者是想证明给谁看我俩的关系,但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我们彼此间的关系近了很多很多。 那种亲近,又不是身体和语言上的接触,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但感觉真的舒坦。 尤其是离开市政楼时候,门前的保安朝我“啪”的笔直敬礼,那份惬意和自豪,根本不是赚多少钱就能满足的。 “咦,稀客啊,你俩咋来了?” 刚一推开厅堂门,我还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猛不丁发现瓶底子和叶灿凡居然坐在沙发上,正跟老毕、二盼闲侃大山。 “徐满园自杀了!”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沉声开口。 “我知道..” 我毫无意外的点点脑袋。 “岭南村那片地的竞拍要往后延迟半个月。” 瓶底子继续说道。 “那不很正常嘛,发生这样的事情,于公于私都肯定会往后搁置。” 我叼着烟卷走上前,随手抓起茶杯,给自己续上满满一杯。 “昨晚是你从ktv拖走的他,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瓶底子闷着脑袋又问。 “不过是请他喝了顿散场酒。” 我解开扣子,随手将外套丢在一旁,笑呵呵道:“喝完各走各的,咋地?难不成你怀疑我往哈啤里掺了鹤顶红?” 这套说辞,是李廷在办公室里一字一句教我的。 “樊龙!” 他突然攥住我手腕,骨节硌得我的发疼:“他究竟给了你什么东西?” “什么给了我什么东西?他又不欠我钱,给我什么东西?” 甩开他的手时,我故意歪头看他冷笑:“另外铁子,我是你失散多年的野爹,还是你是我没满月的亲儿?凭什么拿质问的语气来我这儿找答案?咱俩好像还没熟到那个份上吧?”“那东西能要你的命。” 瓶底子愣了一下,低声说道。 “我的命?” 我弹了弹烟灰,不屑的耸了耸肩膀头道:“谁想要,就让谁来拿吧,我伸直脖子搁这儿等他。” “龙哥,咱算不上兄弟,可怎么也比陌生人熟很多吧?他真没跟你夸张。” 叶灿凡起身挡在我俩中间,表情真诚道:“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们提醒应该也能猜到,徐满园把东西交给你以后,马上选择了自杀,足以证明那东西泄露出去有多恐怖?” “呼..” 我吐了口白雾没有往下接茬。 他说这些东西,我其实白天在李廷办公室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昨晚我和大华子把徐满园丢在了“邢城服务区”,距离崇市正经不近呢,那家伙如果一心求死,完全可以在宾馆里了结,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的回到家里?说白了,他是被逼的没办法,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他背后的人知晓,自己已经挂了的事实。 “樊龙啊,我跟你说过,我和彭海涛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把东西交给我,我想办法让他身败名裂,你的诉求不也是这样的么?这个险我还冒,你坐享其成不好吗?” 瓶底子猛地摘下眼镜,镜片在掌心攥出细密的汗渍,他泛红的眼眶里布满血丝,像是熬了整夜的困兽。 “啥东西啊?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继续装傻充愣的晃了晃脑袋。 “我坚信徐满园给你的东西可以让整个崇市翻了天,而且我有把握一定运作的明明白白!你相信我!” 他突然死死咬住下唇,语调中满是焦灼和迫切。 “哥们,我手里真的啥也没有,昨晚徐满园确实交给我个笔记本,不过李廷已经管我要走了,我连里头是什么内容都没来及看,你要是真那么想要的话,可以去找找李廷。” 我耸了耸肩膀头,一脸爱莫能助的无奈模样。 金属的镜架在他指间翻转半圈,镜片折射的冷光刺得我眯起眼。 几秒钟后,他缓缓将眼镜推回鼻梁,镜腿与鬓角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整个人瞬间像被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每个动作都透着令人发怵的冷静。 隔着那层反光的玻璃片,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目光如扫描仪般在我脸上来回游走,仿佛要将我的全部表情给尽数捕捉。 “行,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好自为之吧。” 足足过去能有半分钟左右,瓶底子长长的吐了口浊气,随后拔腿就走。“回见哦龙哥,咱们只不过今天还没成为兄弟,不代表往后没什么机会。” 叶灿凡礼貌的笑了笑,也跟着抬脚离开。 “来都来了,一块吃顿饭再走呗!”二派笑盈盈的热情招呼。 “不了。” 瓶底子直不楞登的蠕动嘴唇,镜片雾气模糊了他歪斜的嘴角:“我怕跟你们吃饭会横尸街头。” “你特么有病就去治,咒叽霸谁呢!” 听到这话,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脖颈上青筋暴起。 瓶底子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简直像把烧红的烙铁杵在我心口。 “什么他妈玩意,你管我要,我不给,就整的好像我犯了什么天大错误似的!”怒火烧得我眼眶通红,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作势就要往他脑袋上削。 “别介别介,龙哥!” 叶灿凡一个箭步冲上前,肉乎乎的手掌死死按住我的手腕,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汗珠顺着鬓角直往下淌,他另一只手忙不迭地拍打我的胸脯,力道不轻不重,不停的安抚道:“无心之过!咱都是朋友,千万别上火!” 说着还不忘朝瓶底子连使几记眼色,眼神里满是“息事宁人”的催促。 “我说的就是实话,徐满园宁愿死都不敢去面对,你自己想想看因为啥?因为他知道给你的东西一旦公之于众,那他的下场肯定比死更痛苦,你现在确实有了点小名气,手底下的猛将也不少,可说到底还只是个混混!” 瓶底子也急了,气冲冲的怒吼:“混混!你比我更清楚,一旦你招惹上什么了不得的是非,李廷会不会保你!一旦彭海涛要跟你刀兵相见,哦不..都不用彭海涛,就算是李涛跟你正大光明的宣战,李廷也指定袖手旁观,真特么以为人家给你点笑脸就拿你当自家人对待了他现在朝你笑,只是因为你有点小价值,而且又听话认训,不是你本身有多大的能耐,异想天开的白痴!” “我去尼玛得!晒脸!盼盼把门给我关上,今天要是让他跑了,老子跟你翻脸!” 我一把搡开叶灿凡,冲到瓶底子面前,举起烟灰缸就狠狠的凿了下去 请收藏本站:。笔趣阁手机版:m.d4a5.icu
第574章 电影界的损失
第574章 电影界的损失
烟灰缸“噗”的一下脱手。e萝=:?拉*{小<±说?2 ?3更=新|最?÷÷快1/°
不知道是我太愤怒的缘故,还是旁边叶灿帆无意间的推搡拉扯,烟灰缸最终没能命中目标,而是狠狠撞在瓶底子身后的水泥墙上。
“哐当”一声巨响,瓷片迸溅,在地面上碎成尖锐的花瓣。
“妈的!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我脖颈青筋暴起,食指几乎戳到对方的的鼻尖。
愤怒让我的情绪完全失控,说话都变得有些磕磕巴巴。
“怎么回事啊?”
“咋突然打起来了啊?”
“小龙,你别冲动!都是朋友..”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混着此起彼伏的惊呼。
猪头老五、赵勇超和郑恩东跌跌撞撞地跑下来。
“别管!”
我横声低吼,顺势瞄了一眼猪头老五,愈发变得更加欢腾,几乎是蹦起来骂街。
几人刚伸手想要阻拦,却被我通红的双眼震慑住。
“哼,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是被我戳破了虚伪才变得恼羞成怒的吧。”
瓶底子往后退了半步,厚厚的眼镜片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慢条斯理地揉平衣服上的褶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扪心自问,自己不就是个混混吗?真以为李廷给了你几次笑脸,就能脱胎换骨当人上人了?”
他的声音像是裹着针尖,一字一句都在挑动我最后一根神经。?§?看<书>/屋3 ?最-:新?#章`>节ta更^新?快???
“都他妈给我闪开!”
我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一把揪住他单薄的衣领,布料撕裂的脆响混着我的低吼。
“小龙..”
赵勇超刚想伸手拉住我,我反手甩开他的胳膊,手腕相击的闷响在寂静的空气里炸开。
“听不明白是咋地?”
我龇着牙逼近,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脸上:“谁他妈再敢掺和,那就是代表想跟我翻脸!”
“不是,你..”
赵勇超被我凶狠的眼神骇住,喉结滚动两下,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
“让开哥,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跟你们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关系!都给我闭上嘴巴!”
我死死攥着瓶底子的衣领,转身拽着他就往院外走。
“不是樊龙,你没完了啊!”
叶灿帆估计也有些急眼。
“滚蛋!”
我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后朝着二盼怒吼:“盼盼,给我盯着点,谁叽霸跟出来,直接开干!”
“好嘞龙哥!”
二盼毫不犹豫的应声,同时一把搭在叶灿帆的肩头开口:“别让我难做叶哥。”
我拽着瓶底子往院外踉跄时,余光无意间扫过厅堂那扇嵌着毛边的玻璃门。
镜面倒映下的我,陌生又狰狞,双目赤红如困兽,鼻翼随着粗重的喘息剧烈翕动,嘴角歪斜地扯开,露出紧咬的牙关。几缕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整张脸因充血涨成猪肝色,完全扭曲变形。
“草泥马的,你不狂吗?再哔嗤一句我听听啊!”
一边喘着粗气,我一边咬牙切齿的咆哮。&?_咸§!ˉ鱼?x+看???书%
“呵呵,有能耐你今天就打死我,废物..”
瓶底子那狗东西的嘴巴也没闲着,依旧悍不畏惧的发出挑衅。
几分钟后,小院附近一家公共厕所。
瓶底子突然伸手扯开被我攥皱的衣领,倚着剥落墙皮的洗手台剧烈喘息几下,又朝厕所里面扫量几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轻笑:“现在可以说了吧!他龙哥?这地儿一个人没有!”
灰扑扑的外墙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压抑,刺鼻的尿骚味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还未靠近,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便钻入鼻腔。
墙面斑驳的瓷砖布满青绿色的苔藓,仿佛岁月在这里肆意生长。头顶的白炽灯在穿堂风里剧烈摇晃,发出“吱呀”的呻吟,忽明忽暗的光影在墙面上跳跃,如同诡谲的幽灵。洗手台边缘结着棕褐色的水垢,几个塑料瓶歪歪扭扭地躺在角落,瓶身布满灰尘。
“说鸡毛!老子今天必须锤死你!”
我警惕地瞥了眼厕所门口,又踢开脚边的石子,故意粗声粗气地回呛。
“还跟我演是吧!咱说实话噢,你没能走上演艺道路,绝对是电影界的一大损失。”
他伸手扶正歪斜的眼镜,表情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你丫费劲巴拉忙活大半天,不就是想创造咱俩单处的机会么!”
“还特么单处,你是大美女呗。”
我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牙齿,随即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你咋知道的!”
刚才的满脸愤怒一扫而光,彼时我完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废话,咱俩不长有短也接触过不少时间了,你的思维我不一
定清楚,但是脾气我还是很了解的。”
他嗤笑一声,盯着我嘴边一明一暗的烟头,低声道:“你这人的情绪确实不够稳定,但还不至于这么神经!我估摸着屋里十有八九存在着你不太相信的人吧?”
我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又狠狠抽了口烟,喷在他脸上。
脑中瞬间浮现刚才和大华子返回小院时候,在大门口看到猪头老五那辆黑色“雅阁”轿车静静停在阴影里。
“是那个猪头老五吗?”
瓶底子抬手在脸前呼扇几下,想要驱散烟雾。
“暂时还不能确定。”
我压低声音,目光死死盯着门外晃动的树影,接着咬牙道:“但上次小七回来,前脚刚跟我碰上面,后脚警察就把我们给围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消息传递,证明我们当中绝对有鬼。”
尽管我没什么证据,但冉文秀之前的提醒历历在目,很多细节都在指向猪头老五绝非善类。
“嘶..”
瓶底子抽了口气,随手摘下眼镜,又用袖口轻柔的擦拭几下镜片,沉声道:“彭海涛那群人鼻子比狗还灵,要不是有内鬼通风报信...”
“所有人中只有猪头老五跟你的关系还没达到如此亲密,且你们之间本来就有旧怨!”
他忽然顿住,那双因为常年戴眼镜而略显凹陷的眸子瞬间眯起,得如鹰隼般锐利:“所以你将目标定在了他身上?”
“谁是鬼,过了今晚就知道。”
我咳嗽几下,喉间泛起苦涩,想起之前老五在民工包围我时候表现出的那股子热乎劲,还有这段时间为养护公司的所作所为,我情愿是自己猜错了,也不希望这家伙真的有猫腻。
“唉,万丈深渊终有底,三寸人心不可量。”
瓶底子叹了口气接茬。
“我能信得过你吗?”
潮湿骚哄的霉味在狭小空间里翻涌,我突然打断他未尽的话语,声音干哑的提出质问,同时双脚重重碾灭刚丢在脚下的烟头,火星迸溅在我锃亮的皮鞋面上。
我往前半步,鼻尖几乎要撞上他歪斜的眼镜框,直勾勾的目光像两把利刃,死死剜进他眼底。
“樊龙,咱俩虽然也谈不上自己人,可这么长时间来,你凭良心讲我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我问的是能不能信得过你,直接回答我!”
瓶底子抽吸几下鼻子,嘴角挤出一抹讪笑,却被我粗暴截断。
他明显怔了神,镜片后的眼睛快速眨动两下,忽然重重点头,脖颈青筋随着咬牙的动作突突跳动:“可以!”
干脆利落的回答中又带着几分狠劲!
我死死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直到确认那抹颤抖的肌肉不再抽搐,才猛地从裤兜掏出几张被体温焐热的信纸。
褶皱的纸面泛着油光,那是徐满园在邢城服务区宾馆里哭哭啼啼写下的罪证。
当他的手指刚触到纸张边缘,我一把攥住他的腕子。
“现在还有机会选择。”
我掐着嗓子,呼出的热气在他镜片上蒙起白雾,信纸在两人之间微微发颤:“一旦打开,咱们就必须..也彻底的站在了一条船上,至于什么结果,会不会死,那玩意儿可比彩票的中奖号码都难以琢磨..”
第575章 厕所密谋
第575章 厕所密谋
家被推平,父母生死!
还有别这更大的血海深仇吗?
这是瓶底子对我的回答,也是我之所以费尽心思也要跟他单聊的主要原因。%?秒3¤章¢节>,小{说t,网?¢ <÷免{费@阅a读?e
“况且你选择我,不就是因为算准我一定会上船,会跟你站在同一条线上么?”
瓶底子被我攥着的手腕肌肉紧绷,随即挣脱开,忽然轻笑反问,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带着看透一切的冷冽。
话音落下,他不带一丝犹豫的掀开信纸,泛黄的纸张在汗腥味中展开,徐满园潦草的字迹在光影下扭曲成狰狞的自白。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但瞳孔却没有丝毫颤动,就仿佛只是在看几页普通的账本。
几秒钟后,信纸被他重重合上,边缘在他掌心压出褶皱。
他长舒一口气说道:“一个贫困村藏污纳垢,一个庙堂之上的大拿却在拼了命的搜刮民脂民膏,让我们这些屁民何来的信仰!”
尾音像被剪断的风筝线,他仰头望向斑驳的天花板,苦笑混着叹息溢出嘴角,“哼,这世上哪有什么青天白日,不过是腐肉外面裹了层人皮罢了。”
“这些东西..”
我舔舐几下嘴唇上的干皮。
“可这几行字一旦见光,足够让整座城抖上三抖!”
瓶底子显然猜出我的所想,声音很轻的回应。
潮湿的空气里浮动着腐烂的气息,远处传来货车碾过减速带的震动,震得墙角的蜘蛛网上落满灰。·`?咸ˉ鱼e?看[书?;网? ?1最t÷?新=章$#节±e:更\??新¢^快£=;
“可以掀起风浪不假!”
接着,他嗤笑一声,用鞋跟碾灭我脚边的烟头,凝声道:“但还不至于让彭海涛沉船,毕竟徐满园已经死了,他有的是办法一推四五六,姓彭的老混蛋在崇市盘根错节很多年,上头有人下头有刀,这点证据..”
他突然攥紧信纸,脸颊的肌肉剧烈抽搐几下:“顶多是把彭家的大船撬开一条缝!”
“嗷呜..”
公厕顶棚上突然传来一阵野猫厮打的尖叫,震得灯泡剧烈摇晃。
“不过能撬开缝也够了,再坚固的堡垒,也怕白蚁蛀空地基,只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这颗小榴弹抛出去,足以炸死炸残一大堆人。”
说着话,他将信纸揣进自己的口袋,笑呵呵道:“所以,岭南村那片地,你还是得帮着叶灿帆拿下!”
“咋地,老子辛辛苦苦搞到的罪证没什么大用?”
我指了指被他装进裤兜里的信纸嘟囔。
“当然有了!只不过现在丢出去只能引起小漩涡,而机会合适,尤其是在彭海涛情绪暴走的时候释放,那就是场大风暴!”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随即朝我伸出一只手,歪歪扭扭比划出个滑稽的“ye”的造型,嘴角还挂着欠揍的坏笑,他朝我努了努嘴,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调侃:“为了感谢你对我的信任,给我来颗烟呗?”
“哎呦我操!”
我瞪圆眼睛,被他这幅无赖模样气得又想笑。=*d0\0?·&小?说.?网%? ?~更°%新*最?快·x!
他那故作傲慢的姿态,活像抽我根烟是什么天大的恩赐,我一把拍开他的手,笑骂道:“整得好像抽我根烟老子能长命百岁似的,滚犊子,爱鸡巴上哪上哪去!”
说着,抬手照着他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他夸张地“哎哟”一声跳开,却在转身时偷偷勾了勾唇角。
昏暗的公厕里,方才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消失不见,竟难得泛起几分荒诞的温情。
“所以接下来你的打算是,钓猪头老五上钩?”
笑闹几句话,瓶底子恢复正色。
我背靠结满青苔的墙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缝,摇摇脑袋:“我还是那句话,在没有确定鬼究竟长什么样子之前,不给他定义任何名字,但如果他们当中有人亲近彭海涛的混蛋!”
我顿了顿又道:“一定会将你我刚刚的那场撕扯如实汇报,同时也证明了我手中确实有足以撼动彭家父子命脉的东西。”
“换做你是彭海涛的话,会怎么做?派人上门明抢?”
瓶底子本能的接话,话音未落又自嘲地摇头呢喃:“不现实也不好操作,这段时间你在李廷面前的地位水涨船高,要是真那么干的话..”
他冷笑溢出嘴角:“无异于是逼着你将这些东西交到李廷的手里。”
“但凡能当上领导的,或许没什么能力,但绝对有眼力。”
他突然朝我逼近半步,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我是他的话,就会派那枚隐藏在你身边的棋子,想方设法偷出来。”
“对喽!”
我猛地抬手,指尖几乎戳到他鼻尖,却在即将触碰时转为用力拍向他肩膀,乐呵呵道:“咱俩他妈总算意见统一一次!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
目光扫过厕所门口摇晃
的树影,压低声音:“只需要静观其变,等明天的结果就好。”
墙根处污水蜿蜒,倒映着我们两张紧绷的面孔,街道上传来汽车轰鸣,却盖不住彼此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成,我走了!”
我深呼吸两口,朝着他摆摆手道:“你自个儿准备准备,别特么让人看出马脚。”
“准备?准备啥啊?”
他迷茫的望向我。
“咱他妈真不知道你是精还是憨!”
我一把扯开他沾着灰尘的外套拉链,金属扣碰撞声在潮湿空气里炸开。
“不是你要干啥!”
“干啥?干你!”
他惊呼着挣扎时,我已经将那件藏青色夹克狠狠掼在地上,鞋底带着污水的胶鞋“当当”踩了两脚,布料纤维在泥泞里渗出深色痕迹。
“还有,太他妈干净了,不像挨过收拾的模样。”
接着,我又指向他镜片后光洁的脸颊。
“啊?”
他迟疑几秒,突然摘下眼镜塞进裤兜。
随即走到公共厕所的门口,弯腰捡起半截带水泥块的红砖。
“噗!”
一声闷响混着骨骼碰撞声炸开时,我看见他鼻血像条暗红的蛇,顺着他颧骨蜿蜒进衣领。
他晃了晃脑袋,碎发上溅到的血点甩在我手背,却咧着带血的牙笑:“现在逼真了吗?”
我盯着他脸颊迅速肿起的青紫色,撇嘴骂了句“真他妈狠”。
伸手拍掉他肩上的砖灰时,指腹触到他微微发抖的肩胛骨,敢情这家伙,疼得在咬牙。
此刻在看向他,莫名觉得顺眼了很多,甚至还觉得狗日的有点小可爱。
“那李廷那,你准备咋交代?我相信他也指定找你讨要徐满园手里的东西了吧?”
瓶底子用袖口胡乱蹭着脸,暗红血渍在藏青色布料上洇开大片盛开的大红花,凹陷的双眼却亮得惊人。
我踢开脚边沾血的碎砖,冷笑道:“交代个叽霸!我是混的不假,可又他妈不是跟他混得!”
“只要确定我手里有东西,李廷就得把我当成座上宾。”
我喉间溢出轻蔑,伸了个懒腰道:“至于这东西是什么,又写了些什么内容,他不清楚,彭海涛更不清楚。”
“所以只要信上的内容一天不公布...”
瓶底子很聪明的接上话头,沾血的牙豁子在阴影里泛着微光。
“对,他俩一天瞅着我都得像祖宗。”
我吐了口唾沫,手指上方道:“就像悬在头顶上的铡刀,不知道哪天落下,才特么得最吓人...”
第576章 先别按住他
片刻后,我将西装外套故意揉搓出褶皱,又把头发扒拉成一团鸟窝。
“龙哥!”
“小龙,没事吧!”
才喘着粗气返回,刚踏过小院门槛,铁锈门轴发出的“吱呀”声立马就被齐刷刷的呼喊淹没。
二盼、赵勇超他们几个关切的围上来时,我正用袖口狠狠抹着并不存在的汗,胸腔剧烈起伏着,活像刚跑完十里地。
“我能叽霸有啥事,跟我装逼,看我不整死他!”
我表情凶狠的吐了口唾沫狞笑。
“龙哥!”
叶灿帆的嗓门像把破锣,他扒拉着我沾了泥点的袖口,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樊龙!杭风呢?”
“杭风又是叽霸干啥的!”
我态度粗鄙的挑眉反问。
“就就是你口中的瓶底子。”
叶灿帆紧张的伸直脖子望向我的身后寻找。
我猛地甩脱他的手,不耐烦的骂咧:“我他妈是他爹呀?我哪知道他死哪去了!”
随即皮鞋重重碾过地上的碎石,飞溅的石屑擦着叶灿帆裤腿落下,我手指他的脑门喝叫:“自己找去!还有!”
我突然逼近半步,鼻尖几乎撞上他哆嗦的下巴:“别叽霸搁这跟我大呼小叫,整急眼了我连你一块收拾!”
“行啦,都是朋友,干啥呢这是”
这时,猪头老五递过来的烟盒在我眼前晃了晃。
“跟谁是朋友啊?”
我劈手直接打掉,直勾勾的看向他出声:“跟你吗?”
猪头老五那双藏在肥肉里的眼睛,瞬间不自然地避开视线。肥硕的下巴抖了抖,咧嘴笑道:“不是,大弟,你看你这话扯的”
说话间,他肥胖的脸颊挤出抹更深的笑容:“我不也是通过你才结识到院里的这帮兄弟吗?甭管跟谁是朋友,首先咱俩肯定是自己人。”
“自己人就别老说隔路话。”
我提了提裤腰带轻哼。
“得得得,老弟你别瞪我,瞅着我害怕。”
他慌忙抱拳,肥肉堆里的眼睛眯成条缝:抱拳的手晃得像团发面馒头:“权当哥哥我刚才啥话没说过,行吧?别因为别人的事伤了咱哥俩的感情。”
“樊龙,你真的太过分了!”
另外一边,叶灿帆恼怒的低吼一声。
话音未落,他的大长腿已跨过门槛,气呼呼的离去。
“知道他妈你是石市来的太子哥,有关系,不差钱!”
我转身臭骂,唾沫星子溅在对面的猪头老五脸上,但仍不解气的蹦跳着呼喊:“有能耐拿钱砸死我,用你的关系给我判了呀!”
“瞎喊个叽霸什么玩意!”
我抬脚踹翻身边的木凳,冷不丁转向猪头老五道:“惯特么你们一天天毛病!有钱能咋的?啊?有钱他妈能买到我乐意不?五哥你说说!”
“那那绝对不能!咱兄弟们既然走社会路,端江湖饭”
猪头老五拨浪鼓似的摇了摇脑袋奉承道:“不就是图个快意恩仇,逍遥自在吗?”
“小龙,确实不该对叶先生那样的,当初要不是他掏钱,我欠彭飞那几十万”
说话间,我哥赵勇超拽住我的胳膊,非常实诚的呢喃规劝。
“哥呀,这都什么年代了?”
话没说完就被我甩开手,我面无表情道:“这社会讲究适配比例,只要咱有能力有潜力”
眼尾瞥见猪头老五往这边蹭的肥脸,我继续道:“任何人搁咱面前都是一换一!我知道他叶灿帆有钱有势力,人家银行卡余额能赶上咱俩身高,不也照样一个子不给咱花吗?另外他的能耐在石市,这儿他妈是崇市,强龙能压得住地头蛇嘛。”
“得罪就得罪了!不行让他支关系雇杀手把我埋了,操!”
赵勇超的喉结重重滚动,我突然拔高声音。
“别生气别生气!” 猪头老五探起残缺的肥手搭上我肩膀,古龙水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另一只手搂住赵永超的脖子往怀里带,满脸堆笑道:“这么着,待会我组个局,咱兄弟们喝点吃点,完事再喊几个小妮子揉揉肩捏捏脚,舒舒坦坦的不比啥强?”
我盯着他笑出褶子的眼角,突然觉得这张肥脸像个吹鼓的气球,只消一根针就能“嘭”地炸开。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有点累”
赵勇超当即挣开猪头老五肥腻的手腕,快步朝厅堂方向离去。
“咣!”
门板撞上门框的闷响,像块石头砸在死水潭里。
“爱去不去!求你是咋的?”
我朝着他消失的背影吆喝嘶吼:“因为他妈外人,你要跟我翻脸?”
“好啦大弟儿,人闹事的都走了,咱们自己窝里斗,不招笑话啊!”
喉间的火气还没散尽,猪头老五的肥手已搭上我后颈,同时肥硕的肚子将我往院外拱:“走走走,盼盼、东子!去把屋里弟兄都喊出来!”
“哥哥我昨晚打麻将赢了不少钱,正好拿出来款待大家!谁也别跟我抢着结账啊,不然我真急!”
猪头老五慷慨的挥舞两下手臂。
晚上八点多钟。
新城区一家海鲜大排档。
红色塑料棚在路灯下随风晃悠,猪头老五把油乎乎的菜单往桌上一拍,残手掐着只爆黄的大闸蟹就往我碗里塞:“吃!可劲儿造!不够哥再点十盘!”
蟹壳在瓷盘上磕出脆响,比他袖口的金表链晃得还让人眼晕。
“那啥,哥几个先唠着!”
他攥着震个不停的手机往桌边蹭,油光发亮的后脑壳爬满细汗:“我得给你嫂子回个电话,我要不接她电话,她能心慌一宿!”
“哥哎,不到个把钟头你都出去五趟了吧?嫂子咋就这么黏你?有啥经验传授传授呗。”
二盼叼着蟹腿咧嘴乐,油汤顺着下巴滴在白色紧身背心上。
“就是就是!”
“说说呗五哥”
满桌的啤酒瓶叮叮当当,三狗子、虾米和牛奋几人没心没肺的起哄,唯有坐在角落里的郑恩东扒拉着小龙虾的手没停,但眼角却时不时瞟向猪头老五。
“嗨呀你们小年轻不懂!”
猪头老五哈哈大笑着摇头,咂吧几下嘴角道:“我们这中年夫妻呐,就得跟这锅里的螃蟹似的,看着壳子硬实,掀开全是黄儿,全是黄儿,嘿嘿嘿哥几个先喝着,我马上就回来!”
盯着猪头老五摇摇晃晃的背影,我的指尖在烟盒上碾出褶皱,同时拨通赵勇超的号码。
“嘟嘟”
“干嘛?!”
几声等待音后,听筒里总算泛起赵勇超的声音,
听架势他好像在嘬泡面,吸溜吸溜的动静非常清晰。
“家里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踢开脚边的啤酒瓶,玻璃滚动声混着邻桌划拳声。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紧接着是塑料袋被撕开的脆响:“没有,啥也没看着。”
紧跟着,他突然拔高嗓门:“小龙,我没有因为叶先生那事跟你甩脸子?只是觉得你属实不应该”
“这事儿我回头慢慢跟你解释,保证你满意!”
烟圈在我眼前散开时,我顿时笑了,暗道我哥是既实诚又可爱。
“哥,我估摸着待会有人想让我喝多。”
我压低声音,环视一眼猪头老五离开的方向,耐心叮嘱:“但我兜里揣点很重要的东西,绝对丢不得,地址发给你了,你麻溜过来,不过不要出现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包括咱们自己人。”
“暗处盯着?”
气鼓鼓的赵勇超瞬间变得正经,清了清嗓子道:“你想按住那个试图撬开你裤兜的手究竟是谁?对么?”
“先别按住他,我不想打草惊了蛇,只需要知道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子就可以。”
我想了想后交代片刻后,我将西装外套故意揉搓出褶皱,又把头发扒拉成一团鸟窝。
“龙哥!”
“小龙,没事吧!”
才喘着粗气返回,刚踏过小院门槛,铁锈门轴发出的“吱呀”声立马就被齐刷刷的呼喊淹没。
二盼、赵勇超他们几个关切的围上来时,我正用袖口狠狠抹着并不存在的汗,胸腔剧烈起伏着,活像刚跑完十里地。
“我能叽霸有啥事,跟我装逼,看我不整死他!”
我表情凶狠的吐了口唾沫狞笑。
“龙哥!”
叶灿帆的嗓门像把破锣,他扒拉着我沾了泥点的袖口,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樊龙!杭风呢?”
“杭风又是叽霸干啥的!”
我态度粗鄙的挑眉反问。
“就就是你口中的瓶底子。”
叶灿帆紧张的伸直脖子望向我的身后寻找。
我猛地甩脱他的手,不耐烦的骂咧:“我他妈是他爹呀?我哪知道他死哪去了!”
随即皮鞋重重碾过地上的碎石,飞溅的石屑擦着叶灿帆裤腿落下,我手指他的脑门喝叫:“自己找去!还有!”
我突然逼近半步,鼻尖几乎撞上他哆嗦的下巴:“别叽霸搁这跟我大呼小叫,整急眼了我连你一块收拾!”
“行啦,都是朋友,干啥呢这是”
这时,猪头老五递过来的烟盒在我眼前晃了晃。
“跟谁是朋友啊?”
我劈手直接打掉,直勾勾的看向他出声:“跟你吗?”
猪头老五那双藏在肥肉里的眼睛,瞬间不自然地避开视线。肥硕的下巴抖了抖,咧嘴笑道:“不是,大弟,你看你这话扯的”
说话间,他肥胖的脸颊挤出抹更深的笑容:“我不也是通过你才结识到院里的这帮兄弟吗?甭管跟谁是朋友,首先咱俩肯定是自己人。”
“自己人就别老说隔路话。”
我提了提裤腰带轻哼。
“得得得,老弟你别瞪我,瞅着我害怕。”
他慌忙抱拳,肥肉堆里的眼睛眯成条缝:抱拳的手晃得像团发面馒头:“权当哥哥我刚才啥话没说过,行吧?别因为别人的事伤了咱哥俩的感情。”
“樊龙,你真的太过分了!”
另外一边,叶灿帆恼怒的低吼一声。
话音未落,他的大长腿已跨过门槛,气呼呼的离去。
“知道他妈你是石市来的太子哥,有关系,不差钱!”
我转身臭骂,唾沫星子溅在对面的猪头老五脸上,但仍不解气的蹦跳着呼喊:“有能耐拿钱砸死我,用你的关系给我判了呀!”
“瞎喊个叽霸什么玩意!”
我抬脚踹翻身边的木凳,冷不丁转向猪头老五道:“惯特么你们一天天毛病!有钱能咋的?啊?有钱他妈能买到我乐意不?五哥你说说!”
“那那绝对不能!咱兄弟们既然走社会路,端江湖饭”
猪头老五拨浪鼓似的摇了摇脑袋奉承道:“不就是图个快意恩仇,逍遥自在吗?”
“小龙,确实不该对叶先生那样的,当初要不是他掏钱,我欠彭飞那几十万”
说话间,我哥赵勇超拽住我的胳膊,非常实诚的呢喃规劝。
“哥呀,这都什么年代了?”
话没说完就被我甩开手,我面无表情道:“这社会讲究适配比例,只要咱有能力有潜力”
眼尾瞥见猪头老五往这边蹭的肥脸,我继续道:“任何人搁咱面前都是一换一!我知道他叶灿帆有钱有势力,人家银行卡余额能赶上咱俩身高,不也照样一个子不给咱花吗?另外他的能耐在石市,这儿他妈是崇市,强龙能压得住地头蛇嘛。”
“得罪就得罪了!不行让他支关系雇杀手把我埋了,操!”
赵勇超的喉结重重滚动,我突然拔高声音。
“别生气别生气!” 猪头老五探起残缺的肥手搭上我肩膀,古龙水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另一只手搂住赵永超的脖子往怀里带,满脸堆笑道:“这么着,待会我组个局,咱兄弟们喝点吃点,完事再喊几个小妮子揉揉肩捏捏脚,舒舒坦坦的不比啥强?”
我盯着他笑出褶子的眼角,突然觉得这张肥脸像个吹鼓的气球,只消一根针就能“嘭”地炸开。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有点累”
赵勇超当即挣开猪头老五肥腻的手腕,快步朝厅堂方向离去。
“咣!”
门板撞上门框的闷响,像块石头砸在死水潭里。
“爱去不去!求你是咋的?”
我朝着他消失的背影吆喝嘶吼:“因为他妈外人,你要跟我翻脸?”
“好啦大弟儿,人闹事的都走了,咱们自己窝里斗,不招笑话啊!”
喉间的火气还没散尽,猪头老五的肥手已搭上我后颈,同时肥硕的肚子将我往院外拱:“走走走,盼盼、东子!去把屋里弟兄都喊出来!”
“哥哥我昨晚打麻将赢了不少钱,正好拿出来款待大家!谁也别跟我抢着结账啊,不然我真急!”
猪头老五慷慨的挥舞两下手臂。
晚上八点多钟。
新城区一家海鲜大排档。
红色塑料棚在路灯下随风晃悠,猪头老五把油乎乎的菜单往桌上一拍,残手掐着只爆黄的大闸蟹就往我碗里塞:“吃!可劲儿造!不够哥再点十盘!”
蟹壳在瓷盘上磕出脆响,比他袖口的金表链晃得还让人眼晕。
“那啥,哥几个先唠着!”
他攥着震个不停的手机往桌边蹭,油光发亮的后脑壳爬满细汗:“我得给你嫂子回个电话,我要不接她电话,她能心慌一宿!”
“哥哎,不到个把钟头你都出去五趟了吧?嫂子咋就这么黏你?有啥经验传授传授呗。”
二盼叼着蟹腿咧嘴乐,油汤顺着下巴滴在白色紧身背心上。
“就是就是!”
“说说呗五哥”
满桌的啤酒瓶叮叮当当,三狗子、虾米和牛奋几人没心没肺的起哄,唯有坐在角落里的郑恩东扒拉着小龙虾的手没停,但眼角却时不时瞟向猪头老五。
“嗨呀你们小年轻不懂!”
猪头老五哈哈大笑着摇头,咂吧几下嘴角道:“我们这中年夫妻呐,就得跟这锅里的螃蟹似的,看着壳子硬实,掀开全是黄儿,全是黄儿,嘿嘿嘿哥几个先喝着,我马上就回来!”
盯着猪头老五摇摇晃晃的背影,我的指尖在烟盒上碾出褶皱,同时拨通赵勇超的号码。
“嘟嘟”
“干嘛?!”
几声等待音后,听筒里总算泛起赵勇超的声音,
听架势他好像在嘬泡面,吸溜吸溜的动静非常清晰。
“家里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踢开脚边的啤酒瓶,玻璃滚动声混着邻桌划拳声。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紧接着是塑料袋被撕开的脆响:“没有,啥也没看着。”
紧跟着,他突然拔高嗓门:“小龙,我没有因为叶先生那事跟你甩脸子?只是觉得你属实不应该”
“这事儿我回头慢慢跟你解释,保证你满意!”
烟圈在我眼前散开时,我顿时笑了,暗道我哥是既实诚又可爱。
“哥,我估摸着待会有人想让我喝多。”
我压低声音,环视一眼猪头老五离开的方向,耐心叮嘱:“但我兜里揣点很重要的东西,绝对丢不得,地址发给你了,你麻溜过来,不过不要出现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包括咱们自己人。”
“暗处盯着?”
气鼓鼓的赵勇超瞬间变得正经,清了清嗓子道:“你想按住那个试图撬开你裤兜的手究竟是谁?对么?”
“先别按住他,我不想打草惊了蛇,只需要知道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子就可以。”
我想了想后交代
第577章 丢了
相鼠无皮,
人而无仪。
接下来的时间里,猪头老五将“慷慨”二字演绎到淋漓尽致。
“这女人就是麻烦了,我好说歹说大半天总算是你们嫂子请完假了,咱兄弟敞开了造!”
待我给赵勇超去完电话不到二分钟后,老五也龇着一口老黄牙回到位置上,他攥着车钥匙往桌上一拍,非常豪爽的吆喝。
“老板,锅里的海螃蟹、大扇贝你倒是抓紧时间上啊!另外再搬三箱子啤酒!”
他卷起袖子露出半截纹身,一边往众人酒杯里倒满冰镇啤酒,一边回头朝着店家招呼。
泡沫溢出杯沿在海鲜大排档油腻的桌面上蜿蜒成河。蒜蓉蒸生蚝的热气裹着海风扑面而来,我微笑着看他扯开油腻的烤鱿鱼须,大剌剌地往我碗里夹了只面包蟹:“吃啊喝啊,还因为瓶底子和姓叶那小子的事儿郁闷呢!咱俩整一杯,干了啊!”
“有鸡毛可郁闷的,来五哥!”
我顺势端起酒杯跟他轻碰一下。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多钟头,眼瞅着哥几个全都喝不动了,猪头老五大手一挥张罗:“走,下一场!”
霓虹灯牌在夜空中划出斑斓光带,我们几个踩着歪斜的影子涌进不远处的一家KTV内。
“心里有苦你对我说,前方大路一起走,哪怕是河一起过...”
不知道是我喝多了,还是包间里音响太炸裂,猪头老五双手捧着麦克风高唱时候,我不光感觉他是重影的,就连屋顶的水晶吊灯都跟着来回晃荡。
“别不高兴大弟儿,任何事情都有我们陪着呢!”
唱着唱着,他抄起两瓶百威,递给我一瓶,随即自己仰脖对瓶吹了一瓶,扯脖朝我喊叫。
“五哥,认识你,我不亏!”
我大舌头啷唧的歪脖回应。
酒水顺着我的脖颈流进敞开的衬衫领口,点歌屏上密密麻麻排满七八十首歌,二盼抱着话筒嚎得破音,老毕举着荧光棒在沙发上蹦跶,三狗子、虾米几个小兄弟也全都玩嗨了,双手随着乐曲疯狂舞动,脑袋瞎摇画着“粪”字,空酒瓶在地毯上滚得到处都是,而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没多会儿便彻底合上了。
也不知道那场party究竟持续了多久,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候,我们居然来到了一家街边摊上。
“哥的人生信条就俩字,享受!”
老五左右手各端着盘爆炒田螺,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眯着眼数签子的模样,活像个财大气粗的掌柜。
“来啊龙,继续!”
我刚晃了晃沉重且呆滞脑袋,一杯泛着泡沫的扎啤杯就送到了我面前,猪头老五笑容如靥。
“真喝不动了哥。”
我笑容苦涩的摆摆手。
“不给我面子嗷,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猪头老五顿时黑了脸。
酒桌上就怕人拿“面子”提事儿,所谓:面子一扯,必定喝多!
在他的连翻劝阻下,无奈的我最终还是将满杯啤酒灌入口中,也就是这一杯酒,让我彻底陷入了晕厥。
再次睁眼时,暖黄的顶灯刺得我不适应的眯起眼睛。
按摩床的皮革黏着后背,空气中漂浮着艾草与蒸汽混合的气味。
我撑着坐起,颈椎发出一连串咔咔脆响。
脑海中,冰啤灌进喉咙时的灼烧感,烤串的孜然混着汗水流进嘴角的涩咸,KTV里的狂欢,支离破碎的片段不停翻涌,再往后的记忆就像被人按下快进键。
“龙哥?”
二盼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揉着浮肿的眼皮从隔壁床翻身坐起,而旁边床上老毕的呼噜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这是..是哪啊?”
我皱眉发问。
“东海人家洗浴广场啊!”
四五米外按摩床上的虾米顶着鸡窝头望向我。
“哥..哥..哥..”
边上的三狗子也随即蹿了起来。
“咯咯咯,你要下蛋是咋地。”
虾米白楞一眼打趣。
“哥,昨..昨晚上老..老猛了,进..进你屋的仨..啊就仨老妹..全..全是一瘸一拐走..啊就走出来的。”
三狗子满脸猥琐的朝我翘起大拇指。
“老五和东子呢。”
我下意识的撩开睡裤瞥了一眼,随后环视一圈发问。
“不知道啊,反正我醒了以后就没见到他俩,估计是半夜走的吧,昨晚五哥给咱们送过去的,这儿的老板跟他特别熟!”
二盼迷茫的摇了摇脑袋。
“老板跟他特别熟?”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不明显的弧度,随即撩起身上盖着的薄毯催促:“走走走,咱们还有正事儿呢!”
不多会儿,来到更衣区。
利索的换好衣服后,我下意识的伸手探进裤子口袋,指尖只触到几枚零散硬币。
“唰!”
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我疯狂扯开所有拉链,钥匙串拍打大腿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
“诶卧槽,我东西呢!”
我的喉咙像被生锈的铁丝勒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丢啥了哥!”
“啥玩意儿不见了啊!”
隔壁老毕手里的衬衫“啪嗒”掉在地上,虾米的皮带扣卡在半截,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在原地。
三狗子冲过来扒开我的外套念叨:“怎么了哥?什么不见啦!”
“服务生!”
我的拳头猛地砸在冰凉的铁皮柜上,震得挂在隔板上的衣架叮当作响。
“把你们领班喊过来!”
接着我又抬脚狠狠踹向柜门,金属扭曲的声响混着回音,在更衣区荡出刺耳的余韵。
半个多小时后,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撞得哐当一响。
猪头老五满脸通红的闯了进来,眼角还蘸着两颗米粒大小的眼屎,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我面前,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我肩头:“看把你急这样子,究竟是啥东西丢了啊?”
我喉结上下滚动,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酸涩的酒气混着焦虑又涌了上来:“五哥,那东西对我真的太重要了,我必须调监控。”
话音未落,我已经转头死死盯着坐在大班椅上的经理。
那经理推了推金丝眼镜,肥厚的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老弟,不是我不给你调,实在是权限有限,老板不在家..”
“权限不够是吧?”
我猛地拍桌站起,震得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都跳了跳怒吼:“那特么就喊警察过来!”
二盼抄起椅子上的外套狠狠甩在桌上,金属拉链撞出脆响:“看个监控磨磨唧唧的,难不成真有鬼?”
“别他妈遮遮掩掩,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老毕更是直接堵在经理跟前,身上浓烈的烟味混着宿醉的酸气。
经理额头瞬间沁出冷汗,求救似的看向猪头老五。
老五杵在原地,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他一把揽过我的肩膀,同样带着浓郁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耳边:“干他妈啥呢这是!”
随即又转头朝二盼和老毕瞪眼:“都是自家兄弟,别吓着经理了!”
说着话他又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语气突然软下来:“龙啊,这家浴场的老板是哥的铁杆兄弟,到底丢了啥?跟哥撂句实话,我现在就叫所有人停工帮你找。”
他朝经理扬了扬下巴:“昨晚我给大家送过来时候,老板二话没说直接就咱打了个五折,咱现在要是闹腾的话,不等于是在打兄弟的脸吗?给哥几分薄面,咱们关起门来自己个儿处理,别报警啥的,搞得满城风雨,啊?”
“浴场老板真是你哥们啊。”
我猛地转身,目光像钉子般钉在猪头老五脸上。
顶灯在他油亮的额头上投下半边阴影,老五拍着胸脯哈哈大笑,金链子跟着晃出耀眼的光:“那可不呗!要不是铁瓷关系,我能大清早收到消息就往这儿狂奔?他出门谈买卖去了,等过两天回来,我安排哥几个互相认识认识。”
他突然凑近,酒气裹着烟味扑面而来,“你小子别卖关子了,到底丢了啥?咱这关系还有啥不能摊开说的?”
我盯着他胸前若隐若现的纹身,深呼吸两口。
“哎!”我长叹一声,手臂无力地垂下,撇撇嘴道:“其实也不是啥金贵东西,就几张皱巴巴的纸。我爸老寒腿这段时间犯得厉害,托了好几道关系才从山里收来的偏方,算了,不能折你的脸,就当是天意吧,咱们撤吧弟兄们,总不能让五哥难做人,五哥你再跟经理沟通沟通,如果哪个服务生不小心捡到了,及时还给我,我可以重金酬谢...”
第578章 装睡的贼!
片刻后。
洗浴中心附近的一家早餐摊上。
粘稠温热的胡辣汤入喉,那股子惬意简直爽到了脚底板。
没人能懂宿醉之后,这一口的含金量。
瓷碗里的胡辣汤泛着油亮的红光,氤氲热气模糊了老五脸上的表情。
我又舀起一勺滚烫的汤,看着粉条在勺边打着旋儿,舌尖刚触到浓郁的汤汁,五脏六腑就被熨得妥帖。
宿醉的头痛在辛辣中渐渐化开,可心口的疑虑却随着暖意愈发清晰。
我斜眼扫量着旁边的猪头老五,脑子里涌过无数话语。
“老弟,你咋这么不小心呢?”
老五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油乎乎的手指在桌布上蹭出深色痕迹。
他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晃了晃,屏幕蓝光映得眼底青黑愈发浓重,念道:“浴场经理刚给我来了条消息,咱走之后他把所有服务生全召集起来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五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我的东西不是服务生顺走的!”
我冷不丁开口。
“啊?”
猪头老五一怔,油条在他指间捏得簌簌掉渣,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那偏方你是从哪弄的?我在道上熟人多,不行咱想办法帮你弄一份。”
“偏方丢了易找,良心没了难寻!”
我垂眸盯着碗里浮起的花椒粒,余光却牢牢锁住猪头老五泛红的耳尖。
当他猛地抬头对上我的视线时,喉结重重滚动的声音仿佛都能听见。
晨光穿透早餐摊油腻的塑料棚,在他鼻尖凝成细密汗珠,顺着法令纹滑进敞开的领口,那抹不自然的潮红,倒像是刚被人按在炸油条的炉边烘烤。
老五的嘴角像是被无形丝线扯动,僵硬地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很热吗五哥?”
我抽出几张餐巾纸递过去,指节敲了敲油腻的桌面:“五哥,瞧你这汗出的。”
他急忙伸手来接,袖口滑落半截,腕间新添的一条金灿灿的手链,晃得的人刺眼,那是昨晚我们一起吃饭时候,他还没有的东西。
“还好还好!”
他扯着纸巾猛擦脸颊,纸张在油光水滑的皮肤上蹭出刺耳的沙沙声:“这鬼天气,我们这胖子就怕闷。”
塑料椅被他撞得吱呀乱响,起身时带翻了半杯豆浆,褐色液体在桌面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
接着他拍我后背的手掌带着不自然的力度,震得我肩胛骨生疼:“新城区匡庄大道那边急着调水车,听说好像有什么领导来视察,耽误不得,我先公司安排安排,至于偏分的事儿,我再托几个这行的朋友帮忙打听一下,你不用太上火。”
“成,你先忙!”
看着他迈开八字步冲向停在路边的雅阁轿车,肥大的西装裤裹着摇晃的屁股,皮鞋在柏油路上踩出拖沓的声响。
后视镜映出他频繁回头张望的模样,脖颈处的肥肉随着动作层层堆叠,我用筷子搅了搅凉透了的胡辣汤,沉在碗底的枸杞突然变得血红刺目,不禁叹了口长气。
唉!
良言劝不动赶死的鬼,恶语点不透装睡的贼!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
“嗯?”
当看到竟然是“杜鹃”的号码时,黄庄派出所那天晚上我被她“放鸽子”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此刻来电显示的蓝色光晕映在碗沿,刚刚还芬芳可口的胡辣汤表面凝结的油膜突然让我觉得腻味恶心。
皱眉瞥了一眼后,我重新将电话揣进口袋,手机震得大腿发麻。
“啊就..啊就龙..龙哥电..电话响了..”
坐在我对面的三狗子盯着我口袋里不断凸起的震动波纹,喉结上下滚动。
“他是龙哥,不是聋哥!”
二盼横了三狗子一眼,夹起半截油条狠狠咬下去,“喝你的汤,少瞎叽霸操心!”
瓷碗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声响,我扯过纸巾擦了擦手,却怎么也抹不去指尖黏腻的触感。
“龙哥,心情不好就再回去歇歇,反正今天也没啥事儿。”
看出来我情绪不佳的老毕递给我一支香烟。
“叮铃铃..”
哪知道手机再次呱噪的响起。
“你接,告诉她,我出远门了,电话落家里了!让她没事别打电话!”
看了一眼还是“杜鹃”,我几乎是把手机塞进老毕的掌心。
塑料外壳砸在他虎口发出闷响,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老毕挑眉扫了眼来电显示,喉间溢出声嗤笑,接通瞬间猛地扯高嗓门:“龙哥出国考察了!手机落家里忘带!”
他故意把“忘带”二字咬得极重,肥厚的嘴唇撇成嘲讽的弧度:“咱就说你个小姑娘家怎么有点没皮没脸呢?我哥都叽霸结婚三年啦,你再这么纠缠不清,信不信我领着我嫂子上派出所报警说你骚扰?”
早餐摊蒸腾的热气里,老毕夸张的表演引得邻桌频频侧目。他对着手机挤眉弄眼,末了还故意把外放音量调到最大,“嘟嘟”的忙音在嘈杂的早市上格外刺耳。
“毛病!”
老毕搓着手仰起脸,鼻尖油光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眼巴巴的望向我道:“哥,这把姓杜的小妮子准保不敢再来烦你了!”
他龇着后槽牙笑的模样,活像刚叼住只耗子的狸猫。
我扯了扯嘴角,指腹蹭过碗沿冰凉的瓷面,那抹笑意还没抵达眼底就先泄了气,喉咙里堵着的涩意,倒像是昨晚没吐干净的苦胆水。
“说起来也怪哈!”
我扒拉着碗里结块的粉条,故意把话头甩向二盼:“之前那个总给我打骚扰电话的‘精神病’,咋突然没动静了?”
二盼正吸溜着粉条,闻言“滋溜”一声把半根粉呛进喉咙,他捶着胸口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个未接来电记录:“我把我号码给他了!这孙子现在天天找我唠,昨晚在洗浴中心听我骂了俩小时酒蒙子,愣是一句没吭,耐心这块,姜子牙都够呛能比得上他!”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塑料壳震得胡辣汤直晃:“也不知道他家是不是有矿,电话费跟不要钱似的。”
“弄清楚那人到底是谁了么?”
我搓了搓腮帮子发问。
“那玩意儿上哪调查去,手机大世界,二十块钱一张卡,哪怕是条狗去买,人家也照样卖,爱谁谁呗,又没对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二盼歪脖嘟囔。
那年头不光手机号不要求实名制,就连车票、机票什么的也相当的自由。
“哥,姓杜的小娘皮给你来信息啦!”
说话间,老毕将电话抛给我。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食言的,当天确实发生了一些我无法左右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谅!”
我按亮屏幕眯眼看去,旁边的二盼伸直脖子将信息内容念了出来。
我抬手,“啪”地一巴掌推在二盼脑门上,力道大得让他整个人往后栽了栽。
“装什么大尾巴狼!”我拧眉黑脸臭骂:“就叽霸显你嘴快、识字多?”
“龙锅锅,人家真的知道错了嘛..”
二盼抱着脑袋往后缩,眼睛眯成两条缝,贱兮兮地晃着脑袋,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让人瞅着就牙痒痒。
“你个逼养的就作吧,早晚得嘴癌!”
我挑眉啐了口,故意板起脸,话是恶狠狠骂出去的,可嘴角不受控地往上扬,晨光落在摊开的油条上,把满桌喧闹都染得暖烘烘...
第579章 猪出拦了
傍晚,琥珀色的夕阳把防盗网的影子斜斜烙在脸上,我咬着半熄的烟嘴,皮鞋底碾过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烧烤签,金属与玻璃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烟灰簌簌落在我皱巴巴的牛仔裤上,直至火星子将布料烫出个焦黑的小窟窿,我才慵懒的抬手拍打几下。
对于我们这类人而言,白天似乎过于的漫长且无趣。
只有深夜,才是我们藏锋露刃的激情时刻。
唯有夜幕笼罩,我们才能同这座城市一齐褪去伪装。
我惯性的按亮手机屏幕,随后又熄灭,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自打早餐摊之后,杜鹃就再没联系过我。
她发来的那条半截信息却成了我悬在心头的秤砣。
我无数次解锁手机,指尖悬在短信输入框上方迟迟未落。
回复吧,感觉自己就像只被钓上岸又拼命咬着饵的笨鱼。
不回复,人家明明已经道过歉,到显得我一点不懂大度。
彼时“杜鹃”这个名字就好像化作带着倒刺的钩子,把我的自尊心和好奇心搅得七零八落。
通讯录里她的名字越看越刺眼,就像茶几上那半罐不知道谁打开的啤酒,弃之可惜,饮之却只觉酸涩。
“纯特么有病,人家不骚扰你了,你还患得患失起来!贱!就是叽霸贱的难受!”
盯着手机屏保上自己扭曲的倒影,我喉间溢出的咒骂混着粗重喘息。
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偏生那股没来由的烦躁像野草般疯狂滋生!
当我的掌心与脸颊相撞的闷响在空荡的房间炸开,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从左脸蔓延开来,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荒唐。
明明之前被纠缠得厌烦至极,如今对方彻底沉默,反倒像有根细针,不依不饶地往我心口最软处猛扎。
“叮铃铃..”
突然,茶几上的手机震动着旋转起来,我条件反射般一把抓起。
可屏幕上,“赵勇超”三个字像盆冷水兜头浇下,期待感如泡沫般轰然碎裂,胸腔泛起的腥甜混着烟味在齿缝间弥漫。
失落如同涨潮的海水,漫过发烫的眼眶,又顺着脊椎凉到脚底,我连接听的动作都变得迟缓而僵硬。
“喂哥,你说!”
我抬手狠狠掐进了脸颊的软肉一把,钻心的疼让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随即又深吸一口气,把尾音里的颤意碾得粉碎。
“市政楼背后的惠民街,老常家常菜,你抓紧时间过来一下,蛇出动了。”
赵勇超声音急迫的开腔。
“好!”
我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金属外壳几乎要嵌进掌心。
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时浓得化不开,远处工地塔吊的红光扫过玻璃,在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蛇”这个字眼,让今早我那不翼而飞的“偏方”、猪头老五冒汗的鼻尖,瓶底子镜片里寒光,几个画面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老舅!”
挂断通话,我扯着嗓子朝二楼的方向吆喝一声。
“咣咣咣..”
五秒钟不到,大华子趿拉着拖鞋踩着楼梯冲了下来,裤腰带在胯骨处晃荡,皱巴巴的卫生纸团攥在掌心还在微微发颤。
他脑门上的汗珠子顺着腮帮子往下淌落,潮红的脸比楼道里的消防栓还艳:“嚎丧呢?老子正看片呢,眼瞅潘金莲就要跟奥特曼大战..”
“别啰嗦!”
我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直接抛给他:“东子失联了,我哥说市政楼那边有情况,得你跟我跑一趟。”
目光扫过他敞开的领口,沾着油渍的T恤下摆还沾着弯弯曲曲的不明毛絮,我无语的催促:“提好裤子,门口见!”
半根烟的功夫,大华子裹着黑色皮夹克跨出小院,裤裆拉链依旧没系上,露出里头半截褪色的卡通印花图案。
“没看出来,你还有颗童心?”
我瞄了一眼打趣。
“童心个叽霸,我这是LV和迪士尼的联名限量款,虽然是个二手的吧,但也挺值钱。”
大华子屁股往后一拱,随即“茨啦”一声拽上裤子拉链。
当他瞥见我旁边立着的黑色机车时,眼珠子陡然放光,一步蹿了过来:“诶唷我去!这不是本田CBR1000RR-R Fireblade SP2?”
说话间,他粗糙的手掌抚过油箱棱角,指尖在碳纤维纹路上来回摩挲,如数家珍一般念叨:“99直列四缸引擎,最大马力160匹,零百加速不到3秒,这玩意搁要是市里飙起来,超跑连尾灯都看不见!你小子搁哪淘到的大宝贝?”
“木啊!”
大华子突然俯身对着油箱来了记响吻,胡茬蹭过本田LOGO发出沙沙声响。
“会骑不?”
我将钥匙直接丢给他。
潜意识里,好像就没有这家伙不会干的事儿。
他晃动两下车钥匙,翘起大拇指抹了把嘴角:“小瞧你老舅呢?”
随即利索的跨上机车,冲我努努嘴道:“当年爷们开大半挂跑青藏线,方向盘上拴着二踢脚都不带抖的!”
“轰!轰轰!”
紧跟着,他拧动油门的手突然顿住,食指戳着转速表咧嘴乐:“嚯!这仪表盘跟游戏机似的,比手扶拖拉机的破油表带劲多了!”
“市政楼背后的惠民街,有个老常家常菜..”
一边爬上摩托车,我一边沉声说道。
“请好了您嘞!”
话没说完,我们屁股底下的摩托已经动了。
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出尖锐的嘶鸣,大华子手肘猛地撞开试图并道的小轿车后视镜,惊起一串刺耳的喇叭声。
我死死搂住他的腰杆,迎面的风像砂纸般刮过脸颊,路旁的霓虹灯牌在眼前碎成猩红的光斑。
他突然猛捏离合降档,机车几乎擦着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侧身切入车流,站台边缘大妈的碎花裙摆被气浪掀得倒卷起来。
“抓紧啦!”
大华子扯着嗓子回头,嘴角扬起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根。
我看着他故意往车流最密集的路口钻,在双向八车道的中央隔离带前突然急刹,轮胎拖出焦黑的印记。
趁着红灯变绿的刹那,他猛地轰下油门,排气管喷出的热浪烫得我小腿发麻,机车如脱缰野马般斜着身子扎进对向车道,在逆行的车流缝隙里蛇形穿梭。
“赶着投胎去啊,操!”
对面驶来的渣土车司机探出半个身子破口大骂,而我们早已裹挟着引擎的轰鸣,消失在扬起的漫天尘雾之中。
当眼泪控制不住的迎风飞扬时,我才明白“风驰电掣”的代价竟是如此恐怖。
“爹,咱慢点行不..”
我紧咬后槽牙,双手玩命的环抱着他,掌心渗出的冷汗自己都能感觉的出来。
每一次擦着车身掠过,我的心脏都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喉咙发紧得连呼吸都困难,侧头瞥见呼啸而过的护栏,残影在视网膜上灼烧,胃里翻江倒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喉咙。
“跟我客气尼玛波!”
大华子的回应被风撕成碎片,混着引擎的轰鸣灌进我的耳中,随即将油门拧的更大。
我们就像一颗失控的子弹,直愣愣的扎进这霓虹与黑暗交织的漩涡。
对,没错!就是旋涡,今夜惠民街势必成为一场欲望与危险交织的漩涡!
就在我紧闭双眼祈祷这场雷厉风行何时才能结束时,明显感觉到屁股底下的摩托车开始降了速。
“这么快就到了,真不过瘾。”
直至车子完全停驻,大华子一脚踹下车撑后,我才睁开酸涩的眼睛,发现惠民街扭曲的霓虹就在鼻尖,烧烤摊的油烟裹着廉价白酒味扑面而来,斜对面“老常家常菜”招牌下人影晃动,热闹非凡。
隔着餐馆临街的巨大窗户,我一眼就看到猪头老五倚在靠窗卡座里。
两碟拍黄瓜和花生米蔫巴巴地躺在白瓷盘里,啤酒瓶上的水珠顺着标签往下淌。
他身上的花衬衫歪歪扭扭斜扣着,肥厚的脖颈上汗津津的,每隔几秒就伸长脖子朝饭馆的门前张望,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剧烈滚动,活像砧板上待宰、却又盼着救星的年猪。
“老舅,这狗东西十有八九要跟彭海涛碰面,今晚除了我哥之外就咱俩,所以你恐怕得...”
扫视几眼猪头老五,我凝声说道。
话音未落,身后只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扭头一瞧,大华子整个人半趴在地上,鼻尖几乎要贴上轮胎纹路,他用袖口来回蹭着轮毂上指甲盖大小的划痕,喉间溢出的念叨活像念咒:“造孽啊!这米其林Power RS胎面,刮一道得掉层皮!”
说着他又扒开侧边护板,发现毫发无损才长舒口气:“幸好这块没事..”
“老舅!”
我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额角青筋直跳,顿时一把薅住他后衣领往回拽。
大华子“哎哟”一声松开正在抹擦的排气管,不满的吧咂嘴巴:“听着呢!不就个猪头老五外加彭海涛嘛,顶塌天了,再多上内个不会疼的刘恒,又叽霸没有三头六臂,能特么翻起多大的浪花,操蛋...”
第580章 蚂蚁搬家
呱噪的蝉鸣撕开六月的燥热,即便已经是傍晚的五点多钟,但阳光依旧毒辣。
我和大华子像两截晒蔫的黄瓜,躲在饭馆对面一个报停的后面。
街道两边“换季清仓大甩卖”和“全场通通只要两块”循环播放的广告语听到人心里头格外的闹腾。
饭馆里,猪头老五身上的花衬衫早被汗浸透,后背洇出深色的月牙形痕迹。
他一手摆弄电话,一手攒着菜单扇风,每当有人走进来时候,他就会眼巴巴的昂头观望,绿豆大小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门口,仿佛要把那扇玻璃门给灼出个窟窿。
饭馆外,我眉头拧成一团,同样等的心急如焚。
“消息灵不灵?这都多久了,也没见有人来跟他接头。”
大华子拿胳膊肘杵了杵我出声。
“没啥大问题。”
我沉声回应。
原本我确实有点拿捏不准,可猪头老五搁饭店里呆了快一个钟头都没挪窝,甚至连菜都没点,说明他等的人身份、档次绝对都要比他高得多。
“老舅,你说这狗东西的心是咋长得?咱对他不好么?绿植公司劈一半给他不说,这段时间他有什么大事小情,哪次不帮着处理,光是盼盼都替他出了好几回人。”
凝视着猪头老五那张黝黑肥胖的大脸蛋子,我咬牙骂咧。
等了几秒钟,发现身旁突然没了动静。
我转头一看,大华子不知何时蹲在了不远处的墙根下,正攥着根雪糕棍戳动着地上的蚂蚁,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罩住了那群忙忙碌碌的小黑点上。
“哎呀我去,别看了!”
我赶忙拽了拽他的胳膊,朝着饭店方向努嘴:“当心被老五发现!”
大华子拍掉手上的尘土,顺势从裤兜掏出根皱巴巴的香烟:“急啥,这蚂蚁搬家能看出门道呢。老辈人说...”
“嘶!”
我当即瞪他了一眼。
他立刻改口,往我手里塞了块水果糖:“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吧。”
“嗯?狗日的上菜了!”
猛不丁间,大华子手指对面。
彼时,猪头老五的桌上,确实多了几盘菜肴。
“哟,这馆子还是东北风味的呢。”
大华子眯缝眼睛看了看“老常家常菜”的牌匾,随即捅了捅我,呼出的白气裹着烟味:“一看这老五就叽霸不会吃,东北菜的典型代表得是锅包肉,不对,应该叫锅包又,得用精选的里脊肉,裹的面糊得按七比三的淀粉和面粉,炸完得外酥里嫩,咬一口,嘿!嘎嘣利落脆!”
我白了他一眼,他却愈发来劲了,哈着气比划:“还有那杀猪菜,血肠得现灌的,酸菜得腌足二十一天,五花肉切得比麻将块还大...”
话音未落,饭店内的猪头老五突然猛地站起,木椅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离那么老远,我都能听见。
我和大华子也同时绷紧神经,却见他只是把痰盂踢得老远,又一屁股坐下,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油腻的菜单上。
“擦得,耽误事儿!我再跟你讲讲酸菜白肉炖粉条哈,也老有讲究啦,得用柴火锅...”
大华子吐了口唾沫还要絮叨。
“实在不行,你还回去继续逗蚂蚁吧。”
我哭笑不得的朝他摆摆手。
“龙啊,没下过厨房吧?”
大华子突然压低声音,用冰棍棍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圈。
“啥意思?”
我迷惑的看向他。
“这炖菜你得慢火熬,急不得,就像东北菜里的汆白肉,五花肉得先煸出油,酸菜要泡透酸味才正,粉条吸饱了汤汁才筋道,火急了,肉柴汤寡,粉条还烂成一锅糊。”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目光穿过喧闹的街道,落在饭馆里坐立不安的猪头老五身上:“这人做事太躁啊,容易把桌子给戳出个窟窿,你看那些做大买卖的,哪个不是沉得住气?就像街边卖糖画的老头,转盘转得再快,糖丝也得一笔一划慢慢勾,急着收勺,图案就散了形。”
“啊?”
我突兀怔了一下,定定看向他的眼睛。
只见大华子往手心啐了口唾沫,随后又扒拉两下自己的头发,慢慢悠悠道:“我爷爷那辈人当年闯关东,在北大荒开地,一镐头一镐头刨,硬是把盐碱地刨成了良田,现在人总想着走捷径,开饭店的用现成汤料包,还美名其曰什么叽霸预制,看着个顶个的热闹,可根不牢,风一吹就得倒。”
“我没太懂你的意思。”
我抽动几下鼻子。
他捡起块石子,在墙上划了条歪歪扭扭的线:“你说这条惠民街为啥热闹?因为每个摊位都守着自己的规矩,卖烤串的得等炭火全红,卖豆腐脑的得把控卤汁咸淡,你想走的更远,就得比对面那头猪先懂这个理,要明白有些事,等的过程比结果更见真章。”
话音未落,饭馆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我们猛地抬头,只见猪头老五正死死箍住一个服务员的胳膊,那瘦小伙被攥得脸色煞白,工作服的领口都快勒进肉里。
“老子搁这耗了快特么俩钟头!”
猪头老五的唾沫星子喷在服务员脸上,震得邻桌客人纷纷侧目,怒喝:“每次问你,都说菜马上就到,这马是特么骑蜗牛来的吗!”
一盘打翻的地三鲜在地上狼藉一片,茄子块裹着碎瓷片,青椒籽散落在油腻的汤汁里。
“对不..”
服务员眼眶通红,却连句完整的辩解都挤不出来,只能机械地弯腰鞠躬,脑门几乎要贴到桌面上。
“少他妈跟我扯淡!我就问你,菜究竟什么时候能上齐!”
道歉声被猪头老五粗暴的怒吼撕碎,饭馆里骤然安静,唯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在热浪里打转。
“废物。”
大华子嘲讽的摇摇脑袋,再次蹲下身,用冰棍棍拨弄着地面上里的蚂蚁,喃喃道:“你看这些小东西,搬颗米粒都要来回试探,可最后总能把食物拖回家,人呐,有时候真该学学蚂蚁的笨功夫。”
又望了眼猪头老五,我侧头看向大华子,陡然有种大受启发的感觉。
惠民街里依旧人声鼎沸,蝉鸣始终未断,“换季清仓大甩卖”和“全场通通只要两块”的广告此起彼伏,但我似乎并不觉得像刚才那般燥热和烦闷了。
这世上有些等待不能催,有些事情急不得,就像几米外地摊上砂锅慢炖的老汤,越是耐得住寂寞,越能熬出醇厚的滋味!
“老舅,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等的人也在等人?”
点燃一支烟,我朝着猪头老五的方向努努嘴。
“不见兔子不撒鹰呗。”
大华子双眼一亮,直接从我嘴里抢过烟卷自己“吧嗒吧嗒”裹了两口,沉声道:“还他妈真有可能,就像那死肥猪不知道咱们在盯他一样,咱也不知道这人海茫茫,哪双眼睛在瞅着咱俩。”
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喇叭声连成一片,可在这看似寻常的热闹之下,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明枪暗箭?而我们,又是否也早已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要比试试?”
我试探性的朝前迈出半步。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大华子叼着烟卷,鼻孔朝外喷出两缕白雾...
第581章 苍蝇
“服务员!”
几分钟后,我喘着粗气掀开“老常家常菜”的门帘,故意把塑料条撞得哗哗作响,随即扯着嗓子吆喝,皮鞋重重碾过瓷砖:“两瓶冰镇啤酒,一盘凉拌耳丝!再给我来份...”
余光瞥见靠窗角落的那团肥肉堆猛地一颤,很是意外的出声:“哎,五哥!你咋搁这儿..”
猪头老五“腾”地起身,塑料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肥厚的耳垂瞬间涨成猪肝色,绿豆眼瞪得浑圆,喉结像卡了块鹅卵石似的上下滚动。
其实从我跨进门槛那刻,他就已经瞥见了我,可当我直勾勾喊出他名字时,他脸上的横肉还是不受控地抽搐起来。
“这么巧?”
我把手中的烟盒、打火机往桌上一拍,乐呵呵的出声。
与此同时,两瓶冰镇啤酒上桌,水珠顺着瓶身往下缓缓流淌。
“呵,是挺巧的哈,咱哥俩的缘分实在太厚了,哪个犄角旮旯都能遇上。”
猪头老五死死盯着杯中的大麦茶,肥厚的手指把杯壁捏得咯咯作响:“我还以为你跟踪我呢。”
“五哥这是哪的话?”
我拿打火机当杠杆“嘭”的一下撬开瓶盖,泡沫瞬间溢出指缝,望向他道:“我就是瞅着这地儿热闹,想整两口解解暑。”
眼角余光扫过他桌子周边空荡荡的座位,凉菜拼盘里的花生米早被嗑得见底,我再次豁嘴一笑:“五哥在等人啊?对方啥身板啊,吓得你只敢捡花生米吃。”
打算好直面这老瘪犊子时,我就已经想好了。
就爱如猪头老五真跟谁约好了在这地方见面,即便见到我想要再更改已经来不及了, 他没那胆子当我面发信息、打电话。
而跟他见面的人迟迟不到,很显然就是想等我露出马脚。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正大光明的亮相。
“龙啊,我没等谁,就是单纯过来吃口饭,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猪头老五干笑两声。
“误会什么?”
我仰头灌下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五哥这么焦躁,当心等的人不敢来咯。”
瞥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故意拖长尾音:“毕竟有些事啊,就像炖菜..”
我照着大华子之前的腔调慢悠悠道:“火候过了,可就全毁喽。”
对于大华子,我只能模仿的出他的神态和语气,但他骨子里透出的那副松弛感我是真学不出来。
“我真没等谁。”
猪头老五的脸涨成猪肝色,同时站起身子,磕磕巴巴的嘟囔:“你要是信不过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咱们兄弟间的关系,千万别受一些小人的挑唆,我对你啥情义你最该清楚,哪次你有事,哥哥我不是第一个往起站...”
“划拉!”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脆响,饭店的皮质门帘被猛地掀开,裹挟着滚烫的热浪,一道身影大步踏入。
来人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尽管领口处已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却仍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标准的八字步,派头十足,正是彭飞那损篮子!
“哎呀,这叽霸地方!”
彭飞一边扯了扯领带,一边皱着眉头四处打量,眼神里满是嫌弃,撇着嘴嘟嘟囔囔,就仿佛这烟火气十足的小饭馆玷污了他的身份,他的皮鞋重重踩在瓷砖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安静下来的饭馆里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我身上,双眉瞬间高高挑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呦,这不樊大老板吗?咱俩还真他妈是有缘分呐!”
说话间,他突然暴起,手指直直戳向我鼻尖,像只炸毛的公鸡,“你就好像那讨厌的苍蝇似的!”
“嘿!”
我不慌不忙地抄起啤酒瓶,瓶口在桌沿“嘭”的一下磕开,故意将泡沫溅在他锃亮的皮鞋尖上,小鸡啄米似得狂点脑袋:“嗯嗯嗯,彭少教训的是,我是苍蝇,但你得知道,苍蝇见天就围着屎转啊,请问您是?”
我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凉哇的液体冲刷着燥热的喉咙,却冲不散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你他妈..”
彭飞的胸脯剧烈起伏,话没骂完,他又变戏法似得突兀咧嘴笑了:“呵呵,想故意引战啊?完事抓我现行?田强和他的人搁哪藏着呢,全都喊出来呗。”
紧跟着他晃晃悠悠的踱步走向我,西装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吱嘎..”
他伸手扯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我对面,眨巴两下眼睛道:“学坏了啊樊总,不太符合我对你喊打喊杀的认知!”
“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狗啊!”
我点燃一支烟,朝他吐了口白雾。
“别把计谋当场狗,社会靠脑也靠手。”
他翘起二郎腿,皮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地面:“行啦,搁外头猫半天,不就是想钓我么,我来啦!把你的后手也全喊出来呗。”
说罢,他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没有半分喜意,反倒透着几分阴森与警惕。
“我说了,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狗。”
我轻飘飘的再次吐了口烟雾。
此时的饭馆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其他食客们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而原本准备起身离去的猪头老五不光重新坐下,紧绷的身子也似乎松弛了许多,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不停在我和彭飞之间盘旋,肥厚的手掌在桌面上缓缓摩挲,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而我只是静静地盯着彭飞,心里暗自思忖,这出戏,算是真正拉开了帷幕!
“划拉!”
门帘再次被掀开,四五个精壮的年轻小伙闯入,径直来到彭飞的身后,为首的一人微微摇头。
“噔噔噔..”
紧跟着,斜对面的木制楼梯上,又走下一人。
寸头、方脸,脑袋上的茬子硬得能扎破手,蜡黄脸上横着道旧疤,从头到脚黑衫黑裤,活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无常,正是那个没有痛感的狠人刘恒
刘恒和彭飞对上眼的刹那,前者无声地晃了晃脑袋,显然是在汇报着什么。
“呵,卧槽!”
彭飞突然嗤笑出声,接着伸出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滑动几下:“樊龙,你挺牛逼的呀,带一个人就敢来抓赃?看来最近没少听梁静茹的歌呐。”
随即又歪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狞笑:“那家伙叫大华子是吧?不用等他来了,他现在自身难保!”
我后背瞬间绷紧,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嘎嘣!”
彭飞掏出镶钻打火机点燃,火苗照亮他眼底的阴鸷:“今天你想顺顺当当的离开,估计是有点难度!”
此刻空气中弥漫的火药气息已经完全盖过了满屋飘香的菜肉味。
他突然又转头,脸上堆满假笑,抬起胳膊朝猪头老五勾勾手指头开口:“五哥,听说你有好东西要孝敬给我爸?我爸和我都非常高兴,我预测你又能在咱们崇市的社会圈里顺风顺水的叱咤好几年!”
吱嘎!塑料椅在瓷砖上划出刺耳声响。
猪头老五像被通了电的蛤蟆般蹦起来,后腰撞得桌板一震,凉菜碟子“叮铃哐啷”跳起踢踏舞,而后快步小跑到彭飞的面前。
他脖颈的肥肉跟着剧烈抖动,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唾沫,浑浊的眼珠在我和鹏飞之间来回打转:“彭..彭少...”
同时,他不安地瞥向我,肥厚的手掌在油腻的裤腿上蹭出两道深色痕迹。接连几声刻意的干咳卡在喉咙里,像生锈的风箱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响。
“这事儿...”
他突然扯动几下汗津津的花衬衫,褶皱的皮肤涨成猪肝色:“要不咱们换个地儿唠?”
彭飞翘着二郎腿晃悠,锃亮的鞋尖不偏不倚抵在猪头老五脚背上:“五哥这是做贼心虚呐?”
他故意冲我这边斜睨几眼,轻飘飘道:“当着樊老板的面说清楚,反倒省得他瞎猜,毕竟苍蝇嘛,就爱往有腥味的地儿凑。”
“不..不太合适吧。”
猪头老五抻起胳膊抹擦几下脑门的汗珠子,却把油渍抹得满脸都是,活像只热锅上的肥老鼠。
惠民街上的叫卖声透过玻璃门钻进来,和饭馆里凝滞的死寂撞出诡异的回响,连隔壁桌扒拉面条的食客们都屏住了呼吸。
“敢情五哥是有忌讳啊,信不过我们的能力,还是太畏惧樊老板的实力!”
彭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后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声音陡然拔高:“清场了,都他妈出去!”
“都叽霸滚蛋!”
“麻溜闪昂,一个个!”
他身后的几个精壮汉子立刻像恶犬般窜了出去。
饭馆里顿时乱作一团,食客们慌慌张张地往外跑,结账的、收拾东西的、还有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孩。有个老太太腿脚不利索,被人挤得差点摔倒,黄毛青年一把将她拽到门口,嘴里还骂骂咧咧:“老东西,磨蹭什么!”
等最后一个食客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刘恒双手握住卷帘门的把手,大喝一声,金属卷帘门“哗啦”一声重重砸下。
刺眼的阳光瞬间被隔绝在外,饭馆里陷入昏暗,只有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照得彭飞脸上的阴影忽明忽暗。
“现在可以了吗?”
沉默几秒,彭飞捻动手指笑嘻嘻的看向猪头老五...
第582章 该死的松弛感
随着卷帘门彻底合上。
我和鹏飞的目光像两柄利刃,全都死死钉在猪头老五的脸上。
他的腮帮子上的横肉突然抽搐起来,像被踩中的癞蛤蟆般猛地一缩,喉结上下滚动着挤出两声干涩的咳嗽:“那什么..我..我先上个卫生间...”
“上他妈什么卫生间?”
彭飞身后的刘恒突然暴起,一脚重重跺在地上的瓷砖,皱紧眉头道:“不是你告诉彭主任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吗?有,就在这取,没有,我们马上就走!”
他猛地转头,眼神如刀剜向我:“至于樊龙接下来会对你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至于你耍我们的这茬,咱另算!”
话音未落,他从腰后“蹭”一下拽出把卡簧,啪的一声趴在桌上。
老五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冷汗顺着脖颈的褶皱流进衣领:“不..不是,我藏的地方有点太那啥了,不太方便...”
“到底有还是没有?!”
彭飞的咆哮声骤起。
“有,真有!”
猪头老五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软下来,连连点头的模样活像捣蒜的地鼠。
接着,他颤抖着解开皮带,肥胖的手指笨拙地勾住底裤拉链,“刺啦”一声撕开,从贴身的暗袋里掏出几张裹着蜡油的纸件。
蜡封在高温下泛着油光,被他掌心的汗浸得发软,仿佛随时都会融成一滩罪恶的泥浆。
这狗东西居然穿了条防盗内裤!
这么古董的物件,我属实有好些年都没见过了。
瞅着他那副猥琐的模样,我忍不住想要笑。
“对不住了老弟,我得生活,而且这些年彭主任对我不错,要是没有他的照拂,我早不知道进去多少次了,要怪只能怪你太天真,什么话都跟人往外说,什么人都能信以为真,江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猪头老五弱弱的瞄了我一眼,肥厚的手掌抖得像筛糠,蜡封纸件在他的指间发出细微的脆响,随后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将纸件递向彭飞。
“操,骚轰轰的呢。”
彭飞嫌弃地抽了抽鼻子,仿佛面前是什么腐臭的烂肉,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像夹着块沾屎的抹布般捏过纸件,另一只手掏出湿巾反复擦拭指尖。
“菜来咯,红烧猪脑袋!”
就在这时,后厨方向传来一声洪亮的吆喝。
一个身着灰色工装,服务员打扮的身影端着个冒热气的瓷盘转出拐角,白色围裙兜着半截黄瓜。
彭飞猛地转头,太阳穴青筋暴起:“红烧他妈什么猪脑袋?谁点菜了?!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是么!”
“没错啊?就是红烧猪脑袋!”
服务员笑嘻嘻地把盘子重重墩在桌上,油汤溅上彭飞锃亮的皮鞋,笑道:“不要紧,那就当我送你和他的吧,诶呀,不好意思啊,少上一个猪脑袋,不行你俩凑合凑合!”
他抬手指了指立在边上的猪头老五,头顶那撮立着的小泡揪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在白炽灯下泛着油光。
“道士兄弟..”
“是你个逼养的!”
猪头老五的眼珠子瞬间睁大,诧异的后退半步。
彭飞也挑高眉梢,明显认出来人的身份。
我盯着服务员脑袋上那标志性的发髻,喉咙发紧憋住了笑。
正是,我哥赵勇超!
“你他妈的!跟谁俩嬉皮笑脸呢!”
彭飞身后,一个精壮大汉立马暴起,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风声直取赵勇超的面门。
而我超哥连眼皮都没抬,侧步轻移像避开一片落叶,大汉收势不及,拳头重重砸在饭桌边缘,震得碗碟叮当乱响。
疼的狗日的左手捂右手,不停“嘶哈”倒抽气。
“干哈,我好心送你们菜,咋还打人呢!懂不懂礼貌?”
赵勇超横移半米,抓起桌上盛牙签的小瓷瓶。
“嗖!”
随即,屈指弹飞一根牙签,木屑精准射中另一个扑来的黄毛右眼。
“咣当!”
对方直接重重摔躺在地上。
趁着众人愣神的刹那,他旋身扯住有一个穿运动装青年的衣领,将人甩向迎面冲来的同伴。
两个大汉“咣叽”撞作一团滚在地上,打翻的醋壶在瓷砖上泼出蜿蜒的酸雾。
彭飞身后剩下的三人互相对视两眼,随后呈三角阵型包抄过来。
“别过来昂,我可凶啦!”
赵勇超一边后退,一边冲仨人吆喝。
而三人没听见似得,仍旧嚎叫着冲上前。
只看赵勇超利索的一把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先是泼出凉茶糊住左边那人的脸颊,又顺势用缸底磕在对方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轻响,那家伙的匕首掉在地上打着旋儿。
赵勇超接着单脚勾住旁边的椅子腿横扫而出,正踹在中间壮汉的膝盖窝,疼得对方“扑通”跪地。
“老子攮死你!”
最后一个纹花臂的青年红着眼抽出弹簧刀,却被赵勇超用围裙缠住刀刃,顺势一带,整个人踉跄着撞向墙壁。
赵勇超倚在柜台旁边,从路子口袋掏出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看着满地哀嚎的打手啧啧摇头:“就这?还嚷嚷着要清场!”
他抬手抹了把头顶的发髻,发丝纹丝未乱,仿佛刚才只是打了套太极。
眼见己方的小弟全部被干翻,刘恒噌的一把抓起桌上的匕首,佝偻起腰杆,双眼瞄向赵勇超,活像头蓄势待发的恶狼。“
“道士哥,换我来呗,上次就没把这家伙给干翻,害的三狗子、虾米他们笑话我好久!”
就在这时,二楼楼梯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喝,居然是一天我都没联系上的郑恩东。
“哎,谁来都行,打这玩意不就是六指抓痒——小菜一碟嘛?”
赵勇超无所谓的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倚着柜台前面,慢悠悠地掏出烟点上,那架势仿佛不是在等对手,而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噔噔噔!
郑恩东迈着大步从楼梯上飞奔而下,朝刘恒勾勾手指头道:“哎,知道你不怕疼,那你怕不怕死啊?”
“装什么逼!”
刘恒牙齿咬的吱嘎作响,眼珠子鼓的溜圆。
“咣!”
突兀间一声巨响。
饭店的卷帘门竟被一辆小型铲车给暴力撕开一条大口子。
紧跟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骤然炸响,整栋饭馆都跟着在剧烈震颤。
那道厚重的卷帘门在小型铲车的蛮力冲撞下,仿佛被巨兽一口咬住的铁皮玩具,先是凹陷出骇人的弧度,紧接着“哐啷”一声迸裂出蛛网状的裂缝。
铆钉如子弹般迸射而出,扎进墙面与桌椅。
随着铲车的持续发力,卷帘门底部被生生掀起,扭曲变形的金属条像被撕开的绷带般翻卷,裹挟着漫天的铁屑与灰尘,朝着饭馆内部倾泻而下。
灰雾中,铲车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车头灯刺破烟尘,在地面投下两道惨白的光柱,宛如死神睁开的双眼。
“轰隆!”最终,整面卷帘门轰然倒地,与地面碰撞出闷雷般的巨响。碎成几段的金属门框在地上滑出数米,沿途带翻了桌凳,瓷碗摔得粉碎,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扬起的灰尘中,老舅大华子的身影若隐若现,铲车小铲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十多个晕厥的小青年,正随着车身剧烈摇晃,狼狈不堪。
“咳咳咳,不好意思哈,让几条杂鱼给耽误了,没来晚吧。”
一边咳嗽,大华子一边抬手在脸前呼扇两下。
猛不丁间,他看到摆在我桌上的“红烧猪脑袋”,立马吞了几口唾沫。
“哎呀妈呀,我老馋这玩意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一把扯下半拉“猪耳朵”送入口中,吧唧吧唧咀嚼几下:“别嫌弃啊,我没传染病。”
说话间他又撕下条“猪舌头”,油星子顺着胡茬往下滴。
彭飞铁青着脸往后撤椅子,刘恒手中的匕首尖都跟着晃了晃。
大华子却浑然不觉,舔着手指头冲我挑眉:“都吃呀,瞅我干啥!”
那该死的松弛感,实在是让人羡慕至极又模仿不来!
“老舅,刚才彭少说我今天可能没办法走的顺顺当当,您说这事真吗?”
我瞥了眼满地狼藉,冲着大华子笑问。
“真啊,必须保真啊!”
大华子用袖口抹了把油乎乎的嘴,又伸出舌头狂舔几下沾着碎屑的手指,转身拍了拍铲车的铁皮外壳,咧嘴笑道,“这玩意老他妈颠了,想顺当不容易!”
而后,他又故意把脑袋凑向彭飞,露出满口大牙憨笑:“还得是咱彭少见多识广啊,连这都能未卜先知!”
说罢突然发出爽朗的大笑,丝毫不在意彭飞那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
“哎,咱也别扫人家兴。”
我故意拖长语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眼神轻飘飘落在彭飞指尖捏着的蜡封纸件上:“彭公子啊,东西都到手了,还不抓紧时间拆开看看?”
彭飞冷哼一声,指甲粗暴地刮开蜡层,碎渣簌簌落在桌面上。
纸张展开的瞬间,他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泛黄的白纸上,八个浓墨大字像毒蛇般盘踞中央: 相鼠无皮,人而无仪!
“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暴跳如雷,纸页被攥得簌簌发抖,另一只手径直戳向我脑门。
我侧头躲过,双手环抱胸前努嘴:“咋的哥们你又犯病了呀?东西是他给你的,你朝我嚷嚷个鸡巴!”
我下巴一扬,冲着面如土色的猪头老五努嘴:“五哥,献宝之前不鉴宝呀?”
“不..不是!彭彭..彭少!”
猪头老五双腿一软,差点瘫在杂乱的地面上,肥硕的手掌在空中胡乱挥舞。
“这是樊龙提前用蜡密封的,我就怕拆开以后跟您解释不清楚,我..我我是真..真不知道啊!”
他“扑通”跪倒在地上,膝盖撞得瓷砖发出闷响,汗珠混着鼻涕滴在彭飞的脚边呢喃:“您信我!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啧啧啧,不地道啊五哥,你跟我演也就演了,咋还能跟彭少也装呢,要不是你主动露出猪尾巴,我还真不知道家里闹贼,这栽赃陷害您又是从哪论的?”
我伸了个懒腰微微一笑...
第583章 打不打?
我话音刚落,原本像滩烂泥般匍匐在彭飞锃亮皮鞋边的猪头老五突然浑身筛糠。
“彭少,你听我解释,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就算借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戏弄您和..”
他脸上那道贯穿眼角的刀疤随着抽搐扭曲成青紫色,肉乎乎的手掌在空中胡乱扑腾。
“呵呵。”
我环视一圈四周,嘲讽的摇摇脑袋。
彼时的小饭馆简直就是重灾现场,破碎的钢化玻璃碴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被铲车撞开的缺口还飘荡着混凝土粉尘。
老舅不知道搁哪开来的那辆小型铲车嚣张的横在餐馆门口,钢铁巨臂上的刮痕与碎石昭示着刚刚的暴力闯入。
墙角翻倒的圆桌压着半截红油泼洒的菜单,酸菜鱼的腥气混着尘土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空气中还漂浮着零星的辣椒碎,呛得人直想流泪。
“解释?”
彭飞慢条斯理地裹了一口嘴边叼着的烟卷,紧跟着抬起的脚下的皮鞋裹挟着劲风,鞋尖精准的踹在猪头老五靠右边的太阳穴上。
闷响混着骨头错位的“咔嗒”清脆炸开,猪头老五像被拍飞的破麻袋,翻滚着撞翻摞在墙角。
“啊..疼..”
他捂着汩汩渗血的额头蜷缩成虾米,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在这狼藉的餐馆内回荡。
彭飞双手插兜,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窗边,他抬手拨弄了下被铲车撞碎的玻璃,碎片哗啦啦地往下掉,落在地上又发出细碎的声响。
“真特么的搞笑,动手之前,一个比一个吹得响,动手之后,全特么是废物!”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却让整个餐馆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彭少,我..”
他旁边的狗腿子刘恒轻喃一声,随后突然暴起,脖颈青筋根根暴起,像是得了唐氏综合征似的,瞪着俩大眼珠子死死瞪着我。
他喉结上下滚动,指节捏得发白,作势就要扑上来。
“你特么搁这儿跟我比眼大呢!打吗!打吗!打吗?!我问你打还是不打?打还是不打?”
我猛地跨前半步,食指直戳到他鼻尖,口中的啤酒味混合烟味喷在他脸上。
死寂的空气瞬间绷紧如弓弦。
“打呗!”
郑恩东率先昂首起身,迷彩工装下的肌肉绷成铁疙瘩,作战靴碾过瓷片的声音像死神的鼓点。
“来呀!”
赵勇超随即也歪着脑袋,脖颈发出“咔咔”的脆响,修长手指挨个掰动,指关节爆裂的声响在餐馆里回荡出诡异的节奏。
“别墨迹,都挺忙得!”
最惹眼的还是大华子,他慢条斯理吐掉烟头,用沾着油渍的大手抓起半拉猪拱鼻,腮帮子还在咀嚼着不知从哪顺来的花生米。
三人呈犄角之势散开,将刘恒围在中央。
刘恒的后背重重撞上剥落墙皮的承重柱,喉间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挣扎了几秒钟后,他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原本举起来的拳头无力地垂落,在裤腿上蹭下几道血痕。
“行了樊龙,奚落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想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彭飞动作粗暴的解开西装扣子,嘴角挂着轻蔑的笑,仿佛我在他眼中不过是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看架势,你有点不服气昂!”
我盯着他眼底跳动的怒火,笑呵呵的走到彭飞的对面。
“我服个叽霸..”
彭飞横声低吼。
“啪!”
不等他说完,我突然抡圆手臂,带着破空声的巴掌精准甩在那张傲慢的脸上,飞溅的血水在雪白墙面上绽开狰狞的红梅。
“你他妈!”
彭飞踉跄一下,捂着红肿的脸颊后退两步,却挡不住横流的鼻血,眼底猩红的血丝几乎实质,他怒吼着,伸手就要去摸腰间。
“呵..”
我早有防备,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用力朝反方向扭转。
“呃!”
彭飞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只手挥拳朝我打来。
我侧身躲过,顺势一脚踹在他膝盖窝。
彭飞“扑通”一声跪在了满地的碎瓷片上,尖锐的瓷片扎进他的膝盖,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昂贵的西裤。
“你跪下来!我求你点事儿呗。”
我弯腰捡起他腰后掉落的卡簧,刀壳的边缘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想知道我手里有啥是吧!”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里满是嘲讽。
“樊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敢特么动我,整个崇市都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鹏飞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脸上的傲慢早已被愤怒和恐惧取代。
“嘘..悄悄滴干活!”
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提前照好的相片,努努嘴轻笑:“认字吧?来,念出来!”
注视着我的手机屏幕,彭飞倔强的紧咬嘴皮子。
“啪!”
我举高手臂,又是一记响亮的嘴巴子抽在他的腮帮子上。
“念!曹尼玛!”
我咬牙切齿的咆哮震得周围空气都在发颤,唾沫星子狠狠砸在他白刷刷的脸上。
积压已久的怒火化作实质,顺着每一根血管燃烧,一次次的挑衅欺辱,一幕幕的血泪霸凌,全都在我脑海中不停的回荡。
自打出道,这狗篮子就像附骨之疽似的祸害着我和我弟兄们。
面对我杀人一般的目光,彭飞望向我的目光终于由之前的桀骜不驯,变得满是惊惧。
“05年,上面拨下的扶贫款,在彭海涛的示意下,这笔本应滋润贫困村庄的救命钱,我呵他按照三六分成私吞..”
沉默几秒,他声音很小的念出照片上面的文字。
“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也是我从徐满园那里得到东西的很小一部分,如果这些东西全都送到警局或者相关单位,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我扬起嘴角鄙夷的出声。
彭飞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青灰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餐馆外突然传来警笛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警察这次来的蛮迅速嘛!”
我盯着彭飞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吧唧两下嘴巴。
“樊龙,别..”
彭飞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什么?!声带特么落家里了啊!”
俯下身子,故意提高调门。
“别龙哥!求你!”
彭飞干咳两声,微微加大音量。
“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表现,昂,我亲爱滴彭少。”
我故意拖长尾音,朝他眨巴两下眼睛,指尖像逗弄宠物般在他乱发上扒拉几下。
他僵着身子不敢动弹,额角冷汗顺着我触碰过的地方滑落。
“干什么的?全部抱头蹲下!”
尖锐的警哨声撕破空气,十余名警员举着盾牌冲进餐馆,战术手电的光束在满地狼藉间扫出明灭交错的光影。
彭飞突然如溺水者抓住浮木般,一把攥住刘恒的胳膊往前推搡,声嘶力竭的吆喝:“同志!我举报!这里的所有事情全是他干出来的,全是他闹出来的,跟这几位都没有任何关系,他们都是好人,帮忙阻止这个暴徒来着!”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颤抖,尾音却在喉间发虚地打颤。
“懂事嗷!”
我皮笑肉不笑地朝他翘起大拇指,俯身时故意贴近他耳畔,压低声音道:“如果警察要把我们带回去,我这人受不了惊吓,保不齐会瞎说什么。”
掌心感受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狗日的方才被我扇过的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
“这位同志,我姓彭!水晶宫的李涛是我干哥哥!”
彭飞身形猛地一僵,喉结艰难滚动两下,随后踉跄着扑向带队的中年警官,踮脚附耳嘀咕了好一阵,额头上的汗滴砸在对方警服肩章上。
警官浓眉微蹙,战术手电的光束突然转向我,刺得人睁不开眼。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上下打量我们几人,皮靴碾过碎瓷片发出细碎声响,最终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你们事了,可以走了。”
郑恩东在我身后闷哼一声,大华子吐掉嘴里的烟蒂,火星在潮湿地面上发出“滋啦”轻响,而彭飞擦着冷汗退到警察身后,目光躲闪却又带着侥幸,像条刚躲过棍棒的恶犬。
“哦对了,还有他!”
我刚踩过门槛,碎玻璃在鞋底发出咯吱声,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停步转身,掌心朝角落一扬,鞋尖碾着地面划出半圈弧光。
猪头老五正抱着脑袋缩在灭火器箱旁,像是一条大号的蛆虫。
彭飞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喉结猛地滚动,不等我开口就抢着应:“带走!您可以将他一并带走!”
“不不不。”
我打断他,一步步逼近满脸渗血的猪头老五,戏虐道:“我他妈拎袋垃圾搁大街上闲溜达,不招人笑话呀?”
随后指尖戳在彭飞,昂了昂脑袋道:“我的意思是,你想办法把这袋乐色处理明白,OK?”
“OK!OK!”
彭飞迫不及待的慌忙点头应声:“龙哥,您放心忙您自己的事儿,我保证处理的明明白白...”
第584章 阿尤OK!
片刻后,目视着彭飞、刘恒以及猪头老五等人,挨个被带上警车。
红蓝闪烁的警灯渐行渐远,我才如释重负般大吐一口浊气。
“龙哥,刚才真不应该放过那个刘恒的,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下次再想这样,怕是很难咯,这家伙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郑恩东踹开脚边半块砖头,碎块撞在垃圾桶上发出闷响。
“不只是刘恒,其实连彭飞也应该一块干掉的,就算不弄死,整他个残废,缺胳膊断腿啥的也好啊。”
赵勇超摸了摸脑袋上顶着小炮揪似的发髻插话。
我苦笑一声,指尖摸索着掏出烟盒,锡纸摩擦声在寂静街道格外清晰。
大华子已经晃着打火机凑过来,火苗窜起的瞬间,映亮他半拉脸颊:“你们以为龙不想啊?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以绝后患!”
“可问题出在怎么弄?谁来弄?你们俩,还是我?只要彭海涛一天没下台,那咱们站在他面前,就是小鸡对大象,纯纯的弱势群体,懂不哥几个?”
大华子难得正经的替我解释:“至于扇他几巴掌,踹狗日的几脚,龙手里头攥着彭海涛的罪证呢,他可能还不敢咋地,要是真让人家绝了后..”
“彭海涛老货不得发了疯似的报复泄火咱们这群人呐。”
大华子接得念叨,随后抬手拍打几下我胸口的灰尘道:“你们急,龙其实比谁都要急!”
夜风裹着远处夜市的喧闹掠过巷口,我深吸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得眼眶发烫。
想起彭飞被押上警车时那副无所谓的屌样子,又想起他老子彭海涛在新闻采访时趾高气扬的嘴脸,胸腔里翻涌的怒意突然变成钝痛。
“唉..”
我叹口气摇摇脑袋,接着掏出手机拨通二盼的号码:“盼盼,你和老毕抓紧时间带人赶去绿化养护公司,把猪头老五的那群手下全部清理出去,多带点人手,什么废话都不用多说,不服气、挑刺炸毛的,就地干翻!”
“啊?”
电话那头的二盼明显一愣。
反应倒也再正常不过,毕竟昨晚我们还在一块把酒言欢,一块抱着麦克风高歌“我的好兄弟”。
“别管了龙哥,你手指的方向,就是弟兄们的战场!”
紧跟着,听筒里泛起老毕的声响。
“去的时候,顺带联系一下郭秘书,让他重新起草一份合作协议,直接把猪头老五除名吧,负责人那栏换成...”
我一边思索,一边抿嘴交代。
“换成盼盼吧,他手底下人多嘴也多,其实兜里头早就见底了,靠着借钱度日,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跟你张口。”
老毕直接了当的接茬。
“说啥呢毕爷,论跟着龙哥的时间和给公司做出的贡献,非你莫属才对!”
紧跟着,二盼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别絮叨,我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放屁,龙哥一直在讲,咱们家凭能耐赚钱!”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像炒锅里迸溅的热油噼啪作响。
我单手插进裤兜,嘴角不受控地往上扬,比他妈AK扫射时的后坐力还难压下去。
别家为了点蝇头苟利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而在我们龙腾家,兄弟能为一口不平事争得面红耳赤,更会为彼此挡刀撑伞。
“行了行了!”
我清了清嗓子盖过电话那头哥俩的吆喝,烟圈混着白雾从齿缝里漫出来:“那就先挂二盼名下吧,下回有好事再让老逼上,盼盼啊..绿植公司是咱自家的买卖,我建议你安排个可靠的兄弟过去盯着,猪头老五人性虽然差劲,但把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至少明面上谁也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别管了,大哥!”
二盼的声音骤然泛起:“我连夜就让三狗子和虾米扛着铺盖卷滚过去住!他俩要是敢打盹,我把自己这半拉鼻子切下来给您下酒!”
“熊样儿吧!尽特么说傻话!”
忍俊不禁的笑骂一句后,我才挂断电话。
二盼和老毕这俩货,向来是咱龙腾家的“虎逼”担当。
可细琢磨起来,俩人骨子里的狠劲完全是两码事!
二盼犯起虎来,眼睛一瞪能把天戳个窟窿,见着弟兄受委屈能立马拎刀狂冲十条街,那股子“劳资天下最叼但必须护犊子”的豪爽,跟草原狼似的,凶归凶,可脊梁骨永远挺给自家兄弟。
老毕则不一样,他冒失起来像颗拉了弦的手榴弹,专挑人嗓子眼炸。不论跟谁干仗,都是一副“我死了你丫也别想喘气”的暴戾,那股子同归于尽的狠劲,连郑恩东、赵勇超之流的高手见了都发怵,毕竟人家打架靠技巧,他打架是拿命换命,疯劲一旦上来,真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诶呀卧槽!”
就在这时,大华子突然一拍油光锃亮的后脑勺,肥手跟蒲扇似的伸到我面前直晃:“拿钱!快点!抓紧时间!”
我盯着他指甲缝里的油泥发懵:“拿啥钱啊?”
“靠北了!我的天老爷!”
他唾沫星子横飞,掰着短粗手指算账:“借人家铲车不要钱啊?一小时488,我总共租了仨小时!”
“不是老舅..”
边上的赵勇超皱着眉凑上前,念念有词道:“啥铲车要价那么邪乎?有零有整得,我搁工地干过小工,人家才...”
“你快他妈把嘴闭上行不啊道士哥?”
大华子突然压低声音,肥脸凑到赵勇超耳边,笑出一嘴大白牙:“显摆你见多识广啊?消停眯着!”
随即,他又挤眉弄眼地用胳膊肘捅咕几下赵勇超贱嗖嗖的坏笑:“穿黑丝的尼姑见过没?旗袍开叉到胳肢窝的小道婆,知道啥味不?”
“呃..这..”
赵勇超瞪着俩大眼珠子发愣,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
大华子大胳膊向前一勾,揽住赵勇超的脖颈,猥琐至极的呢喃:“跟我走就完了!老搁这逼逼叨叨,不是给龙老板添堵嘛...”
“哔——”
尖锐的车鸣划破巷口寂静,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A8L突然斜插进路边,轮胎碾过碎玻璃发出刺耳声响。
驾驶位车门“哐”地弹开,裹着黑色长风衣的李涛走下来,衣摆被夜风掀起时,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枪套轮廓。
我双臂抱在胸前,烟嘴叼得歪斜,眯着眼从他擦得发亮的牛津鞋往上扫,熨帖的西裤线、银质袖扣、还有那副遮着半张脸的墨镜。
他站在车灯光晕里,风衣下摆像蝙蝠翅膀般扑簌簌抖着,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空气里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不少。
“聊聊呗。”
对视四五秒钟左右,李廷朝我勾了勾手。
“聊聊呗。”
我吐掉烟蒂,用鞋跟碾灭火星,有样学样的也朝他晃了晃胳膊。
“呵!”
李涛没吭声,只是抬了抬下巴,墨镜滑下鼻梁半寸,露出眼尾那道刀疤。
僵持了差不多一分钟,他嗤笑一声,跨步走过来时,长风衣带起的风扑面而来。
“龙哥最近风华正茂啊!”
他停在距离我三步开外,声音像冰块撞击玻璃杯:“上有李廷庇护,下有兄弟拼命,刚刚还把彭公子也给送进了警局,厉害啊!”
我舔了舔后槽牙,盯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金链子,这玩意好像是特么社会人必备的硬通货,但凡有两下子的,脖颈上都挂一条。
“涛哥找我,总不会是聊热闹吧?”
我往旁边让了半步,又续上一支香烟。
路灯在他身后拉出细长影子,恰好笼住我的鞋尖上。
我能闻到他风衣上的古龙水味,混着淡淡硝烟气,这味道在市政大楼顶楼会议室闻过,当时彭海涛正用这同款香水掩盖雪茄味。
“开个价,我对你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
李涛突然转身,朝路边的奥迪车微抬手掌,“咔哒”声中后备箱轰然弹开。
我去!
成捆的百元大钞码得像堵墙,崭新的纸钞味混着油墨香扑面而来,在路灯下泛着晃眼的金光。
我盯着那堆钞票喉结猛滚,指尖的烟突然烫到皮肉。
李涛却往前欺近半步,墨镜下的嘴唇上翘:“我说的是徐满园交给你的东西!”
后备箱的钞票在夜风里轻轻颤动,像无数张咧开的嘴在狞笑。
“嘶哈..”
我狠狠抽了口烟,强制自己的心跳慢下来,接着将烟蒂重重摔在地上,又用鞋跟狠狠踩灭,火星溅到李涛锃亮的皮鞋上,摇摇脑袋道:“涛哥啊,钱我想要!可命,我更想要!东西在我手里,最起码我能保证自己不会死于意外,一旦卖出去的话,呵呵..”
“哈哈哈!人少脑子老,难怪你崛起的速度这么快!”
李涛闻言大笑,伸手从怀里抽出一沓钱甩在我胸口。
纸钞砸在身上的钝痛让我闷哼一声,却听见他压低声音道:“后备箱里的钱,够买你十条命,要么拿钱滚蛋,要么——”
奥迪车的远光灯突然全开,刺目的光柱里,李涛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像柄悬在我脖颈的刀。
“香啊!真香!”我弯腰捡起地上的钞票,随后凑到鼻子底下贪婪的嗅了嗅,接着将钞票塞进裤兜,故意拍了拍鼓起的口袋微笑道:“东西在我手里,但开价的人,就得是我!你最好考虑清楚,应该用什么态度跟我对话,再过来谈判,阿尤ok...”
第585章 刀俎加身
“给脸不要!”
面对我钝刀子剌肉似的挑衅,李李涛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轻笑。
我用鞋尖碾着地上的钞票边角,故意把纸钞搓得哗啦响:“涛哥这钱烫手啊,怕不是沾着徐满园的血?”
话音未落,他右手突然上扬。
“咣!”
“咣!”
两声轻响,奥迪后排窜出两条黑影,俩个戴着黑口罩的家伙,一人手持一把“大黑星”径直走了过来。
“知道你的人能打!”
李涛往后退半步,随即躲到俩家伙的身后,慢悠悠道:“但他们能打得过子弹吗?”
“打不打得过子弹不好说,但枪响前我保准让你先咽气。”
他话音还未落地,身旁突然卷起股劲风,大华子不知啥时猫着腰蹭到李涛侧后方,肥手跟铁钳似的薅住他风衣腰带:
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摸出把水果刀,刀刃抵在李涛喉结下,刀尖挑得风衣拉链哗啦作响。
俩保镖的枪口瞬间转向大华子。
与此同时,郑恩东和赵勇超也极有默契的动了。
郑恩东一拳砸在其中一人的咯吱窝上,顺势勒住那人的脖颈。
而赵勇超更绝,膝盖“唰”的顶在另外一人的后腰,右手突然弓成鹰爪,指节泛白地扣在那人面门,拇指压住颧骨,食指与中指撑开眼皮,指甲几乎要嵌进下眼睑的皮肉里,似乎只要怀里的家伙敢挣扎,他的指头就会瞬间戳爆狗日的眼球。
“樊龙,你敢..”
李涛脖子僵得像根木棍,喉结在刀尖下滚动。
局势顷刻间发生逆转,快到我压根都没反应过来。
“你都要拿枪嘣了我,我特么还有啥不敢的啊!”
连吞几口唾沫,我故作镇定的狞笑。
“没听见龙哥问你话啊!”
刀光陡然晃了晃,大华子把刀尖切进李涛颈侧皮肤,顿时渗出一串血珠。
李涛墨镜彻底滑到鼻尖,但是固执的没有作声。
“嘭!”
他猛地踹向李涛膝盖弯,趁对方跪倒时摸向他后腰的枪套,速度快到令人乍舌。
“好家伙,竟是还是把军用的五四。”
攥着从李涛腰后顺出来的家伙式,大华子满眼欣喜的在枪身刻纹上蹭了蹭,突然咧嘴一笑:“没收了昂,小孩儿玩这玩意儿太危险!”
李涛墨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瞳孔在镜片后剧烈收缩,眼睁睁看着大华子把五四手枪插进自己后腰。
“行了,大涛哥!”
我踢开脚边的烟蒂,微笑道:“你那玩意就当是带人吓唬我的利息了。”
李涛蠕动几下嘴唇没有接触。
“论年龄、论辈分我都得喊您一声哥!”
我掏出烟盒晃了晃,空盒子里掉出最后一根烟,接着道:“麻烦你跟彭主任转句话...”
烟点燃时,火光照亮李涛紧抿的嘴唇,他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却只能听着我继续说:“老弟我不想称霸江湖,就是想带我这帮兄弟混口饱饭,但凡他不来招惹我,徐满园那点东西,我保证烂在手里。”
巷口的流浪猫突然惨叫一声,惊得李涛肩膀猛颤。
我盯着他喉结滚动,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句“算你狠”,然后被俩保镖架着踉跄上车,随后奥迪车绝尘而去。
“龙哥,这家伙回去指定得添油加醋!别到时候彭海涛对咱们的意见更深了!”
郑恩东弯腰捡起李涛遗落的墨镜,镜片上有道新砸出的裂痕。
我咬着烟嘴,鼻孔喷出两缕白雾,无所谓道:“他添什么添什么,重要的是让彭海涛知道,我手里有能要他命的东西!”
大华子猛地将刚刚缴获的手枪举过头顶,枪口对着残月晃了晃:“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
“叮铃铃..”
尖锐的手机铃声刺破寂静,震得我大腿根儿发麻。
掏出一看,屏幕上跳动的“李廷”二字,我的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
“嘘,都别嚷嚷!”
我赶忙冲哥几个疯狂摆手,示意噤声,按下接听键时故意压粗嗓音:“李叔有啥指示您说。”
“青瓦,朋友送了两条上等的罗非,过来一块尝尝啊。”
李廷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听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行,我马上就到。”
来不及思索太多,我直接应声。
半小时后,杜鹃的“青瓦”会所。
雕花木门推开时,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随后负责引路的郭浪帅弓着背退下。
包厢里,李廷倚着红木太师椅慢条斯理地剥虾,青瓷碟里已经堆起整齐的虾壳。
令我啧啧称奇的是,李廷居然只是坐在次位,而主座上是个有些陌生的男人。
白衬衫,黑西裤,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沉香,银质打火机在掌心转得飞旋,侧脸线条硬朗,耳垂上那颗红痣却透着股阴柔。
模样算不上出众,鼻梁不高、嘴唇偏薄,丢进人堆里毫不起眼,可周身那股子气场却像淬了冰的钢丝。
明明坐着不动,却让人觉得有把刀悬在脖颈,连空气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沉香没点火,却似有若无飘来冷冽的药味,混着打火机金属摩擦的轻响,像极了暴雨前低空盘旋的秃鹫,看似平静,实则每根羽毛都透着蓄势待发的狠戾。
记忆里某个碎片突然闪了下,我见过这家伙,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哪。
“来啦,小龙,快坐快坐。”
李廷的银筷敲在青瓷碗沿,惊得我收回目光。
他推来的骨瓷杯里浮着几抹茶叶,而茶水颜色深得像化不开的墨。
主位青年忽然放下打火机,佛珠在手腕上滑出清脆声响,抬眼时,那双单眼皮里的笑意莫名其妙。
“尝尝,今年的狮峰龙井,炒茶师傅特意留的头茬,要不是你,我也没福气喝到。”
李廷笑呵呵的招呼我,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
“哒哒哒..”
主位男人忽然用指节叩了叩桌面,佛珠碰撞声惊得我和李廷同时一颤。
李廷马上闭嘴侧头看向墙面,而那人也没看我,只是盯着茶壶嘴上的金线,慢悠悠道:“鱼要现杀才鲜。”
话音落下时,包厢门“吱呀”推开条缝,郭浪帅弯腰垂头递进个木盒,里头躺着条甩尾的罗非鱼,鳞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
李廷当即用银筷拨弄几下鱼鳃,忽然轻笑出声:“小龙啊,你李叔我这辈子就好口鲜鱼。”
他的指尖划过鱼腹,那里有道新剖开的刀口,血珠正顺着鳞片往下渗:“有些人啊,就像这鱼,它永远不知道自己味美,甚至到死可能都只是埋怨自己不够强壮,殊不知其实早就有人觊觎它肚里的甘香,有错吗?没错!可有些东西啊,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能强留..”
“扑通”一声,罗非鱼猛地撞翻木盒,血水溅上我的裤脚。
“嘎嘣..”
主位的男人终于点燃沉香,青烟裹着他耳垂的红痣,在茶雾里拧成毒蛇般的形状:“吃饭就吃饭,不要老是说教!”
接着,打火机“啪”地合上,金属脆响像极了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
面对这个比我岁数大不了多少的男人出言打岔,干笑两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那副连不满都藏得严实的模样,倒像是在看小辈过家家。
我沉默几秒,随即弓腰捡起那条明明中刀却仍旧活蹦乱跳的罗非。
罗非鱼甩尾溅起的血水糊了满手,又黏糊又恶心。
“李主任说的是。”
把鱼塞进盒子时,它的鳃盖在我手腕上刮出一条细微的口子,我顿了顿道:“说到底,还是它不够强大。”
盒盖合上的闷响里,我故意提高声调:“要是能长成吞龙嚼虎的狠角色,谁还敢惦记它的肉?”
“哈哈..”
主位上的男人突然低笑出声,单眼皮眯成条缝,打火机在掌心转出银亮的圈:“这套说辞倒是新鲜,头回听到有人替食物辩解。”
“可你要知道,再凶的鱼,落进滚水里,还不是任人剖肚?刀俎加身,待宰残羹!”
他话锋一转,猛地看向我。
我攥着木盒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嵌进木纹里。
“小龙太年轻,说话直爽不过脑,您别往心里去。”
李廷赶紧递过热毛巾,指尖却在我手背上掐了把暗示。
男人没接话,只是用银筷挑起块鱼肉。
那是方才郭浪帅送来的生鱼片,血红的肌理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夹着鱼片晃了晃,突然甩在我面前的空碟里:“知道这鱼是怎么养的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脑袋。
“用带血的饲料喂大的,吃惯了腥味,就不怕刀子了。”
包厢里的檀香突然变得呛人,我盯着碟里的生鱼片,上面还沾着片鱼鳞,像极了几天前躺在太平间里大东的脸色,简直一模一样...
第586章 过敏
我盯着碟中泛着冷光的生鱼片,喉间莫名泛起股铁锈味,很像喉咙了的那种感觉。
“生鱼片其实是生鱼片,大胜敌军就是大败敌军!摸以为的事代表不了我以为!”
男人用银筷敲了敲瓷碟边缘,清脆声响在包厢里炸开。
“呕..”
我顿时感觉肠胃一阵翻涌,喉间泛起酸腥的苦意,赶忙抓起杯茶水硬灌了下去。滚烫的茶汤灼烧着食道,才勉强把那股呕吐感给硬吞咽下去。
我想我可能也就是从这天开始,我对鱼过敏了,不光生理,最重要的还是心理。
“年轻人们都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刀,其实不过是案板上的鱼。”
男人余光扫到了我的不适,但并未过多言语,只是伸出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壁开口。
“是是,您说的有道理,这些道理现在的孩子们不懂,还需要多多提醒和打磨。”
李廷微微一笑,起身给对方续满了茶杯。
“话多了啊,不好意思,诸位趁鲜快尝尝吧。”
男人摸了摸鼻尖,挥舞手臂招呼。
“不错,真的醇香味美,鱼肉该有的芬香好像在我口腔里爆开了。”
李廷低头吞下一整片生鱼,喉结滚动的声响在死寂的包厢里格外清晰,鱼脂的光泽顺着他嘴角缓缓滑落,临了,他还故意将沾着鱼血的银筷重重架在骨碟上,满脸的惬意和享受,同时眼角余光瞟向我,睫毛上凝着的细小汗珠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你呢?怎么不吃?”
男人突然转头,剑眉上扬,目光中透着玩味。
我能清晰看见他后槽牙间残留的鱼血,腥甜气息混着浓郁的茶渍,隔着半米距离都让我胃部痉挛。
“抱歉,我过敏。”
我喉结艰难滚动,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衬衫布料黏在脊椎上像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攀爬。
桌下,李廷猛地踩住一脚我的皮鞋,同时堆出一抹笑意:“小龙,尝尝鲜!”
他眸子里翻涌着警告的暗潮,睫毛也跟着疯狂抖动。
“是真的过敏!会出人命的那种!不骗你们..”
我抽了口气解释。
寂静的空气里,连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响都变得震耳欲聋。
男人微微侧头,似笑非笑的看向我,就像是在扫量一件玩具。
“龙啊,主家请客,不是你吃什么上什么,而是他有什么你吃什么!懂不?”
李廷清了清嗓子开腔。
“问题是我真过敏啊..”
“对咯,李主任这句话点评得相当到位。”
男人慢条斯理解开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轻笑道:“准确来说,是我给你什么你吃什么,而不是你吃什么要什么!”
瞅着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陡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无名火也随之在胸腔翻涌。
“尝尝吧小龙,毒不死人的。”
李廷的声音带着三分颤意,他又一次冲我晃了晃脑袋示意。
“哐当!”
我猛地推开椅子,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疼,膝盖磕在桌角的刺痛反而让我愈发清醒!
我挺直脊背,直直地迎上男人带着压迫感的目光,眼尾不自觉地微微上挑:“第一,我不知道这屋里谁是主家,来不是我非想来的,吃也不是我非要吃的,所以你那套客随主便的理论无需在我这儿臭显摆!”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李廷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攥住桌布。男人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嘴角的笑意和嘲弄变得更甚。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第二,我有手也有嘴,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能够自己表达,不要强加给我行吗?”
声音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男人骤然阴沉的脸上,他的瞳孔缓缓扩张,似乎要将我给千刀万剐。
李廷慌乱地起身,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滚烫的茶水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您别介意,他年轻气盛,不懂事..”
他的喉咙在颤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强撑着笑容想要打圆场。
“服务员!服务员!”
无视李廷的战战兢兢,我直接地转身朝包厢门口大喝。
声浪撞在雕花门板上又弹回来,在密闭的空间里掀起回响。
包厢外一片寂静,唯有中央空调发出的嗡鸣在耳膜上震颤。
“杜鹃!给老子来份红烧红烧肉!再整盘酱骨头!”
我喉头涌上腥甜,却扯出冷笑再次扯开嗓门,即将我此刻的声线像把生锈的锯子,也誓要将凝滞的空气割出裂痕。
“小龙!”
李廷尖叫着扑过来,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肩膀,快速晃动几下脑袋。
“无妨无妨。”
男人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大笑,抬手指向我道:“我也很想看看他今天靠手靠嘴,能不能吃到自己心仪的食物。”
“杜鹃!”
我牙豁子紧咬,再一次的提高调门。
寂静!回答我的只有寂静!
包厢里的空气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压抑得令人窒息。
那男人端起青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入喉,却丝毫没能让他眼底的寒意消退半分。
他将茶盏重重搁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更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警告。
“小朋友。”
他拖长尾音,双眼微微眯起,直直刺向我:“饭桌和饭桌不同。”
说着话,他又屈指叩击桌面,檀木的回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人在大多数时候都很难做到随心所欲。”
话音落下,他停顿几秒,歪脖瞟向李廷,而后者的呼吸好像都不自觉的屏住,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吃什么、穿什么、见什么人、和什么人打交道!”
他突然起身,缓步逼向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神经末梢上。
“有些你可以自己左右!”
距离我半米左右,他俯身吹气,古龙水混着烟味扑面而来:“而有些...”
他又故意停顿几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只能被动接受。”
几秒的死寂,漫长如一个世纪。我能清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李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男人冰冷的眼神下又将话咽了回去。
男人再次端起我面前的茶盏,浅褐色的茶汤在杯中微微晃动,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怎么,还不明白?”
紧跟着,他突然将茶水泼在地上,滚烫的液体在波斯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在这里,你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咣当!”
话音刚刚落地,包厢的鎏金雕花门轰然炸裂般被撞开,震得门框上的铜环叮当作响。
男人刚扬起的茶杯僵在半空,李廷也愕然的转过去半拉身子。
“啧啧啧,美得你不行,红烧肉没有,酱大排也没有!”
俏皮腔调伴随着一抹粉色的倩影直接闯入,裹挟着浓郁的肉香也瞬间涌进包厢。
我浑身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快下来,真的是杜鹃!
此刻她套件油渍斑斑的围裙,粉扑扑的脸蛋被蒸汽熏得发红,双手稳稳托着直径尺余的大铝盆。
深褐色的卤汁在盆中咕嘟冒泡,油亮的酱肘子堆得冒尖,猪皮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油光,蒸腾的热气里混着八角桂皮的辛香,瞬间压过了包厢里刺鼻的香水与血腥气。
“我从农村大席请回来的师傅,刚烀的肘子”
她笑盈盈的望向我,故意晃了晃盆沿滴落的卤汁:“你要不要来上一口?”
尾音拖着上扬的调子,像根带着倒刺的钩子,直愣愣的戳进男人骤然阴沉的眼底...
第587章 宠溺
余光扫过男人骤然铁青的脸和李廷煞白如纸的唇,我喉间挤出一声冷笑。
直接上手抠住猪肘最肥厚的部位,连皮带肉撕下颤巍巍的一大块,油脂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
滚烫的香肉刚入口,烫得我的舌尖发麻,却顾不上松口,大快朵颐间油花溅在领口,顺着下巴往下淌。
“还得是他妈这玩意!得劲儿!”
我故意扯着嗓子含糊不清地嘟囔,接着袖口胡乱抹了把黏糊糊的嘴边哼声:“我一直认为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就是火焰,是把食物烤熟!”
紧跟着,目光直直撞上男人几乎瞪圆的眼珠子,故意放慢语速,“这他妈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还有人以刀耕火种,生吞食物为荣呢?是叽霸老祖宗进化时候把某些人给落下了吗!哼,真他妈想不通。”
“小龙,你...”
李廷“嚯”地站起身,声音却比哭还难听。
“咣!”
而男人则狠狠砸下茶杯,瓷片迸溅的脆响里,我又撕下一大块冒着热气的肘子肉,挑衅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即便已经起火,但却没有发作!
对方慢条斯理的动作里,阶级的悬殊早已昭然若揭。
其实我想的很透彻,这男人的身份地位绝对远超李廷,而且还是一目了然的超!
那么问题来了,如此位高权重的“大拿”又为什么肯容忍我这个浑身烟火气的“野路子”上桌?首先排除是他慈悲施舍!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无非是有事相求,求又能求什么?十有八九是徐满园我的那几页纸件。
而只要他有事相求,我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退一步讲,就算这家伙对我无欲无求,只不过是李廷的上级,或者是天花板上的某位权可滔天的大咖。
那又能怎么样?我一个混迹于三教九流的盲流子,至多是被他给生吞活剥了!
倘若他真是可以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反倒不会将我这个无名小卒碾成齑粉,不然就是坐实了“权贵以人命填欲壑”的罪名。
毕竟在这世道,越位高权重者,越要披着“大人有大量”的虚伪寓意。
所以,最坏的结果要么是他大人不计小人过,要么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瞎恐吓!
想通了这一点,我还惯他个球毛病!
“怎么样,好吃吧!”
另外一边,杜鹃直接连人带盆蹲桌边,她随手扯下围裙擦了把油乎乎的嘴,抓起比手腕还粗的肉骨头就啃,油花顺着下颌滴在衣服上,乐呵呵道:“这可是我专门从岭南村的大席上高价聘请回来的厨子!”
说话间,她还抬起满是油渍的小手在桌子底下拽了拽那男人的裤腿,撒娇似的呢喃:“哥,你也尝尝,保证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你不是最近老说嘴里没味儿嘛..”
“傻样儿吧!啥?!哥..”
我撕扯着肘子肉的动作瞬间停驻,不可思议的望向杜鹃。
“就知道你也绝对好这口。”
杜鹃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震惊,笑着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很随意的往空中一抛,精准落进男人面前的冰桶。
“啪嚓!”
桶里捡起几朵水滴,落在男人黑漆漆的脸上,我记得很清楚,那桶里冰镇着一瓶好像挺高档的威士忌。
“说说吧,打算怎么感谢我?”
杜鹃依旧旁若无人的冲我坏笑:“哼,还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下次再有好吃的,我可不想着你了。”
“咳咳咳..来,你往后退两步,”
我一激灵从地上蹿起来,慌忙扯下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胡乱扒拉几下还沾着肉汁的锁骨,目光小心翼翼的望向男人:“我给你原地磕一个!”
“说什么呢?套套!”
杜鹃歪着脑袋翻了个大白眼,压根没注意到我眼底转瞬即逝的算计。
她叉着腰,将揉成一团的围裙丢在距离最近的一张椅子上。
“咱可受不起啊!我是刀耕火种的野人,是被老祖宗进化时候遗忘的产物!”
男人握茶杯的指节暴起青筋,茶水在杯中剧烈摇晃,面无表情的出声。
杜鹃歪着脑袋,马尾辫随着动作俏皮地晃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男人,粉唇微微嘟起,像个骄傲的小公主。
“够了!”
男人突然掀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瓷在桌面上炸开。
看着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在杜鹃憋笑的抽气声里微微蠕动,我就知道这场戏,自己大概率是赌对了!
“你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男人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灯微微发颤,手指杜鹃:“油胡拉碴!蹲在地上吃,蹲在地上喝,哪里还有半分女孩子的形象?”
“那你就干脆把我当成男孩子呗。”
杜鹃突然耷拉下脑袋,马尾辫随之微微晃动,声音闷闷的像是浸了水的海绵:“反正爸妈打小也希望我是个弟弟,我知道你们都嫌弃..”
她突然抬起脸,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水珠:“现在他们都走了,你还时不时要训我...”
男人紧皱的眉峰一瞬间松垮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道。
“我没有训你,更没有嫌弃,咱先擦干净好不好?”
他手忙脚乱抽出餐巾纸,瞪得溜圆的眼珠子也立刻变成眯缝。
“我不擦!”
杜鹃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旁边的果盘。
鲜红的樱桃滚落在男人锃亮的皮鞋旁,她仰着倔强的小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活不落:“你吼我,是不是还要打我是呀?那你打吧!”
我杵在旁边偷摸观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忍住笑。
这丫头眼尾泛红的模样,连我都差点信了她的委屈。
当男人近乎讨好地哄着“我错了行不行”时,我终于看清她藏在眸间的狡黠,敢情这无理辩三分、得理不饶人的本事,真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基因,根本对事不对人。
“行,就当是你错了。”
好说歹说的哄了好一阵子,杜鹃这才破涕为笑,眼尾还挂着晶莹的泪痕,随即叉着腰逼近过去:“那你说吧,应该怎么向我赔偿?本来人家心情好好的,还特意给你烀了一大锅的肘子。”
她故意把“特意”二字咬得极重,尾音拖得婉转绵长。
“不是妹儿,这肘子你不是烀给他吃的吗?”
男人猛地抬手指向我,额角青筋又突突跳动起来,眼睛肿泛起冷光。
“什么他呀他呀的,什么他呀你呀的!”
杜鹃突然跳起来,马尾辫跟着剧烈晃动,溅起的油星子落在男人雪白的衬衫上:“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那就共同吃呗,干嘛要分的那么那么清晰?”
“难道在你杜组长的眼里,吃口肉还要论高低贵贱咯?”
接着她又轻哼一声。
“你这臭丫头!”
男人无奈的拍了拍脑门子。
“害,都是误会!来,尝尝这刚切的果盘...”
李廷慌忙起身打圆场:“打小我就喜欢看你们兄妹俩斗嘴,嘿嘿..”
“哎呀,杜组长就给小妹个面子嘛?你要是不吃,那我就认为你没诚意向我道歉,那..那我就不理你了。”
杜鹃瞥了一眼李廷,随后抓起一块滴着卤汁的肘子肉,径直怼到男人嘴边:“尝尝嘛..”
“衣服,我刚换的新衣服!”
油花顺着肉皮滑落在男人的衬衫上,他忍俊不禁的吆喝。
“大不了我给你洗,反正从小到大你的衣服不都是我洗的嘛。”
杜鹃另外一只手环绕在男人的脖颈上撒娇。
“你呀你..”
男人宠溺的耸了耸鼻子,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巴...
第588章 斗兽棋
半小时后,“青瓦”的小院中。
酒足饭饱的我和那男人立在百花怒放的小池旁边。
就吃了几片生鱼的他饱没饱我不知道,我反正现在撑得胃满肚圆。
月光下,暗香混着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
男人从银质烟盒抽出支无标香烟,过滤嘴泛着诡异的象牙白,火苗燃起的瞬间,映亮他下颌冷硬的线条。
我垂眸看着香烟上盘旋的青烟,余光却偷偷打量他。
该说不说,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先天衬衫体”,不论是刚刚的白衬衣,还是刚刚换上的黑衬衫,裹着他劲瘦的肩背,都显得又帅又合体。
“这满院的杜鹃花,是那小妮子从我们云南大伯家的庄园里空运过来的。”
沉默许久,男人猛不丁开口。
“花都坐上飞机了,真有钱。”
我声音很小的感慨,反正我活这么大连“登机牌”长啥样都没见过。
“钱?”
他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钱是所有社交关系里最廉价的一种!”
“你说这话是因为你不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世界对有钱人格外温柔!”
我忍不住插嘴。
使人从容的两种表象,无非是钞票和权利!
而我面前的男人,显然两者都拥有,所以他才会表现的那般风轻云淡。
“嗯。”
三五秒过后,他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是啊,这是一个睁开眼就要用钱的时代,却不失一个睁开眼就能挣到钱的年代!所以,你想要钱么?”
冷不丁间,他直勾勾的看向我。
“我..”
我顿时干笑两声。
“喜欢钱而已,不磕碜也不丢人。”
他吐了口烟圈微笑。
“您是想要徐满园给我的那几页纸么?”
迟疑片刻,我皱了皱鼻子发问。
对于这件事,我想恐怕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这样的大拿铁定也门清。
而今晚他让李廷把我约过来,我不相信只是简单的吃顿饭,十有八九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几页纸,可以要很多人的命啊!”
他叼着烟卷,仰头微微看了眼挂在半空中的残月。
“应该可以吧。”
我不太确定的晃了晃脑袋。
“但只是一些小鱼小虾,真正藏在云层里的那几头老饕还不至于伤筋动骨,没什么意义。”
他口中徐徐吐出一口白雾,也随之摇了摇脑袋。
“几头?老饕?”
我不禁一怔。
“难道不是吗?”
他侧头看向我道:“彭海涛贪得无厌不假,李廷就一定清清白白?”
哦豁!听到他的话,我瞬时吓了一哆嗦。
刚刚我们还同坐一桌,再加上之前李廷对杜鹃的别样“照拂”,我一直都认为他们应该同属一个圈子,可现在听这架势,李廷恐怕也是他食物的一种。
“到了他们这个阶层 有资格坐在牌桌上的,基本上玩的也都是明牌,毕竟谁的底牌彼此都门清!”
男人接着又道。
“我..”
我蠕动两下嘴唇,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茬。
“玩过狮虎斗么?”
他驴唇不对马嘴的突兀开口。
“玩..玩过。”
我点点脑袋。
“狮虎斗”是我们上小学时候玩的一种斗兽棋,同时期的还有军旗卡牌、烂头背枪,官兵捉贼之类。
“玩过狮虎斗的都知道的规则,大象藐视所有动物,包括老虎狮子,唯独害怕老鼠,所以大象总是宣扬要爱护老鼠,而老虎狮子不怕老鼠,所以它们就成了大象对付老鼠的工具。”
男人清了清嗓子道:“所以,李廷把你扶持了起来。”
“我是老鼠呗。”
我尴尬的笑了笑。
“你是老鼠毋庸置疑,但他和彭海涛的档次还算不上狮虎。”
男人很不给面子点头道:“既然躲不过当老鼠的命运,有没有想过要傍上最大的那一个!”
“你的意思是..是让我给你当...”
我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
“没有好脑子就得有个好老子,没有好老子就得长个好脑子,如果你两样都没有,凭什么幻想自己是什么黑道天子!”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慢条斯理的反问。
“回去想想,考虑好了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见我盯着地面砖缝里的青苔发怔,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微笑努嘴。
“好的,再见!”
我木讷的缩了缩脖子转头离去。
“徐满园事情的处理你做得漂亮,超出我预料。”
脑后猛然传来他的声音。
很显然,对于徐满园那档子事儿,他始终都在背后默默观察着我的一言一行。
离开“青瓦”会所,我像个提线木偶般机械的走在马路上。
“哔哔哔!”
暮色中,一辆银灰色轿车莫名停到我旁边。
“上哪去啊老弟,我送你一段!刚好想跟你聊聊天、谈谈心。”
温平竟从驾驶位的窗口探出脑袋朝我打招呼。
“温...温局”
我下意识往后退半步,潜意识他是李廷的门生。
难道说刚刚杜鹃他哥在院子里跟说的那些话,已经被李廷得知?
“我只代表自己,跟任何人没有关系,包括李廷!”
他笑呵呵的拍了拍车门框示意:“上车吧,路上慢慢聊,外面风大,容易把谈话刮进别人的耳朵里!”
迟疑片刻,我还是拽开车门钻了进去。
而送我回去的路上,温平并没有聊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只是有的没的跟我闲扯些崇市的奇闻异趣,期间好几次我俩陷入没有话题的尴尬期,他甚至都扯起了天气。
一直到临近我们小院附近时,他才缓缓停车,似笑非笑的望向我道:“小龙啊,杜昂的年纪虽轻,但实力恐怖,如果能够跟在那样的青年才俊身边,前途才叫真正的不可限量,你说对吧?”
“哈哈,温局,您说啥我听不懂,我就是个江湖耍把式的臭泥腿子,哪懂什么前途不前途。”
我赶忙摇摇脑袋,鬼知道这货是在试探还是别有目的。
“小龙啊,咱俩之间虽然不算太亲近,但关系一直也不远,如果有机会,我很希望你能帮我引荐。”
“啊?”我装傻充愣的睁大眼睛,随后迅速摇头道:“我哪有那本事啊,温局,您真是高看我了,谢谢您送我回家,回头请你吃饭哈。”
说着话,我便打开车门准备跳下去。
“啪!”
他陡然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大腿上,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极其认真道:“华夏圣土几千年的历史告诉我们,再大的功劳也抵不过血缘,那怕是隔代的,更何况他们是亲兄妹!只要你愿意帮我引荐,我可以替你撑伞,保证要比李主任撑的更大更圆更方便!”
“您可能误会了,我跟杜组长真的没什么关系,实不相瞒我今晚是第一次跟他碰头,还是在李主任的介绍下,别试探我了行不温局..”
“那杜鹃呢!根据我的调查,她对你好像不是你口中的毫无关系吧,都是成年人了,我不信你没有一丝感觉,我刚刚就说了,在车上只有我和你,不存在李廷和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手掌上移,顺势攥住我的手掌,微笑道:“兄弟,李主任野心尚存,可毕竟青春不再,你我正值壮年,明明有更好更高的平台,为什么不去珍惜?我知道你在质疑我的真心,这是你们那栋小院的房本,另外你和郭秘书合伙的绿植公司的地契我也帮忙给你搞到手了,地方怎么也是自己的好,老租人家名不正言不顺,还得担心时刻会被扫地出门,你说对吧。”
说着话,他从车座后面拎起公文包,取出两个红色大本塞到我怀里,笑呵呵道:“至于彭海涛旗下的李涛,我承认现在没有能力让你凌驾他之上,但给我机会,给你时间,崇市这片土地上早晚会插上龙腾的大旗,而你樊龙也终将成为让无数街头浪子顶礼膜拜的偶像,我保证...”
第589章 公园疾驰
温平说话时候,眼里闪烁的光芒亮到让人心慌。
让我猛然间想起以前看《动物世界》时候,苔原狼捕食猎物时候的模样。
狡诈、嗜血又充满了迷惑性!
“温局,您是真的误会了,我跟杜鹃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的和谐。”
我舔舐两下嘴唇微笑。
“小龙,我是过来人,男女之间的事情我看的比你清、懂得也比你透,咱们老爷们这辈子能改变命运的机会没几次,指不上爹、靠不上妈,那就必须得让自己入对行、跟对人!”
温平攥在我腕子上的力度微微加重。
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出来,此刻他的内心绝对极其的不平静,我很想挣脱开,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铃声的泛起,总算让我解脱。
“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温平抽了口气,歉意的朝我笑了笑,随即掏出电话,但眉头顷刻间拧成了一团。
“要不温局您先忙着,我..”
我干咳两声,指了指车门。
“不需要,不是啥私密事儿。”
温平摇摇头,随即当着我的面按下接听键。
“什..什么?”
“礼没送出去!”
不知道是他把手机音量调的太小,还是我耳朵不太好使,即便我俩近在咫尺,可仍旧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只是听他的语调忽高忽低,表情也是阴晴不定。
“行,我知道了,晚点见面再说吧。”
十几秒钟后,温平将电话挂断,重新扭头面带微笑的看向我。
这绝对是个能人!
对于面部表情的掌控和情绪的处理,简直快要达到了机器的程度。
明明前一秒额头青筋凸起,眼瞅着就要爆炸,下一秒就又恢复和风细雨,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您刚才说那事儿,我会认真考虑的,但眼下确实没能耐帮您撮合、引荐,希望能够理解。”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深呼吸一口率先开腔。
“明白,确实也是我太急躁了,连种子都没撒,就迫切想要看到花朵枝芽,你别见怪才是。”
温平立马露出一抹理解的笑容,抬手在我肩膀头上轻轻拍打两下道:“小龙啊,你这个人特别有慧根,属于无师自能通的类型,何去何从肯定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合适的时候替我开下方便之门。”
“如果有天我真能拥有这样的能耐,对您绝对不带吝啬的。”
我表情认真的点点脑袋。
“行,那我就不强留你了,我手头也刚好有点事情着急处理,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可以跟我联系,李主任毕竟位高权重,一些鸡毛蒜皮的问题能不麻烦他,咱们就自我消化,你说好不好?”
紧跟着温平笑盈盈的替我打开车门开关说道。
“那是自然,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还总让他操咱们的心,确实有点不道义,提前谢过了啊温局,往后免不了给您找麻烦,呵呵..”
我怎么会听不懂他在暗示我,不要把见面的事情告诉李廷,当即重重点头憨笑。
片刻后,我跳下温平的轿车。
脑子里却如海潮翻滚一般的澎湃汹涌,晚上杜鹃她哥杜昂朝我抛出的橄榄枝的意图再明白不过,在他食谱当中李廷、彭海涛等崇市大咖赫然在列,用他自己的话说,想要彻底整顿崇市的政圈,那就必须推翻所有山头!
而李廷和彭海涛两座山头最为突兀及庞大。
于我而言,这绝对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良缘。
但问题是谁又敢保证杜昂言语中的可靠性!
别忘了,我现在还隶属李廷的阵营,一旦有天李廷垮台,他会不会顺势把我这“鹰犬”也给丢进大狱?
就算他不做,李廷呢!
面对我的背刺,我不相信李廷会坦然接受,一旦他万念俱灰,我和我弟兄们还能否安然无恙!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过不去自己的心结!
这年头的江湖虽然早已没了什么义字当头,每个人都在为钱为奴,可李安俊毕竟是我兄弟,实实在在的拿我当哥看待,当初也是他想方设法的让我们这波人走进李廷的视线。
即便他李廷重用我们也是有所企图,可撇开他身上的所有光环,只我哥们老子这一条,就让我没办法无视自己的良知。
“唉..”
越琢磨越特么烦躁,我恼火的一脚将地上的碎石子踢飞老远。
此刻,距离我们的小院不到一百米,捏着温平刚刚硬送我的两份房本,我鬼使神差的一转身,拐向了街头的小公园。
心里藏着的这些事情,我暂时不打算跟弟兄们分享,一来是人多口杂,保不齐谁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传到不该传给的人,再者这些苦恼有一个来承担就好,没办法搞得大家全都睡不香、吃不好。
走进公园,我深呼吸两口,随即迈动双腿。
心烦意乱的时候,多喘息多呼吸,可以让血液迅速循环,这样坏心情就会被排走!
这话是好久前,安澜告诉我的。
虽然我一次都没做过,但却记得非常清楚。
柏油路面在我的脚下延展成流动的绸带,我机械地摆动双臂,起初只是漫无目的的踱步,直到路灯次第亮起,橙黄的光晕把影子拉得歪斜扭曲。
慢跑变成疾奔,肺叶灼烧着发出抗议,发丝被风绞成凌乱的网,可我胸腔里的那团混沌却愈发汹涌。
拐过第三个路口时,公园外便利店的霓虹招牌隔着栏杆刺得我睁不开眼,我索性闭上双目,任凭惯性推着身体向前冲。
一通胡乱冲刺过后。
终于,我累的虚脱,再也跑不动了,当即扶着生锈的铁栏杆大口大口的喘息,汗水顺着下巴颏坠入衣领,心脏仍在肋骨间擂鼓。
舒坦!
尽管我依旧没有做好决定,可却感觉舒服了许多!
抬起颤抖着的右手我按住起伏不停的胸口,绵长地吸气、缓慢地吐气。
“操的,别叽霸瞎说昂!”
“哈哈哈,给我来颗烟抽..”
猛然间,几声粗鄙的喊叫、吆喝,引起我的注意!
距离我十多米外的草坪上,几个二十浪荡岁的小男生围坐成一堆抽烟、喝酒,骂骂咧咧的好不热闹。
我看向他们时候,他们几个的眼尾余光似乎也黏在我身上,只不过很快又转向了别处。
斜对面的凉亭里,泛起一阵滑板撞击地面的闷响。
三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女孩子并排坐在台阶上,染着荧光绿的指甲无意识抠刮着金属扶手,在寂静里划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她们面前摆着三个一模一样的黑色背包,拉链缝隙里隐约露出半截黑色绳索。
而我身后的石桌旁,平常下棋的老头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四个穿着宽松卫衣的青年。
他们看似专注地摆弄手机,可当我望过去时,四人同时抬手推了推墨镜,动作整齐得像是按了暂停键的机械人偶。
我下意识的抬腿踢了一脚边上的垃圾桶,“哐当”的声响惊飞了栖息的麻雀,而那些年轻人却没有一个转头,就好像谁也没听到似得。
不对劲!
太特么怪异了!
我后背的汗毛瞬间竖起。
我目前所在的这个便民公园,平常尽是些老人、宝妈带孩子遛弯,鲜见年轻人,怎么今晚好像哪哪全是小青年,而且岁数好像都不大!
“公园,速来!”
我掏出手机飞快编辑一条短信发给老毕,随后伸了个懒腰,没事人似得朝出口走去...
第590章 如你所愿
距离公园大门越近,我的心跳就越快。
眼见出口还有不到二十米,我心一横,索性撒腿加速。
“嗖!”
就在这时,我的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转头时,正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直愣愣的飞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侧开身体闪躲,当再转过脑袋,顿时有点傻眼!
两个黑不溜秋的壮汉直接将出口给堵死,目测这俩玩意儿身高都得有一米八多,小二百来斤,圆滚滚的肚子几乎将他们身上的黑色T恤衫给撑爆,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活像两头成精了的熊瞎子。
“妈的!”
意识到来者不善,来不及多想任何,我调转身子就跑。
我记得公园又处围栏很低,应该能够翻过去。
“嘭!”
刚跑出去没两步,我就感觉后背猛的一疼,随即踉跄几步,差点没摔倒。
“哟呵,还挺警觉啊!可惜晚了!”
下手的家伙是个二十来岁上下的短发青年。
这家伙一身荧光色的棒球服,脑袋上跟顶着个鸡毛掸子似得五颜六色,狭长的脸颊像极了二盼四十二码的鞋垫子,满脸遍布坑坑洼洼的痘印,两只耳朵上挂满了闪闪发亮的图钉。
此刻正凌空挥舞着棒球棍上下斜楞我。
“呼啦!”
紧跟着,四面八方涌出黑影,将我给我团团包围。
正是之前我看到凉亭里的几个女孩,草坪上围坐抽烟喝酒的小男生,还有石凳上摆弄手机的几头货,这帮玩意儿加一起最起码能有十五六个。
“哥们,认错人了吧。”
我抽了口气,高举双手讪笑:“咱们好像没什么仇怨..”
“呼!”
领头的那个“鸡毛掸子”一句话没说,直接挥起球棍就朝我脑袋削了过来。
“擦得!”
我赶紧朝旁边蹿了半步,再次挥手吆喝:“冲钱还是冲事儿,要钱的话,你们说个数..”
“上!”
鸡毛掸子就好像特么聋哑人似得,再次举棍冲我砸来,同时朝着周边那帮男男女女呼喊!
“上你爹个老篮子啊!”
我啐了口唾沫,转身撒腿就往左侧猛冲。
不冲别的,就因为那个方向是仨女士。
在我眼里,手里没刀的女人不如鸡,就算打不过她们,我凭着身板子给她们撞开应该没啥难度!
可惜啊,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当距离最近的女生只剩半步之遥时,一道黑影突兀窜出,膝盖重重顶在我的胯骨轴上。
“咔嚓!”
脆响混着剧痛泛起,我像断线风筝般踉跄着向前扑去,膝盖擦过地面的碎石,火辣辣的灼痛瞬间蔓延全身。
“往死里打!”
没等我爬起身,人群中响起一声暴喝。
紧跟着,数不清的拳头、脚丫子就出现在我眼前。
顷刻间,我的肋骨、太阳穴和后颈就被那些混蛋们毫不留情地重点照顾。
我蜷缩在地上抱头挣扎。
“别..别打了!”
“认输行不大哥大姐们!”
十几秒后,感觉到他们踢在我身上的力度好像减弱了不少,我慌忙扯脖吆喝。
“好啦!”
一声吆喝后,包围我的人群“唰”地分开条缝。
带头的“鸡毛掸子”满脸邪笑的蹲我面前,那家伙单手掐住我下巴颏,指腹硌得我颧骨生疼。
接着,他把我往自己跟前一拽,轻飘飘道:“有人让我给你捎句话,不该伸的手别伸,不该管的事别管,听明白没?”
“好嘞好嘞!”
我忙不迭的缩了缩脖颈应声。
不是咱怂,实在是这种时候再叽霸装光棍,纯属大傻逼。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人敢揪着孩子的问题不松口,那你就准备过忌日吧。”
对方满意的点点脑袋又道。
“啥玩意儿?孩子?什么孩子啊!你们不是彭飞喊来的!”
我脑瓜子一懵,迷惑的出声。
“操,还是他妈没长记性!”
鸡毛掸子抬手一巴掌推在我脑门上,随即厉喝:“继续!”
“我继你麻了个逼的续!”
不等他说完话,我双手猛地攥住他的脚踝,用力朝上一掀。
咣叽!
直接把这狗篮子给摔翻在地上。
趁着他倒下的瞬间,我猛足劲,蹿起身子一脚踩在他的大脸盘子上,撒丫就撩。
“龙哥!”
“操,弟兄们抄家伙!”
我刚要甩开膀子打算加足马力,只见二三十条黑影从公园铁门外嘶吼而来。
带头的二盼挥舞的片刀五官狰狞,老毕扛着把铁锹虎虎生风,身旁是拎把关刀的三狗子和举着铁锤的虾米。
“嘿卧槽你们妈的,来呀!干一下子!”
见到这一幕,我脚底板瞬间跟装了刹车片似得停在原地,回头朝着狂撵我的那群小青年们勾了勾手指头。
“哥,你闪开!”
没等我装完犊子,闷雷般的暴喝便在耳畔炸开。
余光中,老毕青筋暴起的双手牢牢攥着铁锹把,像抡动死神镰刀似得朝我身后狠狠劈去。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伴随一声惨嚎,一个距离我最近的青年瞪大双眼,直挺挺栽倒在地。
猩红血花在青石板上泼洒开来,很快染红了那家伙的身下,旁边的人顷刻间吓得往后倒退。
“给老子往死里整!”
“一个都不许放过!”
二盼紧随其后的举起片砍呼喝。
“曹尼玛得..”
“狗东西!”
两拨人马如洪流般轰然相撞在一起。
歇斯底里的咆哮、各种不堪入耳的咒骂,几乎连成一片。
我趁机躲到一边,吭哧吭哧的大喘气。
各种挥舞的铁管、片砍在我眼前晃动,染血的拳头擦着我耳畔飞过,飞溅的碎牙混着人们的哭喊让这个原本宁静的小公园变得热闹异常。
混乱并未持续太久,本身我们就人多,再加上老毕哥几个不要命似的凶残打法,我甚至连一根烟都还没抽完,这场撕斗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对伙那十来个青年已经横七竖八的已铺满地面,有人抱着断腿蜷缩抽搐,有人额头裂开大口子,血痂糊住了半张脸。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里,老毕踩着满地狼藉走来。
他沾血的铁锹还在往下滴着暗红液体,每走一步都在柏油路面留下带泥的血脚印。
“啥情况啊龙哥!”
见我没什么大碍,老毕吭哧瘪肚的发问。
“我特么也想知道究竟是啥情况。”
我苦笑着晃了晃脑袋。
这帮小青年出现的猝不及防,动手更是莫名其妙,就刚才的架势他们好像恨不得要给我大卸八块一样。
最关键的是,这帮篮子我一个都不认识,何谈有什么深仇大恨。
“跑?!你狗日的往哪跑啊!”
说话间,二盼粗暴的薅扯着那个“鸡毛掸子”染成彩虹色的头发,像拎只垂死的野狗般将人拽到我跟前,随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那小子此刻左眼肿成核桃,鼻梁歪到脸颊,嘴角还挂着没擦净的血沫子。
“哥们,咱啥过节啊!你受累提醒提醒。”
我皱眉看向对方。
“樊龙,敢特么碰我,你就死定了!”
谁知道狗坷垃非但没有任何惧怕,反而凶神恶煞似得朝我吐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一个染血的足球滴溜溜的滚到了我的脚边。
看到足球,我突兀想起刚刚狗日的对我的所作所为,随即扬起嘴角,阴笑的指向鸡毛掸子努努嘴:“你确定不说呗?”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然老子肯定..”
鸡毛掸子咬牙低吼。
“好嘞铁子!如你所愿,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特么得听劝!”
我打了个响指,似笑非笑的侧身指向两个倒在地上哼哈呻吟的小青年:“来,你们几个给我把你们头儿拽成大字..哦不,太字形...”
第591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被我点到名的两个小伙,只是抬眼皮瞄了一眼,又瘫软下去继续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仿佛我刚刚就是放了个屁。
“不给面子啊!”
我冷笑一声,随后蹲到其中一人的跟前,朝着他血胡拉擦的脸颊吹了口气。
“哎哟..哎哟..我疼..”
那狗日的装腔作势的抿嘴哼唧。
“那就再疼一点吧!”
我猛地膝盖向下一沉,重重跪在那人扭曲的手腕上。
“嗷..”
小伙龇着带血的牙豁子干嚎,喉间挤出变调的求饶。
“晒脸!”
接着,我又举起夹在指间的烟卷,双眼一横。
“嗤!”
滚烫的烟头精准按在他颧骨的伤口处。
焦糊味混着皮肉滋啦作响,那人像被电击的野狗般疯狂扭动,染血的指甲在地面抓出五道深痕,凄厉惨叫撕破暮色:“啊!我操——!”
“对嘛,这回才是真正的疼!”
我啐掉沾着血丝的唾沫,扭脖看向另外几个趴在地上的小青年,露出带血的牙齿微笑:“现在,轮到你们做选择了,是配合我呢,还是像他似得感受真正的疼?”
话音刚刚落地,那几个家伙立马叽里咕噜的从地上爬起。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爆发出力气,全跟饿急眼的狼崽子似得扑向“鸡毛掸子”。
“咔嚓!”
“你们特么完了!都给老子等着!”
几声布料撕裂伴随着鸡毛掸子歇斯底里的咆哮,几人已经粗暴地扯住他的四肢,硬生生将人扯开成大字型。
“樊龙!我槽你全家..”
鸡毛掸子瞪着牛眼冲我咒骂。
“行,等会儿我给你送我家门口,不过现在,你得先挺过..我这关!”
我无所谓的点了点脑袋,接着将刚刚滚到脚边的足球摆正,后退两步。
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瞄准,黑白相间的足球纹路里还嵌着干涸的血痂。
紧跟着,我一记俯冲,膝盖微屈的瞬间,将球狠狠的踹出。
“嘭!”
足球重重砸在“鸡毛掸子”的脸上。
狗日的猩红地鼻血如喷泉般炸开,在他脸上蜿蜒出狰狞的纹路。
“哟,不好意思哈,老长时间不踢这逼玩意儿,脚法生了。”
我咂咂嘴,指尖轻点对方肿成馒头的脸颊,微笑:“等我找找准头哈,咦?球呢!”
“球来了!”
刚才被我拿烟头烫在腮帮子上的小伙闻声一激灵爬起,连滚带爬把球抱了回来。
“谢谢啊!”
我昂了昂下巴颏,再次抬腿照着足球飞出一脚。
“哎哟卧槽!”
这把更差劲,我脚上的鞋子居然连同球一块飞了出去。
“妈的,这脚是真他妈邪门!”
我朝掌心啐了口唾沫,朝二盼摆摆手:“盼盼,你来!”
“好嘞,让你们见识见识,前国脚的实力!”
二盼兴冲冲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将球和我的鞋子一并捡了回来。
随后他将球重新摆正,助跑两步,利索的射出。
“嗖!”
足球如出膛的炮弹一样轰向“鸡毛掸子”。
“嘭!”
“嘭!”
几轮暴踢后,二盼撑着膝盖剧烈喘息,随即朝老毕甩了甩发麻的腿,喉咙里挤出沙哑的笑:“毕爷,该你露绝活了!这小子骨头硬得很,看来必须得你的铁腿才能开窍啊!”
“别..别来了,我说!”
老毕刚刚才挽起裤腿子,那鸡毛掸子突然爆发出杀猪般的哭喊:“龙哥,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保证不犟嘴不骂街了,放过我吧,真..真心他妈扛不住了!”
见狗日的抖如筛糠的衰逼模样,我不由勾起嘴角,露出带血的犬齿。
手指随意向前一挥,按住他四肢的几个青年立马松手。
鸡毛掸子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彩色头发黏着血痂和泥土,抽搐的肩膀剧烈起伏。
“呜..呜呜..”
他连滚带爬地蜷缩成虾米状,鼻涕泡混着眼泪啪嗒砸在地上,嚎哭时带起的抽噎声断断续续,哪还有半分刚才嚣张的模样,倒像是被揍惨的流浪狗,绝望的呜咽听得人想笑。
“喏!”
我从二盼手里接过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递向对方:“擦擦。”
“谢..谢谢龙哥..”
纸团砸在他血糊的脸上时,这家伙正用袖口抹鼻涕,愣了下神才哆嗦着接过去。
“还叽霸挺有素质的!”
二盼突然拍着大腿狂笑,唾沫星子溅在那人脸上:“那是我特么刚擦完牛子得!”
“呃..”
鸡毛掸子的动作猛地僵住,指缝间的纸团渗出淡红血水,可他只是咽了咽唾沫,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
我叼着烟蹲下来,火苗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烟屁股怼到他嘴边时,他慌忙张开嘴咬住过滤嘴,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呜咽。
“说吧,哪条道上的?”
烟圈喷在他脸上,他被呛得咳嗽,烟灰簌簌落在渗血的嘴唇上。
“银...银河集团...”
他抽抽搭搭的呢喃。
“啥?!”
我食指突然掐住他下巴颏狠狠一拧:“你说什么?!”
他牙齿磕得咯咯响,眼球因为剧痛向上翻白,却在我掌心里挤出更清晰的字眼:“我真是银..银河集团,最近那个陈美娇闹...闹得太凶,又是市里、省里的找人,我才想来警..警告你一声..”
沉默片刻,我皱眉直勾勾的看向对方:“你在银河集团属于什么身份?”
“嘶..疼..”
他的喉结在我掌心剧烈滚动,刚挤出:“我哥是...”三个字的刹那,我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想起。
掏出电话,看到是“安澜”的号码,我不做犹豫的接起。
“喂?媳妇?”
听筒里的电流声刺啦作响,却没有任何回应。
“喂?!说话呀媳妇。”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加大语调。
“樊总你好,之前答应过那老哥仨不会再找你麻烦,只是出了一点小状况,实在是抱歉,麻烦把你面前的小兄弟放了,我保证你的女人毫发无损!”
两三秒后,听筒里突然泛起道阴冷又熟悉的狞笑。
“曹尼玛,你们是真玩不起啊!无端挑刺的是你们,牵扯女人的还是你们!”
一听这话,我顿时火冒三丈。
“我刚刚已经道过歉了,对于这次失误,我能做到的就是不再追究你伤害我们的人,并且保证不会再骚扰你和你身边的人。”
对方慢条斯理的说道:“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是要求!类似你面前的那种小痞子,银河集团不计其数,我们只是不想矛盾继续扩大!”
“是吗?”
我突兀咧嘴笑了。
按理说他的话确实没什么问题,可他越强调我面前的鸡毛掸子无足轻重,我就越是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足以证明我这个“混不吝”的身份绝没有对方口中的那么简单。
“不然..”
“啊!”
对方刚刚开口,我猛地抽出鸡毛掸子咬在嘴里的烟卷,反手戳在丫挺的手背上,狗杂种瞬间疼的吱哇嚎叫。
“别乱来樊龙!”
电话那头的家伙也骤然提高嗓门,一扫刚才无所谓的态度。
“我的两颗后槽牙被你的人打的有点松,现在看牙医很贵的,这笔损失..”
我搓了搓腮帮子轻笑。
“我们承担!”
对方顿了顿出声。
“老毕,你刚才说手腕子有点错位是吧?”
我又回头朝老毕努努嘴,同时冲二盼眨巴两下眼睛。
“龙哥,我脚踝扭了!”
二盼马上心领神会的吆喝。
“哥,我脸破皮了..”
“龙哥我鞋跑丢一只!”
“啊就..啊就..我..我指甲劈了..老..老特么疼啦”
紧跟着其他兄弟也有样学样的开始报损卖惨,轮到三狗子时候,这货左右看了看,干脆一口咬在指甲上,磕磕巴巴的喊叫。
“哥们,你也听到了,我的人损失惨重呐!要是没点说法,我实在不好跟弟兄们交代呐!都搁江湖上扒拉饭,互相理解一下哈。”
我抽了口气冲电话吹了口气。
“五万损失费,不能再多了!”
对方愤愤的出声,我隐约听到了牙齿咬的吱嘎作响。
“十万!”
我不容置疑的开口:“我媳妇打小身子骨就弱,胆子也小,被你们这一吓唬,不定得闹出什么病,上医院抽血、验尿啥的,哪一项不得花钱,能行,你立马让我媳妇送钱过来,不行的话,这个鸡毛掸子我就收了!”
说着话,我抬手扒拉几下对面小伙那五颜六色的头发。
“不行,你先放了我们的人,不然的话..”
“奎叔,救我啊奎叔!”
鸡毛掸子慌忙声音尖锐的嚎叫。
“不然啥呀?你的人喊的声音太洪亮,我是一点都听不清楚,朋友你要知道,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是他妈的要求!”
我模仿着对方刚才的语气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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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较真
“成交!”
随着我的话音刚落,听筒那头骤然响起牙齿狠狠咬合的吱嘎声,仿佛砂纸在粗粝的骨头上反复摩擦
即便是看不到对方的嘴脸,我仍旧能够感受到他那股压抑的愤怒仿佛顺着电流刺进我的耳膜。
“我现在就派人把你女朋友送..”
紧跟着,那人又沉声说道,声音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哎哥们,先别着急上火啊。”
我勾了勾嘴角,不等对方发作,立刻用带着戏谑的腔调再次打断。
“樊龙,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交易的地点,得稍微改改。”
我摸了摸鼻尖开口。
“什么特么意思!”
对方终于被我激怒,破马张飞般低吼。
“我特么怕你呗,你有人有枪,我能不哆嗦嘛!”
我一点不带惯着的轻笑:“距离公园往东一公里处,是新城区的巡防大队办公处,咱在那块碰面吧,那地方亮堂人多,你要是真打算咬我,我起码也有地方躲不是。”
手机里瞬间没了声响。
“喂哥们?信号不好是咋地!”
我舔舐两下嘴皮轻笑。
“好!十分钟后见面!你最好别再耍花招,不然的话..”
对方喘着粗气骂咧。
“樊龙,我没事儿的..”
安澜的声音随之泛起,即便她的语调听起来很正常,但我还是感觉到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意。
“媳..”
我刚吐出半个字,突然瞥见蹲在我面前的“鸡毛掸子”,心跳立时加快,当场一把攥住那小子的头发,用力的摇晃了几下。
“奎叔,快救我!别让他整我了!”
如我预测那般,这窝囊废顿时发出凄惨的喊叫。
听筒那头传来男人压抑的冷哼,随后便挂断了通话。
“呼..”
我攥着发烫的手机,后背早已洇湿衬衫。
“怎么了?安姐是不是出事了?”
“妈了个逼!那帮孙子藏哪儿?老子把他们剁成肉馅!”
二盼和老毕几乎同时扑过来,老毕双眼瞪的老大,五官也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
“没啥大问题,先让弟兄们撤!”
我摆摆手示意安静,长吁一口气道:“你俩陪我去趟新城区的巡防大队,三狗子、虾米你们善后!”
“别管了龙哥!”
虾米比划一个OK的手势,抬腿踢了一脚旁边趴着的青年,不耐烦的呵斥:“还特么能喘气的,全给老子站起来收拾干净公园...”
暮色如墨,望着半空中的残月,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中。
怎么可能不揪心啊?安澜是陪着我蹚过血与泥一路走来的女人。
是在我最迷茫时,举着一盏摇晃的灯,照亮我脚下布满碎石的路的良人。
是在我最无助时,她用那薄茧般的小手攥住我颤抖的腕子,把破碎的我一点点拼凑完整的伴侣。
彼时她的声音就在我耳畔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像钝刀剜着心口,可我只能把翻涌的焦虑死死按进胸腔!
这场博弈,容不得半点情绪决堤。
我越是表现的畏惧、害怕,那么对手就一定愈加变本加厉!
相反,我如若风轻云淡,那被拿捏的就一定是他!
正如此刻,故事的进展如我计划的那样展开、发生、继续!
几分钟后,新城区巡防大队泛着冷光的大铁门前,我们的车缓缓停下。
二盼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直视前风挡玻璃,老毕则闷头抽着烟,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我死死盯着后视镜,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一台没挂牌照的白色面包车如鬼魅般斜刺里冲出,雪亮的远光灯像两把利刃直刺瞳孔。
“哔!!”
聒噪的喇叭声撕破寂静。
“呼啦!”
紧着,面包的车门粗暴推开,借着巡防队门前的路灯,我看清了下车的那个混蛋。
三角眼倒吊着凶光,唇边的黑痦子随着狞笑微微颤动,正是陈美娇孩子丢失时候的那个人渣,也是他带队领人在“人工湖”跟“龙虎豹”兄弟火拼的。
他故意将手臂重重压在安澜肩头。
“呃..”
我的女孩发出一声轻吟,苍白的脸被勒得变形,脖颈处蜿蜒的淤青在强光下触目惊心。
“妈的!”
我紧咬嘴皮,一眼不眨的盯着对方那只搭在安澜肩上的猪猪蹄子。
不能慌!更不能乱!
我深吸一口气,踹开车门,也从车上蹦了下去。
“人呢?”对方仰头上下打量我,眼中填满了杀意。
我盯着他泛着油光的鼻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先让我媳妇拎着钱过来!”
“别耍花样,不然有你好看的!”
三角眼沉默片刻,随后他掌心发力,将安澜狠狠往前一推。
安澜踉跄着跌出半步,发丝凌乱地遮住半张脸。
“媳妇!”
就在安澜距我只剩半米的瞬间,我箭步冲上前,用尽全力将她裹进怀里。
“疼..”
她颤抖的身体贴着我的胸口,很轻的呜咽浸透了我的衣领,语调中满满的委屈。
“唰!”
突然,一道黑影打不远处的树影底下蹿出。
那人的动作快如闪电,单手如铁钳般扣住三角眼的脖颈。
脑后的狼尾发型随着动作飞扬,棱角分明的脸上,桀骜不驯的眼睛闪着寒光,水洗白牛仔服裹着精瘦却充满爆发力的身躯,直筒黑裤下的皮靴重重碾过地面的碎石。
“哥?”
安澜猛地抬头,惊愕的声音带着哭腔。
来人正是名震崇市混子圈的大鬼安禁,我陡然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在这地方呆了差不多两三支烟的时间,树影摇曳间,竟藏着这头煞神,我却压根没有一丁一点的发现。
“哪只手碰的我妹?”
安静指节紧扣三角眼的颈动脉,嘴角勾起的弧度不挂半丝笑意,反倒让人觉得心寒。
“樊龙,你他妈跟我玩这一手是吧?!”
三角眼脖颈暴起青筋,被钳制的身体扭曲着,活像条垂死挣扎的蛇,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目光里烧着被算计的怒火,八成将安禁当做是我提前安排好的伏手!
“哪只手碰的我妹?”
安禁的嗓门陡然拔高。
“我去尼玛..”
三角眼突然发力,右手如毒蛇吐信般探向后腰。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狗日的原本藏在后腰的手枪坠落在地上。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我眼睁睁看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杈,以近乎诡异的角度,径直贯穿了三角眼的右手。
树皮粗糙的倒刺勾着皮肉,鲜血顺着杈枝滴落在地上。
我的瞳孔瞬间缩紧,明明我连眼皮都没敢眨一下,安禁究竟是何时出手的?那树杈仿佛凭空出现!
“喜欢喊就喊大声点,我至多是个故意伤害,而你..哼!”
安禁抬脚轻轻踩在地上的手枪上,接着抬起下巴颏,朝着身后灯火通明的巡防大队努了努嘴。
“唔..”
三角眼怔了一怔,慌忙闭上嘴巴,豆大的汗珠顺着变形的侧脸滚落。
“哪只手碰到我妹?”
紧接着,安禁吹了口气,重复刚才的话题。
说罢,他扣在三角眼颈动脉上的手掌骤然松开,对方踉跄着跌坐在地,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粗喘,血水混着唾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我这人讲理,不要你小命!”
安禁低头垂眸不再看对方。
“咣当!”
一把卡簧刀丢在三角眼的脚边。
“哪只手碰的,就留下哪只手!当然...”
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也可以试试大喊救命!”
身后,巡防大队贴门上的红蓝警灯扫过明晃晃的刀身,映出安禁眼底翻涌的暴戾,像极了荒野中蓄势待发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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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全靠安哥
“朋友..”
三角眼左手死死捂住被树杈贯穿的右手,指缝间血珠不断渗出,抽吸几下鼻子,扭曲的五官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我们是银河集团..”
“你是哪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安禁面无表情的打断:“我要的是你的手和你们这伙人往后见着我妹,必须远远躲开的态度!”
他的话宛如腊月天冰面上的寒冰,扎得空气都泛起凉意,也彻底掐断了三角眼后半截求饶的话。
“非要这么搞?”
三角眼喉结蠕动,咽下一口唾沫,他盯着安禁的眼神里,仿佛藏着一头困兽似的疯狂。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梆硬的“咣当”。
安静抬腿,精准将地上的卡簧踢到对方面前。
接着,他又用脚尖轻点两下对方刚刚掉在地上的手枪。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瘫坐在地的三角眼。
那架势分明在说:要么自断罪手,要么握枪拼命,两条路,你选!
“呼..”
“呼..”
三角眼胸口剧烈起伏,两撇眉梢拧成一团。
他先是盯着地上的卡簧刀,又瞥向不远处的手枪,浑浊的瞳孔里挣扎如沸水翻涌。
夜风吹过,巡防队贴门上的警示灯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半边狰狞半边怯懦的扭曲神情。
“行!我留下手!”
僵持了足足能有半分多钟,他突然嘶吼出声。
左手直接抄起卡簧刀,刀刃划破空气的声响未落,刀尖已狠狠扎进还插着树杈子的右手。
“噗!”
一声闷响,鲜血混着碎肉喷涌而出,溅得地面上斑斑点点。
这狠戾举动直接把我给看傻眼了。
更瘆人的是,他竟狠狠咬住自己的胳膊,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脑门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蛛网。
“唔..唔..”
他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在地上疯狂颤抖,咬着肉的牙关间渗出血沫,却硬是没再喊出一声疼。
狠人!绝对的狠人!
我倒抽一口凉气,随即侧头看向二盼和老毕。
这样的家伙如果不废掉,对我们而言迟早就是一场祸端!
“滚吧!”
安禁的表情格外平静,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后,转身朝我摆摆手。
我当然懂他那眼神的意思,三步并作两步拽开后备箱时。
此刻被我们俘虏的“鸡毛掸子”正蜷在角落瑟瑟发抖,鼻青脸肿的模样活像被踩扁的冬瓜。
我刚把他给薅出来,那家伙膝盖一软竟“噗通”一下瘫倒在地上。
“奎叔!你怎么了奎叔!”
可是当看清楚三角眼那副惨状,他又慌里慌张的爬起身子,像个老娘们似的哭唧唧凑上前。
他的手刚刚搭上三角眼那哆嗦不停的手臂,就被对方给直接甩开。
“走...咱们走!”
三角眼咬着牙,借着挂靠在鸡毛掸子的力度吃力的站起来,随后招呼鸡毛掸子往路边的面包车方向挪动,裤腿拖过的地面留下蜿蜒的血痕。
车门“砰”地甩上的刹那,白色面包车猛地打了把方向,转眼就扎进了夜幕当中。
“盼盼、老毕!”
注视着对方渐行渐远的尾灯,我马上冲身后的哥们使了个眼神。
“明白龙哥!”
“我们这就撵上他!”
兄弟俩立马心领神会的蹿上我们车里。
“哥,你怎么会..”
同一时间,安澜走向安禁,声音里还透着几分惊魂未定的颤意。
“你没事就好。”
安静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即转向我时,嘴角的笑突然多了几分深意。
“咱俩聊两句啊,陪我上趟厕所呗。”
他冲我勾了勾手指头,下巴朝巡防队边上的厕所扬了扬。
“好的,安哥。”
我心里正打鼓琢磨这“厕所局”啥名堂,脚底板已经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迈开步。
路灯把我俩的影子拉成一长一短两道,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光线的缘故,我瞅着他的影子,总感觉像头愠怒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
“来,你上我前面去!”
刚走没两步,安禁突然停下脚步,冲我努努嘴。
“啊?”
我顿时一懵。
“我怕你跑了。”
安静貌似开玩笑似的眨眨眼。
无奈之下,我只好跟他调换了一下了前后顺序。
不一会儿,走进公共厕所,我讨好似的扭头递上烟盒:“安哥,抽烟!”
话还没说完,后颈突然被一股蛮力掐住,我的脊椎瞬间绷成满弓状。
“嘭!嘭!”
安禁的掌心像块烧红的烙铁,重重掐住我的脖颈,紧接着两记重拳砸在我的后心,震得我肺叶几乎都要吐出来。
“呃!”
我向前踉跄几步,脑门撞上冰冷的瓷砖墙上。
“咣唧!”
还没等站稳身子,脚踝突然被他横扫的力道切断支撑,整个人重重摔在黏腻的地面。
腐臭的水渍呼的我满脸全是。
“来,外套脱掉,别搞脏了!”
安哥单膝抵住我的小腹,膝盖骨压着我的胃囊,疼得我眼前炸开白芒,没给我任何挣扎反抗的机会,他的手已经利索的探进西装内衬,三两下扯开暗扣。
“安哥!我...”
“噗!噗噗!”
我本能的想要求饶,密集的拳头如雨点砸下。
最狠的是这家伙专挑我的肘弯、咯吱窝这些脆弱关节上手。
每一击都像有钢针顺着骨缝往里钻,疼得我浑身痉挛,却偏生连皮肤都没擦破半点。
“我都没舍得让我妹吃过半点苦,你特么凭啥!”
他压在我耳边的呼吸粗重,混着咬牙切齿的质问。
“安哥,我真没想到..”
我刚挤出半句辩解,腋窝突然传来钻心剧痛。
他的拳头再次捣向我最脆弱的神经丛,指节碾过皮肉的力道像是要把我的骨头给碾碎。
“哥,我错了!真知道我错..唔唔..”
我弓着身子躺在冰凉的瓷砖上苦苦哀求,喉间溢出的呜咽被他手掌死死捂住。
“别嚷嚷昂,不然更痛苦!”
安禁做贼心虚似的朝着厕所门口瞄了一眼,随即凶狠的瞪向我,他抵在我肚子上的膝盖就像座大山,给我死死钉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哥,你干嘛呀?”
眼瞅着他攥紧的拳头裹挟着劲风又要落下,千钧一发之际,厕所门外骤然响起安澜的惊呼。
那声音虽然略显尖锐,但听在我的耳朵里宛如天澜。
安禁的动作僵在半空,悬在我面门的拳头微微发颤。
转瞬,他突然换了副笑脸,手掌重重拍在我肩膀上,震得我肩胛骨生疼:“没事,这小子刚才脚底板打滑摔了一跤,我这不正扶他起来呢,是不是啊臭小子?”
说话间,他的指尖暗暗掐进我锁骨,疼得我喉间一紧。
“真的?”
安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安静利落地翻身而起,单手扣住我的衣领,像提溜小鸡仔似的将我从黏腻的地面给拽了起来。
他嘴角勾起假笑,冲我挤眉弄眼时,眼底却翻涌着警告的暗潮。
“是,安哥说的对,全靠安哥眼疾手快,不然我得摔成骨折!”
我喉结艰难地滚动,咽下满嘴苦涩,欲哭无泪的连连点头。
头顶忽明忽暗的灯泡将我俩扭曲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瓷砖墙上,像极了荒诞剧里滑稽的提线木偶。
安澜狐疑的目光像探照灯般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我却只敢装出没事人的模样朝她憨笑。
“樊龙,你真的没.”
她刚启唇要问,安禁已经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哎呀老妹,这可是男厕所啊,有啥话不能等我们出去再说么,走走走,快点!”
安静扯着他妹妹迅速往后退,他半揽着安澜的肩膀,动作看似亲昵,却用尽全力将人往门外推搡。
安澜趔趄着被薅出厕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
“你小子也快点昂,别让我们等太久!我这人最烦的就是等待!”
安禁猛不丁探进脑袋,投来的警告眼神,比方才的拳头更叫人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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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4章 陪我溜达一圈
十几分钟后,一家路边烧烤摊上。
我、安澜、安禁仨人围坐一桌。
“呼啦!”
安禁将之前在厕所里扒我的外套直接丢了过来,耷拉着眼皮嘟囔:“哪养的臭毛病,撒尿必须脱衣裳!”
“我..我以后指定改。”
我挤出一抹讪笑缩了缩脑袋。
满肚子的委屈既没地方诉,也不敢表现出任何。
见我盯着桌上的纸抽发呆,安禁忽然用竹签敲了敲瓷盘:“怎么的?让我们俩陪你一个人搁这儿吃空气喝北风啊?”
他说话时歪着脑袋,狼尾发型扫过水洗白牛仔服的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
“老板,10个腰子,10个羊枪..”
我吓了一跳,慌忙扯着嗓子朝不远处的烧烤架方向吆喝。
“你问过我妹要吃啥吗?她喜欢吃什么吗?”
话刚说一半,我的手背突然挨了重重一拍,安禁叼着烟卷再次看向我,他的笑容像蒙上雾气的玻璃,看着透亮,实则瞧不清深浅。
“安安最喜欢吃牛肉串,还有虎皮鸡爪,另外夜市上的小田螺她也挺喜欢嗦啰!”
我如数家珍一般的大声回应。
“呵呵..”
安禁这才微微点头。
“好了哥,你别老吓唬他!”
安澜也随即噗嗤笑出声,语气温柔道:“他对我挺好的。”
“是啊,好到你遭人绑架..”
安禁的眸子陡然一竖。
“这次的事情真不怪樊龙,是我天真,有人打电话说有我的包裹,我就自己跑出去的。”
安澜忙不迭替我打马虎眼。
“老板,先来上几瓶冰镇啤酒,哇凉哇凉的那种哈,这鬼天气热的裤衩子黏腚。”
我谄媚的望向安禁道:“哥,咱喝点稍微解解渴..”
“只有娘们才喝啤的,服务员来两瓶五十二度的牛二!”
安禁的调门直接盖过我的声音。
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留!
见我尴尬的不行,安澜悄悄冲我吐舌头,随后不动声色的往我碟子里夹了串烤茄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仨..准确来说是他俩边喝边聊,完全把我当做了空气。
而且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安禁,不光不需要任何下酒菜,只是偶尔嚼两颗毛豆,而且喜欢左右手互喝。
就是左手右手各倒一杯酒,先喝一口左边杯子里的,又抿上一口右边杯子的。
左手端起一杯仰头灌下,喉结滚动的瞬间,右手已稳稳抄起另一杯。
那高度的白酒就仿佛穿肠而过的烈火,烧得他眼尾泛红,可他嘴角笑意却愈发张扬。
转眼的功夫,两瓶二锅头就已经见底,他竟又朝着老板打了记响指:“再来两瓶!”
“龙哥..”
“没撵上那个狗日的,他们的车蹿的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尽挑些犄角旮旯跑。”
胡乱琢磨中,二盼的“霸道”越野车停在路边,哥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你俩压根就没可能追得上他们,那辆面包车从始至终没有熄火,车上应该至少还有一到两个人。”
扫视一眼哥俩,安禁捏着烟的左手轻抬,沉声说道。
“啥?车里还有人?”
老毕猛地抬头,眼睛里满是震惊:“那当时他们怎么不下来救那三角眼呢?”
安禁吐了口烟圈,慢条斯理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感觉出这一帮人的整体素养特别的高,内部结构也很分明,车上的人不出现,要么是没得到三角眼的命令,要么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总之他们绝对不是街边闹事的小混子,往后还是尽可能离他们远一点吧。”
“他们是银河集团的,手里有枪!”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后出声。
“嗯?”
安禁扎在毛豆上的竹签“咔嗒”折断,眉骨在阴影里压出锋利的棱角。
他沉默着拧开白酒瓶盖,白花花的酒液溅在杯沿:“妹儿,这两天有朋友约我到海南办点事。”
喉结滚动着咽下烈酒,他忽然转头看向安澜微笑道:“你不是说一直没见过大海吗?正好带你过去溜达一圈。”
安澜的筷子“当啷”落在瓷盘上,慌乱的眼神先是瞥向我,又迅速移开。
她攥着衣角的指尖泛白:“哥,我还是不去了吧,樊龙的公司最近刚刚步入正轨,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杂事需要我帮忙打量,况且..”
“况且什么况且,他手底下那么老些人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安禁突然重重拍桌,震得满桌烤串颤动,明显有些动气。
接着他又倾身向前冲向我,酒气混着烟味扑面而来,低声道:“但是对哥而言,你就是唯一,不能有任何缺失的唯一,你懂吗?!”
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安安,咱哥说得对,我手底下那么老些人呢。”
我笑着举起酒杯,点点脑袋接茬:“你陪他一块上外地散散心,正好也让那些坏蛋们无从下口,只要你不在我身边,那我就是铁板一块,没有任何短板,比特么奥特曼还无敌!”
我怎么可不可能不明白安禁担忧妹妹的心思呢,况且今天出这事儿也着实给我敲醒了警钟!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我身边人都有可能或多或少的遭罪!
而想要保护他们,我就得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怎么了?你是觉得我拖累你了吗?”
安澜攥着烤面筋的手指猛地一颤,睫毛剧烈颤动,眼眶瞬间漫上一层水光。
“不是不是!”
我慌忙摆手,解释:“我哪有这意思呀?你说对吧,安哥?”
“那肯定了,你别看樊龙这小子不着调,但是他绝对不敢有任何嫌弃你的。”
斜倚在塑料椅上的安禁这次很给面子,指间白酒杯轻轻打转,折射的光斑在安澜泛红的脸颊上跳跃,笑呵呵替我打圆场。
说话间,他忽然探身,用竹签挑起块焦脆的肉,递到安澜面前时语气软下来:“妹啊,你听话,就陪哥走一趟,行不?难道你就不怕哥一个人在路上闷死呀?”
昏黄的路灯透过塑料棚顶,在安澜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她捏着竹签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媳妇,我对天发誓!”
我攥住她微凉的小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白玉般的腕子,大大咧咧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最快解决眼前的麻烦,随后带着弟兄们风风光光把你接回来,行吧?你放心,咱公司这董事长夫人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而且我保证,路边的那些小浪蹄子们,我瞧都不带瞧一眼的,眼里是你、心里是你!梦里都永远只是你一个人!”
“切,谁稀罕这些啊?”
她终于破涕为笑,眼尾还沾着晶莹的泪花。
下一秒,她转身拽住安禁的衣袖,目光里满是恳求:“哥,就算让我跟你走,也得给我点时间回去稍微准备准备吧,樊龙是个马大哈,换季的衣服,还有常吃的胃药,经常随手一撇...”
她回头朝我无奈地摇摇头:“我得帮他整理好才行,不然他自己根本处理不了这些。”
安禁盯着妹妹通红的眼眶,喉结鼓动几下,终究只是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唉,就你一天天操心多。”
他语气虽硬,却在低头喝酒时,目光中闪过无限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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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哟,疯子哥
这个世界很简单。
想要活下去,且比大多数人活的更好,那就得会做买卖!
于底层而言,无非是:男人卖命,女人卖肉!
荒诞却又现实!
这些话,是安禁在喝完第三瓶二锅头时候耷拉着脑袋说出来的。
人的情感或许大同小异,但人的经历绝对千秋各异。
我没有经历过安禁的生活,也无法联系到把自己视做货色贩卖出去又是种怎样的感受。
尽管他全程嘴角上扬,但我能感觉到他并非真的在笑。
安澜已经在半小时前被送回住的地方,是初夏来接的。
临走时候安禁将妹妹拽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很多。
这个外表冷漠,实际也确实没什么温度的男人唯有在面对自己亲妹子时候才会表现出几抹人类该有的表情。
“再来两瓶!”
又是一瓶白酒下肚,安禁抬手招呼不远处的服务员。
“哥,你们已经喝不少了..”
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哥,在见到我们桌边堆了差不多四五个空瓶子时,有些犹豫的劝阻。
“啪!”
安禁直接从怀里摸出几张大票拍在桌上,随即摆摆手驱赶:“速度快点!”
“好嘞哥!”
对方立马速度飞快的抓起钞票,兴冲冲的转身离去。
“把他的担忧降为零,那他的效率就一定行。”
笑呵呵的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两大瓶白酒,安禁貌似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
听到这话,我的心头不由一震。
换言之,但凡清楚安禁能掏得起酒钱,并且多掏,这小摊会不卖酒给他么?!
至于什么酒后闹事又或者其他的意外,跟近在咫尺的利益比起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是啊!这么简单的做事方式,我怎么一直都没揣摩明白!
李廷也罢、杜鹃他哥杜昂也好,只要能够看到我的优势,那还用惧怕他们会把我撇到一边嘛!
通了!我一下子感觉自己堵塞半晚的脑路顺畅许多!
眼下我要做的只是展现出自己的能耐,至于站队哪方,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
另外一边,自告奋勇要给安禁陪酒老毕和二盼基本上头。
安禁闷头灌下第七杯时,旁边的老毕“啪”地拍了下桌面,震得杯盏叮当响:“大哥!你跟我俩说句实话,你是挺恨你自己还是咋地,咋这么喝呀!”
他说话时嘴角沾着菜渣,眼圈通红反光。
“是啊,大哥再这么喝下去,你早晚...早晚得...”
二盼笨拙的一把扶住摇晃踉跄的酒瓶,红头涨脸地接茬,喷着酒气的舌头捋不直字句:“你听兄弟一句劝,千万别裸睡!不然到时候收尸的人看着,多磕碜呐!”
话音未落,自己先“噗嗤”笑出声,却呛到喉咙,弯着腰咳嗽得满脸通红。
谁也没料到,这俩信誓旦旦要“陪大哥一醉方休”的主儿,不过半斤白酒下肚,就彻底露了怯。
老毕瘫在椅子上,宽松的领口扯到胸脯,手里攥着的酒杯歪歪斜斜,酒水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裤腿,二盼则干脆趴在桌上,脑袋枕着胳膊,嘟囔着含糊不清的醉话。
俩人嘴歪眼斜、大舌头啷叽叽的劝诫,比特么春晚的小品还要招笑。
“他俩喝多了安哥,就喜欢有的没的瞎逼叨,别介意哈!”
我赶忙讨好的递过去一支烟。
其实不止哥俩懵圈了,我现在也差不多到量,只是看安禁还没喝尽兴,硬着头皮杵在边上赔笑。
当然,我也心揣别的小心思。
其一,作为未来的“准舅哥”,要是不给他陪好了,我怕跟安澜在一块会受阻。
再者,对方可是大半个崇市混子圈都赫赫有名的凶神,假如真能得到他的青睐,何愁我们龙腾公司不会水涨船高!
即便他不乐意加入,只是挂个虚名,或者教我个一招半式,我也相当的受益匪浅呐!
“喝酒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醉嘛,不醉还有个球意思!”
安禁无所谓的摆摆手,眼皮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地挥了下手,随即又抓起酒杯冲我晃了晃:“你抿一口,我整半杯。”
“少喝点哥。”
瞅着几滴溅在他手背上的酒液,我慌忙伸手握住酒杯,同时递给他几张餐巾纸。
“不让我喝舒坦,那就是在害我!”
安静半瘫在椅背上,眼皮耷拉着,指尖无意识摩挲杯沿,语调轻飘飘的,仿佛在拉家常,让人倍感舒坦。
桌边另一侧的老毕和二盼早已瘫成两滩醉泥,鼾声混着酒嗝此起彼伏,而我也哈欠连天,眼皮沉得不行,场上唯有他还保持着半醉不醉的姿态,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缓慢起伏,说不出的潇洒。
那时候,“酒精依赖症”这个词还不像如今这般泛滥,但该说不说,我这大舅哥的量是真的好!说他嗜酒如命也不为过!
“哟,这不小猴崽子!”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且熟悉的声音在我脑后泛起。
“呦,这不小猴崽子吗?”
我后背陡然绷紧,转身时正对上一张油光满面的胖脸。
那家伙足有三百来斤,脖颈到肩头盘着条蜈蚣似的狰狞疤痕,随着他咧嘴笑的动作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庞疯子!”
我咬着牙挤出三个字,顺势就要往起站。
“咋?屁股硌得慌啊?”
一只大手突的按在我胳膊上,安禁微微耷拉着脑袋努嘴。
这庞疯子套着件紧绷到快崩开扣子的纯黑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凸起的啤酒肚,半截鳄鱼纹皮带扣胯在腰间肥肉里,随着步伐微微颤动,那张肉感十足的大脸盘子上,蒜头鼻泛着酒糟红,小眼睛被挤成两条缝,右眼角还横着道未愈的抓痕,与肩头狰狞疤痕呼应,散发出一股混不吝的暴戾。
狗日的左手搂着穿吊带的金发姑娘,右手揽着短裙齐臀的娇小女孩,身后六七个染着黄毛、鼻环晃荡的小混混抱着膀子站成半圆,皮鞋故意碾压地上的易拉罐,发出“卡兹卡兹”的噪音。
紧跟着,庞疯子松开左拥右抱的俩女孩,晃着肥硕的身躯逼近,酒臭味混着汗腥气扑面而来。
他先是低头瞥了眼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随后又很随意的抓起我面前的几根肉串签子,浮囊的下巴颏挤出几道褶子啧啧:“喝得还挺美啊?”
“妈的,疯子哥跟你说话没听见啊!”
“装什么大尾巴狼,操!”
话音未落,他身后小弟突然踹翻我旁边空着的几把椅子。
嘈杂声渐起,旁边几张桌上的食客们纷纷伸直脖子朝我们这儿观望。
“干叽霸啥?操的,哪来的小逼孩子!?”
昏睡中的老毕被吵醒,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子,瞪眼破口大骂。
“谁特么找事,嗝..来来来,跟我比划两下子昂!”
二盼更狼狈,嘴角还沾着半块没咽下去的花生米,舌头打着卷呼喝。
小哥俩虽然醉得东倒西歪,却还是强撑着站直,一点不带惧怕的。
“哟,疯子哥,现在玩挺好啊!”
冷不丁间,安禁突然抬起低垂的脑袋,眼尾泛红却挂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酒杯在指间慢悠悠打转。
他的声音裹着三分醉意,却又莫名清晰得渗人:“我记得04年,你在广平县收粮,让人堵在旱厕里,哭着喊着叫爹那会儿,可不是这么霸气如斯!”
庞疯子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本能的转脖看向安禁。
安禁恍若未觉,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慢悠悠的又道:“还有05年,老城区的七粮站,就因为一毛五的面粉差价,你踹翻了粮站里的电子泵,防暴队掐着你脖子往车里摁,你屙裤子那声儿噗嗤,好像整条街都听见了吧?!”
说着话,安禁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喉结微微蠕动:“这两年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让你对自己产生了也是一号人物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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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江湖不认春秋岁
“操,你他吗谁呀!”
安静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个黄毛鸡冠头的小年轻就暴跳着扑了过来,指甲都快要戳到他鼻尖。
“嘭!”
一声闷响,庞疯子那硕大的身躯突然动如脱兔,抬腿带起一阵风重重的踹在那小伙的胯骨轴上。
还没等对方惨叫出声,庞疯子又抡圆粗壮的胳膊“啪”的一记耳光又甩在对方脸上,打得那黄毛小子踉跄着撞翻椅子,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滚犊子!”
“你们也全部给我滚蛋!”
庞疯子唾沫星子横飞,手指几个小弟,浑身的肥肉抖得像块果冻。
下一秒,他立刻换了副嘴脸,挤出满脸褶子笑着凑到桌边,油光发亮的黑衬衫蹭过桌面。
他抓起酒瓶想给安禁续上,可瓶口却连滴酒珠都没抖落出来。
而且他那近乎三百多斤的体格子确实也不容易弯下腰,顿时脸颊有点涨红,只能抻出粗短的手指戳向不远处看热闹的服务员咆哮:“操你妈,你瞅啥?给我搬两箱酒过来!五粮液、飞天茅台,啥好上啥!”
“大哥,小店属实没有那么高档的..”
服务员刚张了张嘴,庞疯子熊瞎子似的身躯已经压了过去:“没有?你他妈不会买去?不想干了是吧?”
紧跟着,他蒲扇大小的手掌“哗啦”一声掀翻邻桌,啤酒瓶碎成满地晶亮的玻璃碴,吓得隔壁桌客人尖叫着跳开。
“都叽霸给我滚蛋!”
庞疯子叉着腰暴喝,三百斤的身躯震得地板发颤,“不然老子全给你们他妈扎成羊肉串!”
“嘶..”
大排档里的食客们顿时作鸟兽散,唯有安禁垂眸摩挲着酒杯,喉间溢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这声叹息刚刚落地,庞疯子肥肉横颤的脸瞬间堆满谄媚,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桌边,圆滚滚的肚子几乎要瘫在桌面上:“安哥,您说!”
安禁指尖叩了叩杯沿,漫不经心道:“就喝二锅头吧,度数高,酒味冲。挺符合我...啊不,是疯子哥你现在的身份。”
“打我脸呢是吧哥!”
庞疯子瞬间急得额头冒汗,脖颈上的大金链子随着动作晃得刺眼,“在您面前哪有什么疯子哥!您喊我小硕就行!您说往东,小硕绝不往西!”
一边解释,他一边抬手“噗噗”几下拍在胸口,活像只被驯服的巨型獒犬。
“认识啊?”
安禁没有接茬,随即指着我问向庞疯子。
“认..”
“谁特么认识他是哪根叽霸啊!瞅那俩眼珠子瞪得好像得了甲亢!”
二盼歪脖冷笑。
“瞎说啥呢盼盼,叽霸最起码还有人喜欢,你看他逼样,哪个女的能看上啊!”
老毕叼着烟卷随之嘲讽。
“那可不一定昂毕爷,这家伙长得胖哒乎得,女的晚上钻他被窝,就好像玩淘气堡似的,充满了童趣。”
二盼说着话,自己就控制不住了,咧嘴哈哈大笑。
面对哥俩好像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庞疯子其实已经起火,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攥紧的拳头都在微微发颤,凸起的啤酒肚随着急促呼吸剧烈起伏。
可当他瞥见安禁低头转动酒杯的动作,浑身的肥肉仿佛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硬生生把怒火咽进肚里,始终保持微微佝偻的姿态,脖子前倾得像只索食的乌龟,声音挤出谄媚的弧度:“不瞒安哥,确实认识!”
彼时他这幅点头哈腰的模样,和方才踹人掀桌的野兽简直判若两人。
“我这人一般不爱攻击别人的长相,除非他的长相先攻击我!你说你长得好像猪逼成精似的..”
老毕吐了口烟圈,再次指向庞疯子。
“好了。”
安禁的指尖轻轻叩响桌边,声响如羽毛掠过水面,随后微笑着望向庞疯子:“我还寻思现在的疯子哥早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咋可能呢,安哥!您当年数次拉扶兄弟的恩情,我就是把骨头熬成灰都记得!”
庞疯子肥厚的腮帮子猛地抽搐,他“扑通”半跪在地,金链子晃得人眼晕,慌忙摆手的模样活像只笨拙的大熊。
这一出不光把被驱赶到几米外的那几个小弟给看的目瞪口呆,也让我的大脑瞬间短路,谁也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横主儿,竟能在顷刻间矮进尘埃当中。
算起来这家伙的年龄应该要比安禁大上不少,可却一直没羞没臊的一口一个哥的喊着。
可我转念又一想,社会这个圈,不就是这样嘛?论迹不论力,多数时候只看能耐和实力,年龄往往是最被人无视的一个点。
江湖不认春秋岁,腰间剑鸣定尊卑!
“哦,你还记得呀?”
安禁摸了摸鼻尖出声。
“历历在目,04年广平县的旱厕,要是没有安哥您仗义出手,我估计不只是跟蹲坑里的臭蛆大粪近身搏斗那么简单,还有05年粮站那回,亏了您悄无声息的摸进防爆大队的院里帮我弄开手铐,我才能逃走,不然当时就得判了,那会跟我一块去闹事的俩兄弟,一个8年,另一个13年!”
庞疯子拨浪鼓似的晃动几下脑袋。
“你管我叫哥。”
安静清了清嗓子,忽然抬手指向我,缓缓道:“他们也管我叫哥,你说这事是不是挺让我为难..”
“啥事都没了安哥!”
庞疯子的身躯猛地一激灵,慌忙起身往前拱了半步,哈腰时肚皮几乎压到桌沿,声音响亮道:“全崇市的人都知道你弟弟我心眼就核桃那么点大,但只要跟您沾边的,刀山火海我都..”
话没说完他赶忙轻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当即改口堆笑:“呸呸,没有咒您的想法昂,我意思是只要跟您沾边,嘛事都不叫事!”
“你的意思呢?”
安禁眨巴眼睛瞧向我。
我?我能有个蛋意见!
庞疯子这样的选手简直就是特么恶魔,自身实力够硬,做事又疯狂到毫无章法,这段时间我听到不少小道消息说,李涛手底下的大东就是他弄死的,虽然没什么直接证据,但道上传的沸沸扬扬,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哥,我听你安排!”
沉默几秒,我低声回应。
原本以为能够喜提一个化敌为友的美好结局。
哪知道啊,安禁突然话锋一转道:“我不希望你俩结仇,但也没打算撮合你们为友,往后的事你们互相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只是当有一天走到想要彼此小命的时候,都能够想想我今天这三言两语!”
啥意思?!
这下直接给我整不会了!
难道安禁并没有打算替我交好庞疯子这尊强悍盟友?
“安哥的话,兄弟刻骨头里了!”
庞疯子也是微微一怔,随后忙不迭狂点几下脑袋。
我盯着安禁的侧脸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觉得这满桌狼藉的酒瓶残羹,就像是他随手摆下的棋盘,而我和庞疯子,不过是被粘在盘中的棋子,彼此是刀刃相向,还是和平共处,自己完全说了不算,得先掂量他指尖那点若有似无的力道。
“酒来了,麻烦让一下!”
这时,服务员弓着背搬来两箱白酒,同时低声道歉:“对不住啊大哥,二锅头卖完了,只剩红盖的老白汾..”
“哎你他妈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哥刚才说要什么来着的!没有茅台、五粮液我不挑你理,可特么二锅头都缺货,是真拿老子当玩笑开呢!”
庞疯子瞬间暴走,三百斤的大体格子猛地前倾,因为动作太大,身上的衬衫扣子崩飞一颗,在半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可没等服务员尖叫出声,安禁突然用杯底敲了敲桌沿,浅笑道:“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喝。”
“是是是,安哥说的有道理!每次跟你在一块,我都感觉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庞疯子头顶,他宽厚的大手掌僵在半空,随即搓着油光发亮的脑门赔笑。
紧跟着,只见他三两下撕开纸箱,掏出酒瓶时候,还特意用袖口擦了擦瓶身,弓着腰给安静续杯:“安哥,咱俩得有三四年没在一块喝过了吧?”
“坐!”
安禁声音很轻的挤出一个字。
“好嘞哥,今天我陪您不醉不休!”
听到这话的庞疯子就仿佛得到什么天大的奖赏一般,立即兴冲冲的坐在了对面的塑料椅子上。
“咔嚓!”
只可惜这家伙实在太胖了,肥硕的屁股刚往塑料椅上一墩,椅子腿立马弯出弧度,吓得他一激灵又蹿了起来。
“妈的!”
他红着脸扯脖骂街:“老板!给老子拿把铁椅子来!”
身后小弟们和服务员慌忙去搬椅子,很快推过来一把生铁铸的长条板凳。
“哥,我自己来就行。”
当见到安禁慢悠悠在给自己倒酒,他立刻堆着笑凑过去。
随后小山似的身子往铁凳上重重一坐,椅腿压得地面“咯吱”作响,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举起酒瓶吆喝:“安哥您随意!兄弟今天陪您喝到天亮,等您喝舒坦了,咱们再一块上...”
“你知道我脾气的,喝醉之后我不喜欢跟任何人一起!”
安禁不紧不慢的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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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驯兽
清晨四点来钟。
路灯在晨雾中变成昏黄的豆粒,我面前的塑料桌上沾满酒渍。
庞疯子四仰八叉瘫在油腻的塑料布上,肥肉随着鼾声起伏,活像搁浅的鲸鱼。
这俩人足足喝了一宿!
战况一目了然。
安禁踢开脚边东倒西歪的酒瓶子,金属瓶盖在水泥地上蹦跶的滚出老远。
我发现我这大舅哥简直太神奇了,喝一杯酒是那副半醒不拉晕的状态,喝一夜似乎还是这个样子,眼眸中的醉意始终凝在三分,不多也不少。
“我走了。”
他伸了个懒腰,没有丝毫的疲态。
“哥,我送送你吧。”
我本能的起身说道。
“不用!”
他忽然抬手按住我的肩膀,掌心透着一丝微凉:“如果我告诉你,再喝一杯,我可能就得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你行吗?”
“肯定不信呗。”
我直接摇头傻笑。
瞅他造了将近一夜,我甚至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会武侠小说力的内功心法啥的,一边喝一边运功把酒排出体外。
“你记住,酒桌如江湖,既能喝垮对手,也能灌醉自己,而你的底牌就像这剩下的半瓶酒,不到万不得已,别亮!不让任何人知晓我的行踪,是我的底牌,也是我保命的筹码!”
他慵懒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沉声的看向我。
“嗯!”
即便没能全部了解,可我还是条件反射的点点脑袋。
“对于他这件事情,你很不理解是吧?”
接着,他外头斜视趴在桌面上,鼾声如雷的庞疯子笑问。
“是!”
我毫不遮掩的点点脑袋。
明明他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化敌为友,可最终他却选择站在了旁边。
“呵呵!脑子是个好东西,不能只拿来算计,还有学会多多考虑!”
安禁的喉间挤出一声冷笑,刻意压低的嗓音裹着凌晨的寒气:“驯兽的最高境界,在兽而非驯,越是噬血的恶兽,越认拳头不认理,想让这些豺狼俯首帖耳,你得化身比他们更凶狠的煞星!”
“我走了啊小硕!”
说着话,他突然抬手一巴掌“啪”的拍在庞疯子脖后颈上。
“呓..慢点啊哥..”
对方立马无意识抽搐了一下,梦呓似的回应。
“瞧见没?这世上从没有现成的驯兽棒,真要让老虎蜷成猫,得先把自己淬成带血的刀,拳头也罢,脑子也好!”
安禁豁嘴笑了笑,随后摆摆手,径直走向街头白茫茫的大雾中,很快便没了影踪。
我杵在原地良久,才好不容易将安禁的话给慢慢消化。
他是个毋庸置疑的浪子,之前我以为他只是拳狠脚硬,现在看来他的智商远超我想象。
不过回头想想也正常,没有点本事,他凭什么在崇市的混子圈闯下偌大的名声,又靠什么让李涛怒不可遏却毫无办法。
看来想要在这条路上驰骋,我需要学习的东西依旧太多太多,
江湖万物,皆为吾师!
随后又瞄了一眼庞疯子后,我收起安置他的心思,正如安禁所言,这类人不会感动,更不会念好,想要让他屈尊,那唯一的法子就是征服。
接着我左右手并出,拽起同样呼呼大睡的二盼和老毕。
“走了,回家。”
咬牙吐出几个字,我们哥仨踩着满地酒瓶碎片往外挪步。
不知道是装得,还是确实在睡,身后庞疯子的呼噜声依旧响彻,而大舅哥关于“驯兽”的那番话,却像颗种子,在我心底生了根。
片刻后,回到我们租赁的小院,哦不,准确来说,这栋小院现在已经属于龙腾公司的名下。
昨晚温平亲手将房本、地契都送给了我。
“踏踏踏..”
正寻思着补上一觉的时候,三狗子就光个膀子撞了进来,大花裤衩子在他胯骨轴上微微晃荡,磕磕巴巴的费力嘟囔:“龙..龙哥!啊就..啊就..”
“哎哟卧槽,直接说事行不!”
瞅着这幅吭哧瘪肚的模样,我都替他着急。
“有个..啊就..啊就叫白沙的家..家伙..”
“白沙!快让他进来!”
不等他说完,我一激灵坐了起来,慌忙朝着三狗子挥手催促。
没多一会儿,白沙满脸堆满和煦的笑容,来到我面前,咧嘴乐呵道:“不好意思啊龙老板,大清早的扰了你的清梦!”
“哎呀,说这些不外道了嘛,都叽霸兄弟!”
我立马熟络的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
“别,老板,先别攀交情,我怕待会不好意思开价。”
听到我的话,原本已经伸手打算接烟的白沙慌忙又触电似的把胳膊缩了回去。
“开价?开什么价呀?”
我迷惑的上下扫量他。
“咳咳咳,我这有两条跟你有关的信息,一条3万,两条可以打个折给5万,我拿到手以后,最先想到的就是您本尊,要买吗老板?”
他自顾自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软盒“白沙”烟,叼起一根在嘴边。
白沙这家伙搞情报的能力堪称恐怖,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处于一个庞大的信息组织,我相信他此刻的话绝对含金量十足,不可能是来敲诈我的。
“先说说看..”
思索中,我吐了口烟雾。
“昂..说点啥呢?我想想看哈。”
白沙眼珠子微微上瞟,其貌不扬的脸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幻,沉默几秒后,他突然打了个响指,油腻的头发甩到眉骨上:“昨儿夜里,安阳路上的大胖海鲜烧烤摊,你跟有旧怨的庞疯子喝小半宿,总共是两箱红盖老白汾,喝了四瓶半,还剩下两瓶多!虽然没能化敌为友,但至少不再是不死不休!”
“啊?”
我夹着烟卷的手指一紧,烟灰簌簌落在沙发缝里。
这孙子眼睫毛上还沾着晨露,却把几小时前的事情说得跟自己亲眼看见似的。
“没错吧龙老板?”
他慢悠悠晃起二郎腿,随即又道:“还有位爷被外面人重金悬赏,我不能提名字!”
紧跟着,他指尖捻动几下,比划了个数钞票的姿势,笑嘻嘻道:“那位爷的任何信息都需要付费!”
“神了啊兄弟!”
我倒抽一口凉气,昨晚的事情我自以为知道的人没几个,不想竟被对方戳的清清楚楚,最关键的是当时安禁也在现场,可对于这些他竟也浑然不觉。
“买吗龙老板?”
白沙皱了皱鼻子又问。
“打个折呗,兄弟。”
说老实话,我挺信服他和他们组织的能耐,可让我花5万大洋就买两句话,又属实觉得肉疼的不行。
“我也给你亮个底吧龙老板,这消息搁旁人那儿顶天值五千,可到您这儿嘛..”
他的指尖陡然突然戳向我胸口,清了清嗓子道:“我坚信有了我的消息,你掉头就可以挣回来10倍,啊不,10倍可能有点夸张,最起码双倍甚至3倍的回血。”
我眉头瞬间拧成一团,前思后想足足能有半分钟后,咬牙道:“成,那我就先买一条!”
“提前声明,一条不打折噢!”
白沙很具商人精神的吧咂两下嘴巴道:“有人在深挖叶灿凡的底细,不止是通过我们,还有别的同行,可能您不太清楚,昨天、前天、大前天,接连三个晚上,叶灿凡在不同的酒吧夜场里一掷千金,尤其是其中一家场子,为了让台上唱歌的小妞陪他喝杯酒,更是直接砸出去了8万8”
“啊?这消息好像跟我没关系吧。”
我轻吟一声。
“这单生意您确定要买了是吧?那我可就往直说了啊,叶灿凡对外的包装是个红色公子哥,爷爷辈呢,曾经爬过雪山!”
白沙裹了一口烟开口。
“但实际上他是假的呗?”
我立马接茬。
关于叶灿帆是个演员这事儿,我一早就清楚,算不得什么惊天大秘密。
白鲨摇摇脑袋,微笑道:“半真不假,他隶属那个家族,确实足够庞大,而他本人,其实连旁系的旁系都算不上,至于他将自己包装成公资哥的钱财基本全部源于贷款和欺诈,这小子是个非常有能耐的大仙儿,羊城、莞城两地的富婆圈,被他骗的棺材板都没了的老姐姐们不计其数,而这次他来崇市的目的..”
说着话,白沙顿了顿,语气凝重的强调一句:“龙老板,接下来这条信息算我免费送您的。”
“快说呗,好兄弟。”
我慌忙催促。
“他来崇市的目的,看似是冲着岭南村那几十亩的土地,实际是为了给彭家父子上圈带套,现在不光彭家父子,水晶宫的李涛,你上面那位李廷,以及崇市不少大拿都对他产生了浓郁的兴趣,可以说他的计划差不多已经成功了一小半,接下来是重点昂龙老板!”
白沙压低声音道:“要是您也想掺和进去,打算玩把大的,我可以帮他把假身份做得比真的还真,保准任何人都查不出半点水分。”
“呼..”
我长吁一口气,眯缝眼睛陷入苦思当中。
“龙老板,叶灿帆要骗的可是现金,而仅凭伙同他的小鬼杭风,很难将这笔巨款带出崇市,而眼下他们能依靠的只有龙腾公司,所以咋提条件,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吧?当然在这之前,我会给您一份关于叶灿帆身份的具体资料,我能保证资料的独家性和唯一性!”
见我愁眉不展,白沙似笑非笑的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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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走了!
盯着白沙那笑容如靥的脸颊,我低头再次狠狠的嘬了一口烟嘴。
“怎么样龙老板..”
“稍等会儿啊兄弟,容我先上趟厕所,尿泡都快特么憋爆了!”
不等他继续多说什么,我快步冲向厕所,随手“咔嚓”一下旋紧门锁。
按亮手机屏幕,我眯缝眼睛来回扫量通讯录。
思索再三,咬牙按下了瓶底子的号码。
白沙描绘的前景很优渥,可问题是我得确定自己真金白银买下来的信息有下家!
“嘟...嘟..嘟..”
恼人的等待音让我心烦意乱。
足足响了得有七八下,瓶底子才带着浓重鼻音接起:“喂,大早上的什么事?”
“你们这两天是不是太高调了!连李廷都被惊动了,他刚刚让秘书通知我,想办法查查叶灿凡的底细!”
我抽了口气埋怨的发问。
“是嘛,连李廷都知道有叶灿凡这号人物存在啦!”
电话那头的瓶底子先是愣了几秒,没有我想象中的慌乱,竟反而带着几分诡异的兴奋。
接着,背景音里泛起打火机“咔嗒”的声响,烟草燃烧的滋滋声顺着电流钻进我耳膜。
“看来我这步棋,走得比预想中还妙啊!”
他“吧嗒”抽了口烟,语调里藏不住的小骄傲几乎要冲破听筒,那感觉就仿佛是猎人见着了落入陷阱的猎物。
“秒个蛋,你让我怎么..”
“他让你查你就替他呗,反正查到的都是我们想让他看见的东西,不打紧!”
我刚还没说完,瓶底子随即又道。
“不是,你也太自信了吧..”
“放心吧樊龙,但凡敢这么计划,我们能不想辙完善嘛,回头我给你一些我们提前杜撰好的资料!”
瓶底子的嗓门直接盖过我的声音。
“你给我个屁的资料,叶灿凡就是个江湖大骗,搁特么羊城、莞城两地的富婆圈诈了个遍!”
我抽吸两下鼻子,也随之拔高嗓音:“有这事儿没?”
“什..什么!”
前一秒还亢奋无比的瓶底子,下一秒说话都变得磕巴起来。
“真叽霸以为你们做的天衣无缝啊!”
彼时他的反应才是我想要的,我抽了口气道:“你也不用打听我是从哪搞到的信息,目前为止这事儿我还能想办法按住,可问题就怕撑不了太久,我既然有招,旁人呢?比咱们能量更大的彭海涛、李涛这些人呢!所以当务之急是得花钱稳住..”
“樊龙,你这会儿在家里是吧?哪都别去,我马上带着叶灿凡过去找你!”
说话间,瓶底子火急火燎的呼喊。
“你不用过来..”
“就这样吧,最多半小时!我们现在住的宾馆离你那儿很近!”
我还想再说什么,瓶底子已经草草结束通话。
刚刚听电话那头瓶底子的架势,绝对是慌了!
只要他慌了,也就代表着白沙给我的情报具有相当的价值,那么我就不怕这单买卖做成亏本生意。
杵在厕所的洗脸池边,拿凉水扒拉几下脸颊,我深呼吸两口,没事人一般的开门出去。
“看来龙老板这是通畅了啊?肉眼可见的身心愉悦哈!”
见我神采奕奕的返回,翘着二郎腿的白沙笑盈盈的打趣。
“唉,饮食不规律,这便秘的毛病越来越操蛋,三万块钱是吧?你等会儿昂,我跟光哥联系一下,晚点你直接上民心大厦取去,我们的所有资金都在他那儿呢。”
我装模作样的摆摆手,晃了晃手机示意。
“那,第二个消息,龙老板还买么?”
白沙不急不躁的又问。
“呃..”
我摸了摸鼻梁骨犹豫起来。
“没事,你慢慢考虑,我就干这活儿的,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白沙很讲究的接茬。
废话!你特么不急,老子急啊!
待会儿瓶底子和叶灿凡会赶过来,要是让他看着我们交流商议,不特么坐地起价才有鬼!
“这样吧兄弟,第二个消息让我再琢磨琢磨,毕竟不是小钱,你先上光哥那拿钱,回头我给你电话联系。”
我干咳两声说道。
“当然没问题啊,咱这交情必须可以!”
白沙出人意料的点头答应,随后站起身子环视一圈四周,手指厕所的位置道:“不介意我借用一下厕所吧,我这肠道好像也不太舒坦。”
“随便用,随便用!”
尽管心里头巴不得他赶紧滚犊子,可为了往后还能继续合作,我立马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应声:“厕纸在墙上挂着,洗手液用完柜子里..”
“嘭!”
我话刚说一半,这家伙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蹿进卫生间。
“咦?醒的这么早呀,昨晚你们几点散场的?”
我叼起一根烟,心情大好的盘算等下应该宰瓶底子多少好处费时,安澜拖着个粉色行李箱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这是..”
我下意识的发问,很快又想起昨晚安禁的话,心情一下子变得失落起来,声音闷得像卡在嗓子眼里:“那啥,今天就要走吗?这么快!”
失落如同涨潮的海水,漫过心口每一处缝隙。
“嗯,我哥在外面等着呢。”
她快步从楼梯上跑到我面前,鼻尖和眼眶泛着一样的红,柔声道:“很快的,我哥说他的事情顶多也就一礼拜。”
说着话,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踮脚在我额头轻轻啄了一口,带起的细风裹着洗发水的柠檬香:“到时候我买好多好多的特产回来送给你和马毕、盼盼他们好不好啊?”
“好。”
我重重点头,即便不照镜子也知道,此时我脸上的笑容有多勉强。
“安了,笑一个!接下来准许你住进我的房间,还不开心嘛,对啦!你的换洗衣服我全归置的整整齐齐,还给你买了几十双袜子和内裤。”
她望着我的眼睛,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如果你懒得洗,就等我回来慢慢收拾。”
话音未落,安澜已经双臂环住我的脖颈,温柔的呢喃:“再有就是你吃饭没规律,喝酒又不懂张弛。”
她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后背,带着鼻音的叮嘱里浸着心疼,“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胃药,不舒服了就记得第一时间吃,不准拖着。听到没?”
“好。”
我像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只能笨拙地点点头,下巴蹭过她柔软的发丝。
她松开手的瞬间,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却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僵在原地。
安澜飞快眨动着扑闪的睫毛,将泪水逼回眼眶,强撑出的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疼:“那我走啦。”
“我送你,媳妇。”
我几乎是踉跄着站直身子,一手紧紧挎住她的胳膊,仿佛稍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掉,另外一只手拎起沉重的行李箱。
从厅堂到院门,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彼时我们却很有默契,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缓慢。
院外,安禁侧身站在路边,黑色口罩裹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的眼睛不停扫量四周。
他身旁那辆“桑塔纳”的车身蒙着层灰,车灯在暮色里泛着浑浊的光,让人瞅着就心里不舒坦。
“我走了啊,宝。”
安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没憋住的哭腔。
她抬手轻轻揉捏我的耳垂,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我的心底:“你记住啦,我说过的,你耳朵大有福。”
她抽着鼻子,抬起袖口轻轻抹擦我的脸颊:“有福的人不能老皱眉,老叹气。”
“嗯..”
我像被钉在原地的木桩子,只能机械地点头,喉间堵着团酸涩的棉花。
安澜转身时,发梢扫过我手背,痒得人眼眶发烫。
眼睁睁看她拽开车门的瞬间,我的心跳就好像漏了半拍。
随着车门闭合的“咔嗒”声,我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吃力!
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街口的转角,我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就连两滴滚烫的泪珠正顺着脸颊蜿蜒而下都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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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冤大头
我呆呆地望着街口,恍惚间总觉得那辆桑塔纳会突然倒退回来。
“吱嘎!”
直到一阵刺耳又急促的刹车声泛起,我才从幻想中惊醒。
—辆蓝白相间的出租车猛地停在路牙子旁边,车门“砰”地弹开时,瓶底子拽着叶灿凡跌跌撞撞冲下来,后者西装领带歪成麻花,额角还沾着片草屑。
“樊龙!”
瓶底子的指甲几乎嵌进我手腕,冷汗顺着他鬓角滴在我手背上:“你刚才电话里说小叶身份暴露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龙哥抽烟。”
他身后的叶灿凡正抖着手点烟,打火机连续打了三次才点燃。
“那什么..稍等我一会儿。”
我用力的吸了口烟,顺势甩开瓶底子的拉扯,随即侧过脑袋,用力擤了把发酸的鼻子,粗糙的手背在脸颊上胡乱抹擦几下。
“咳咳咳,你这是什么叽霸烟啊,真难抽!呛死老子啦!”
我刻意佝偻后背,装作被烟呛到般剧烈咳嗽几下,就是不想让他们窥见我眼底翻涌的情绪。
“咱别端着了,行不行啊我的樊龙大哥?这事儿对我们非常重要,搞不好能要了小叶的命..”
瓶底子鼻梁上的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伸手又要抓我胳膊,却被我灵巧的躲开。
“龙哥,我走了啊。”
他话音未落,我脑后突然响起白沙特有的低沉嗓音。
“好嘞,好嘞,你慢着点哈!”
我僵着肩膀胡乱挥舞几下手臂,讪笑着接茬。
余光中,白沙刚迈出两步又莫名转身,他睁大眼睛,狐疑的目光在瓶底子和叶灿凡身上来回逡巡。
“快忙你的去吧兄弟,咱回头电话再联系..”
我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赔着笑轻轻推搡他的肩膀,眼尾疯狂朝他使眼色。
“咦,有朋友呀,这两位是...”
白沙吐掉嘴里的香烟,竟直接从我腋下钻了过去。
“这是我外地来的哥们,你不认识,快走吧快走吧..”
“你是杭风,道上号称‘小鬼’的高考状元吧?!那么这位...”
不等我再多说什么,他抬手精准点在瓶底子的胸口,紧跟着又突然贴近叶灿凡身前,笑呵呵道:“想必就是最近在各个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叶公子喽?夜场里一掷千金的横主,据说还在市政楼附近买了一排商铺,牛啊!”
“喂!喂!喂!老白你特么啥意思啊?”
我瞬间有些急眼的低吼。
“龙哥,我是个生意人,”
白鲨厚厚的嘴唇顿时咧开,挤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唇角残留的唾沫在晨曦下泛着微光。
他抬手抹了把精神的板寸头,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痞气:“做生意嘛,肯定讲究的就是利益最大化。”
说着,他又朝瓶底子和叶灿凡瞟了一眼,浑浊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刚才找到您,是因为我压根没门道联系上这二位,就算联系上了,人家凭啥信我说出来的东西呢!”
紧跟着,他搓了搓双手,嘴唇又重重抿了一下,扯出意味深长的弧度:“可您不一样啊,您说的话,分量比我这张破嘴管用多了!尤其是对于小鬼杭风这种时刻都藏在暗处里的狠人!”
“你特么得,跟我玩隔着锅台上炕头的把戏是吧!”
我愤怒的瞪向对方。
“龙哥,咱这交情说这些可就显得外道了哈。”
他跨前半步,一手揽住瓶底子,一手勾住叶灿凡的肩膀头,眨巴眨巴眼睛道:“行了,既然主角们都已经粉墨登场,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唠唠这桩包赚不赔的买卖!”
“去尼玛得!”
我抡起手臂,一杵子怼在他胸口咒骂:“拿老子当饵,钓鱼呢!”
我说这狗坷垃为啥刚才磨磨唧唧的不肯走,敢情是在等正主。
“哥哥诶。”
白沙被我打的后退半步,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容更灿烂的吧咂两下嘴巴:“你这气生的可真有点莫名其妙了啊。”
而后,他朝瓶底子和叶灿凡努了努嘴,豆大的小眼珠滴溜溜乱转:“他俩急得火烧眉毛找路子,我手里正好有钥匙,而你呢,往中间一站,活脱脱就是座通财桥。”
贱笑的过程中,这狗东西又搓着拇指和食指,做出数钞票的动作,乐呵呵道:“只要你张张嘴、露露脸,票子就跟雪花似的往兜里钻,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儿嘛。”
“你个狗篮子!”
见我冷着脸臭骂,他压低声音,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这么好的买卖打着灯笼都难找,亏吗?不亏啊!”
话音落地,他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模样,一把揽过我的肩膀,力道大得生疼:“行了行了,消消火!全当是兄弟不懂规矩,等完事你愿打愿罚,我都不带言语半声儿的!”
紧接着,他下巴颏朝街对面一扬,轻飘飘道:“瞧见没?那家野馄饨摊儿,大骨汤熬得浓,撒上把虾皮紫菜,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走,我做东,咱边吃边唠!”
奶奶个孙子得!一顿破早餐,愣是让这混蛋喊出了海天盛筵似得派头。
片刻后,街口早餐档口。
“马姐,三碗大馅馄饨!另外再给我们整几个烤包子,都要纯肉馅的啊!不差钱!”
白沙熟络的扬手招呼店主。
我斜眼瞅着忙碌的店老板,越看越觉得像是白沙他们团伙里的一员,心里暗道,这狗篮子不会在我家附近也安排了不少眼线吧。
“尝尝龙哥,包好吃得!”
白沙随手递给我一支烟。
“哼!”
我咬着烟嘴,故意偏过去脑袋,心里一万匹脱缰的“草泥马”狂奔而过,真恨不得立刻打电话把二盼、老毕哥几个全喊过来狠狠的扎上丫挺几刀子。
可眼下这烂摊子,我除了干瞪眼,根本又没有别的好法子。
一旁的瓶底子和叶灿凡也全程保持沉默,想来跟我的心情应该大差不差。
“嘿嘿,叶公子,这是我们调查出来您的真实情况!”
白沙完全无视我杀人般的目光,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拽出个鼓囊囊的牛皮纸档案袋,啪地甩在叶灿凡面前。
“唰!”
叶灿凡没动弹,瓶底子一把抓了过去。
紧接着白沙又摸出另一个档案袋,抖得袋里纸张哗哗作响:“这是我们帮您精心编排好的身份,您过过目?只要您点下脑袋!”
说话间,他抬手看了眼腕子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手表,贼兮兮的轻笑:“半小时后,甭管崇市哪个圈子的,都得管您叫声梅州叶家的小少爷!”
“只不过嘛..”
他故意压低声音,往叶灿凡跟前凑了凑,嘴唇一张一合:“叶家是大户,想查您的底细太简单,我们只能稍微润色了一下,故事中您的母亲当年跟叶家现任家主,嘿嘿嘿..”
说到这儿,他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怪笑:“这种豪门禁忌,越劲爆越邪乎就越有人信,您说是不是...”
“我看看!”
边上的瓶底子再次捏起牛皮档案袋,迅速拆开,取出一沓资料翻看。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仿佛扫描仪般逐行掠过纸笺,眉头先是拧成死结,又突然松开褶皱,最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另外!!”
白沙干咳两声,引起对方的注意:“我也随龙哥喊您瓶底子哥吧,关于您祖房被占、父母遇害那档子事,我也挖到点‘小料’。”
他故意将尾音拖的老长,满眼堆满笑意。
“嗯?”
瓶底子瞬间转头注视他。
“真相埋得太深,兄弟我本事有限,但好歹没空手来。”
白沙探手从裤兜掏出个翠绿色佛牌,玉质表面沾着可疑的灰渍。佛牌坠着的红绳已经磨得起毛,低声道:“您母亲当年贴身戴着的,我托了不少关系才搞到手,虽然没什么实质作用,但睹物思人,多少能解点相思不是?”
“噌!”
一见到那物件,瓶底子就像饿虎扑食般伸手一把夺了过去。
他死死盯着温润的玉面,喉结剧烈滚动,枯瘦的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佛牌上浅淡的雕纹,双目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两行清泪顺着镜框吧嗒吧嗒的滚出。
陡然间,他蜷起后背,像只被折断脊梁的小兽,颤抖的肩膀发出无声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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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小黠大痴螳捕蝉
塑料碗里的馄饨还在咕嘟冒泡,蒸腾的热气裹着胡椒的辛辣钻进鼻腔,却激不起我丁点食欲。
远处早高峰的车鸣,在我耳边搅成一团乱麻,盯着碗里渐渐沉底的馄饨,突然觉得这香气刺鼻得要命,就像这场所谓的“买卖”,看着诱人,实则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玄机。
小黠大痴螳捕蝉,有余不足夔怜蚿!
我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生疼的触感让我清醒很多。
这段时间的风头正劲,不论是对上庞疯子,亦或者猪头老五,包括高高在上的李涛、彭家父子之流,我基本屡战屡胜,自己都没意识到飘飘然的心理正在疯狂的滋生。
本自以为我已经能够在几方势力间游刃有余,能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摆弄,却不知自己才是最特么可笑的跳梁小丑。
既不是捕食的黄雀,也不是等蝉的螳螂,甚至连充当食物的知了猴我他妈都差点意思。
白沙那副市侩皮囊下藏着的算计,瓶底子隐忍背后的滔天恨意,哪一个是真正的省油灯?
这世上从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些主动送上门的“馅饼”,不过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此刻,我终于明白,愚蠢从不是因为缺乏脑子,而是错把狂妄当成了智慧!
“叶公子、瓶底哥,你们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不打听也不想知道,更不想参与其中,咱们现在就单单这份档案的价值吧,我想要八十万,或者你们大前天刚在市政楼附近购置的那排门面房,要求不算过分吧?”
另外一边,白沙抬手轻轻拍在瓶底子刚刚放下的档案袋上。
“我凭什么相信你弄假成真的能耐?!”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已经恢复了平常那副呆板面瘫的模样。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沙笑着反问:“你放心,我们的宗旨向来是先服务,后收费!这方面龙哥可是相当有经验的!不信可以问..”
“滚一边去,别特么跟我说话!膈应你!”
我不耐烦的一把推开他指向我的手掌。
“八十万不多。”
瓶底子低头沉吟半晌后,缓缓点头道:“但,我需要附加一个条件。”
“请讲!”
白沙立马应声。
“我要叶灿凡的身份信息,用最不刻意的方式传入彭海涛和彭飞的耳中,还要你在岭南村土地拍卖结束后,制造出叶灿凡正在四处借钱的假象,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所有人都相信叶灿凡要投资的项目稳赚不赔,只要投资,就一定可以收获满满。”
瓶底子捻动手指开口。
“这事儿..”
白沙顿时有些迟疑。
“一百万!”
瓶底子直接加码。
“成交!”
白沙立马喜出望外的探出手掌。
“你的一百万里,有樊龙多少介绍费?”
瓶底子淡淡的扫视一眼对方伸在脸前的右手。
“啊?啥?这笔介绍费不是应该你们掏的..”
“好了,你可以走了!”
不待对方说完,瓶底子不客气的努嘴驱赶。
“那咱们怎么交易..”
白沙讪笑着佝偻身子。
“你对我们的情况不是应该了如指掌的么?”
瓶底子歪脖反问。
“嘿嘿,现金是吧,没问题没问题,这是我的名片。”
白沙当即猥琐的递上一张小纸片。
“哦对了,还有个消息,原本打算换点酒钱的,既然大哥你爽快,那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
走出去没两步的白沙陡然转身,凑到瓶底子耳边低喃:“这些年,你确实藏得很隐蔽,但架不住有心人找,加上这两年你也算是名声在外,彭海涛已经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和一些基本情况了,并且将你和小鬼成功的对上号。”
说着话,他摘下瓶底子那副厚厚的眼镜框,随即又摸出一张照片塞进对方的怀里。
我探着脖子凑过去,那张泛黄的相纸边角卷着毛边,上面的少年正歪头咧嘴笑。
发胶把头发固定得根根朝天,像支支黑色小箭簇,丹凤眼眯成狡黠的细线,鼻梁挺直得能挂住钢笔,最惹眼的是那片削薄的嘴唇,抿着时带点不屑的弧度,活脱脱从旧港片里走出来的文艺小生。
“这是我!刚刚高考结束时的我!拍照的是我爸,我妈站在半米外。”
瓶底子迎着我疑惑的目光,指尖轻轻擦过相纸,声音很轻的解释:“为了避开彭海涛,我这些年东躲西藏,装近视,谁知道一来二去真特么近视了,晶状整的也变了形。”
他自嘲的摇摇脑袋,漆黑的眼袋随着笑容凝成一团,和照片里那个发胶少年判若两人。
再定睛一瞧,还真能从他现在松垮的腮帮子里,找到点当年的影子。
同样的眉骨走势,同样的鼻尖弧度,只是被岁月磨得没了棱角。
如今他套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头发软塌塌贴在额角,活像学校里的物理老师,谁又能想到这副木讷皮囊里,曾装着个敢拿发胶当武器的轻狂灵魂。
“瓶底子,刚才那货真不是勾搭来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居然想..”
“我知道,我已经从他那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跟这样的买卖人打交道挺好的,不复杂,只要有钱就可以心满意足,你心里一定疑惑,他为什么选择我们而非彭海涛?原因其实更简单,在没受到损失之前,他的话在彭海涛那里屁都不值,而受到损失之后,他再把我们的信息转手卖给对方,既能受益,还减少了风险,至少彭海涛不会怀疑他跟我们是一伙的。”
我吞了口唾沫,不禁有点傻眼,他却无所谓的摆摆手浅笑:“我也管你叫声龙哥吧,介绍费我暂时没那么多的余粮,等岭南村的事情彻底办妥,我保证你能赚的盆满钵满。”
听到“介绍费”仨字,我脑子里瞬间一怔。
敢情他刚才问白沙给我多少介绍费时候,其实就是在试探。
擦得!
老子还特么总是自诩机灵过人,怎么今天一大早像个傻逼似得被人翻来覆去的戏耍。
不行啊!跟这些真正高智商的家伙们比起来,我真还差的老远!
“对了龙哥下周五,岭南村的土地竞拍会重新启动,届时我希望你不光带着杜鹃参加,还要想办法怂恿杜鹃也跟着喊价竞拍。”
瓶底子轻轻推了推我的胳膊出声。
“为啥啊?”
我条件反射的发问。
“杜鹃的身份,彭家父子想必已经一清二楚,只要她有心思要,那对爷俩绝对不敢伸手抢,只要咱们商量好喊价,就可以最低成本的拿下。”
瓶底子继续道:“在杜鹃和叶灿凡竞争火热的时候,我会示意他突然停下把你喊出去,等你回来以后,就让杜鹃停止叫价,这样会给所有人制造一种杜鹃已经和叶灿凡达成某种协议的假象,明白了么?”
“明白归明白。”
我先是点点脑袋,随即梗脖冷笑:“可是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能左右的动杜鹃?她是我妈,还是我是她儿子啊,真等我脑袋有多大似得!”
“龙哥,杜鹃来崇市的目的只是开馆子,并没有打算投资任何产业,所以她兜里的钱肯定不足,你只需要游说她假装喊价就可以,事后我们会分她一笔辛苦费的,张张嘴巴就能换到一笔巨款,这买卖,我不信杜鹃不心动。”
叶灿凡笑盈盈的递给我一支烟。
“又是特么这套说辞,老子现在严重怀疑你们跟白沙是一伙的,扯东扯西的就是为了让我引杜鹃入局吧。”
我粗暴的摆开他的烟卷,虎着脸喝骂。
“天地良心啊..”
叶灿凡马上委屈巴巴的举手发誓。
“快打住吧老铁,能给富婆们的棺材板都骗光,你的良心估计都赶不上老毕的裤衩子有价值。”
我鄙夷的撇撇嘴。
“樊龙..”
瓶底子随即站起身子。
“免开尊口!麻溜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我只能说我尽量试试,可杜鹃毕竟不是我的手把件,让她咋地就咋地!”
我马上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嘟囔:“听叽霸你们唠了五分钟的嗑,我起了不下八次的杀心,快特么滚犊子,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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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邂逅菜市场
打发走瓶底子、叶灿帆俩人,我瞬间又恢复了蔫头耷脑的衰样。
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我的倒霉日,大清早安澜的离开,已经让我心里头空落落的,接着又撞上白沙这个狗坷垃,又特么被狠狠的上了一课!
本着白沙已经掏钱了,不吃白不吃的心理,我又吃冤种似的恶狠狠要了两屉包子,直至撑着滚瓜肚圆才叼着烟离开。
可屁股离开凳子,上哪去?又成了我新的问题!
民心大厦的装修有光哥在盯着,绿植环卫的公司又有二盼在把守,我好像成了最特么闲的那个人!
得,先腿着量会儿街再研究吧!
漫无目的的随着人群晃悠进了附近的一家农贸市场。
可能是大清早的缘故,此刻市场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无数拎着菜篮的老头、老太太东看西瞅。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鸡鸭鹅的叫声,混在一起吵得我脑仁儿发麻。
路过水产区的刹那,突然就想起几天前安澜挎着我胳膊呢喃:“好久没吃香辣虾了,等你有空咱去买点尝尝鲜”。
当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填满了期待!
一瞬间的情绪翻涌,真的是太难以控制了!
操的!
一想到安澜,我心里就拧巴的疼。
等她再回来,必须吃!第一时间就去吃!吃撑吃吐为止!
水产区一股子腥味扑面而来,蓝色、红色的塑料盆里,大虾活蹦乱跳,溅起的水花星星点点。
我下意识的蹲下来,在盆里翻找,想挑几只个头大的。
实际上我是个连炒锅、蒸锅都分不清的厨房白痴,但此刻就想买点,似乎只有花出去这笔钱,我心里才能舒坦些。
正挑着,突然有只手也伸了过来,跟我同时抓住了一只大虾。
我抬头,对上一双弯弯的眼睛。
对方长发散落肩头,皮肤白白净净,嘴角挂着自信的浅笑
啊我去!杜鹃!
看清楚那人模样后,我触电一般缩回去胳膊,随即挤出抹讪笑。
“哟,眼光不错啊!”
杜鹃微微歪头,眼神里闪过一抹戏虐。
“是你先挑的,你眼光好。”
我抽吸两下鼻子谦让。
“别呀,好东西得共享!”
她大大咧咧地撇撇嘴:“要不这样,一人一半?”
我俩正说着,旁边突然冒出个狗头丧脑的家伙。
这逼养的佝偻着个腰板,黑色的耐克连帽衫愣是让他穿出了贼的感觉,正是豆小乐那个瘟鸡。
我是真不待见他,只要瞅着这篮子,心底就会蹿起一股子无名火。
即便上次他在岭南村力克刘恒,可仍旧没让我提升半点好感。
“龙哥..”
他先是朝我龇牙笑了笑打了声招呼,随后望向杜鹃闷声道:“该回去了小姐。”
“差劲的玩意儿。”
我侧头呸的吐了口唾沫,满是嫌弃。
“你先回去吧,我再逛会儿。”
她冲我吐了吐舌头,接着冲豆小乐摆摆手驱赶:“告诉我哥,我保证十一点前..”
“不行的小姐,他要求我必须待在您左右。”
豆小乐机械似的摇摇脑袋。
“咋地啊,怕她现出原形吓坏人,还是你觉得她是个犯人,必须得让你看着?”
原本杜鹃的家事我是不想跟着瞎掺和的,可一听这豆小乐说话,我就控制不住火气。
“呵呵,不是的龙哥。”
豆小乐呆板的再次摇摇脑袋。
“别叽霸喊我哥,你不照镜子嘛,瞅着好像特么纸扎店里跑出来的小纸人似的,跟我太爷太姥一个年代的,操!”
我厌恶的瞪了他一眼骂咧。
面对我的冷嘲热讽,豆小乐就跟没听见似的,不急也不恼,只是再次看向杜鹃重复墨迹:“咱们该回去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杜鹃驱赶蚊子似的摆摆手,转头又冲我笑:“咱接着挑!”
说罢,一把拽起我胳膊,手指前方的飞禽区,兴奋的念叨:“哎呀,居然有狮头鹅,必须买一只回去,让厨子帮忙卤着吃..”
这杜小乐就特么跟块牛皮糖似的,一直尾随在后面。
我本来心情就不乐呵,看他杵在那儿,又板着个脸,跟谁欠他钱似的,越看越烦。
“不是,你没有别的事儿干么?”
我冷不丁回头瞪向他。
“保护小姐就是我的主要工作。”
豆小乐沉声回答。
“长这个死样子,好像特么一个妈七八个爹揍出来似的。”
我再次鄙夷的朝着他的脚面吐了口粘痰。
“别理他了!”
杜鹃晃了晃我的手臂,随即她在前面走面,我跟在后面,而杜小乐就像个机器人似的,又撵在我身后。
瞟了一眼地上倒影的影子,我脑海中不知道咋地突然蹦出来唐三藏师徒四人取经的画面。
“哇塞,这香菜真新鲜呐!”
路过一个菜摊,杜鹃兴冲冲的拿起一把香菜,啧啧道:“买回去配刚刚的大虾正好!”
我刚要开口,杜小乐又抻个驴脑袋冒了出来:“香菜农药残留多,别买。”
杜鹃白了他一眼:“就你事儿多!”
我忍不住冷哼:“你特么是顺产时候让护士提溜着舌头拽出来的吗?咋那么乐意哔嗤呢!”
杜小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身子往杜鹃那边又挪了挪。
买完菜准备结账,我本能的刚掏出钱包,杜鹃已经抢先一步蹦到我面前朝着店家吆喝:“多少钱我付,套套王,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咋样,全当是你替我挑虾感谢啦。”
“快拉倒吧,我中午还有事儿呢,这顿算我请你得了,老板多少钱!”
我拨浪鼓似的晃了晃脑袋。
有事没事先搁一边,我是真不乐意跟这杜大小姐走太近。
之前在“青瓦”,她哥杜昂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将我定位成了“小瘪三”。
既然是个小瘪三,那就少存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幻想。
“不用你付,我自己买单..”
杜鹃当即抬手推搡我。
冷不丁间,旁边的豆小乐插了一句:“小姐,您的卡忘带了。”
杜鹃瞪了他一眼:“我用现金不行啊!”
我实在忍不住了,没好气地嘟囔:“差劲的玩意儿!”
杜小乐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倒霉样子:“我只是在履行职责。”
“行了行了!”
杜鹃赶紧打圆场:“别理他樊龙,咱们走!”
出了菜市场,这豆小乐简直化身成了502,没羞没臊的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杜鹃估计也烦了,停下脚步:“你回去!我自己能行!”
“不行。”
豆小乐态度坚决。
越看他那个逼样,我是越来气,直接往前跨了一步:“咋地哥们,属屁的呀,离开裤衩子就得散劲儿呗。”
杜小乐永远是那张扑克脸:“我的任务是保护杜鹃小姐的安全。”
“傻篮子!”
我气得够呛,要不是打不过丫挺,我真想原地给他来上几记“豪油根”。
“哎呀,我包落市场里头了!”
杜鹃的眼珠子猛地一转,突然转身指向背后,待豆小乐回头的刹那,她拉着我的手就撩。
我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赶紧跟着跑起来。
“小姐,等一下!”
身后立马传来那狗渣的喊叫。
穿过大街,我赶忙抬手指向对面的一条小巷,杜鹃心领神会的迈动双腿。
咱不知道因为点啥?这杜鹃好像中彩票了似的,一边跑一边控制不住的笑,银铃般的笑声感染了我,心里的烦躁也随之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跑了好一阵子,她回头扫量确定豆小乐没跟上来,我们才停下来。
杜鹃弯着腰,口喘着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终于把他给甩掉了!不止你烦他,我其实也老腻歪了,一天天就像个小傀儡似的,我哥让他干嘛他干嘛,明明早就不是当兵的了,退伍多少年了,还这样!”
“你哥当过兵啊?”
我下意识的发问。
“算是吧,他念军校来着,不过没在部队干几年就回地方上了,他自己说是因为犯了错,但我知道他就是怕我在家没人管,故意找的借口,豆小乐就是他从部队转业时候带回来的,算了不提了不提了,提起我哥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聊不完。”
杜鹃很随意的回答。
“喔。”
我这才发现,我们俩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我脸蛋顿时一烫,想要抽回来,却被杜鹃攥得更紧:“别动,让我歇会儿!”
看着她笑得灿烂的样子,我心里的阴霾暂时被一扫而空。
阳光洒在她飘逸的长发上,泛着金色的光,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我接个电话昂。”
沉默几秒,我装模作样的把手掌抽离出来,随后拿起手机侧开身子。
“喂。”
片刻后,杜鹃一巴掌拍在我后背,脆生生道:“忙完没有,我请你吃冰棍去,我快要渴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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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目光
我不知道其他女生逛街是个什么状态。
之前安澜也很少喊我陪着,但是跟这杜鹃一块溜达,是真心累挺啊,简直就跟带小孩似的。
从这家商场穿梭到那家商场,身体里简直就像是装了个小马达似的不知疲倦。
原以为甩开豆小乐,我们就该各回各家,结果她拉着我就往商场里面冲。
我当时手里还拎着大虾和菜袋子,愣是被她提溜着衣领,牵二哈一般硬拽着我往前走。
进了服装店,她跟个土匪一样二话不说抄起一大堆裙子就往试衣间里钻。
还没等我找着休息的地儿,帘子“哗啦”拉开,她换上条碎花裙,转着圈,自我陶醉的努嘴:“这件怎么样?”
为了快点结束战斗,我赶紧把塑料袋换到另一只手,点头猛夸:“太好看了!显瘦!”
她眯着眼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假的?你可别糊弄我!”
“骗你我妈又不会长寿。”
我表情认真的发誓。
“我不信..”
话没说完,她已经转身又抓起另一件裙子。
好不容易挑了两件合心的衣裳,谁知道她又掉头跑去看鞋。
蹲在鞋柜前,她挑得那叫一个认真,几乎每双都要上脚试试。
在试一双带跟的凉鞋时,她刚站起来就不受控制的晃悠,我条件反射伸手去扶,结果她笑得前仰后合:“哟,反应挺快啊!是怕我摔倒吗?”
“啧啧,小伙子不错啊!”
“郎才女貌,真般配。”
周围几个阿姨瞅着我们直乐,我臊得脸通红。
最特么要命的是她突然刹不住车,拽着我竟然要往女士内衣店里冲。
“奶奶,这他妈不合适吧?”
我当场就慌了。
她当即白我一眼轻哼:“切,装什么正经,小时候也没见你少吃一口奶,只要你心不脏,看什么都是干净的。”
“少来,关键我不光心脏还眼脏!”
我杵在门口跟个木桩子似的,任由她怎么薅扯,就是不肯再往前走半步。
整整一上午,我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胳膊酸得快要抬不起来。
可杜鹃跟打了鸡血似的,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每次问她“差不多了吧”,她就眨巴着眼睛说:“再看最后一家!”
然而最后一家永远还有下一家。
最绝的是,不管她试啥,小香风的外套、碎花裙子,哪怕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发卡,我都得发自肺腑地夸好看。
有次夸得不走心,她直接双手一抱胸不走了,吓得我赶紧补救,从颜色版型夸到设计感,几乎把脑子里会的所有褒义词全甩出来这才把她哄得多云转晴。
等终于坐在商场的奶茶店歇脚,我瘫在椅子上跟条咸鱼似的直吐舌头。
杜鹃捧着奶茶,一脸得意:“咋样,陪美女逛街不累吧?”
我有气无力地回她:“要不下次你雇个搬运工?我应聘!”
她笑得呛到,拿吸管戳我肩膀:“少贫嘴昂,晚上请你吃油焖大虾,我那儿有从鲁东省专门招过来的厨子,做海鲜很正宗滴!”
“姑奶奶,我瞅你那店也没多大啊,总共也有二十来个包厢吧,究竟雇了多少厨子?”
我顿时好奇的发问。
杜鹃滋溜滋溜嘬了几下吸管,歪着脑袋认真思索几秒,随后掰着指头开始数:“一个,两个,三个..齐鲁粤,还有什么玩意来着..”
数到一半突然卡壳,她急得直拍脑门:“哎呀反正做八大菜系的都有吧!连厨子带打杂差不多能有30来人,哎不对,好像还要再多一些。”
“我去,这么高的成本,那能挣得回来吗?”
我瞪圆了眼睛到抽凉气。
这么大一笔人工开销,她得卖多少桌才能盈利呐!
“切,少见多怪。”
她白了我一眼,眼尾带着狡黠的笑,“你知道到我店里消费的都是什么人群吗?一桌要花多少钱吗?别的不跟你透露,就说昨晚上吧..”
她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彭海涛他们那桌,招待他的是个坐拥几千万资产的开发商,光是酒水一项就给我打款不到4万,还不包括饮品、甜点,菜钱另算!”
“我操,是龙逼了吗?”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酒能卖出这价?”
杜鹃“咯咯”笑出声,伸手戳了戳我肩膀:“不懂了吧?这就跟喝茅台似的,喝茅台的人不会买,买茅台的人喝不起。”
她冲我眨巴几下眼睛,笑盈盈道:“去我这儿的主儿,图的可不是吃饱喝足,是面子!包厢里谈成一笔生意,随便零头都够付十桌饭钱了。”
“咳咳咳..”
我被呛了一大口,豆大的珍珠顺鼻孔“吧嗒吧嗒”的往下跳。
“咦..恶心死了,你快自己擦擦,我上卫生间去啦。”
杜鹃嫌弃的瞟了我一眼,随即快步跳开。
我无意识的瞄了眼她的背影,刚想掏纸巾,余光突然瞥见对面站着个平头男人。
那人头戴鸭舌帽,双手插兜,正眼神直勾地盯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马伸直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些,可就在我眨眼睛的瞬间,原本站在那儿的人影竟没了踪迹。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
四周依旧是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有人举着烤串说笑,有人拎着购物袋疾驰。
我起身转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妈的,见鬼了啊。”
我嘟嘟囔囔的重新回到桌边,心里直毛楞。
抓起奶茶猛嘬一大口,眼睛却跟雷达似的扫着四周。
刚才那帽子男跟凭空蒸发了一样,可那直勾勾的眼神让我记忆犹新。
与此同时,商场斜对角的皮带店里,杜昂正把一条鳄鱼皮腰带绕在手臂上来回比划。
“杜总,刚才那小子好像发现我了。”
说话的家伙正是刚才盯梢我的那个帽子男,这会儿他脑袋上的鸭舌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立整的小平头,身上也换成了白衬衫,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的镜框,活像个给老板拎包的秘书,跟刚刚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压低声音:“我看他跟小姐走得太近了,需不需要..”
杜昂没回头,只是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手指突然攥紧了皮带扣。
“咔哒!”
一声轻响,汇报的小伙立马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不再敢言语。
皮带店的射灯照在杜昂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他慢悠悠松开皮带,转身时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金表:“盯着点就行!”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生冷味:“娟娟玩够了自然会回来,不要替她做任何决定,更不要逾越不该逾越的界线,她的性格你是清楚的!”
说罢,他用下巴颏指了指货架朝店员道:“这条,包起来。”
“明白,杜组长。”
小伙讪笑着缩了缩脑袋,镜片后的眼睛却瞟向窗外。
此刻,我正捧着奶茶杯,把吸管咬得咯吱作响,完全没注意到斜对角那道重新盯上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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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潜龙勿用
“哎呀,卫生间里人好多啊,真羡慕你们男生,从来不需要排队!下辈子也让我投胎变个男的吧。”
我正胡乱琢磨的时候,杜鹃嘟着个小嘴走了回来,刘海儿上还沾着点水汽,她把掌心里揉成球的卫生纸随意往桌上一扔,那团纸还滴着水,显然是擦过手没干透。
我瞅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何止呢,我们还省纸,省三角篓子!”
“去你的!”
她伸手要拍我,被我迅速躲开,随后又撇嘴调侃:“某些人脸皮厚的时候像城墙,脸皮薄的时候又像小姑娘。”
一边闹腾,她一边眯着眼打量我:“是吧,某些人。”
“对对对,我脸皮厚,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在内衣店拽着我当人形衣架,非要把肚兜往我身上比比划划。”
我往椅背上一靠,故意把奶茶推得离她远点,防止这妞情绪激动抓起来砸我。
“你还说!”
她眼睛一瞪,突然魔怔似的“噗嗤”笑出声:“哎套套,你不知道,刚才排队的时候看见个特逗的事儿,有个大姐蹲坑没带纸,在里头喊救命,结果保洁阿姨举着卷纸冲进去,跟演小品似的!”
咱实在没听明白笑点在哪,她自己已经把自己逗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弯成小月牙。
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妞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讨厌,至少她不乱发脾气时候,好像也挺可爱的,最起码跟她一上午相处下来,我觉得很轻松,也很合拍,总有唠不完的话题。
尽管后脚跟累的生疼,但不得不承认,她帮我冲散了安澜离去的悲伤。
“休息好了没有啊?我刚刚看到那边有商品大促销,快走快走!”
刚想夸她两口的空当,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拽着我袖口就往前拖,发梢扫过我手背,痒痒的。
“不是吧,还来啊,小姑奶奶!”
我顿时苦着脸哀嚎。
“憋回去昂,表现好点,姑奶奶待会送你条领带,啊不,还是送你个刮胡刀吧,看你胡子拉碴的模样,一瞅就知道媳妇不知道疼人。”
她歪着头调侃,指尖虚点着我的下巴。
这句话像根刺,瞬间扎进我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我“啪”的一下甩开她的手,眉头拧成死结,态度冰冷的打断:“麻烦,我跟你还没熟到那个程度,不要随意评价我的爱人,谢谢。”
她愣住了,杏眼瞪得滚圆:“怎么啦,咋还急眼了呢?属小狗的么?”
“对,我就是狗脸!”
我直接把怀里沉甸甸的购物袋一股脑塞进她的怀里,面无表情的挥手:“有点事,抱歉我先走了。”
“樊龙!”
她的喊声带着鼻音:“你这个大混蛋!”
我全装没听到,咬着后槽牙快步往前冲,人群里此起彼伏的促销广播混着她的骂声,却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杜鹃确实漂亮,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也讨喜,可那又怎样?她能陪我挤过“腾跃市场”里的保安室吗?跟我一块冻得瑟瑟发抖却一语不发过吗?能记得我胃不好要喝温水吗?能明白安澜短暂离开,我连呼吸都像被刀子扎的滋味吗?
摸了摸手腕上安澜给我绑的头绳,我长舒一口气。
杜鹃再好,终究只是个玩伴,而安澜早已是刻进心里,旁人说不得,更碰不得。
“杜组长,那小子走了!”
同一时间,商场斜转角的皮具店门前,刚刚盯梢我的小伙指着我的背影出声。
“嗯。”
杜昂轻哼一声,眉梢虽然能成一团,但是眸子里却透着笑意。
“简直就是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小伙语气不屑的骂了一句。
杜昂靠在店门口的立柱上,指尖夹着根没点着的香烟,慢悠悠的出声:“你感觉这个樊龙怎么样?”
“就一普通混子呗。”
小伙眯着眼撇嘴嘲讽:“要身世没身世,要长相..也就那样。”
“我倒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杜昂突然低笑一声,烟卷在指间转了个圈,又道:“你得明白,娟娟对他感兴趣,可不是图他任何!”
他又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消失的方向,沉声道:“这小子身上那股‘轴’劲儿,你看到没?从小到大,围着娟娟转的男人什么样没有?捧着的、顺着的、嘴比蜜甜的,可你见过她为了谁这么失态过?”
接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笑出了声:“之前李廷请我吃饭的包厢里,我故意让樊龙难堪,樊龙也没惯着我,而且直接扯脖把娟娟给喊了进去,当时我这傻妹子蹲在地上直接抄手抓大肘子啃,那吃相我多少年没见了,上回见还是她十岁跟我抢烤羊腿的时候。”
说着话,他把烟卷别到小伙的耳后,感慨道:“人这感情啊,花样多着呢,两情相悦是一种,一厢情愿也是一种!不论娟娟属于哪一种,我都希望她重在体验,而非一定得到什么。”
“杜组长,您的意思是不阻止小姐和樊龙那个痞子瞎混?”
小伙瞪圆了眼,嘴巴长得老大。
杜昂从裤兜里摸出薄荷糖丢进嘴里,咔嚓咬碎了才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阻止?我是独立个体,她也是!咱我这儿她不是杜组长的妹子,只是我杜昂的心尖!”
糖渣混着薄荷味从杜昂的齿间溢出,他低头扯了扯衬衫领口继续道“当年老爷子走后,家道中落,老妈托关系把我塞进军校,哦,对,那会儿咱哥俩就是这么认识的,可我压根不想穿那身军装,变着法儿找借口、使绊子,总算转业回到了地方。”
“那会儿亲戚朋友全骂我不争气,说我没出息,不上进!”
他突然停顿下来,喉结蠕动几下:“那天晚上我躲在屋里哭,觉得自己真做错了,结果娟娟推门进来,抱着我肩膀说:‘哥,你做啥都对,我永远支持你!”
随即,他又低头嗅了嗅袖口,长舒一口气道:“她还说,就算以后跟着我进厂打工、上街拾破烂,也得把我拾掇得利利落落。”
“所以这些年..”
他指尖蹭过熨烫笔挺的衬衫缝线,嘴角扬起点温柔的微笑:“我的衣服全是她打理,有时候十天半月见不着,我宁可买新的,也不让别人碰!”
“可是樊龙的身份..”
小伙咳嗽两声。
“身份是什么?”
杜昂突然偏过头,眉峰挑得老高:“身份是什么?你能回答我吗?身份就是个标签,是旁人给的!穿西装打领带的未必全是大拿,蹲路边啃包子的也不一定没能耐。”
他转身面对小伙,目光沉沉:“害的当年我从军校跑回来,穿得跟叫花子似的,你陪我蹲在巷口喝闷酒,娟娟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塞给我,说‘哥你先买身像样衣服’这事儿吗?那时候谁瞧得起我?可现在呢?”
“我永远不会忘记。”
小伙重重点头。
杜昂嘴角抽动,又笑了:“娟娟跟我过过苦日子,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现在她想跟谁玩、想对谁好,只要不犯法,我拦着干嘛?”
接跟着,他抬手拍了拍小伙肩膀,力道不轻:“别总盯着樊龙身份,要多看看娟娟眼里的光彩,她要是真觉得樊龙是块烂泥,早一脚踹开了,还用得着你在这儿瞎操心?”
小伙被拍得一个趔趄,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杜昂,这才明白过来,在杜昂这儿,什么身份背景都比不上自家妹子那声“我支持你”!
“我欣赏樊龙,以弱者的姿态出现,用强者的手段做事!”
杜昂打了个哈欠轻笑:“撇去我的工作性质不谈,他其实只是个在特殊领域里小心翼翼却又野心勃勃的奋斗者!”
“那我去找彭海涛聊聊,让他..”
小伙试探性的问道。
“骏马自知前程远,无须扬鞭自奋蹄!”
杜昂直接摆摆手打断:“什么都不要做,更不用尝试打破,我想看看他自己究竟能够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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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没完了?
撇下杜鹃后,我几乎是逃命般的速度冲出了商场。
随着玻璃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上,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杜鹃的骂声还在我脑后飘荡,什么“大混蛋”“不识好歹”,可我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她那句“你媳妇不知道疼人”!
明明是句玩笑话,怎么就戳得我心窝子那么疼!
环视四周,瞥见路边雪糕摊的冰柜“嗡嗡”作响。
我摸出五毛钱拽了根绿豆沙,撕开包装时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舌头刚舔上冰凉的棍儿,才发现指尖还在不停的发抖。
气她吗?好像有那么一点,气她口无遮拦,可更多的是气自己,干嘛跟个丫头片子较真呢?她哪儿知道我和安澜的事,又哪儿懂我心里头的窝囊和不屈。
但凡我有点本事,安禁也不至于怕自家妹子受到伤害,强制性把她带走。
雪糕棍被我嗦得咯吱响,我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街道的车水马龙从眼前晃过。
杜鹃那丫头,穿装打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说话总带着股咋咋呼呼的虎劲儿,逛个街能把人折腾的腿疼脚酸,分明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上人啊!
她哪儿见过我这种蹲路边啃雪糕、连十块钱都要掰开花的穷酸样?又怎么会明白半年前我还是个连去网吧开通宵都得蹭机器的垃圾。
“别叽霸瞎琢磨了,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这话我跟自己说了不下十遍。可想起她蹲在地上抓肘子吃的傻样,想起她硬塞给我奶茶时候撒娇的弯弯嘴角,又觉得这“两个世界”的界限好像有点模糊。
一阵风起,广告纸和塑料袋打着旋儿飘到我脚边。
我把最后一口雪糕塞进嘴里,随后一脚踢开塑料袋,朝着街口走去!
管她呢,以后的事儿以后再研究!
“哔哔哔!”
就在这时,一辆汽笛声在我屁股后面呱噪的响个不停。
“操你妈!有能耐你从老子脑袋上飞过去!”
我扭头就骂。
骂完才看清楚是辆纯黑锃亮的奔驰越野车,车漆亮得能照见人影,一看就是刚提的新家伙。
“马勒戈壁的,开新车就能没素质?”
我啐了口唾沫,不解气的又补了一句。
拔腿正要走,驾驶座的车窗“唰”地降下来。
“干什么去啊,老弟?”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眯眼一瞅,驾驶座上歪着个戴墨镜的男人,嘴角叼着根雪茄,手指冲我勾了勾,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宗庆。
这家伙令李廷头疼不已,站队彭海涛要建设的绿宗摩托车厂,这两天机会快要被吹爆了,甭管是本地新闻,还是大街小巷,哪哪都是关于他的各种小道消息。
“咦?宗哥?”
我愣了一愣。
他推了推墨镜,露出半张带笑的脸:“上哪儿去,我捎你两步。”
“我没地方去!中饭都不知道搁哪混呢。”
寻思着反正也没事可干,眼瞅到中午的饭口了,指不定跟着他还能蹭一顿,当即没羞没臊的拽开车门钻了进去。
“看你火气挺大啊,咋地?最近很不顺心吗?”
车子启动,宗庆乐呵呵的出声。
“嗨,也谈不上不顺心,就是有点不想活!”
我搓着下巴上的胡茬子,苦笑一声,“这会儿要是他妈有人找我干一架,或者我找别人干一架,头破血流的那种!估摸着我能舒坦挺多。”
“啥情况这么极端?”
他踩了脚油门,车子猛地窜出去,透过后视镜瞟向我:“中午有事没?刚好有朋友约喝酒,带你解解闷去。”
“嘿,求之不得!正愁中午没地儿填肚子呢。”
我往前探着身子憨笑。
“不过老弟我有言在先,吃归吃,喝归喝,桌上不该说的话要要说,约我的朋友,买卖比较特殊。”
宗庆表情认真的叮嘱。
“放心哥!我到桌上就是个聋子,除了干饭啥也听不见!”
我拍着胸脯,故意把声音放粗。
宗庆“嗤”地笑出声,伸手拧开音响,重金属鼓点瞬间灌满车厢。
我盯着车窗外倒飞的街景,心里却琢磨着“特殊买卖”四个字,这老小子不是干摩托车厂的么?摩托车再特殊能特殊到哪?难不成插上翅膀还会飞啊!
所以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不多一会儿,车子拐进条僻静的林荫道,两侧全是带围墙的独栋别墅。
宗庆把车停在栋挂着“悦府”的木牌的院子前,拍着我肩膀:“记住啦,少说话,多吃菜,不过按理说看我带个新朋友,他们也不会在餐桌上乱讲话,总之你少..”
“哦了哥!我保证少张嘴少絮叨!”
我缩了缩脖颈应承,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好像早上跟杜鹃逛商场时,也是这种被人领着往“另一个世界”里面钻的感觉。
宗庆推开门的瞬间,水晶吊灯的光闪得我眯起双眼。
客厅里铺着能埋住脚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歪歪扭扭的油画,怎么看怎么像谁家暴发户的装修现场。
西式长餐桌旁坐着几个人,见我们进来,一个穿花衬衫的瘦巴巴的小伙率先站起来,脑袋上五颜六色的头发更是晃得人直迷糊:“哎呀宗老板,可算把你盼来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眯着眼往那人脸上瞅,驴脸、酒槽鼻,腮帮子上爬满了芝麻粒大小的痘印,最抢眼的当属那一脑袋鸡毛掸子似的发型。
卧槽!这不是在公园里伏击我的那小子嘛,他怎么跟宗庆坐一块儿了啦?看架势好像还很熟悉!
“银河集团”四个大字如同实质一般出现在我脑海当中。
我本能地往后退半步,手悄悄摸到身后的沙发扶手。
看来往后这张破嘴是真不能瞎嘚吧,想不到临上宗庆车前那句“有人找我干一架,或者我找别人干一架”的许愿这么快就能实现。
旁边的宗庆并没察觉不对劲,拍着我肩膀就往前推:“路上堵车来晚了,给各位介绍下,这是我兄弟樊龙,本地‘刀枪炮’圈子里的后起之秀..”
“操尼玛,是你个王八蛋?”
他话没说完,鸡毛掸子突然瞪圆了眼,跟见了鬼似的指着我。
下一秒,狗日的抄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就朝我脑袋砸过来。
我侧身一躲,烟灰缸“哐当”砸碎在身后的罗马柱上,碎玻璃渣子溅了我一裤腿。
“小逼崽子,今天我看你往哪跑!”
鸡毛掸子掀翻椅子扑过来,又从桌上抓起个装饰花瓶挥舞:“今天老子必须废了你!”
“什么情况啊孙乐?一上来就动家伙,不给我面子是吧?”
宗庆魁梧的身子的往我身前一挡,西装扣子都快被胸肌撑开了,他瞪着鸡毛掸子,明显也动怒了。
被唤作孙乐的鸡毛掸子口里喘着粗气,手指我鼻子咒骂:“宗老板,这事儿你别管!也管不了!前天晚上就是这狗东西打的我,你看看我这脸!”
说话间,他把右脸凑上前,颧骨上确实裹着块紫青,我记得很清楚,那是被老毕拿鞋尖踹出来的。
“还有我奎叔,现在胳膊打着石膏吊着呢!他马上就到,等会儿你自己看!”
孙乐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要把我给活剐了似的。
“放屁!”
我从宗庆背后探出头,怼了一句:“你咋不说谁先犯贱的,老子属于正当防卫懂不懂?”
“防卫尼玛个..”
孙乐向前两步,横笑:“今天不把你腿打折,我孙字倒着写!”
“骂我没完了是吧,几句啦!曹尼玛,不给你整两句,你是不是以为老子被封印了嘴!”
我干脆从宗庆身后走了出来,狞笑道:“你瞅你瘦的像特么个炉钩子似的,放个屁都得抱紧电线杆,不然容易给自己崩飞了!”
起初我还以为是宗庆跟对方做套故意给我忽悠到这儿,可现在看架势,他明显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小故事”,我胆子也索性放开,对方一口一个“宗老板”喊着,就算真闹到不可开交,相信宗庆也绝对有招护我周全,况且我已经给大华子、赵勇超全都去了短信,只要把时间拖住,我们的人到场,我鸟他是叽霸哪块小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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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说了不算
“嘿卧槽,你特么骂谁呢!”
“给脸不要脸啊有点!”
我这头话音刚落,鸡毛掸子孙乐身后的几个家伙也纷纷狗撵耗子似的呼喊起来。
他们那边除了孙乐之外,总共还有仨人,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一胖一矮。
胖的光头大脑袋,一张嘴满脑门的法令纹堆成褶子,活脱脱就是条站起来的沙皮狗。
矮的身高可能还不到一米七,方脸尖下巴,哪怕是伸直脖子瞅着也特么像是土豆子成了精。
剩下个女的齐臀短裙、披肩发,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岁数一看就挺大,怎么着也得四十好几,不过人家只是杵在边上看热闹,并未多言语任何。
“你俩算个叽霸呀,跟我呜呜轩轩的搁这儿炫耀屌呢!”
我鄙夷的手指那俩男的臭骂。
眼见屋内剑拔弩张,氛围愈演愈烈。
宗庆歪了我脑袋,迅速朝我使了个眼色,随后低吼:“小龙,你先别说话,这节骨眼儿还再拱火是不是缺心眼。”
随后他又转头面对孙乐时,举起双手示意无害,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缓和:“孙乐啊,咱们认识不是一两天了,你要还认我这个哥,就先把家伙式放下,天大的问题,咱们坐下来慢慢掰扯,能帮你们平的,我肯定不带含糊,如果实在说不拢,那就让樊龙先走,他毕竟是我来带来的,传出去整的好像我跟你们联合起来坑他似的,不好看也不好听,是不是这个理?至于往后你们要死要活,我绝不参与。”
说罢,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孙乐紧握在手里的花瓶。
“不是宗老板,咱们都合作多少年了,为了外人你说这话,合适吗?”
沙皮狗似的胖子梗脖打断。
“我在跟孙乐讲话,你插什么嘴!”
宗庆双眉倒竖,不客气的瞪了眼对方。
“行,我给你老宗面子,暂时先不碰他,但就让他这么轻轻松松的离开,绝对不可能!”
孙乐沉默几秒,将花瓶重新放到桌上,但眼底翻涌的戾气却分毫未减。
“对嘛,有什么好商量,也不是啥太大的问..”
“小杂种!”
宗庆刚要点头,哪知道孙乐突然转头朝我淬了口唾沫,没完没了的扯脖又骂:“别特么以为有老宗护着你,好像就啥事都没了!”
“我槽尼..”
我刚要呛回去,肩膀头被宗庆冷不丁揽住,同时他又暗暗捏了我一把,微微摇头示意。
“不说谁护谁,咱先解决问题。”
宗庆强撑着笑脸往前半步,抬手将烟盒递了过去,结果却被孙乐猛地一把给搡开:“今天就算是说破大天,樊龙想要活蹦乱跳的走出这间屋子,想都别想!”
“来啊!试试!腿长在老子身上,你爹我想走就走!你特么能咋地!”
我血气上涌,梗着脖子叫嚣。
“樊龙,我槽尼..”
“咔嚓!”
孙乐瞬间被我激怒,抄起花瓶呼的一下砸向我。
近在咫尺,这篮子的准头都差到离谱,花瓶直接飞过我,落在宗庆身上,弹了一下后在地上摔成几瓣。
余光扫到宗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眼珠子也同时瞪大,我不动声色的向前跨出半步。
“卧槽尼个血姥姥!”
趁着孙乐愣神的刹那,我猛地扑了上去,心里盘算着:只要把宗庆卷进这场混战,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吃亏,况且从刚刚众人对宗庆的态度来看,多少还存着几分忌惮,就算撕破脸,也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更何况,这孙乐前天晚上刚跟我交过手,不过是个花架子,单收拾他一个,老子手拿把掐。
对面的孙乐显然没料到我竟然还敢先发制人,身形微微一滞。
在他恍惚间,我左胳膊狠狠勒住他的脖颈,右拳攥得拳头,朝着他的面门“哐哐”就是两拳。
狗日的透着咸腥的鼻血当场溅到我脸上,却让我愈发的亢奋。
“董飞!刘浩!你俩他妈死哪去了?”
吃痛的孙乐涨红着脸,冲着一旁干瞪眼的“土豆子”组合嗷嗷咆哮。
话音未落,那一胖一矮两个混蛋就像得到指令的大狼狗似的朝我撞了上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带着汗腥味的庞大黑影便压到我身前,胖的跟沙皮狗似的家伙伸出双臂铁箍般搂住我的腰腹,借着蛮力狠狠的朝旁边一甩,我的后背重重磕在墙角的铁架上,震得胸腔嗡嗡作响。
“小杂种,还敢打我!?”
孙乐尖锐的咒骂声泛起,而那个矮的像个土豆子般的损逼闪身贴近,绷起膝盖,重重磕在我的肚子上。
“哎哟卧槽..”
顷刻间,我的五脏六腑仿佛搅成一团,胃酸顿时翻涌着冲上喉咙。
我踉踉跄跄的倒退两步,刚要喘口气,三只大脚脚便齐刷刷的飞踢过来。
“咣叽!”
一下子没站稳,我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给我往死里打!”
孙乐亢奋的嘶吼,抓起旁边的椅子就要往我脑袋上抡。
“嘭!”
眼瞅着尖锐的椅子腿就要凿在脸上,黑着脸的宗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右手突兀探高,直接精准的扣住飞速落下的椅腿。
“撒手!”
孙乐挑眉厉喝。
“喝!”
宗庆一声,猛地发力将椅子硬生生的给夺了过去,随后重重扔到一边。
彼时的宗庆佝偻腰杆,脸上褪去所有温度,面无表情的剐了孙乐一眼:“你当我说话是放屁?!”
说话间,他又转头扫向那两个还举着拳头朝我开炮的狗篮子冷哼:“还有你俩,真当我跟你们说笑呢!”
围攻我的两个狗东西瞬间停下,气喘吁吁的看向宗庆。
“马勒戈壁,我特么整死你们!”
“行了!”
我手忙脚乱的爬起身,脸上黏糊糊的,分不清是血还是汗,嘶吼着就要扑向那个胖得像沙皮狗似的混蛋,指甲几乎要触到那狗日衣领的瞬间,肩膀头骤然被宗庆一把给按住。
“曹尼玛,就你俩,我特么记住你们了!这事儿不死不休!”
我挣扎着还要往上扑腾,却直接被宗庆一把给掀到了身后。
“我说,够了!”
宗庆的声音低沉得像道闷雷,表情更是变得冷冽无比。
“老宗啊,今天这事儿,恐怕你说了不算!”
就在这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缓缓渗出。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转头的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果然是被安禁逼着自废一只手的那个三角眼。
他倚在门框边,左掌缠着绷带吊在胸前,轻飘飘的扫向我:“呵呵,小伙子又见面了,今天安禁也跟你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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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电话遥控
“怎么不算?人是我领过来的,我现在想领走,有问题吗?!”
宗庆直勾勾地盯着三角眼,声音不大不小的反问。
三角眼并未接茬,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摇摇脑袋。
“陈奎,我什么性格你知道,今天这人我肯定得带走,不然的话...”
宗庆抽吸两下鼻子,语气缓和几分,带着一抹商量。
“不然能他妈咋的?顶多不就是不合作了呗?宗庆,你得明白,是特么你需要我们,不是我们求着找你合作,怎么着?每次你搁湾区带来那些旅行团,谁帮你消化的?啊?还有湾区里那帮身体上有需求的老板、大拿们,又是谁帮他们找到的零部件?几个意思啊,现在你吃饱了,是还打算跟我们银河集团掰一下手腕子嘛?!”
孙乐唾沫横飞的蹦跶着嚎叫。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三角眼的缘故,还是怎么着,此刻这小子表现的格外亢奋!
“陈奎你说句话!”
宗庆看都没看孙乐半眼,仍旧死死凝视三角眼。
被称作陈奎的三角眼再次摇了摇脑袋,随后轻轻晃了晃吊在胸前缠满纱布的手臂。
“一点面子给不了呗!”
宗庆深呼吸一口。
“老宗,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
陈奎歪斜着身子慢慢凑近,径直来到宗庆面前轻笑:“咱们的关系难道还不如个街头痞子亲近,为了他,你真要跟银河集团翻脸啊!”
说着话,他突然抬起完好无损的右手抓住宗庆领口往下一拽,紧跟着缠着绷带的左胳膊揽住对方脖颈,吹了口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联系新渠道,银河集团的手术刀,可不是那么好拔的,当然了,这事儿我暂时不跟你计较,把樊龙留下,我放你自由离开!”
“我要是说不呢?你们这样搞,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当中..”
宗庆脸色涨红却不挣扎,反手扣住陈奎的手腕。
“嘭!”
陈奎身体突然前倾,脑门重重撞在宗庆的下巴颏上。
宗庆踉跄后退半步,却在这时感觉掌心一空,陈奎已经趁势抽回自己的胳膊,甩了甩缠着绷带的手,发出一声充满嘲讽的轻笑。
“快别逗我笑了,行不宗老板。”
陈奎歪斜着身子逼近,眯缝起的双眼泛着阴鸷的凶光:“你这号人还有脸谈仁义?论仁,那些跟过你的手下,哪个不是用完就扔,还记得阿华吗?好像跟了你得有四五年吧,最后不也成了我们生产线上的‘原料’?”
他故意吧咂嘴唇,看着宗庆的瞳孔骤然收缩,轻飘飘的哼笑:“被我们收走眼角膜时候,他歇斯底里的嚎叫,做鬼都要扒了你的皮!”
宗庆喉结剧烈蠕动,仿佛陷入某段回忆当中。
“咱再说说义,这些年你靠着银河集团吃干抹净,全国各地的房产够摞成摩天大楼了!可你手下的那些小马仔们呢?不是还在码头扛包,就是继续搁江湖圈子里继续跟人拼刀!现在居然跟我扯上仁义了,简直比我的这只废手还可笑!””
而陈奎却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的喷在对方的脸上。
“小子!”
说着话,陈奎猛不丁侧头看向我,阴嗖嗖的咧开嘴角:“你不会真以为你面前的这位宗大哥义薄云天吧?”
不等我吭声,陈奎又歪了歪脖子吹气:“劝你今天但凡能活着出去,赶紧找家医院做全套检查,查查血型,验验内脏,指不定身上的哪个零部件早就被标上‘待取’的信息了。”
听到这话,我的心跳瞬间开始加速。
来之前,宗庆就曾说过他的朋友从事的买卖比较特殊,可打死我都没想到竟然特殊到这种程度。
余光扫量宗庆,他静静的杵在原地,既不反驳也没吭声,俨然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我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听说过养蛊吗?老宗保你可不是什么大发善心,指不定你哪项指标,刚好对上某位大人物的匹配清单。”
说到这,陈奎突然凑近我耳边,压低的声音狞笑:“你以为自己是他兄弟?不过是被养肥的肉猪罢了,等哪天大人物需要...”
话没说完,他的故意戛然而止,上下扫量我几眼,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说完了吧,说完我就带他走..”
宗庆深呼吸两下,朝我勾了勾手指头。
“踏踏踏..”
他话音未落,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嘭!”
“没事吧龙?!”
赵勇超踹开虚掩的木门,身后跟着满脸戾气的郑恩东和手持铁棍的牛奋,哥仨的衣服上还沾着墙灰,显然是翻墙而入。
“诶卧操,还他妈搬救兵来了啊?”
孙乐见状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抄起半截椅子腿。
“呵呵..”
陈奎慢条斯理地伸手探向后腰,紧跟着将一把漆黑的手枪“啪”地拍在桌面上,狰狞的努努嘴:“想走?没问题,但是得让我把这弹匣清空了再说。”
“你装你奶奶个三角篓子呢!”
粗暴的吼声伴随着老毕一块出现。
只见他双手各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侧身挡在我身前,额头上青筋凸起:“龙哥你放心!门口三十多个兄弟顶着,二盼带的百人队马上就到,就他这破枪,能叽霸崩死几个?”
“老子先崩了你再说!”
陈奎猛地抓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向老毕。
顷刻间,屋内陷入寂静,所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赌这狗杂碎是否真的敢扣响扳机。
就在这时,宗庆长吁一口气,突然横跨半步,拿自己的脑门子结结实实顶在对方的枪口上,低声道:“人是我带来的,必须带走,出了这道门,你们要拼要杀,我绝不插手!”
“不他妈好使!”
陈奎仿佛是被激怒了,“咔嚓”一声扣动手枪保险,棱着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恶鬼模样。
“那你开枪吧。”
宗庆抿嘴笑了笑,随即闭上双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叮铃铃...”
我的裤兜里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
掏出一看,屏幕上跳动的竟是“大华子”的号码。
接通免提的瞬间,电流杂音里溢出他特有的慵懒调门:“打开免提!”
我立马照做。
“奎叔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就一帮小孩,您跟他们置什么气呀?”
大华子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听到大华子的声音,陈奎握着枪的手明显一僵,眼珠子死死盯着我的手机屏幕,很显然他是认识对方的。
“我呢,也不想跟你讲什么道理,更不想胡言乱语,让他走。行吗?”
大华子的声音透过听筒漫开,听起来像是商量的口吻,但言语中又透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吱嘎..”
陈奎愤愤的咬着后槽牙,枪口在宗庆脑门上怼出一小团白印,最终“咔哒”一声手枪退膛,将枪狠狠砸在桌上,朝着手机那头的大华子开口:“你知道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哈哈,我能不了解嘛!”
大华子乐呵呵的回应。
“谁特么叫陈奎!”
话音刚落,二盼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举着一张明晃晃的光盘吆喝:“有人让我把这东西给你!”
“礼物送到了吧奎叔?”
大华子的声音再次泛起。
“我是陈奎!”
陈奎抽了口气,抬手就要伸向二盼。
“就你他吗你叫陈奎啊?回答我!”
二盼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对方的指头。
“嗯,就他妈我叫陈奎!”
陈奎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眉头拧成一团。
“龙哥你们先走,等弟兄们全撤了,我才能把东西给他。”
二盼翻了白眼,冲我晃动下巴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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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一问三不知
盯着二盼的侧脸,又瞟了眼陈奎还攥在掌心里的手枪。
“一块走!”
我毫不犹豫的摇摇脑袋。
这陈奎可不是一般的“炮儿”,当初他带队在人工湖跟“龙虎豹”兄弟对飙火拼的场景,我到现在历历在目。
“嗖!”
二盼也没废话,直接食指和拇指捏着光盘边缘猛地掷出。
塑料圆盘划破空气,“当啷”一声撞在铁门把手上,陈奎几乎是本能地弓身窜出,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一群人慌忙逃离。
“这儿呢!”
别墅外,传来汽车喇叭的长鸣,一辆蓝色小货车的后斗门哐当落地,大华子从驾驶座探出身,甩了甩脑袋,冲我们狠劲勾手:“麻溜上车!”
“快走快走!”
“全部上后斗!”
二盼率先拽着我往车斗里滚,牛奋直接抱起老毕就往车上丢。
“妈的,曹尼玛樊龙!”
“你狗日的有能耐别跑啊!”
待哥几个全部上车,引擎嘶吼着启动的刹那,孙乐骂骂咧咧的身影冲出别墅大门。
“孙乐,你记住了,下把我要不让你跪下喊爹,都不带在外人面前承认你是我孙子!”
我扒着车斗边缘晃悠站起身子,手指对方。
随着大华子的车速加快,孙乐跳着脚骂娘的样子越来越小,最后缩成别墅门口一个模糊的黑点。
“没事吧,身上咋造这么埋汰?”
旁边的老毕一边拍打我衣服上的脚印和泥土,一边横眉发问。
“被刚才那俩混蛋..宗哥,那个胖子和矮子是特么干啥的?”
我下意识的回应,说话间忙不迭拽住宗庆的胳膊。
“你还相信我吗?”
宗庆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指缝间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货车颠簸的铁斗里,风卷着浓郁的柴油味钻进我们的鼻孔。
我被呛的连打几个喷嚏,随后盯着他眉骨上裂开的伤口,那是他刚才替我挡孙乐椅子时磕的,血痂混着灰尘已经凝成暗红的线。
“为啥不信?”
我舔舐两下嘴唇是干皮发问:“我交朋友从来不靠别人的嘴巴,你你坏也好,恶也罢,只要没有烂到我头上,只要没把刀子戳进我身体,那咱就还是能背靠背的兄弟。”
“其实我..”
宗庆抽了口气,蠕动嘴唇。
“打住宗哥!”
我立马比划一个暂停的手势,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你没有任何义务向我解释,你做什么是你的事情,我既没分到任何红利,也没承受半点损失,没权利也没资格评判!”
“你这..”
宗庆怔了一怔,接着冲我扬起嘴角,抬手一把重重拍在我后背笑骂:“一下子给我整不会了。”
对于宗庆的所作所为,还有刚刚陈奎说的那些,我怎么可能一点疑心都不起呢?
可答案没有真正揭晓的那一刻,胡乱猜忌除了让我们的关系降到冰点,任何作用都起不到。
与其因为些搞不懂真假的闲言碎语急赤白脸,倒不如什么都不说,自己记在心里更有效果。
“盼盼,老毕不说你组织了上百号兄弟吗?人呢?”
见气氛缓和,我扒着货车铁栏环视四周。
“爹啊,你真拿我当宋江使唤呢?敲下梆子就能聚起梁山好汉?”
二盼扒拉一下汗津津的脑门,突然把脚往我面前一瘫:“你发信息那会儿,我袜子才刚套了一只。”
我低头看去,只见这货左脚趿拉着只印着招财猫的红袜子,袜口松松垮在脚踝,右脚却光溜溜踩在铁皮上。
...
半小时后,我们住的小院。
趁哥几个都去洗漱,我跟屁虫似的撵在大华子身后。
一路尾随至厕所。
“少爷,咱有话直说行不?你老盯着我,我尿都憋回去了,真要是给前列腺憋出个好歹,到时候受损的还是你,我铁定公费治疗。”
大华子一边解皮带,一边无奈的朝我猛翻白眼。
没了安澜的悉心收拾,不过才小半天的时间,厕所的地砖上就全是烟头,我踢开个矿泉水瓶,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银河集团。”
“我真不认识那帮人!就知道带头的陈奎...”
他抖了抖手骂骂咧咧,尿池哗哗的小声响起的瞬间,他突然压低声音:“”前段时间我搁网上冲浪,认识个老嫂子,她以前跟陈奎睡过,听她唠了一些陈奎的破事...“
“说重点!”
我不耐烦的打断。
“重点..”
他提裤子的手突然顿住:“诶重点是说不定这事儿有的缓,走走走..”
说话间,他拽着我就打算出门,连裤裆拉链都没顾上拽起,露出半截花裤衩:“我领你去见见陈奎的姘头?那女的在老城区开洗头房的,保不齐她能帮着说和,反正我俩躺一个被窝时候,陈奎给她打电话,她训陈奎跟数落儿女似的。”
傍晚七点来钟。
大华子带着我和老毕来到老城区。
在几条狭窄的巷子里七拐八绕,穿梭好一阵子,才找到个亮着小粉灯的铁皮房门前,不远处恰巧有一个大型工地。
挖掘机、铲车之类各种重型设备忙碌个不停。
“就这儿?”
我可思议的昂起脑袋打量。
这地方瞅着好像难民窟,实在是没有半点男欢女爱该有的氛围感。
就连门头“都市丽人”的四字招牌都缺了俩灯泡,只剩”市丽“在暮色的黄昏中忽明忽暗。
“挣快钱的,无所谓办公地方,只在乎妹妹们的质量。”
大华子嘿嘿一笑,随手掀开皮门帘走了进去。
刹时间,一股廉价香水混着烟臭味扑面而来。
破旧的沙发上,一个穿豹纹短裙的少妇正捧着手机呜呜哽咽。
她的睫毛膏糊成两条黑色毛毛虫,手机屏幕还亮着陈奎的照片,她指甲上的水钻蹭着鼻涕,钻戒在昏黄灯光下闪得刺眼。
“咋地啦妹儿,怀孕又找不到孩子他爸了?”
大华子踢了踢对方趿拉着拖鞋,满脸不正经的打趣。
女人猛地抬头,抓起旁边的卷发棒就砸过来:“放你妈的狗屁!不会说人话就马上给我滚蛋昂,真不待见你!”
“嘿嘿嘿,你看你,这开玩笑嘛..”
大华子没皮没脸的一屁股拱到对方旁边,眨巴眨巴眼睛道:“等会儿给你捧捧场啊!”
“滚犊子!”
女人闻声“呸”地啐了口唾沫,一把推开大华子骂咧:“我这儿的姑娘现在哪个见了你不打摆子?牲口都没你那么能造,50块钱能折腾一宿,困难程度都他妈快赶上小钻风领着奔波霸哥俩去取经!”
“取啥经啊,咱这儿不有现成的嘛,有多少有多少。”
大华子没正经的一巴掌拍在对方的黑丝上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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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扑朔迷离
该说不说,这小少妇虽然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但确实有几分姿色。
瓜子脸、桃花眼,挺翘的鼻子特别像《喜剧之王》里的张柏芝。
黑色网纱睡裙半敞着,大片雪白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蜜色的光,肩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肩头,露出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那双踩着恨天高的长腿随意交叠,黑色丝袜上不知何时勾出了丝,反而更添几分性感与不羁。
“有事说事,没事儿滚蛋。”
跟大华子闲扯几句后,少妇不耐烦的催促。
“还真有点事儿想麻烦你。”
大华子干咳两声,随后朝我晃了晃脑袋:“龙,上厚礼。”
“姐姐,时间太匆忙,也不知道您喜欢啥。”
我立马将拎在手中的小礼盒递了上去。
来的路上,大华子特意要求我们到金店购置了些项链、手镯之类的饰品,又让我取了几千块钱的现金,包成红包。
我确实没打算放过那个狗日的孙乐和他那俩帮凶,但不代表真想跟银河集团开战!
具体操作还需要点小套路,我得慢慢运作。
礼盒掀开的瞬间,金灿灿的链子、戒指微微反光,那少妇哭得红肿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几下,随后又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嘴角漫开一抹了然的笑,蓬松卷发蹭过锁骨,黑丝睡裙滑落的肩带将春光半掩:“哼,突然变得这么大方,求的事不小吧?”
大华子立刻蹲下身子凑上前,掏出根女士香烟谄媚的递给对方:“姐,这事儿对别人来说难,可对您来说就是三两句话,就你们家那口子,最近,这不老难为我这小兄弟吗?”
“陈奎的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再说你也知道,我都退出银河集..”
话还没说完,女人已经“啪”地一下扣上礼盒,她慢悠悠的撩了撩凌乱的卷发,黑丝睡裙滑落的肩带顺势又往下坠了几分,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别白费心思了,陈奎做事从来不考虑我,你们这礼,送错人了。”
说罢,她便侧过身去,背对着我们继续刷手机,美甲敲击屏幕的哒哒声,像极了下逐客令的鼓点。
“露露,你要是这么唠嗑,那我可就得跟你掰扯掰扯了啊!”
沉默几秒后,大华子的语气也陡然加重:“我是不乐意跟他碰面,不是怕他,我啥情况你了解,真要走到那一步,你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埋怨!”
彼时,他的腰板挺的笔直,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随即拽起我,气冲冲道:“咱走,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不叽霸干!”
“站住!”
我们刚迈步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娇叱。
少妇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起身,单手拖着下巴颏,玩味的扫量大华子。
而大华子也立马重新换了副贱嗖嗖的笑脸,百米冲刺般凑上前,像个小狗腿子似的地给对方捶腿:“我就知道我姐刀子嘴豆腐心!”
“切,闪一边去!你这狗脾气一辈子也改不了,没意外的话,今晚上他会来我这儿,我跟他聊聊看吧。”
少妇一把拍开大华子的手,叹了口气道:“但我丑话说前头,银河集团的水多深,你比我清楚。”
紧跟着,她又转头盯着我,语调清晰道:“你兄弟要是真踩了红线,我就是磨破嘴皮也保不住。”
“磨破嘴皮保不住,就再磨磨舌头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大华子恬不知耻的豁嘴一笑。
“你也有点正形吧,费劲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退出来,安安生生的活着,不比啥强?”
少妇抿嘴说道。
“好嘞姐!等我回头开家牛郎店,第一个请姐当VIP!”
大华子嬉皮笑脸地倒退着往门口挪。
“噗..”
话没说完就被个对方甩过来的抱枕给砸中后脑勺。
“那啥,我们撤了昂,你多费心。”
大华子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头,随后拉着我就要跨出门槛。
“是不是忘了点啥?”
少妇突然勾起唇角开腔。
“哎呀,看我这狗脑子,姐您请笑纳!”
我赶忙放下礼盒,弯腰鞠躬。
“诶对了姐,你刚才哭啥呢?我还寻思老公死啦!”
大华子冷不丁眨巴眼睛笑问。
“唉..”
少妇幽幽的叹了口长气:“能因为啥,还不是跟陈奎又吵吵了呗,话说,你能受的了另一半成宿成宿不着家,不回来吗?”
“那特么肯定接受不了啊,这是男人的底线!”
大华子顿时拨浪鼓似的晃动几下脑袋。
“俺家你奎哥也接受不了!”
少妇轻撩额头的碎发回应。
“啊?握草!”
大华子瞬间石化当场。
“咳咳咳,姐姐,晚上要不一块出去乐呵乐呵啊!”
这时,老毕突然龇牙,猪哥似的嘿嘿傻笑。
“行呀,你想玩什么呀?”
少妇踩着高跟鞋转身,白皙的小手勾住他的下巴,娇滴滴的开口,那小声音最起码含糖量三个加。
“姐姐,你说玩啥就玩啥,我这人文能吸田螺,武能挂秤砣,人生不过短短三万天,我已经错过了姐姐的青春期,不想再错过你的更年期..”
老毕猪哥样地搓着手,眼尾的疤痕都笑弯了。
当她路过我身边时候,我猛地瞅着她吊带滑落的洁白后背,一条墨青蟒蛇正缠绕着两朵艳红牡丹,蛇信子舔过肩胛骨,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花瓣边缘的纹路细得像真能滴出血来,蛇头旁边还有“银河”两个很小的楷体方字。
少妇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猛地回头时,卷发扫过老毕的脸,后腰的蛇尾纹身也恰好晃进我眼底。
“啊呀!”
几乎是眨眼间,老毕突然捂着裤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溅起灰屑。
少妇踩着高跟鞋的脚正碾在他手背上,大红色美甲掐着他下巴往上提:“姐姐我是卖笑的,不是卖肉的。”
她另一只手握着的修眉刀还滴着水珠,刀刃刚好抵在老毕颤抖的喉结上:“再敢瞎拱,保准你下辈子只能用嘴撒尿。”
彼时,她满背的蟒蛇纹身随着她弯腰的动作绷紧,牡丹花瓣仿佛在皮肤下颤动,蛇信子正好对准老毕汗湿的发际线。
片刻后,我们跌跌撞撞的离去,刚挤进车里,我就迫不及待的拽住大华子的胳膊:“老舅,那女的后背...”
“别问。”
他猛地甩开我手,撇撇嘴道:“我不想说,你要实在想听故事,给我三分钟,我临时编一段。”
“不是,我意思是..”
“我不管你啥意思,不想说是我的意思,听明白了吗?”
大华子的瞳孔眯起,从未有过的严肃。
“诶老舅,我奶喊咱回去吃饭,一块呗?”
老毕捂着裤裆缩在角落,牛仔裤上还沾着刚才那女人踩出来的高跟鞋印,吭哧瘪肚的出声。
“手拿开,一股子妇炎洁味。”
大华子嫌恶地拍开他蹭过来的胳膊,却又突然点头道:“行,前面路口停一下,买点水果,另外再给你奶捎箱奶,前两天我自己过去,她骂我光知道蹭饭不拎东西。”
我自顾自的点燃一支烟,百无聊赖的望向车窗外,大华子的过往真的充满扑朔迷离,可他不想说,我就算强求得到的也是假话。
“以后别靠近那女人,她后背上的蟒戏牡丹图,是拿活人血上的色,这把陈奎应该不会再找麻烦,往后遇上银河集团记得躲远点,你真惹不起他们。”
大华子冷不丁抢过我嘴边的烟卷,不客气的叼在自己嘴里嘬了一口后,低声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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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爆炸新闻
“老板,把这箱苹果给我搬后备箱,还有那一箱子李子!”
“诶诶诶,再整十斤香蕉,我看菠萝也不错哈,来上二十个!”
街口的水果店里,大华子大手一挥,很是好爽的吆喝。
“老舅咱是回去走亲戚,不是特么下乡扶贫。”
眼见店主眉开眼笑的把水果一箱接一箱往车上撂,老毕揉搓着裤裆干咳两声阻止。
“我知道,不用你逼嗤。”
大华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舅啊,我瞅那个露露跟你眉来眼去,好像也挺浪的,怎么到我这儿一下子就成了贞洁烈妇啦?”
老毕很随意的抓起个毛桃,在咯吱窝蹭了几下,接着“吭哧”咬了一大口悻悻的出声。
“你懂个嘚儿,老舅我是以活儿服人。”
大华子撇撇嘴念叨:“往后别再去招惹她了昂,不然她真给你放血,不是闹着玩的。”
“话说,你们是咋认识的?”
老毕好奇宝宝似得又问了一嘴。
“颠鸾倒凤,琴瑟和鸣,鱼水之欢,懂没?”
大华子没好气的回应。
“不懂,你能不能直白点。”
老毕表情很是认真的晃了晃脑袋。
“擦得,那你让我咋说?我说我们曾经是睡过一张炕的战友,够不够直白。”
大华子顿时被逗乐了。
“我也想加入你们的阵营,我不嫌弃喝你的刷锅水,嘿嘿嘿..”
老毕贼心不死的贱笑。
“没问题,啥时候你跟我似得长出来第三个嘚儿,我就领你钻一个被窝。”
大华子哭笑不得的一巴掌拍在老毕肩膀头上,催促:“别墨迹了,结账去!”
“什么玩意儿啊,你买礼物我掏钱,合着好人全让你当了呗。”
不满归不满,老毕还是掏出钱包朝店主走去。
“这虎逼哨子也不知道咋研究出来的,篮子都快让人掐爆了,居然还惦记着偷口腥。”
转身见我杵在门口抽烟,大华子豁嘴笑骂。
“银河集团那么强悍,为什么崇市的社会圈很少听到他们的名号?”
我递给他一支烟,迷惑的发问。
“一群土拨鼠,见到只猫都已经算是惊涛骇浪,又咋可能听说过洋枪大炮?更别说什么核弹原子弹,别说土拨鼠不知道,哪怕是它们上面的花猫也未必清楚,这个世界上可以要小命的玩意儿多了去。”
大华子嘬了一口烟,随即悠悠吐出来口白雾。
“那银河集团是枪还是炮?”
我舔舐两下嘴皮子又问。
“他们是..”
“结账完了,咱们走吧,龙哥你也一块过去昂,我妈包了茴香肉馅的饺子,你前两天不就说馋的不行嘛。”
大华子刚要说话,老毕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家宴..”
“对呗,家宴就是要家里人赴宴,你跟我不是家人啦?”
老毕斜楞眼珠子嘟囔。
“走吧一块吃口,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家人亲手做出来的可口。”
大华子也拽住我胳膊,很是感慨的邀请。
“叮铃铃..”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你是我滴情人!”
话音刚落,我们仨的手机铃声竟然奇迹般同时响起。
“喂,李叔!”
看清楚是李廷的号码后,我赶忙转身接起。
“啥事啊盼盼..”
旁边的老毕也扯脖按下接听键。
相比起来,最为安静的当属大华子,他看了眼号码,快步走出去几米远。
“市二监的高墙电网半小时前突然失灵,有四个重刑犯趁机越狱逃离,现在已经惊动了省部级上层,市里面刚刚召开完专项整治会议,征调多个部门的精英成立抓捕小组,告诉你手底下的人最近安生一点,千万不要在节骨眼上触碰霉头。”
李廷声音严肃的出声。
“啊?”
我当即一愣。
“我知道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我意思是怕上面派下来的调查小组注意到你们,提前打个预防针。”
李廷马上又解释一句。
“好嘞,明白,我马上召集弟兄们开会。”
我赶忙应承。
“这段时间,不论你们跟谁,都不要发生冲突,更不允许有流血事件冒出。”
李廷不放心的又嘱咐我一句。
“懂得!”
我沉声接茬。
刚一挂断电话,老毕和大华子也全不约而同的凑了过来。
“外甥啊,今天的饭怕是吃不成了,我有两个关系非常不错的哥们刚从外地过来,我得上车站接他们去。”
大华子歉意的看向老毕。
“别说你有事了,咱们哥几个估计都得忙活。”
老毕无所谓的摆摆手,兴冲冲的朝我道:“龙哥,刚刚盼盼给我打电话,说是他哥..”
“上车聊。”
瞟了一眼水果店里进进出出的人群,我眨巴两下眼睛暗示。
“你俩打个车吧,我得开车去接我哥们,他们带的行李太多了。”
大华子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说道。
“行,最近别闹事,省里面好像要下来个什么工作组。”
我上下扫量他几眼,低声交代。
“放心吧,我这人除了被扫黄队的抓现行,其他什么驴马赖子事儿都找不到我头上。”
大华子豁嘴哈哈一笑。
片刻后,目送他驱车离去,我和老毕一边步行往回走,一边低声呢喃。
“是不是盼盼他哥越狱了?”
观察四周没什么人影后,我凑到老毕耳边询问。
“我去!神了啊,哥会算命呐!”
老毕瞬间被惊的目瞪口呆。
“何止算命,我特么还会跳大神儿、问米请神呢。”
我瞪了他一眼道:“他哥现在人搁哪呢?”
“不知道啊,他刚才跟我说,他哥给他去了个电话,只是报了声平安就直接挂断了,他这会儿带着三狗子、虾米准备去找找呢。”
老毕拨浪鼓似得摇动脑袋。
“千万别..”
我着急忙慌的摆摆手道:“赶紧给他去个电话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许四处瞎转悠。”
“啊?我现在就给他打。”
老毕虽然满脸懵逼,但还是很听话的掏出手机。
“是不是傻呀你,用公用电话。”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掌,冲着不远处的小卖店努努嘴。
李廷刚刚电话里说的非常明白,市里面已经为了那四个越狱逃走的重刑犯成立了专门的抓捕小组,那些精英们怎么可能不调查逃犯的家庭背景以及社会关系,如果二盼他哥真是其中一个逃犯,那么现在恐怕不止二盼哥仨,就连我们这些人的电话保不齐全都被监听了。
此时此刻,我们的一言一行可能全在别人的关注下。
假设二盼真找到他哥,兄弟俩碰面的瞬间也就意味着他哥将被缉拿归案。
“通知所有弟兄们到绿化公司开会。”
思索几秒后,我拨通天津范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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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家有状况
半小时后。
绿化公司的会议室里。
我叼着烟卷依次扫视弟兄们,除了临时有事的大华子之外,所有人全部到了。
“光哥,麻烦手机交一下。”
初夏抱着个塑料小箱招呼大家把电话全都放进去。
“咋地,怕我们录音啊?”
天津范甩了甩额前的斜刘海不满的哼唧。
“让你叽霸干啥就干啥!”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待所有人把手机全都交出去后,我又将会议室的房门合上反锁。
“盼盼他哥的事儿,这会儿估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
再次看了眼所有人后,我清了清嗓子开口。
“市二监越狱!”
老毕率先蹦了起来。
“牛逼啊盼盼!现在全崇市出租车广播都在播,刚才来时候我跟光哥路过学校,校门口堵的家长比接孩子放学还多!”
天津范接着手舞足蹈的吆喝。
“这事儿盼哥必须得请客昂,而且还得是大贺!”
“吃饭按摩一条龙滴干活!”
屋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瞬间涨潮,所有人都表现的格外兴奋,似乎谁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唯有当事人的二盼耷拉着脑袋,指间夹着一根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嘭!”
就在这时,浑身沾满涂料的光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表情恼火的低吼:“都他妈有点规矩没有,当这是茶馆说书呢?”
说着话,他拽下脑袋上扣着的安全帽“咣当”一下丢向墙角,鼓着双眼厉喝:“小龙把大家叫过来,是让你们在这嚼舌根子、瞎扯逗屁呢!”
顷刻间,会议室里陷入陷入寂静。
10多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了我。
我不自在地咳嗽一声,稳了稳心神,而后直勾勾地看向缩在角落里的二盼,声音尽量放柔,却又透着几分急切:“盼盼,你啥想法?”
二盼缓缓扬起脑袋,灯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浓重黑眼圈下那一抹迷茫。
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按理说他再有几年就该出来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偏偏选择越狱,这不是让自己罪上加罪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强忍着情绪:“尽管我心里也特别开心,巴不得马上见到他,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有啥你就照直说,这屋里的全是同呼吸共患难的弟兄!”
我忍不住插话。
“可是我觉得这事儿怕是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而且事情现在严重影响到了这屋里的所有兄弟们,从刚刚龙哥让夏夏把大家的手机收走,我就猜到了,因为逃走的人里有一个是我哥。”
二盼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到这,他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满是愧疚:“我估摸着警方可能会把咱们的电话全部都监听,给弟兄们带来的不便,我先道歉了...”
说着话,他“唰”地站起身,腰弯成了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
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有人皱起眉头,气氛愈发凝重。
“盼盼预计的大差不差,召集大家来之前,李廷也给我打过电话,怎么不知道目前警方的动向,也没地方可打听,所以现在只能把情况想成最坏,这段时间,大家跟人打电话,尤其是涉及到一些不见光的玩意儿,必须谨小慎微。”
我点点脑袋接下话茬。
“大不了咱们集体换号码呗,他们有张良计,咱就使过墙梯,电话卡那玩意儿也不贵,二三十一张的校园卡不有的是嘛。”
老毕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没有那高智商啊,就少叽霸冒充诸葛亮!”
光哥臭骂一句:“监听不到任何信息,人家难道不会想别的招?本来咱们只是打电话受点限制,要是按照你的方法整,就是逼着警方往哥几个身边安插眼线盯梢!”
“我..”
老毕瞬间语塞。
“电话该用的用,事情该做的做,最近谁也不要太出格就好。”
我笑了笑,再次望向二盼道:“你哥的事儿不用太操心,晚点我找白沙聊聊,他就是贩卖消息的,得到的资料铁定比咱们门清,我现在对你就一个要求,不要冲动,更不要一接到你哥的电话就慌里慌张的往外撩,除非你想他被抓!”
“说啥呢龙哥,我见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他能早点出来,怎么可能希望他被抓..”
“那就稳住了!”
不待他说完,我提高嗓门盖过他的声音。
“好,我明白。”
二盼怔了一怔,随即缩了缩脖子。
“龙哥,你爸的电话,刚才已经响好几次了。”
紧跟着,初夏攥着我的手机走了过来。
“我爸?”
我扫视一眼电话屏幕,很快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创建公司之前,我曾回过家一趟,跟老头儿推心置腹的聊了很久,打那以后就没怎么再跟他联系,偶尔发几条信息,我爸也基本不回,我估摸着可能是后妈在旁边不太方便的缘故。
“叮铃铃..”
正思索的过程中,我的手机猛然响起,来电显示果然是我爸。
“喂爸..”
来不及多想什么,我几乎是将手机拍在耳边,会议室里嘀嘀咕咕的议论声突然像被集体掐住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咳咳..小龙啊,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听筒那头泛起我爸沙哑的咳嗽。
“咋了?你是不舒服,还是家里出啥状况了?”
我的眉头瞬间皱起。
“也没..也没什么。”
我爸吞吞吐吐的回应,愈发让我的心脏揪紧。
“哎呀,你怎么那么窝囊,跟自己儿子有什么不能说的,樊龙!你来一趟市医院儿科!我和你爸在收费大厅等着你,速度要快点啊!”
听筒里突然炸开刺耳的女声,一听就知道是我后妈。
她尖锐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颐指气使和一股子愤怒。
“你看你,慌什么!”
“我他妈慌什么?要不是你儿子成天在外面像个地痞流氓似得胡混瞎造,我女儿能成这样?”
紧跟着电话里传来我爸和后妈的争执。
“行了行了!”
我抽了口气,强迫自己咽下去怒火,尽可能平静的开口:“爸,你们别吵,我这就过去!最多二十分钟!”
“还二十分钟,顶塌天给你十分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车,你现在出息了,又是开公司又是坐豪车的,威风的很呀,估计都记不得老楼里还住着你的爹妈、妹妹了吧!”
后妈嘲讽的冷笑声再起。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父亲的劝阻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不能,要不是你儿子...”
“行了!”
我几乎是从齿缝里吼出这两个字,不等对方再开口,拇指重重按下挂断键。
胸腔里憋闷的情绪快要冲破天灵盖,我深吸一口气,转头朝着老毕扬了扬下巴:“走,你陪我一趟。”
“小龙,我也去!”
赵勇超突然站起身,他摸了摸后脑勺那撮小炮揪似得发髻,咧嘴一笑:“正好很久没见到叔叔阿姨了。”
注意到他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我感动的点点脑袋。
旁边正梗梗脖子扒拉几张报纸的光哥沉声道:“路上小心,老两口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你,八成是咱们得罪了谁,等会儿你把地址发我,我给你送点钱过去,民心大厦的装修基本进入尾声,不会再花太多钱了,你也该拿点回去孝敬孝敬他们。”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意味深长的警告。
“嗯。”
我点点头,无语又无奈的苦笑着摇摇脑袋。
世界本来不就是这样的么,恨人有笑人无,嫌人贫又怕人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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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章 祸及家人
晚上八点多钟。
老城区,人民医院,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等特么有时间,咱也开家医院,这买卖是真好啊!”
跟随在我身后的老毕一边走,一边嬉皮笑脸的嘟囔。
“没屁别特么搁楞嗓子眼!”
眼见我表情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赵勇超抬手捅咕了老毕一下摇摇脑袋。
收费大厅里白炽灯惨白,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人潮的汗味更是令人作呕。
反正从小到大,只要是一来医院这种地方,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奇差无比。
距离老远,我就瞅着我爸佝偻着身体蜷缩在走廊的塑料排椅边缘。
那件穿了最起码五年的工作服皱得不成样子,膝盖处的破洞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渍,裤脚卷得高低不齐,露出脚踝处青紫的伤痕。
他耷拉着脑袋,一对浑浊的眼睛盯着地面,两手无意识地在揉搓着衣角,不知道思索什么。
“爸。”
看到他那副样子,我的心里不禁一酸。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埋怨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远离他,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形在萎缩,肩膀似乎也早就没了儿时那般伟岸。
“啊小龙,你来了。”
父亲扬起头的瞬间,布满血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等我走到他面前,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招呼我,却又在半空顿住,不知道是看见自己指甲盖里的黑泥,还是觉得我身上的西装太过崭新笔挺,随即尴尬地挠了挠头。
“爸,你看这衣服合身吧。”
注意到他的窘迫后,我直接跨前半步,猛地抓起他布满老茧的双手,重重按在我肩头。
随后我又故意夸张地挺了挺胸膛,眉梢挑起,乐呵呵的憨笑道:“爸,你看我穿这身帅不?”
“帅,真帅!”
我爸浑浊的眼睛骤然又亮了起来两鬓间的白发格外醒目。
“哟,大忙人终于到了!”
就在这时,刺耳的女声从侧面泛起。
后妈裹着件艳粉色连帽卫衣,踩着细高跟“哒哒哒”的逼近,指甲涂得粉嫩的指甲油,在父亲灰扑扑的身影旁格外突兀。
“开着豪车的大老板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啊,说好了二十分钟,这都过去多久了?哼!”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满是鄙夷,嘴角撇成刻薄的弧度,就好像我有多埋汰似得。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着。”
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挤出一抹笑容。
要不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就眼前这个逼女人,我真的是连句逗号都懒得搭理。
“叔,阿姨。”
眼见氛围太紧张,跟在我身后的赵勇超连忙笑呵呵地举起手里的礼品盒,讨好的递向后妈:“真是好久不见!您二老的身体还好吗?”
“哼!”
后妈翻了个白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超艳的红嘴唇不屑地上撇。
“要不都说咱们家樊老板厉害呢,连手下都这么会来事儿,怎么?是觉得我们买不起你们那些破烂货么!”
她猛地一把抓起我爸旁边的一个粉色书包,动作粗鲁得像个男人。
“啪!”
书包狠狠甩在我脸上,带子缠住我的脖颈,草莓图案的布料上还沾着褐色污渍,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我趔趄着后退半步,老毕眼疾手快扶住我。
“好好看看吧!”
随即后妈又抻手指向我鼻子。
“啥呀?”
我强忍着不适捡起书包,刚撑开包口,一只旅游鞋大小的灰色死耗子映入眼帘。
那玩意儿脏兮兮的,赤红的眼珠子暴凸着,尾巴还缠绕着几缕染血的头发。
“呕!”
我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咽了回去,险些吐出来。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后妈扯脖尖叫着,怒视我咒骂:“你在外面招惹了什么脏东西?我不管也管不了,可你不能让那些脏东西都缠到家里来吧?人家现在不光吓唬你爸,你看把你爸打的,啊?还把魔爪伸向了你小妹!樊龙啊,咱俩虽然没什么感情,可是你小妹一直对你挺好的呀,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是先紧你。可你呢?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大厅里回荡,立马引起很多人驻足围观。
“谁干的?”
我盯着地上的死耗子,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在心底疯狂的翻腾。
“没事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父亲慌忙走上前,抬起胳膊搂住我的肩膀头,不停的安抚我:“小龙,你别冲..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报警了,相信警方会给一个处理结果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忧,唯恐我会惹出什么麻烦。
“什么叫没事啊?”
后妈像是被踩着尾巴似得,又蹦跶的尖叫起来,她猛地将书包抢了回来,粗暴地把包里的死耗子倒在地上,疯狂的朝着我狂叫:“这回是死耗子,下回如果是活的呢?如果是条蛇呢?你还让不让我姑娘上学了?你看看把孩子吓得,现在神经敏感,在病房里一阵接一阵的哭!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在外面惹是生非,连累我们!”
她的声音歇斯底里,唾沫星子四溅,满眼写满了对我的怨恨和厌恶。
“爸,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转向父亲,这才发现他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嘴角还渗着血丝。
“我..我没事儿,下班时候骑自行车不小心摔得,真的!一点问题没有!”
父亲张了张嘴,又看了眼暴跳如雷的后妈,嗫嚅着讪笑两声。
“你就是个窝囊废,我这辈子真是瞎了眼跟你!”
后妈咬牙切齿的咆哮。
“龙,兴达旅行社!”
另外一边,赵勇超蹲下身子,仔细翻动着死耗子和书包,突然他掰开死老鼠的嘴巴,从里面掐出一团碎纸,接着展开,是张残缺的名片。
“旅行社?”
我浑身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公司最近得罪的人、那些没谈拢的生意、竞争对手的恶意捣蛋,各种可能性在脑海中疯狂翻滚,好像从来都没有跟搞旅游行业的结过仇啊。
“装什么装,搞得好像自己真不知道招惹了谁似得。”
后妈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咒骂。
“你少说两句吧,兴许小龙真不知情呢。”
父亲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不停劝阻。
“少说,我凭什么少说,现在躺在病房里的是我姑娘,不是你儿子,你肯定不会担心!”
后妈情绪激动的叫嚣。
“非要分的那么清楚么?”
我眯缝眼睛看向她。
“要不是没办法,我真想马上去报社登刊,跟你断绝一切关系。”
后妈指着我的胸口厉喝。
“行吧,那我给我爸的钱,你最好一分也别碰,不然下次这死耗子可能就是塞进你嘴里!”
我盯着后妈那张涂满脂粉却扭曲变形的脸,冷笑着从西装内兜里拽出一沓崭新的大票。
说罢,我故意将钱重重推到我爸的掌心。
“你!”
后妈当即气得浑身发颤,像只炸了毛的老母鸡:“反了你了还!”
“小龙你说什么呢!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父亲慌忙用没拿钱的那只手拉扯我的袖口,快速摇头数落:“还不给你妈道歉!”
“妈。”
实在是担心我爸回去不安宁,我重重喘息几口,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使坏的人是谁,我真不知道。但这事儿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放心吧阿姨,肯定会解决好的。”
老毕正赶忙弯腰拎起脚边的礼品盒塞到后妈怀里,浅笑道:“阿姨,来的时候,龙哥特意亲手去给您挑选了几盒雪蛤,据说美容养颜,对你这个岁数的女人效果非常的好,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有你的,经常跟我们这帮弟兄们说,你对怎么怎么的好,就是嘴上不知道咋表达,您消消火,回头我帮您训他!”
不知道是听到“雪蛤”这个词,还是老毕的添油加醋的奉承起了作用,后妈紧绷的脸颊立时间松弛了不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偏过去脑袋轻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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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我爱吃亏
江湖有道:祸不及家人,事不烦老小。
从医院里出来,我感觉自己的牙豁子都快要被咬碎了,可是仍旧捋不出个一二三来。
最近我们这伙人确实发展迅速,可却从来没有涉猎过旅游行业,更不要说跟这块的什么公司企业产生冲突。
难道是有人故意使坏?我心里头不住的呢喃。
“白沙!”
等赵勇超去开车的刹那,我猛不丁瞅着一条熟悉的身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空运的鲜花大打折,15一束,20两束,甩完就走啊!”
十字街口的路灯下,白沙套着件骷髅头的黑色卫衣正在摆摊卖花。
“这狗日的还真是啥钱都挣啊。”
老毕跟我对视一眼笑骂。
“走,跟他聊聊去!”
我叼起一根烟,径直走上前。
“哟,这不是龙老板吗?”
白沙突然抬眼,耳钉在灯光下一闪一闪,怀里的花束被他抖得簌簌掉花瓣:“给妹妹买束花?让孩子感受一下来自大洋彼岸的新鲜。”
他咧嘴一笑,后槽牙上还沾着半块槟榔残渣。
“老毕,砸!”
我咬着烟蒂冷笑一声,吐出的白雾刚好糊了白沙满脸。
没等他反应过来,老毕已经蹿了出去,先是抬腿一脚狠狠踹在塞满鲜花的泡沫箱上,整箱鲜花打着旋飞出去,“啪嗒”一声砸在隔壁水果摊的西瓜堆上。
“别怪我昂,有事找龙哥!”
老毕像玩“蹦蹦床”似的在白沙的摊位上又蹦又跳,鞋底子下的康乃馨被碾成花泥,蔫掉的百合茎秆在重压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包装纸碎片混着泡沫箱碎屑溅了白沙满身都是。
“卧槽,我的花呀,老子的血汗钱啊!”
白沙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多大的仇恨啊樊龙,你知不知道砸人饭碗,犹如杀人爹妈..”
“那你赶紧去呗,我爹妈这会儿就在对面的医院里头,哦对,你肯定知道,毕竟连我来探望妹妹都一清二楚。”
我斜眼扫视白沙,烟卷在指间明明灭灭,说着话我又故意朝医院大门扬了扬下巴。
“你他妈有病吧!真以为自己是米国总统啊,谁他妈没事总盯梢你?老子就是路过医院恰巧看见而已!”
白沙愤怒的低吼。
“恰巧呀?那我也恰巧想把你塞进我的后备箱里,老毕!”
我轻哼一声,冲老毕晃晃手。
“走吧白沙哥,请你免费后备箱崇市一夜游!”
老毕搓着双手走向对方。
我同时也狞笑一声,抬手勾住他的脖颈,防止狗日的溜走。
“哎呀,咱他妈都哥们啷叽的,别整这套行不行?告诉你不就完了嘛,是崇市的一把病危,目前就住在医院里抢救,我是来打探他消息的!”
白沙瞬间软了下去,缩了缩脖子嘟囔。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妹的事儿?”
“我不是说过了嘛,真的是恰巧看见,骗你我生八胞胎!”
不等我说完,白沙举手发誓。
“少废话,我要兴达旅游公司的资料,从老板到底下负责人!越详细越好!”
我又抽了口烟说道。
“买消息啊老板,好说,兴达旅游公司么..”
白沙顿时兴高采烈的翘起三根指头:“咱这关系,我算你八八折..”
“ 你听岔了,我说的是要,不是买,免费得!”
我阴森森的看向他:“你好像不太乐意啊,老毕..”
“好嘞,后备箱随时为我白沙哥准备着。”
老毕转身朝着已经开出车的赵勇超猛挥几下手臂。
“没有没有,咱哥们之间总谈钱确实太俗气了点,兴达公司的老板叫董飞,老家可能是南方那边的,他们公司主要就是对接港澳台地区的游客,瞅着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一年正经不少挣呢。”
一看赵勇超已经把车开了过来,白沙慌忙破马张飞的回应。
“董飞?是不是长得挺胖的,一笑跟特么沙皮狗成精似得。”
这名字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很快想起了是谁,紧跟着又道:“还有个叫刘浩的家伙你知道么?这俩逼玩意儿好像经常混在一起。”
“对对对,董飞确实不瘦,至于刘浩那可太出名了,金浩大巴租赁公司的老总啊,你没听说过吗?”
白沙当即点点脑袋道:“这金浩公司在咱们崇市也算响当当的存在了,不光垄断了所有旅游公司的大巴、中巴,就连市里面跑的那些公交车、城乡快客也全是他在干,那小子像头矮骡子,蹦起来都不到咱俩胸口高。”
对上了!
就是这沙皮狗和小土豆。
之前我跟银河集团的孙乐在别墅里打起来时候,他俩就掺和了,想不到现在居然把矛头对准了我家里人。
奶奶个哨子的,甭管你俩多特么有名,今晚上都必须给我稍息立正!
“知道他俩现在搁哪不?”
思索几秒后,我皱着鼻子发问。
“哎呀龙哥啊,这事儿,我不能..”
“随便,大不了我就把你打算给叶灿凡做假身份的事儿告诉李廷、彭海涛,玩呗,有啥大不了。”
我不屑的摆摆手。
“不是,你咋能这样的呢,你跟叶灿凡、杭风不是哥们吗?”
白沙瞬间有点傻眼。
“我还拿你当哥们呢,你不照样把我当三孙子似得坑嘛,我也想透了,这年头混哥们没屌用,只要钞票才是最实在的。”
我翻了翻白眼轻笑。
“龙哥,你要这么整的话,容易没朋友..”
“拜拜,回见!”
白沙刚屁颠屁颠凑到我跟前,我直接一把推开他,随即拽开车门冲他努嘴。
“水晶宫,今晚上刘浩在水晶宫的餐饮三楼组织了一场旅游圈子的聚会,他俩这会儿都在那呢!”
眼瞅我“咣当”一下合上车门,白沙着急忙慌的喊叫。
“谢了啊兄弟,我突然又想通了,哥们确实比钱更重要,放心吧,叶灿凡的事儿我保证今晚烂在肚子里。”
我立时笑呵呵的翘起大拇指。
“你说话要算数昂..”
白沙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接着他猛然反应过来,顿时拔高音量:“卧槽,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啊,今晚算了,那明晚呢?后晚呢?龙哥你不能这么玩我啊!”
“谁玩谁啊?你借我联系到了瓶底子,瓶底子拿我当跳板跟你们对上话,合着你们诉求都得到满足,我他妈蹦蹦哒哒的替你们白忙活了全场,临了,就换句都是好朋友?”
我讽刺的扬起嘴角:“别叽霸跟我扯没用的,有事我会再联系你,电话要随时保持开机,你是调查过我的,肯定也知道我这人就一个优点,善于冲动!另外把我这话也捎带给瓶底子,相信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密切的联系了吧?告诉他,随时随刻准备给我搞服务!”
说罢,我朝驾驶位上赵勇超努努嘴,随后又冲后排的老毕低声道:“联系二盼,带人带刀,水晶宫门口见。”
“我去了,看起来好像是我们坑了你,实际上你才是最大的赢家,一毛钱不花,白赚我们两支劳动力!”
白沙撵在车屁股后面絮絮叨叨。
“没辙,吃亏是福嘛,我爱吃亏。”
我探出去脑袋似笑非笑的吧唧嘴:“把我待会要干什么记得一五一十的转告瓶底子,这两天崇市不太平,假如我不幸被抓的话,那他想让叶灿凡拿下岭南村那片地的事儿可能就得无限期的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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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爱谁谁
凌晨两点来钟。
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浇灭了城市的繁华。
熙熙攘攘的街道眨巴眼的功夫变得空空如也。
水晶宫酒店门前,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车顶,雨刮器又“茨啦茨啦”的来回摆动,让我的心情无比烦躁。
我叼着烟一眨不眨的盯着酒店大门,烟灰都快烧到过滤嘴了也没心思弹。
老毕闷头搓玩着打火机,火苗忽明忽暗,赵勇超则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握着方向盘,车里烟味浓得能拿笊篱捞出来。
“叮铃铃..”
冷不丁间,我的手机震得裤兜发麻。
“喂!”
看了眼号码后,我马上按下接听键。
“龙哥!董飞和刘浩那俩鳖孙上车了!黑色奔驰商务,车牌尾数118!”
电话那头很快泛起虾米的低吼。
“超哥!”
我直接把烟头往车窗上一按,玻璃“滋啦”冒了股白烟,驾驶位上的赵勇超利索的挂挡、松开手刹。
说话间,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打“水晶宫”里缓缓驶出。
“轰!!”
赵勇超一脚油门瞬间踩到底,轮胎在积水的路面疯狂打转。
“吱嘎!”
紧跟着我们屁股底下的“霸道”越野车一记潇洒的神龙摆尾,横着就将那辆商务车给截停。
“妈的,瞎啊!会不会开车?”
商务车内当即探出个脑袋,牛逼轰轰的臭骂。
瞥了眼对方的车牌尾数正是“118”,又看清楚骂街那家伙沙皮狗似的大脸盘子,我豁嘴笑了,随即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拎起脚下的片砍,踹开车门率先蹦了下去。
“不对劲!快倒车!!”
副驾传来一声尖细的男声,透过前风挡玻璃,我已经看到了那个矮得像小土豆子的刘浩。
商务车猛地往后倒,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动静,车尾扬起大片水花。
“哔哔哔!”
但没退多远,那商务车就被一辆黑色“奥迪”死死的堵住,车尾“嘭”的一下撞在奥迪车身上,发出一阵闷响。
“咣!咣!”
几声闷响,车门弹开。
光哥双手拎着把工地砸墙用的大铁锤,三狗子手持一杆偃月刀,二盼、天津范人手一把大开山,连同我、老毕,六个人呈扇形将商务车团团围住。
“来,下车!”
我上前一步,刀背重重砸在驾驶位的车窗上。
“下车!下车!”
“草泥马的,装什么死人!”
与此同时,老毕、二盼哥几个也纷纷扯脖吆喝。
“樊龙,你想清楚后果,我们背后的人可是银河..”
坐在副驾驶的刘浩还在嘴硬。
“嘭!”
话没说完,光哥手里的铁锤已经砸在副驾驶的车窗上。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玻璃如同蛛网一般片片裂开。
“嘭!”
紧跟着,光哥抡锤又补了一下,玻璃顷刻间全都脱离,他探手伸进去就打算从里面拽开车门。
“快特么跑啊!”
刘浩趁机推开车门将光哥给撞了踉跄,想要钻空子逃窜。
“妈..啊就..妈的!”
三狗子眼疾手快,一把扯住那狗日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拽了出来。
那小土豆子当时两腿一软,直挺挺的就跪倒在了地上,额头磕在柏油路上发出闷响:“龙哥,饶命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事儿全怪银河集团的孙乐,是他逼我..”
“轰!轰轰!”
还杵在商务车上的董飞见势不妙,猛地踩下油门想要撞开后面挡路的“奥迪”突围。
光哥抡圆铁锤重重甩出,风挡玻璃立时间布满裂纹。
天津范趁机用片砍砸碎车窗,旁边的三狗子伸手便把董飞顺着车窗就给拖了出来。
这个小两百多斤的胖子摔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哎唷卧槽..”
董飞瘫在地上,肥硕的身子在雨水里打滚。
瞅着这逼玩意儿,我心头怒火唰的蹿起,想起医院里我后妈那尖酸刻薄的嘴脸,又想到我爸唯唯诺诺的模样,以及吓得精神过敏的小妹儿,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
“樊龙..”
“啊!”
意识到走到面前的我满脸杀意,董飞张嘴刚要出声,我手里的家伙式已经自上而下照着他狠狠的劈了下去。
杀猪似的惨嚎声响彻街头。
“妈的!”
“整死他!”
见我动手,二盼、老毕也想都没想的凑了过来。
“噗!噗!”
我们仨就跟商量好似的围着董飞玩了命的猛掏。
“救命!救命啊..”
这孙子还想往车底下钻,结果被老毕攥着脚踝又给薅了出来。
二盼一把踩在他后脖颈上的肥肉上,挥刀就凿!
“操!你们敢动我!孙乐不会放过你们的..”
起初董飞这沙皮狗还挺尿性,不服不忿的呼喝。
“别..我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是我猪油蒙了心!”
可随着我和二盼一刀接一刀的往他身上狠招呼,狗日的终于怂了,改成哭爹喊娘的哀嚎。
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趴在地上直抽抽,身下不断往外冒血,混着雨水在柏油路上蜿蜒出一条暗红的溪流。
“龙哥,我们错了!我们愿意赔!我随身带的卡里还有三十万,都给你!”
全程目睹同伴从沙皮狗变成死狗过程的刘浩突然冲过来抱住我的腿,他的脸贴在我湿漉漉的裤腿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叽歪。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浇在我身上,也模糊了我的视线。
“嘭!”
我抻手抹了一把脸颊,抬腿重重的踹在刘恒的脑袋上,面无表情的开口:“给孙乐打电话,现在!立刻!”
“好好,我打我打。”
刘浩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喘着粗气拨通一个号码。
“喂,什么事?”
五秒钟不到,电话里泛起孙乐的声音。
“姓孙的,我点名曹尼玛,你记住了,息事宁人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不愿为狗浪费好脾气!”
我盯着手机,声音洪亮的低吼:“如果你再敢招惹我的家里人和我兄弟身边的亲朋好友,那我他妈就把你送到炼人炉里挫骨扬灰!”
“嘿卧槽,樊龙你个逼崽子,还敢跟我..”
电话那头孙乐的怒骂随着“嘟嘟”挂机声戛然而止。
刘浩举着手机的手直打颤,坑坑洼洼的脸上全是冷汗:“龙哥!真不是我故意的!是手机进水自动关机了..”
“关机无所谓。”
我一把勾住他后脖颈,直接拽到了趴在地上的董飞跟前,这沙皮狗似的畜生真挺耐杀,挨了那么多下,居然还能梗着脖子喘粗气。
“说说吧,往我小妹书包塞死耗子的事儿,是你还是他?”
瞟了眼董飞,我微笑着发问。
“是..是..”
刘浩结结巴巴的开口。
“啪!”
边上的三狗子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嘴巴子,愤愤的臭骂:“啊就..啊就..你特么学..学我是吧..”
刘浩踉跄着摔在董飞身上,两人的脑袋撞出“咚”的闷响。
“到底谁干的?”我薅住刘浩的头发粗暴的往下按,鼻尖几乎贴上他脸上。
“是他!就是他!”
刘浩疯了似的指向董飞,脑袋点得像捣蒜:“我亲眼看见的!”
“你他妈血口喷人!明明是你..”
原本趴在地上装死的董飞突然暴起,肥肉裹着血污朝刘浩扑来。
“嘭!”
光哥两个大跨步奔过来,一脚踹在董飞肚子上,狗日的当场滚出去半米远。
“装什么硬汉?脂肪厚抗揍是吧?”
我蹲下身扯住对方油腻的头发晃了晃。
“龙哥!我举报他!”
董飞喘着粗气,手指刘浩咆哮:“接到孙乐电话以后,他马上让人弄了好几只死耗子,还特意挑了最大的那只!”
瞅着俩人狗咬狗似的互相撕吧,我轻蔑的笑了。
而后侧头望向光哥,他马上默契十足的晃了晃手机,扬起嘴角道:“放心,全程高清录像。”
“行啦,你俩爱谁谁!”
我拍拍董飞满是血痕的肥脸,沉声道:“我给你们一晚上时间,要么这会儿手拉手去自首,要么天亮之前到我爸妈和小妹儿面前磕头赔罪。”
说罢,我故意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不然明天我还得找你们,你自己掂量这身肥肉,还能扛几次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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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思念如潮
“睡不着吗龙哥!”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小院的厅堂里。
见我盯着窗外发呆,老毕攥着两罐啤酒走了过来。
“还好。”
我强挤出一抹笑容。
“盼盼带着三狗子和虾米回绿化公司了,光哥跟天津范也到民心大厦了,刚刚道士哥打电话过来说,董飞和刘浩那俩篮子刚从你家出来,估计是搞定了叔叔阿姨。”
老毕“嘭”的一下拽开拉环,将一罐啤酒递给我汇报。
“嗯。”
我长吁一口气,微微晃动脑袋。
今晚这事儿干的冒失不?属实欠考虑!
李廷前脚刚给我打过电话警告这段时间不许闹事,结果我后脚就不管不顾的拎刀劈人,而且还把所有核心兄弟全都喊了过去。
这要是有人在暗处盯梢我们,不把整个“龙腾”公司连锅端了才怪。
可后悔吗?不后悔!
如果连亲人都保护不明白,那我还混个篮子社会。
“别想那么多了,该来的躲不掉,该还的跑不了。”
老毕抓起啤酒跟我轻碰一下,没心没肺的龇牙憨笑:“无非不就是进去蹲两天嘛,大不了我把事儿全扛了。”
“一天特么尽说那狗头丧脑的傻逼话,进去有瘾是咋地!”
我瞪了他一眼笑骂。
“嘿嘿,我这不看你愁得慌嘛。”
老毕趿拉着拖鞋,“啪嗒”一声将脚上的旅游鞋甩到墙角,左手攥着啤酒罐,右手直接“蹭蹭”的抠起了脚趾缝。
这犊子抠得那叫一个投入,还时不时搓两下手心,跟特么盘核桃似的。
“哎我操!”
我隔着半米远就被熏得直皱眉头:“你这味跟他妈咸菜缸子要发酵了似的,快叽霸收了神通吧毕长老!”
那股子酸馊味混着啤酒气在屋里乱窜,比任何生化武器都折磨人。
老毕头也不抬,很是享受的撇撇嘴:“呦呦呦,看我龙哥现在讲究的!怎么,忘了以前下通宵,咱俩挤一张单人床的‘美好时光’啦?那会你脚丫子比我还臭!袜子脱下来能立在地上,熏得蚊子都绕着走!”
“快去你大爷的吧!”
我抄起旁边的抱枕就砸过去。
“咱俩谁也别嫌弃谁,半斤对八两昂?!”
老毕贱嗖嗖的晃了晃脑袋,啤酒罐溅出来的泡沫洒在他花里胡哨的大裤衩上。
你一言我一语闹腾,再配上满屋子的臭味,倒是把我刚才的烦心冲的干干净净。
“吱嘎!”
就在这时,大华子推门走了进来。
瞅着老毕正忘我的在抠脚丫子,他斜眼撇了撇笑骂:“咋滴?你特么自己给自己做足疗呢!”
“啧啧啧,我看看月亮今晚是不是搁东边出来的,炮神居然主动归巢,太稀罕啦!”
老毕仰着脖子灌了口啤酒,顺势翻了翻白眼。
我也扭头望去,大华子扶着门框直晃悠,酒气隔着三米远就往鼻子里钻,两腮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眼神飘得找不着焦点。
按往常,这老登儿这会儿早该搂着足疗小妹哼小曲,要么瘫在按摩床上打呼噜,这个点绝对不可能回窝。
“嘿,别提了。”
大华子打了个酒嗝,随即把俩裤兜的兜底翻出来,除了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和几枚钢镚,啥都没有,苦笑道:“本来说接俩朋友叙旧,结果又是下馆子又是唱K,直接给我干破产了。”
说话间,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凸起的后槽牙,贼兮兮的眨巴两下眼睛:“老板,大外甥,要不咱哥仨斗会地主?十块钱一把的,小赌怡会儿情呗!“
“快他妈拉倒吧!”
老毕抄起拖鞋就砸过去,差点糊他脸上,愤愤的吐槽:“再跟你玩我就是孙子!龙哥你是不知道,上回这老登组局,说跟二盼和我切磋两把,好家伙,玩到一半我就觉着不对劲,他把把天牌,炸弹跟不要钱似的往外甩,散场我一摸狗日的口袋,诶卧槽,里头藏着三副扑克牌!合着我们纯纯当冤大头了!”
大华子缩着脖子躲过拖鞋,还嬉皮笑脸地辩解:“这叫战术!战术懂不懂?就你们那牌技,其实我不使手段也能赢,为的就是让你们长记性。”
一边嘟嘟囔囔,他一边往沙发上瘫,顺手摸走老毕剩下的半罐啤酒,不死心的张罗:“来嘛来嘛,这回我保证光明正大,输了往后我管你叫老舅。”
“舅你大爷!”
老毕瞬间跳起来揪住他衣领,哼哧:“上回你还说押裤衩子的,结果输了撒腿就撩!”
“目无尊长了昂你有点!”
俩人顿时扭打成一团,带翻了茶几上的烟灰缸,烟头滚得满地都是。
看着这俩活宝,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本憋在心里的闷气,彻底被他们的闹腾搅的烟消云散了。
“不闹了不闹了。”
撕吧片刻,大华子大胳膊肘一使劲,把老毕脑袋锁在胳肢窝底下,勒得他直翻白眼,随后他腾出只手抹了把汗,冲我挤眉弄眼:“老板,跟你商量点正经事呗。”
“借钱免谈,其他随意。”
我翘起二郎腿,叼着烟卷吞云吐雾,头也不抬的应声。
“不借不借!”
大华子悻悻的一龇牙,拍着胸脯直晃荡:“我这人最讲究脚踏实地,就乐意用劳动换成果!嘿嘿..”
紧跟着,他松开老毕,搓着双手往我跟前凑,酒气里混着一股说不清的汗味:“你看啊老板,最近彭飞那狗篮子不是老给你上眼药嘛,我想招让他上ICU里躺两天,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让谁都怀疑不到你头上,作为报酬,你只需要付给我一万块的小钱钱就可以,咋样?”
“老毕,你不是总问我啥叫没羞没臊吗?”
我斜眼瞟向大华子,下巴朝他扬了扬:“快看,这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咋也不知道人家咋寻思的,腆着个大脸把一万块说出小钱钱。”
“龙哥,我对他可太了解啦,记得你前阵子弄回来那台摩托车嘛,这两天是不是看不见啦?就是让人家给‘借’了,结果带妞兜风摔进臭水沟,现在油箱还漏着呢!车子就搁街口的修理铺停着。”
老毕跟着嗤笑。
“都说外甥仿舅,你可千万学点好。”
我摆摆手,晃着脑袋像拨浪鼓:“李廷今晚上刚打过招呼,让这段时间都别瞎折腾,只要姓彭的不犯到我头上,我就权当他是透明人。”
“哎呀老板呐,不是我说你,年轻人得有点冲劲!老这么被动挨打,啥时候能在这片立住脚?咱们想插旗称王,就得主动——”
大华子急得直挠头。
“困了困了。”
我打断他的聒噪,故意哈欠连天的伸了个懒腰,随即头也不回的往二楼走。
“这老板,一点都不热血,大外甥,老舅最近有个好项目,非常的来钱,你要不要考虑加入..”
身后还飘来大华子的嘟囔。
片刻后,温柔的想念
我手搭在门把上犹豫片刻,我轻轻推开了安澜的房门。
一股淡淡的清香瞬间萦绕鼻尖,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像泡开的茉莉花茶,又带着点阳光晒过的甘香。
粉色的壁纸映得整个屋子里都暖暖的,可看着这温馨的布置,我的胸口却泛起一丝酸楚。
自从搬进这小院,我总是忙得脚不沾地,很少有时间走进她的房间,更不用提呆在一起谈天说地。
此刻看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床,还有床边摆着的几个玩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伸手拿起那个米色小熊,温柔的抱在怀里。
这是我们一起逛夜市时候她蹲在小摊前,翻来覆去很久才挑出的这些小玩意,当时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明明就是些便宜喽搜的小物件,她却视若珍宝。
安澜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女孩,从不贪图物质,只要和我在一起,哪怕只是压马路、吃路边摊,她都能笑得格外香甜。
我紧紧抱着小熊,坐在床边,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想念她,多想再牵着她的手不松开,多想再听她叽叽喳喳地跟我分享生活里的小事,多想告诉她,在我心里,她比这世上的一切都珍贵。
可现在,她不在身边,这满屋子的温馨反而让思念愈发浓烈。
白天时候,我也试过给她发信息、打电话,可她的电话根本无法接通。
也不知道她到地方没有?有没有见到一直心心念念的大海。
我把脑袋枕在她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上,贪婪地嗅着上面若有若无的味道。
屋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她走前摆放的样子,亦如她就在我的身边。
尽管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待在安静身边,绝对百分百的安全,起码不用担心她会被谁绑票,被谁伤害。
“还是不够强啊!如果我是李涛,谁特么还敢拿我对象说事!要加油,要努力!”
我习惯性掏出烟盒,指尖刚蹭到烟嘴就顿住了。
犹豫了两秒,我把烟卷重新塞回盒子,随后咧嘴傻笑。
不想破坏这屋子的清净,更害怕惊飞了空气里属于她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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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乱局骤起
也不知啥时候,我倚着安澜的被子竟在床边蜷身睡着了。
“叮铃铃..”
梦里还牵着她的手在海边漫步,浪头刚漫到脚踝,就被掌心的手机给震醒。
“踏踏踏..”
与此同时屋门也“咣当”一声被撞开,老毕半个身子探进来,头发上挂着不少洗头膏的泡沫,脸憋得跟猪肝似的。
“站那!别进来!”
我慌忙坐直身子,手忙脚乱抹掉眼角的眼屎,生怕他踩脏了地板:“有事说事,我耳朵不背,不用非得近身!”
“咋地?屋里没藏吧。”
老毕梗着脖子往屋里来回瞅,随即喉结上下滚动:“出事了龙哥..盼盼和瓶底子撕吧起来啦..”
“他俩咋地啦!”
我“蹭”一下蹿了起来。
“二盼在局子里,瓶底子躺医院去了!”
老毕粗声粗气的回答。
“啥玩意儿?你慢点说!”
我脑瓜子瞬间一懵,他俩虽然都跟我关系不错,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怎么会突然掐起来了?
“具体咋回事我也摸不清!刚才虾米来电话,说二盼大清早接了个电话就跟疯了似的往外冲,没多会儿就有人瞅见他被警车押走了,手上还戴着手铐!”
老毕急得甩了一把脑袋上的洗发水泡沫。
“这叽霸都哪跟哪啊,是我没睡醒,还是你在说梦话?能不能先把语言组织明白了再说。”
我薅住老毕后衣领,恨不得把话从他嘴里揪出来。
“虾米说..有小兄弟看到二盼见着瓶底子就跟见了仇人似的,抄起路边摊的西瓜刀就往上扑,还好旁边人拉得快,不然瓶底子可能当场就交代了!现在人在市二医院抢救呢,刀捅在腰上了。”
老毕越说声越小:“龙哥,这事儿挺邪性啊,二盼跟瓶底子无冤无仇的,咋突然下死手?”
我脑袋里嗡嗡作响,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二盼那小子虽然虎了吧唧的,但是做任何事情都讲理,心里也比任何人都有数,绝不是无缘无故动刀子玩命。
“瓶底子在二院是吧。”
我深呼吸两口,鞋都没穿利索,直接摆手道:“走!先去医院看看!妈的,这事儿铁定有啥猫腻!”
好在市二院离我们住的地方没多远,赵勇超还没把车停稳,我就已经急匆匆的跳了下来。
跟值班护士打听一下后,也顾不上等电梯,我顺着步梯一溜狂奔到八楼。
刚拐过楼道拐角,就看见三狗子、虾米跟一群小年轻把病房门堵得严严实实。
叶灿凡横在中间直摆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说..啊就..啊就说尼玛..”
三狗子本就是个暴脾气,扬手就要推人。
“都他妈给我消停点!眯着!”
我气喘吁吁的扯开嗓子大吼,那群人顿时僵在原地。
虾米梗着脖子朝我诉苦:“龙哥!瓶底子那逼养的报警把我老大给弄进去了!有兄弟亲眼看见他跟警察在一块儿来着!”
“对,我看到了!”
“太不是个东西了!”
旁边几个小年轻跟着咋咋呼呼。
“全上楼道口待着去!”
我瞪了眼三狗子和虾米。
跟在我身后的老毕也立刻明白,赶紧挥手把人往旁边轰。
推开病房门时,我一眼就看到瓶底子躺在病床上,脸白得像张纸,腰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见我进来,他嘴唇哆嗦着吐出俩字:“来了。”
彼时,他声音弱得跟蚊子叫似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二盼的事跟我没关系,不论你信不信我都必须跟你挑明..”
“是这么回事龙哥,我们到现在也没搞不清是个啥状况。”
旁边的叶灿凡搓着衣角点头:“今早在包子铺,二盼拎着刀就冲进来了,喊着‘你们不仁不义’,上来就往杭风身上扑,我是咋拦都拦不住..”
我盯着瓶底子腰间缠绕的绷带,思索几秒后又问:“除了这话,他还说啥没?”
叶灿凡刚要开口,瓶底子突然撑着胳膊挣扎着坐起来,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眨巴几下后示意叶灿帆:“你先出去,我跟龙哥单独聊几句。”
病房门“咔哒”关上的瞬间,瓶底子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龙哥,二盼那刀...是冲我来的,但不是冲我人。”
说着话,他掀开被子一角,他指了指腰上的纱布,低声道:“当时我和他面对面,他完全可以直接下死手,却故意斜着刺了一下,看起来流血很多,但实际上并没有多严重,而且这里头层层迷雾,二盼是怎么精准的找到我的?就怕引起人的注意,我和小叶这段时间从来不固定在哪过夜,基本上都是走哪临时选择哪!除非是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我俩,不然没可能知道。”
冲他去的?但又不是冲他人!
我摸了摸鼻尖,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二盼嘴上确实骂的又脏又难听,但是眼里并没有太多的愤怒,那种感觉..咋说呢..”
瓶底子扶了下滑落的眼镜框,迟疑几秒道:“就好像他是被逼的,有苦衷!他的本意并不愿意伤害我。”
“不愿意可却结结实实的做了,是为了证明自己很听话?”
我捋着瓶底子的话头,自言自语的呢喃。
“对,就是那种感觉!”
瓶底子重重点头道:“我虽然伤的不严重,可现在已经明明白白的暴露在了警方的视线里,是有人想故意把我推出来,用这种方式引起注意!”
“彭海涛?”
我歪脖发问。
“不是他,推我出来的人应该就是想让彭海涛注意到我。”
瓶底子摇摇脑袋:“之前白沙曾说过,我已经暴漏了,但我猜那时的彭海涛可能也只是怀疑,可现在不一样了,刚刚警察来找我调查取证,把我的信息全都记录的明明白白。”
“可是为啥要利用二盼呢?二盼又有啥苦衷,心甘情愿的给对方当刀呢..”
我抽了口气呢喃。
“他哥!”
“是他哥!”
沉吟片刻,我和瓶底子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的说道。
没错,能让二盼这样的虎逼哨子一言不发的干活儿,也就只有他哥这么个软肋。
再加上他哥昨天刚越狱,现在人在哪,跟谁搁一起,全都是个未知数。
“啥情况啊杭老板、龙老板,一大早就听说这么个噩耗。”
说话间,白沙竟推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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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巨网
“你是真特么神了啊,消息咋这么灵通的?”
我盯着突然冒出来的白沙,满眼疑惑。
他是贩卖情报的,又不是掐指算命的,二盼和瓶底子的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为止也就一个来小时,而他就已经全部知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是你喊我来的吗?这短信不是你发的?”
白沙愣了下,掏出手机扒拉屏幕,将一则短讯递到我脸前。
“赶紧叽霸来二医院8160病房,我和瓶底子有急事找你。”
那信息语气跟我平时骂街似的,连标点符号都透着股匪气,但手机号我见都没见过。
“扯犊子!这号不是我的!”
我一把夺过手机,指着号码厉喝。
“我知道啊。”
白沙挠着板寸头回应:“我寻思着昨天二监逃出来那几个犯人跟你们有关,你最近绝对事多,可能用小号联系呢..”
“不对劲!!”
瓶底子突兀从床上弹起来,绷带被牵扯得他连连抽气,他顾不上疼痛,指着房门喊:“快走!全部分开走!”
“啥意思啊?”
白沙刚问完,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警哨声。
我猛地凑到窗边,掀开窗帘,竟看到楼下停着三辆警车。
操了!这事儿也太特么邪乎了吧!
“咣当!”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四个穿警服的人冲了进来,领头的扯着嗓子喊:“杭风!你涉嫌伪造身份、非法制造火药,并且伙同樊龙昨晚在水晶宫酒店附近对他人实施殴打,现在依法传唤!”
接着,旁边另外一个警员抖开一张盖红戳的拘捕令,又转向白沙:“白沙,你涉嫌泄露机密..”
“搞错了同志!我不叫白沙啊,不信你们看我身份证..”
白沙慌忙把手身下裤子口袋,兜里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一地。一个鹅蛋大的黑疙瘩砸在地板上,“嘶”地冒出白烟,转眼就裹满了整个房间。
“快闭眼!屏住呼吸!有毒!”
朦胧中,有人高声吼叫,我立马就听出了那是白沙的声音。
紧跟着,铺天盖地的白烟四起,呛得人嗓子眼里火烧火燎。
卧槽嘞!这特么是在打CS吗?上哪整出来的烟雾弹!
与此同时,我感觉脚下的地板震动了几下,眯眼透过烟雾瞅着俩团黑影猫着腰趁乱冲出个病房。
“同志,我配合调查!”
我扬手喊叫,随即抱头蹲坐在地上。
不多会儿,白雾渐渐散去,几名警员双手捂着口鼻,来回转动脑袋,在病房里环视寻找,而瓶底子和白沙早已不见影踪。
“哥哥们,我在这儿呢!”
我往床腿边挪了挪吆喝。
带队的国字脸警察一把薅起我,表情愤怒的质问:“杭风和白沙呢?”
“谁是杭风?我不抽白沙,抽大云!”
我眨巴着眼装糊涂,摇摇头干笑:“刚才那么老大的雾,我啥也没看见啊。”
“少装蒜!”
他冷笑一声,手铐“咔嚓”锁上我腕子上,面无表情道:“昨晚上水晶宫门前你组织多人聚众斗殴,监控可拍得清清楚楚!”
“冤枉啊,我昨晚在家看电视来着!”
我往后挣了半步,委屈巴巴的辩解:“不信你们可以问我爸,他十点还跟我通过电话!”
“不见棺材不落泪呗。”
国字脸从文件夹里抖出几张照片,水晶宫门口的监控截图上,模糊人影举着片砍砸向黑色商务车,而那人正是我。
“别急啊樊龙,等咱们回局里,有你张嘴的时候。”
他推搡着我就要往门口走。
“龙哥!”
“咋回事啊..”
刚走出病房,就看见老毕和三狗子、虾米哥几个焦急的望向我。
我冲老毕使了个眼色,扯着嗓子喊:“帮我跟杜鹃说一声,今早接不了她了啊,让她自己先去找李叔碰面吧,另外再跟秀姐也说一声。”
以老毕的脑子应该可以猜到我在暗示他联系李廷、杜鹃和冉文秀。
“同志,你们哪个单位的?抓人没问题,我们也无权干啥,可总得知道他是被哪抓走的吧?”
老毕拦在电梯口问道。
“重案组!”
国字脸从牙缝里挤出仨字。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看见老毕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妈的,看来真被人设局了!
问题是设局的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处心积虑的编织了这么大的一张网,要把我、瓶底子和白沙连皮带骨的一网打尽。
我眉头拧紧,死活都想不通。
白沙好歹是在情报线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能让他毫无察觉地掉进陷阱,对方手段之狠辣可见一斑;而瓶底子深居简出,人畜无害到跟谁也不太亲近,究竟犯了谁的忌讳?
李涛、彭家父子、刚刚招惹上的银河集团,这些冤家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中纷纷闪过。
他们对我恨之入骨,设局报复倒也说得通。
可白沙向来独来独往,即便是卖我消息,也全都收费,从未真正掺和过我和任何势力的江湖纷争,瓶底子更像个局外人,竟也被对方证据确凿的安上“非法制造火药”的罪名。
先通过二盼将这出大戏拉开帷幕,随后准确的算到我会来医院跟瓶底子碰头,最后又把白沙给忽悠了过来。
越是往深了琢磨我就越觉得胆颤,越发认为这组局的人简直深不可测。
他对我们三个人都非常的熟悉,熟悉到了如指掌!
那真实的目的又是啥呢?只是为了把我们几个送进去?!
完全想不通啊。
“叮!”
电梯门弹开。
“咦?小龙?你怎么..他犯啥错了老许?”
迎面一个身穿灰色商务夹克的男人跟我们走了个脸对脸,不想竟然是温平。
“哦温局,他昨天深夜伙同他人在水晶宫酒店附近斗殴..”
国字脸扬了扬手里的照片回答。
“荒唐!”
温平瞟了眼对方手中的相片,突然跨前半步,抬手指向我道:“昨晚他在我家喝茶聊到凌晨,散场还是我开车送的!你们就凭这张连正脸都看不清的照片断案的?”
温平接下来的话让我很是吃惊。
国字脸干咳两声道:“可是温局,监控时间、地点都能对应的上,还有目击者的证词。”
“证词?监控?”
温平冷笑一声,抓起照片揉成团甩在地上:“老徐,你在局里干了不下二十年,该知道这种移花接木的把戏,要不要我现在给督察组打电话,查查这份所谓‘证据’的来路?”
说罢,他转身扣住我肩膀,掌心的温度隔着湿透的衬衫传来,“小龙,别怕,我陪你回局里,把事情说清楚。”
我感激的点点脑袋,目光扫向对方的侧脸。
他确实是在帮我,可这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凑巧了吧?难不成他跟这事有关联?而且他为啥好端端的往自己身上揽事儿?我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要真的得到证实,那就是一坨屎盆子啊!
顿时间一大堆问号浮现在我脑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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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云山雾罩
重案组,问询室。
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姓名、年龄和住址。
瞅了一眼对面年轻的小警员,顶多也就二十出头,估摸着是刚刚警校毕业的实习生。
问我话时话,他似乎瞅着比我还要紧张,三两句不到,鼻尖就开始泛起层细汗。
我甚至感觉换身制服,能比他更熟悉其中的流程。
见我耷拉着眼皮,盯着问询桌上纵横交错的划痕始终不吭声,小警员“啪”的拍下桌面,厉喝:“你严肃一点!姓名,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吗?”
“呵呵。”
我平静且麻木的扬起嘴角一笑。
“嗡嗡..”
墙角换气扇发出低沉的嗡鸣,脑袋上的白炽灯滋滋的响个不停。
这地方与派出所唯一不同的就是氛围更严肃,屋子里头更阴暗、更潮湿。
“省点力气吧同志,且不说我啥罪都没犯,就算我真有啥违法乱纪,你感觉我能主动告诉你嘛。”
感觉对方口中的呼吸变得粗重,我抬头轻声说道。
“樊龙,坦白从..”
小警员立刻被我激怒,站起身直愣愣的瞪向我。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嘛,我懂的”
我歪脖环视一眼背后墙上的“八个大字”,似笑非笑的努嘴道:“你看你,这不叫我名字叫的叭叭得,还用我继续再交代啥玩意儿不?”
“你!”
小警员的被我气的一时间语塞。
“小同志,你还年轻,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因为往后遇上我这样的赖皮数不胜数,要是对每个人你都这么火急火燎,发那点工资都不够调理身子骨的,别嫌难听,实话噢。”
我晃了晃锁着铁铐的双手,故意做出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吱嘎!”
就在这时,铁门被推开。
将我铐进来的那个国字脸“老许”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走了进来。
“许队,这个樊龙负隅顽抗,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小警员脸红脖子粗的低声汇报。
“诶哥们,请稍稍打住昂!”
我立马抢在前头开口:“我这人只是性格内向,不善于表达,怎么就叫负隅顽抗呢,用词也太随意了点吧。”
说罢话,我再次挣动双手,让腕上锁着的铁铐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你先出去歇会儿,我跟他谈谈。”
国字脸许队吸溜了一口面条,斜眼扫向我,大口咀嚼的样子貌似非常的享受。
“唠呗,照着五块钱唠。”
嗅着空气中飘来的泡面香气,我嬉皮笑脸的吧咂几下嘴唇:“许队啊,推荐你下次试试老坛酸菜味儿的,比你这红烧牛肉的味儿更冲,也更勾人食欲。”
“呵呵,想必你应该也饿了吧,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交代..”
“都说了让你试试老坛酸菜面,你猜我馋你手里的玩意儿不?”
许队捧着泡面桶“滋溜”嘬了口汤,炫耀似的笑了笑,而我表情不变的龇牙笑道。
“樊龙,你很狡猾..”
“我进来的时候是早上的八点来钟,现在你吃面要么是午饭,要么是晚餐,我估计晚饭的概率高一点,毕竟谁大中午放着米饭馒面条不吃,乐意秃噜这玩意儿,也就是说时间过去至少十个小时了吧,根据《刑事诉讼法》,在没有实质证据之前,你们对我的拘传不得超过十二小时,即便是重大案子也不能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不等他说完,我轻飘飘的打断:“也就是说许队,您最多还能跟我扯俩钟头的马篮子。”
进问询室最大的不好,就是对时间流逝没什么概念,既看不到表,也没人会主动告诉几点。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
“真有证据,你还有闲情逸致的搁我脸前秀泡面吗?!”
趁他瞪大眼睛发呆的刹那,我伸直脖子提高调门。
“你..”
“许队,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进这地方的频繁程度可能比您一个礼拜还要多,您要是搬条款、聊法律,那我确实外行,可对于我自己这点破事儿还能不清楚吗?”
我抽了口气,慢悠悠道:“您要是真打算给我送进去,那就抓点紧,不然就受累给我放了,我既没杀人也没放火,甚至连指控我的受害人你们都找不到,何必呢?”
“哼!”
听着我满嘴跑火车的狡辩,对方的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随后将手中的泡面桶“咚”的一下重重撂在桌上,滚烫的红油溅在笔录本上,洇开大片油腻的印记。
紧接着,他摔门离去,临走前那道好似刀子似的眼神剜得我极其不自然。
果不其然,一个多钟头左右,先前的小警员黑着脸把释放文书拍在我面前。
走出重案组大楼时,天色已然黯淡大半。
街道对面的霓虹灯晃得我眼眶发酸。
揉搓几下发麻的手腕,又开机看了眼被扣大半晌的手机,除了几条垃圾短信,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玩意儿,我忍不住啐了口:“还真他妈耗了老子一整天。”
“哔哔哔!”
正寻思招停台出租车的刹那,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旁边。
“温局..”
透过半降的车窗玻璃,看清楚驾驶位那人后,我恭敬的耸了耸脖子。
“先上车吧,折腾这么久,你肯定也累了,正好咱俩找地方吃口饭。”
他冲我扬了扬下巴颏招呼。
“吃饭就免了吧,家里还有一堆事呢,今天多亏您帮衬,改天,我一定好好的给您摆上一桌。”
迟疑几秒后,我拽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虽然不知道这温平究竟替我做了些什么,但起码的客气话不能落下。
温平点点脑袋,突然半侧过身,手肘支在车窗上,目光审视的看向我:“小龙啊,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包括你..你病房里逃走的那两位朋友。”
他的尾音拖得有点长,就感觉像是根带着倒刺的鱼钩,精准勾住我的神经。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脖颈上的汗毛也一下子倒竖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病房里除了我,还有白沙和瓶底子呢?
不过我转念又一想,我从被戴上铐子他就看到了,以他的身份打听出来案子的来龙去脉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成,我回头问问他们,不论他们乐意与否,都提前谢过您的仁义。”
我双手抱拳感谢。
“方便跟我讲讲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我虽然没在政法系统里干过,但是见过听过的事情肯定比你多,或许能给你些意想不到的建议。”
温平眨动两下眼睛,随即打火起步,车子缓缓蠕动起来。
这老小子还跟我玩故弄玄虚那一套,怎么回事他能不清楚吗?我估计他是早就想好了对策,故意这么说,好显得这份人情更重一些。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今早上我哥们..”
想归想,但我还是很实诚的将整件事情全都抖落了出来。
“什么?!你说警方准备拿下你那两位朋友的时候,不知道谁丢出去一颗烟雾弹?”
当听到有人在病房里放烟雾弹这段时候,温平突兀“吱嘎”踩下一脚刹车,随后满眼震惊的望向我。
“对..对啊,您不知道吗?”
我咽了口唾沫反问。
事实上温平此刻的反应,和那双填满惊骇的眼睛里已经证明了他确实一无所知。
“害,老许那家伙嘴巴太严,根本没跟我提这茬,你继续往下说。”
温平拧成一团的眉梢瞬间舒展,没事人一般的冲我努努嘴。
“接下来我就被他们按住了,后面的事情,您不是全知道了嘛。”
我狐疑的扫量他几眼,随后笑嘻嘻的缩了缩脖子。
刚刚听到“烟雾弹”的时候,温平那突如其来的凝滞太不正常了,跟他向来镇定自若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最重要的是他诧异的并非我们仨人被设计、差点让团灭,而只是出现了一枚烟雾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发生了他预料之外的事情似的。
“温局,前面路口麻烦停下车,我对象特别喜欢吃拐角的糕点,我顺道给她买点,完事再去冲个澡,就自己回去了。”
思索片刻后,我手指街口出声。
“哦对象回来了啊。”
温平下意识的接触。
“嗯对,昨晚上刚到家。”
我的心尖再次一震,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他是怎么知道安澜出门的消息?这事儿别说李廷,就连光哥他们我都还没告诉,难不成是安澜或者安禁自己告诉他的?
最重要的是我想不通,我们非亲非故,他为啥会对我内部的事情了如指掌呢!
“啊?你对象出远门了啊?”
温平怔了一下,很是自然的开口:“听你说刚到家那意思..难道这两天她一直没搁家里啊?”
我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正琢磨着该怎么接话时,他冷不丁偏头看过来,眉峰微挑的模样带着几分疑惑。
刹那间,我像被戳破的气球,刚冒出的怀疑又瞬间烟消云散,怕是我自己这阵子太过敏感,连对方随口一问都能脑补出台戏。
“嘿,她去她哥那儿待两天。”
我挠着后脑勺讪笑。
目光却忍不住偷摸观察他的侧脸,街边的路灯把他的轮廓勾得格外清晰,鼻梁挺直,眼尾微微上挑,可那双深褐色的瞳孔里瞧不见半分情绪,像蒙着层雾的深潭,压根猜不透此刻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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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被当猴耍
不多会儿,目送温平的车子渐行渐远。
我叼起一根烟点燃,眯缝眼睛陷入苦思当中。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裤兜里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是个一溜乱码似的陌生号。
“喂?!”
迷惑的接起后,我将手机贴到耳边。
“拦辆出租车到老城区水泥厂家属院的3单元二楼。”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像个机器人似的呆板又滑稽。
“你他妈谁啊?”
我猛地挺直身子,死死盯着那串号码。
“不想你兄弟二盼横尸街头,就按我说的做。”
“诶,你等等!”
我的顿时情绪激动的低吼。
下一秒,听筒里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我疯了似的回拨,手机却突然发出尖锐的电子音,叽里咕噜的外语混着电流杂音,屏幕上赫然跳出“无法接通”的提示。
“日了,究竟是特么谁呀!”
冷汗顺着我的脑门往下淌,刚才温平一直没完没了的跟我扯犊子,我都没顾上询问他,二盼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猛嘬几口烟嘴,我无奈的伸手截停一辆出租车,照着对方的指示赶往什么“水泥厂”家属院。
坐在车里,我并没闲着,而是迅速给赵勇超编辑了一条短讯。
半小时后,出租车碾过老巷坑洼的路面,在几栋刷着“水泥厂公寓”红漆标牌的筒子楼前停稳。
我踩着松动的红砖往院里钻,同时拽住个拎菜篮的老太太打听三单元位置,裤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得大腿发麻。
还是一串乱码,不过跟之前的那个号完全不同,我估摸着还是那伙人。
“喂?!”
一边猫腰钻进斑驳的楼道,我一边按下接听键。
“在楼洞里抽根烟后,你从家属楼后门翻墙出去,打车到新城区康德大厦,顶层餐饮区,找李记香辣虾,随后等我电话!必须按照我说的做,不然二盼的安全我可保证不了!”
机械音从听筒里渗了出来。
“不是,你们到底是叽霸干什么..”
不给我问完的机会,对方的声音已经戛然而止。
楼道里的声控灯滋啦一下亮了,昏黄的光晕里,墙皮剥落的裂缝像极了张开的大嘴在嘲笑。
我盯着对方已经挂断了的未知号码,后槽牙咬得发酸。
很显然,有人一直在跟踪、盯梢我,清楚我的一举一动,不然他们的电话不会来的那么及时。
没辙啊,为了盼盼的安全,我只能听话的点上一根烟,吧嗒吧嗒的狠裹几口。
是个特别爱抽烟且烟瘾很大的人,但从未有哪支烟抽的如此刻这般憋屈、郁闷。
晚上九点半。
新城区“康达大厦”顶层的餐饮区,就像是一口沸腾的大锅。
“李记香辣虾”的生意好似最火爆,门前飘出的花椒味熏得我太阳穴直突突。
各个店门前闪烁的霓虹牌子把过往的行人们脸颊照得忽明忽暗,穿粉裙子的姑娘笑得花枝乱颤,西装革履的男人夹着公文包匆匆而过,我盯着那些擦身而过的身影,突然觉得他们每个人都很可疑,每人嘴角都藏着冷笑,攥着手机的指头愈发用力,真特么想扯开嗓子骂几句街发泄,可最后只能压住冲动,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戳在人群里愣神。
刚摸出烟盒想点火,手机猛不丁震了起来。
“从康德大厦南门出去,坐辆三蹦子去老城区星宇网吧,听清楚了,必须是三蹦子!麻溜的!”
机械音裹着电流扎进我的耳朵。
“曹尼玛得,你真拿老子当猴耍啊!”
我愤怒的飙了句脏话。
“你兄弟的小命不值你当猴吗?”
对方这次并没有匆忙挂断,而是戏虐的反问一句。
“值!太叽霸值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昂!”
我咬牙切齿的咒骂。
路边三蹦子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司机歪戴的棒球帽檐下,那双眯起的眼睛让我突然想起电话里那句“横尸街头”,后颈的寒毛唰地全立起来了。
不多会儿,按照对方的要求,我钻进一辆三蹦子里。
“突!突!”
随着车子启动,我除了能像老天爷祈祷叫对方不要再耍我了,别无他法。
此时此刻,我心里那股火急火燎的躁劲就特么跟排气管似的突突直冒,可转念想到二盼那张总咧着嘴憨笑的大脸,又硬生生把骂娘的话咽了回去,只得憋闷的换成:“师傅,麻烦稍微快点!”
车斗里颠簸至极,我就好像坐在弹簧垫上似的硌得屁股生疼,每一个拐弯颠簸都让我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近乎一天水米未进,其实我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脑子里反复回映着电话里对方那句让二盼“横尸街头”,我紧紧咬住嘴唇祷告,从未有那一刻我比现在更虔诚,更期盼这世上真的存在神明,期盼义薄云天的“关二爷”可以保佑我兄弟逢凶化吉!
管他什么耍猴还是当小丑,就算现在让我光屁股搁大马路上翻跟头,只要能换来二盼平安,我也肯定乐乐呵呵的照做。
三蹦子拐进老巷时,车轮碾过积水溅起老高,我抹了把脸上的泥点,后槽牙咬得发酸——等找到二盼,非得把这通折腾连本带利讨回来。
很快,三蹦子驶入“农林路”上。
望着两边熟悉的店铺,我的心头百感交集。
半年前,我和老毕就是从这地方走出去的。
那会儿的我们瘦骨伶仃,人见人踩!
别说李涛、彭飞这样的大户,就是被刘东那号的混混头子瞪上一眼,都得吓得浑身发抖。
路边的“大王炒饼”,我俩不止一次的在那儿“混食”蹭过饭,拐角美发店的旋转灯箱下,半夜开不起机器的我们被赶出来,也曾躲在旮旯里相拥取暖。
一幕幕过往,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当中。
看来我和这地方真的是太有缘分了,意气风发的走出去,现在又灰头土脸的滚回来救兄弟!
我自嘲的搓了搓腮帮子摇头。
“老弟,星宇网吧到了!”
随着三蹦子晃晃悠悠的停驻,我利索的从后斗里探出脑袋。
对面,星宇网吧熟悉的蓝色牌匾一闪一闪。
那排掉了漆的塑料椅子还堆在门口,其中一把椅腿上缠着褪色的红布条,老毕有次坐折了,又赔不起,只能用那布条暂时捆住。
“腾!”
我跳下车时膝盖有点发软,盯着网吧窗户里透出的蓝幽幽光,深呼吸一口,就打算往里走。
突兀间,角落卡座的阴影里,蜷着的一道熟悉身影瞬间闯入我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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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闹剧
我叼着烟卷眯眼直勾勾的打量,卡座里那个熟悉的后脑勺,烟屁股烧的很快,直到有点烫嘴的瞬间,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啪!”
随即抡圆巴掌狠狠的扇在那家伙的脑壳上。
耳机线被扇得缠在椅子背上,那狗日的“哎呦”一下喊着弹了起来,转脸时耳机还挂在一只耳朵上,露出张贼兮兮的面庞:“嘿,龙老板...”
“卧操你死去的妈!”
我薅扯住他的后衣领就往起拽,怒不可遏的咆哮:“马勒戈壁的,这一宿的折腾全是你个王八蛋搞的鬼?”
“唔..唔唔..”
他被我勒得直吐舌头,周围几个穿网管马甲的熟悉面孔慌忙围过来,有人伸手想拉架:“龙哥消消气...”
“没事,没事!”
他甩开旁人抻过来的手掌,直接往桌上丢了两包白沙,乐呵呵道:“龙哥喝多了,跟我俩闹着玩呢”
“少哔哔!”
我勒住他的脖颈就往门口拖。
哪知道刚特么掀开门口的皮门帘,正巧跟准备进门的三个人撞了个满怀。
瓶底子叼着牙签,似笑非笑。
叶灿凡手里晃着车钥匙,嘴角上翘。
而走在最后头的二盼则两眼通红,正一边抹泪,一边粗鄙的擤鼻涕。
顷刻间,他们仨全都瞪着眼看向我。
“你..你们..”
我一下子有点傻眼,没反应过来。
“龙老板,我提前声明昂,我就是个负责打电话的,事儿全是他们计划出来的,我啥也不清楚!”
趁着空当,白沙挣脱开我,往后倒退两步讪笑。
“卧槽尼奶奶滴!”
我咬牙瞪向瓶底子。
“别喊,我和白沙现在可都被通缉着呢,你要是打算把我们送进去,那就随意吧。”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低声念叨。
“对对对龙哥,咱们先去包间里再慢慢研究。”
叶灿帆趁机搂住我的肩膀头打圆场。
一段时间没过来,这“星宇网吧”不光机器更新换了代,还有模有样的搞出几个包间,有点类似于现如今的电竞酒店,可以搁屋里吃,屋里睡,只不过硬件设置还是差点意思。
跟随他们走进一间包房,我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在皮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斜眼挨个扫量这几个虎逼揍出来的玩意儿。
“龙哥啊,我没想到你对这么好,为了我心甘情愿的被人牵着鼻子走,我不是人..”
二盼拧开啤酒罐往我面前推,铝罐在玻璃茶几上滑出刺耳声响,他抬手往自己脸上扇巴掌的动作轻飘飘的,跟挠痒痒似的。
“少叽霸跟我来这套!”
我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摆开递到手边的啤酒,冷哼:“你搁坟头烧报纸,糊弄你爷呢!要么别打,要么出声!”
“嘿嘿,龙哥你消消火。”
叶灿凡也适时递来铁盘,油汪汪的肉串还在冒热气,孜然味裹着白烟直往我鼻孔里面钻。
我盯着签子上焦脆的肉筋,我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但还是黑着脸喝骂:“老子满大街当猴耍,你们倒在这烤肉喝啤酒,真够意思。”
“哥哥诶,千错万错都是我们错!”
白沙当即双手合十的作揖,那架势就跟上庙里求签似的,脑袋点得像捣蒜:“今早上的事儿实在是来得太邪乎,我们怕你被人盯上,万不得已间才想了这招!”
一边说话,他又一边冲我弯腰连鞠几躬,活像给是在三叩九拜,要给谁送走。
“滚你大爷的!”
我抬脚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哭笑不得的臭骂:“你搁这儿拜你爹呢?”
尽管我心里依旧窝火的不行,但看到二盼这犊子安然无恙,其实我已经平复了很多。
“早上我跟白沙逃走以后,就先让小叶以律师的身份去了趟防爆大队,把二盼给弄了出来,随后又跟白沙碰头,啰里八嗦的研究了一白宿。”
见我不再那么愤怒,瓶底子抓起根羊肉串撸了一大口,随后低声解释起来。
“你没事啦吧?”
本来我还想再装会儿的,可架不住饥肠辘辘的肚子里敲鼓似的不停闹腾,也很自然的灌了口啤酒,望向二盼。
“屁事没有,我们受害方不追责,他自己又咬死不承认,哪怕是天条也没辙。”
叶灿帆点头接茬。
“确实没啥大事,哦对了龙哥,早上我被抓进去时候,撞见了温平,他还帮我跟防爆大队的头头说了几句人情,所以没人难为我。”
二盼憨笑着缩了缩脑袋。
“啥?你也碰到温平了?”
我瞬时一怔,接着沉声道:“把你的事儿具体展开说说。”
“咳咳咳..唔咳咳..”
二盼刚要张嘴,旁边的白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呛住了似的,突然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阵子后,他才怯生生地瞥我一眼:“龙哥,我知道二盼非找跟瓶底子拼命这事儿,其实我知道..”
说话间,他从裤兜掏出张皱巴巴的照片递了过来。
瞅着边角被他攥得发潮的相片,我仔细看去,塑料膜下印着个光头男人的侧脸,那家伙宽鼻梁厚嘴唇,下颌线跟二盼几乎如出一辙,唯独眼神阴鸷极其的骇人。
照片右下角有道金属反光,我捏着边缘观察,才发现是截枪管斜斜探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男人后颈。
紧跟着,白沙又道:“有人让我把这照片送到二盼的手里,还让我带话给他,今天如果不把瓶底子送进医院去,那么照片上的男人就得脑袋开花。”
“这就是我哥!”
二盼情绪激动的抢过去照片,指尖戳在男人脸上,低声道:“拍照片的混蛋故意把枪露出来,就是要逼我动手!”
“而且他不让我告诉任何这事儿,我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所以只能..”
二盼愧疚的耷拉下脑袋。
“给你照片和让带话的人到底是谁?””
我撸下一大口肉串,油脂顺着指缝往下滴,眼睛却死死钉在白沙的双眸。
“我..我真的不知道..”
白沙的喉结滚动两下,低头不敢多看我一眼。
“放你妈的屁!”
肉串签子“啪”地一下摔在他脸上,我暴戾的一把揪住他后颈的衣领往死里勒,而他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却始终都没有言语。
“收了人家的钱,连特么雇主姓啥是谁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拿老子是街边耍猴的啊?”
我掐在他脖子上的右手陡然加大力度。
“呃..呃..”
他被勒得翻白眼,手指乱抓着够茶几上的啤酒罐,铝罐砸在地上滚出老远。
“龙哥,你的愤怒我可以理解,但好歹让人把话说完啊。”
一旁的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声音不大的开口。
“都先消消火,咱今晚不就是为了把事儿摊开了聊嘛。”
叶灿凡顺势抓起团纸巾,帮忙擦拭我指缝里的油渍。
“你最好能唠明白,不然..哼!”
我松开手时,白沙瘫在沙发上直喘粗气,衣领被揪出几道褶子和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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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攥成拳头
“龙哥,我们那个摊子远比你看到想到的要复杂和庞大的多,不然光靠几个街头炒粉、炒饭的弟中弟能摸清啥?其实上头还有人在掌舵,我跟你们慢慢讲哈...”
喘息片刻后,白沙点上一根烟,徐徐打开话匣。
待他刚刚说完,我就迫不及待的灌下大半罐啤酒,手里的肉串签子戳着玻璃茶几插话:“你是说,是你上边的人把二盼他哥的照片塞给你,而你不过就是个跑腿打杂的?”
“差不多这意思吧。”
他猛吸一口烟,抿嘴低喃:“我们这个组织其实就像是一台庞大且精密的机器,上头接活派活,底下收风跑腿,而我这种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偶尔接点私活赚外快,平时收入来源还是要靠组织的供养。”
“所以,你从未见过你上面那位是谁?长什么样子?”
瓶底子抽了口气发问。
“是的,从未真正接触过,我们工作期间,就是通过电话或者邮箱沟通,就像今天打给龙哥的乱码电话,用的就是网络虚拟号,别说是警局,哪怕再高一级的单位也压根查不到人。”
白沙弹了弹烟灰接茬。
“诶不对呀。”
突兀间,叶灿凡猛地开口:“那你咋莫名其妙被除名了?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害,是我自己作的!”
白沙抬手拍了拍脑门,苦笑时露出后槽牙解释:“前阵子我给一个走私火器的团伙干活,顺道低价搞了点弹药...”
“今早上用的烟雾弹应该就是那批吧。”
瓶底子摘下眼镜框,哈着白气,拿袖口擦拭几下。
“对,因为没跟组织上报,引起了上头的不满,其实也不怪我,因为之前也没有类似的规定,我不是在说气话哈,今天这档子事儿,我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故意针对,唉操了,下午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登不上内部的网站了。”
他无奈的摊开双臂,晃动脑袋道:“现在我的上线下线全断了,就连那群见天跟着我屁股后面哥长哥短的臭泥腿子也基本换号或者把我的号码拉黑删掉,我跟个废人已经没啥两样,大概率是已经被他们给抛弃了。”
“烟雾弹..”
我捋着瓶底子的话,又重复一句。
总感觉特别特别的熟络,可一时间又实在是琢磨不明白,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我就能把一切都联系上。
“妈的!”
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是真难受啊,我仰脖牛饮似的“咕咚咕咚”连罐几口啤酒。
“哦对,还有个事儿白沙,现在出了这个岔子,那是不是之前你们答应瓶底子给叶灿凡制造的假身份,也得被彻底戳穿了”
靠着冰镇啤酒压下去心头的纠结,我又出声问道。
“应该不会。”
白沙思索片刻,晃了晃脑袋,低声道:“因为当日我们谈完之后,瓶底子又联系到我,并且给我预付了一部分的定金,按照组织的尿性,只要收了钱,这事就一定会执行到底。”
“小叶的身份十有八九不会出啥大问题。”
瓶底子重新戴上眼镜后,慢条斯理地嘬了一小口啤酒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我已经漏了,而我漏的情况下,小叶就势必会遭到彭家父子的怀疑,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得让他们打消这个疑虑,这事还得靠你啊龙哥想辙周旋呐。”
说着话,瓶底子满脸希冀的望向我。
“靠我?那你不如直接许愿野猪会开战斗机,整的就他妈好像我跟彭家父子对话,人家能信我似的?也就亏了他们爷俩不会跳大神儿,不然恐怕早给我拿稻草人扎漏气个屁了!”
我翻了翻白眼,直接被逗笑了。
“你说的话他们自然不会信,可是杜鹃就不一样啊,我打听过了,杜鹃经营了一家叫青瓦的私人会所,这地方只吃饭,从不待客,更不可能让人留宿,你想想招,让小叶住进去,只要小叶成为青瓦的座上宾,那他的身份肯定就跟拿电焊钉上似的巍然不动...”
瓶底子深吸一口气说道。
“啥玩意?你跟我俩闹呢兄弟!”
我瞬间拔高调门,连连摆手道:“我可没那大本事啊,你们不会真拿杜鹃当我妈了吧?”
“龙哥,你和杜鹃的事儿,我其实也借着工作之便侧方面了解了一些,那妮子没谈过恋爱,也从来没对哪个男生动过心思,但是对你确实..”
“滚滚滚,你能了解个叽霸毛!我和杜鹃顶多算是点头之交,上次我帮她点小忙,她请我吃饭感谢,结果全程她都是用公筷给我夹菜的,就生怕沾到我的晦气,现在突然要她收留个来历不明的人,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不等白沙嘟囔完,我已经炸毛似的蹦了起来。
“龙哥,其实你今天让铐进重案组,杜鹃白天也去过,而且还打过几个电话,我们几个都亲眼看到了...”
二盼叼着一根羊肉串,讪讪的咧嘴。
“你要是没话,就特么上门口蹲着去!亲什么眼?你亲嘴都叽霸费劲儿,还跟我扯上文言文啦,操!”
我抓起喝剩的啤酒罐烦躁的狠向他,吓得二盼立马双手捂嘴不再言语。
不是我排斥杜鹃,也不是不想给兄弟们帮忙,实在是这滩浑水蹚不得也蹚不起啊!
咱虽然算不上什么情场里游刃有余的高手大拿,但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那丫头瞅我的眼神里的那团热乎劲儿,我岂能不懂?
见瓶底子和叶灿帆全都眼巴巴的望向我,我苦笑着将烟盒攥在手里捏得吱嘎作响,再次晃了晃脑袋:“你们还是琢磨别的招吧。”
我和杜鹃最根本的问题,是我俩完完全全来自两个不同且也没可能交融的世界,就跟油和水似的,硬往一块搅和只会两败俱伤。
安澜可以陪我吹夜风、吃炒粉,蹲在马路牙子上灌啤酒,而杜鹃生来就是米其林餐厅的VIP,这两条路怎么往一块凑?
就算是撇开安澜不谈,让我伺候一个变脸堪比变脸的娘们,我也没那份耐心!
更何况,我离不开安澜,更从未想过要离开。
倘若只是单纯的耍朋友,跟杜鹃谈段短暂的小恋爱,或许我们能相处得十分融洽,可要是想长久走下去,相互之间就是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深壑。
“明知道的故事开头狠美好,却一眼能瞧见烂尾的结局...”
我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啤酒,冲着瓶底子歉意的笑了笑:“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把故事锁在抽屉里,至少能留个念想。”
“龙哥,我懂你的为难!理解,真的!”
瓶底子长吁一口气,沙哑里语调里带着满满的疲惫:“但这事真的没别的路可走了,小叶的身份一旦暴露,我精心策划多年的局就算彻底断了,彭家父子也绝不会放过他,而且咱们所有人都得被牵连。”
接着,他又直勾勾的盯向我,镜片后的目光充斥坦然:“今天太晚,硬闯青瓦反而容易坏事,不如你出面组个局,约杜鹃和我们见个面?”
说着话,他起身朝我微微弓腰:“不用你开口说情,只要给我们个机会当面谈,成与不成,都算我和小叶欠你份天大的人情!这请求总不过分吧?”
“唉..”
见我沉默不语,他突然把自己的手掌伸到我脸前,接着握紧,浅笑道:“龙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咱几个能够攥成一只拳头,不扯什么同生共死,但至少可以掀翻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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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对赌
瓶底子那话说的情真意切,把我听的心里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可一想到这事儿肯定会得把杜鹃给卷进来,我这心里头又矛盾到不行,也不知道应该咋整才好。
正琢磨着呢,瓶底子突然伸手就握住了我的手背,表情真诚的呢喃:“龙哥,你想辙给我们制造把机会,一次就好,成与不成,往后我都不带有任何怨言的,谈拢了,后期产生的好处和利益,你不说我也知道该咋办,没谈拢的话,那是我自个儿没本事!”
“对呗龙哥,你看哈,这五根手指头单独掰,一折就断;可要是攥成拳头,抡出去实打实有劲儿,咱兄弟几个其实也是这道理,各干各的容易栽跟头,抱成团才能扛起江山!”
正说着呢,白沙跨步就凑了过来,二话不说伸手攥住我另一只手掌,掌心的汗都糊到一块儿了,他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里透着股狠劲儿:“龙哥,瓶底子说得在理!咱几个要跟连体婴似的绑一块儿,管他叽霸啥硬骨头,就算是恐龙化石也照样能给它啃下一块肉!”
“你快特么滚犊子了,别靠那么近昂,不然待会我不好意思收费。”
我侧脸斜瞪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故意扯着嗓子笑骂。
这话一出口,白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腾地红了,这明明是之前他跟我扯犊子时候的“专业用语”,此刻让我原版原样的给怼了回去。
“诶哟喂,我滴好哥哥呀,当时我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对你更是能照顾就照顾,能打折必打折,那话咋说来着,哦对,人在曹营心在汉,我滴整颗心可全都扑在咱龙腾公司的身上呐,龙哥哥..”
他挠着后脑勺,讪讪的笑容里堆起满脸褶子。
滑稽的贱模样给旁边的瓶底子、叶灿凡和二盼直接笑岔了气。
“不是,咱不是在唠设局咱们的家伙吗?怎么聊着聊着,就给我出起了难题?”
我抽吸两下鼻子,尝试着岔开话头。
其实整件事情非常简单,瓶底子喊叶灿凡去住杜鹃的“青瓦”会所,说白了就是冲着“杜昂”这俩字!
杜昂在不在意是一码事,我一声不发的把他给圈进去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甭管他的态度是什么,我如果真打算帮忙掺和,首先要做的肯定是征求他的同意。
故此,更不可能太轻易就应承了瓶底子。
“设局研究咱的家伙肯定还会再出现的,他的本意是把咱仨一网打尽,既然一次没成,就绝对会再琢磨第二招、第三招,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他出手,再拼尽全力的抓住他的手!”
瓶底子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出声。
“不光是干等着,还得要表现出我们并没有猜出他意图的样子。”
白沙也随即插嘴。
“对,通过今早上的事儿不难看出来这人的心思歹毒,而且做事缜密无情,咱几个真要是犯到他的手里,那特么估计除了听天由命,也就剩下求神拜佛了。”
我认同的抽了口气接茬。
“接下来你们有啥打算?”
说罢,我又分别望向瓶底子和白沙。
“这屋子我包到了下个月,哪儿也不去,就守这儿等他先出牌!”
听到我的询问,瓶底子慢条斯理的回答。
“就在这儿?人多眼杂不说,而且也太不安全了吧..”
我皱眉发问。
瓶底子拧皱成一团的眉梢缓缓舒展,沉默片刻后,咧嘴一笑道:“我知道啊,你瞅瞅这地方,隔音差、出口少,有心之人随便蹲蹲点,就很容易弄清楚查出来我的行踪,这是劣势,同样也是咱们的优势..”
“啥意思啊?”
“对手如果真是铁了心想把咱们仨连锅拿下,只要你和白沙还在外头晃荡,那他这的计划就算是落了空,光按住我一个人绝对不是他心思,今天白天他本可以让警方对我们大找特找,可为啥到现在我们几个仍旧安然无恙,证明他工于心计,不屑利用粗鄙、简陋的方式达到目的!”
不等我吭声,瓶底子又接着解释。
“我去,我咋越听越迷糊了呢。”
二盼晃了晃脑袋,问出我心头一样的疑问。
瓶底子抹了把脑门上的细汗,压低声音凑过来道:“这位给咱们设局的主儿,精得跟猴儿似的,而我恰巧见过很多聪明人,越是感觉自己脑子灵光的,就越不忍受不了自己花费大把心思憋出来的狠招,产生一丁一点的差错,咋跟你们表达呢,有点类似精神上的洁癖症和完美主义者!”
“不是,四眼哥哥,咱能不能唠点中国话啊,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明白,可组合在一起,就特么好像俄罗斯语似得深奥。”
二盼叼着烟卷,满面愁容。
“有道理!”
而我眯缝眼睛冲瓶底子翘起了大拇指。
他话里的大概意思我基本已经了解。
这世道说白了就分两种人。
一种是实打实的善人,同时也是蠢人,他们按部就班,像极了游戏里的NPC,日复一日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就像网吧对面修自行车的老头,二十年如一日的守着自己的小破摊,街坊邻居都改骑电动车了,他依旧固执己见。
另一种恶人,也就是人们口中的聪明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满脑子都是棋盘,这类人的特质就是总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全局,能够征服万物!
尤其是那些自觉智商超凡的家伙们,最见不得精心布置的局脱了轨。
就特么好比是下棋,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突然冒出个不按套路走的,能把他们给憋屈死。
这种人啊,就爱拿捏别人的心理,把别人的命运攥在自己手心里。
咱这次碰着的对手,十有八九就是这种人。
想想看,他费尽心机搞这么一大摊事儿,肯定期盼着一切都得按照他的剧本演。
但凡出了点岔子,就跟吃饭吃着吃着发现碗里有只苍蝇似的,不抓狂才怪。
而瓶底子现在卡这儿不动,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挑衅模样,就等于是在他棋盘上乱拉屎,保不准啥时候给丫挺惹毛了,他自己就露出了马脚。
“来来来,吃着喝着,串都特么凉了,猜不透老子还不猜了呢,有啥大不了得!”
见我和瓶底子相视一笑,二盼郁闷的撇嘴嘟囔。
“串凉了啊?我出去让老板热热。”
瓶底子摸了摸鼻尖,随即端起堆满肉串的铁盘就打开了包厢。
“诶不是,你还被通缉着呢..”
二盼忙不迭吆喝。
“没事,让他去吧,他那副逼样子,谁会太在意啊。”
我揽住二盼的肩膀头微笑。
瓶底子的目的就是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就是想告诉设局那人,他现在的位置,说的再直白些,就是在挑衅对方,有能耐你赶紧来抓我。
他此刻的行为特别的冒险,但又确实无比拿人。
潜台词就是告诉躲在暗地里组局的那位大仙,如果拿下了我,那樊龙和白沙绝对 会趁机逃离,你还是没赢!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就基于我们的对手是不是猜测当中的那类“聪明人”。
一旦赌错,瓶底子生死未卜,而我们则满盘皆输...
﨔
第622章 撞邪!
从“星宇网吧”里出来,外头黑得跟倒扣个巨大的锅底似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掏出来手机屏幕一照,都特么凌晨三点多了。
二盼搓着胳膊直打哈欠,抬手就想拦辆出租车。
“走着回去吧,我顺道想一想。”
我一把按住他手腕。
此刻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路灯把我俩影子拉得老长,忽明忽暗地晃悠,但却安静异常,特别适合思考。
今儿发生的事儿,桩桩件件都透着邪乎。
先是二盼他哥的照片莫名其妙冒出来,接着瓶底子突然入院,再到病房外头那群不速之客似得警员,还有半道杀出来的温平,这些事儿看着风马牛不相及,可细琢磨起来,又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拴着。
对手能透过白沙将二盼他哥的照片送过去,首先证明他对前几天从二监里逃出来的几个罪犯形容了如指掌,而拍照人要么是其中之一,要么就是逃犯们无比信任的存在。
能跟逃犯们扯上关系,首先得有手眼通天的能量,不然光是警察们搜索那一关就过不去。
所以,对方绝对不会是个寂寂无名的贩夫走卒,可能是某个江湖巨头,也可能是庙堂之上的大佬。
他的身份基本可以敲定是这二者之一。
有了范围,就可以琢磨怎么缩小圈子。
正走着,我脑子里突然闪过早上白沙扔烟雾弹时候的画面,刺鼻的白烟、慌乱的脚步声,还有趁机溜走的空档。
“诶卧槽!”
我猛地刹住脚,运动鞋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龙哥,咋了?中邪啦?”
二盼被我吓一跳,凑到跟前直摆手,我盯着他背后忽明忽暗的路灯,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合着今天这一出出,可不就跟烟雾弹是一个套路嘛?用乱七八糟的事儿把人搞懵,趁机藏起真正的杀招!
组局的人确实是想把我们仨给连锅端掉。
但是他并没有真正的杀心,不然去的就不是普通警员,而是武警、特警之流!
能够让警员帮忙服务,那这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他铁定是政圈里的一位横主!
政圈的话?
李廷?彭海涛?
那两张能在崇市呼风唤雨的嘴脸陡然出现我脑海当中。
李廷完全可以排除出去,我本身就是他的马仔,搞我无需大费周章,他手里攥着我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彭海涛吗?
好像也不太可能,老彭那狗篮子表面瞅着总是笑呵呵的很和善,实则吃人不吐骨头,如果是他发力的话,不论我还是瓶底子,都将十死无生!
可问题是他跟白沙素不相识,难道只是赶巧了,捎带手一并除掉?
“给我来颗烟!”
想着想着,各种疑问又推翻了我的猜测,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朝二盼伸伸手。
“哥,你要是哪不舒坦跟我说啊,我姨奶会看事儿,特灵!”
二盼从裤兜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根烟叼在嘴上,眯着眼上下打量我几秒钟,紧跟着他突然蹦起来厉喝:“妈咪妈咪哄,不管你是谁,赶快从我龙哥身上滚下去,不然老子活劈了你!打听打听去,老子也是道士家属昂!”
我让他这神神叨叨的架势吓得一激灵,转眼又被逗得直乐了。
满脑子本就连不成线的各种猜测也随之哄然散去。
不禁好笑的抬脚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看把你能耐的,现在吓(he)人不过瘾了,都开始吓鬼了,操!”
“咋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昨儿我看新闻说,前两天这条路上刚撞死个女滴,可吓人啦,穿身红衣裳..”
他捂着屁股躲到电线杆后头,还梗着脖子喊。
夜风吹过空荡的街道,把他后半截话吹得七零八落,我俩的影子在路灯下晃来晃去,还特么真有点恐怖片里的味道。
“别叽霸磨叽了,赶紧拦辆出租车去!”
我没好气的摆手驱赶。
“妈耶!”
谁知道,话音还没落地,身旁的二盼突然像被火燎着屁股似的,嗷的一嗓子蹦起来,双臂死死箍住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过气。
“松开!你他妈发什么疯啊?”
我涨红着脸用力推搡开他。
“有怪莫怪,我刚才全是吹牛逼得!”
二盼却抖得跟筛糠似的死活不撒手,指甲完全掐进我脖颈上的肉里。
我下意识的顺着他僵直的目光看过去。
昏暗路灯下,七八米外的巷口缓缓飘出两团黑影。
走在前头的裹着件猩红风衣,碎发垂落遮住整张脸,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而跟在后头那家伙裹在黑影中,佝偻着后背,跟没脚似得,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刺啦”声,一股子寒意瞬间直往我骨头缝里钻。
卧槽,不会真那么点子背吧,白天刚撞完邪,晚上又遇上诡?!
“有口无心!有口无心啊!”
二盼扯着破锣嗓子喊完,突然像被抽了魂似的瘫软下去,“扑通”一声跪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他脑袋跟失控的捣蒜机一般,对着地面狠狠磕下去,每一下都砸出“咚咚”闷响,没磕几下额头就渗出了血珠。
“祖爷爷祖奶奶们!”
他涕泪横流地朝着那两团黑影拼命作揖,鼻涕泡都跟着颤悠:“都是江湖儿女,你们大人有大量,赶紧回该去的地儿!赶明儿我就去纸扎铺,烧金山银山、烧带游泳池的大别墅,再整几辆加长豪车!”
说着说着,他干脆趴地上,五体投地地把脸贴在冰凉的路面上,声音带着哭腔直打颤,“可别盯上我和我龙哥啊,我们就是俩混饭吃的小虾米,这辈子连只鸡都没杀过呀...”
“你特么有病吧?”
紧跟着,那红衣女人突然猫腰冲了过来。
“妈妈呀,我想回家!”
二盼踩着电门似得嗖的一下蹦起来,直接缩到我的身后,连声音都劈了叉:“妈妈,救命..”
“嚎什么嚎?”
红衣女人伸手揪住二盼的耳朵,气呼呼的娇嗔,“姜二盼,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逮人就喊妈啊!”
路灯昏黄的光晕下,我这才看清那所谓的“女鬼”竟是初夏,可能是刚洗完头的缘故,她的长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着水,夜风一吹,发丝像活过来似的缠在脸上、脖子上,再加上暗红色的风衣裹着腿乱晃,配上她素颜下苍白的脸色,乍一看真跟从井里爬出来的那位形似无比。
“咦,夏夏!?”
二盼盯着初夏,又瞅瞅旁边顶着冲天小发髻、皮鞋开胶拿麻绳绑着的赵永超,狠狠拍打几下胸脯子,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我的祖宗诶,大半夜扮成这样,人吓人要出人命的!”
实话实说,刚刚不止二盼吓坏了,我其实也让吓得手脚冰凉,大气没敢乱喘。
“还不是龙哥安排,让务必抓出给他打乱码电话的混蛋!”
初夏松开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结果折腾了一晚上,我的头绳断了,道士哥鞋底子也开胶了,你以为谁乐意在那老鼠乱窜的臭巷子里待着啊?”
说着,她踮起脚在二盼腰上狠狠掐了把:“记住啦,往后看着我必须喊妈,敢叫错的话,小心我把你耳朵拧下来当风铃!”
“妈,你必须是我亲妈,那啥,妈呀,你看能不能受累,把外套脱下来,借我暂时化解一下小尴尬。”
说这话,二盼脸红脖子粗的低头瞥了眼自己湿哒哒的裤裆。
“滚蛋,妈不喜欢脏小孩儿!”
初夏一把推开二盼凑过去的大脑袋。
“那爹,你咋看?”
二盼这货彻底是脸都不要了,立马又转头冲着赵勇超挤眉弄眼。
初夏气得原地跺脚,巴掌“呼”地朝他后脑勺扇过去:“臭小子嘴欠是吧!”
“嘿,没打着没打着,你妈屁股长白毛..”
二盼灵活地一缩脖子,吐着舌头边跑边怪叫。
“姜二盼!老娘今晚上要是不把你的臭嘴撕烂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你给我站住,别跑!”
初夏抄起路边半块砖头就追,嘴里还骂骂咧咧。
看着这俩活宝在空荡的街道上你追我赶,我忍不住扶额叹气,随即转头朝赵勇超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哥,今晚上闹了个大乌龙,敢情是瓶底子、白沙那俩贱人合起伙来...”
“不算乌龙!”
却见他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凑近我耳边:“今晚蹲点,还真让我挖到点挺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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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还有一伙人
“哥,你的意思是说,今晚上除了瓶底子他们之外,还有一伙人在跟踪我?”
我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思议。
赵勇超沉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伙人应该不知道瓶底子他们的存在,不过他们的跟踪手法更专业!”
他伸手摸出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火猛吸一口,烟雾在夜色里翻涌散开。
“我盯了他们一整晚,你和瓶底子进网吧包厢后,那几个货就杵在门口,跟木桩子似的守了快半小时,时不时还凑一块儿嘀嘀咕咕,鬼鬼祟祟的。”
赵勇超接着又道。
“操的!我啥时候变成香饽饽了!”
我的脑门陡然渗出冷汗。
想起在包厢里讨论计划时的场景,突然觉得那些隔墙的声响都变得可疑起来。
“不过你也不用慌,那伙人贼得很,就猫在网吧门口的自行车棚里,连大门都没敢进去。”
赵勇超弹了弹烟灰宽慰我。
豁!
越来越扑朔迷离!
现在看来,这盘不知道谁支起来的大棋局里,恐怕不止两方人在较劲呐!
“夏夏!”
我正皱着眉头琢磨这伙新冒出来的跟踪者是何方神圣时候,赵勇超冷不丁扯着嗓子朝前头吆喝一嗓子。
电线杆旁,初夏正骑在二盼背上,掐着他胳膊“报仇雪恨”呢。
听见了喊声,她跟只撒欢的兔子似的蹦蹦跶跶的跑了回来,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灰,心满意足的豁嘴:“道士哥,啥事?”
“那帮跟踪小龙的家伙撤出网吧后,你不是悄悄跟着的吗?他们最后去哪了?”
赵勇超轻声发问。
初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睛亮晶晶的,伸手往街角一指。
顺着她指尖望去,泛黄的路牌下,“朝阳旅馆”四个霓虹灯大字忽明忽暗。
“就那儿!那几个怂包估计是提前开好的房间,回去时候,他们连大门都没敢走,翻墙从后头溜进去的!”
初夏努嘴示意。
“他们总共几个人啊?”
我盯着“朝阳旅馆”的门口出声。
“四个,三男一女!”
赵勇超回答得干脆,歪头想了想后又补充一句:“其中那个女的戴金丝眼镜,看着文绉绉的,感觉像是公司里的文员或者单位的秘书之类,剩下三个都跟练家子似的,走路脚跟不沾地。”
“那哥,你看..”
我皱了皱鼻子干笑。
“别管了,我懂!保证查个水落石出!”
赵勇超立马心领神会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随即直接转身就往“朝阳旅馆”的方向迈动双腿。
“稍等等,对方四个人呢,你能盯的过来不?要不把东子和牛牛也..”
我忙不迭喊停他。
“要不还是我来的吧!”
初夏突然蹦到我跟前,长发扫过我的脸颊,轻飘飘道:“东子马马虎虎,可牛牛那大老粗往那儿一站,脸上就跟贴了‘我是打手’的标签似的。”
随即她又俏生生的笑道:“对方当中有个女的呢,我上场的话不比那俩大老爷们更合适,我甚至可以跟到她厕所和澡堂里。”
“关键是..”
我有些迟疑。
严格算起来,初夏并不是我们这个团伙中的一员。
起初她是为了给妹妹报仇,后来又因为跟安澜处的不错,半推半就的暂时跟我混在了一块。
“放心吧,我跟道士哥配合的很默契,而且还能跟他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就这么定了!”
初夏大大咧咧的抬手在我胸口轻怼一拳,笑嘻嘻道:“况且我答应过安安,会竭尽全力的帮你的。”
“就是就是!让我妈去呗!”
二盼顶着一脑袋灰,跟只摇尾巴的小狼狗似的凑了过来,鼻青脸肿的脸上还硬挤出谄媚的贱笑:“我妈能耐大着呢,你看给我收拾的卑卑服服!”
“乖儿子,等妈抓完‘坏蛋’,给你买橘子味的大白兔奶糖吃。”
初夏斜他一眼,故意捏着嗓子拖长音。
“我不要糖!”
二盼突然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胳膊,贼兮兮地吧咂厚嘴唇:“妈妈,我要吃奶奶..”
“吃啥!”
话音未落,初夏两根手指跟筷子似的直愣愣的戳进他的俩鼻孔。
疼得二盼嗷一嗓子蹿了起来,可是脖颈又被初夏的另外一只胳膊给牢牢勒住,根本挣脱不开。
“错了,错了,亲妈!”
二盼涕泪横流地嘟囔,裤裆那片尿渍在路灯下泛着亮光:“我主要是刚才放了个屁,给自己崩糊涂了!妈你快去抓坏人,我保证每晚给您拜佛,祈祷您能平平安安!”
“切!”
初夏这才满意的松开对方,拍了拍手上的灰,冲我晃了晃沾着二盼鼻屎的指尖,笑得眼睛眯成缝:“龙哥,你就放心吧!凭我和道士哥的能耐,保管让对伙感受一把什么叫神不知鬼不觉。”
“注意安全!”
我感激的点点脑袋。
“走了,道士哥!”
初夏莞尔一笑,随后跟赵勇超对视一眼,两人闲庭信步一般朝“朝阳旅馆”迈动双腿,像极了一对深夜赶路的兄妹。
“唉..”
我叹了口气。
只觉得这事儿越来越复杂,局面也愈来愈混乱,就跟团乱麻似的越缠越紧。
刚想招呼二盼走人,却瞅见这货抻着脖子跟个长颈鹿似的,俩眼珠子勾勾盯着旅馆门口。
“看叽霸啥呢?打车回家睡觉啊!”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哥!”
二盼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一脸吃瘪似得念叨:“你说他俩一块去,是装情侣还是装其他?会不会开一间房住啊?”
他搓着腮帮子直吧唧嘴巴,见我眨巴眼睛,赶忙又改口道:“我倒不担心别的,主要是道士哥还没对象呢,要是传出去点绯闻花边啥的,将来还咋娶媳妇啊?”
我斜他一眼,早猜透这小子满肚子歪心思,故意逗他:“那肯定得开一间房啊,要不咋显得逼真呢?说不定过会儿还得钻一个被窝里被。”
“我操!那可不行!”
二盼瞬间情绪激动的蹦了起来,手机差点甩飞出去。
“我得给夏夏打电话!”
他手指在键盘上狂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万一他俩真干出点啥,生出个孩子我是叫叔还是叫爸!”
夜风把他的咋呼声吹得七零八落,这小子举着手机在原地团团转,活像只被踩住龟壳的老王八。
“快特么走你的吧!”
我照着二盼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笑得直摇头:“咱这群人里就你跟老毕最没溜,别人心里都有杆秤,啥事该做,啥事不该发生,个顶个的门清!”
我伸出胳膊勾住他脖子往街边薅拽,他却像头犟驴似的赖在原地,突然瘪着嘴嘟囔:“哥,我其实老稀罕夏夏了..”
“稀罕就自己去说!那刚才人家提出跟我哥一块时候,你咋不吭气,还一个劲儿的怂恿。”
我踹了他屁股一脚:“跟我叨叨个屁用?难不成还得哥替你写情书啊?”
他耷拉着脑袋踢石子,鞋尖蹭得地面沙沙响:“可我看她跟道士哥...”
“想屁呢你!”
我照着他后颈来了记锁喉:“我超哥我最了解了,他喜欢的是小鸟依人类型的姑娘,夏夏这类他不感冒,况且所有人都能看出你那点小九九,谁会故意去拆台搞破坏啊,把你那颗脏心搁肚子里吧!”
二盼被勒得直翻白眼,突然指着旅馆方向喊:“哥你看!”
我扭头的空当,他猛地推开我,边跑边嚎:“我不管!反正夏夏要是跟道士哥钻一个被窝,我就..我就去偷他电动车!给他的小炮揪剪了,把他剃成大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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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欠条
待我俩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奶奶滴!又是特么一通宵!
最近我总觉得自己肝火旺到不行,瞅啥都不顺眼,就连路边的狗都想甩俩嘴巴子,肯定跟见天熬夜有关系!
“吱呀!”
一声将铁门推开,院里的老槐树叶子蔫巴巴地挂着,被夜风吹得沙沙响。
家里少了安澜,就好像消逝了大半的生机。
即便知道肯定不会吵醒老毕、三狗子他们,可我还是习惯性的轻手轻脚的进屋。
迟疑几秒后,又抬腿上楼往安澜房间走,脚底踩着快要散去的月光,我心里头还乱糟糟一片。
一会想想“朝阳旅馆”那群狗,一会儿又琢磨琢磨组局的鬼,怎么都静不细心来!
推开门,屋里黑咕隆咚的,被子上飘来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是安澜身上特有的味道。
我一头栽倒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
说来也奇怪,没多会儿就睡得人事不省。
或许这就是安澜的魔力,她在与不在,只要跟她有关的味道、话语,都能很快的让我松弛下来。
“叮铃铃..”
也不知道迷瞪了多久,手机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我骂骂咧咧的伸手乱摸,屏幕上“瓶底子”三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接通电话时,嗓子干得直冒烟:“大清早的,你他妈有病吧?不行自己整二斤脑残片治治!”
“小叶和我见杜鹃那事儿,你运作得咋样了?”
瓶底子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背景音里还混着敲击键盘噼里啪啦的动静。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骂道:“运作你爹个老篮子!老子不得找个合适的由头?哪能说见就见呐?”
“问题是我们真耽搁不起..”
不等他回话,我直接挂断电话,蒙头接着睡。
“叮铃铃..”
可这货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刚眯瞪没十分钟,手机铃声又炸了。
还是瓶底子的号码。
“杂操得!”
我烦躁地挂断,把枕头捂在脑袋上。
结果隔一会儿又响,再隔一会儿还响,就跟上了发条似的。
后来我直接把他号码给拉黑了,心想这下总算能清净一点,没想到他跟变戏法似的,换着陌生号接着打。
不知不觉间,日晒三竿,可我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迷糊。
“叮铃铃..”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丢在地上的手机震得地板“唰唰”乱颤,屏幕上跳出个陌生号码,我抓起手机就吼:“你他妈有完没完?什么叽霸高考状元,连最起码的素质都没有!”
听筒里传来瓶底子嘿嘿的贱笑:“龙哥,能不急嘛!我和小叶都等半天了。”
“行行行!现在就去!你带上叶灿凡来我这儿吧,再他妈催,信不信我把我自己手机塞马桶里冲了!让你狗日的永远找不到我!”
我气得坐起来,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
挂了电话,我摸过烟盒想抽根烟醒醒神,才发现里头早空了。
有火没烟的滋味,简直就是折磨!
外头隐约传来厨房做饭的动静,锅铲碰撞的声音混着煎鸡蛋的香味飘进来。
反正咋也睡不着了,我索性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爬起身子,心里直犯嘀咕,这瓶底子平时瞅着挺稳当一人,今儿咋跟吃错药似的。
还有朝阳旅馆那四个人,也不知道初夏和赵勇超、初夏那边是个啥情况了?要不要问上一嘴...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初夏发来的消息,就三个字:“没动静”。
我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起身去洗脸。
水龙头里的冷水浇在脸上,总算让我清醒了些,镜子里的我眼下乌青一片,活像被人揍了两拳。
穿好衣服出门时,郑恩东恰巧端着碗粥从厨房出来。
他瞅见我这副模样,皱着眉头说:“又熬夜了?”
“没辙啊!”
我随口应了声。
“吃点东西再忙活吧,安安今早上特意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预备的,粥里我照着她说的加了白糖,她说淡的你一口喝不下去!”
郑恩东晃了晃手里的白粥招呼。
我盯着碗里黏糊糊的米粒,手指在裤兜里捏紧手机:“安安给你打电话了?我怎么老打不通她的号码啊!”
“她今早刚到地方。”
郑恩东用袖口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珠子解释:“她手机在火车上让人顺走了,才补办的卡。”
我“哦”了一声,拇指戳向通讯录里安澜的名字,听筒还没贴到耳边,只听郑恩东又补了一句:“她给我打完电话就睡了,说睡醒了主动找你。”
“啊?她刚睡下啊?”
我手忙脚乱地按掉通话键,手机差点滑到地上。
瞅着我这慌张样,郑恩东笑着摇摇脑袋:“急啥?媳妇跑不了。”
“那必须滴!魅力搁这儿摆着呢。”
我端起碗猛灌一口,滚烫的粥液顺着喉咙滑下去,甜得齁嗓子。
可心里却像揣了团棉花糖似得舒坦,之前一直以为是安禁不许她联系我的,敢情是我自己瞎琢磨。
“话说安禁的本事也不咋地啊,守着他那么个大高手,我媳妇手机都能让顺走。”
咽了口粥后,我乐呵呵的调侃。
“叮铃铃..”
说话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喂,温局您好..”
见到居然是温平的号码,我疑惑的接起。
“中午一块吃口饭啊,我正好在你住的附近..”
温平语调平和的出声。
“今天中午怕是不行,杜鹃喊我过去找她一趟。”
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推辞的理由,我索性把杜鹃给搬了出来。
“啊?找杜小姐去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温平顿时发问,语调里满是意外。
“我也不清楚,等跟她见完面就知道了,呵呵。”
我装傻充愣的敷衍。
寒暄几句后,我俩便结束了通话。
五分钟不到,就看到瓶底子和叶灿凡推门走了进来。
“催催催!催命啊!”
瞥了一眼俩人,我没好气的骂咧。
瓶底子嘿嘿笑着凑上来,拍了拍我肩膀:“这不着急嘛!只有把杜鹃这事儿先办成,咱的计划才能继续进行..”
他话没说完,我抬手打断他:“行了行了,少废话!先说说你们打算咋跟杜鹃谈?”
“我打算直奔主题..”
两人沉默的对视一眼,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开口。
“她跟你很熟吗?以我对她的了解,直奔主题非但不会让她觉得你们光明磊落,反而会引起她的反感,那丫头就是个大小姐脾气,偶然会有善良的一面,但多数时间,她更在乎自己的得失。”
我顺势从叶灿凡裤兜里摸出烟盒,自顾自的点上一支。
“那就见招拆招呗,对付女人,小叶经验丰富。”
瓶底子拿肩膀头靠了靠旁边的叶灿凡说道。
“行吧,你们自己掂量着来,首先我只会帮你们牵这一次线,其次不承诺任何,最后我先问问她有没有时间吧。”
扫量几眼他俩,我掏出手机翻出杜鹃的号码说道。
我知道这俩货肯定已经想好了招,只是不乐意跟我全盘托出罢了。
刚掏出手机准备给杜鹃打电话,铃声“叮铃铃”地就先响了起来。
“早上好啊,小套套!”
正是“杜鹃”的号码,刚一接通,杜鹃那股子咋呼劲儿就从听筒里蹦出来。
擦得!简直要社死!
瞟了眼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瓶底子和叶灿凡,我压低声音说道:“那什么..我待会带俩朋友去找你,方便不?”
生怕她再整出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骇俗语录,我赶紧关了免提,把手机死死贴在耳边。
“有!”
她回答得貌似比旁边的瓶底子还要急切,就好像早等着我开口似的。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跟连珠炮似的:“不用问我忙不忙,别磨叽,直接来!”
我刚想扯两句理由,她直接截断:“别废话,我就在店里候着你!”
“嘟嘟嘟...”
电话已经挂断。我攥着手机,瞅着瓶底子和叶灿凡眼巴巴的模样,骂了句:“你俩的狗命真好!她同意了!”
“呼..”
瓶底子跟卸下什么重担似的,长舒一口气,对着我抱拳作揖:“龙哥,大恩不言谢..”
“打着铁子!”
我伸手拍开他的手,故意咧着嘴笑:“咱还是唠唠谢的事儿吧。”
我抽出根烟叼在嘴上,斜眼瞟着他俩:“你算算,大清早被你电话轰炸,搅和了我的好梦,这精神损失费得算吧?还有我这电话费,你丫换着号给我打,都快赶上长途漫游了。”
打火机“啪”地窜出火苗,我眯着眼吐了口烟圈:“说吧,打算拿啥谢我?现金还是转账?”
“不是哥,你接电话费用没那么高的..”
叶灿凡在旁边挠着头干笑。
瓶底子却苦起了脸嘟囔:“龙哥,你还信不过兄弟?等这事儿成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滚粗!”
我直接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快拉倒吧盆友,你们之前画的大饼,张张都吹得比锅盖还圆,又是商铺又是钱的,到现在我可啥啥没见着过呢。”
我掐灭烟头,用鞋跟碾了碾:“今儿咱们丑话说前头,要想我实心实意帮忙,先给点实在的。不然这线,我还真懒得牵!”
瓶底子和叶灿凡互视一眼,脸上的笑僵在那儿,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这么着吧,咱实在不是个市侩的小人,就不难为你俩了!”
看他们半晌憋不出个屁来,我大度的伸了个懒腰。
“谢谢龙哥!”
“龙哥,简直是义薄云天呐!”
哥俩一听,立马狗腿子似的凑过来。
“东子,拿笔拿纸!”
我侧头朝一旁的郑恩东喊了一嗓子,随后盯着瓶底子道:“你给我写张欠条。”
见他瞪大眼睛要说话,我直接抬手打断:“十万介绍费,不过分吧?你俩画多少回大饼,可我连油星子都没见着,这回先把字据落下来!”
“龙哥,你这..”
叶灿凡一怔,急的直抓腮帮子。
“嫌多?那也行,五万现金,少一个子儿都别想见到杜鹃。”
我晃悠着脑袋轻笑。
这种拿捏人情绪的感受实在是太特么得劲儿了。
“行,我特么写还不行嘛!”
瓶底子愤愤的咬着嘴唇低吼,向来文明的他都爆了粗口,可想而知心头的愤怒。
“有情绪是啊?”
我眨巴两下眼睛,捻动手指打了个响指:“现在变了,十五万!”
“我去,樊龙你别太过..”
“二十万!再逼嗤就涨到三十万了噢。”
不等瓶底子喊出声,我慢悠悠的竖起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个YE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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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青瓦初见
晌午时分,“青瓦”会所。
红砖绿瓦的阁楼旁边。
我和瓶底子低声交头接耳。
几天没过来,这地方好像又重新装修升级了,不光环境焕然一新,就连服务人员明显也比之前来的时候多出来不少。
旁边叶灿帆、白沙、二盼和老毕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等会瞧见杜鹃,话术尽可能的简练一点,别看她是个女孩子,实则跟男生的性格没什么两样..”
瞟了眼几个端着托盘行色匆匆的服务员后,我压低声音嘱咐瓶底子。
对于杜鹃的了解,我可能带着些许片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越位高权重,聊天的内容其实越简单。
无外乎就两点。
第一,你能为我做什么!
第二,我做完之后能换来什么!
就在这时,老毕把汗津津的棒球帽往后脑勺一推,突然扯着嗓门直嚷嚷:“哎呦我去,钱不光养人,还特么养花啊!”
说罢,他叉着腰朝不远处的花池子里努嘴:“你们瞅瞅人家这大牡丹开的,一茬接一茬开得跟假的似的!”
“山炮,那他妈是杜鹃。”
我顿时无语的斜睨了眼老毕笑骂:“不懂就别瞎咧咧,人家这院里头摄像头比蜜蜂窝还密集,别回头给你直播个屁得。”
“呃..”
老毕瞬间语塞,干咳两声后嘟囔:“管它是牡丹还是杜鹃,反正都是咱养不起的金贵玩意儿。”
“这话没错,这些话你们还确实养不起,全是从云南庄园里空运过来的,一天光是营养液就得四位数起步!”
话音未落,不远处泛起一道爽朗的笑声。
“诶我去,这不郭秘嘛。”
老毕顺势侧头看了过去,不远处李廷的贴身秘书郭浪帅正笑盈盈的背手走了过来。
“浪哥,有日子没见了啊。”
我眯缝眼睛,上下扫量郭浪帅片刻。
“可不咋地!”
郭浪帅大踏步迎上来,崭新立整的西裤膝盖处还沾着泥点,随即叹了口老气念叨:“嗨!别提了,这段时间忙得跟三孙子似的!省里、部里的工作组一茬接一茬的过来调研,而咱家领导又正好负责城市安保这块,之前从二监里逃出来那几个挨千刀的事儿,估计你们也听说了吧,李主任愁的脑袋都大了好几圈,那几个混蛋也是,早不跑晚不跑,偏偏挑李主任即将升迁的好时候..”
猛然间,他话头戛然而止,瞥见二盼攥着矿泉水瓶正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赶忙挤出抹讪笑道:“呸!我这张破嘴!盼盼,我不是那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浪哥说哪儿的话呀!我马大哈一个,啥话都听不明白!”
二盼忙不迭摆摆手苦笑,而后背转身子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仰头猛灌几口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浪哥,你今天来是陪领导的么?”
感觉氛围有点尴尬,我当即岔开话头。
“对啊,部里来了个纠察小组验收李主任近期的工作表现,诶..难道你不是为李主任的事儿过来的吗?”
郭浪帅惯性的缩了缩脖子,接着诧异的指了指我发问。
“我不..”
“哎哟喂,套套来啦!”
我刚要开口解释,一道清脆的嗓音突然划破喧闹的空气。
循声望去,杜鹃像只灵巧的燕子,蹦蹦跶跶的凑了过来。
这丫头一袭改良版旗袍式连衣裙,月白色绸缎上绣着水墨风格的山茶花,领口处盘着三枚珍珠盘扣,将天鹅颈衬得愈发修长。裙摆短至膝盖上方,两侧开衩处缀着银线勾边的流苏,光看扮相的话,属实透着股子江南水乡姑娘的温婉。
“人怪多的,咱能不能称呼我大名。”
我尴尬的冲杜鹃撇撇嘴。
小姑娘打扮的文文气气,怎么一张嘴就是股子虎了吧唧的劲儿。
“那咋啦!”
杜鹃浑然不觉,三步并作两步跃到我跟前。
她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抬手就在我胸口不轻不重地杵了一拳:“怎么着?跟姐还装上文人墨客了?我还寻思待会儿在李廷面前好好帮你表现一把呢。”
“表现啥?”
我瞬间有点懵圈。
“还装是吧!”
她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地挑眉道:“放心吧,姐早就替你安排好了!四个招牌硬菜,再加一道时令小菜,通通记在你的名下送李廷他们的桌上!”
说话间,她凑近我压低声音炫耀:“我跟你说啊,也就你有这待遇,在我的青瓦会所,给客人送菜那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不是不是!”
我涨红着脸连连摆手,后退半步辩解:“姐妹,我这次找你真跟李廷一点关系都没有!”
“啊?”
杜鹃脸上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不是来帮李廷表现的?”
“对啊!”
我赶紧点点脑袋,指向身后道:“我在电话里明明跟你说的很清楚,要带几个朋友来,想请你帮点忙...”
“哦,是有这么回事啊。”
她恍然地拍了下脑袋,目光随即瞄向我身旁的其他人,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眼前一亮,猛地伸出食指指向叶灿凡:“哎!你不是叶家那个..那个谁来着?”
“叶灿帆,幸会!”
叶灿凡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慌不忙地向前半步,抬手伸向对方。
然而杜鹃却好像没看着似的,目光径直略过叶灿帆还悬在半空的手掌,又转向我出声:“那套套,你到底找我啥事啊?”
“我晕!”
我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脑门子。
“杜小姐您好,我叫杭风,是龙哥非常要好的生死兄弟,说我们是拜把子的弟兄也不为过..”
见我半晌没憋出个响屁来,瓶底子轻咳一声打破僵局,而后迈步就要走上前。
然而还未等他跨出第二步,杜鹃已蹙起柳眉,眼尾那颗朱砂痣随着表情轻颤,嗓音清冷如碎冰:“站原地就行,我这人不太喜欢跟人靠太近!”
话音落下,她又满眼嫌弃的往后退了半步,接着朝着身后吆喝:“豆小乐,你是睡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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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送他走!
“踏踏踏..”
随着杜鹃话音刚落,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穿件灰黑色连帽衫的豆小乐弓着背小跑而来,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卫衣袖口沾着暗红的色泽,不知是油画染料还是干涸的血迹,随着跑动在阴影里忽隐忽现。
我盯着他松垮垮的裤链和歪掉的运动鞋,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也不知是这人天生顶着张厌世脸,还是我心里早扎了根刺,反正每次瞥见他耷眼臊眼的逼样子,我胸腔里就会抑制不住的腾起无名火。
“小姐。”
豆小乐无声无息地贴到杜鹃身后,鸭舌帽檐几乎要碰到她发间的绸缎发带。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管,带着股让人非常腻歪的黏腻感。
“该出现的时候躲得比老鼠还快,不该出现的时候倒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杜鹃嫌恶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重新看向我:“套套,你还有别的事没?”
“我的事就是想让我朋友跟你见上一面,你看要是有时间的话,抽出几分钟...”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杜鹃不等我说完,已经旋身往回走。
接着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轻喃:“豆小乐,替我招待套套和他的朋友们..”
“明白,小姐。”
豆小乐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机械般缩了缩脖子,而后他转过身面向我,比划出个僵硬的请姿,声音平淡道:“龙哥,咱们包房里请,吃什么喝什么,您尽管跟我言语。”
这句话像根倒刺猛地扎进我心里,杜鹃方才居高临下的冷漠,加上豆小乐这副半死不活的面瘫样,直接让我积压好多天的怒火瞬间冲破理智。
我一蹦三尺高,对着两人怒吼:“我跟你言语个屁!你妈了个逼!”
嘶吼间,我满嘴的唾沫星子飞溅到豆小乐的脸上,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杵在原地并没有动弹。
“杜鹃,你他妈是不是跟我俩装清高呢?聊两句能要你命不?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成心让我在我朋友面前下不来台是吧!”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我反而火气更大了,胸口剧烈起伏的咆哮。
“你说什么?”
杜鹃刚迈出两步道,听见我的骂声陡然顿住,她缓缓转过身,杏眼微眯,最后定格在我的脸颊。
“我说个叽霸!”
我梗脖怒喝:“好话不说第二遍!你记清楚,这次是老子求你,你他妈不给面子!往后别想老子再帮衬你半点!咱俩就这么滴吧!”
我狠狠啐了口唾沫,浓白的粘痰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嘴上骂归骂,但我心里却在不停祈祷,赶紧特么拒绝了我,这样往后瓶底子也不会再来烦我!
说罢话,我反手一巴掌狠狠拍在瓶底子后背,骂骂咧咧催促:“走!老子就不信了,离了她这小破庙,还办不成咱们这点屁事!”
“龙哥..”
我这头刚说完话,旁边的郭浪帅突兀冲我勾了勾手指头。
“干他妈啥啊!”
我不耐烦地拧过脖子臭骂。
“李主任让你过去一趟!”
郭浪帅扬了扬手中的电话眨巴眼睛。
“哦。”
我深呼吸两口,尽可能平复自己的心情,随后看向瓶底子几人,语气烦闷道:“你们在这等着。”
而后,我跟随郭浪帅朝不远处包厢迈步。
经过杜鹃身边时,我故意扯起嘴角哼出一声冷笑。
“不是套套,你听我...”
“少废话!”
我猛地挥开她伸来的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轻笑:“往后谁也别认识谁!”
吼完,我再次在心里许愿,千万不要心软,更不要点头答应我啊!
几分钟后,一间装潢典雅的包房内。
李廷端坐在红木圆桌旁,青灰色行政夹克熨烫得一丝不苟,后梳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镜片后的目光温暖和煦,他笑意盈盈地朝我招招手:“龙儿,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啊,本来我也要找你的,没想到你跟我心有灵犀自己赶过来了,哈哈哈!”
“我刚好来找杜小姐谈点事儿。”
我赶忙弓腰附和。
桌边,除了李廷之外,还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此刻那家伙正用银质茶夹拨弄茶海,圆滚滚的肚子几乎要顶到桌沿。
“这位是咱们新城区经济开发办的黄兴,按岁数你得喊声哥。”
见我目光扫量,李廷手指男人介绍一句。
听见动静,那家伙立马抬起肥厚的手掌在西装裤上蹭了蹭,随即主动起身朝我伸出手掌:“久仰樊龙的大名啊,兄弟!最近你们可是崇市的风云人物。”
“哪的话,全靠李主任提携。”
我赔着笑握住对方那只跟女人似的绵软的大手。
“哒哒哒..”
就在这时,李廷指尖突兀叩了叩桌面,青灰色袖口滑下时露出半截铂金腕表,冲着男人努嘴:“小黄,去催催菜,我和小龙单独聊几句。”
“好嘞,李主任!”
中年男人谄笑着点头起身。
当房门合拢的刹那,李廷摘下眼镜框,轻轻擦拭几下镜片,动作慢条斯理道:“龙啊,等会帮我把他送走。”
“啊?”
我顿时一愣。
“帮我把黄兴送走!”
李廷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指甲在白瓷上刮出细碎“嚓嚓”声响。
“咕噜..”
我狠狠的吞了口咽唾沫。
“怎么?有难度?”
李廷缓缓抬起脑袋,看向我。
“没...没有!我马上照办!”
我迅速点点脑袋,全然不顾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骨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落。
李廷后仰着靠椅子,青灰色夹克下的腰线绷得笔直,慢悠悠抬起手,食指划过自己的脖颈,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听明白了?送走他。”
“明白,明白..”
我小鸡啄米似的的狂点几下脑袋。
说话间,那个叫黄兴的家伙推门返回,他搓着圆滚滚的手背,满脸讨好的笑容:“李主任,我刚才说那事,您看...”
“黄啊,你之前提的方案是好,但我需要跟市里几位老领导通通气,这事儿急不得。”
李廷应了一声,语气自然得像在聊天气,仿佛刚才抹脖的手势只是我的幻觉。
“明白明白!”
黄兴点头哈腰,粗短的手指头在后脑勺上抓了一把:“这么多年我就是您手里的一杆枪,指哪打哪!绝对不带有任何闪失的!”
他憨笑着搓了搓鼻子,指缝间的金戒指闪得刺眼:“您放心,分寸我懂。”
“嗯对!”
李廷忽然转头看我,镜片后的目光像冰锥似的毫无温度:“小龙你不是有事要忙吗?先去处理吧,晚点过来送小黄走。”
他特意加重“送”字,指尖在桌沿划出无声的弧线。
“好的李叔。”
我扯动嘴角,僵硬的笑容自己都觉得虚假到不行。
再看向黄兴时,他正眯着眼冲我点头。
“回见黄哥。”
我摆摆手转身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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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两颗心
从包厢里出来,我整个人脑子都是懵懵的。
耳边不停萦绕着李廷的那一句“把他送走”,以及黄兴谄媚讨好的模样。
送他走?往哪走!
擦得,江湖混迹大半年,拜码头、平场子、摆酒局,哪桩不是踩着道上规矩走的?
可“送走”这两个字从李廷嘴里吐出来,分明就是弦外之音,还有他那个抹脖的的手势,应该跟我猜测的“送走”是一码事吧!
妈的,我混的是酒肉社会场,又不是特么杀手阎罗圈,难不成这老李廷是真把我当成见不得光的黑手套来使唤了?
“聊完了啊龙哥!”
点上一支烟,我紧咬烟嘴,刚打算猛嘬几口化解内心的紧张,脑后冷不丁传来郭浪帅的声音。
这家伙也不知道站在原地有多久了,看没看见我刚刚皱眉吐唾沫的厌恶模样。
“嗯。”
我挤出抹笑容点点脑袋。
“害,出门前领导就让我联系你来着,但当时你手机一直没打通,实在没辙了,我才给你发了条信息,嘿嘿!”
见我目光透着一丝打量,郭浪帅咧嘴贴了过来,憨厚的笑容像糊了层猪油,黏腻得让人发慌,也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他真有啥问题,此刻我总觉得他哪哪都不对劲。
“我电话打不通?你给我发信息了?”
我下意识的摸出手机。
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机,八成是上午瓶底子老骚扰我给干没电了。
“对呀,你不是看到信息才过来的吗?”
郭浪帅理直气壮的点点脑袋。
“呃?
我咬着烟嘴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见他没有一丁点的慌乱,随即苦笑着又“嗯”了一声。
“诶龙哥..”
郭浪帅侧头朝包厢的方向瞄了一眼,随后凑到我跟前,拿胳膊捅咕我两下,眼睛亮晶晶的小声发问:“领导又给你安排了啥好事?我刚才听包厢里笑得特别欢实啊!“
我吐出来的白雾在他脸前散开,瞥了眼他后槽牙上沾着的韭菜叶,我突然觉得可笑。
这个张嘴领导、闭嘴主任的大傻蛋怕是从来没见过李廷的真正面孔吧。
“可不,天大的好事!!”
我似笑非笑的缩了缩脖子道:“好得能把人送进十八层地狱,你想要不?我可以跟他商量把这事儿送给你!”
“快拉倒吧我龙哥,您可是领导的心肝宝贝!天天在私底下念叨你,说你年纪轻轻就手腕老辣,而且龙腾公司现在还攀上了杜...”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梳在脑后的的发丝跟着乱颤,嘴里却透出股酸溜溜的艳羡。
说话间他突兀闭嘴,歪脖望向身后。
“哒哒哒..”
只见杜鹃踩着尖细的小高跟如同旋风似的走了过来,郭浪帅喉结猛地滚动,把到嘴边的“鹃”字又给硬生生咽回肚里,赔着笑往旁让开时还不忘献殷勤:“杜小姐今天的耳钉真衬您的气质呀!”
“用得着你点评?”
杜鹃眼皮都没抬,全然过滤掉郭浪帅后,她径直来到我脸前,指尖轻轻戳在我西装翻领上,扬起嘴角:“咋?还跟我记上仇啦?”
“杜小姐别开玩笑。”
我后退半步轻哼一声:“您是谁呀,我一个臭泥腿子哪有资格跟您这那的,是不?”
“你看你,还是跟我..”
杜鹃双臂抱胸,不满的皱起眉头。
“等会再跟杜小姐请安哈,我先上个卫生间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随后我快走两步,一胳膊揽住郭浪帅的肩膀头道:“郭秘,咱俩一块上个厕所呗..”
“不是,厕所就在前面,你自己去就得了,况且我得在门口给领导搞服务啊。”
郭浪帅连忙解释。
“不差这三五分钟,我不是手骨折了嘛,需要你帮我扶着点。”
我挤眉弄眼的坏笑。
不多会儿,走进卫生间,一边解皮带,我一边闲聊似的开口:“诶对了,刚才跟领导一块在屋里的那个黄...黄什么来着..”
“你说黄兴啊?新城区经济开发办的副科长。”
郭浪帅侧头直愣愣的看着我解开皮带。
“你前任是啥意思?”
我迷惑的又问。
“在我之前,黄兴可是领导跟前最得力的秘书,据说是所有秘书中跟随李主任时间最久的一位,后来去了经济开发办,脑袋上顶着那个‘副’字熬了好些年,如今主任位置空出来,这两天就跟条疯狗似的总缠着领导让帮忙,光是昨天我就碰见他六七次,单位、家里,甚至是领导上厕所,那一脸谄媚的样子,连我看着都觉得恶心。”
郭浪帅鄙夷的晃了晃脑袋,叹息道:“龙哥,你说这人到什么时候才能知足满足啊!原本就是个拎包递烟的末等人,领导已经扶他上马了,怎么还要求换成轿子呢,呸..”
“你一个常年接受领导熏陶的准大拿都不懂,我上哪知道去啊。”
我浅笑着摇摇脑袋。
“领导总说,人有两颗心,一颗叫做不甘心,另外一颗叫贪心,这话真不假!”
郭浪帅也感慨的长吁一口气。
虽说这李廷恐怖复杂,但是对人性的总结确实非常到位。
每个人都有两颗心,不甘心和贪心。
不甘心走在前,像把锈迹斑斑的锥子,试图凿透命运的牢笼;贪心跟在后,化作藤蔓般的触手,贪婪地伸向每缕虚幻的光。
它们时而相辅相成,不甘心点燃的怒火为贪心添柴加薪,推着人冲破平庸的桎梏,时而又针锋相对,当贪心膨胀成饕餮巨口,便将不甘心的初衷吞噬殆尽,让人在欲望的深渊里越陷越深,连最初的目标都模糊成了泡影。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在这两颗心的拉扯下,像风中的残叶般身不由己,看似掌控着方向,实则早已迷失在无尽的欲念漩涡之中。
李廷毫无疑问的对黄兴动了杀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
当然了,凭我的阅历和见识确实也很难猜透那些上位者们的心思,现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尿啊,老叽霸瞅我干毛?自己没有是咋地!”
胡乱琢磨中,我发现郭浪帅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抖落,顿时笑骂道。
“你不说让我帮你扶着点吗?”
郭浪帅一脸的委屈的嘟囔。
“我尼玛..”
我顷刻间无语,随后翘起大拇指道:“铁子,就冲你这份踏实认干,这辈子你绝对能走的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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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世面
有的没的又跟郭浪帅闲扯几句后,我才晃晃悠悠的走出卫生间。
“樊套套,你成心躲我是吧?”
迎面,杜鹃柳眉倒竖,满脸的不悦。
“大姐啊,这儿是男厕所!您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我也皱眉扫向对方。
“少装糊涂!”
她气鼓鼓的逼到我面前,修长的手指戳向我胸口:“我刚刚只是说我没时间,又没拒绝他们不能谈,你给我甩什么脸子?”
“嘿卧槽了,我是特么的真尿急!难不成要在你脚边解决?”
我哭笑不得的双手合十朝她作揖,余光扫向贴着墙边走出来的郭浪帅,无语道:“另外,拜托别再胡乱给我起外号了!我叫樊龙,叫我小樊或者小龙都行,这很难吗?”
“我不管,嘴长我什么脸上,我乐意咋喊就咋喊!”
杜鹃歪着脑袋,扬起下巴颏活像只炸毛的野猫娇嗔:“有本事你拿针拿线给我缝上啊?”
“您太高看我了,但凡我有这手段,今天该求我的就是你!”
我耸了耸肩膀头哼笑。
“烦不烦呀你?”
她突然跺脚,细高跟在地面敲出清脆声响:“不就是那个叫叶灿帆的家伙想要住进我这里吗?早说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你跟瓶底子谈过了?”
我的眉毛猛地拧成死结,眼尾不受控地抽搐两下,嘴唇微张悬在半空,活像条缺氧的鱼。
“不光谈过了,而且谈妥了!”
杜鹃扯着嘴角冷笑,苹果肌紧绷得近乎扭曲,下唇用力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硬是挤出个能挂住油壶的弧度,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股赌气的狠劲:“我让叶灿凡今晚就搬进来住,满意了吧?”
“不是,你认识他们啊?为什么要答应啊?”
我的瞳孔剧烈收缩,整张脸都写满不可置信。
她却突然别过脸去,气呼呼的念叨:“我能不答应吗?你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模样,难不成真等着你来跟我割袍断义?”
“哎呀,你这..”
我无奈地拍了拍脑门子。
刚刚当着瓶底子和叶灿凡的面,我就是故意在给杜鹃甩脸子、摆架子。
其实说白了是想通过她的嘴巴去回绝掉瓶底子,因为这事我还没知会过杜昂。
在不清楚那位爷态度之前,我胡乱做决定的话,很容易激怒掉对方。
看我揉搓着腮帮子直抽抽,杜鹃杏眼瞪得浑圆,也一下子蹿火:“怎么了?我又没做对?你这副死样子给谁看?难不成真觉得我做错了?”
她说话时牙关咬得死紧,两颊肌肉不住颤动,就感觉好像打算直接上手似的。
“我不是说你没做错了,只是..唉算了算了,不提了!”
我抬手想解释,却被她眼里翻涌的怒意逼得生生咽下后半句,只能无奈地垂下脑袋,重重叹出一口气,惯性的摸向裤兜掏烟时,指尖触到空瘪的烟盒,瞬间烦躁得想踹墙。
“给我拿包烟抽。”
我随手把空烟盒重重摔在脚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杜鹃眼皮都没抬,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她唇角勾起的那抹讥讽的弧度,满满的全是挑衅。
“你跟我开什么玩耍呢?”
我抬头嘟囔:“你这么大的会所饭庄,会没烟卖?我又不白要你的,花钱买!”
“就你那点钱?”
她嗤笑一声,鼻孔轻蔑地翕动,下巴高高扬起:“青瓦的烟,你还真就买不起。”
“咋地?你的烟是金子做的?”
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脖颈涨得通红:“少特么狗眼看人低!今天就是一千块钱一盒,老子也照抽不误!”
“行呀,那你跟我来吧。”
她盯着我涨红的脸,突然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说罢话,又冲我勾了勾手指,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往我们对面的一间小屋走去。
刚一推开门,我直呼“好家伙”!跟进了楼下便利店似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小吃,就是包装上都是洋文,跟天书似的,我瞅半天也没看懂几个字。
杜鹃站在一方玻璃柜台后头,敲得台面当当响:“看吧,就这些烟,你刚才说的一千块一盒?实在不好意思,没那么便宜的,我这里价位最低的是..哦对这种,一根差不多三千块。”
我脑瓜子瞬间“嗡”地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啥玩意儿?”
在我愕然的目光注视下,她扒拉着柜台里的木盒子,里头躺着的雪茄跟小木棍似的。
紧跟着,杜鹃拿镊子夹出来,嘴跟机关枪似的轻笑:“这支原产地是古巴的,属于窖藏系列,咱都是老熟人了,给你打个折,1880一根,抽么?”
“咕噜..”
我一听这价,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差点没把舌头咬了。
这特么哪是烟呐,分明是要我的命!
可刚才我牛逼都已经吹出去了,总不能认怂,只能硬着头皮摸钱包,心里直骂娘,早知道刚才就不该装逼,这下倒好,一根烟钱够我领着弟兄们搁大排档喝一个月啤酒了。
我刚拿出钱包,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头一看,穿件“青瓦”工服的年轻小伙跑着进来,点头哈腰把张长条小票递给杜鹃:“杜小姐,富贵花开包厢的客人结账,您过下目..”
我忍不住伸着脖子凑过去看,小票上密密麻麻全是字,什么金钩翅、珠瓜煲,看得我眼睛直迷糊,等瞅见末尾的阿拉伯数字,我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一串的0晃得人头晕,数了两遍我才确定,好家伙!一个3后面跟着五个0?!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心说这顿饭钱,够特么在市区买两套学区房都绰绰有余了,是给大象炖了么!
杜鹃扫了眼小票,不以为然的点点脑袋:“行了,没问题,让财务收款吧。”
说完她就把小票甩我跟前:“看什么看?脖子快伸到天上去了。想看直说呗!”
我捏着还带着她体香味的小票,手都有点发抖,再瞧瞧那些天文数字,突然觉得手里的雪茄不香了,跟人家这顿饭比起来,这一千多一根的雪茄,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
“你们这儿还有卖鲨鱼的啊?”
我咽了口唾沫,指向小票某处。
“那是鲨鱼翅。”
杜鹃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这..罗曼尼康帝又是啥玩意儿啊..沃日了,二十三万!”
我忍不住提高调门。
“少见多怪,97年份的罗曼尼康帝我们这里只收二十多万已经算是业界良心啦,好不?”
杜鹃翻了个白眼,从柜台底下抽出瓶酒晃了晃:“龙哥,你也整一瓶?”
“噗..”
我当场被口水呛得直咳嗽,手忙脚乱地摆手:“可拉倒吧!把我浑身的骨头拆了卖,都换不来那一口!”
我盯着小票上的数字直嘬牙花子:“一顿饭顶两套学区房,你说这些人是咋想的啊?难不成个个家里都开印钞厂?我在咱崇市也混了这么久,也没见几个这么能造钱的主啊!”
“切!”
杜鹃嗤笑一声,涂着红指甲的手指敲了敲柜台:“你才见过几个世面呀?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呐,这市里水可深着呢!资源就攥在那么有数的几个人手里,钱生钱跟下崽似的,几十万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打个牌的彩头。”
她挑着眉看我发愣的样儿,又补了句:“拿几十万的一顿饭换几百上千万的买卖,是你的话,乐意吗?”
“我..”
我傻愣愣的张了张嘴巴。
档次不到位,说什么都白费!
“就拿李廷那桌打比方吧,一顿饭能搭上线,黄兴请他吃的是河豚,一条鱼差不多八万块,可转头就能把脑袋上的副字踢碎,你当那些人傻吃傻喝啊?人家筷子夹的不是菜,是利益场上的杠杆!”
杜鹃轻飘飘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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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遍身罗绮者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关于这个世界,你我能看到的东西很少,看不到,多之甚多!
就我跟杜鹃聊天的功夫,几十万、大几万的小票,见到服务生送过来不下三四张。
相比起杜鹃表情平静的不过尔尔,我每看一次都觉得心惊肉跳。
杜鹃说的很对,拿几十万换几百上千万的买卖,我想是个人就不会拒绝。
可问题的关键是,首先我得有几十万,其次还得有这份魄力。
就像我兜里揣了50块,绝不可能拿50全都买华子。
别人是在钱生钱,而我们这些底层中的底层只能想辙钱省钱!
陡然间,我觉得自己像只隔着橱窗看蛋糕的流浪猫,连舔一口奶油的资格都没有。
正愣神呢,又有服务生小跑着送来新的账单。
豁!
龙虾刺身、年份茅台!各式各样的生猛海鲜!好多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每个字我都认识,可啥味道的咱是真不清楚,但我知道就这张小票,能抵普通人好几年的工资。
“喂,要不要这么诧异呀?”
见我鼓着眼珠子圆溜溜的,杜鹃好笑的歪头扫量。
“外面跑出租、扛大包的哥们就算给膀子抡出火星子,一年到头挣的还不够你这儿开瓶酒,可就是有人花起钱来跟流水,羡慕..哦不嫉妒啊!”
我实话实说的回应。
她“嗤”一声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如果你只观察什么车省油,什么车抗造,那这辈子可能就是个开出租的,如果你考虑的是如何扩大规模,从零变百,或许不用多久就能进化到车老板的程度,站位不同,看到的景色自然不同,我这里的客人,饭桌上喝的不是酒,是人脉;夹的也不是菜,是生意,一顿饭搭上线,转手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没毛病,还得是娟姐您见多识广啊,佩服!”
我苦笑着缩了缩脖子。
“天天盯着别人车上的计价器打转有啥用?你得琢磨怎么从握方向盘的,变成坐后座的主儿,就跟打牌似的,连上桌的板凳都摸不着,还谈啥输赢?”
可能感觉到我有些尴尬,她突然弯腰从柜台最底层摸出包烟,包装一片大白,连个商标都没有,随即抛给我微笑道:“这东西外头可买不到喔。”
我捏着烟愣神,烟盒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边,拆开锡纸却闻到股说不出的醇香。
她看着我发懵的模样儿,嗤笑一声:“这烟啊,原料是云南山里特供的,卷叶子的师傅都有二十年手艺,其实就跟做人脉似的,看着不起眼,门道全在里头。”
“咔嚓!”
我戳动几下打火机,火苗窜起来的瞬间,她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又朝我微笑道:“等哪天你能把这烟当散花抽,才算摸到圈子的边儿。”
“踏踏踏..”
我刚要搭话,郭浪帅就掀帘子钻了进来,先是点头哈腰地的冲杜鹃喊了声“杜小姐”,随后转头压低声音凑到我跟前:“龙哥,李主任他们散场了,让你给黄兴当司机。”
“嗯好!”
我一把揣起那包没商标的烟,快步跑了出去。
包房外头,李廷正攥着黄兴的手,脸上笑出的褶子能夹死苍蝇:“小黄啊,你什么本事我还能不清楚?咱们这么多年交情,能帮的地方哥肯定不含糊,可你得沉住气,你看我在这位置上都熬了多少年?不也没挪窝嘛,有些事儿,越着急越容易栽跟头,是不是这个理儿?”
黄兴腰弯得跟煮熟的虾米似的,脑袋捣蒜一样的接茬:“老领导教训得极对!我一定夹着尾巴做人!”
冷不丁间,李廷话锋一转:“小黄啊,我听说纪检的同志上周找你聊过?”
黄兴脸上的笑瞬间冻住,喉结上下蠕动半晌,才憋出句:“您..您请放心!不该说的我半个字都没吐露!”
“瞧你这话说的!咱之间还能有啥藏着掖着的?不就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嘛?既没搞小团体抱团取暖,也没在背地里搞什么利益输送!”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了戳黄兴胸口:“黄啊,好好干好你的活儿,踏踏实实地给老百姓办事儿,等哪天机会来了,保准第一个砸你脑袋上!”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随后冲我一扬下巴:“小龙,务必把你黄哥送到家。”
那眼神轻飘飘扫过来,却像裹着块冰碴子,顺着我的脊梁骨直往下滑。
“诶好的,我明白。”
我赶忙弓着腰,挤出抹笑容回应。
还没等我站直,黄兴已经慌得直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麻烦的老领导!”
可李廷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啪”地把车钥匙拍我手里,柔声道:“必须送!最近整风小组查得严,你保护好自己,就是给我省心!小龙啊,路上开车慢点,我会给你打电话告知你黄哥的住处!”
我赶忙掏出黑屏的手机解释:“李叔,我手机没电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抬手打断,李婷大有深意的看我一眼,点点头:“我知道,等下竖直耳朵听好就可以!”
几分钟后,我攥着车钥匙,照着“青瓦”会所门前停着的那些车辆戳动按键,一台黑色现代轿车“嘀”地闪了下灯。
黄兴扶着门框直打酒嗝,酒气混着烟味扑面而来:“老弟,今儿真是麻烦你了!”
他攥着我的胳膊不撒手,舌头都捋不直了:“听说李主任在他的圈子里可没少夸你!等你出息了,可得拉哥哥一把...”
我勉强扯出个笑,把他搀进后座,自己则坐进驾驶位。
刚握住方向盘,我手心就沁出层冷汗。
原因无他,我不会开车,前几次成功起步,基本也全是误打误撞。
“咣当!”
一声脆响,驾驶的车门被拉开,一个平头圆脸的青年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龙哥!李主任说您没驾照,让我过来代驾,您歇会儿,等下他会联系您的。”
这话像兜头浇下了一盆子冷水,我握着钥匙的手猛地收紧。
后视镜里,黄兴歪在座椅上昏昏欲睡,而这小子盯着我,眼神像条警觉的大狼狗。
我的脑子里瞬间炸开无数念头,李廷整这一出又是几个意思?是怕我不按照他的吩咐“送走”黄兴?还是觉得我可能会去扯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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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挖坑!
随着引擎“嗡嗡”震颤,我们屁股底下的车子缓缓往前挪动。
后排黄兴已经睡着了,口水顺着嘴角流淌,车厢内只剩我俩的呼吸声,闷得像口棺材。
我偷摸瞟驾驶的那小子,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很稳,连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
“来根烟?”
我摸出杜鹃给的特供烟,没话找话。
他头也不回地摇头:“不会。”
“哥们瞅你挺眼生啊,你在市政楼几楼做事?”
我抽吸两下鼻子又道。
“我是李主任的远房亲戚。”
他直接打断,话语异常得干练,就跟吞了秤砣似的不爱搭腔。
“哦。”
碰了一鼻子灰的我讪笑着缩了缩脑袋,目光继续斜视。
方向盘在他手里转得慢悠悠,傍晚的余晖透过车窗在他脸上切成明暗的块状,对方鼻梁上那颗黑痣跟着一蹦一蹦的。
我把烟叼在嘴里没点火,想要出声却又找不到任何话题。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只见开车那家伙直接从衣服内兜里摸出部泛着蓝光的老年机,看都不看就甩到我腿上:“找你的。”
瞥了眼屏幕上没存名字的那串号码,我立马认出是李廷的电话,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李廷不挂任何温度的声音:“车动起来了吧?”
我瞟了眼窗外掠过的路牌,压低声音道:“是的李叔,目前我们在龙井大街..”
“让小谢开去郊区。”
他顿了顿,语调微微提高:“地方我都安排好了,小谢会教你怎么做的,你们只有半个钟头的时间,不要耽搁!”
挂断电话的瞬间,我的冷汗顺着脑门子滚落下来。
后视镜里,黄兴还在打呼噜,而旁边的小伙却突然猛打一把方向盘,车子“嗡”地拐进条很狭窄的小道。
仪表盘幽绿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得那颗黑痣像块凝固的血痂,我捏着发烫的手机,讪笑道:“哥们你姓谢啊!”
“谢德!”
对方语气梆硬的甩出一句:“该怎么做李主任交代过了,你少废话。”
他说话时连嘴角都没动一下,活像个木头桩子。
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晃了晃手里的烟盒:“抽根烟不碍事吧?”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方向盘却猛地往右一打。车子碾过碎石路发出“咔咔”响,我被颠得差点咬到舌头。
不多一会儿,窗外的高楼大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歪歪扭扭的土坯房,路灯也越来越稀疏,最后干脆连电线杆子都看不到了。
车速越来越快,而外面的天色也愈发黯淡!
直至,玉米叶子擦着车身“沙沙”作响,谢德突然一脚刹车,车子在一大片望不到边的苞米地旁骤然停住。
而此刻太阳都快要沉到山后头了,天阴得跟泼了墨似的,压根看不清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哥们,咱们这是打算..”
我刚张开嘴巴,他突兀扭头瞥了眼后排还在打着呼噜的黄兴,随即“嘭”的一声推开车门就跳下去了。
紧跟着,后备箱“哐当”一声掀起,等我反应过来,谢德已经攥着把铁锹钻进苞米地了。
黑黢黢的秸秆里传来“吭哧吭哧”的挖土声,跟刨猪食似的闷响。
我缩在驾驶座上,后脖颈直冒凉气,车窗缝里灌进的风带着土腥味,吹得我不由紧张起来。
“啊呀,睡得真得劲儿啊..”
突然间,后排传来动静,黄兴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他先是往车窗外随意一瞅,而后猛地瞪圆了眼:“兄弟,这是..这是哪儿啊...”
话没说完他就跟见了鬼似的,着急忙慌的去拉车门。
“黄哥,你冷静一下..”
我伸手想拽他,可这家伙就跟被烫着似的胡乱甩开我,随即滚出车子,笨拙的爬起来后,扯着嗓子边喊边跑:“我啥都不知道啊!救命啊..”
诶我去!
我咒骂一声,见他跳下车就往苞米地里钻,胖身子在秸秆里扑腾得飞快,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撵了过去。
“嘭!”
冷不丁地一阵风擦着我耳边掠过,谢德攥着铁锹蹿出挡在黄兴的面前,铁锨头结结实实拍在黄对方的脑门上。
“咣当”一声闷响,黄兴像失去平衡一般直挺挺的栽倒在地,脸贴着泥土直哼哼,红血也瞬间喷涌而出。
我嗓子眼发紧,不自然的剧烈咳嗽几下。
边上的谢德却跟没事人似的踹了一脚黄兴,皱眉朝我道:“愣什么神?过来搭把手!李主任没告诉你要做什么吗?!”
他单手拎起铁锹,另一只手拽起黄兴的胳膊就要往苞米地里面拖。
刚拖两步,黄兴突然跟诈尸似的弹起来,满脸血污地推开谢德,膝盖一弯就给我俩磕头:“我对天发誓没泄密!关于李主任的事情,我是一个字都没往外秃噜,小龙兄弟,麻烦你替我跟李主任带句话,正科长我不当了,放我条生路啊!”
他转头紧紧抓着我的裤腿,指甲缝里全是泥的哭嚎:“兄弟!你要啥好处我都给,求求你了...”
“嘭!”
“嘭!嘭!”
话没说完,谢德的铁锹就跟雨点似的砸了过去。
第一下砸在黄兴的肩胛骨上,“咔嚓”声混着对方的惨叫,第二下劈在对方后脑勺,血沫子溅了我一鞋面,恶心至极!
黄兴趴在地上扑腾,像条被拍扁的癞蛤蟆,而谢德却面无表情,就跟砸核桃似的越拍越狠,铁锹头嵌进对方的肉里“噗嗤”作响。
泥土被血泡得发黑,黄兴的腿还在抽搐,谢德却猛地扭头瞪我,铁锹上的血滴在我鞋尖:“看什么?搭把手!”
我盯着惨无人道的黄兴,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很快,我俩拖着黄兴来到苞米地深处,一个刚挖出来半米来深的小坑旁边,应该就是谢德刚刚的“杰作”。
土坑边上还堆着新刨出来的湿土,混着草根和虫豸。
“杵着干嘛?挖坑!”
谢德从屁兜里摸出截半米多长的鱼线抻动几下,紧跟着他又拿鱼线勒在黄兴的脖子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我呆滞的睁大眼睛,脚底下却像钉了钉子似的,那铁锹的把上还沾着血渍,握把处滑腻腻的全是黄白之物。
黄兴的脸贴着泥地,一只眼睛还半睁着,眼白上布满血丝,跟死鱼似的盯着我。
“他..他还没死透呢..”
我嘴唇哆嗦着,低声呢喃。
谢德突然回身,表情狰狞。
即便是被他盯着心底发毛,可我手指头始终都不太愿意触碰那把铁锹。
黄兴毕竟还是个人啊,况且我们既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存在任何的利益纠织,让我结束他的小命,我是他妈真的做不来!
“怎么?”
看我一动不动,谢德突然松了手,黄兴像滩烂泥似的滚到坑边,喉咙里还在“嗬嗬”漏气。
“我..没..我..”
我磕磕巴巴的摇动脑袋。
“嘭!”
他突然抬腿踹在我肚子上,我踉跄着撞倒身后大片玉米秸秆上,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没等我喘过气,铁锹已经横在我脖子上,谢德五官扭曲的开口:“你是选择挖坑,还是跟他一起进坑!”
“别这样哥们,我配合!我听话!”
我哆哆嗦嗦的弯腰去捡工具,连声回应。
“再磨叽,我帮你俩挖!”
谢德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混着一股子铁锈味。
“明白,明白!”
我咬着牙抢过铁锹开始扒拉泥土,身后传来黄兴微弱的呻吟,让我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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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闯祸
天色越来越黯淡。
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彻底黑透,玉米叶子在风里“噼里啪啦”的作响,感觉跟有人躲在暗地里拍手似的。
我闷头抡着铁锹,土块崩得满脸都是,也不知道刨了多少下,谢德突然踹了我一脚:“够了!”
我双手拖着膝盖直喘粗气,汗珠子滴在手背上,凉飕飕的。
“呼啦!”
谢德蹲下身,跟扔麻袋似的将黄兴推进我刚挖出来的坑里。
而此刻那家伙的胸脯依旧一鼓一鼓的,喉咙里发出小猫叫似的呻吟。
“填土吧!”
谢德再次把铁锹塞我手里,锹刃上还沾着碎头发。
我盯着坑里那张血呼刺啦的脸颊,铁锹举到一半就僵住了。
不行!我是个人!坑里的也是个人!
“你好像很有想法!”
谢德突然揪住我衣领,勒得我喘不过气。
“不是,我只是有点害怕。”
我慌忙摇头辩解。
“废物!”
他直接抢过铁锹铲起土,“唰”地扬在黄兴脸上。
土沫子瞬间糊住了对方的嘴巴,可“救命”两个字还是从牙缝里漏了出来,尽管声音微不可闻。
“快点!”
连续朝着黄兴黄兴铲了几锹土后,谢德将铁锹推给我厉喝。
“哦,好的好的!”
我机械的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朝黄兴的身上扬土。
“嗯。”
他凝视几秒后满意的点脑袋,接着转身走向我身后。
我这才注意到,几米外的小土堆上居然架着一部摄录机,提示的小蓝灯一晃一晃。
妈的,他居然在录像!
血液一下子涌到的头顶,这玩意儿要是落到李廷的手里,我特么这辈子就算彻底栽了!
“加快进度!”
谢德低头扒拉几下摄录机催促。
“明白!”
我趁着这个空当,抓起块土坷垃迅速甩进一旁的玉米地里。
“谁?”
发生的动静,惊得他像狼似的猛地回头。
“去你爹的!”
我趁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铁锹带着风声重重砸在他后脑勺上。
“嘭”的一声闷响,谢德直挺挺栽倒,摄录机也“哐当”一下掉在我脚边。
屏幕还亮着,镜头里映着半埋在土里的黄兴,还有我举着铁锹的狰狞模样。
“你特么居然敢..”
谢德突然抽搐着抬手抓我脚踝,眼睛瞪得像要爆出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啥都顾不上了。
不行,这事绝对不能漏出去,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一边胡乱思索,我一边发狠的照着谢德的脑袋连拍几记。
一下!两下!泥土混着血沫溅了我满脸。
直到他彻底没了动静,我才喘着粗气瘫坐在地,摄录机的蓝灯还在一闪一闪,可怖又嘲讽。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从我口中发出,谢德仰面躺在泥地里,脑袋歪成诡异的角度,嘴角还挂着半凝固的血沫子。
余光一闪,我瞥见那台摄录机还在幽幽泛着蓝光,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扑过去时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凸起的青石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手指在按键上打滑,尝试了好多次才总算掐断录像。
“救...救我...”
角落里突然飘来气若游丝的声音,黄兴半截身子还埋在土里,沾满血污的手指像濒死的蜘蛛,在坑壁上徒劳地抓挠。
“闭嘴!”
我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犹豫片刻后冲过去将他刨了出来。
他瘫在我怀里,温热的血顺着我的袖口往下淌,嘴里还在不停念叨“一定报答”。
怒火突然冲破我的理智,我掐住他的衣领嘶吼:“要不是因为你这个逼养的,我他妈至于...”
怎么办?!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跌坐在地,烟盒从颤抖的指间滑落,打火机“咔嗒咔嗒”的按了七八次,火苗才颤巍巍舔上烟卷。
火星明明灭灭,望着谢德那生死不明的躯体,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两个定时炸弹中间。
谢德要是死了,我特么就是杀人犯!
可他要是活着,李廷的报复绝不会轻饶。
烟雾呛得我的眼眶发酸,却分不清脸上湿的是冷汗还是眼泪。
“对,我还有手机!”
突然间我想起在车上时候,李廷曾给我打电话的那部老年机,随后手忙脚乱地在裤兜里翻摸。
老年机的棱角硌得我掌心生疼,屏幕蓝光亮起的瞬间,我的记忆却像被搅碎的浆糊,老毕多少号来着?二盼的号码是什么?!彼时我大脑空白一片,那些平日里烂熟于心的数字,此刻全变成了乱码。
“安安...我媳妇!”
深呼吸几下,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我猛地拍了下脑门,我总算记起来安澜的号码,电话拨出去的刹那,我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
“喂?谁呀?”
几秒钟不到,安澜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像根救命稻草一般,让我瞬间热泪盈眶。
我死死攥着手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认不出:“媳妇是我,樊龙,我他妈闯祸了,捅了个天大的娄子,好像杀了...”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布料摩擦声,跟着是个男声劈头盖脸砸过来:“怎么回事?你的具体位置!”
是安禁的声音!
我仰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玉米秸秆在头顶摇晃,像无数只举起来的手。
冷风钻进领口,激得我一个哆嗦:“市郊的小...小王庄,东边的苞米地...满地都是血...”
话没说完,我膝盖一软跌坐在泥土里,剧烈咳嗽起来。
“现在听我说!”
“我闯祸了,我闯祸了..”
我像复读机一般的不停念叨个不停。
“闭嘴樊龙!你他妈给我挺住!”
安禁的吼声震得我耳膜发疼,倒是也让我一下子冷静不少。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的开口:“现在听我说,按照我的安排进行,你先围着旁边转一圈,尤其是十米之内,看清楚有没有人!“
“好,我马上做..”
我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四周打转,鞋底碾过谢德的头发时发出”咯吱“声,吓得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没...没人!”
我喘着粗气回话,裤腿扫过玉米杆,惊起几只扑棱蛾子撞在脸上。
“薅一些玉米杆子把你闯的祸盖起来,能盖多少盖多少!”
安禁接着又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我跌跌撞撞拽住一大捧秸秆向上猛扯,纤维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地里格外刺耳。
绿色的汁液溅在手腕上,混着血污黏糊糊的。
费劲巴拉好一阵会儿后,我总算将谢德的半截身子拿玉米杆蒙上,只露出对方那只穿着黑皮鞋的脚,鞋尖还在微微抽搐。
“最后,点根烟,找个干净地方等着!我已经在去的路上!”
听筒里传来打火机开合的声音,安禁利索的下令。
“我..我..”
“我他妈什么我啊!听见没有?别叽霸瞎琢磨!”
安禁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我马上就到,你守着原地别乱动,更不要任何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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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不开玩笑
人在等待的过程中是烦躁的,而在这面对未知时又是恐惧的。
此刻我正面临着未知的等待,心中的那份焦灼,根本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去表达。
夜风袭来,“簌簌”的吹着秸秆乱颤。
我心里既恐慌又委屈,老子他妈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好端端的就会落到了这步田地?!
“操他妈的!”
我愤愤的一拳砸在泥土上。
“刷..刷..”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脚步泛起,
“谁..谁啊?”
我惊恐的昂起脑袋,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蹭!”
接着,两束灯光直挺挺的朝我照了过来。、
“别他妈过来!”
我像是一只受惊的野兽一般,抓起脚边的一大块土坷垃,冲着对方怒喝。
“是我!”
安禁的声音接踵而至,这让我一下子好像被抽走了浑身所有力气似的瘫软在地。
“哥..”
话没说完,我就已经泪如雨下。
“先上车上待着去,剩下的我来处理!”
安禁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脑后的狼尾随风微微摆动。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将其中一把手电筒直接塞到了我的怀里。
“可是..”
我迟疑的指向身后,黄兴和谢德所在的位置。
“你到车上待着去吧。”
他皱了皱眉头,嫌弃的瞪了我一眼驱赶。
道边,我和谢德开来的“现代”轿车后面,停着一台没有熄火的破旧皮卡车,羸弱昏黄的车灯让我感觉好像温暖的不少。
笨拙的爬上皮卡车,我掏出烟和打火机,连点了三次才成功点燃香烟。
火苗明灭间,后视镜里映出自己惨白的脸,颧骨上还沾着干涸的血痂,眼神涣散得像具行尸。
车窗外,玉米林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黑墙,安禁的身影时而被手电光切出半张轮廓,时而又隐没在黑暗里。
他搬动重物的闷哼声穿透秸秆传来,混着泥土翻动的“簌簌”声,每一下都仿佛巨锤砸在我心尖。
“樊龙!”
约摸四五分钟左右,安禁突然出现在车窗后。
“啊!妈呀!”
我刚刚才平复的心瞬间又揪在一起,吓的扯脖低吼,惊恐的瞪圆眼睛。
“你下来,我跟你说点事。”
对于我这副衰样,安禁并没有任何责怪,只是勾了勾手指招呼。
“怎..怎么了哥?”
我气喘吁吁的下车。
“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自己考虑,第一,那俩人都还有呼吸,我不知道你和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多打听,如果你害怕事情泄露,那就一劳永逸!”
安禁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低声道:“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全部清理干净!”
“如果..”
接着,他将手中的摄录机递给我,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道:“如何取舍?你自己琢磨。”
“你是说两个人都还活着?”
我接过摄录机,紧张的开口。
“只是还有呼吸,我不敢保证能不能活下去。”
安禁纠正了我的话头,摇摇脑袋道:“躺在坑里那个家伙,他救活的概率稍微高一点,但具体啥情况,谁也不敢打包票。”
“哥,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考虑。”
我紧紧的攥着摄录机发问。
安禁没说话,只是靠在车门上“噗”的吐了一口唾沫。
“不急,想清楚,这事儿没回头路!”
沉默片刻,安禁挤出一抹笑脸后,拍了拍我的胸口。
具体怎么办啊?
我轻咬嘴皮,迅速陷入思索。
很显然,李廷搞出来这一出就是打算攥住我的命脉!
不然他不会安排我“送走”黄兴,更不会派这个什么狗日的谢德。
如果放谢德一条活路的话,那今天的事情百分之一千得漏。
届时,李廷会怎么样对我?我根本不敢想象。
但我肯定一点,他的事我既然已经沾边了,就绝对没有可能全身而退,所以谢德绝对不能救!
我心中发狠的拿定主意。
可是黄兴呢?
转念又一想,我变得更加苦恼。
随即我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摄录机,这里面的录像肯定是要交到李廷手中的,只有让李廷看到我和谢德都有动手,事情才不会被戳破。
至于谢德何去何从?我他妈又不认识他,到时候随便编个幌子,李廷乐意咋想咋想。
但是有一点,只要黄兴还活着。
李廷捏我命脉这事儿就不存在,至少我没有按照他的吩咐杀人!
可问题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安排黄兴?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苦思良久后,我望向安静道:“哥,坑里那人留着,至于剩下的那一个..”
“嗯行,我知道了。”
安禁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转身又钻进了玉米地中。
一个多小时后,街道的路灯下,我夹着烟卷的手指还在微微发颤,烟灰落在鞋面上都浑然不觉。
“青瓦会所”门头的霓虹灯在百米外明明灭灭,嘈杂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让整条街道显得热闹非凡。
“樊龙,长本事了啊樊龙!”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惊得我浑身一震。
杜昂不知道何时出现两米外的一棵梧桐树旁,黑色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轻飘飘的看向我微笑:“多少人挤破头主动想见我都没门,你倒好,一个电话就让娟娟把我撵到了你面前。”
我抽了口烟,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人头攒动的街道继续发呆。
因为我到现在还没考虑清楚,接下来要不要这样搞!
“你好像很紧张,满脑门子全是汗,擦擦吧!”
接着他捏着块雪纺方巾,递到我脸前。
薄荷香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我猛地想起杜鹃的身上好像也有一股这样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
“谢谢!”
我接过那方巾,胡乱摩擦一把脸颊,又礼貌的还给了他。
“如果你喊我来,只是打算让我陪你看看夜景的话,那么抱歉,我很忙的。”
见我仍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杜昂轻叹一口气。作势就准备转身。
“等等,我想要你给我一个承诺!”
我冷不丁开口。
“哦?什么承诺?”
杜昂饶有兴趣的侧头看一下我。
“暂时我还不能说,但我需要你先给我承诺。”
我摇摇脑袋回答。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挺有趣的呀,就像让我给你一张空白支票,然后你随便填数字一样,抱歉,我不接受这种不公平的交易,再见!”
杜昂哈哈大笑的摇了摇脑袋,转身就准备离去。
“这事跟李廷有关!”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突兀开口。
算了!豁出去得了!
就目前而言,我认识最大的山,也就只有他!根本无从选择!
“哦?有多大的关系?”
杜昂微微一怔,脸上笑容不减。
“如果你愿意的话,凭借我即将告诉你的这件事情就可以让他轻松落马。”
我搓了搓腮帮子开口。
“嘿,有点意思了啊。”
杜昂眨巴两下眼睛,努嘴道:“那走吧,咱们换个可以让你放轻松的地方谈谈。”
“地方是肯定要换的,但我只跟你一个人谈。”
说罢,我指向他身后几米开外一个剃着平头,模样很是精神的年轻小伙,那小子我之前见过,是他的贴身司机。
“哼,你这臭小子!”
杜昂笑着摇摇脑袋,随后朝那小伙摆摆手后,便跟我一块钻进了停在路旁的一辆出租车里。
坐在车里,杜昂声音不大的开口:“在咱们到地方之前,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如果你拿我寻开心,那我会让你很长一段时间都开心不起来!”
我抽了口气,微微点头道:“放心,我这人确实喜欢开玩笑,但不是喜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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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 没兴趣!
听到我的话,杜昂眉梢微挑,随即很快舒展,最后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而我的余光将他的所有变化全都尽收眼底,但什么都没说,事实上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老弟,上哪去啊?”
车子慢慢启动,出租车司机笑呵呵的发问。
“前面。”
我很随意的指了指风挡玻璃。
“咳咳咳,前面总得有个具体位置吧..”
“顺着前路一直走就行了,不给你钱是咋地!”
不等对方问完,我直接不耐烦的打断。
司机悻悻的缩了缩脖子,随后挂断给足脚下的油门。
“你好像有点魂不守舍啊,要不..”
坐在后排的杜昂慢悠悠的开口。
“没有,此时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明朗!”
我咬着嘴皮回应。
很快,车内便陷入了沉寂当中。
“老弟,往左还是往右呐..”
不多会儿,车子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司机推了推脑袋上的帽檐又问。
“往左,然后原路返回!”
我摸了摸鼻尖接茬。
“啊?”
“什么?”
司机和杜昂异口同声的开腔。
“按我说的做!”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票硬生生的拍在对方的方向盘上。
“行..行吧。”
司机干咳两声,利索的打了一把方向盘,按照我的要求照做。
差不多十几分钟左右,出租在我们刚刚上车的地方停下。
“到地方了。”
我抽了口气,率先打开车门蹦了下去。
“你在试探我?”
后排坐着的杜昂眉头拧成一团。
“你不也一样没信我么。”
我歪脖手指出租车司机轻笑,随后又指了指中控上的计价器道:“咱们总共走了十公里,他看了你至少十五次,你既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也不是暴露流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另外一个男人有那么大的兴趣呢!”
“老弟,误会了昂..”
司机忙不迭解释。
“分析的很有道理,眼力劲儿也比同龄人强上不少。”
不等对方说完话,杜昂哈哈大笑着朝对方摆摆手,也迅速从车里走了出来。
“所以..接下来..”
见我低头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杜昂饶有兴致的发问。
“等我的车过来吧。”
我吐了口烟圈说道。
“你的胆子很大呀,敢用这种方式跟我做交易的人不多。”
盯着我看了几秒后,杜昂似笑非笑的出声。
“我如果告诉你,这一天发生的桩桩事情,哪件都比面对你更可怕,你信吗?”
我舔了舔嘴上的干皮发问。
“哦?”
杜昂微抬脖颈,脸上的玩味笑容更甚。
“哔哔哔!”
说话间,一台破旧的皮卡车由远及近,排气筒里喷出的黑烟熏得杜昂不自然的掩嘴咳嗽几声。
“上车吧。”
瞟了眼驾驶位上男人脑后标志性的狼尾发型,我客气的替杜昂拽开后车门,随即拽下了耳朵里的纽扣大小的对讲机。
“咣!”
“踏踏..”
同一时间,停在旁边的出租车驾驶门弹开,刚刚的司机和不远处两三个青年全都朝着我们的方向快步跨来。
“稍安勿躁,多歇着吧。”
杜昂见状当场朝几人摇摇脑袋招呼。
不多会儿,我俩钻进皮卡车内。
“原来是有高手在为你指导。”
看了看我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杜昂又好奇的将目光投向驾驶位方向。
“抱歉,防人之心我得有!”
我不停透过后视镜,扫量身后有没有什么跟踪的可疑车辆。
“歇着吧,他们就算是开导弹也撵不上!”
开车的男人表情平静的轻笑,正是安澜的亲哥安禁。
说话间,他“轰”的一下踩足油门,我们屁股底下的车子犹如离弦的箭似得嗖的一下蹿出去老远。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后视镜里,两辆黑色轿车,一台白色越野,仿佛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死死咬住我们的尾灯不放。
“哥..”
副驾驶上的我膝盖顶到生锈的储物箱上,两手死死的捏住安全带。
“呵呵!”
安禁瞥了眼倒车镜,不屑的发出一声冷笑,全然没把后面的“追兵”放在眼里。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突然咔咔拨动几下挡位,右脚猛猛的踩下油门,皮卡发出“嗷”的一声怒吼,轮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出焦糊味,瞬间将紧贴我们的那辆越野给甩出半个车身。
“抓紧了!”
紧跟着,安禁的声音混合着发动机的轰鸣,显得格外低沉。
只见他手腕突兀发力,方向盘被拧出小半圈,皮卡斜着扎进右侧车道,擦着一台集装箱卡车的车身挤了过去。
“吱嘎..”
两车刮擦时发出的金属撕裂的尖啸,让人心底发紧。
我头皮发麻地望着后视镜里的货车司机探出脑袋破口大骂。
安禁却无所谓的单手把烟叼进嘴里,腾出的手搓了搓自己腮帮子,动作潇洒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遛弯。
冷不丁间,前方路口的红灯刺目地亮起,我刚要惊呼,他已经一脚油门到底。皮卡轰鸣着冲向路口,在即将撞上横向来车的瞬间,又以近乎漂移的姿态甩进小巷。
“诶我去啊!”
我龇牙咧嘴的发出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他把车强行驶入小胡同里。
两边砖墙近得能摸到墙皮,后视镜都被蹭得七扭八歪。
“哥,这..这路...能过的去吗?”
我喘着粗气呢喃。
话刚出口,皮卡就已经像条泥鳅似的擦着墙角冲出去,排气管刮得地面直冒火星子。
“切!”
安禁没事儿人似的,利落的将烟头从车窗外弹了出去,而后伸手拧开边上的保温杯“滋溜”嘬了一大口。
顷刻间,一股子呛人的味道直钻我的鼻孔。
白酒?!
他喝的居然是白酒!而且闻味道,度数应该还不低。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瞟向后视镜,后面的越野和两台轿车早被堵在巷口动弹不得。
我这才长长的舒一口气,后知后觉发现后背的汗已然把衣裳给浸透。
“哥们,您这技术,不参加职业赛真是屈才了!”
全程坐在后排都保持沉默的杜昂声音不大的说道。
“你的人挺敬业,就是水平太臭,他们车技都还赶不上我老家村口开三蹦子的王瘸子!”
安禁眯缝眼睛轻笑。
“那你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杜昂笑着看向安禁的后脑勺,话刚说一半,就被安禁粗暴的打断。
“他们不来,那咱就继续走了昂!”
安禁“呸”的吐了口唾沫笑问。
“他们来不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反正怎么都会被你再次甩开!”
杜昂则一脸悉听尊便的耸了耸肩膀头。
“有道理,那出发吧!”
又喝了一大口酒后,安禁再次“咔咔”几下推动档位,载着我们不急不缓的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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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能人!
二十多分钟后,我们的车子在“吴庄村卫生院”门前停下。
“请吧,杜哥。”
还是我第一个跳下车,彬彬有礼的替杜昂拽开车门。
“吴庄村卫生院?”
杜昂大有深意的盯着门上的牌匾扫量。
“以前来过是吗?”
我很是好奇的发问。
“没有,但我知道崇市下辖6区1市11县,总共有214个乡镇,5403个行政村,同名的乡镇12个,同名的村庄85个,根据咱们的路程,我估计刚出市区没多远,而这附近叫吴庄村的只有永年区的永合会镇!”
杜昂如数家珍一般的开口。
豁!
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杜昂也太可怕了吧,只是凭一个村名,一段路程,竟然能精准的估算出我们的位置,这特么比多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要熟络!
“分析的没错吧?”
见我神色愕然,杜昂笑盈盈的努嘴。
“厉害!”
我心悦诚服的翘起大拇指。
“准确来说,只要咱们还在石市以北,崇市以南,不论是邢城、衡水还是沧州,我基本都不会迷路。”
杜昂捻动手指接茬:“和其他人不同,我呆在办公室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研究冀北省内的地图以及各地的新闻、趣事,所以对于大部分村镇都了如指掌,尽管很多地区还没时间亲自过去看一看,走一走!”
“您的记性真好!”
我实话实说的夸赞。
“呵呵,算是我身上一处不算明显的优点吧。”
杜昂手指吴庄村卫生院的大门道:“接下来,你要跟我做交易的人就在里面吧?”
“你知道是个人?”
我再次一愣。
“如果你是把我带到了兽医站的门前,那我可能还就真猜不出来任何了。”
杜昂开玩笑似得打趣一句,随后双手后背径直走了过去。
“你自己能搞定吧?”
盯着他的背影,我深呼吸两口也打算跟上,哪知道安禁突然抬手拦住我轻问。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不太确定的缩了缩脖子。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什么大问题算什么回答?”
安禁皱眉瞪了一眼。
“行!”
我抽了口气,重重点头。
“那我就不跟着一块进去了,这个人给我感觉很危险,明明手脚无力,不是个会功夫的人,但却让我非常不安,像狐狸,又像猎人,总之跟他呆的时间久了,我身上的秘密好像全会被他戳破。”
安禁清了清嗓子说道。
“行!”
我挤出一抹笑容。
片刻后。
卫生院的某间病房内。
霉味混着碘伏刺鼻的气息的病房里弥漫,屋顶拖着根长线的电灯泡微微晃荡。
赤身裸体的黄兴直挺挺地瘫在吱呀作响的铁架板床上,整张脸完全没了人样,左眼淤紫成一片,肿得只剩道细缝,右脸颊高高隆起,结着黑痂的嘴角还渗着血丝,每喘一口气都扯得颧骨处的淤青跟着微微颤动。
最触目惊心的当属他的后脑勺,层层叠叠的纱布紧紧缠绕,渗出的血水已经把外层染成暗红,顺着脖颈流到枕头上,晕开大片狰狞的痕迹,像是有人狠狠泼了半盆干掉的番茄酱。
输液管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晃动,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坠进透明导管,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床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嘀嘀”响动,显示屏上的波形微弱又起伏不定。
黄兴的喉结时不时不受控地抽搐一下,浑浊的痰液在喉咙里呼噜作响,从肿得像香肠般的嘴唇间漏出断断续续的气息,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臭混合的味道。
明明还有呼吸,可他却双目紧闭,毫无知觉,苍白的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就仿佛是具随时等待入殓的尸体。
“他叫黄兴,是崇市新城区经济开发办的..”
凝视黄兴片刻,杜昂侧头望向我,似乎是等待我介绍。
听我将前因后果全部说完,杜昂久久没有作声,只是盯盯的注视着黄兴吊瓶里的药水发呆,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杜哥。”
半晌等不到他的回应。我忍不住稍稍提高一丝调门。
杜昂突然转头,直勾勾的看向我的眼睛。
我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同时吞了一大口的唾沫。
“你的意思是李廷指使你把他干掉,并且还派了一个叫谢德的家伙主导和强迫你,但是你一怒之下把谢德给反杀了,现在你走投无路,选择跟我合作,说白了就是打算借我的手拿掉李廷,好保证你自己日后的安全,是吗?”
杜昂又看了眼黄兴后问道。
“我..我..呃..”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说“是”,那就意味着我承认了自己的违法事实,如果否认的话,那我费劲巴拉把他喊到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是还是不是?我需要一个肯定、准确的回答!”
杜昂向前一步,几乎跟我脸贴脸。
“是!”
我攥紧拳头,低头承认。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我不反抗,那么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小命亲手交到了李廷的手中,说的再难听点,下次他让我干掉你,我都不敢有任何犹豫!而且当时谢德也的确对我表现出了杀意,我只是提前下手自保罢了...”
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听到杜昂的回应,我硬着头皮又嘟囔了一句。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候,我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能感觉到底子是有多虚。
“所以呢?”
杜昂骤然开口,声音冷得让人胆寒。
我慌忙昂起脑袋,正撞上他那如同鹰隼般的眼神,后槽牙不受控地打颤。
他再次往前迈了一步,而我本能的随之后退两脚。
“你喊我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承认犯罪事实,然后寻求我的包庇?还是..”
杜昂抬手一把掐住我的衣服领口。
“不,是交易!是交易!”
我疯狂的晃动脑袋,嘴里机械地重复着“是交易”,明明我俩的个头相差无几,但不知道为啥此时的我却觉得他无法匹敌,甚至连跟他正眼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好,那我们就从交易的角度出发!”
半分钟左右,杜昂松开我,随手搬起旁边的把木凳一屁股坐下,眉头舒展的问道:“你打算怎么交易?就拿个快咽气的家伙跟我谈?眼下黄兴这副熊样,别说口供,怕是连笔录都按不了手印,你指望我拿啥扳倒李廷,又凭什么证明一切是他的指使?”
“我..我..”
我皱了皱鼻子,心底猛地发狠,转身跌跌撞撞的冲向靠近门口的一张破柜子旁低吼:“我有证据!你等等!”
接着,我翻出提前藏在柜子里的摄录机,那玩意儿还沾着谢德的血渍,开机键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什么玩意儿。
“你看!我完全可以证明一切!”
我扯着嗓子边喊边拍打几下机器。
“嗯?”
当我抱紧摄录机的刹那,杜昂投来的目光凶狠、谨慎,仿佛盯上兔子的鹰隼,像是要把我给钉在原地一般。
我条件反射往后缩动身子,后背狠狠撞上暖气片,张嘴呢喃:“来之前,咱们说好了的!你得给我一个承诺!我现在要求你必须保我,因为这里头不光有李廷给谢德下令的录像和声音,有谢德动手的全部过程,还有我...我...”
话刚说一半,我就被激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震得我肋骨生疼,我死死把机器按在胸口。
“呼..”
杜昂迟疑片刻,动作很慢的朝我伸出了右手:“拿来,我看看!”
“我要你先承诺!不然我马上把这机器砸烂!”
“正如你刚才说过的,仅凭一个半死不拉活的黄兴,你没办法定李廷的罪,同样也没办法证明我违法!”
我高高举起摄录机嘶吼,彼时心里就跟揣了十五个吊桶似得七上八下,因为很清楚只要把机器交到了他的手里,往后我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他刀来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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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沉住气
看着我胳膊酸得直打颤,却死死把摄录机举过头顶。
坐在木凳上的杜昂的表情完全没有半分变幻,即没有我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也没有求而不得的任何失落,他反而跷起二郎腿,拿指甲慢条斯理地抠着西服裤子上的污渍,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就好像根本不在意一切似得。
“你到底给不给我承诺?!”
我扯着嗓子歇斯底里般的咆哮。
“小樊!”
杜昂终于抬眼,叼着一根烟歪到嘴角,烟灰颤巍巍快掉不掉:“上过菜市场没有?卖菜的攥着烂菜叶非要按新鲜价,你说买家能乐意吗?”
“你特么放屁!”
我又气又急,浑身抖的像筛糠,恶狠狠的低吼:“你之前明明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的目的不光是彭海涛,还包括李廷在内,还邀请我加入你的阵营,现在我走投无路了,你开始装起了糊涂?!”
“老弟呀,人嘴两张皮。”
杜昂弹了弹烟灰,火星子溅在旁边病床黄兴渗血的纱布上,皮笑肉不笑道:“做交易首先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其次还得是等价共利,你这破录像带,在我这儿兴许还不如包榨菜值钱呢,我又凭什么送你张护身符呢。”
“你..我..”
我僵在原地,喉结上下蠕动愣是憋不出半个响屁。
见我神色呆板,目光也有些涣散,杜昂笑着站起身子。
“这样吧,我吃点亏再让你半步,把录像给我,我看完之后根据里面的价值再决定送你什么等级的护身符,可以吗?”
说着话,杜昂抬手缓缓的朝我走来。
“你要知道,现在除了我之外,你无依无靠!”
“彭海涛吗?据我听说,他们父子巴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李廷啊,之前或许他还会有兴趣保上你一保,不过现在嘛,呵呵..”
“所以你只能靠我了!”
杜昂越走越近,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也让我高筑的心理防线越来越弱。
是啊,现如今我好像能倚靠的只有杜昂,不行就先照着他说的进行吧..
“啪!”
就在我即将打算把摄录机递给他的时候,一阵劲风掠过我的耳畔。
“啪”地一声脆响,摄录机被拽得脱出我手,安禁不算魁梧的身躯挡在我跟前,胳膊重重箍住我的肩膀,他身上带着股混着汗味的硝烟气,说话时下巴的胡茬擦着我额头:“龙啊,脑袋被门夹了?没个白纸黑字的承诺,交出去你就等着被卸八块喂狗吧!”
“樊龙,你可得考虑清楚,你比我更明白,我现在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眼见安禁“截胡”,一直脸色平静的杜昂猛地皱紧了眉梢。
“既然人家没有要交易要合作的心思,那咱们就一拍两散得了!”
安禁目光冰冷的上下扫量几眼杜昂后,轻飘飘道:“杜领导,论身份论地位,我知道你高不可攀,但你要清楚,压死骆驼的往往是根稻草,而非什么崇山巨河。”
“樊龙啊,有些事情你得自己深思熟虑,而非听取其他人的建议,毕竟这社会现实的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不是个形容词..”
杜昂双手插兜,嘴角扯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看着不懂事的毛头小子。
“走了!”
安静横臂拦住我,掌心抵着我后背生疼,他几乎是连拽带搡把我往门外推。
我踉跄着撞上门框,回头瞥见杜昂倚着窗台,指间香烟明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隔着袅袅烟雾盯着我们。
“听好了杜老总,还是那句话,想合作先承诺!”
安静随即转头,身形挡住病房惨白的灯光,不急不缓道:“樊龙岁数小,但他身边的朋友并不是哪个都经验少!”
说罢,他狠狠啐了口唾沫,薅住我的胳膊就走。
“哥,我是觉得..”
“闭嘴,少他妈废话!”
往出走的过程中,我不死心的张嘴想辩解,安禁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愤愤的打断。
不多会儿,钻进皮卡车里,他拧动车钥匙,引擎立马发出震天响,震得副驾储物箱里的扳手哐当作响。
我倚靠在铁皮车门上,看着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唉..”
“你他妈叹什么气啊?”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嘴里香烟的火星照亮眼底的血丝,不屑的轻哼:“现在该愁的是姓杜的!明知道你手里有料,却连半根毛都捞不到,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会儿他怕是在屋里砸杯子呢!”
我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卫生院,后槽牙咬得发酸。
“高兴点昂!不是叽霸啥大事儿!”
安禁突然猛踩油门,屁股下的皮卡车就像头脱缰的野驴似得窜了出去,排气管喷出的黑烟裹着烟味,呛得我眼眶发红。
“记住了!”
他降下车窗玻璃,任由外面的风灌了进来,狠声道:“手里攥着底牌,就得端住架子,谁特么先沉不住气,谁就是孙子!”
“可是我怕..”
“怕李廷是吗?李廷现在也怕你,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吧?因为那个什么谢德一直都没有跟他联系,他并不清楚其中发没发生什么变故。”
皮卡颠簸着碾过减速带,震得我牙齿打颤,安禁突然伸手猛拍几下方向盘,喇叭声惊飞了路边野狗:“沉住气!等李廷先联系你,你要想要糊弄他的说辞,至于杜昂那头更别急,野兽盯着肉,越急越容易露出爪子,咱们就等着他先出招!”
我攥着安全带有些失神。
安禁抿了抿嘴角又道:“姓杜的就是头猛虎,贪婪、凶残且理智,一旦你着了他的道,那就必定必定落入下乘!”
“是,你说的狠对!”
不知道是安禁的话语起了作用,还是扑面而来的狂风让我清醒很多,我点点脑袋,认同的接茬。
随后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不由又问:“哥,那咱们现在去哪?”
“去帮你解决掉心里的恶魔,不然我估计你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安然睡着。”
安禁打着响指回应。
“解决心魔?”
我瞅着安禁棱角分明侧脸,呢喃道:“哥,你说的是......”
话没说完,他突然猛打方向盘,皮卡“吱呀”一声拐进条没灯的巷子,车头差点撞上堆废弃的砖垛。
引擎没熄火,怠速的轰鸣裹着墙根野狗“嗷嗷”的吠叫。
“咣当!”
接着,安禁跳下车,一个箭步蹿上皮卡车的后斗里,随后拖下去个硬纸壳箱,胶带没粘牢的地方敞着口,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纸钱,被夜风卷得哗啦啦响。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捡起根断树枝在泥地上划圈,枯枝擦过碎石子发出“沙沙”声,圈边缘歪歪扭扭,像条没头的蛇。
“咔嗒!咔嗒!”
几声脆响,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来,映得他半边脸发红。
他抓出把黄纸丢进刚刚画好的圈里里,灰烬打着旋飘上天,纸元宝在火焰里蜷成一团,纸人纸马的影子在墙上扭曲舞动,活像谢德之前趴在地上挣扎的模样。
“过来!”
见我杵在原地发呆,安禁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朝我勾勾手指头。
“喔。”
我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冲天的火光烤得我脸颊发烫,烟味更是呛得人直咳嗽。
“甭管烧给谁!”
他又扔进一沓纸钱,火苗“腾”地窜起老高,埋头低语:“烧完了,这事就翻篇了,夜里再梦见血呼啦擦的玩意儿,就想想这堆火,都特么化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盯着火堆里渐渐蜷成灰烬的纸扎元宝,冷不丁想起谢德临死前瞪圆的眼睛。
手一抖,刚要扔进去的纸钱掉在地上,被风吹出了那个歪歪扭扭的圈。
“活着时候都叽霸不怕他,更别说死了!”
安禁抬脚把纸踢回火堆里,侧头冲我努嘴:“烧干净,心里才能干净。”
是啊,烧干净,心里才能干净!
烧的是纸钱,而焚的是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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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 造访!
火光四起,纸钱迷离。
我的心也随着被火焰吞噬掉的纸钱金箔,慢慢变得平静了许多。
“最后一沓了,一定要你来!”
安禁的声音缓缓出现在我的耳畔。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略显冰凉的指尖已经覆上我痉挛的手背上,随后便将那一摞厚厚的冥钞簌簌的直接丢进了火堆当中,火苗骤然暴涨,热浪卷着灰烬扑在我的脸上。
只那一刹,我好像舒服了很多,就仿佛压在心里的东西被瞬间抽走一般,所有的惊惧、不安也全都在噼啪的燃烧声中化作灰烬,随烟缕飘向灰蒙蒙的天际。
“好啦!心里要是还有什么堵着的话,愧疚的、亏欠的、说不出口的…”
安禁忽然蹲下身,用树枝拨弄着即将熄灭的火堆,朝我微微一笑道:“就对着这团火念叨念叨吧。”
他似乎察觉到我面颊上的僵硬,笑着朝旁边努努嘴:“我去那边抽支烟,等你。”
我盯着渐渐坍塌的火堆,灰烬被风扬起又落下,心头确实有一大堆的玩意儿想要祷告,可转念又一想,人特么是我亲手拍死的,即便是说破大天,也尽是虚伪,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尘归尘、土归土,要是有下辈子,大不了让你再还我两铁锹,但这辈子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我揪了揪鼻头,冲着那一小团火堆摇着脑袋呢喃。
余烬在泛着垂死挣扎的暗红细光,直到最后一缕青烟消散时,我长吁一口气撑着膝盖起身。
虽然喉咙有些发痒,但还是哑着嗓子望向安禁喊了一嘴:“哥,咱们走吧。”
“走吧!”
安禁不知何时已经抽完烟,站在了我身后,他先是上下扫量我几眼,接着伸手抓住我的胳膊直接往火堆上跨越。
灰烬顿时扬起,不少碎屑沾在我们裤脚,可却让我悬着的心彻底的放下。
“哥,谢谢!”
我盯着他侧脸新生的胡茬,声音很轻的呢喃。
他猛地转头,眼尾一块非常细小的疤痕随着挑眉动作微微绷紧:“谢我什么?打算怎么谢?”
“我..”
我立时间有点尴尬。
实话实说,彼时得我的确给予不了他任何真金白银,更别说什么前程似锦。
不等我开口,他“嗤”的一下笑出了声,转头望向远处模糊的山影:“少他妈说废话,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鲜亮,才算对得起...对得起我这把替你牵马!”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手指在我胳膊上重重捏了捏,又迅速松开。
很快,我们驱车返回小院。
一路上其实我有好多的问题想问他。
比如他之前明明说过要带着安澜到南方办点事,为什么会在接到我电话不到一个小时内就出现?
又比如他究竟是如何掩埋的谢德?那些沾着泥的铁锹齿痕会不会留下痕迹?
更想问自己接下来又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可直到他拧动车钥匙摘挡熄火,那些盘旋在我舌尖的问题像没头苍蝇似的撞来撞去仍旧死活没能吐出口。
“耷拉着脑袋做什么?”
安禁扒拉两下档把,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有话就说,等下我真得走。”
说罢,他抓起扶手箱旁边的保温杯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辛辣的白酒气混着烟草味漫过来,呛得我鼻尖发痒。
“没..没什么。”
我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指把衣角拧动几下。
他忽然把杯子递过来,昂起下巴颏示意:“整一口?”
我盯着那只印着褪色碎花的不锈钢保温杯,沉默半晌后,摇了摇脑袋低声道:“不了,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思考,我还是保持点清醒吧。”
“呵呵,行!”
安静扬起嘴角没再继续劝阻,干脆把保温杯塞回扶手箱,小声道:“那就专心把你的麻烦捋顺理清,等你这摊子事儿解决完了,我再把我妹给你送回来。”
我舔了舔嘴唇皮,终究还是点了点脑袋。
此刻强留安澜呆在我身边,无非是把她往泥潭里拽罢了。
“去吧。”
他挥挥手,眼角的纹路在暮色里显得柔和些:“折腾大半夜,老子乏了,找地方喝两杯去。”
我推开车门蹦下了车,转身时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弯腰朝驾驶座深深鞠了一躬。
恰巧一阵夜风卷着潮气扑过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谢了,哥。”
他没应声,只按了声喇叭,皮卡车的引擎重新轰鸣起来,尾灯像颗跳动的火星,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不多一会儿,我拖着沉重且疲惫的步伐,来到小院的门前。
“吱..嘎..”
生锈的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呜咽。
而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的心跳猛然加速。
院子里,大槐树下的石凳石桌旁,一张熟悉的脸孔直戳我眼窝。
是李廷!
此刻的他卸下平日里工作时候的笔挺行政夹克,松垮的白色T恤裹着佝偻脊背,运动裤褶皱里还沾着几星草屑,倒像是从哪个晨练队伍里溜出来的普通小老头。
“龙哥,你跑哪去了一天,手机咋也打不通!”
“李主任都等了半晚上了!”
正嗑瓜子的二盼“咔嗒”声顷刻停止,老毕捧着的搪瓷缸也悬在半空,哥俩又惊又喜的望向我。
而坐在石凳上的李廷则慢条斯理地转动着腕间的佛珠,镜片后的目光像X光般穿透我僵直的肢体,笑呵呵的打招呼:“小龙回来了?”
他的笑纹里沁着蜜,可指尖摩挲佛珠的动作却快得反常,檀木珠子相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诶,有点事儿耽搁了,不好意思啊叔,让您久等了。”
我机械地挪动一下脚步。
“没事儿,我恰巧散步路过你这儿。”
李廷指了指对面落子如飞的初夏,两人中间的棋盘上黑白子犬牙交错,接着又道:“瞧见这丫头棋风泼辣,一时间手痒得很,呵呵!”
余光瞥向棋盘,初夏执掌的白色棋子即将被黑子绞杀,这画面竟与苞米地里我、谢德、黄兴斗兽似的场景莫名重叠。
“李叔的棋艺高超,我甘拜下风!”
而这时,初夏指尖捏着白子悬在半空,柳眉拧成个紧实的结,目光在交错的黑白子间逡巡半晌,耳尖泛红的摇摇脑袋,声音里透着一丝懊恼的不爽。
“哈哈,我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
李军垂眸轻笑,随后便捏起一枚黑子,“啪”地的一下将棋子钉在棋盘边缘最不起眼的星位,震得整盘棋局都泛起细微涟漪:“丫头啊,你的棋路没问题,布局眼界也够开阔,可这落子嘛...太过犹豫!”
他拖长尾音,轻飘飘道:“就像这走路,总盯着脚尖,瞻前顾后反倒失了先机,年轻人啊,就该像这棋局,当断则断...”
说话间,他抬起头时,饶有深意的望向我,接着摆摆手道:“小龙,咱俩杀一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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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捱过一劫
“叔啊,您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懂这些风雅玩意儿。”
我扯动嘴角,强撑出一抹笑容,故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一些。
余光瞥见老毕和二盼杵在原地发愣,我立刻扯开嗓门驱赶:“你俩特么傻站着干啥呢?还不快给咱叔沏壶茶!”
“不要麻烦,不要麻烦。”
李廷笑着摆了摆手。
在他抬起胳膊的瞬间,那俩虎犊子已经慌慌张张地朝堂屋跑去,脚步声在空荡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几片树叶脱落,落在棋盘上,李廷不急不缓的捻动手腕上的佛串。
彼时已经是十一点多钟,这深更半夜,他卸了平日里的官架子,穿着居家服出现在这儿,还偏巧和初夏杀起了围棋,鬼才信这是什么偶然。
我死死盯着他低垂的眉眼,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心底翻涌着无声的咒骂:老狐狸,到底在盘算什么?
“怎么样,还顺利吗?”
冷不丁间,他突然扬起脑袋看向我。
“啊?”
我是真没料到他居然会问的如此直接,一时间有点慌乱。
“还可以吧。”
我干咳两声回应。
“真的可以!”
他接踵而至的问题锋利如刀,直直剜进我的心脏。
“李叔、龙哥你们先聊,我上个卫生间去!”
初夏敏锐察觉到气氛骤变,很有眼力劲的起身朝厅堂走远。
“坐。”
李廷指了指初夏让出来的位置。
“刚好腿有点累挺,嘿嘿。”
我没事人似的一屁股坐下,同时抬手轻轻揉捏几下小腿肚子。
“中途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岔子?”
他抓起一枚黑色棋子在指尖把玩起来。
“没..没有。”
我紧紧咬住后槽牙,强迫自己直视对方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语气正如道:“一切都按照您说的进行,顺风顺水!”
“是吗?”
李廷的上嘴唇挑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语气中透着满满的质疑。
我猛地挺直脊背,重重点头道:“李叔,您信不过我,难道还能信不过谢德吗?他没跟您汇报?”
说话的过程中,我的心脏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后脊梁上的冷汗唰唰直冒,脑海里疯狂闪过杜昂那张狐狸似的嘴脸,还有那片被安禁埋尸的荒地。
“谢德跟我失联了。”
李廷摩挲着下巴,棋子在指间绕了个圈又松开,他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锐利如鹰:“他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啊!”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随即猛掐大腿内侧,佯装思索似的翻动几下眼皮。
“哦对!”
我一拍大腿,挤出懊恼的表情,“谢哥说要给..给谁家孩子过生日是什么来着?当时我心里太紧张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实在记不清了!”
我耷拉着脑袋,声音越说越小:“他把我扔在半道上,还特意叮嘱我别跟您提这事..我还以为您老知情呢,哎呀是不是我多嘴了,李叔您可千万别问他啊,别最后整的好像我像个告密者似的..”
“孩子过生日?”
李廷的喉结蠕动,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翻涌的狐疑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低头声音很轻的喃喃:“他向来独来独往,哪来的孩...”
猛然间,他再次直勾勾的看向我:“小龙,谢德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
“有啊!”
我强装镇定地摸出那部破旧的老年机:“就这部手机,路上他扔给我的,咱俩还用它通过电话呢。”
手机外壳还沾着半块干涸的泥渍,此刻却让我慌到颤抖,生怕被李廷发现什么端倪。
“我是说除此之外!”
李廷的身体突然前倾,跟我的距离不到一拳之隔。
我连忙咽了咽唾沫,假装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门:“哦!他让我明天去趟大汉洗浴,说有东西要我转交给您!当时他说得急,我听得云里雾里,又不敢多问,毕竟我俩头一次打交道...”
“大汉洗浴?”
李廷的眉头拧成一团。
我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继续胡编:“对呀,就在我家附近,平常我们总去泡澡!要不是您身份特殊,真想带您试试正宗的泰式马杀鸡...”
“如果他联系你,立刻通知我,不论几点!听明白了么?”
李廷不耐烦的打断,声音冰冷无比。
“好嘞好嘞,我明白!”
我忙不迭点头,生怕露出一丝马脚。
“茶来咯!”
“李叔,看茶!”
就在我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空当,二盼和老毕这对活宝喘着粗气蹦蹦跶跶的凑了过来。
哥俩手里的易拉罐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老毕举着印着卡通龙图案的冰红茶,乐呵呵的吧咂嘴巴:“叔,正宗天堂水龙井茶,冰镇透了!”
“还有这冰红茶,星爷代言的,味道老正啦!”
二盼也献宝似的捧着个易拉罐举向李廷。
“嗯?”
李廷扶在眼镜框的右手瞬间僵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微微抽搐。
我盯着他微微扩张的瞳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这两个蠢蛋!大半夜拿罐装饮料招待这只老狐狸!
“噗嗤!”
一声轻笑打破僵局,李廷揉着眉心摇头,但眼角挤出的笑纹里却藏着寒意:“叔这老肠胃,消受不起冰的。”
紧跟着,他突然转身,扬扬手臂道:“不早了,我该走了,明早上还有一大堆会呢。”
“叔,您路上慢点,不行我送送您..”
我几乎是小跑着撵在他屁股后面一溜跟到了院门口,弯腰时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滑。
李廷在门槛前顿住脚步,回头时镜片闪过一道冷光:“小龙啊,交代你的事...”
“我懂!绝对上心!”
我点头如捣蒜一般,膝盖几乎要弯成九十度。
直到院门“吱呀”一声关上,李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我脸前,我才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太特么刺激了。
不管咋说,李廷这一劫算是暂时捱过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将故事编圆编真,首先肯定是那台摄录机的录像,其次就是杜昂的态度,回来路上安禁跟我念叨过,十有八九杜昂还会找我,只不过他的筹码肯定不会太高,让我自己随机应变。
“龙哥,我俩刚才表现的咋样?”
“你就说棒不棒吧,刚才搁窗户里我就看出来,你好像不太乐意跟那老杂毛聊天,这不灵机一动,故意拉着二盼送上仙水!”
我正胡乱琢磨间,二盼和老毕坏笑着蹦跶到我身后,同时举起手里的易拉罐邀功。
“往后这种犊子少扯,真拿他妈李廷当什么善男信女啊。”
我没好气的夺过一罐饮料,仰脖“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口,冰镇的凉爽,立时间将我内心的紧迫化解不少。
随即我又从二盼裤兜里翻出烟盒,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猛嘬几口后,仰头看向黑不溜秋的天空道:“你们有没有认识会做录像的,必须得是那种..诶算了算了,你俩早点歇着吧!”
本来我是想打算将谢德和黄兴的事儿跟这哥俩也提一嘴的,后来一想到他们的浑不吝性格和总也管不住的大嘴巴,及时刹车摆手岔开话头:“我得出门一趟,待会二盼把你手机给我,有啥事及时跟我联系,最近都稍微低调点,我遇上点坎坷,没太多时间跟你们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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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小三角
“能搞定不鬼哥?”
“这活儿您要是干不了,全崇市这帮玩电脑的全白扯。”
“这可真是我亲生哥们,费用方面您尽管放心,保准给您结的痛痛快快的!”
老城区的一间电脑维修店里,白沙满脸堆笑的凑到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身后各种奉承。
我叼着烟卷,满眼不信的扫量四周。
一股混合着汗酸、烟味和电线烧焦的怪味扑面而来,这间不到三十平的屋子就特么像个塞满电子垃圾的杂货铺,各种旧主机堆成小山似的垒在墙角,七八台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蓝光映得墙皮都发绿,角落里的蟑螂顺着网线乱窜。
“嘶..”
被唤作“鬼哥”的男人正一手用镊子挑弄摄录机里电路板,一手头也不抬地抠了抠脚皮,油腻的头发帘跟着晃悠:“哪儿来的碎嘴子?坏我规矩了知道不?出去候着!”
说罢,他抄起边上瘪了的啤酒瓶猛灌一口,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在油亮的T恤上晕开深色印子:“听不懂人话啊,别他妈在这儿碍我眼!”
“好嘞鬼哥,您先忙。”
白沙讪笑两声,随后拽起我的胳膊就往门口退,我的鞋底子黏在结着黑垢的地板上直打滑,发出“滋滋”的声响。
“别看这地儿埋汰。”
白沙把我拽到店门口,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全喷我脸上:“鬼哥以前可是给道上和局子里都做过证据处理的狠人!甭管多难搞定的视频啊、录像啥的,他都能想辙整的贼清晰,既然他能搞清晰就肯定可以再做模糊,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我盯着屋里东倒西歪的各式电脑、打印机之流,喉结动了动,再看看墙上那面斑驳的“诚信经营”锦旗边角耷拉着,苦笑着点点脑袋。
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只盼望这邋遢鬼真有两把刷子,不然我有几个脑袋都特么不够玩的。
从我们的小院里出来以后,我思前想去,最后还是觉得找白沙和瓶底子比较靠谱一些。
倒不是说我有多信得过他俩,主要这俩人一个脑力超群,另外一个人脉圈奇广。
之后经过短暂的商量,我们仨便来到了“鬼哥”的这间电脑维修铺子。
“咋样了?”
我正盯着鬼哥后脑勺那撮立着的黄头发发呆时候,门帘突然被“哗啦”一下掀开。
瓶底子掀着黏满油渍的塑料帘子钻进来,眼镜片上还沾着外头的雾气。
“那正搞着呢嘛?”
白沙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回应。
“放心吧,这点事儿鬼哥闭着眼都能搞定。”
白沙话还没说完,瓶底子就推了推眼镜直接打断:“我指的是录像带里的东西,他不会出去乱嚼舌根子吧?”
“那百分之一千没问题,这人是个电脑疯子!就跟练武的武痴似的,满脑子就剩修机器了,之前市局的监控系统瘫痪,全靠他连夜救活,每月光维修费就拿五位数,要不是人家嫌弃规矩太多,现在还在局里喝茶呢!”
白沙狠狠吸了口烟,把烟头碾在墙根。
“你们他妈有完没完?”
鬼哥突然抄起手边瘪掉的啤酒罐砸了过来,虎着脸不耐烦的呵斥:“再他妈瞎逼逼,这活儿我撂挑子了!”
他转椅吱呀一转,络腮胡下的脸黑得像锅底,手里的电烙铁还滋滋冒着火星。
“得罪了鬼哥!对不住!我们马上滚蛋!”
白沙弓着腰,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拽着我俩就往门外跑。
我叹了口气,又狠狠嘬了口烟嘴,但愿这疯子真像白沙说的那么靠谱吧!
“龙哥,根据你刚才跟李廷那些胡编乱造的话,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蹲在马路牙子上,瓶底子声音低沉的将自己计划全盘托出。
“能行不?李廷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儿,那么好忽悠啊。”
白沙抓了抓腮帮子出声。
“但凡能当上领导的,不一定有能力,但绝对不缺眼力!”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精光,低声道:“今晚龙哥提到谢德去给孩子过生日,李廷那老狐狸第一反应并不是质疑龙哥说的是真是假,而是在猜测谢德是不是背着他有什么家属孩子,所以我估摸着他对谢德也并没有那么的信任!”
他顿了顿,伸手蹭掉镜片上的雾气:“说白了,只要俩人之间存在间隙,那这里面就有的是空子可以钻,你觉得呢?龙哥。”
白沙凑过来,满嘴的烟味喷在我脸上:“那咱咋整?想辙扩大他们的间隙?”
我盯着脚面上的泥垢思索,瓶底子分析的没错,只要李廷和谢德之间隔着猜忌,那我们就能想辙让这裂缝越撕越大,反正谢德已经不会喘气,怎么操作还得我们自己的演技。
“哦对,这些都是我从谢德身上搜出来的。”
我伸手进裤兜,摸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谢德的老年机硌得我大腿生疼,他的身份证边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几张百元钞被冷汗浸得发潮。
“好家伙!”
瓶底子立马兴奋的抬手抓起身份证,笑呵呵道:“有这些玩意儿,假戏保准能唱成真的!”
“咋整?”
白沙也赶忙凑了过来,嘴里的烟屁股差点烫到我的手背。
“离特么我远点!”
我恼火的搡了他一把。
“得嘞!都别闹腾,听我安排昂,白沙你等会儿再让鬼哥把手机给破解开,完事雇人拿这身份证买张去..”
瓶底子挠着寸头咧嘴笑:“直接买张去塔克拉玛干的票!那地儿鸟不拉屎,李廷那老狐狸打破脑袋也够呛能摸清楚!哦不对,一张车票不够,不符合谢德谨慎、严谨的黑手套身份,他能被李廷信任,说明做事绝对非常非常小心,再买几张什么青海啊、宁夏啊,总之离崇市越远越好的车票。”
“别管了,这方面我业务熟!”
白沙利索的打了个响指。
接着瓶底子又清了清嗓子道:“车票只是幌子,关键在谢德手机破解开以后的短信。”
他捡起一颗小石子,在地上划拉起草稿:“明早龙哥把录像交到李廷手中以后,咱们就得用谢德手机发消息,得拿捏好语气,既像跑路,又得留点把柄让李廷起疑心,让他感觉谢德是干腻了,不想再给李廷继续卖命...”
一阵穿堂风掠过,我盯着谢德的身份证照看,他满脸严肃,和几个小时前躺在泥地里的模样重叠,手指捏得他身份证边缘不由发颤,心里默默盘算:你特么活着时候不干好事,现在挂了也算替活着的人挡灾避难了!权当你狗日的积阴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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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何去何从
“弄好了,进来吧!”
鬼哥的吆喝声骤起,我和瓶底子对视一眼,随即拽起白沙就往里冲。
屋里蓝光依旧晃眼,鬼哥把两张指甲盖大的黑卡拍在油腻的桌面上,黄指甲点着左边那张:“这个是全的。”
而后又戳戳右边的黑卡,看向我道:“这里面是按你们说的剪了,把他拿铁锹拍人的部分掐了,补了段苞米地画面,结尾故意弄成摔地上断电的样子,看着跟真的一样。”
我手忙脚乱把卡塞进摄录机,屏幕亮起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画面里我正往土坑里铲土,黄兴的衣角还露在外面,突然镜头猛地一颤,像真被摔在地上似的,随即黑屏,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
“鬼哥,太谢谢你了!”
我抱着机器直鞠躬,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两万!”
鬼哥眼皮都没抬,直愣愣翘着两根食指。
“啥玩意儿?这么贵?”
白沙的调门陡然拔高:“你抢钱啊!”
“我这是帮你们做伪证。”
鬼哥慢悠悠的转头,油腻的头发甩得像拖把:“这里面的事,他心里有数,你们也有数。”
说罢,他的下巴朝我一点,突然又摆手:“钱到位,今晚我一直在店里睡觉,从没见过你们。”
这邋遢货看起来不太正常,但是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我赶忙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两沓钞票递上。
鬼哥连数都没数,直接不耐烦的低吼驱赶:“赶紧滚,别脏了老子的地!”
从电脑维修店里走出来,我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下一些。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问题是解决了,只要我把经过“加工”后的录像送到李廷手里,最起码他不会怀疑我做过什么手脚,更不会猜到我跟谢德发生了任何冲突。
再然后就是照着瓶底子的计划一步一步推进,明天把这事彻底做死做牢。
至于真的录像,我思索良久后,直接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
大口大口的咀嚼几下,彻底嚼碎后,我硬咽进了肚子里。
此刻,我干掉谢德这事儿将永远石沉大海,只要我和安禁打死不承认,谁特么也不能把我们怎么着!
“白沙,你还得回去一趟,把这份录像再做一个备份!”
脑海中突然闪过杜昂的模样,我停下脚步,将摄录机中的黑卡取出,又递向了白沙。
“哦了!”
白沙利索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掉头也跑了回去。
“我们就搁这儿等你昂,坐会儿坐会儿,一天了,我腿肚子一直特么的在抽筋。”
朝着白沙吆喝一嗓子后,我一屁股崴坐在路边,叼起一根烟美美的点上嘬了一大口。
“现在心安了吧?”
瓶底子笑着挨我旁边坐下,同时伸手在我胸口轻捣了一拳,力道不大不小,倒像是在给我顺气。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头那双眼睛亮得瘆人,跟野猫夜里的眼睛似的:“你这家伙,每次办事都跟拆盲盒似的,指不定掏出个啥玩意儿,晚上接你电话那会儿,我打死都没想到你居然会搞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我他妈也想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可那帮孙子能让我消停?就拿今天的事儿,李廷压根都没有给我拒绝和思考的时间,直接让我当刀,操!”
我猛嘬一口烟,火星子在黑夜里明明灭灭,烟灰簌簌落在鞋面上,喉咙被呛得发疼,却总比心里那股子发虚的劲儿好受的多。
瓶底子往后一靠,双手托在地上,摇头呢喃:“接下来该做选择题了。”
他这话一出,我心里“咯噔”一下,表面还得装糊涂:“选啥啊?龙哥我这人脑子笨,你直说。”
“你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戳到我脸上:“让白沙去做备份那刻起,你就已经盯上了杜昂那块肥肉了吧?”
我心底发虚,却梗着脖子笑:“哟,眼镜哥哥这是什么时候练成的读心术啊?”
可手里的烟不自觉抖了抖,烟灰全掉在裤裆上。
这货推了推眼镜,满是玩味道:“不是我多嘴,杜昂可比你想象中要复杂的多,表面瞅着看彭海涛跟看仇人似的,对李廷其实也没多大的好感。”
他说着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反而倒是李廷身边的那个温平,今天借你的光,不光小叶搬进了青瓦,我也运气很好的混到了一间房,我刚安顿好东西,打算出门透口气,就瞅见他从杜昂病房里晃悠了出来,而且还是李廷亲自送出门的!”
我听得心里直打鼓,手上的烟都快烧到手指了。
瓶底子压低声音接着又说:“其实在他之前,彭海涛和李廷也先后都去拜访过杜昂,结果呢?全让杜昂的司机堵在门外吃了闭门羹。”
说话间,他拍了拍我肩膀贱笑:“说到底,必须得隆重感谢你一下子,要不是你帮小叶进了青瓦,我今晚也没机会摸到这消息?要不都说人没前后眼,表面看似你帮了我们,实则也是帮了自己,而我们表面沾了你光,保不齐还能替你挡场灾!”
猛然间,巷子里的野猫突然“嗷”的一嗓子,吓得我抖了个激灵。
路灯滋滋闪了两下,把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碾灭烟头,鞋底在地上搓了又搓,心里盘算着杜昂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看来这趟浑水,还得往更深处里蹚。
李廷的老谋深算,像深潭里暗藏的鳄鱼,冷不丁就会咬住谁的咽喉。
彭海涛的根深蒂固,好似盘根错节的老树,动他分毫都要撼动整片土地。
温平的狼子野心,活脱脱饿狼盯着猎物,眼里手里全是算计。
还有杜昂的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让人摸不准下一秒是笑还是刀!
这些人随便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崇市这片地界掀起腥风血雨。
上周末的新闻里,李廷轻飘飘一句“环境需要治理”,底下多少厂子的工人失去饭碗,而彭海涛只要拍着李涛肩膀说声“兄弟放心”,转头就能让他在生意场上平步青云。
可同样邪乎的是,他们一个假笑、一句虚情假意的示好,也能让无数人红了眼。
有人会为了李廷递来的香烟鞍前马后。
也有人可以为了彭海涛的一声“你好”,点头哈断了腰。
在他们面前,富贵和灾祸就像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指不定哪天风向一转,昨天还捧着金饭碗的,明天就得跪在泥地里捡碎瓷片。
而这群小虾米的命运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他们可以笑着让我们随波逐流,也可以板着脸让我晋升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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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言多必失
第二天一大早,由于头天晚上没喝酒,再加上心里揣着的事儿也比较多,我破天荒不到六点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趿拉着快开胶的拖鞋,正准备去水池子跟前洗把脸顺带捯饬捯饬牙花子,就瞅见三狗子在院里吭哧吭哧做俯卧撑。
这货浑身的肌肉跟着上下晃悠,汗珠子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旁边虾米叼着半截烟,瘫在马扎上翻着本带色的漫画书,烟灰掉了一裤裆愣是都没发现。
“行了行了!”
我扯着嗓子冲三狗子喊叫:“你这一身腱子肉,再练下去都能去维密当特么内衣模特了!”
“龙哥!”
“龙..啊就龙哥早..早..早上好!”
俩人一抬头,同时扯着破锣嗓子打招呼。
我走过去照着三狗子后背拍了一巴掌,肉乎乎的,手感真心不错,跟拍实心枕头似的板正。
这货跟老毕的身高相差无几,都是一米八多点,但却要魁梧很多,整个往那一杵就跟座小黑铁塔似的,就是嘴巴子不利索,一句完整话都捋不直溜,不过模样倒是挺精神,也算是个俊俏小伙。
“嘿嘿..啊就..啊就龙哥..刚..刚刚..”
三狗子腼腆一笑,随即望向我磕磕巴巴的出声。
“哎,你快别他妈说话了,听你絮叨属实废耳膜。”
虾米白楞一眼后,笑呵呵地打断道:“龙哥,刚才郭秘来过,说让你记得去什么大汉洗浴..”
“昂?”
我刚要问咋回事,就听见院子外头“啪嗒啪嗒”一阵脚步声,郭浪帅夹着个公文包冲了进来,满脑门子的汗把刘海都黏在了额头上。
“天气是挺热的,快给郭哥拿瓶冰镇小饮料,咋一点眼力劲没有呢!”
我冲虾米眨巴两下眼睛,随后咧嘴一笑,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把郭浪帅从上到下扫量了两遍,心里头直骂娘:这孙子指定是李廷那老梆子派来当跟屁虫的!昨儿黑灯瞎火跟李廷瞎掰扯时,顺嘴胡编个大汉洗浴的地儿,好家伙,这老东西还当真事儿听了?虽说问题不算多大,但身边毕竟杵着个监工,撒泡尿都得防着被人盯着,能得劲儿吗?
“不用不用,我不渴。”
郭浪帅忙不迭摆手示意。
“嚯!郭哥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凑过去,“这么早你就跑我这来堵门儿啊!”
郭浪帅挠着油乎乎的头发,俩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龙哥,我招谁惹谁了?周末正搂着枕头做美梦呢,领导一个电话劈头盖脸骂过来,非让我跟着你去大汉洗浴,说是啥绝密任务!到底啥鸡毛事儿啊?”
我撇撇嘴,揣着明白装糊涂:“哟,咱领导没给你透个底?”
瞅见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把手里油汪汪的油条往我跟前递,我顿时一阵反胃:“拉倒吧,你留着自个儿填肚子,你先等几分钟,我洗把脸,整利索完咱就走。”
等这小子一转身跟虾米他们聊闲天,我跟做贼似的掏出手机,手指在按键上狂戳几下,给瓶底子发了条短信。
没多会儿,我胡噜了两把脸,随便套上皱巴巴的西装外套,便冲郭浪帅一扬下巴招呼:“走啊!”
“龙哥!我俩跟你们一块呗!我老大和毕爷天不亮就被个电话叫走了,临走前交代让我俩全程听你差遣!”
刚要抬脚,虾米晃悠着二盼的“霸道”车钥匙就凑了过来,三狗子跟随即贴到我身后。
我心里直犯嘀咕,虾米立马赔着笑保证:“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保证鞍前马后!”
“啊就..啊就配..配..”三狗子跟着猛点头,腮帮子上的肉都跟着抖。
虾米白楞一眼笑骂。
我则转头问郭浪帅:“郭哥,带俩跟班不碍事吧?”
“都是自家人客气啥!”
郭浪帅大大咧咧拍我肩膀,“刚好我懒得摸方向盘,省事儿!”
我咧嘴一笑,冲小哥打趣一句:“行啊,沾郭哥的光,平常想蹭领导车都没机会!”
刚说完,我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偷摸瞅见是瓶底子发来消息:务必拖半小时!
我眉头一皱,随后条件反射的朝着虾米故意眨巴几下眼睛。
这群小兄弟里头,就数虾米的眼皮最活,反应也最快,我估摸着他应该能猜出我的意思。
果不其然,注意到我的挤眉弄眼后,虾米沉默几秒,而后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坏了坏了!昨晚小龙虾吃太猛,这会儿菊花要造反!”
说着弓着腰就往厕所的方向猛撩:“哥哥们,等我五分钟啊!憋不住了!”
“你个懒货!吃的时候像饿死鬼,关键时刻掉链子!”
瞅着他屁滚尿流的背影,我故意提高嗓门,很是不满的嘟囔,其实心里暗爽到不行,这犊子的眼力见确实强,等回头必须得给他好好记上一功。
“这货天生有点小便秘,没个十几二十分钟够呛能完事,你来给颗不?”
一边朝着厕所的方向故意吆喝一嗓子提醒虾米,我一边掏出烟盒递向郭浪帅。
“不了。”
郭浪帅客套的摆摆手。
我这头刚刚叼上烟,火苗还没捂严实呢,三狗子突然扯着嗓子结结巴巴的嚷嚷:“妈..妈蛋的,啊就龙..龙哥,昨儿我俩..明明吃的是...面条子啊,虾米啊就啥..啥时去嘬小龙虾啦?”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郭朗帅狐疑的眼神瞬间直勾勾的扫过来。
我吓得烟屁股“啪嗒”掉鞋面上,烫得我一蹦三尺高,反手照着三狗子后脑勺就呼一巴掌:“你个傻缺!嘴是漏风的破筛子啊?!这点破事也往外抖搂?再瞎逼逼,信不信老子拿胶带封你嘴!”
“我..我啊就就...就..说的是实话啊...”
三狗子被打得缩脖子,委屈巴巴地嘟囔。
“龙哥,咋弟兄们之间的伙食还不一样啊?是不是其中有啥猫腻呢!”
郭浪帅笑着望向我。
“鸡毛的猫腻,我这儿平常不开火,给他们拿钱自己爱吃啥吃点啥,想省钱可以自己煮泡面,想吃好也乐意鱼翅燕窝的造,主要取决于他们自己。”
我咬牙切齿瞪了三狗子一眼,转头冲郭浪帅赔笑:“这货脑子进水,说话不过脑子!偷吃这点破事儿都往出瞎嘚吧。”
心里早已经把三狗子这傻蛋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简直特么就是个猪队友啊!真想把老子坑死才算完么!
“龙哥呀,不是我说你,搁外面吃香喝辣的时候也惦记着点兄弟们呐!你瞅这三狗子,馋小龙虾馋得哈喇子都快流到脚面了!”
郭朗帅突然凑到我跟前,神神秘秘地努努嘴。
我后背瞬间冒冷汗,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附和道:“郭哥说得对!确实是我太疏忽了!回头必须安排的明明白白!”
心里疯狂吐槽三狗子这个猪脑袋的瞬间,我又暗戳戳打量几眼郭浪帅,这孙子不会是在跟我玩装傻充愣吧?!
但看他一脸的认真相,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得,先糊弄过去眼前这一关再说,但愿老天爷保佑这玩意儿是真的缺心眼,倒也省得我绞尽脑汁的继续去圆谎了...
第641章 绝密任务
半小时后。
距离我们住处不到一条街的“大汉洗浴”。
打头阵的三狗子将会所的旋转玻璃门被撞得吱呀乱响,肥厚的肩膀机会把门框占了大半,虾米夹着拖鞋跟在后面,郭浪帅则跟我并肩齐行。
瞅着冒冒失失的三狗子,我无语的臭骂:“轻点爹,给人撞坏好像不用赔似的!”
这才大清早,里头也没多少人,拿好手牌以后,我们便直奔更衣区,一路上我都不停晃动脑袋来回观察。
更衣室里瓷砖被水汽蒸得打滑,我们几个东倒西歪地扒衣服。
郭浪帅笨手笨脚解皮带扣,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更衣室格外刺耳,显然平常很少出入这样的场所。
“你先慢慢脱着,我进里头等你昂。”
我攥着手牌冲郭浪帅笑了笑。
“马上,马上!”
唯恐跟丢了我似的,郭浪帅瞬间加快速度。
不到五秒钟,这家伙便褪的溜光,撵着我冲进了洗浴区。
此刻,大池子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三狗子嗷一嗓子就扎进去,溅起的水花差点糊了郭朗帅一脸。
“龙哥!”
刚一坐进池里,郭浪帅就迫不及待的摘下雾蒙蒙的眼镜,用手指头抹擦几下,疑惑的问向我:“领导不是说啥绝密任务吗?咱就搁这儿泡大澡堂子啊?”
“催命啊?没到点呢!”
我往池边一靠,小腿懒洋洋地拍打着水面。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噗通”扎进水里。
温热的池水灌进耳朵,模糊了外头的动静,只能看见郭朗帅干瘪的肚子在水下一起一伏。
我默数到第二十,后背猛地被人拍得生疼。
“呼啦!”
我一下子扎出水面,惊起的水花扑了郭浪帅满脸。
“请问您是樊龙先生吗?”
拍打我的是个矮胖的年轻服务生。
“对呀我是,咋地啦?!”
我本能的点点脑袋。
对方捏着个手牌,指尖还沾着水珠,轻声道:“有位姓谢的先生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他领口别着枚歪歪扭扭的工牌,模样看起来非常的普通。
我摩挲着手牌冰凉的边缘,故意挑眉:“姓谢的?那人长啥样啊?”
说着话,我还故意瞟了眼郭浪帅,发现这家伙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服务生看。
“小平头,大圆脸,一笑牙齿挺白的。”
服务生伸长胳膊比划,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纹身:“你们来前,他搁我们店里的休息区坐了快一个多小时吧,喝了三杯茉莉花茶才走的。”
我“啧”了声,把卡牌随手丢在池子旁边,点点脑袋道:“行,我知道了!”
“龙哥,他说姓谢的是谁呀?”
服务生刚一走远,郭浪帅马上凑上前发问。
“你不认识?装得跟真的似的。”
我斜眼轻笑。
“你的朋友我上哪认识去啊,小平头大圆脸,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呐。”
郭浪帅懵懂的晃了晃脑袋。
“得得得,不认识拉倒,这话就当我放了个屁!你待会儿见着领导,一个字都别往外漏!别整的好像我多沉不住气似的。”
我撇撇嘴,顺势不耐烦的摆了下手。
“不是龙哥,到底啥情况啊,我怎么懵的不行。”
郭浪帅抓了抓腮帮子嘟囔。
我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垂:“那个姓谢的,就是咱要办的绝密任务,他在储物柜里给领导留了东西,而你要负责的就是把东西给李主任拿回去复命,懂了没?”
郭浪帅的小眼睛瞬间瞪圆,愕然的惊呼:“柜、柜子里是啥啊?金条?还是...?”
“嘘!”
我一把按住他要起身的肩膀,食指竖在嘴边使劲晃悠。
与此同时,池子对面的几个大爷正瞅着我们这边,水蒸气里飘来零星几句“搞啥鬼”“神神秘秘的”。
我冲郭浪帅龇牙笑了笑,露出一嘴大白牙:“人多眼杂,不该问的别瞎打听,咱领导的私事儿,知道多了容易烫嘴!你不清楚的事儿我跟你一样懵圈,咱就负责干好自己的活儿就得了。”
“对的,对的,龙哥你提醒的太及时了。”
郭浪帅心有余悸的长吁一口气。
不多会儿,我跟郭浪帅攥着服务生给的那枚手牌走进更衣室。
随着铁皮柜门“吱呀”一声弹开,一个黑色小手袋出现在我们眼前,边角还沾着一些泥土的痕迹。
我装作不经意低头瞄了眼,袋口露出半截磨砂质感的黑色机身,正是昨儿连夜我和瓶底子、白沙改装过的摄录机,镜头盖都还没扣严实。
“郭哥,这烫手山芋可交给你了昂。”
我一把将手袋塞进他怀里,故意压着嗓子提醒:“必须原封不动交到李主任的手上,路上出岔子,我可不背锅。”
郭浪帅捧着袋子直往后缩,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状:“龙哥,这么金贵的玩意儿,我...我怕...”
“怕个鸟啊!”
我照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笑盈盈道:“大不了待会儿让三狗子和虾米给你当保镖,保准丢不了!”
我俩正说话的过程中,外头突然炸开“哗啦”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玻璃被砸了个稀巴烂。
“都他妈聋了?穿衣服滚蛋!”
“老板欠收拾,今儿场子我们包了!”
“都马上滚犊子,听见没?!”
紧接着传来七嘴八舌的叫骂。
我皱眉抬头的功夫,更衣室的门“砰”地一下被踹开,五六个身上雕龙画凤的汉子举着镐把、铁管涌了进来。
带头男人胸口处盘着条过肩龙,砍刀往更衣凳上一剁,木屑溅了郭浪帅一脸,凶神恶煞似的臭骂:“说特么你们俩!耳朵塞驴毛了?不想挨揍赶紧滚!”
“好嘞,好嘞!”
郭浪帅的小脸蛋“唰”地白了,攥着我胳膊就往后躲,手心的汗全蹭在我膀子上:“龙..龙哥,咱...咱赶紧撤吧!别耽搁了领导交代的绝密任务。”
随后,呼上三狗子和虾米,我们几个匆忙换好衣服,便逃也似的离去。
洗浴中心的大厅里,一股子硝烟味混着碎玻璃碴扑面而来。
靠窗的茶几让翻了个底朝天,前台电脑屏幕裂成蜘蛛网状,碎灯管在地上闪着刺啦刺啦的电火花,玻璃转门豁开两个大窟窿,冷风“呜呜”往里灌,墙角的摄像头耷拉着脑袋,线缆像肠子似的垂下来。
我快速扫了眼满地狼藉,心里已然乐开了花,但脸上却装作紧张的模样,一把揽住郭浪帅的肩膀,指尖暗暗使劲:“郭哥,地上滑,当心别摔了!”
他被我拽得趔趄两步,怀里的黑袋子差点甩出去,慌得像只受惊的肥鸭子:“知..知道了!咱们快走快走吧...”
第642章 花钱如流水
片刻后,目送三狗子和虾米一左一右保护郭浪帅钻进一辆出租车后,我才松开胸口那团好像憋了八百年的老气。
刚摸出烟盒,裤兜就跟催命似的震动起来。
“喂?樊影帝啊!”
瓶底子的声音从电话里冒出来,带着股子坏笑,“刚才那出戏演得的很够味呐!我看给郭秘书脑门上的汗珠子都给吓出来了,过瘾了吧,过瘾就顺着街口一直往西走,日月酒店203,记得绕着点道,别让尾巴给跟上。”
我叼着烟应了声“明白”,随后把烟头往墙上狠狠一按。
上午的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连续绕了四五条巷子,确认身后没跟着盯梢后,我才猫腰钻进个挂着褪色招牌的小宾馆。
203的门虚掩着,刚一推开,烟味、汗味和廉价香水味就糊了我满脸。
瓶底子瘫在破沙发上,白沙翘着二郎腿数钞票,叶灿凡靠着窗台扒拉手机。
最显眼的是洗浴中心那个给我号牌的那个服务生,正抓着个汉堡狼吞虎咽,油点子蹭了半脸,他旁边是个纹过肩龙的大汉“吧嗒吧嗒”的裹着烟卷。
这两位,我刚刚在“大汉洗浴”里都见过面,敢情全是瓶底子他们安排好的。
“长话短说昂。”
白沙先是将一沓钞票递给“服务生”打扮的青年道:“这哥们时薪380,我按仨小时雇的,打个折直接给拿1000!”
“应该的。”
我点点脑袋。
“这老哥稍微贵点,先不说他带那几个砸场子的兄弟好一通忙活,光是负责给大汉洗浴里近一个礼拜的监控录像全都删干净就是个体力活,总共给他们拿5000,不过分吧?”
接着,白沙又取出一沓钞票递向“过肩龙”大汉。
“价格很公道!确定录像都删干净了吧?”
我再次点点头。
“保证弄得利利索索,我一直搁边上盯着呢,不光删了今早你和郭浪帅他们的画面,包括最近一礼拜内的全都没了,李廷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确定谢德究竟去没去过大汉洗浴。”
白沙比划一个OK的手势打包票。
“另外,为了防止李廷找后账,我一人给他们定了张去羊城的车票,也从你昨晚给我们的经费里扣除了。”
不等白沙说话,瓶底子直接从他裤兜里又摸出一沓钞票分别递向二人。
“谢谢老板!”
“有机会再合作。”
两人立马欢天喜地的鞠躬感谢。
“路费给你们全结清了啊,走不走随便你们,但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整出啥幺蛾子,或者你们因此受到什么连累,别怪哥几个翻脸没感情,我们谁都不会保全你俩!”
瓶底子故意顿了顿,随即摆手驱赶:“后会无期!不送!”
那服务生和过肩龙汉子跟捣蒜似的点头,抓着钱就往门外窜去。
等门“砰”地一下关上,瓶底子立马招手:“准备撤!别在这窝着当活靶子!这年头谁特么也不能信!”
一根烟的功夫后,我们几个踮着脚尖溜出宾馆,一头扎进路边停着的一辆掉漆的老桑塔纳。
车内一股子汽油混着汗馊味,瓶底子摸出个按键大得能砸核桃的老年机,屏幕蓝光映得他脸发绿,正是安禁之前从谢德身上搜出来的电话。
“龙哥,现在开启第二步计划吧,我给李廷编好了一条短信,您过过目,要是没啥大毛病,咱就直接发过去,让那老东西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心跳加速!”
紧跟着,他直接把手机递到我脸前,屏幕上的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叼着烟卷细细看起信息内容。
李主任:
跟着您混这些年,承蒙关照。
今儿我撂挑子了,实在干不动这提心吊胆的活儿!前阵子查出肾结石,疼得直打滚,偏偏又摊上大事——处了个对象,人姑娘肚子大了!孩子等不了,我也没辙,只能先顾自个儿这点烂摊子。
这次跟樊龙搭伙,那小子别看年轻,办事贼稳当,比我机灵多了,往后您就把心放他身上!
我呢,彻底消失,保证不碍您眼,您要骂我怂包、恨我跑路,我都认!对不住了,后会无期,多多保重!
谢德
短信末尾还加了几个破折号,像是匆忙间没删干净,透着股子手忙脚乱要跑路的狼狈劲。
“我觉得没啥问题,就这么发吧。”
反复看了好几遍后,我将手机还给瓶底子。
“你可考虑清楚噢!”
瓶底子捏着手机的手顿了顿,下唇被牙齿咬出一道红痕,抬眼看向我时,表情复杂道:“龙哥,这话我得再跟你说一遍,短信一点发送键,你可就再也没退路了,一旦有点没拆穿,恐怕你就算是把膝盖给磕碎,想让李廷放过你都门儿也没有。”
“没门就特么爬窗户!”
我往车座上猛靠,后背硌在坐垫生锈的弹簧上,疼得人一激灵:“你当老子现在还有退路啊?往前就算是火坑也得叽霸往下跳,发!”
“啪!”
一声脆响,瓶底子戳动了发送键。
待屏幕上弹出“发送成功”四个字的瞬间,他手腕一翻,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部老年机给拆得七零八落。
电话卡被他捏在两指之间,瞬间车窗外轻轻一弹,那小塑料片在空中划了道抛物线,直接掉进路边积着黑水的排水沟里,溅起一小朵泥花。
接着他又把机身和电池分别揣进左右裤兜,拍了拍裤腿:“等会儿找个工地,往碎砖堆里一扔,保证连收废品的都懒得捡。”
我转头又看向白沙,他正攥着根火柴棍在剔牙,火柴盒在指间转得飞快。
“车票的事办得咋样?”
我押了口气问向他。
“呸!”
白沙吐掉嘴里的火柴棍,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抖出最后一根烟,夹在耳朵上:“放心,早就都搞定了!我特意找了三个跑场串吧的兄弟,又托他们联系了好几家黄牛票贩子,全是那种蹲火车站墙角、扒黑活儿的主儿,我用谢德的身份证买了至少十个不同方向的车票,南到广州,北到哈尔滨,西到乌鲁木齐,连他妈去拉萨的都买了一张,总共能有二三十张!”
说着话,他摸出钱包,往腿上一倒,几张皱巴巴的五块、十块钞票滑拉了出来,还有两个钢镚滚到脚边。
“龙老板,我必须得郑重其事的向您汇报一声,你给的两万活动经费,就剩这点了,刚够买包最便宜的烟抽。”
我盯着那几张零碎钱票,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昨晚把那沓现金塞给他们时,厚厚的一摞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当时还琢磨着两万块咋地也够折腾几天,哪成想这才一天工夫,就花得连个响儿都没了。
长这么大,头回体会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还是为了给自己铺了一条随时有可能塌方的后路。
我搓了搓腮帮子想笑,可眼角却有点发涩。
实在是太孱弱了,弱到花钱时候都是那么的理不直气不壮。
瓶底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往我手里塞了根烟,笑呵呵道:“值了,这钱花出去,够李廷大主任在全国火车站查上半个月的,等他反应过来,咱早已经把坑给填实了。”
“呼啦!”
车窗外的风卷着沙尘扑在风挡玻璃上,屁股底下的老桑塔纳发动机“突突”地喘着粗气,像头累坏了的老黄牛。
我摸出打火机“咔哒”点燃烟卷,烟雾在狭小的车厢里弥漫开来,也算是把前路的迷茫暂时给挡在了视线之外...
第643章 挡箭牌
不多会儿,敲定好后续计划的我们便分道扬镳。
眼瞅着已经到了午饭点,随便找了家小馆子,打包了份吃食后,我便独自回到小院。
之所以着急忙慌的返回,一来是因为我目前的身份比较敏感,李廷也好杜昂也罢,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
其次就是二盼和老毕,这俩王八犊子也不知道干什么玩意儿去了,电话一直没打通,让我愈发的担心的不行,着急想跟他们碰个头。
可谁知道,我在院子里独自呆了大半个点,始终都没见到那两头货的影子。
囫囵扒拉两口炒面,我的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也不知道是面太辣,还是心里头揣的事儿太重。
“哔哔哔!”
就在这时,一台亮锃锃的白色宝马停在了院门口。
对方的车漆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车门弹开,出现个穿红裙的身影,卷发被风吹得乱晃,脚边还蹲着只摇头摆尾的贵宾犬。
“杜鹃?”
我心里“咯噔”一下,眉头拧成个死结。
这姑奶奶怎么突然杀过来了?难不成是替杜昂来当说客的?
不过该说不说,这妞是真有钱啊,各种豪车应有尽有,但转念又一想,人家做那买卖,想穷怕是也得费点劲儿。
见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进来,我立马挤出个虚伪的笑脸:“哟,什么风把杜大小姐吹到我这犄角旮旯来了?难不成是要给你的小狗儿配对呐!”
“呸,不要脸!”
杜鹃白楞我一眼,轻哼道:“樊龙,为什么从昨天到今天你都不回我短信?”
“呃..”
我讪笑一下,随即耸了耸肩膀头胡扯:“因为手机洗了,还没干!”
昨天到刚才为止,这妮子确实给我发了好多条信息,不过全是些无关紧要的闲扯,我自然也没太当回事。
“樊龙!你这人咋这么没良心?我那青瓦会所向来不留外人过夜,就因为你轻飘飘一句话,你三个朋友大包小包全搬进去了!结果倒好,你连声谢都没有,发消息还装死!”
杜鹃气鼓鼓地一拳怼在我胸口上,波浪长发同时扫在我脸上。
说话间,她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我怀里油乎乎的打包盒:“这黑乎乎黏哒哒的一坨是啥东西啊?”
“拜托!”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攥着打包盒往后躲:“大小姐,你就算没有素质,起码要有点常识吧?吃的东西能用‘坨’来形容吗?这是炒面!炒面!”
看她鼓着腮帮子像只炸毛的小猫,我没好气地撇嘴:“说吧,到底啥事?”
“哼!你的朋友们都已经住进我会所里了!”
她双手抱胸,胸前的小熊挂坠跟着晃悠:“打算怎么谢我?”
“喂喂喂!”
我哭笑不得地摊开手,“住的是他们又不是我,我就一牵线搭桥的!你要是不乐意,现在就能把人撵出去,想要房费的话,也该是找正主啊!说白了,我就是搞对象的媒人,难不成两口子闹离婚,还得把我这媒婆拉出来批斗?咱得讲理,对不对?”
“好的,媒人!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现在就把他们全部赶出去!”
杜鹃嘟着嘴指了指我,随后转头就走。
我斜眼扫量她的背影,随即扬起嘴角,她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穿吗?
说到底是在这等着我喊呢,可老子偏偏就不喊,不光不喊。我还故意叼起一根烟点燃,吧嗒吧嗒地裹了两口。
果不其然,走出去没两步的她骤然停了下来,故意跺着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闷响。
“小点心,别给我家院子踩踏个屁的!”
我拿鼻孔朝外喷出两团白雾调侃一句。
“喂,樊龙,让你向我低一次头就这么难吗?”
杜鹃瞪大眼睛娇嗔。
“不是大姐,你是有啥特殊癖好吗?咋就那么喜欢让人低头呢?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要午休了!”
说罢我故意打了个哈欠,同时伸起了懒腰。
“本来是没事的,我也已经帮你推掉了,可现在本姑娘不想帮你搪塞了,你跟我走吧,我哥说有点事要找你。”
杜鹃眼珠子转动几圈,朝我勾了勾手指头。
“你哥?”
我的眉头上挑,心头闪过一丝不安。
“去不去在你,我也就是个传话的媒人!”
她故意将“媒人”俩字咬得很重,随后摆摆手道:“我就在车里等你两分钟喔,两分钟后你不出现,我就自己走了,拜拜。”
去还是不去?!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去吧,我实在是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应对杜昂,用安禁的话说,这家伙滑的像条泥鳅,明明垂涎我手里的录像,但就是不肯给出同等的交换。
可不去吧,我又怕错过了什么天赐良机!
因为随着我们之前的操作,得罪李廷,跟他分道扬镳已经成了避无可避的事情。
如果我还想要在崇市继续生存,那就必须得替龙腾公司寻得一个更高、更挺拔的大山充当庇佑。
“喂,樊龙!”
院外的宝马车窗降下,杜鹃探出头,很是不满的娇喝:“你这人咋那么傲呢,摆什么架子!我哥亲自叫你,还敢端着?”
她杏眼圆睁,鼻尖泛红,让人瞅着又可爱又无语。
我傲?我傲个蛋,老子要是真傲,现在就该是杜昂亲自登门拜访。
我弯腰捡起脚边被踩扁的烟盒,嘴角露出个苦笑:“瞧你说的,见贵人不得拾掇拾掇?我这破衬衫皱得像腌菜叶子,哪好意思登门?”
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皱巴巴的衣角,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等我五分钟,换身能见人的行头。”
甭管咋地吧,臭媳妇总得见公婆,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见见杜昂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她“哼”了声甩上车窗,我转身往厅堂方向走,后背却绷得笔直。
这一趟,怕真是龙潭虎穴,可要是真能攀上杜昂这棵大树,未尝不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机缘。
他想要的我确实有,可让我白白送出去又实在不甘心。
必须得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来。
一边思索,我一边又扭头看了一眼停在院外的宝马车。
心一横道,有了!这丫头性子直,又是杜昂的亲妹妹,要是把她拉去当挡箭牌,杜昂总不可能朝我露出獠牙吧?!至少当她的面前我是安全的,至于以后的事儿,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喽。
想到这,我快步走过去,隔着玻璃冲她挤眉弄眼:“杜大小姐,等会儿见你哥,总得有个贴心人帮我说两句好话吧?你看,要不...”
还没等我说完,她“噗嗤”笑出声,伸手戳了戳我的耳根子:“樊龙,你这算盘打得叮当响,是不是已经预料到我哥找你不是什么好事儿,想拉我当救兵呀?”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撇嘴道:“我又不是算命的,上哪知道你哥找我啥事,主要是寻思着有你这个仙女镇场,我说话不容易磕巴,毕竟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我爸他们厂子里的车间主任,小市民心理,理解理解,嘿嘿..”
她白了我一眼,却还是推开车门:“贫嘴,看在你虚心求情的份上本小姐今天就大发慈悲一次,好啦,你抓紧时间换衣服去吧,身上臭烘烘的,全是汗味儿...”
第644章 路遇野狗
“特奶奶滴,看来软饭这玩意儿还真不是谁都能吃的!”
回到屋里,一边换上崭新的西装,我一边自顾自的嘟囔。
没人会喜欢摇尾乞怜,尤其一个男人更不会心甘情愿的朝女人卑躬屈膝,但有的时候必须得承认现实!
再强大的蚂蚁在人类面前也没有半点选择权!
“樊龙,你能不能快点啊,外面热死了。”
胡乱思索中,杜鹃的声音已然出现在门前。
“别进来昂,我戴奶篓子呢。”
我慌忙套上裤子吆喝。
“呸,不要脸..”
杜鹃调门很轻的唾弃一口。
片刻后,穿装整齐的我,笑盈盈的出现在杜鹃的面前。
“嗯?咋地,我裤裆上有线头啊!”
见她目光审视的看向我,我迷惑的低头扫量几眼。
“你这人..简直是无可救药。”
杜鹃顿时间脸颊臊红,无奈的撇撇嘴道:“我意思是你穿黑色还蛮显帅的。”
“那必须滴,我媳妇亲手给我挑的。”
我当即乐呵呵的接茬:“你看这西装,熨的立立整整,还有这袜子,防臭的,就连我的裤衩子都是..”
“闭嘴吧,真丑!”
不等我说完,杜鹃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快走吧,我哥都等急了。”
“哦哦,又不是我主动我想说的。”
跟在她身后,我声音很小的嘀咕。
瞅着她耷拉下的侧脸,我不禁扬起嘴角。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我感觉自己现在挺变态的,尤其是看到别人被惹怒,就会控制不住的暗爽。
“呀,这大宝贝儿,真带劲儿昂。”
坐在杜鹃的宝马车里,我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得东瞅瞅细看看。
屁股还没坐热,我就又“嚯”地一下弹起来,双手在真皮座椅上反复摩挲:“天呐鹃姐!这座椅摸着比我炕头上的蚕丝被还软乎,连这内饰的香氛都透着高级味儿!真好呀!”
“切。”
杜鹃白楞我一眼,但是嘴角的笑容却异常灿烂。
“我听说这玩意儿落地得小百十来万呢?您这眼光,这财力,绝了昂!今天要不是沾您的光,我怕是这辈子都摸不到啥叫真正的方向盘!”
接着我干脆打开马屁模式,表情夸张的翘起大拇指。
后视镜里,杜鹃笑的前俯后仰,精心打理的卷发随着她的轻笑轻轻晃动。她伸手调了调车载香薰,尾音拖得老长:“你还能再假点不?”
“必须能啊。”
我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夸张地把脸贴在车窗上:“啧啧啧,这豪华大窗户看出去是真亮堂啊,就您这车如果让我这种其貌不扬的憨憨开出去,还不得迷晕十个八个黑色长腿的大美女?!”
“你很喜欢黑丝咯?”
杜鹃斜眼扫向我。
“呃..你打算穿啊?”
我干笑着反问。
“美死你,滚粗!安全带系稳了,我要出发了。”
杜鹃杏眼微瞪,随即不耐烦的打火起步。
随着车子启动,我发现自己竟然很丢人的晕了车。
也不知道是宝马太快,还是她开的忒猛,不过才行驶了几站地,我的胃就开始疯狂的翻涌。
杜鹃的指尖随着车载音乐节奏轻敲方向盘,每次急刹又骤然加速,都让我的心脏突突的猛跳。
转过第二个红绿灯时,沥青路面腾起的热浪透过空调出风口扑面而来,我中午刚吃下去的那几口炒面就开始不安分地搅动,喉咙泛起酸水。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更是玩命的掐进掌心,生怕一个不小心,给杜鹃上演一把什么叫“面疙瘩大杂烩”。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猛然间,杜鹃侧头看向我。
“我没..”
不等我挤出笑容摆手,车身再次突然剧烈震颤,她一脚急刹,柏油路上瞬间腾起刺耳的摩擦声。
胃酸瞬间涌上喉头,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眼前泛起密密麻麻的金星。
“不...不行了!”
我一手牢牢捂住嘴巴,另外一只手疯狂去拽车门把手。
胃里的酸水已经漫到了舌根子,终于随着车门“砰”地弹开,我踉跄着跌出车外,膝盖重重磕在马路牙子上,顾不上钻心的疼,伏在路边就开始嗷嗷狂吐。
早上、中午吃的那点玩意儿混着酸水倾泻而出,呛得我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都是。
身后传来车门开合声,接着杜鹃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跑到我面前,满脸关切的发问:“你没事吧樊龙...”
“哟,这不是樊小虫嘛!”
“哦吼,侩马子呢废物龙..”
我刚要出声,两台黑色“奥迪”轿车风驰电掣的从我们旁边掠过,接着又迅速倒了回来,几个年轻小伙从车窗里探出来脑袋一边起哄,一边尖叫嘲讽。
“傻逼!”
我拿手背抹了把湿漉漉的脸颊,歪脖看向对方,竟是彭飞和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小伙。
“装什么大尾巴狼?坐豪车就变人上人啦?宝马公司要是知道他们的车被你坐过,估计都得原地降价,哈哈哈!”
紧跟着,彭飞从副驾跳下来,奶白色的休闲裤兜子里晃着半截甩棍,身后四个染黄毛的小杂碎也跟着围了上来。
“你闭嘴!”
杜鹃愠怒的手指彭飞。
“杜大小姐,我可没招惹你吧?我跟我老朋友聊几句,不犯毛病,你说是不是啊樊小虫,咋地?准备藏在女人裙子底下跟我对话啊!”
彭飞先是看了看杜鹃,随后再次指向我满嘴喷粪。
“多余搭理废物。”
我撑起发麻的膝盖,抬手拽了一把杜鹃,就打算转身闪人。
“曹尼玛,骂叽霸谁呢!”
哪知道,这时我的后脑勺突兀挨了记闷拳,随即身体踉跄着撞在宝马车身上。
“给你点脸了是吧!”
彭飞吐了口唾沫,金属甩棍“唰”地甩出半米长,在我眼前晃悠。
“我去尼玛得!”
我抄起路边的砖头朝他狠狠拍了过去,却被旁边人一脚踹在腰窝。
“咣当!”
我的后背再次撞得车窗嗡嗡响,宝马车尖锐的警报声也随之泛起。
“你马勒戈壁!装什么牛逼!”
来不及想太多,我一个猛子蹿起,左手薅扯住彭飞的领口,右手攥成拳头就往他的脑袋上凿。
混乱中,七八只手拉扯厮拽我的衣裳,我全都不管不顾,就玩了命的照着彭飞的脸上猛挥拳。
我这人干仗向来就是这样,瞄准带头的就不撒口!
“别打了!”
恍惚间听见杜鹃尖叫,我下意识的转头观望,不想后腰又狠狠被谁挨了一脚,疼得我当场蜷成虾米,半晌喘不过来气。
突然“呲!呲!呲!”地响起高压喷射声响起。
白雾裹着刺鼻辛辣的味道扑面而来。
“啊呀,我的眼睛!”
只见彭飞捂着眼睛狼嚎着往后趔趄,而他那几个小弟也被辣得涕泪横流。
杜鹃举着防狼喷雾的手还在发抖,高跟鞋早不知甩到哪去了,光脚踩着碎石子大喊:“都别动!”
“你马勒哔!”
我趁机扑上去,薅住最近那黄毛的头发往车上撞,狗日的额头磕得挡风玻璃“咚”地闷响,刚才就是他偷袭踹的我。
不知道是这杂种的脑袋太硬,还是宝马车的玻璃质量真好,连撞几下,居然连条裂缝都没干出来,反而蹭的我手背生疼。
“弄他,给我弄樊龙,全上!出了事我负责!”
“哎呀,我的眼睛疼死了...”
彭飞抹着眼泪哭唧唧的抽出甩棍乱挥,却被杜鹃绕到他身后又“呲!呲!”的补了半罐子喷雾。
“妈妈哟,我槽!”
狗篮子“咚”的一下跌坐在地上,咳嗽伴随着干呕,剩下几个黄毛全都本能的朝后倒退避让。
“操!”
我一膝盖玩命磕在被我扯着头发的混蛋裤裆上,喘着粗气扭头望向杜鹃,这才发现自己手背被抓出几道血淋淋的口子,而杜鹃的连衣裙下摆也让撕成了布条...
第645章 又一群!
“警告你们啊,我已经报警了!”
杜鹃攥着防狼喷雾的小手微颤,嗓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颤音,却还硬撑着威风娇嗔。
“谁也不准走!我哥马上到!”
她踮着只剩一只的高跟鞋,整个人横在我身前,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咳咳咳..”
彭飞揉着通红的眼睛,被呛得直咳嗽,听见“我哥”俩字时候浑身一僵。
旁边几个黄毛也早没了刚才的那股子嚣张劲儿,架起鼻涕眼泪糊一脸的同伴往车上拖。
“姓樊的,算特么你狠!”
彭飞也被推搡着塞进副驾,车门临甩上的瞬间还不忘撂狠话装逼。
可车子发动时轮胎打滑的声响,彻底暴露了他们的慌张。
接着,那两台奥迪车像被追着屁股的野狗似得,猛地蹿了出去,排气管喷出的黑烟裹着脏话,很快散在风里。
“不用算老子狠,老子本来就比你狠!”
我梗着脖子朝远去的车屁股啐了口唾沫,胸脯子剧烈的一起一伏。
杜鹃冰凉的手刚搭上我的胳膊,就被我一把甩开:“你说你老拽我干什么玩意儿,打架最忌讳的就是拉自己人,今儿要不是你今天拽着我,我能给狗日的骟了,操特么得!”
她往后退了半步,指尖还悬在半空,突然“噗嗤”笑出声:“是是是,你最能耐,天上地下你最大。”
彼时,她那双杏眼弯成月牙,眼尾还沾着没擦净的泪花。
“咋地?我说错了吗?”
我扯松领口喘粗气,后腰的淤青疼得钻心,可看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心里的火莫名熄了半截。
我俩大眼瞪小眼僵了几秒,突然同时爆发出笑声。
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睫毛上还挂着亮晶晶的小水珠:“还好意思乐呢,看你身上让踢得,真埋汰。”
说着话,她强忍笑意起身,伸手拍打我裤腿上的泥脚印,指尖扫过的地方带着细碎的痒。
我吸了吸鼻子,瞥见路边花坛里闪着银光——她那只银色高跟鞋斜插在冬青丛里,鞋跟还沾着片枯叶。
“你美,高跟鞋都美丢个屁的了。”
等她拍干净,我一瘸一拐走过去,拎起鞋晃了晃。
“干啥呀,还能我给你穿上呢?”
见她翘起白玉似得脚丫子,我歪嘴调侃。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伸手来抢,发梢扫过我手背。
阳光下,她耳尖泛着红,明明是句凶巴巴的话,却让风一吹,飘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没事吧,没事咱们就继续出发了。”
穿好鞋子,杜鹃满眼关心的望向我。
“走呗,这点小伤洒洒水,你不是说什么报警了,喊你哥了嘛?”
我装逼不嫌累的昂起脑袋。
“你当我会千里传音术啊,我手机还在车里呢,刚才光顾着你了,就怕你受伤..”
杜鹃白楞我一眼,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候,声音越压越小。
而我也全当没听到,仰头朝着天空傻乐岔开话题:“今天属实有点热哈..”
很快车子再次启动。
“美丽的杜小姐,介意我搁你车里抽根烟不?”
我一边揉搓生疼的后腰,一边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介意,非常介意!”
杜鹃翻了翻眼皮轻哼。
“抱歉,我是个聋子,啥也听不见!阿巴..阿巴..”
我厚着脸皮直接点燃一根,刚吐一口烟雾,打算降下来车窗玻璃的刹那,我猛然瞥见后视镜里,两台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缀着,车牌被泥糊得看不清。
“孩儿她姐,后面那俩车好像不太对劲。”
我扒着座椅靠背往后瞅,后脖颈子直冒冷汗。
杜鹃扫了眼后视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怎么了?是不是彭飞那伙人又跟过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一台车陡然加速。
“哐当!”
一下狗日的车头撞在了我们车尾上。我脑袋磕在前排扶手箱上。
“哎哟卧槽。”
我眼前直冒金星,疼的抽抽了一下。
杜鹃猛打方向盘,宝马擦着路边的梧桐树停下来,轮胎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尖叫。没等我们反应,那两台车已经一前一后堵了上来,车门“砰砰”地甩开,七八条人影便从车上跳下来,手里还拎着钢管和棒球棍。
这帮家伙明显不是彭飞刚才领的那几个社会小青年,个个膀大腰圆,差不多都在三十来岁左右。
“车不错,跑挺快啊!”
一个梳着偏分头,尖嘴猴腮,眉毛很细的家伙指向还在车内的我轻笑:“咱们别废话了,东西给我,我马上掉头就走!不然你恐怕得受点罪,都是老爷们,不要连累女人,对不对?”
东西?什么东西?!
我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算了,爱叽霸啥是啥吧!
“扶手箱里有个扳手,之前保养车时候,修理工忘在里面的。”
驾驶位上的杜鹃也看出对方来者不善,急忙出声。
“嗯!”
我当即翻出那把扳手,推开车门就冲了下去。
后腰上刚才被彭飞那帮混蛋踹伤的地方被震得发疼,但我此刻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杜鹃出事,不然杜昂能特么活剐了我!
没等那“偏分头”手里的钢管挥过来,我侧身躲开,扳手带着风狠狠砸在他胳膊上,只听“嗷”的一声惨叫,钢管“当啷”落地。
“按住他!”
“千万别让他跑了!”
与此同时,对面几个壮汉嘶吼着全都朝我扑了过来。
“滚蛋!”
我发狠的举起扳手就直接砸在一个板寸头的大汉脸上。
“哎哟..”
那家伙刚刚捂头蹲下,我后颈就挨了一记闷棍,眼前瞬间黑了半截。
我踉跄着撞在车身上,后背又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顺着车门滑坐在地。
而那个“偏分头”趁机扑过来,骑在我身上挥拳就打,拳头砸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全是铁锈味,十有八九是出血了。
“操你妈的!”
我腾出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提起扳手朝他的膝盖上猛砸。
“啊!”
狗东西嚎叫着松了手,我刚想爬起来,小腿又被人用钢管狠狠砸了一下,疼得我差点晕过去。
“都他妈住手!”
杜鹃突然尖叫着从后备箱冲过来,手里举着那罐还没喷完的防狼喷雾。
几个壮汉下意识的转过去脑袋,而杜鹃已经对准他们“呲呲”的猛喷起来。
距离最近的偏分头最先中招,“哎哟”一嗓子趴在地上,我趁机爬起来,举起扳手就朝他的脑袋夯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偏分头应声倒地,额头上豁开了道血口子。
“擦你祖宗得!”
我红着眼扑向另一个人,把他按在引擎盖上,扳手照他身上、脸上胡乱挥舞。
混乱中,不知谁的棒球棍抡到了我胳膊上,骨头像是要裂开,我却感觉不到疼,只顾着把眼前的人往死里打。
“嘭!嘭嘭!”
几声闷响混着骨头的碎裂声炸开,那家伙脑门上瞬间绽开血花,白生生的碎骨碴子嵌在血肉里,他惨叫着瘫倒,五官扭曲得不成人形,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鼻涕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在地上洇出暗红的一滩。
“来呀,你们一块上啊!刚才不是喊着别让我跑了么,我特么不带跑的!”
我转身瞪向其他壮汉。
周围瞬间安静得瘆人,只剩倒在我脚边那家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被两个同伴扶起的“偏分头”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喉结剧烈滚动着往后退了半步,身后几人也齐刷刷跟着往后缩,有人甚至撞得车门“咚咚”响,活像见了鬼似得。
“滴呜!滴呜!”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快跑,别等警察来了说不清楚!”
我拽起杜鹃就往车上推,同时攥着还在滴血的扳手指向偏分头恐吓:“有本事再追过来,看老子能不能给你们全叽霸送火葬场里!”
车子重新启动时,我才发现方向盘在抖。
不是车的问题,而是杜鹃的手在抖。
后视镜里,刚才打斗的地方几人正抬着生死不明的同伴往他们的车里塞。
我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群臭杂毛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蹿出来的,显然跟彭飞不是一伙的。
难不成是李涛的人?要么是银河集团的?
可是他们方才嚷嚷着让我把东西交出来?我好像没拿过他们两家任何东西吧?!
余光瞟向正在开车的杜鹃,她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目视前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冲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646章 羞辱
接下来的时间,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再发生。
半个多小时左右,杜鹃终于将车开到了“青瓦”会所的门前。
“你..你刚才真的好可怕..”
见我费力的扯松勒进脖颈的安全带,衬衫领口早已被血渍和汗渍浸得发皱,杜鹃一边递过来团纸巾,一边声音细得像游丝似得呢喃。
说着话,她又看了眼我满是结痂裂口的指节,抿嘴呢喃:“顺便擦下手吧。”
“有那么吓人嘛?我感觉还好吧!”
我咧嘴想笑,但稍微一动弹,就扯得颧骨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只能抬手胡乱搓了把脸,故作轻松。
“哥!”
杜鹃突然撞开车门,快速跳了下去,随即朝着台阶的方向挥舞手臂。
台阶顶端,青瓦会所的正门口,杜昂黑色衬衫的下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双手背在身后。
见到杜鹃的刹那,他紧绷的嘴角立时间上扬,接着我又看见他瞳孔骤然收缩。
目光依次掠过车身凹陷的铁皮、杜鹃撕裂的裙摆,以及坐在副驾驶上的我。
“踏踏踏!”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手指擦过车门凹陷处时,喉咙里溢出压抑的低吼。
突然,他昂起身子,一手轻轻抚摸在杜鹃凌乱的发丝上,一手指向了我。
“现在,立刻,告诉我,到底是他妈谁干的?!”
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裹着凶狠。
此时的杜昂周身气压低得吓人,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滚动,目光如刀子似得盯盯注视着我的。
“哥!真不怪樊龙!刚才是一群臭流氓没事找我们碴的!幸亏他挺身而出,我们才..”
杜鹃踮起脚尖,扯动杜昂的衬衫下摆,急急忙忙的替我辩解。
她攥着哥哥的手臂左右摇晃,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泪珠。
“乖,你衣服都皱了,先去换身干净的好么。”
这声软糯的呢喃顿时让杜昂紧绷的肩膀松了半分,他微微一笑,抬手宠溺的弹了下杜鹃还泛着红的额头应声。
说罢话,杜昂的目光又扫向缩在副驾驶座上的我,突然勾起唇角,而后朝我勾了勾食指,金属腕表在夜色里泛着冷光:“怎么?还要我给你铺红地毯,才肯下车叙叙?”
那语气轻飘飘的,根本听不出任何喜怒的情愫。
“杜哥!”
我深吸两口气,几乎是连滚带爬蹦下车。
腰板还没完全挺直,就听见对面传来低沉的闷笑,杜昂双手插兜把我从上到下扫了个遍。
“咦?你还在这儿杵着干嘛?”
紧跟着他突然开口,吓得我肩膀一抖。
余光瞥见杜鹃正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热闹,杜昂温柔的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努嘴:“杵这儿当门神呢?抓紧时间换身干净衣服去,多让人笑话?”
“我不,我偏要听你们打算说什么悄悄话!”
杜鹃踮脚去够哥哥的胳膊,结果被杜昂轻巧躲开。
她气得直跺脚,裙摆上的泥点跟着扑簌簌往下掉:“樊龙都没说不让我听!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呀?”
“男人的事,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杜昂眨巴两下眼皮,似笑非笑的咧开嘴角:“去让厨房炖点补汤,记得加当归和枸杞,你樊哥这身伤,看着怪让人心疼。”
随后他又转头冲我挑眉,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知道樊总口味重不重?按照你们道上小朋友的规矩,麻辣小龙虾配冰镇啤酒,或者炭烤羊肉串,合不合胃口啊?”
“杜哥您说笑了!我这人不挑食,只要不是...”
我忙不迭摆手,后槽牙咬得生疼,后腰的伤口貌似还在渗血,脸上肿得说话都不太利索,话说一半我突然反应过来,生生把“屎”字给咽回了肚子里,憋得脸涨成猪肝色奉承道:“只要是杜哥您准备的,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我都能来两口!”
“哈哈,不挑食的孩子我喜欢,请吧!”
杜昂翘起嘴角轻笑,胳膊顺势一扬,那架势根本没有“请”的意思,倒反而像是随手赏了块骨头给流浪狗。
他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闷响,根本没等我回应就转身往会所走去。
我盯着他后脑勺那道明显的发旋,攥紧了拳头。
之前杜鹃还说老子傲,我特么傲个嘚儿,跟杜昂比起来,简直就好像三孙子给大孙子拜年,矮了两辈儿还特么硬凑热乎。
穿过雕花的木制月亮门,院里飘来的孜然味混着炭火焦香直冲鼻子。
好家伙!两架烤炉足有小货车车厢那么长,火苗子“呼呼”窜得老高,烤架上的肥油滴下去,时不时“滋啦”一下炸开片火星子。
四五个师傅围着烤炉打转,戴白帽子的胖师傅正拿个大铁勺往肉串上泼辣椒面,红通通的辣椒粉扬起来,呛得人直咳嗽;有个扎小辫的年轻师傅把鸡翅翻得上下翻飞,油刷子甩出的油星子在灯光下亮晶晶的,跟下金雨似的馋人。
我瞅着这阵仗,后槽牙咬得发酸。
合着他杜昂嘴里说“请我吃烧烤”,实际上早就定好这餐是啥,我的意见完全不做考虑。
明明已经把局布得密不透风,却还假惺惺问我口味,这不纯纯拿我当二逼耍嘛!
心里骂归骂,可我脸上还得挤出笑,脚后跟生疼也得小跑两步跟上,生怕慢半拍就被当成不识抬举的玩意儿。
片刻后,院子中央,一方跟街边啤酒摊上差不多的粉色塑料圆桌,几把塑料椅旁。
杜昂一屁股墩在塑料椅上,椅子“吱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大马金刀地往桌上一靠,而后抬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笑嘻嘻的朝我招呼:“来,坐坐!这样的氛围和场景应该很符合你的气质和念想吧。”
我盯着擦得溜光水滑能倒映出人影的桌面,尴尬的缩了缩脑袋。
彼时杜昂眼里那股子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偏生嘴角还挂着笑,活像看耍猴的。
可我只能咧开肿着的嘴角,把屁股轻轻搁在椅子边儿上,生怕坐实了压出响动:“忒符合了!这烟火气,比五星级酒店的牛排可带劲多了!我这样的泥腿子就得意在这地方唠嗑扯皮,要不说您是大人物呢,太懂我们小贫民的心思了,嘿嘿嘿..”
“哈哈哈!”
杜昂抬起胳膊指向不远处的两台烧烤架开口道:“瞧见没?左边架子上的是正宗草原白小黄牛,吃起来的味道比那进口的和牛香的多!右边的是经过专门药膳的走地鸡,补得很!”
说话间,他又冲墙角撂着的两桶印着外文的啤酒桶扬起下巴磕道:“正宗的黑啤,半小时前刚刚空运过来的,待会管够,喝不完不准走!”
“杜哥您这安排未免也太给力了吧,简直是把天上的蟠桃宴搬到地上了哈!我今天就算是撑破胃袋,也得把您的心意全吞进肚里!”
我忙不迭点头,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后槽牙却咬得生疼,这特么哪是请客?分明是变着法儿羞辱人。可话到嘴边全成了谄媚...
第647章 臭泥鳅
“嗯。”
听到我的话,杜昂轻轻点头。
咱也不晓得他在“嗯”啥,没敢胡乱往下接茬。
盯着他指尖一下下叩着桌面,塑料桌跟着“哒哒”发颤,我干咳两声,貌似很紧张的掏出烟盒。
“你自己抽就好。”
他直接摆手拒绝我递过去的烟卷。
“谢谢杜哥。”
我立马点燃一支,很是惬意的猛嘬一口。
“老板,小黄牛肉焦边儿了,现在上还是等等?”
就在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厨子猫着腰凑过去,声音很小的发问。
杜昂眼皮都没抬,指节突然重重敲了下桌角,猛地指向我:“懂不懂规矩,应该先问客人!樊总啊,您说呢?先填肚子,还是先唠嗑?”
他那一嗓子看似在训厨子,可感觉总像是在指桑骂槐,我故意缩着脖子,挠挠后脑勺,露出豁牙似的傻笑:“哎哟杜哥,您是不知道,我这胃早饿成抽抽的橡皮筋儿了!刚才还贼没出息的晕了车,吐得七荤八素,胆汁儿都快呕出来咯!”
说着我还夸张地拍了拍肚皮,舔舐两下嘴皮子道:“不瞒您说,这会儿闻到肉香,腿肚子都打颤!”
“没长耳朵?!”
杜昂突然沉下脸,冲厨子甩出一句。
眨眼间,五六个搪瓷盘摞得小山似的推上桌,油汪汪的肉串滋滋冒油,辣椒面在热气里打着旋儿。
又有两个会所打扮的年轻服务员将冰镇啤酒“咕咚咕咚”灌进扎啤杯里。
“等会儿,我先舔一口!”
眼瞅着泡沫漫到杯沿,我赶忙抄起杯子粗鄙的“滋溜”吮吸一口,凉得我直打哆嗦,这特么玩意儿说是德国黑啤,咂摸起来跟夜市三块钱的大绿棒子没啥两样。
几秒不到我就给自己造的皮儿片儿的,满嘴淌油不说,油渍还顺着下巴颏直往下滴答,同时我竖起大拇指直晃悠:“绝了昂杜哥!您这肉烤得外焦里嫩,比我老城区那家沈记烧烤可有味儿的多,真带劲儿啊!”
余光瞥见杜昂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笑,可那眼神里满是轻蔑,活脱脱像是看我在台上唱大戏。
“好吃就多吃点,这样的机会不多,我本人胆固醇偏高,也不太能吃了这种东西,寻常人想让我招待,得看我的时间和心情。”
杜昂轻轻一笑,完全就没有动筷的意思。
“那..那是必须滴!”
我将抽了一半的烟卷放在桌沿边,左手扎啤,右手肉串。
一边秃噜,一边咕咚,吃的那叫一个大快朵颐!
冷不丁间,撇见杜昂倚在椅背上,皮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面,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瞧动物园里抢食的猴子。
你特么不是看不上老子么!
那我就偏偏要摆出一副不值钱的屌丝样!
让你狗日的高高在上,让特么你装模作样!
盯着杜昂衬衫上那枚锃亮的胸针,我恶趣味的坏想。
这孙子全程拿鼻孔看我,当老子是路边野狗?行,今儿就索性将错就错!
思索中,我抄起扎啤杯时故意晃得泡沫四溅,朝着他举杯咧嘴:“杜哥!感谢馈赠,啥也不说了昂,老弟我没啥本事,借花献佛啦!”
话音未落,我手腕猛地一抖,琥珀色的啤酒“哗啦”泼出去半杯。
“嘶!”
杜昂顿时像被热油烫到似的蹦了起来,漆黑色的衬衫霎时洇开深色水痕,他扯着领口往后退半步,眼神里的嫌恶都能刮下三斤油:“樊总,我都说了吃喝管够,你看你这是干什么?”
“对不住啊对不住!”
我慌忙用袖口去擦,同时又故意把桌上的辣椒粉蹭到他袖口:“小地方来的,见着好酒好菜就犯迷糊!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我计较!全在酒里头了啊!”
说着我仰起脖子,扎啤顺着嘴角、下巴疯狂往下淌,浸湿了前襟也不管,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活像八百年没喝过水的野汉子。、
杜昂盯着我西装上的油渍和嘴角的肉渣,上嘴唇不自然的抽搐几下,随即起身道:“樊总慢坐,我去换身衣服。”
转身时皮鞋跟碾过石子路,咔嗒声里都带着他咬牙切齿的狠劲儿。
瞅着他的背影,我故意用油腻腻的手指抠了抠牙花子,心里直乐,哟呵,这位爷看来有点小洁癖呐?行,那待会儿老子非往他新衣裳上再蹭点辣椒油不可!
正盘算着怎么恶心人,一阵香风裹着清甜的橘子汽水味飘过来。
杜鹃踩着小高跟蹦跶到我跟前,白色连衣裙转得像朵喇叭花:“咦,套套,我哥上哪去了?”
“嫌我溅他一身酒,换皮去了!”
我斜楞眼睛扫向她,故意把啤酒杯磕得桌面咚咚响:“话说杜大小姐,你们这有钱人是不是都长着金肠胃、玉皮肤?碰着一星半点脏东西就得回炉重造啊?”
她歪着脑袋,睫毛扑闪得像蝴蝶翅膀:“衣服脏了当然得换呀,这不是常识吗?难不成你爸妈从小没教过..”
话没说完她的身体骤然僵住,我正灌啤酒的动作也随之顿住,就像有根刺卡在我喉咙里似得难捱。
“我没妈,爸也是半个!”
我猛地把杯子掼在桌上,泡沫溅到她裙摆上。
心跳好像是慢了半拍,那些父母离婚后,我特么连吃饭都得出去蹭的画面瞬间闪过。
我抓起一把串肉狠狠咬下去,仿佛是在发泄一般。
余光瞥见她的脸颊微微颤了颤,刚要开口,我已然扯开嗓子冲旁边的服务员吼:“瞎了?没看着杯子见底了?”
杜鹃慌忙拦住要上前的服务生,自己踮脚抱起啤酒桶,金黄的液体汩汩倒进杯里,她垂着眼帘轻声问:“是不是刚才和我哥闹什么不愉快了?”
“能有啥不愉快呀?”
我抓起杯子就往嘴里猛灌,冰凉液体呛得眼眶发烫,自嘲的耸了耸肩膀头道:“我这条臭水沟里的泥鳅,能进你们龙宫喝口水,都算是烧高香了!咋还敢有不愉快?!你可真是高看我咯,呵呵..”
说话间,重新换上一件雪白衬衫的杜昂走回桌边。
他的衣裳熨得笔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猛然间他看到黏在杜鹃裙摆上刚刚被我弄的肉串油渍,眉梢轻轻一挑:“娟娟,卫生局和住建局那俩朋友订了包厢,你去照应下?”
“早让人去问过了!”
杜鹃把椅子拖得吱呀响,一屁股坐下时震得桌上啤酒杯晃悠,接着直愣愣的看向杜昂:“哥你就非得把我支开?是不是你和樊龙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啊!”
杜昂喉结动了动,笑容僵在嘴角半秒,又迅速堆得更灿烂。
“说什么胡话呢?我和樊总能有啥秘密?”
沉默几秒后,杜昂突朝我挑眉,乐呵呵道:“樊总,你说说看,咱俩之间究竟有什么不见光的秘密?”
“有啊,咋没有呢!杜哥怕我的吃相吓到你!”
我埋头再撸一大口肉串,含糊不清地“唔唔”两声。
漫不经心的瞄了眼杜昂新换的衣裳。
呵呵,白衬衫,又怎样?待会保准让你个山羊篮子再特么换第三件!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坐会儿乘凉,行还是不行?”
杜鹃看了看我,又敲了敲杜昂,嘴里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手上已经抓起根肉串送入口中...
第648章 没文化的亏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一桌貌似其乐融融,但却没有任何交流。
我没羞没臊的大口撸串、大口喝酒,而杜鹃也学着我的模样啃了几串羊肉串,只不过女孩子天生胃口就小,她并没有吃太多,唯独杜昂一动不动,就好像在全程欣赏似得。
我当然明白杜昂要见我的真实目的,只是他没主动开口,我也乐的装傻充愣。
估摸着可能是因为有杜鹃在场,他不太好意思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好几次都借故想把杜鹃支走,可杜鹃就跟屁股被钉在椅子上似得,任由他说的天花乱坠就是死活不挪位置。
“嗝!!”
直至第三杯扎啤灌下肚,冰凉的液体顶着我嗓子眼儿直往上涌,我地打出个震天响的酒嗝,接着不修边幅的用袖口抹了把油乎乎的嘴,冲杜昂龇牙笑:“杜哥,您这酒菜实在太硬,差点把我肚皮撑破咯!属实是造不动了!”
杜昂端着玻璃杯的手指骤然收紧,他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活像贴在墙上的假面具。
我悄咪咪的瞥了眼一旁的杜鹃,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心里暗爽到不行,小妮子算是被我给带沟里了。
随后拍打两下圆滚滚的肚皮,我往椅子背后一仰,冲着杜昂手边的进口烟盒努努嘴:“听说您这烟金贵得很,给兄弟来根尝尝鲜?”
“嗯?”
杜昂眉峰瞬间拧成倒八字,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我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点上火猛吸一口,吐出的烟圈在他面前晃悠:“逗您玩呢!您的宝贝玩意儿,我哪敢染指?碰了那不得折寿八年啊!呵呵..”
说罢,我弹了弹烟灰,故意抻长脖子打了个哈欠:“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再待下去可就成饭桶了!家里还有一大堆破事等着收拾,要不我先撤?”
杜昂“嗤”地笑出声,双手抱在胸前,两腿交叠着晃悠:“走?好啊,那我送送樊总呗!”
话尾落下,可他的屁股压根没挪窝,简直就跟开玩笑似得。
“哎呀,饭好酒美人销魂,但我可不想真丢了魂!”
我搓了搓腮帮子,直接从裤兜里掏出提前就准备好的黑色内存卡。
“啪”的一下拍在桌面上,而后又朝杜昂笑了笑道:“杜哥,我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这玩意既然您想要,那我肯定双手奉上,权当是感谢您这一餐山珍海味了。”
说完后我起身,抖落了两下褶皱的西装又道:“您看现在我能走了吗?”
“有点意思。”
杜昂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我道:“只这一餐就满足了?不想再要点什么别的回馈?”
“我想要座金山,还想要座银山,您能给我吗?”
我双手托在桌沿上笑着反问。
“哈哈,你这小子啊。”
杜昂也乐呵呵的站起身,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那张内存卡捏在手里,随即昂昂下巴道:“走,我送送你。”
“留步吧杜哥!”
我佯装惊慌的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势,指尖在油腻的裤袋里攥得发白:“我可不想跟您传出什么绯闻!”
说着,我朝包房方向努努嘴,玻璃门后影影绰绰的人影分外清晰。
“这顿饭的功夫,指不定有多少人拍了咱俩的合照,编出来几条我们的故事。”
我长吁一口气苦笑。
“没那么夸张。”
杜昂沉声回应。
我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他捏在指间那枚闪着冷光的内存卡,故意拖长尾音:“再说了,李廷现在还是我‘叔’呢,老人家最忌讳这些风言风语,我可不想因为这点破事让他不痛快。”
“李廷有你这么个‘贴心大侄’,确实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杜昂脸上的笑纹深了几分,捏着内存卡的手指转了半圈,而后朝旁边的厨子招招手,一个家伙立刻递上支钢笔和便签。
杜昂俯身时白衬衫绷紧,在便签上龙飞凤舞写了串数字,撕下来朝我一弹:“号码给你,别再说联系不上。”
我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纸角,他突然加重力道按住:“樊总能这么‘懂事’,确实让我很意外,我希望往后我们能够尝聚,多聚!用行动去击碎那些闲言碎语!”
他那眼神像裹着蜜糖的针,扎得人后颈发麻。
“希望您是真心的愿意经常见到我。”
我故意将油光发亮的右手往前一伸,指尖缝隙里还沾着没擦净的肉渣和孜然。
杜昂的眉头瞬间拧成死结,目光像被烫到似的盯着我的手掌,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上下滚动。
“害,瞧我这猪脑子!”
我“啪”地拍了下脑门,故意在西裤上用力蹭了蹭,再次抬起:“杜哥这样的贵人,哪能随便跟我这下等人握手呢!属实高攀了哈!”
正要缩手,手腕突然被他攥住,杜昂的白衬衫袖口扫过我沾着啤酒沫的手背。
“我说过是真心的。”
他的指尖冷得像冰,笑容却甜得发腻,转头冲远处喊道:“小乐,替我送送樊总。”
紧跟着那个叫豆小乐的家伙套着件皱巴巴的连帽衫跑过来,嘴角扯出个比便秘还挣扎的虚伪笑容:“龙哥,请着!”
“我特么最烦你了!长这幅逼样,就好像你爹跟你姥造出来的早产儿似得!”
我故意侧身撞过去,手掌在他胸口狠狠蹭了两下,接着转身就走!
“杜组长!消毒水!洗手液!您洁癖犯了!快擦擦!”
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响动。豆小乐的声音泛起。
“不碍事!”
“土鳅难化龙,偏戏浪千重。”
“没看出来这小子是故意恶心我么,呵呵呵..”
杜昂的声音接踵而至。
操特妈的,现在埋汰我都不带避讳的了,就这么刺棱棱的说出口。
即便没有回头,我也知道杜昂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保不齐此刻这牲口正满脸堆笑的盯着我在看。
沉默几秒后,我突兀转头,满眼挂笑的看向杜昂:“杜哥,泥鳅必化龙,一怒万山躬!”
说完,双手抱拳往前一送,脊背绷得笔直,对着杜昂微微弯下腰杆。
这一鞠躬,既不像之前见他时佝偻着讨好的弧度,也没藏着咬牙切齿的暗讽。
腰背弯成三十度的瞬间,我心里头说不出的澎湃,那份坦荡荡的决意难以言表,我是要让他看清,这是一场无需掩饰的宣战,是泥鳅跃起前,是对云端之上自诩神灵们最直白的宣言。
他嘴角抽搐着扯出个弧度,眼中困惑与戏谑翻涌,像看街边发癫的醉汉。
怔了几秒后,他接过旁边豆小乐送上的消毒湿巾揉成一团,狠狠的丢在脚边,微微一笑道:“哦?那我可就等着看看,土鳅强作凌霄势,坠作滩泥笑万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派头咯。”
奶奶得,你特么是诗人呐!
任凭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半句漂亮话了,又吃在没文化的亏上了,操得!
“咳咳!”
我干咳两声,硬着头皮装蒜道:“行,杜哥!您就把眼睛睁大点,好好瞧着!” 话音落下时,我抬脚故意铲飞鞋边的碎石子,满是不服输气的哼了一声。
“哈哈哈..”
“那小子刚才脸红了。”
“估计是实在想不出啥像样的词儿了吧。”
脑后,豆小乐憋笑的抽气声,混着杜昂低沉的嗤笑,让我特么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住的埋怨自己,我尼玛一个高中都没念完的手子,跟人抖个鸡毛的机灵..
第649章 碰头小三角
当阶级和阶级发生碰撞的那一刻,我确实感到了失落和自卑。
走出青瓦会所,我的脑海中始终会萦绕着杜昂那句“土鳅难成龙”。
没错,是对方赤裸裸的嘲讽!
但似乎又很现实。
扎得人难受又暴躁,这种无力感真的是太磨人了。
我也歇斯底里的反抗着,朝他嘶吼着,泥鳅必成龙!
可这堕龙,没有“风雨雷电”的加持,又怎么可能羽化真龙?而我的我的“风雨雷电”又他妈在何方?
“咻——”
一声刺耳口哨突然在耳边泛起。
扭头一瞅,十几米外的路边一辆掉漆的破桑塔纳里,叶灿凡把半截身子探出车窗,戴着“劳力士”的手腕在空中乱晃,嘴里还叼着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卷。
我回头瞄了眼会所大门,确定没人跟出来后,便撒腿小跑了过去。
“咣!”
我钻进副驾驶位,发泄似的将车门摔得震天响,
后座的瓶底子和白沙挤在一块儿,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活像吞了两个臭鸡蛋。
“吃屁了啊,屎壳郎见粪球都没你们兴奋!操!”
我没好气地骂。
瓶底子推了推松松垮垮的眼镜框,镜片上还沾着雾气,咧着嘴回我:“哟,杜大组长那‘泥鳅’金句咋把你刺激成这样?要不弟兄们众筹给你买件龙袍穿穿呗?”
白沙“噗嗤”一声笑喷,唾沫星子全溅旁边布满划痕的车窗上。
“等我特么当上了皇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封你当太子。”
我翻了个白眼骂咧。
“甭管啥子吧,最起码咱不是孙子。”
瓶底子揪了揪衣领,随即朝眨巴两下眼睛贱笑。
这王八蛋好像特么是说相声的,真是半句话都不肯掉地上啊,我骂一句,他怼一句,让我本来就挺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窝火。
“你要再他妈絮叨,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的篮子?”
我故意表情发狠的瞪了他一眼,举拳威胁。
“行行行,不招惹你了。”
瓶底子装模作样的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状,随后耸动鼻子道:“咋样啊?内存卡给他了吧?”
“给了,就那么白白的送给人家了,关键人特么也没高看我一眼!”
我咬着嘴皮嘟囔。
把存着“我和谢德干掉黄兴”录像的内存卡送给杜昂,是我们之前共同研究好的决定,经过瓶底子的分析,就目前而言,朝杜昂靠拢是最明智也是收获最高的方式。
用瓶底子的话说钓鱼得用虾,这钓龙就得使上大王八。
我不知道杜昂算鱼还是算龙,反正我确确实实是把手里唯一值钱的饵料给送出去了,并且没看到任何的汇报。
“回报一定是有的,放心吧我龙哥,类似杜昂这个段位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欠下人情。”
瓶底子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头,接着又道:“但凡能给你金,绝不会给银,他害怕真到某一天,你混的走投无路,抱上他这棵棵大树,耐心等着吧,只是咱们暂时估算不出来这份回报会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转交到你手里。”
见我阴沉着脸不吭声,他从怀里掏出盒崭新的华子,“啪”地拍我胸口:“先给我龙哥来点‘小回报’解解闷。”
“回你奶奶个哨子报。”
我骂骂咧咧抢过烟,将塑料包装被扯得“刺啦”响:“老子吃亏就吃在总是改不了这贪小便宜的性格上了。”
嘴里骂归骂,其实我心里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瓶底子这家伙自己不抽烟,还惦记着给我买包好烟,算起来也挺讲究。
点上一根烟深吸两口,烟屁股在车厢里明明灭灭,我冲车顶吐了口烟圈,扭头问他:“下一步咋整?就这么干等着?”
说真的,跟瓶底子混久了,遇事我都养成了先问他的习惯。
我俩想法总能凑到一块儿,他又比我更酷爱琢磨细节,有他在,我压根不用太费脑子。
“等?等屁吃呢。”
坐在瓶底子旁边的白沙直翻白眼,脑袋一歪靠在车窗上:“你的破事暂时算是解决,可别忘了暗处还有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呢!上次在医院想把咱仨一网打尽的孙子还没揪出来,你心咋这么大?”
我一拍脑门,后颈直冒冷汗,要不是白沙提醒,我还真就把这要命的茬子给忘干净了。
突然想起赵勇超和初夏还在小旅馆盯着的那伙可疑家伙,我抽了口烟,赶紧说道:“我哥他们还在间小旅馆盯着一拨人呢..”
“有线索没?”
瓶底子往前一探身,眼镜片闪过道光。
我苦着脸摇头:“要有消息,超哥早该给我打电话了。”
“叮铃铃..”
正说着话,手机在我兜里狂震。
一看是郑恩东的号码,我赶紧接起来:“东子,咋了?”
“龙哥!刚刚来了一伙人把吴庄村卫生院的黄兴给接走了!车牌是冀A打头的,看着像石市的车!”
郑恩东沉声回答。
让郑恩东在卫生院盯着黄兴,既是保护,同样也是监视。
我是真怕这个期间如果被李廷查出来什么端倪,到时候更加被动。
挂了电话,我冲瓶底子摊开手笑骂:“杜昂这孙子手脚真快!我前脚刚把录像给他,后脚他就把人给捞走了。”
白沙“啧”了一声,伸手戳了戳车窗上的雾团轻笑:“好事啊这是,说明杜昂想办李廷的心情比李廷打算取代掉彭海涛更急促,让仙人们先打着,咱这些凡夫俗子们就伸直脖子瞧瞧啥是神迹。”
“诶龙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你。”
正说话间,白沙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的扣开我手指,大大方方的顺走瓶底子刚送我的华子。
而后自顾自的点上一支,朝我眨巴两眼睛道:“假设啊,我是说假设,李廷先杜昂之前发现了黄兴,你打算咋处理?”
咋处理?嗯?
我微微皱起眉头。
“是会放会救呢?还是会..”
白沙打趣的吐着舌头,比划了一个抹脖的姿势。
会不会抢在李廷发现之前动手,这问题着实让我陷入了犹豫当中。
当时在苞米地里,我之所以会奋起反击,干翻谢德,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人,而躺在坑里的黄兴也是人。
可当铁锹拍在谢德后脑勺的那一刻起,安禁就告诉我,我恐怕已经很难再做成做个普通人了。
“呵..”
迎着白沙充满疑问的目光,我干笑着摇摇脑袋。
“尽唠这些没用的干啥呀?一点意义都没有,事情只要没发生,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假设,而假设在我们表演学上是最不值钱的一课!”
可能是感觉出我的窘迫来,驾驶位上的叶灿凡当即乐呵地挥舞双手打岔。
“走走走,找地方吃点喝点去。”
说着话,他拧动车钥匙发动着“桑塔纳”。
“还吃啥呀?你又不是没见到咱龙哥刚才搁青瓦的院子里吃着小黄肉、走地鸡的,哦对,还有德国大黑啤,这会估计早就滚瓜肚圆了吧。”
瓶底子也附和着开起玩笑。
“圆你奶奶个三角篓子,跟杜昂那样的人吃饭,你感觉我真能吃饱是咋的?”
我瞪了他一眼,大大咧咧的摆手道:“走走走,找个烧烤摊,啊不..找个大饭馆,奶奶个熊滴,杜昂那逼养的说我的气质就配搁他妈搁烧烤摊上混,老子非要证明给他看看,我也是能吃得起鲍鱼、燕窝的横主...”
第650章 要变天了
高尔基说过: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但我偏觉得,能让人跟疯了似的往前冲的,要么是心里烧得慌的贪欲,要么是被人踩在脚下的鄙夷。
就像刚才杜昂那眼神,明明他没说啥难听的,可那嘴角一撇、眼皮一抬的劲儿,比叽霸当场抽我两耳光还疼。
那会儿我攥着拳头站在那儿,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非得让这孙子看看,我不是他眼里那条翻不了身的泥鳅。
什么阶梯不阶梯的,此刻能让我往前蹿的,就是这股子被瞧不起的火气,烧得喉咙眼都跟着发紧。
闹腾归闹腾,也只是嘴上嚷嚷的凶猛!
很快,单薄的钱包便神奇的唤醒了我的冷静。
我们并没有去什么星级酒店,也没挑任何海鲜饭馆,就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几样街头小炒,一箱两块五的大绿棒子算是宣告了一把我的报复性消费。
塑料棚子被风刮得哗啦响,油腻腻的白炽灯下,老板颠着铁锅炒出滋啦滋啦的香气。
我们要了盘拍黄瓜、两碟花生米秒速上桌,啤酒瓶子上凝着的水珠,冰得手拔凉,仰头灌下去,总算把心里那股子虚张声势的火给浇灭了一些。
“龙哥,我还有个问题..”
“你是特么花园宝宝吗?怎么老有问题!”
一瓶啤酒下肚,我直接打断白沙,侧头望向瓶底子道:“岭南村那块地的招标会,是不是又推迟了?我昨天看天气预报说,最近两天都有强降雨啥的,又是百年一遇,又是什么天文奇迹的,反正挺玄乎的。”
“哼,咱们这代人啥特么不多见,就奇迹多见,不是百年一遇的洪水,就是千年难逢的台风,要么是火灾,要么是洪涝的。”
瓶底子撇撇嘴轻笑:“合着咱们这波人生下来就是渡劫的。”
“那可不咋滴,生不逢时,比做鬼还惨。”
叶灿帆乐呵呵的接茬摇头。
“招标会确实推迟了,但我感觉跟什么强降雨没啥太大关系,主要是市政楼内部出现了问题。”
白沙抓起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嚼的嘎嘣利落脆:“龙哥你还记得我被开除出我们组织之前,在医院跟你遇上那次不?”
“我妹书包里被人丢死耗子那回?”
我点点脑袋应声。
“对,那天晚上我不是告诉你听到消息说崇市一把病危么?”
白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压低声音道:“其实当天夜里就没了。”
“啊?没了?”
我顿时一愣。
虽说崇市一把那样的“陆地神仙”跟我们相距甚远,我更是没亲眼见过,但听到这消息新心里头还是挺震撼的。
“嘘..”
白沙看了眼左右后,声音掐的更低:“表面看起来是一把没了,实际上是那套班子散了,二把年事已高,基本上那就等着平安着陆了,三把早就想去省里,前不久刚好空出个缺口,现在最有利的竞争者就是彭海涛和李廷,崇市马上就要大变天咯!”
“他俩?一把?”
我疑惑的扬起眉梢。
“没常识了吧哥哥?”
白沙又夹了口菜,含糊不清道:“通常那些‘一把’啊,大多是从外地调过来的,说白了就是来过渡的。”
“没错,彭海涛、李廷他们真正的心思,是趁这机会把‘二把’的位置攥牢,别瞅不上二把手,在咱这小地方,只要手里有权,二把照样能横着走,工程、项目、签字盖章,哪样离得开?”
瓶底子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点油星:“就跟彭飞他爸似的,明着是个主任,可底下谁不给他面子?真到了办事的时候,很多时候比正头头还要好使。”
我“哦”了一声,端起酒瓶跟他俩碰了下,玻璃相撞的脆响混着炒菜的油烟味,倒比在会所里听杜昂扯的那些弯弯绕绕要听得明白的多了。
“所以啊,没把这摊事儿理顺之前,咱这儿的大项目估计都得先搁着。”
瓶底子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润喉似的吧咂几下嘴角:“就像之前跟你关系不错的那个台商,叫啥来着..就建摩托车厂的那位。”
“你说宗庆啊?”
我嘬了口啤酒,泡沫沾在嘴角:“他咋了?”
“还咋了?”
白沙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啤酒瓶:“他原先划好的那块地,围墙都圈起来了,现在机器全停了,工地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瓶底子清了清嗓子道:“前两天路过,我还特意瞅了眼,推土机蒙着塑料布,跟盖着白丧似的,晦气!估计是怕这节骨眼上出岔子,先停着观望呗,毕竟他是彭海涛拉来的投资商,万一要是李廷上去了,到时候不得各种刁难呐,你以为人家真是平白无故的跟你混事儿呢,这些家伙们,一个比一个心眼多,做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嗯”了一声,望着棚外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路灯,我心里其实也明白宗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跟我们那么“凑巧”的打上交道。
“咋了这是?脸拉得跟驴似的,带点不高兴的样儿呢。”
白沙贱兮兮地又伸手来摸我烟盒,我抬手“啪”地拍开他的爪子,翻着白眼骂:“要抽自己买去!老子哪点不高兴了?就是觉得在你们这些人的面前我跟特么没穿裤衩子似的,啥事都瞒不住,一点秘密不带有的,咱能不能打个商量,往后你们想知道啥直接问我就成,别老搁背地里偷偷摸摸,行不行啊!”
这话一出,白沙跟瓶底子立马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瓶底子先叹了口气,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龙哥,我跟你实说了吧,我最早想跟你搭上线,确实存了小心思,就算现在也一样,我想撺掇你们跟李涛那帮人干起来,李涛在道上盘得实在是太稳了,年轻一辈几乎都得看他脸色,就你们几个敢跟他叫板,是块能撬动局面的料,所以才多查了查你的底儿,有怪莫怪啊!”
说罢,他端起酒杯举到我的脸边...
第651章 荒唐
“那啥,我跟他可不一样昂!”
白沙赶紧举手,跟课堂上抢答似的:“我查你是有人花钱雇的,是工作!不过那时候你确实也挺显眼的啊,人工湖清理的那点活儿,看着没多大,可谁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彭海涛跟李廷斗得正凶,最后李廷能稳占上风,不就靠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愣头青么?”
他顿了顿,挠挠头:“客户是谁我就不说了,行里有行里的规矩,虽然咱被开除了,可还是要有点职业操作,你说对吧?来敬一杯,都在酒里了!”
话音落下,他也举杯碰向我。
“喝吧,操!”
我捏着酒瓶跟他俩“叮”的碰一下,随后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呛得喉咙发紧。
原来那些日子里,自己早被人放在秤上掂量了无数回,可却毫无所知,着实是有点可笑。
“吧嗒..吧嗒..”
棚外的雨不知啥时候下大了,噼里啪啦打在塑料布上,看看脸前这俩货,甭管咋地,他们现在能够坦诚相告,倒也把我心里那点小别扭给冲散了不少。
“老板,一盘炒田螺,一盘钉螺,再来份小龙虾打包,冰镇啤酒整一箱!”
闲扯间,棚布帘被人“哗啦”一声掀开,带进股冷雨气,这嗓门听着耳熟,我刚转头,对方也正往这边瞅。
“咦?宗哥?”
“啊呀,是小龙啊。”
进来的家伙竟是我们刚刚还在念叨的宗庆,真是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
他壮实的身板几乎把帘口堵满,胳膊上还搂着个年轻女的,穿得少得可怜,吊带裙短得快盖不住大腿根,浓妆艳抹的,一进来那股子香水混着沐浴露的味儿,跟洗浴中心里的标配似的。
宗庆看见我们仨,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亮晶晶的大白牙,手在那女的腰上捏了一把:“这么巧,哥几个在这儿整两口呢?”
也知道这老哥用的是啥牌子的牙膏,给牙花子保养的那么透亮。
那女的也跟着娇滴滴地笑,眼神在我们桌上扫了一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鼻腔里发生一丝很轻微的“哼”声。
“你他妈的一个卖得,跟谁俩装呢!”
白沙瞅着那女人眼里的鄙夷,猛地窜起来,抄起桌上的空酒瓶就指了过去。
“干啥啊!消停坐下!”
我赶紧薅住他后领,瓶底子和叶灿凡也上手,三两下把他手里的瓶子夺了。
我转头冲宗庆赔笑:“不好意思啊宗哥,这货喝多了没谱。”
自从上次跟银河集团的孙乐照过面,我跟宗庆一直没正经碰到过,就期间发了几条短信、打过两回电话,哪想到一见面就整这出。
我们刚把白沙按回凳子,那女的就往宗庆的怀里钻,嗲声嗲气地晃他胳膊:“老公你看他!”
一边耍贱,一边眼睛却恶狠狠地剜着白沙。
“不碍事的宝贝。”
宗庆低头冲她笑,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不过我想问你,是不是看不起他们啊?”
“我哪有呀。”
女人嘴硬,声音却很发飘:“就是觉得..他们吃得太寒酸了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棚子里炸响,那女的被扇得踉跄着摔在地上,脸上顿时浮起五道红指印。
她还没反应过来,宗庆又抬脚往她身上猛踹了两下,皮鞋跟跺在水泥地上咚咚响。
“你他妈看不起我都行!”
宗庆喘着粗气,眼神扫过我们仨,最后落在我脸上:“但不能看不起我朋友。”
地上的女人捂着腮帮子哭,妆都花了,混着眼泪糊成一团,刚才那股子妖娆劲儿全没了,只剩狼狈。
老板端着田螺出来,吓得赶紧缩回去,棚子里只剩雨声和女人的抽泣,桌上的啤酒沫子还在滋滋地冒。
“给我朋友道歉,现在就道!马上!立刻!”
宗庆的皮鞋尖还顶着那女人的腰,声音沉得像压着块石头。
我刚要迈步过去打圆场,旁边的白沙突然叹了口气,拍了拍手:“算了吧。”
他刚坐下的凳子还在吱呀晃,刚才那股子炸毛的劲儿像是被这巴掌抽没了,摇摇脑袋呢喃:“跟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较啥劲,我也是纯属脑袋让驴给踢了,呵呵操!。”
那女人趴在地上,头发黏在汗津津的脸上,听见这话,肩膀抖得更厉害,却没敢抬头。
钟庆皱了皱眉,脚收了回来,从裤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扔在她面前:“滚。”
女人抓起钱,连鞋都没穿稳就踉跄着掀帘跑了,塑料棚被她撞得哗啦响。
钟庆甩了甩手,拉开我们对面的凳子坐下,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直接对嘴灌了半瓶,喉结滚动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清楚。
“让哥几个见笑了啊。”
他抹了把嘴,大白牙花子上沾着点酒沫:“这号人,就特么会看人下菜碟,不值点烂钱!”
白沙没接话,低头剥着田螺,壳子被捏得咔嚓响。
瓶底子推了推眼镜,给宗庆面前的空碗倒了点醋:“钟哥,没必要。”
宗庆“嗯”了一声,拿起个田螺用牙咬开,辣得吸了口凉气:“小龙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规矩不能破,行啦这顿我买单,大家别为了一条母狗不开心..”
“啪!”
宗庆的话才刚说一半,对面的白沙突然抓起手机往桌角一磕,塑料壳子立时间裂了道缝。
他直不楞登的瞪着宗庆,声音比刚才冲那女人时还冲:“有钱就了不起啊?一口一个贱货母狗的叫着,你骑人家的时候咋不嫌弃呢?真不要点逼脸,卧槽!”
“不是,哥们..你这..”
钟庆张着嘴,脸憋得通红,手里的田螺“啪嗒”掉回盘子里。
不光他懵,我和瓶底子对视一眼,也都傻了。
这特么白沙究竟是抽的什么风?刚才还跟炸毛的猫似的要跟那女的拼命,咋转脸倒替她抱起了不平?
白沙没吭声,手背胡乱抹了把嘴角,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觉得不过瘾,又抄起脚边的啤酒瓶,对着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得像个拨浪鼓。
我挠了挠头,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好冲宗庆悻悻的干笑:“不好意思啊钟哥,他..”
“嘿嘿,懂的!懂的!”
宗庆突然咧嘴一笑,紧跟着摸出手机按了个号码,对着听筒怒吼:“给我马上滚回来!我数到十,一..二..”
还没数到五,棚布帘又被掀开,刚才那女的披头散发地的跑了回来,吊带都扯歪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披头散发的怯生生挨着宗庆坐下。
“今天要是不把我朋友哄高兴了..”
宗庆的手在她后颈上捏了捏,同时冲白沙的方向努努嘴,语气平淡得吓人:“你以后就别干这行了,顺便告诉你老板,他那场子也准备歇业吧,给你们惯的毛病,谁特么也敢惹是吧!”
女人吓得一哆嗦,赶紧抬头看我们,眼神里全是求饶,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白沙把脸扭向一边,对着墙“呸”了一声,不知道是在骂谁。
瓶底子放下酒瓶,指节在桌上有节奏的轻轻敲着,棚外的雨越下越大,敲得塑料棚顶“咚咚”作响,像在给这荒唐的场面打拍子...
第652章 人前人后两张脸
她叫白娜,跟我是一个村的。
我俩高中时就好得像蜜里调油,偷偷搁玉米地的埂上拉钩,说以后要攒钱在市里买间小房子,谁也不丢下谁。
后来家里条件实在都顶不住,毕业以后成绩都不咋地的我们揣着皱巴巴的几百块钱,搭最早一班绿皮火车进了城。
在城中村租了间搁不下俩张床的小单间,我在工地搬砖,她去餐馆洗盘子,晚上挤在一块啃馒头,就着免费的面汤也能笑出声。
“谁知道后来..”
白沙没往下说,闷头给自己续满酒杯。
白沙捏着瓶脖子,眼睛通红的盯着地上的裂缝,半天没吱声。
棚外的雨还在哗哗的下个不停,摔打在塑料布上噼啪作响,声音清脆到让人心里发慌。
白娜垂着头,手指绞着起球的裙摆,刚才被扇红的脸颊在灯光下泛着青光。
白沙突然站起身子,他没看宗庆,也没看白娜,只是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拍在桌上:“老板,结账。”
“干啥呀,大家正吃着喝着呢。”
叶灿帆拉了他一把,但没拉住。
白沙绕开宗庆,径直走到白娜面前,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走,我送你回去。”
宗庆没说话,自顾自的掏出烟点上,烟头晃得他的脸颊忽明忽暗。
我看着白娜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但却可怜巴巴的望向宗庆。
“走吧,今天就当替我朋友买单了。”
宗庆抽吸两下鼻子出声。
“谢谢..”
白娜声音很小的抹了把眼泪,随后低着头跟在白沙身后走出棚子。
塑料帘被掀开又落下,带走一股潮湿的空气。
瓶底子叹了口气苦笑:“这世道,能守住自己心头那点念想的,不管男女,都不容易。”
桌上刚炒出来的小龙虾还冒着热气,可此刻谁也没心思动筷。
宗庆灌了口啤酒,感慨的叹息:“以前我总觉得,有钱啥都能买,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给再多钱,人家不卖,你就是拿不走。”
透过透明的帘子,我看到雨幕中白沙和白娜一前一后的漫步街头,我想很多年前,他们或许就是这样一起从村头的田埂走进这座钢铁森林的吧。
只是那时候的彼此,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没能走到最后。
“哎呀,不说这些丧气话了。”
可能是感觉桌上众人的情绪都有点低落,宗庆突然一拍大腿,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酒液溅出来几滴,朝着我笑道:“希望你那朋友,能跟他旧情人度过一个浪漫、动感的夜晚,来,咱们喝酒!”
他嗓门嘹亮,试图把气氛重新拽回来。
“干杯,敬宗哥仁义,今晚也就是你了,如果换成任何社会大哥,就冲白沙最开始骂那几句,估计就得干起来!”
瓶底子举着杯子笑:“宗哥真是个性情中人,认识您很荣幸。”
“荣幸个屁。”
宗庆灌了口酒,抹了把嘴:“我这人没啥别的优点,就护短!”
他用下巴点了点我的方向轻笑:“我跟小龙这交情,你们可能不清楚,反正这弟弟,我认。”
交情?弟弟?我心里嘀咕,啥时候我俩关系处的这么铁了?
真说起来,该说谢谢的人也是我才对,上回在银河集团,要不是他挺身相助,孙乐和那个三角眼陈奎,估计能把我拆成零件。
“上回银河那事儿,我还没谢过宗哥你呢。”
我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下,玻璃相撞的脆响很是悦耳:“那天要是没你,我可能真栽那儿了。”
宗庆摆摆手,满不在乎道:“谢啥?你是我囫囵个领去的,就肯定得完完整整的带出来,不然我还有脸呢?往后谁还敢跟我交朋友?再说了,我瞅孙乐那小子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着话,他又给自己满上,大包大揽道:“往后有事,你尽管言语,能不能帮上忙我都绝对尽力而为,只要我宗庆还在这地面上喘气,就不能让我弟弟受着委屈。”
“有宗哥你这话,以后樊龙不得彻底搁崇市飘起来啊。”
瓶底子在旁边笑着打圆场。
我没接茬,只是低头把酒灌进嘴里,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也跟着凉飕飕的。
这世道就是这样,乱糟糟的!
真话假话掺着来,虚情实意裹一块儿,谁也分不清哪句是掏心窝子,哪句是掏刀子的。
宗庆说认我这个弟弟,听着热乎,可真到了事儿上,谁知道会咋样?
就好比刚才白娜,前一秒还娇滴滴地黏着宗庆,后一秒不也跟着白沙走了。
人心这玩意儿啊,比外头的噼里啪啦的天气还叽霸没个准头。
我把空酒瓶往桌底下一踹,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瓶底子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而边上的叶灿帆则很会来事的默默给我又开了一瓶。
雨还在下,棚子里的灯忽明忽暗,映着每个人脸上的影子,都显得有点模糊。
人前人后两张脸,真话假话混着演。
虚虚实实看不穿,利字散尽全是烟!
“老弟,本身我这两天就打算找找你,今天正好碰上,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宗庆把烟蒂摁在手边的空碟子里,火星子溅起来又灭了:“之前要在新城区建摩托车厂这事儿恐怕你也知道,确实是彭海涛拉我来的,但现在市政楼里出了事儿,我揣着这几百万、小千万的投资款,心里发虚得很。”
他顿了顿,抓起酒瓶又灌了口,苦笑道:“你们可能不懂,我这做实体产业跟倒腾别的行当不太一样,我兜里的这点钱根本不够看,大头还得靠市里拨款,我也知道,你们跟彭家父子有点过节..”
“宗哥,您不是来当说客的吧?”
我猛地抬头,烟卷烫到了手指,赶紧扔在地上跺灭。
“我说个屁!”
宗庆自嘲的笑了笑,摇头道:“你看我这德性,够格吗?李廷和彭海涛那两位,在你们这儿就是蛟龙巨兽级别的存在,我能让谁跟谁合?再说了,这玩意儿哪有合不合的,谈的不全是利吗?要么彭海涛让位,要么李廷站队!”
他往前探了探身,声音压低了一些:“我啥意思呢,我知道你跟李廷处得很不错,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帮我引荐引荐?”
我没立刻搭话,重新叼了根烟点上,吧嗒吧嗒的裹了几口。
烟雾缭绕里,瞅着宗庆那双带着点急切的眼睛,心里暗道:还真让瓶底子刚刚说中了,朝堂上的事儿没定下来,这些明着跟彭海涛站一边的商人,已经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想来李廷手底下的情况也大差不差吧。
“这事儿呐...”
沉默十几秒后,我吐了口烟圈,满是为难的讪笑:“我得瞅机会问问,李叔那边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本来今晚上我们约着一块喝茶的,结果..害,多多理解宗哥。”
宗庆脸上立刻堆起笑:“成!有你这话就行,咱们不着急,你啥时候方便啥时候说。”
接着,他抄起酒瓶跟我碰了下:“干了这瓶,哥哥这事儿可就全拜托到你身上了哈!”
“哥,我不敢给你打任何的包票,只能说尽力帮你问问。”
我盯着宗庆的眼睛,表情尽量表现的很真诚。
这事儿牵扯到李廷,我一个狗嘚儿不算的手子,话说太满容易砸锅。
正说着,瓶底子突然开口,语气听着漫不经心:“哎宗哥,前阵子听樊龙念叨,说你跟银河集团那边走得挺近哈?”
随即,他又很是客套的给宗庆杯里续满了酒:“那银河集团究竟是啥路数啊?方便给咱透点底不...”
第653章 说走就走
“弟弟,你问这个干啥?我听说小龙跟孙乐的事儿不是已经找人帮忙调解开了吗?”
宗庆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皮子抬了抬,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
“这不闲着瞎聊嘛。”
瓶底子笑了笑,夹起个田螺,放在嘴唇边嗦了几下微笑:“平是平了,可樊龙心里还是没底啊,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您。”
宗庆“哦”了一声,喝了口酒,咂咂嘴:“这银河集团呐?明面上搞房地产、开医院、整娱乐行业,全国各地都有分司,看着无限风光,实际上..”
他突然压低声音:“里头的水深得能淹死人。”
随即,他又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接着道:“不过他们很聪明也很有自己的做事方式,一般不会跟当地的小势力死磕,毕竟人家赚大钱的路子,跟那些这种小打小闹不冲突,不存在啥利害关系。”
他脸上浮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又夹了块拍黄瓜,嚼得咯吱响:“我之前是跟他们有过几趟小型的合作,但也就是混个脸熟罢了。”
话锋一转,他突然正色,侧头看向我道:“听哥一句劝,能不招惹就别招惹,真撞上事儿,赶紧想辙和解,如果实在摆不平..”
他长吁一口气呢喃:“趁早卷铺盖换地儿,别在这儿硬扛,混社会这三个字,听着唬人,说到底就一个理,你得先活着!”
“宗哥说的在理,敬您!”
瓶底子当即举杯一饮而尽。
我斜眼扫量这个“小四眼儿”,以前只知道狗日的槑头槑脑,没想到捧起臭脚来也是把好手!
“咱们混道上的,打群架动刀子,断个胳膊少个指头,顶多算栽了跟头,养俩月还能爬起来。”
宗庆咳嗽两声,看了眼我俩继续道:“可跟银河那帮人对上,就不是断胳膊少腿的事了。”
说话间,他朝着棚外瞄了一眼,雨停了,远处路灯下有几个醉汉栽栽楞楞的晃悠。
“那些玩意儿下手狠,还阴。而且不光冲你一个人来,你爹妈、你兄弟、你那点家底,但凡沾点边的,都能给你搅得稀碎。”
宗庆给自己又续上一根烟,喷了口白雾道:“我听说前几年在郑市有个愣头青,跟他们抢医药器材方面的买卖,没到三天吧,爹妈被查出‘偷税漏税’抓进去了,媳妇带着孩子跑了,最后那小子自己吊死在拆迁房里,你说这叫啥事啊?连家带根都给人家刨光了。”
瓶底子的脸颊在灯光下有点发白,他干咳两声,之后往我这边挪了挪凳子。
我捏着酒瓶的手紧了紧,瓶身冰凉硌得慌,家破人亡这四个字,比特么刀子还能戳人心窝子。
“咋了,被吓到啦?”
见我俩和叶灿帆的表情都不太自然,宗庆乐呵呵的一笑。
“没..没有。”
“刚下完雨可能有点冷。”
我们仨同时摇头摆手。
“所以啊,回归刚才那句话,得活着!甭管你多能打、多有脑子,死了就啥都不是了,早两年在你们北方地区蹿起来的那个大团伙王者商会,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带头大哥好像也是崇市的吧,道上都尊称他一声三哥,那三哥能够在万千混子中杀出一条血路,靠的不是狠,是懂得啥时候低头、啥时候跑路!”
宗庆摸了摸鼻尖出声。
“宗哥说的对。”
瓶底子忙不得的在旁边点头。
而这时,白沙也突然一个人从外面走了回来,往凳子上一坐,抓起瓶没开封的酒,用牙咬开瓶盖:“这话在理,以前觉得头铁能闯天下,后来才知道,能屈能伸才活得久。”
“活着,才叫机会!”
我认同的重重点头。
“这就对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话糙,理不糙。”
宗庆拍了拍大腿,笑道:“小龙你跟孙乐的矛盾不是有人帮忙解开了吗?要是那小杂种还咬着不放,你跟我说一嘴,这段时间孙乐他哥到崇市来了,我跟他哥有点交情。”
“一个老家亲戚帮忙周旋了,应该没啥大问题了吧。”
我缩了缩脖子含糊搪塞。
老舅大华子特意提醒过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那个在工地附近开“足疗店”的女性朋友。
“没问题就好。”
宗庆点点脑袋,随即开玩笑打趣白沙:“老弟你咋这么快就回来啦?是心情不好,还是没发挥好?哥这儿可有专门从宝岛带回来的‘好药’,专治各种短效!”
“宗哥,首先我得向您道个歉,刚才太鲁莽,对不住了。”
白沙没接他的玩笑,往凳子上一坐,腰板挺得笔直,接着又拱了拱手道:“也谢谢您今晚给足我面子,不论是看在龙哥还是其他人的情分上,我都谢谢。”
“我刚刚跟白娜步行走了大概三站地吧。”
白沙手指在桌上的空酒瓶口画着圈,声音平平静静:“走着走着就想明白了,我喜欢的不是现在这个她,是当年那个在玉米地里跟我偷掰人家棒子、脸红得跟番茄似的小丫头。”
说话间,他笑了笑,方才眼里那点拧巴劲儿散了:“人各有活法,或许她就喜欢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日子呢?强求不来。”
最后白沙又看向宗庆,实实在在说了句:“真的谢谢您,把我这几年堵在心口的那点怨恨,一下子给冲开了。”
宗庆把烟往地上一撇,站起身拍了拍白沙的肩膀爽朗的大笑:“想通了就好,这世上的人和事,就跟刚才那阵雨似的,下过了,也就过去了。”
说罢,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看向我扬扬手臂:“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一步,有事咱们电话联系吧,改天我摆桌好的昂!”
话没唠完,他已经掀帘出门,皮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哗啦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巷口。
棚子里只剩我们仨,彼此互相对视几眼。
“你们不觉得他走得有点急?”
瓶底子推了推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刚说要走,转头就没影了。”
“确实有点。”
我摸了摸下巴颏附和:“不过该说的话好像都唠完了,这时候走也正常。”
话虽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几次照面宗庆都不是那种急性子的人,感觉做什么都特别的稳当。
“不是啊!他刚刚看到白沙进门..哦不对,准确点说是白沙刚刚进门的时候。”
一瓶的叶灿帆轻声说道:“我注意到他盯着白沙身后瞅了好几眼,外面好像有啥?”
“外面?”
白沙也回头望向透明的棚帘子,一脸纳闷的嘟囔:“我一路回来,就见着几个醉汉晃悠,还有两只野猫在垃圾桶里刨食,没别的啊。”
“要不?咱瞅瞅去?”
我心里的那点好奇突然冒了头,站起身提了提裤子。
“走呗,闲着也是闲着。”
瓶底子率先掀开棚帘,我们其他人也没犹豫,纷纷跟着往外走...
第654章 啥仇啊?
夜色弥漫,天空中的乌云黑压压一片,仿佛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看来,今夜还会有场大暴雨啊!
路灯把我们几个的影子拉得斜长,投在湿漉漉的地上,跟水里的倒影晃成一片。
我们顺着宗庆离去的方向小跑着追了几步,街口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会不会是打车走了啊?”
白沙挠着头出声。
“不能。”
叶灿帆抿着嘴接话,眼神扫过路边:“刚才他进棚子前,我瞅见他把车钥匙揣裤兜里了,肯定是开车来的。”
我忍不住多看了叶湛凡两眼,这家伙的眼力劲是真的厉害!
很多时候,我们压根没在意的小细节,他总能从旁枝末节里咂摸出点门道。
难怪人家以前搁南方,能把那帮少妇圈哄得团团转,确实有两下子。
“每一个吃软饭的男人,靠的可全是硬本事。”
注意到我的目光,瓶底子没正经的打趣一句。
“杭风你特么闭嘴昂!”
叶灿帆顿时脸红脖子粗的推搡瓶底子一把。
瓶底子推了推眼镜,朝着几米外的一个黑咕隆咚的巷口瞅了瞅:“如果他是开车的话,车子绝对不会停的太远,刚刚他进棚子时候正在下雨,而离开时候咱肯定能看到,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没影了,只有俩可能,要么打车,要么是拐进那里头藏在某个犄角旮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些:“宗庆刚才那急吼吼的样子,不像是正常离开。”
风卷着水汽吹过来,飘起一股子垃圾桶的馊味。
我们仨谁也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心里都有点发沉,这黑灯瞎火的,宗庆究竟在躲什么?
“哎呦我操,小猴崽子!”
冷不丁身后泛起一声粗吼,我刚拧过身子,一股酸馊的恶臭味就扑了满脸,我本能地后退半步,借着路灯一看,竟是那个三百来斤的庞疯子。
这死肥猪脖颈到肩膀那条疤,在昏黄的光线下看着愈发狰狞,像条爬着条大号蜈蚣一般,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胳膊上纹着歪歪扭扭的青色图案,人手拎着把明晃晃的片砍。
“有病吧你?想特么跟我亲嘴是咋地?”
尽管我心里发怵,可嘴上还是硬着骂了一句,结果唾沫星子喷了自己满手背都是。
之前通过安禁,我知道他俩之间有段渊源,按照正常情况,这损种应该不会伤害我。
但也说不准,这玩意儿脑子不正常,考虑问题跟常人完全不一样。
庞疯子鼻孔里哼了一声,绿豆大小的眼珠子上下扫我几遍,“呸”地往地上啐了口浓痰:“今天懒得揍你,自己滚。”
“嘿我操,看把你牛逼得!”
白沙抬起胳膊,抻手指着他开骂。
话音还没落地,庞疯子那只蒲扇大的手突然动了,速度快得跟他那身肥肉完全不搭,“咔嚓”一声,他精准攥住白沙的手指头,猛地向上一拧。
骨裂的脆响在夜里听得清清楚楚。白沙疼得“嗷”一嗓子,冷汗瞬间下来了,单膝“咚”地跪在地上,脸疼得扭曲:“疼疼疼!”
“废物!”
庞疯子一把甩开他的手,白沙蜷缩起身子瘫在地上,捂着手指头直抽气,瓶底子和叶灿帆赶忙上去搀扶。
“别特么跟我比比划划!看不上你们!”
庞疯子瞥都没瞥白沙一眼,侧头问向身后的小弟:“刚才看清了没?是那家伙不?”
“绝对是的,疯子哥!”
一个黄毛赶紧点头,语气带着点亢奋:“化成灰我也认得!”
另一个瘦猴也接话:“没错,就是他!刚拐进前面那条巷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他们找的人,是宗庆?
可这俩家伙完全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啊,怎么会产生交集呢?!
我正琢磨着,庞疯子已经大手一挥,那四五个小年轻跟窜稀似的,“嗖嗖”几下便钻进了瓶底子刚才手指的那条胡同。
“你似我滴情银儿啊,像玫瑰花一样滴女银儿昂啊!”
庞疯子自己则背着手,哼哼着跑调的小曲,挪动着那庞大的体格子跟在后面。
路过我跟前时,他歪着脖子斜睨我,鼻孔里出气:“猴崽子,往后出门记着带保镖,刚要不是忍住了,你现在已经躺地上了,听明白没?”
“呸,装逼犯!不是让我的人给你干的嗷嗷哭那会儿了!”
我咬着牙破口大骂。
“呵呵,我装我有理,你装我干你!”
庞疯子拽了拽衣服下摆,露出肥得流油的肚皮,“啪啪”拍得震天响:“我就装了,你能咋地?不爽,憋着!要不是看在安哥的面子上,就你这样的,我早特么剁吧剁吧冲马桶里去了!”
我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嘎嘎作响,是真他妈想揍他呀,可掂量掂量自己这两下子,真冲上去,估计下一秒就得跟白沙作伴,一块儿去医院排队挂号。
只能嘴上过瘾,盯着他背影骂:“肥猪!脑残!会特么喘气的猪头肉!”
庞疯子就跟没听见似的,晃悠着进了胡同,阴影瞬间吞掉他那硕大无比的身躯。
旁边只剩白沙疼得直哼哼,还有远处胡同里隐约传来的叫骂声。
我赶紧蹲下去看白沙的手,指关节已经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牙咬得咯咯响。
“走,去医院。”
瓶底子起身跑到路边,挥舞两下手臂准备打车。
“等等!”
叶灿帆却突然喊了一嗓子,朝胡同口努努嘴:“胖疯子他们找的,就是宗庆!”
刚才胡同里的嘶吼叫骂声已经传到了路边,我们仨赶紧往那边凑,刚拐过墙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宗庆怀里抱着个铝制垃圾桶,抡得呼呼作响,桶壁被砍得“叮当”乱响,火星子溅得跟烟花似的。
胖疯子那几个手下攥着西瓜刀,刀刀往他要害上头招呼,得亏他反应不算慢,对方的刀刃只是劈在垃圾桶上。
多大仇多深的恨啊,把人特么往死里整!这庞疯子也忒不是个玩意儿了吧!
胖疯子叉着腰站在圈外,笑眯眯的,压根没动手,只是慢悠悠地喊:“钟老板,多大岁数了,还干那缺德事?祸害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你忍心吗?”
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那小丫头片子是我小兄弟的亲妹妹,你赶紧把人交出来,我就当没这回事。”
“什么小姑娘?”
宗庆满头大汗,后背已经抵着墙,退无可退,垃圾桶舞得更急了:“我他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
庞疯子脸一沉,冲着手下吼,“给我往腿上抡!让他知道知道,你疯子哥从来不开玩笑!”
“哐当!”一把西瓜刀劈中垃圾桶边缘,震得宗庆的胳膊一麻,桶差点脱手。
他踉跄着退了半步,后腰撞在墙上,疼得龇牙咧嘴:“庞疯子,你他妈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祸害人了?”
“还装是吧?!”
庞疯子蹲下身,表情戏虐道:“那丫头片子穿个粉色连衣裙,扎俩小辫,有人亲眼看到她上了你的奔驰车,后来你们还去了市南的银河医院!”
宗庆脸色突然变了,挥舞垃圾桶的动作也跟着慢了半拍,被其中一个小弟瞅准空子,刀刃“啪”地抽在他胳膊上。
“呃..”
他闷哼一声,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我不知道!那小姑娘那天肚子疼,我帮忙送她上医院来着,有什么错..”
“帮忙?”
胖疯子冷哼一声,随即笑容狰狞的咆哮:“行啊宗老板,你继续犟着,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你是不会说人话了,来!给我废了他...”
寻飞说:感谢弟兄们给力,突破500催更,特加更两章,承蒙大家厚爱,如果评论也能上去的话,我想我能开心到飞起来。
第655章 拦下来
“给我往死里整!操的!”
随着庞疯子把夹在手里的烟头狠狠甩在地上,那几个围攻宗庆的小弟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加快了各自的节奏。
本来堪堪抵挡的宗庆愈发的孤木难支,几乎让那几个家伙逼到了墙角,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疯狂挥舞几下手中的垃圾桶,随即深吸一口气,扯开喉咙发出“啊!啊!”的怒吼,愤怒中透着满满的无助!
“嘿卧槽,宗老板有点本事啊!”
一边的庞疯子见到手下人久攻不下,轻飘飘的吹了声口哨,接着手从腰后一掏,弹簧刀一下子“咔嗒”弹出了半寸。
而那几个包围的小弟立马像是得到了暗示一般,不再强攻宗庆。
一个光膀子的家伙从左边佯攻,另外一个绕着满脑袋黄毛的小子趁机从右侧偷袭。
宗庆侧身躲过掠来的片砍,却被光膀子那家伙给勾住了脚踝,整个人重重摔在地面上。
“嘭!嘭!”
紧接着,他的后背让人爆踹几下,染黄毛的小子和另外两个家伙狠狠逼到身前,跺了他几脚。
“唔...”
疼得宗庆闷哼两声,一直怀抱在手里的垃圾桶也咣当一下轱辘出去老远。
“妈的,你挺装的啊!”
宗庆挣扎着撑起身子,不想肋下又挨了黄毛一脚,不等他伸手捂住,一边的庞疯子突兀上前,手里的家伙式直接重重刺在宗庆的大腿上。
顷刻间,鲜血横流,宗庆疼的发出几声惨哼。
“庞疯子,我操你妈!”
眼瞅着宗庆膝盖一软要栽倒,我喉头发紧,抄起街边的半截砖头,扯开嗓子就破口大骂。
骂完之后,我甩开膀子就往前冲,速度快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呦,小猴崽子,你他妈想干啥?”
庞疯子歪着脖子打量我,手里的卡簧刀尖上还滴着宗庆的血渍。
“马勒戈壁,关你吊事!”
“找干是吧!”
他身后两个混混立刻拦了上来,酒气混着汗味直往我鼻子里钻。
“滚蛋!”
我咬牙一把推开左边那人,胳膊肘撞得他踉跄后退,趁机冲到宗庆身边,单手勾住他肩膀往起拽。
此刻,他整个人几乎把重量都压在我身上,血水很快浸湿了我的衣裳。
“这是我哥们。”
我瞪着庞疯子,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你要真他妈想干,给我几分钟,人已经在路上了!”
“小猴崽子,你手伸得有点长了吧?”
庞疯子嗤笑一声,刀尖突然指着宗庆,“这宗老板拐带走我小弟的妹妹,我找他要人,有啥不对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却转得飞快,如果庞疯子说的是真话,那我们真是没理没面。
“他胡说的小龙,我没有..”
挂在我跟前的宗庆声音孱弱的呢喃。
“我他妈胡说?!行啊,我马上甩给你们证据,我这儿有监控有照片!咱就说樊龙,你特么现在也跟着干起人口贩卖的买卖了是吧?不然你护着宗庆干啥!”
话音未落,庞疯子突然伸手揪住我衣领,腥臭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
“别特么薅啊!”
我当即挥手挣扎,声嘶力竭的咆哮:“泼脏水谁叽霸不会啊,有能耐你们拿出来证据!”
“证据?老子就是证据!今天要么他交人,要么我卸他条腿!”
庞疯子调门骤然拔高,而他身后的几个混混也已经重新围拢过来,将我和宗庆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小龙..你..别管我了..他们..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我认栽就是..”
宗庆突然在我怀里动了动,气若游丝的喃喃。
“认个叽霸栽!他们多俩屌是咋地!”
我喘息几口,恶狠狠的打断。
一边说话,我一边咬着牙把宗庆往身后拽了几公分,心里想着有安禁那层关系,庞疯子应该不会真把我咋地。
“庞疯子!你要找的人在我手里攥着呢!想那小丫头还喘气儿,明儿中午两点半,新城区高铁站广场!两万块钱摆桌上,咱们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就在这时,瓶底子气喘吁吁,跟特么怀里揣着个拉风箱似的冲了进来,眼镜片蒙着层白蒙蒙的汗雾。
庞疯子先是瞪圆眼,接着“哈哈哈”笑出了声,刀尖“啪”地对准瓶底子:“小四眼!你他妈是喝假酒喝傻了吧?这会儿我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俩碾成泥,你还搞一换一这套?”
“随便你咋说,想捞人就按我说的规矩来!要么明天带钱换人,要么等着收尸!”
瓶底子吐了口唾沫,一点不带惯着的轻笑:“现在我就搁这儿杵着呢,有本事连我一块绑!看看绑了我们,你兄弟那宝贝妹妹还能不能回来!”
“你跟我装篮子啊?”
庞疯子闻声顿时一愣。
“我装不起么?”
瓶底子把眼镜往上一推,脖颈微微上昂。
庞疯子怔了几秒钟后,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紫一阵。
他盯着我们仨像盯着待宰的牲口,最后狠狠啐了口浓痰:“小四眼儿,你小子最好说到做到!敢放我鸽子,老子挖地三尺也得把你祖坟掀了!”
随后大手一挥,带着几个手下人拔腿就走。
等确定庞疯子那帮人都走远以后,我腿一软差点坐地上:“瓶底子,他扯的妹妹到底是个啥情况啊?”
“天知道!”
瓶底子抹了把脸,T恤早被汗浸成深色,上气不接下气的吐槽:“我特么当时就想着先把你俩捞出来!庞疯子轴得不可理喻,跟他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先稳住他再说!”
我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苦笑道:“可问题是咱们上哪变个大姑娘给他?”
“管他呢!”
瓶底子踹开脚边的破酒瓶子,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挂在我身上的宗庆努努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就让庞疯子给咱俩全剁成肉馅得了呗。”
“放心吧两位兄弟,你们拿我当哥们,我不肯定不带差事儿的。”
脑袋枕在我肩头的宗庆吭哧吭哧的哈着粗气开口:“这事儿我绝对会想辙处理。”
“宗哥,你要真拿我和小龙当哥们,就给我俩一句实在话,庞疯子兄弟的妹妹是你给整没的不?又究竟整到哪去了?”
不等我出声,瓶底子猛然开口发问...
寻飞说:今晚临时有工作任务耽搁了,明天我会补充更新,不好意思各位。
第656章 另有洞天
面对瓶底子的发问,宗庆顿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我看到他的睫毛猛地颤了颤,仿佛很是犹豫。
“你倒是说啊宗哥。”
瓶底子随即又催促一句。
“呃,这..”
宗庆的喉间溢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气音,原本依靠着的脊背莫名佝偻了下去,仿佛突然被抽走了支撑的脊梁。
“不是宗哥,你好歹给我们哥俩撂句实实在在的话啊!今晚是我俩保的你,回头庞疯子杀上门,我们也知道该如何应对,是吧?”
感觉到不对劲,我也慌忙出声。
“宗哥你知道庞疯子是什么人么?那可是连他自己老大都不甩的混不吝,能让他大费周章寻找的什么兄弟妹妹,跟他的关系能远的了吗?您什么都不声不响,最后害的可是我和樊龙啊!”
瓶底子皱眉提高嗓门,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火。
“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们。”
宗庆松开我,仿佛脱力似得一屁股崴坐在马路牙子上。
彼时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抠着右手掌心,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便把在右掌心里掐出几个深深浅浅的月牙痕,嘴唇开合几次,却只发出细碎的、不成句的呜咽,那感觉就仿佛是条搁浅的鱼徒劳地翕动着鳃。
路灯昏黄的灯光斜斜的照在他脸上,他耷拉着的眸子里挂满了迟疑和不知所措。
“得了,你要实在不乐意说就算了,大不了最后让庞疯子给他俩大卸八块吧。”
沉默片刻,不远处的白沙捂着刚刚让庞疯子撅骨折的手指头,表情痛苦的凑上前嘟囔一句。
“早就跟你俩说别特么多管闲事,别特么无事生非,你俩就是不听劝,现在好了吧,本身是人家的事儿,你们硬扣到自己脑袋上,该!”
见宗庆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白沙嫌弃的吐了口唾沫,随即又举起自己明显错位的手指头念叨:“还搁这儿等什么奇迹呢,走吧,先陪我上医院去处理一下,我感觉快特么要疼死了。”
“行吧宗哥,我们也不问了,有缘再见。”
瓶底子见状,朝我使了个眼神,而后拉着我起身。
“等等..”
我们仨转身便要离开,刚走出去四五步左右,脑后猛不丁泛起宗庆的声音。
“还有啥事啊?”
白沙回头不耐烦的撇嘴:“你是真特么能磨叽啊?拿我们哥几个当演电视剧演呢?一会儿一出戏,操!”
“我带你们去一家我很熟悉的医院吧,路上咱..咱们慢慢唠。”
宗庆抽着鼻子,喉结上下滚了好几圈,活像吞了个热山芋。
片刻后,他开着锃亮的奔驰越野车载着我们直接上路。
眼见行驶的方向越来越偏,明显是奔着郊区钻的,好几次我忍不住想要发问,但都被瓶底子给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
道路越来越窄,路面也愈发崎岖坑洼。
当车轱辘碾过一大片高低不平的路面时候,颠得我浑身的骨头嘎巴嘎巴直响。
终于,一个多小时左右,车子绕过一大片齐人多高的庄稼地,宗庆将车子停在一桩貌似农村自建房的院子门前。
“这地方是医院?”
瞅着紧闭的两扇朱红色的木门,白沙疑惑的出声。
“嗯。”
宗庆没有多做任何解释,当即一脚踹开车门就蹦了下去,大步流星走到铁门前,攥起铜门环“哐哐”砸了两下。
“吱呀..”
门轴发出老旧的呻吟声,门缝里探出个年轻姑娘的脑袋。
明明套着件粉扑扑的护士服,愣是穿出股子洗浴中心里的味道。
那女孩不光领口开得老大,口红涂得艳红,睫毛刷得能戳死人,就连裙子也短得离谱,稍微一动就能看见大腿根雪白的皮肤,黑色安全裤若隐若现,要不是胸前别着工作牌,压根看不出她是个护士。
“宗老板,怎么这么晚呀?”
护士显然是认识宗庆的,熟络的开口。
“孙先生在么?”
宗庆眉头拧成疙瘩,话跟蹦豆子似的往外冒。
护士愣了下,抬手轻撩散落侧脸的乱发,透着一股子勾人的风情:“孙总半小时前就上高速了,说是去邻市谈生意,您这着急忙慌的,是有什么事情要...”
“别啰嗦了!”
宗庆皱眉打断,下巴颏往我们的方向一甩,沉声道:“我兄弟手指头错位了,赶紧找大夫接骨。”
护士的目光在我们仨身上来回扫,眼尾挑着打量人的劲儿,像是要把我们骨头缝都给瞧穿。
足足能有十几秒钟后,她啧了声,往后退了半步让出过道,护士服裙摆扫过小腿:“得嘞,几位里头请吧。”
这小院子外面瞅着土里土气,感觉就是栋再普通不过的民房,可没想到进去以后直接给我们几个全整懵了。
刚一推开贴着大红“福”字的厅堂门,明亮的灯光瞬间晃的我们几个眼睛全都睁不开。
地面上铺着锃亮的大理石方砖,中央空调呼呼吹着冷气,墙角还摆着几盆绿得滴油的发财树。
“几位到那里稍等一下,我去喊医生过来。”
见我们几个全都面面相窥,小护士眼底飞过一抹“少见多怪”的轻蔑,但还是嗓音甜腻的指向不远处一间挂着“急诊”的小门招呼一嗓子。
“你快点!我兄弟疼的受不住了!”
宗庆黑着脸催促完,便领着我们推门走了进去。
除去“急诊”之外,我还看到另外几扇门上分别挂着“理疗室”、“CT室”、“血液检测”和“手术室”的小牌子。
打死也想不到的这么个小小的院子内,五脏六腑俱全,俨然就是间小型的医院啊!
“诶我去,别有洞天呐!”
白沙一屁股瘫在靠墙的真皮沙发上,手指往边上的台子一杵,立刻惊呼:“嚯!这小破诊所比特么市里面的三甲还要讲究,连这诊台都是实木的,得老鼻子钱了吧?宗哥?”
“呵呵。”
宗庆讪笑两声,依旧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宗哥,出门抽根烟啊?”
斜眼扫量宗庆片刻,我朝宗庆努嘴示意。
“嗯好。”
宗庆干咳两声接茬。
走出房间,我又逮着宗庆再次追问庞疯子寻找那女孩下落。
尽管宗庆始终都没承认,但也没正面的否认,我早就猜出来庞疯子刚刚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那女孩的失踪八成真跟宗庆有着直接关系。
“宗哥,兄弟我就想听你说句真话,那么难吗?”
我叼着烟卷低吼。
他背靠墙壁,闷头愣是一声不吭。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看他一张脸憋得好像猪肝似得透红,我咬着嘴皮又问。
“害,算了!你跟我走吧!自己亲眼看着更直观!”
宗庆看了看我,脸颊的肌肉抽搐几下,长吐一口浊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接着拽起我朝不远处挂着“静养室”的方向拔腿走去。
连续拐了三道弯,最终我俩停在一扇带磨砂玻璃的病房门前。
我踮脚一瞅,里头躺着个老头,盖着的被子绣着金线花纹,床头摆着插满白玫瑰的玉瓶。
那老头瘦得皮包骨头,手上还套着块水头透亮的翡翠扳指,腕子上沉香手串随着呼吸轻轻晃悠,床边墙上挂着的水墨画一看就特别的值钱。
“老爷子是谁呀?你爹?”
我条件反射的出声。
“他叫金永,是湾区一个特别出名的歌唱家,今年已经九十六岁了!”
宗庆抿了抿嘴角低声介绍。
我这才注意到,这间病房的门上竟然贴着个“大客户静养室”的字样。
“啊?啥意思?跟你有啥关系?跟庞疯子要找的那个小姑娘又有啥关系啊?”
我很是懵懂的反问。
“这事儿..”
宗庆叹了口气,揉搓两下腮帮子喃喃:“有关系,非常直接的关系,你容我再抽根烟,抽完之后我跟你慢慢解释...”
第657章 人老心不老
见我点头,他迫不及待的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
打火机的“啪嗒”声在寂静里显得分外的刺耳。
火苗映得他眼底的乌青更重,深吸一口后,白雾似得轻烟从他的齿缝里丝丝缕缕冒出来,把他整张脸都裹进白雾里。
“小龙,你听说什么叫人老心不老吗?”
突然间,他伸手狠狠搓了把腮帮子,连带着头发也被揪得乱七八糟:“屋里躺着的老东西心脏衰竭,情况非常的严重!专程包机从湾区过来的。”
“啊?”
我依旧没品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烟灰簌簌落在他泛白的指节上,他却浑然不觉,又猛吸几口,直到烟头烫到指尖才哆嗦着丢在地上抬脚踩灭。
沉默在我们两人之间僵了半分钟,他突然咧嘴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的多:“这个世界既现实又残酷,任何规矩、道德、礼法都会像有钱人让路,对于那些锦衣玉食的上等人们而言,他们既不缺钞票,也不差产业,那么唯一惦念的就是生命!健康和长寿!”
我咬着烟嘴没有接茬,因为根本不知道他要表达啥。
“生命确实无价,可组成生命的器官有价,而且每一件都有明码标价!”
紧跟着宗庆的一句话让我瞬间震惊的张大嘴巴:“而这地方就是为那些上等人搬运、延长生命的场所,庞疯子要找的那个丫头其实是屋里老头的零件库,你应该..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你特码的!”
听到这儿,我就算再傻逼也明白是个啥情况,这间所谓的医院不就是特么一栋活生生的屠宰场么?而被他们剥夺生命的动物竟然是人,一些跟我一样有血有肉的人,享受那些服务特权的同样也是人,一些自诩比我们更高级的人。
面对我的咒骂,宗庆抿嘴低头苦笑。
“你真是个畜生啊!”
看他这幅模样,我更加来火,左手一把掐进他的脖子,右手攥着他脑袋上如同败草似的头发猛地往后薅拽。
他踉跄着撞在墙上,脑袋磕出闷响,我松开他的脖子,拳头已经重重砸在他的颧骨上。
“踏踏..”
宗庆被我打的向后趔趄两步。
“狗篮子!”
我嘶吼着,第二拳又结结实实砸在他鼻梁上,温热的血渍溅在我手背,混着他呼出的热气直冲鼻腔。
“你打吧,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
宗庆被我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喉间发出含糊的呜咽,但却始终没抬手格挡。
我提起膝盖,发狠的“咣咣”两下顶在他小腹上,看他弓着身子干呕,随即又薅着他头发往墙上撞:“拿人当牲口?你们这些王八蛋是真特么的不得好死!”
“你说得对..”
宗庆疼的连连倒抽凉气。
“对你老妈!”
我抡圆胳膊,连续几拳砸在他脸上,将他打的靠墙瘫坐在地上。
“呼..呼..”
他的脸蛋很快就肿得变了形,嘴角豁开条大口子,鲜血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可那双眼睛还直勾勾盯着我,血丝密布的眼底竟浮着层水光。
“嘭!嘭嘭!”
我俯下身子,继续朝他挥拳,越想越特么的生气,我和瓶底子拼了命在庞疯子手下保全他,敢情就是救了这么头畜生,同时手上也越打越狠,直到手腕发麻,指甲缝里嵌满血痂,我才累的不得不停下。
彼时,他软塌塌的滑坐在地,像团被踩烂的抹布,却还在吭哧瘪肚的重复:“我也是没办法...”
“龙哥!龙哥你冷静点!”
就在这时,瓶底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两只手死死架住我的肩膀往后拉拽。
我喘着粗气挣扎,脖颈青筋暴起,被他箍得胳膊生疼。
“你问他!”我梗着脖子冲地上蜷成虾米的宗庆啐了口唾沫:“这孙子是真特么的不够揍!”
原本我已经累得没劲儿了,可随着瓶底子的劝阻,火气再次不受控制的蹿了起来。
刚要抬脚再踹宗庆几脚,瓶底子一个猛子扑上来抱住我的腰杆,我被他拽得重心不稳,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上,可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却烧得更旺。
干脆脱下来鞋子,抄起鞋底狠狠削在宗庆的后背上。
“啪啪!”几下,宗庆疼的发出闷哼,我依旧不解气,又卯足劲对着他屁股“咣咣”踢了两脚,震得自己小腿发麻:“拿人当畜生!我们也是瞎了眼,居然拼死拼活的保护你这么个牲口!”
“好了,好了!有啥事慢慢说。”
瓶底子赶忙挡在我们俩的中间。
好一会儿功夫后,我们的情绪都恢复了不少。
瓶底子从我口袋里摸出烟盒,先是递给旁边的宗庆一支,随即又塞给我一支,低声发问:“宗哥,这里的事情你大可以不说的,也可以不带我们过来的,可为什么还是...”
“我不想连累你们。”
宗庆咬着烟嘴苦笑:“我知道真相一旦揭穿,你们都会看不起我,甚至厌恶到想弄死我,可我不想让你们蒙在鼓里,更不想有一天你们亲自戳破秘密时候,跟我彻底的反目成仇..”
“少特么废话,庞疯子要找的那个女孩呢?”
我不耐烦的打断。
“那孩子还在..目前还活的好好得。”
宗庆咽了口唾沫,使劲抽了口烟道:“当我决定带你们过来时候,就已经想清楚把那孩子送回你们手里去给庞疯子交差。”
“算你特么良心未泯!我对你的鄙视能稍微减轻一点点!”
我反感的瞥了一眼他冷笑。
“只是小龙啊,你想过没有..”
宗庆干咳几声,抬手指向对面的“大客户静养室”病房门抽声道:“即便没有了那个女孩子,还会有其他的人,没有里面的这位大客户,还有其他大客户,这样的事情谁能阻止的完?谁可以保证不再发生,这个世界是为有钱人服务的,只要口袋里的钞票够厚,只要银行卡的余额够足,类似的悲剧就会层出不穷。”
“大不了我们就报警处理,发现一起举报一次!见到一个阻拦一个!”
白沙手上裹着几圈纱布,愤愤的走了过来。
“报警?”
宗庆扬起嘴角,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的晃了晃脑袋念叨:“你们真的天真的以为这地方的存在是秘密吗,真的没人知道吗...”
第658章 妖怪在人间
我盯着宗庆那张肿胀变形的脸,后槽牙咬得吱嘎作响。
小时候翻烂的《西游记》突然间在我眼前活了过来。
那些青面獠牙的妖怪会摇身变作慈祥老者,吃人不吐骨头的山精野怪顶着文人雅士的皮囊,此刻我才猛地明白过来,书里写的哪是什么神话,分明是在拿着朱砂笔戳戮现实血淋淋的伤疤。
他们穿着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端着红酒杯谈论着风月,游离在各式各样所谓的上层社会,可剥开那层人皮,内里全是啃食活人骨血的恶鬼,那些被拐带走的姑娘,可不就是祭坛上待宰的童男童女嘛?
而我们,不过是睁着眼撞进修罗场里的蝼蚁!
瓶底子蹲下身,鞋尖碾着地上斑驳的血渍:“宗哥,你信命运,信报应吗?”
宗庆靠着墙根瘫坐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肿成馒头的脸颊,喉咙里滚出声轻笑:“信啊,我这条烂命,迟早要还的!”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灯光刺得他眯起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那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
我瞪大眼睛,恶狠狠的注视他。
宗庆冷不丁咧嘴笑了,牵动伤口渗出鲜血,他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间混着血和灰:“高尚之前,我首先得活着啊!”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还记得那句话吗?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他扯着自己皱巴巴的衣领,胸口剧烈起伏:“三年前我闺女肺炎,在诊所打一针青霉素要八十块,我攥着皱巴巴的十块钱站在门口,医生眼皮都不抬,医院会救坏人,绝不会救穷人!而当时这份‘脏活’,至少可以让我的孩子看病、养病,每天喝上纯上牛奶!”
瓶底子的镜片冷不丁闪过一道白光,像是把出鞘的利刃:“所以,你现在把我们几个带过来,准确来说是骗过来,并不是什么良心发现,只不过是希望借我们的手摆脱过去的生活,对吗?”
“唉...”
宗庆喉咙里溢出声叹息,像漏风的破风箱,他盯着自己肿胀发紫的手背,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痂,半晌才艰难地点了下头。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可以做到?又凭什么觉得,我们一定愿意帮你?!”
瓶底子突然站起身子来,左手托在膝盖上,右手竖起的食指几乎戳到宗庆的眼睛上。
“我..”
宗庆猛地抬起头,眼白里布满血丝,嘴唇抖得厉害。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垂下脑袋,额头几乎要磕到自己的膝盖上,声音闷在胸腔里嗡嗡作响:“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我现在有钱了,至少不再为了生计犯愁,可每到晚上,只要闭起眼睛都是那些姑娘和孩子们的脸..我害怕!是的,害怕自己有天会遭到天谴,而你们年轻、敢拼,我..我只能赌这一把...”
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表情又真挚无比,让人感觉好像真的很想痛改前非。
“你放屁!你还在胡编乱造!真特么能演啊!”
猛不丁间,瓶底子提高嗓门。
宗庆的脸唰地白了,像是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半天才挤出句:“我演..演什么了?”
“演什么?!不承认是吧,行,我来帮你抽茧剥丝!”
瓶底子嘲讽的冷笑一声:“从那个叫白娜的姑娘被你当众扇耳光开始,这场戏就算正儿八经的唱起来了,打一巴掌再给颗糖,让白沙领人时还得念你句好,这不就是你玩的套路?”
说话间,瓶底子往前逼近一步,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之后,跟我们貌似掏心窝子的讲什么人生苦短,转头就让庞疯子跟闻着血腥味的饿狼似的找了过来,你敢说不是你自己故意漏出去的消息?”
瓶底子突然弯腰,死死盯着宗庆哆嗦的嘴唇:“紧跟着,又把我们领到这鬼地方,让樊龙看见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为你太了解他的脾气了,以他的性子绝对忍不住要插手,而你从头到尾的目的就一个,逼他搅进银河集团那潭浑水,替你当这把杀人的刀,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像块石头砸进死水,宗庆猛地瘫坐在地,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刚才还带着几分真挚的脸,此刻只剩下被戳穿的惊慌失措。
“不承认是吧,那我再接着跟你唠,从哪开始呢,就从庞疯子吧?其实他在你眼里屁都不算,不过是你这出大戏里的道具之一罢了!”
瓶底子转头瞥了我一眼,又转回去盯着宗庆,手指头在他眼前点得飞快:“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过会儿你把那女孩交出来,转头就会跟这家医院的负责人,也就是银河集团的某位说,人是樊龙硬抢走的,反正樊龙跟孙乐已经结了梁子,多这一桩不多,少这一桩不少,对不对?”
话音落下,瓶底子猛不丁笑了,那笑声轻飘飘的,却让人后脖颈发凉:“哦对,我刚刚才想明白,你非要拽樊龙进场,说白了,是算准了他跟孙乐、陈奎的旧怨早被人压下去了,你赌的不是樊龙敢不敢闹,是赌他会不会为了这破事,把当初替他平事的那位大佬给请出来!没毛病吧?”
“我没有。”
宗庆拨浪鼓似得晃动几下脑袋。
瓶底子弯下腰,视线和宗庆平齐,语气里带着股说不出的嘲弄:“这心思藏得可真够深的啊,宗老板,绕了这么大一圈,合着我们仨全成了你棋盘上的子儿!牛,属实牛啊!”
宗庆喉结来回蠕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随着吞咽唾沫的动作微微抽搐,他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我身上时竟泛起几滴泪花:“小龙,我真没你朋友想那么复杂,你相信我...”
“没我想那么复杂是么?”
瓶底子“啪”地一下推了把快要滑到鼻梁下的眼镜,慢声细语道:“行,姑且当你说的是真心话,那待会儿我们先到门外等你,你自己把那女孩带出来,然后咱们一块送到庞疯子的面前,你敢还是不敢?”
“我...”
宗庆的手指死死抠住膝盖,话卡在喉咙里就跟有根鱼刺似得怎么也说不利索。
白沙也跨前一步,双手同时用力,一把揪住宗庆衣领揪起:“你他妈别磨叽!敢还是不敢,给句痛快话!”
宗庆被拽得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墙上装饰的镀金画框跟着晃了晃,发出细微的响动。
“行,我照你们说的做。”
迟疑几秒,宗庆缓缓点头...
第659章 离去
“宗老板啊,您又说错了!”
瓶底子伸手把白沙薅扯宗庆领口的双手给扒拉开,随后笑嘻嘻的拍了拍宗庆皱巴巴的衣领,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啊?什么?”
宗庆当场一愣。
“宗老板您不是照着我们说的做,是您打心眼儿里就想这么干的,我们不过是搭把手,帮您跟庞疯子见个面。”
瓶底子顿了顿,指尖在宗庆胸口轻轻戳了两下:“您不是说不认识庞疯子吗?这不就正好用上我们了?”
宗庆的鼻尖动了动,像是还在回味瓶底子话里的含义,半晌才慢吞吞点头:“是..是得,我需要麻烦你们,帮我引荐一下。”
“哎,这就对啦。”
瓶底子笑得更加热情,拍了拍宗庆的肩膀头道:“咱们这是帮朋友的忙,您跟樊龙是老交情,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理所应当的!”
说罢,他侧身让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赶紧把人领出来,也好替您解决这桩头疼事。”
“嗯。”
宗庆皱了皱眉头,鼻音很重的应了一声。
“另外,宗老板啊!”
宗庆刚要往前迈步,又被瓶底子给叫住,他慢悠悠拍了拍自己裤兜,脸上那点笑全收了回去:“刚才忘了说,我手机从走进这家医院就一直开着录音呢。”
说话的过程中,瓶底子的目光扫过宗庆骤然僵硬的脸:“还有啊,您没瞅见?我们哥几个中少了一个人嘛。”
见到宗庆的眼神有些发慌,瓶底子又笑嘻嘻的补了句:“他没跟进来,这会儿就在您那奔驰车跟前等着呢。”
“所以呀,您可千万别动啥不该有的歪心思。”
瓶底子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三分嘲弄七分警告道:“进来前我跟他交代过了,如果半个钟头我们没出去,他直接报警,哦对了,他还特意给您拍了张高清特写,就是你被庞疯子捶完之后,您说要是警察看到,会不会多问两句?”
宗庆的脸“唰”地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半晌没挤出一个字。
“行,宗老板,那咱们就这么地吧!”
不待对方多说任何,瓶底子拍了拍宗庆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微笑道:“我们哥仨在院外头候着您,您可千万抓点紧,这都眼瞅着快后半夜了,等跟庞疯子碰头完事儿,估摸着天该亮了,谁都别耽误谁功夫。”
而后,他又朝我和白沙甩了个眼色,我们三人转身就顺着来时的路掉头。
刚经过另外一间挂着“大客户静养室”牌子的房门前。
“砰!”
一声闷响,门突然从里头被拽开。
刚刚引路的那个浓妆护士正往外踉跄,头发乱糟糟贴在汗津津的脸上,领口敞着大半,裙子皱得像团咸菜。她腿根的黑丝袜破了好几个洞,露出底下泛着红的白皙嫩肉。
撞见我们时,小护士明显吓得一哆嗦,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尽,呼吸粗得像刚跑完八百米。
我眼角余光扫过门缝,屋里的病床上躺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赤身裸体不算,肚子鼓得倒像扣着口锅,地上扔满了揉成团的卫生纸,有的还沾着不明污渍。
“哼,大客户!”
我嗤笑一声,目光在护士脸上打了个转,又摇摇脑袋撇嘴:“呵,静养室!”
这特么哪是静养,分明就是藏污纳垢的窟窿。
我没再多看,径直从护士的身边擦过,肩膀故意撞了她一下,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咒骂,脚步却没停。
不多会儿,我们仨快步跨出院子门槛。
旁边草丛里“窸窸窣窣”一阵响,紧跟着一条黑影“噌”地窜了出来,正是叶灿凡。
这小子打从一开始就没跟我们进去,我竟半点没察觉,忍不住朝瓶底子多瞥了两眼,论心思缜密,还得是这小子啊!
看来他不光比我脑子灵光,在一些细节的把控上更是远超我不知道多少倍!
“没事吧杭风?龙哥,白沙,你们也都没事吧?”
叶灿凡的目光在我们仨身上挨个扫了一圈,压着嗓子问。
“目前没事,就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出别的岔子。”
瓶底子朝紧闭的朱红大门扬了扬下巴,那门在我们出来后“吱呀”一声又死死合上,像极了一张吞人的巨口。
“能有个屁事啊!”
白沙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一脸不屑:“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要动手,一个宗庆还能拼得过咱们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
“那可不一定!”
瓶底子轻轻摇头:“这院子里未必只有宗庆一个人。”
随即,他转头看向叶灿凡道:“你接着往下说。”
叶灿凡抽吸两下鼻子,声音压得更低:“你们进去后,我蹲在草丛里猫着,不到十分钟,至少进去两拨人,一波全是二十来岁的小伙,手里都拎着家伙什,带头那个腰上鼓鼓囊囊的,瞅着很像是枪,另一波是坐救护车送过来的,一个老太太输着氧,穿的戴的看着就不一般,指定特有钱。”
白沙脸上的不屑僵了僵,刚撸起来的袖子悄悄放了下去。
我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后脖颈突然冒起一层冷汗,这地方哪特么是什么医院啊,分明是个藏着刀光剑影的龙潭虎穴!
“吱嘎嘎!”
约摸三四分钟左右,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再次豁开一道缝。
宗庆抱着个姑娘走了出来,怀里的女孩瞅着顶多也就十四五岁,瘦小的身子裹在宽大的外套里,脑袋歪在他臂弯里,双眼闭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
是睡着了,还是被弄晕了,压根看不出来。
宗庆的脸色比刚才更差,怀里的姑娘轻得像片羽毛,他却抱得格外用力,连手腕子都泛着一圈红,他脚步匆匆往我们这边来,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我们。
“麻烦开下车门,咱们走吧。”
被我们四个直勾勾的盯着,宗庆的表情变得愈发不太自然。
瓶底子歪着脖子往他身后那扇半开的木门瞥视,嘴角勾着笑:“没带出来什么尾巴吧,宗老板?”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宗庆忙不迭摇动脑袋,声音急促道:“这人是我领进来的,只要还没上手术台,我随时都能带走,咱们先离开这地方再说,行吗?”
他的眼神飘向奔驰车,脚底下已经开始挪步,仿佛像是多待一秒都很煎熬...
第660章 追上来了
不多会儿,车子启动。
奔驰车在坑洼的羊肠小道上来回颠簸着,宗庆双手攥紧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前挡风玻璃,余光却总往两边后视镜瞟,那架势就跟被狼撵着似的,生怕后头冒出什么东西。
我叼着烟,目光忍不住往后排瞟。
那小丫头此刻倚靠在瓶底子肩膀上,眼睫毛长长的,脸蛋还带着没褪去的婴儿肥,看着就像朵刚冒头的花苞,十三四岁啊,人生才刚掀开几页,差点就成了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们嘴里的“长生丹药”。
心里头那股火“噌”地又窜上来,看向宗庆侧脸直感厌恶。
我低声骂了句:“垃圾!”
临了,又不解气的补了一句:“挨千刀的王八蛋。”
宗庆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却愣是没敢侧头看我,假装啥也没听见,只是将车速悄悄提了半分,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更急的“咯噔”声。
我算不上什么好人,混社会跑江湖,手上也沾满了灰,挣的钱里难免掺杂着些不干不净的玩意。
但再浑,我也有底线,绝不拿人命当玩笑,更不会把同类当成待宰的牲口。
有时候真他妈想不通,同样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两条腿走路的灵长类,那些住洋楼、开豪车的所谓“上等人”,怎么就能对跟自己儿女差不多大的孩子下狠手?他们西装革履地坐在酒桌上谈生意,转头就能把一个含苞待放的小姑娘推进火坑,就为了那点所谓的“长生”?
我们这帮臭泥腿子在污潭里打滚,至少还认得出谁是同类。
而他们站在云端之上,却满是脏心烂肺,连畜生都不如!
“哔哔哔!”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突然从身后炸响。
紧跟着,就看到一辆黑色商务车像头疯牛似的猛冲了过来,远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几乎要贴到我们车尾。
“妈的!操!”
宗庆低骂一声,脚下狠狠踩住油门,奔驰引擎发出“嗷”的一声咆哮,车身骤然前蹿,强烈的推背感差点把人按在座椅上,可那辆商务车跟粘了胶水似的,死死咬在后面,连车距都没变。
“银河集团的人?”
我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车灯,眉头拧成疙瘩。
宗庆腮帮子绷得紧紧的,僵硬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卷进来的。”
话音未落,他再次把油门踩到底,车速表指针疯狂往上跳。
“慢点!前面是急弯!”
后排的瓶底子突然大喊,话音刚落,宗庆已经猛打一把方向盘。车身瞬间往侧边倾斜,我感觉半个身子都快飘出去,怀里的女孩也跟着晃了晃,吓得白沙赶紧伸手扶住。
“我操!”
“诶呀,我去!”
所有人都忍不住骂出了声。车轮擦着路边的土坡险险转过弯,后视镜里那辆商务车因为速度太快,过弯时明显慢了半拍,被我们甩开了足有几十米。
宗庆喘着粗气,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边望向我道:“联系庞疯子了吗?他在什么地方?”
“往前开吧,他还在市区呢!”
我抿了抿嘴回答,刚才通过安禁拿到了庞疯子的联系方式,简单聊了几句,他答应在出市区的国道口等着。
“哎..赶紧把人还给他,咱们也算松口气。”
宗庆点点头,余光扫过反光镜,突然愤愤地拍了把方向盘:“妈的,真叽霸阴魂不散呐!”
在他说话间,那辆黑色商务车竟又跟饿狼似的咬了上来,车灯在后视镜里晃得人眼晕。
正往前冲,宗庆突然猛踩刹车,车身剧烈一晃,我这才看清,前面的小道上竟然横停着辆破旧钩机,铁臂张着,把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妈的!”
“真操了啊!”
后排的白沙、瓶底子和叶灿凡同时骂出声。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身后的商务车已经“砰”地撞上我们车尾,逼得宗庆只能靠边停下。
“小龙,你们在车里待着别动,我下去聊聊。”
宗庆咬着牙说完,便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咣咣”几声闷响,商务车的车门全部弹开,呼呼啦啦的蹦下来八九个年轻小伙,手里都抡着明晃晃的片砍,刀身在车灯下反着寒光。
带头的家伙,竟是跟我有旧仇的鸡毛掸子孙乐,这孙子顶着一脑袋五颜六色的扎毛,双手抱着杆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宗庆,唾沫星子喷得老远:“姓宗的,你他妈真是活腻歪了啊?到手的零件,谁允许你领走的?不知道金老着急吗?”
“人是我带去的,我领走又有啥问题?我不想挣这份钱了,怎么啦?”
宗庆梗着脖子,指了指孙乐开口:“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让陈奎出来,我跟他面对面的谈。”
“奎叔哪有功夫搭理你这条杂鱼!”
孙乐突兀举高枪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宗庆面前,枪管“咚”地戳在他心口上,恶狠狠道:“别逼逼,交人!”
宗庆的脸色透白,却死死挡在车门前,手悄悄往身后探,像是想护住什么。
“哎呦我操,樊龙?你个逼养的还真在!”
孙乐眼角余光猛地扫到副驾驶上的我,眼睛瞬间红了,枪管“唰”地调转方向对准我,勾着手指头狞笑,“给我特么滚下来!”
“小龙,别下车!”
宗庆捂着被打通红的腮帮子,刚想阻拦,就被孙乐旁边的小弟踹了一脚,踉跄着摔在地上。
“龙哥,别下去!”
“那家伙没憋什么好屁。”
后排的瓶底子、白沙和叶灿凡纷纷出声。
“没事儿。”
我按住后排伸过来的几只手,把我自己的手机丢给瓶底子,低声道:“给庞疯子去电话,告诉他再不过来,他那宝贝妹妹就得闭眼了。”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两脚刚一落地,冰凉的枪管已经硬生生的怼在了我额头上。
“樊龙,咱俩这缘分真是孽障啊。”
孙乐笑得牙花子都龇出来了,枪管在我脑门上碾了碾。
“呸!晦气!”
我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嘴角扬得更高:“你手里要没这根烧火棍子,敢跟我特么嚷嚷吗?”
“我去你妈得!”
孙乐果然被我激怒,枪托“砰”地砸在我后脑勺上。
我眼前一黑,踉跄着蹲下身子,嘴里却没停:“废物!有能耐把枪扔了,咱俩单扒拉!你他妈就是个靠家伙事撑胆的孬种!”
“嘭!嘭!”
枪托又狠狠砸了我两下,后脑勺火辣辣地疼,血顺着我的脖颈往下流。
我故意骂得更狠,看他被怒火冲昏头,那么我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了。
孙乐喘着粗气后退半步,抬脚狠狠蹬在我胸口,我被踹得仰面倒地。
他昂着下巴朝身后摆摆手:“来个人,让这嘴硬的傻狗知道知道什么是厉害!”
一个脸白得像涂了粉的青年走了出来,留着陈浩南式的披肩发,走路扭扭捏捏。
孙乐冲他抬抬下巴:“不要用任何家伙什,用拳头给我废了他。”
“好的呢,乐哥哥~”
那小子说话尖声尖气,听着让人头皮发麻,活脱脱就是个二椅子。
他走到我面前,居然还抛了个媚眼,手指勾了勾:“来呀小帅哥,咱俩好好玩玩呀~”
我趴在地上冷笑,手背抹了把嘴角的血,就这死娘娘腔,正好让老子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第661章 眉清目秀?
“呸!”
我嫌弃的吐了口唾沫,抹擦两下黏糊啦擦的脸颊,从地上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个娘里娘气的家伙。
“帅哥哥,我下手可是有点狠呢,你要小心!”
话音未落,这家伙腾的一下就冲我扑了上来,像是大鸟一般。
而我本能的后退,同时举拳甩出!
卧槽,竟然砸了个空!
糟糕,狗篮子会功夫呐! 我顿感不妙!
那货瞅着挺大一只,但身子却轻得像片纸,我拳头刚抡过去,他已经跟泥鳅似的往旁边一滑,胳膊肘“咚”地磕在我肋巴骨上。
“唔,沃日..”
我疼得闷哼一声,还没站稳,他的脚尖再次勾住我的脚踝,猛地一拽。
“咣当!”
我结结实实摔在泥地上,后脑勺磕在石头上,眼冒金星。
还没等我爬起来,他已经骑到我后腰上,拳头跟下雨似的“噗噗”砸了过来,专往我后脑勺、后脖颈上面招呼。
三两下的功夫就给我干懵了,嘴里全是土腥味。
“哎哟喂,帅哥哥,疼不疼呀?疼你就求求我,我可以轻点滴..”
他尖着嗓子狞笑,膝盖死死顶住我脊椎上。
我特么刚想翻身,这狗东西突然揪住我头发,把我脸往泥地里按,烂泥灌进嘴里、鼻孔里,呛得我直翻白眼。
“操你妈啊!”
我憋着最后一股子犟劲,胳膊肘往后猛顶,正撞在他肚子上。
他“嗷”一声,力道松了松。
而我趁机翻过身子,刚打算掐住这死娘炮的脖子,他突然抬腿,鞋跟狠狠跺在我裆部。
“诶呦我妈呀..”
那一下疼得我瞬间浑身抽抽,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他趁我蜷成一团,抬脚就往我脸上踹,皮鞋底子“咣咣”砸在我颧骨、嘴角。
我感觉牙豁子都特么松了,嘴里腥甜一片,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听见他尖里尖气的笑,还有孙乐在旁边吆喝着“给我往死里打”!
后脑勺的血渍几乎糊住我的眼睛,我都快要看不清东西了。
而那娘炮不依不饶,又抬起脚丫子要往我的太阳穴上踹,我脑袋一偏,他的脚腕擦着我耳朵过去。
顷刻间,一股子狠劲突然从脚底板拔到了天灵盖,我嗷地一下扑过去,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脚腕子。
“啊呀!妈妈呀!”
那死娘炮尖着嗓子惨嚎,声音能把人耳膜戳穿。
我咬得死死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趁着他疼得直蹦跶,我猛地又是一扑,把他给掀翻在地,刚松口喘了口气后,又照着他的大腿根处狠狠的咬了下去,牙都快嵌进狗日的骨头里。
“拉开他!给我拉开!”
边上看热闹的孙乐在旁边急得跳脚,那帮小弟呼啦一下围上来,七手八脚拽我胳膊和身子。
“拼了!”
“干他们!”
突然听见熟悉的吼声,瓶底子攥着半块土坷垃冲在最前头,白沙和叶灿凡赤手空拳跟着扑过来。
可对面八九个毕竟都拿着片刀,他们也不是啥有战斗力的狠手子,双方刚一撞在一起就齐刷刷的被干翻在地,瓶底子土坷垃砸在人脸上,转眼就被人一脚踹翻,三四个人挥舞片砍往他身上猛招呼。
趁着这空档,我翻身骑在那死娘炮的身上。
此刻他脸上全是眼泪鼻涕,还在骂骂咧咧。
我抡圆了拳头,照着他鼻梁骨“砰”地砸下去,听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又狠狠补上两拳,血沫子喷的我满脸都是。
彼时,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了,光是觉得身子沉,像灌了铅似得。
我咬着牙,对准他的脑门正打算继续发力,那二椅子突然一挺自己肚子,借着巧劲把我给拱翻在地。
紧跟着,他像条疯狗似的扑上来,双手死死掐住我脖子。
我被勒得喘不过气,眼前直冒金星,下意识双手揪住他披肩的长发,指甲都掐进肉里。
我俩在泥地里滚成一团,他膝盖不停往我肚子上顶,我则拼命拽着他头发往后扯,恨不得给狗日的头皮也撕下来。
混乱中,我感觉脖子一凉,孙乐的枪管已经抵在我脑门上。
“樊龙,松手!不然老子崩了你!”
孙乐眯眼喝骂。
“砰!”
一声闷雷似得枪响骤起,我浑身控制不住的一抖,还以为是自己脑袋开花了。
“这啥呀?是在玩土堆无规则自由搏击赛吗?那小子,你拿把枪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一道粗犷的吼声从后头传来。
所有人齐刷刷扭头,只见月光下,一个最起码得有三百多斤的巨汉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正是庞疯子!
庞疯子光个膀子,花裤衩子松松垮垮挂在腰上,手里同样端着把黑洞洞的单管猎枪,身后乌泱泱跟着三四十个小弟。
“死肥猪,你算他妈哪根葱——”
孙乐刚骂到一半,脚下突然“砰”地溅起串火星子,子弹擦着他鞋帮钻进泥里。
庞疯子举着枪,另一只手拢在耳朵边,往前凑了凑,脸上堆着笑,肉褶子挤成一团:“瘦的好像特么刀螂崽子似得,你刚说啥?是跟我说话吗?”
“你他妈找死!”
孙乐急红了眼,猎枪“唰”地调转方向,枪口死死的对准庞疯子。
“来呗,咱俩对对枪!”
庞疯子胸前的肥肉抖了一抖,脖颈到肩膀头的那道蜈蚣似得疤痕跟着乱颤:“我也想试试,老子这身肥肉能扛几颗子弹,我特么数到三,咱同时扣扳机,谁怂谁是王八养的,玩不玩?”
他嘴角勾得更狠,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亮晶晶的。
我趴在泥里看傻了,这三百来斤的大胖子,此刻居然透着股说不出的狠劲,甚至..有叽霸点眉清目秀?
说到底,这盘“猪头肉”除了丑点、横点,好像也没坏到骨子里。
至少,他能够为了一个什么兄弟的妹妹深更半夜的找上来!
算不算义薄云天我不好评判,但肯定比这社会大部分的所谓“老大”要有样得多!
面对庞疯子的疯狂挑衅,孙乐举着枪的手明显抖了,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泥水流下来。
反观庞疯子,那一身的横肉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手里的猎枪稳稳当当,一点没晃,倒像是真准备数到三就扣扳机。
“玩嘛?”
庞疯子咧开嘴笑,露出黄黑的牙:“不玩就带着你的人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孙乐喉结滚了滚,看看庞疯子身后乌泱泱的三四十号人,又瞅瞅地上还在哼哼的娘炮,手指在扳机上磨了半天,最后猛地把枪往地上一杵,挤出一句:“走!”
那帮小弟立马架起被打懵的同伴,连滚带爬地往商务车那边跑。
孙乐最后瞪了我一眼,也跟着钻上车,黑色商务车掉过头,轮胎碾着泥地,慌不择路地窜了。
“死肥猪,你跟我们银河集团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车子驶出去几米远,孙乐探出脑袋狗吠一声。
“嘣!”
回应他的是庞疯子抬手一枪,子弹打在车身上泛起几颗火星子,吓得孙乐赶忙又缩回去自己那五颜六色的扫把头。
“什么特么银河八河的,牛逼咱俩就碰一下!”
庞疯子“呸”地吐了口唾沫,把猎枪往身后一递,大步走到我跟前,三百多斤的身子蹲下来居然挺利索:“小猴崽子,记住你欠我一道!我妹妹呢...”
第662章 选
“哥——”
奔驰车里突然传来一阵怯生生的声音,细得像根棉线。
之前一直昏迷的那个小丫蛋不知道啥时候居然醒了,满脸是泪,跌跌撞撞从车上跳下来,鞋都跑掉了一只。
“妹啊!”
“你快担心死我了!”
庞疯子那三百多斤的身子猛地一颤,刚才还横得像头猛虎,这会儿却跟个孩子似的,撒欢似得就朝小丫头跑了过去,脚下的泥点子溅得老高,他一把将小丫头搂进怀里,胳膊勒得死紧,生怕一松手人就没了。
我瞅着这情景,鼻子突然有点酸。
月光底下,庞疯子那张大饼脸憋得通红,眼圈亮闪闪的,泪水分明在眼眶里打转转,愣是没掉下来。他粗糙的大手在丫头后背胡乱摩挲着,嘴里嘟囔着:“没事了没事了,哥来了,啥事都不叫事儿啊...”
刚才还端着猎枪跟人叫板的狠劲,这会儿全化成了温柔的水,淌得哪哪都是。
...
一个多小时后,新城区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屋里,小姑娘捧着白瓷碗,小口小口吸溜着甜粥,嘴角沾着米粒也顾不上擦。
庞疯子坐在对面,三百多斤的身子挤在小塑料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凶神恶煞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点的杀气,只有化不开的宠溺,时不时伸手替她理理额前的碎发。
来的路上,庞疯子才松了口。
那小丫头哪是什么兄弟的妹妹,就是他本人的亲妹子,只不过小姑娘一直跟着继母生活,社会上的人知道的并不多。
而他之前故意说瞎话,是怕妹子被仇家给掳走了,跟多人都对恨他入骨,真要是知道这是他亲妹子,指不定会下什么阴毒手段。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庞疯子拿起纸巾,笨拙地帮妹妹擦了擦嘴角,声音放得比棉花还软。
小姑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声说了句“哥,我怕”。
庞疯子喉结蠕动两下,大手在她头顶按了按,没说话,只是眼神沉了沉。
我和瓶底子他们坐在旁边,看着这反差巨大的一幕,谁都没出声。
这三百多斤的糙汉子,在妹妹面前,活脱脱就像头护崽的老熊。
按庞疯子自己的话说,当时他真以为妹妹在瓶底子手里,所以才会撤退,他还告诉我他的真实想法,如果明天之前我们交不出人,不光绿植公司会被他带人给掀了,光哥正在装修的民心大厦也别想好过。
他顿了顿,手里的粥勺重重磕在碗沿上,直勾勾的盯着我道:“我还让人守在你爸跟你后妈家门口了,你们敢耍花样,我就敢杀疯,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鱼死网破,我奉陪到底。”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我端着粥碗的手顿了顿,再看向他下半身穿的花裤衩,心里暗道,那是真把他妹妹给当成了命根子,谁动谁就得挨他拼命啊!
“妹啊,我跟沈阳的四姑联系好了,等会儿就买票送你走。”
我正打量这对兄妹的时候,庞疯子往妹妹碗里又盛了勺粥,声音轻快道:“你学籍的事我都给你转过去,往后没要紧事就别回来了,想哥了我去看你,行不?”
小姑娘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碗里,眼圈一下子红了:“哥,那..那后妈和那个..”
“你后妈?还有跟她私混的那个野男人?”
庞疯子脸上的肉猛地绷紧,眼神冷得像淬过毒似得疯狂,他冷笑一声:“我早处理了,那娘们让我送进精神病院了,男的腿给打折,扔发往运城煤矿厂的火车后斗里了,能不能活全看他命。”
他顿了顿,从身后一个小弟的手里接过个皱巴巴的信封,递给小姑娘,轻声道:“你的身份信息、出生证明,我都寄给四姑了,往后你改名改姓,跟姑好好过,听见没?”
小姑娘嘴唇哆嗦着,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粥碗里,半晌才点点头,扑进他怀里:“哥,我舍不得你..”
“乖了!”
庞疯子拍着她后背,三百多斤的身子僵得像块石头,只有眼眶在灯光下亮得吓人。
我和瓶底子对视一眼,谁都没打断,这糙汉子看着呆头呆脑,心思却细得很,连后路都替妹妹铺得死死的,用最狠的法子,护着最亲的人!
片刻后,我们几个一齐走出粥屋。
凉风袭面,吹得人脑子清醒了些,彼时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庞疯子突然一巴掌拍在我胸口,力道不轻不重:“小猴崽子,你欠我的那道,我不用你还了,咱之间算是扯平啦,往后只要你和你的人不再招惹我,我也肯定不带找你们麻烦的。”
“快叽霸闭嘴吧。”
我白了他一眼,轻笑:“搞得就好像我多怕你似的,真要比划,你定地方挑时间,随时奉陪!”
“嘿,这猴崽子!”
庞疯子没生气,反倒咧开嘴乐了,龇起两排大黄牙。
他的目光突然转向不远处的奔驰车,宗庆正缩在车门边抽烟。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暗道这蠢货居然没跑?
果然,庞疯子的绿豆眼瞬间瞪圆,几个大跨步冲了过去,单手掐住宗庆的脖子就给拎了起来。
宗庆一米七八的个头,一百五六十斤,虽然谈不上健硕如牛,但也比寻常人壮实不少,不想在他手里竟跟个布娃娃似的,双脚离地蹬来蹬去,脸憋得发紫。
“今天要是找不回我妹!”
庞疯子的声音低沉道:“我他妈把你挫骨扬灰!”
他盯着宗庆喘不上气的脸,几秒后猛地松手。
“咣当”一声,宗庆重重摔在地上,后背撞在车门上,疼得蜷成一团,半天没缓过劲来。
庞疯子吐了口唾沫,转身朝我们挥挥手:“走了。”
说完护着妹妹,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里。
“咱们也撤吧。”
我皱着鼻子吸了口凉气,转身走到还蹲在地上直哼哼的宗庆跟前。
他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血丝,嘴角挂着土。
我蹲下来,声音压得很低:“宗哥,还有机会选当人的时候,就别往鬼堆里头扎。”
“被迫也好,自愿也罢,别忘了自己首先是个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微笑道:“借你之前的话说,混江湖图个活着,可把自己当人,把旁人当人,才能活得更硬气、更骄傲。”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低,手指在地面上抠出几道印子。
我也没再继续碎碎念,拍了拍他肩膀头,起身便朝着瓶底子他们走过去。
有些路得自己选,有些跟头也得自己摔了才明白疼...
第663章 防身高手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太多我想不通、看不明的人和事儿。
我想不明白那些云巅之上的达官贵胄们明明有钱有势,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偏偏要惦记我们这些屁民们仅有的小命。
也想不通丑的不可理喻的庞疯子怎么会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子,是基因劈了腿,还是血液出了轨?
更想不明白人前光新亮丽的宗庆,人后为什么像只恶鬼!
躺在吱嘎作响的沙发上,我左腿压着右腿,烟卷叼在嘴角,火星子随着呼吸一明一灭。
二盼和老毕那俩货也不知道究竟跑哪去了,电话打烂了没人接,短信也石沉大海,连带着三狗子和虾米也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咣当!”
一声闷响,厅门被撞开。
大华子趿拉着双人字拖,裤脚沾着泥,晃晃悠悠的闯进来。
他上半身套着件皱巴巴的老头衫,下半身照旧是条印着“海虹洗浴中心”的大裤衩,这家伙不嗜赌不贪杯,唯独对洗浴裤衩情有独钟,每次见他穿的牌子和店名都不带重样的。
“嘿,我亲爱滴大外甥,这是刚起床还是压根没睡?”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看见我脸上的伤和满身的泥,笑得更欢了:“瞧这模样,昨晚跟人干架了?又惨胜了呗?”
“我说我从昨晚练到现在,你信吗?”
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把烟蒂摁在满是烟灰的茶几上。
大华子咂咂嘴,往我旁边的沙发一坐,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拉倒吧,你这身手,练一年也抵不上人家一拳,说吧,又跟谁较上劲了?需不需要老舅我亲自出手?”
“我说你也是刚从洗浴中心里爬出来的手子,就不能先去去身上的味儿?”我捂着鼻子坐直身子,斜眼瞅着他:“这股子沐浴露混着汗馊的骚劲,差点给我隔夜饭熏出来。”
大华子嘿嘿一笑,往沙发里缩了缩,脚丫子还在地板上蹭了蹭:“讲究那干啥,舒坦就得了呗。”
“你舒坦了,我特么遭老罪。”
我白了他一眼,脸色泛沉道:“老舅啊,我早就想跟你说道说道,趁着今天咱俩都有空,就跟你念叨几句,你说你没钱了就来我这坑蒙拐骗,揣俩子儿立马出去狂浪撒野,把洗浴中心当家,你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有没有觉得不太地道昂?”
他没事人似得掏了掏耳朵眼,从裤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抖出一根递过来:“话不能这么说,大外甥,我这不是给你攒人情呢吗?哪天你要是出啥事了,保不齐我搁会所里认识的那帮兄弟,就能帮着搭把手。”
我没接烟,瞅着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气不打一处来:“快叽霸拉倒吧,你认识的那些玩意儿要是能靠谱,我坟头草都得三尺高了。”
“你看你这年轻人就是不信邪呢。”
大华子抽了口烟,拍了拍我的大腿:“行了不扯了,我得抓紧补一觉去,昨儿实在是太累挺了,我一人单挑四个老黑妞,要不是想着为国争光,早撂挑子啦。”
说罢,他打了个哈欠起身要走。
“哎,老舅。”
我赶紧喊住他,表情正经起来:“咱唠点实在的,教我几招防身的?这阵子被人揍怕了,真心话!”
“防身的招啊?那我这儿可太多啦,舅年轻时候正儿八经的防身高手!”
他一听这话,又一屁股坐下,手往裤兜里掏,摆弄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看啊,这是蒙汗药,半颗就放倒,还有这去脚气喷雾,你可别小瞧,呲一下,两百斤壮汉立马跪地求饶,另外就是这..”
“老舅!”
我提高声调打断他:“别跟我整这些歪门邪道,你手上有真功夫,这事儿我清楚!”
他突然停了手,抬起双手,那十根指头全都光溜溜的,根本没有任何指纹。
沉默几秒后,他龇牙干笑:“手上的活儿我是真没有,也教不了。”
他嘿嘿笑了笑,指尖在我胳膊上划了划:“你老舅这手顶多也就摸得出来36A还是3D,别的啥也白搭..”
“嘭!”
说话间,厅堂的门再次被人猛地推开,稀里哗啦涌进来八九个人。
带头的是个偏分头,穿件青灰色立领中山装,我瞅了一眼瞬间认出对方。
操的,这不是昨天堵我和杜鹃的第二波人嘛,这帮狗东西居然还敢找上我们家门来?!
瞪着那家伙,我直接抄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噌”地蹿了起来。
结果那偏分头却笑着摆手道:“樊兄弟,别误会,这次我们不是来干仗的,是想跟你谈宗买卖!”
接着,他从身后人手里接过个黑色帆布兜,“啪”地扔在我脚边。
敞开的袋口露出一扎扎崭新的红钞票,捆钱的纸条还没拆。
我拎起口袋晃了晃,分量沉得压手:“啥意思?”
“你送给杜昂的东西,再给来上我们一份。”
偏分头笑得像只狐狸,捻动手指头努嘴道:“我知道你手里肯定留有备份,这钱你收下,我们立马走人,就当从没见过面,怎么样?”
我捏着口袋的手指紧了一紧,这群玩意儿又是从哪蹦出来的?为什么知道我给了杜昂录像?
“东西没有,钱你们拿走。”
沉默几秒后,我把帆布兜丢了回去,烟灰缸攥得更紧:“要么滚,要么今天就在这儿躺下。”
“老弟,你好像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偏分头甩了甩额前的刘海,眼神瞬间阴狠下来。
“阿嚏!阿嚏!”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大华子突然连打两记喷嚏,抬手指着偏分头,像赶蚊子似的挥挥手:“滚滚滚!没瞅见把老子冻感冒了?”
“卧操你妈的!”
偏分头彻底炸了,腰后“噌”地拽出把折叠匕首,“啪”地弹开刀刃,直扎大华子小腹。
“啪!”
大华子屁股往后一撅,轻松但却不太雅观的避开对方那凌厉一击,随即单手精准掐住对方的手腕,朝着反方向猛地一拧。
“哎呦!”
偏分头疼得脸都白了,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大华子趁机摸出那瓶刚才还向我大力推销的脚气喷雾,对着那家伙的眼睛“呲呲”连喷两下。
“啊——!”
偏分头捂着眼睛鬼哭狼嚎,嘴巴张得老大。
而与此同时,大华子手疾眼快,塞了两粒黑药丸进他嘴里,跟着膝盖一下猛顶在狗日的胸口。
“咕噜..”
药丸直接被偏分头给咽了下去。
大华子后退两步,站回我旁边,邪笑着开始倒数:“五..四..三...”
我正纳闷他搞什么名堂,“砰!”一声闷响,偏分头突然放了个响屁,紧接着“咕噜噜”一串连环屁,他脸色瞬间煞白,捂着肚子直哆嗦。
“你他妈给我吃了啥?”
偏分头吼着吼着,脸色变得比吃屎还难看。
“二..一...预备放!”
大华子拉住我的胳膊再次朝后倒退一步。
“噗嗤!!”
又是一声更响的动静,黄汤顺着偏分头的裤腿往下淌,屋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恶臭。
“我操!他拉裤子了!”
我捂着鼻子一阵干呕。
偏分头的小弟们也都懵了,想去扶又嫌臭,一个个僵在原地。
大华子拍了拍手,笑眯眯地踢了踢脚边的匕首:“让你主动滚偏不?非要跟我犟,都说了我可是防身高手偏不信,有能耐你再继续啊哥们...”
第664章 吃软不吃硬
在偏分头的连吼带骂中,他那几个手下们才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架起他,随后跟拖死猪似的往门外挪,瞅着那狼狈样,我算是见识了啥叫真正的屁滚尿流。
“慢走不送喔!”
“有空再来玩啊!”
大华子笑眯眯地摆摆手,“砰”地关上门,转身冲我挤眉弄眼。
“老舅,就你刚才夺刀那下,能教我不?”
我咽了口唾沫,他刚才那手确实利落,比啥喷雾都管用。
“这有啥好教的?本能反应呗。”
他比划着拧手腕的动作,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外甥啊,你真想学功夫,得找那些正经练家子的,比如那道士小哥、郑恩东、牛奋之类,哪怕初夏那小丫头,都比我懂行,我是真没啥能教你的。”
“不是,我..”
我还想再说什么,大华子突然“噗”地放了个屁,跟刚才偏分头那动静有一拼。
“不行不行,聊不了了,我也内急!”
他脸一僵,捂着肚子就往厕所冲,话音未落,人已经“咣当”撞开了卫生间的门。
我坐在沙发上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老舅,真是干啥都带着股子出人意料的骚操作!
如果他今天真能大大方方的答应教我功夫,我反而还得怀疑是不是有诈!
把所有窗户都推开,让弥漫在屋里的那股子馊臭味顺着风往外飘,我重新倒回沙发,脑子里跟一团乱麻似的,翻来覆去琢磨这两天的事,偏分头那伙人到底是哪路神仙?敢这么直接找上门找我要录像。
难不成是李廷的对头?可老李明面上的敌人不就个彭海涛吗?
以我们跟彭海涛的恩怨,他要东西怕是直接带人来抢了,哪会这么“客气”地揣着钱上门?
操,越想头越沉,眼皮跟粘了胶水似的。
折腾了整整一天,骨头缝里都透着累,没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连大华子啥时候从厕所出来的都不知道。
“叮铃铃..”
一阵恼人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美梦中给惊醒。
我揉搓着双眼坐起身子,发现窗外的天还是黑着的,感觉刚合眼没几分钟。
摸过手机一看,屏幕上跳着赵勇超的名字,我瞬间清醒,赶紧接起:“喂,哥。”
“这边有消息了,你抓紧过来一趟,位置发你短信里。”
赵勇超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股紧张。
“行,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手忙脚乱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往外撩。
“嘭!”
刚到门口,正好跟推门进来的老毕撞个满怀。
“干啥去啊哥?”
“出啥事了?”
“看你慌里慌张的呢。”
老毕疼的揉着胳膊侧开身子,他身后的二盼、三狗子和虾米也纷纷探过来脑袋,一脸茫然。
“正找你们呢!开车没?先送我一趟。”
我扫了眼手机短信:“去老城区南关镇的环保所。”
“刚回来就有活儿啊?”
二盼咧嘴一笑,拽着我就往门外走:“车就搁院子外停着呢,走!”
半路上,听着这哥几个七嘴八舌地嚷嚷,我才弄明白,敢情他们这两天居然跑了趟隔壁的晋西省,一个叫长治的小城市。
“那边啥情况啊?你说徐七千在那儿遇上麻烦了?”
我皱着眉发问。
二盼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其实跟小七关系不大,主要是李彤涛那小子,他收了批当地政务楼淘汰下来的二手车,定金都交了,结果半道杀出帮抢生意的,跟咱上次遇着的情况差不多。”
“不一样的是,这回跟李彤涛抢买卖的是当地一伙比较有名的刀枪炮,不光把李彤涛给打了,还把咱家小七后背砍了两刀。”
坐在后排的老毕接话,语气沉了沉道:“因为当时他们出事的时候你正好没在家,我寻思着别因为这点事再让你操心,就招呼哥几个过去救了把场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攥紧了拳头:“小七伤得重不重?”
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往后退,我盯着前方的路,心里头格外不是个滋味,这帮兄弟总想着自己扛事,可真出了岔子,哪有什么大小之分,谁又真能刀枪不入!
“缝了十几针,万幸没伤着骨头。”
三狗子从后排探过脑袋:“我们到地方以后直接跟对方开干,两天干了差不多七八架吧,咱家有兄弟受了伤,他们也没捡着啥便宜,原本盼哥还打算今天再摇点人过去呢,李彤涛他们那边的救兵先赶到了,诶卧槽,十多辆奥迪车,四五十号年轻人,真心带派!”
“可不是咋的龙哥,你是没见那阵仗!”
二盼猛点头,眼睛里还闪着兴奋的光:“清一水白短袖、黑运动裤,动手前还有人专门发线手套和片刀,我们走的时候,李彤涛的人已经把那帮本地小牛马送进医院一少半,剩下的估计连夜全跑了。”
“你们还有脸说?”
我瞪了他们几个一眼,既心疼又窝火:“往后再有这事,能不能跟我吱一声?这两天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我他妈担心得觉都睡不好!”
老毕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怕你忙嘛,再说事儿也解决了...”
“解决了也得说!”
我加重语气,心里那股子后怕还没下去:“真要是闹出来人命,你们谁担着?”
车里瞬间安静下来,三狗子识趣地缩回头,二盼也干咳两声,专心开起了车。
我低头点上一支烟,心里头五味杂陈,家里的这帮兄弟义气是没的挑,可总这么自己疯闹,早晚得整出来大事。
大概是瞅出我脸色不对,沉默几秒后,二盼吸了吸鼻子:“龙哥,那啥...我哥发消息了,说他跟几个一块儿逃出来的狱友打算先出去躲上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联系我。”
“嗯,挺好。”
我点点头,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别生气了呗,往后再有这事,肯定第一时间跟你说。”
老毕半弓着身子,贱兮兮地把脑袋往我肩膀上靠:“龙哥你看你,我们也不是故意滴...”
“滚滚滚!边上稍着去昂!”
我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噗”地笑出声,抬手推了他一把:“再把你那狗脑袋抻过来,信不信老子拧下来当球踢。”
“哎哎,不靠了不靠了,吓得人家小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
老毕乐呵呵地缩回去,装模作样的拍打几下胸脯子,车里的气氛总算松快了点。
二盼在前面憋不住笑:“早这样不就完了?我早就说了咱家大哥就吃软不吃硬。”
我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唉!跟特么这帮活宝呆在一块儿,天大的火气也发不长久...
第665章 蛇,出洞!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太多我想不通、看不明的人和事儿。
我想不明白那些云巅之上的达官贵胄们明明有钱有势,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偏偏要惦记我们这些屁民们仅有的小命。
也想不通丑的不可理喻的庞疯子怎么会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子,是基因劈了腿,还是血液出了轨?
更想不明白人前光新亮丽的宗庆,人后为什么像只恶鬼!
躺在吱嘎作响的沙发上,我左腿压着右腿,烟卷叼在嘴角,火星子随着呼吸一明一灭。
二盼和老毕那俩货也不知道究竟跑哪去了,电话打烂了没人接,短信也石沉大海,连带着三狗子和虾米也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咣当!”
一声闷响,厅门被撞开。
大华子趿拉着双人字拖,裤脚沾着泥,晃晃悠悠的闯进来。
他上半身套着件皱巴巴的老头衫,下半身照旧是条印着“海虹洗浴中心”的大裤衩,这家伙不嗜赌不贪杯,唯独对洗浴裤衩情有独钟,每次见他穿的牌子和店名都不带重样的。
“嘿,我亲爱滴大外甥,这是刚起床还是压根没睡?”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看见我脸上的伤和满身的泥,笑得更欢了:“瞧这模样,昨晚跟人干架了?又惨胜了呗?”
“我说我从昨晚练到现在,你信吗?”
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把烟蒂摁在满是烟灰的茶几上。
大华子咂咂嘴,往我旁边的沙发一坐,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拉倒吧,你这身手,练一年也抵不上人家一拳,说吧,又跟谁较上劲了?需不需要老舅我亲自出手?”
“我说你也是刚从洗浴中心里爬出来的手子,就不能先去去身上的味儿?”我捂着鼻子坐直身子,斜眼瞅着他:“这股子沐浴露混着汗馊的骚劲,差点给我隔夜饭熏出来。”
大华子嘿嘿一笑,往沙发里缩了缩,脚丫子还在地板上蹭了蹭:“讲究那干啥,舒坦就得了呗。”
“你舒坦了,我特么遭老罪。”
我白了他一眼,脸色泛沉道:“老舅啊,我早就想跟你说道说道,趁着今天咱俩都有空,就跟你念叨几句,你说你没钱了就来我这坑蒙拐骗,揣俩子儿立马出去狂浪撒野,把洗浴中心当家,你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有没有觉得不太地道昂?”
他没事人似得掏了掏耳朵眼,从裤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抖出一根递过来:“话不能这么说,大外甥,我这不是给你攒人情呢吗?哪天你要是出啥事了,保不齐我搁会所里认识的那帮兄弟,就能帮着搭把手。”
我没接烟,瞅着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气不打一处来:“快叽霸拉倒吧,你认识的那些玩意儿要是能靠谱,我坟头草都得三尺高了。”
“你看你这年轻人就是不信邪呢。”
大华子抽了口烟,拍了拍我的大腿:“行了不扯了,我得抓紧补一觉去,昨儿实在是太累挺了,我一人单挑四个老黑妞,要不是想着为国争光,早撂挑子啦。”
说罢,他打了个哈欠起身要走。
“哎,老舅。”
我赶紧喊住他,表情正经起来:“咱唠点实在的,教我几招防身的?这阵子被人揍怕了,真心话!”
“防身的招啊?那我这儿可太多啦,舅年轻时候正儿八经的防身高手!”
他一听这话,又一屁股坐下,手往裤兜里掏,摆弄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看啊,这是蒙汗药,半颗就放倒,还有这去脚气喷雾,你可别小瞧,呲一下,两百斤壮汉立马跪地求饶,另外就是这..”
“老舅!”
我提高声调打断他:“别跟我整这些歪门邪道,你手上有真功夫,这事儿我清楚!”
他突然停了手,抬起双手,那十根指头全都光溜溜的,根本没有任何指纹。
沉默几秒后,他龇牙干笑:“手上的活儿我是真没有,也教不了。”
他嘿嘿笑了笑,指尖在我胳膊上划了划:“你老舅这手顶多也就摸得出来36A还是3D,别的啥也白搭..”
“嘭!”
说话间,厅堂的门再次被人猛地推开,稀里哗啦涌进来八九个人。
带头的是个偏分头,穿件青灰色立领中山装,我瞅了一眼瞬间认出对方。
操的,这不是昨天堵我和杜鹃的第二波人嘛,这帮狗东西居然还敢找上我们家门来?!
瞪着那家伙,我直接抄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噌”地蹿了起来。
结果那偏分头却笑着摆手道:“樊兄弟,别误会,这次我们不是来干仗的,是想跟你谈宗买卖!”
接着,他从身后人手里接过个黑色帆布兜,“啪”地扔在我脚边。
敞开的袋口露出一扎扎崭新的红钞票,捆钱的纸条还没拆。
我拎起口袋晃了晃,分量沉得压手:“啥意思?”
“你送给杜昂的东西,再给来上我们一份。”
偏分头笑得像只狐狸,捻动手指头努嘴道:“我知道你手里肯定留有备份,这钱你收下,我们立马走人,就当从没见过面,怎么样?”
我捏着口袋的手指紧了一紧,这群玩意儿又是从哪蹦出来的?为什么知道我给了杜昂录像?
“东西没有,钱你们拿走。”
沉默几秒后,我把帆布兜丢了回去,烟灰缸攥得更紧:“要么滚,要么今天就在这儿躺下。”
“老弟,你好像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偏分头甩了甩额前的刘海,眼神瞬间阴狠下来。
“阿嚏!阿嚏!”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大华子突然连打两记喷嚏,抬手指着偏分头,像赶蚊子似的挥挥手:“滚滚滚!没瞅见把老子冻感冒了?”
“卧操你妈的!”
偏分头彻底炸了,腰后“噌”地拽出把折叠匕首,“啪”地弹开刀刃,直扎大华子小腹。
“啪!”
大华子屁股往后一撅,轻松但却不太雅观的避开对方那凌厉一击,随即单手精准掐住对方的手腕,朝着反方向猛地一拧。
“哎呦!”
偏分头疼得脸都白了,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大华子趁机摸出那瓶刚才还向我大力推销的脚气喷雾,对着那家伙的眼睛“呲呲”连喷两下。
“啊——!”
偏分头捂着眼睛鬼哭狼嚎,嘴巴张得老大。
而与此同时,大华子手疾眼快,塞了两粒黑药丸进他嘴里,跟着膝盖一下猛顶在狗日的胸口。
“咕噜..”
药丸直接被偏分头给咽了下去。
大华子后退两步,站回我旁边,邪笑着开始倒数:“五..四..三...”
我正纳闷他搞什么名堂,“砰!”一声闷响,偏分头突然放了个响屁,紧接着“咕噜噜”一串连环屁,他脸色瞬间煞白,捂着肚子直哆嗦。
“你他妈给我吃了啥?”
偏分头吼着吼着,脸色变得比吃屎还难看。
“二..一...预备放!”
大华子拉住我的胳膊再次朝后倒退一步。
“噗嗤!!”
又是一声更响的动静,黄汤顺着偏分头的裤腿往下淌,屋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恶臭。
“我操!他拉裤子了!”
我捂着鼻子一阵干呕。
偏分头的小弟们也都懵了,想去扶又嫌臭,一个个僵在原地。
大华子拍了拍手,笑眯眯地踢了踢脚边的匕首:“让你主动滚偏不?非要跟我犟,都说了我可是防身高手偏不信,有能耐你再继续啊哥们...”
第666章 调虎离山
“哥——”
奔驰车里突然传来一阵怯生生的声音,细得像根棉线。
之前一直昏迷的那个小丫蛋不知道啥时候居然醒了,满脸是泪,跌跌撞撞从车上跳下来,鞋都跑掉了一只。
“妹啊!”
“你快担心死我了!”
庞疯子那三百多斤的身子猛地一颤,刚才还横得像头猛虎,这会儿却跟个孩子似的,撒欢似得就朝小丫头跑了过去,脚下的泥点子溅得老高,他一把将小丫头搂进怀里,胳膊勒得死紧,生怕一松手人就没了。
我瞅着这情景,鼻子突然有点酸。
月光底下,庞疯子那张大饼脸憋得通红,眼圈亮闪闪的,泪水分明在眼眶里打转转,愣是没掉下来。他粗糙的大手在丫头后背胡乱摩挲着,嘴里嘟囔着:“没事了没事了,哥来了,啥事都不叫事儿啊...”
刚才还端着猎枪跟人叫板的狠劲,这会儿全化成了温柔的水,淌得哪哪都是。
...
一个多小时后,新城区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屋里,小姑娘捧着白瓷碗,小口小口吸溜着甜粥,嘴角沾着米粒也顾不上擦。
庞疯子坐在对面,三百多斤的身子挤在小塑料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凶神恶煞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点的杀气,只有化不开的宠溺,时不时伸手替她理理额前的碎发。
来的路上,庞疯子才松了口。
那小丫头哪是什么兄弟的妹妹,就是他本人的亲妹子,只不过小姑娘一直跟着继母生活,社会上的人知道的并不多。
而他之前故意说瞎话,是怕妹子被仇家给掳走了,跟多人都对恨他入骨,真要是知道这是他亲妹子,指不定会下什么阴毒手段。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庞疯子拿起纸巾,笨拙地帮妹妹擦了擦嘴角,声音放得比棉花还软。
小姑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声说了句“哥,我怕”。
庞疯子喉结蠕动两下,大手在她头顶按了按,没说话,只是眼神沉了沉。
我和瓶底子他们坐在旁边,看着这反差巨大的一幕,谁都没出声。
这三百多斤的糙汉子,在妹妹面前,活脱脱就像头护崽的老熊。
按庞疯子自己的话说,当时他真以为妹妹在瓶底子手里,所以才会撤退,他还告诉我他的真实想法,如果明天之前我们交不出人,不光绿植公司会被他带人给掀了,光哥正在装修的民心大厦也别想好过。
他顿了顿,手里的粥勺重重磕在碗沿上,直勾勾的盯着我道:“我还让人守在你爸跟你后妈家门口了,你们敢耍花样,我就敢杀疯,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鱼死网破,我奉陪到底。”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我端着粥碗的手顿了顿,再看向他下半身穿的花裤衩,心里暗道,那是真把他妹妹给当成了命根子,谁动谁就得挨他拼命啊!
“妹啊,我跟沈阳的四姑联系好了,等会儿就买票送你走。”
我正打量这对兄妹的时候,庞疯子往妹妹碗里又盛了勺粥,声音轻快道:“你学籍的事我都给你转过去,往后没要紧事就别回来了,想哥了我去看你,行不?”
小姑娘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碗里,眼圈一下子红了:“哥,那..那后妈和那个..”
“你后妈?还有跟她私混的那个野男人?”
庞疯子脸上的肉猛地绷紧,眼神冷得像淬过毒似得疯狂,他冷笑一声:“我早处理了,那娘们让我送进精神病院了,男的腿给打折,扔发往运城煤矿厂的火车后斗里了,能不能活全看他命。”
他顿了顿,从身后一个小弟的手里接过个皱巴巴的信封,递给小姑娘,轻声道:“你的身份信息、出生证明,我都寄给四姑了,往后你改名改姓,跟姑好好过,听见没?”
小姑娘嘴唇哆嗦着,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粥碗里,半晌才点点头,扑进他怀里:“哥,我舍不得你..”
“乖了!”
庞疯子拍着她后背,三百多斤的身子僵得像块石头,只有眼眶在灯光下亮得吓人。
我和瓶底子对视一眼,谁都没打断,这糙汉子看着呆头呆脑,心思却细得很,连后路都替妹妹铺得死死的,用最狠的法子,护着最亲的人!
片刻后,我们几个一齐走出粥屋。
凉风袭面,吹得人脑子清醒了些,彼时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庞疯子突然一巴掌拍在我胸口,力道不轻不重:“小猴崽子,你欠我的那道,我不用你还了,咱之间算是扯平啦,往后只要你和你的人不再招惹我,我也肯定不带找你们麻烦的。”
“快叽霸闭嘴吧。”
我白了他一眼,轻笑:“搞得就好像我多怕你似的,真要比划,你定地方挑时间,随时奉陪!”
“嘿,这猴崽子!”
庞疯子没生气,反倒咧开嘴乐了,龇起两排大黄牙。
他的目光突然转向不远处的奔驰车,宗庆正缩在车门边抽烟。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暗道这蠢货居然没跑?
果然,庞疯子的绿豆眼瞬间瞪圆,几个大跨步冲了过去,单手掐住宗庆的脖子就给拎了起来。
宗庆一米七八的个头,一百五六十斤,虽然谈不上健硕如牛,但也比寻常人壮实不少,不想在他手里竟跟个布娃娃似的,双脚离地蹬来蹬去,脸憋得发紫。
“今天要是找不回我妹!”
庞疯子的声音低沉道:“我他妈把你挫骨扬灰!”
他盯着宗庆喘不上气的脸,几秒后猛地松手。
“咣当”一声,宗庆重重摔在地上,后背撞在车门上,疼得蜷成一团,半天没缓过劲来。
庞疯子吐了口唾沫,转身朝我们挥挥手:“走了。”
说完护着妹妹,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里。
“咱们也撤吧。”
我皱着鼻子吸了口凉气,转身走到还蹲在地上直哼哼的宗庆跟前。
他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血丝,嘴角挂着土。
我蹲下来,声音压得很低:“宗哥,还有机会选当人的时候,就别往鬼堆里头扎。”
“被迫也好,自愿也罢,别忘了自己首先是个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微笑道:“借你之前的话说,混江湖图个活着,可把自己当人,把旁人当人,才能活得更硬气、更骄傲。”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低,手指在地面上抠出几道印子。
我也没再继续碎碎念,拍了拍他肩膀头,起身便朝着瓶底子他们走过去。
有些路得自己选,有些跟头也得自己摔了才明白疼...
第667章 谁是真的虎?
“呸!”
我嫌弃的吐了口唾沫,抹擦两下黏糊啦擦的脸颊,从地上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个娘里娘气的家伙。
“帅哥哥,我下手可是有点狠呢,你要小心!”
话音未落,这家伙腾的一下就冲我扑了上来,像是大鸟一般。
而我本能的后退,同时举拳甩出!
卧槽,竟然砸了个空!
糟糕,狗篮子会功夫呐! 我顿感不妙!
那货瞅着挺大一只,但身子却轻得像片纸,我拳头刚抡过去,他已经跟泥鳅似的往旁边一滑,胳膊肘“咚”地磕在我肋巴骨上。
“唔,沃日..”
我疼得闷哼一声,还没站稳,他的脚尖再次勾住我的脚踝,猛地一拽。
“咣当!”
我结结实实摔在泥地上,后脑勺磕在石头上,眼冒金星。
还没等我爬起来,他已经骑到我后腰上,拳头跟下雨似的“噗噗”砸了过来,专往我后脑勺、后脖颈上面招呼。
三两下的功夫就给我干懵了,嘴里全是土腥味。
“哎哟喂,帅哥哥,疼不疼呀?疼你就求求我,我可以轻点滴..”
他尖着嗓子狞笑,膝盖死死顶住我脊椎上。
我特么刚想翻身,这狗东西突然揪住我头发,把我脸往泥地里按,烂泥灌进嘴里、鼻孔里,呛得我直翻白眼。
“操你妈啊!”
我憋着最后一股子犟劲,胳膊肘往后猛顶,正撞在他肚子上。
他“嗷”一声,力道松了松。
而我趁机翻过身子,刚打算掐住这死娘炮的脖子,他突然抬腿,鞋跟狠狠跺在我裆部。
“诶呦我妈呀..”
那一下疼得我瞬间浑身抽抽,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他趁我蜷成一团,抬脚就往我脸上踹,皮鞋底子“咣咣”砸在我颧骨、嘴角。
我感觉牙豁子都特么松了,嘴里腥甜一片,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听见他尖里尖气的笑,还有孙乐在旁边吆喝着“给我往死里打”!
后脑勺的血渍几乎糊住我的眼睛,我都快要看不清东西了。
而那娘炮不依不饶,又抬起脚丫子要往我的太阳穴上踹,我脑袋一偏,他的脚腕擦着我耳朵过去。
顷刻间,一股子狠劲突然从脚底板拔到了天灵盖,我嗷地一下扑过去,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脚腕子。
“啊呀!妈妈呀!”
那死娘炮尖着嗓子惨嚎,声音能把人耳膜戳穿。
我咬得死死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趁着他疼得直蹦跶,我猛地又是一扑,把他给掀翻在地,刚松口喘了口气后,又照着他的大腿根处狠狠的咬了下去,牙都快嵌进狗日的骨头里。
“拉开他!给我拉开!”
边上看热闹的孙乐在旁边急得跳脚,那帮小弟呼啦一下围上来,七手八脚拽我胳膊和身子。
“拼了!”
“干他们!”
突然听见熟悉的吼声,瓶底子攥着半块土坷垃冲在最前头,白沙和叶灿凡赤手空拳跟着扑过来。
可对面八九个毕竟都拿着片刀,他们也不是啥有战斗力的狠手子,双方刚一撞在一起就齐刷刷的被干翻在地,瓶底子土坷垃砸在人脸上,转眼就被人一脚踹翻,三四个人挥舞片砍往他身上猛招呼。
趁着这空档,我翻身骑在那死娘炮的身上。
此刻他脸上全是眼泪鼻涕,还在骂骂咧咧。
我抡圆了拳头,照着他鼻梁骨“砰”地砸下去,听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又狠狠补上两拳,血沫子喷的我满脸都是。
彼时,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了,光是觉得身子沉,像灌了铅似得。
我咬着牙,对准他的脑门正打算继续发力,那二椅子突然一挺自己肚子,借着巧劲把我给拱翻在地。
紧跟着,他像条疯狗似的扑上来,双手死死掐住我脖子。
我被勒得喘不过气,眼前直冒金星,下意识双手揪住他披肩的长发,指甲都掐进肉里。
我俩在泥地里滚成一团,他膝盖不停往我肚子上顶,我则拼命拽着他头发往后扯,恨不得给狗日的头皮也撕下来。
混乱中,我感觉脖子一凉,孙乐的枪管已经抵在我脑门上。
“樊龙,松手!不然老子崩了你!”
孙乐眯眼喝骂。
“砰!”
一声闷雷似得枪响骤起,我浑身控制不住的一抖,还以为是自己脑袋开花了。
“这啥呀?是在玩土堆无规则自由搏击赛吗?那小子,你拿把枪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一道粗犷的吼声从后头传来。
所有人齐刷刷扭头,只见月光下,一个最起码得有三百多斤的巨汉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正是庞疯子!
庞疯子光个膀子,花裤衩子松松垮垮挂在腰上,手里同样端着把黑洞洞的单管猎枪,身后乌泱泱跟着三四十个小弟。
“死肥猪,你算他妈哪根葱——”
孙乐刚骂到一半,脚下突然“砰”地溅起串火星子,子弹擦着他鞋帮钻进泥里。
庞疯子举着枪,另一只手拢在耳朵边,往前凑了凑,脸上堆着笑,肉褶子挤成一团:“瘦的好像特么刀螂崽子似得,你刚说啥?是跟我说话吗?”
“你他妈找死!”
孙乐急红了眼,猎枪“唰”地调转方向,枪口死死的对准庞疯子。
“来呗,咱俩对对枪!”
庞疯子胸前的肥肉抖了一抖,脖颈到肩膀头的那道蜈蚣似得疤痕跟着乱颤:“我也想试试,老子这身肥肉能扛几颗子弹,我特么数到三,咱同时扣扳机,谁怂谁是王八养的,玩不玩?”
他嘴角勾得更狠,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亮晶晶的。
我趴在泥里看傻了,这三百来斤的大胖子,此刻居然透着股说不出的狠劲,甚至..有叽霸点眉清目秀?
说到底,这盘“猪头肉”除了丑点、横点,好像也没坏到骨子里。
至少,他能够为了一个什么兄弟的妹妹深更半夜的找上来!
算不算义薄云天我不好评判,但肯定比这社会大部分的所谓“老大”要有样得多!
面对庞疯子的疯狂挑衅,孙乐举着枪的手明显抖了,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泥水流下来。
反观庞疯子,那一身的横肉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手里的猎枪稳稳当当,一点没晃,倒像是真准备数到三就扣扳机。
“玩嘛?”
庞疯子咧开嘴笑,露出黄黑的牙:“不玩就带着你的人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孙乐喉结滚了滚,看看庞疯子身后乌泱泱的三四十号人,又瞅瞅地上还在哼哼的娘炮,手指在扳机上磨了半天,最后猛地把枪往地上一杵,挤出一句:“走!”
那帮小弟立马架起被打懵的同伴,连滚带爬地往商务车那边跑。
孙乐最后瞪了我一眼,也跟着钻上车,黑色商务车掉过头,轮胎碾着泥地,慌不择路地窜了。
“死肥猪,你跟我们银河集团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车子驶出去几米远,孙乐探出脑袋狗吠一声。
“嘣!”
回应他的是庞疯子抬手一枪,子弹打在车身上泛起几颗火星子,吓得孙乐赶忙又缩回去自己那五颜六色的扫把头。
“什么特么银河八河的,牛逼咱俩就碰一下!”
庞疯子“呸”地吐了口唾沫,把猎枪往身后一递,大步走到我跟前,三百多斤的身子蹲下来居然挺利索:“小猴崽子,记住你欠我一道!我妹妹呢...”
第426章 上课
“你怎么能那么说话呢,宗哥是我这儿的大主顾,我这里最大的营业额全指他。”
“把他得罪了,以后他不来,你让我吃风喝屁去么?”
“我知道你担心我会被人撬墙角,但我是那样的人么,如果我真的见钱眼开的话,那早就没你什么事情了..”
宗庆的脚步声刚消失,董乐乐立马肩膀立刻绷紧,手肘往后一顶就从光哥臂弯里挣脱了出来,只见她柳眉微皱,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我只是不想..”
面对董乐乐的突然起火,光哥宛如犯错误的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的辩解。
“只是什么?不想什么?你每次都是这个样子,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是夜场,就特随便,不论哪个男人花俩钱,我就会钻进他的被窝里!”
董乐乐将柜台上的玻璃杯重重往旁边一扒拉,里面不知道是果汁还是酒液的东西立马荡出来一大片,不少溅在光哥的脸上,她手指戳着光哥胸口时,吭哧吭哧剧烈喘息几下,简直跟刚才那个我见犹怜的小可人天壤之差。
“对不..”
光哥腮帮子上的肌肉抽搐几下,耷拉下脑袋低喃。
“不是跟我说,是宗哥!宗哥才是我最委屈的那一个!”
董乐乐双手掐在纤细的腰肢上低吼。
“那我..”
光哥这才扬起脑袋,转身看向店门口的方向。
我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哥此刻心里有多窝火,自然不会让他继续难堪。
“那什么,我去吧,我哥刚跟他急赤白脸,现在找过来谈,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我强忍“嫂子”俩字咽了回去,淡漠的瞄了眼董乐乐,接着拔腿出门。
如果不是因为光哥太过喜欢,光是凭赖老八跟我说的那些话,这臭娘们就已经进入我的“黑名单”。
人跟人的活法确实不尽相同。
她人尽可夫是她对生活的态度,我无权也不该指责任何,当然了,我也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并不妨碍我这团垃圾看不起她那堆烂肉。
“不好意思啊宗哥,我哥脾气直、说话就那样,您有怪莫怪。”
来到店门口,宗庆正叼着一根烟,仰头在看天,我笑呵呵的凑上前打了声招呼。
“没问题的啊兄弟,我没觉得你哥..哦他叫小光是吧,我不认为他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占有欲是所有雄性动物都与生俱来的天赋,如果连自己女人都看不住,那还能做什么大事?”
宗庆爽朗的一笑,摆摆手道:“但是啊,人看人得累死,而且就算累死也照样白扯,那种事情又不需要多久,一顿饭的功夫,扔个垃圾的时间,足够啦!你说对不对啊?”
“呵呵,要不说马老奸人老滑呢,我小孩儿一个上哪知道您在说啥,还是您懂得多。”
见他把嘴里的烟蒂吐掉,我奉承的又递过去一支:“再续一根,全当我听您上课交学费了。”
“你这个学费交的可有点廉价哈。”
接过我的烟卷,宗庆很直率的叼起,等着我替他点燃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酒吧内,压低声音朝我道:“兄弟,我看你比较理智,有些话就跟你直说了吧,让你哥别那么认真,男未娶女未嫁,什么事情都可能随时发生,就算领证的,不照样也有很多各飞西东,乐乐是个女人,也是个生意人,你懂我什么意思么?”
“生意人..”
我重复一遍。
“对,权衡利弊和趋炎附势是生意人的本能,而且所有生意人都绝不会让自己亏损,很多事情我不能戳的太漏了,不然好像在挑三豁四似的,你哥就跟年轻时候的我一样傻,为了所谓的情情爱爱,恨不得把自己扒光送到砧板上卖,女人要是心里真有你,吃糠咽菜也愿意,反之你给她天天灌蜂蜜她也会骂蜜腻!我认识乐乐时候,她还没跟你哥好上呢,问题是那会儿她嘴里的老公也不少。”
宗庆几乎是贴在我耳边说出后面几个字的。
很明显,宗庆对董乐乐的了解远超我们这些人,而且他可能已经跟那婊砸发生过了什么。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两三辆警车排成一队由远及近。
“谁报的警?”
车子在酒吧门前停下,一大群警员浩浩荡荡的围拢过来。
“我报的,我姓宗!”
宗庆直接举手表态。
“哦,宗总是么?彭海涛主任已经跟我联系过了,说您是咱们崇市未来建设发展的重要投资客,您放心,我们一定会..”
带队的一改刚刚昂首挺胸的霸气模样,佝偻着腰杆凑上前笑着出声。
“没有任何过分要求,更不要因为我的身份徇私舞弊,只希望诸位阿sir可以秉公执法。”
宗庆摇摇头打断。
“一定,一定!”
对方捣蒜一般狂点几下脑袋,随即摆摆手示意手下一股脑冲进了酒吧里。
“辛苦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宗庆很客气的微微鞠躬。
等警察全部离去,宗庆注意到我审视的目光,当即笑盈盈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我没见过的香烟道:“我还你一根,你是在好奇我明明可以耀武扬威,为什么会对他们恭恭敬敬么?”
“是的,听他们的意思,您的生意好像很庞大。”
我直不楞登的应声。
“老弟一看就知道你刚出社会没多久,吃的亏还是太少,不管买卖干的有多大,你都要记住进再小的衙门得弯腰,见再小的角儿要低头,虽然每个人寻求尊严的方式不一样,但是渴望获得尊敬的心情大差不差。”
宗庆掏出一枚防风打火机凑到我嘴边:“怎么样,听我上课还有收获,是不是很占便宜呐。”
“受益匪浅。”
我如实点点脑袋。
“路能有多顺畅,一是取决于咱自己的脚,再就是拦路的石子能少则少,靠什么?靠祈祷!不,靠的就是点点滴滴、边边角角。”
宗庆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头道:“慢慢来吧,年轻人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因为年轻,所以你无可失去,所以也可以任性试错,人生还有一个时候,也可以肆意妄为,那就是你有大钱的时候,不过那时候的意义和你眼下完全不同,所以一定要珍惜你这不需要瞻前顾后和畏手畏脚的这几年。”
是啊!
因为年轻,我们一无所有。
因为年轻,我们拥有一切!
“我听着咋好像你是在鼓励我做错事呢。”
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我总感觉他话里带话,不由摸了摸鼻尖讪笑。
“没错,有些祸你如果不闯,那有些事情就永远不会明白。”
宗庆扬头大笑着伸了个懒腰,随即又打了个哈欠道:“我住在这条街最顶头的谷香宾馆,什么时候又想听课了,可以过去找我,不过来的时候最好人少点,我有很严重的神经敏感症,烦太热闹,也烦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第425章 敌意
下车以后,大华子快步奔向名为“足鼎天”的小店,那股子猴急的模样,就跟寻常喝多酒的老色魔一模一样,实在又看不出来他有啥不凡之处。
但就事论事的讲,他活着比我们大部分都要通透的多。
不思过往,也不盼未来,完完全全将“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书本里活到了现实中。
“行,我也在这儿下车吧,多少钱?”
停车的地方距离我们租住的小院也没几步路了,我一手拎着郭浪帅刚给我的“赞助费”,一边伸手摸向内兜。
“咣当!”
“师傅,站前街的野蔷薇酒吧,快点!”
话音刚落,旁边的车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拽开,只见光哥慌里慌张的钻了进来。
“咋回事啊哥?”
看了眼他顶在脑袋上的纱布,已经变得脏兮兮,我不由发问。
“有人在你嫂子店里闹事,刚才我听电话里,好像都打起来了。”
见到是我,光哥直接重重关上车门,破马张飞的催促司机起步。
“在店里闹事直接报警不就完了,你那么着急干啥啊?”
一听到又是董乐乐那臭娘们的破事,我不禁有点反感。
“不是,是初夏打了人家,好像是因为安安才干起来的。”
光哥喘息一口又道。
“啊卧槽,师傅油门踩到底,闯红灯算我的,该多少钱多少钱。”
这下瞬间直接把我给干的坐不住了,我拍打两下司机的座椅后背催促。
...
二十多分钟后,站前街。
没等车子停稳,我胡乱甩下几张大票,手忙脚乱的蹿下车,直奔“野蔷薇”酒吧。
屋内,玻璃的酒柜碎成蛛网,酒瓶滚得满地都是,暗红的液体在水泥地上蜿蜒成河,黏着碎碴和烟蒂。
几张破沙发翻倒在角落,填充物像内脏般从裂口挤出,椅腿断成两截戳在墙缝里,天花板上闪耀灯球摇摇欲坠,光影里飞着尘埃,再看吧台上的方向,原本霓虹招牌“野蔷薇酒吧”的字样只剩半边还亮着,“酒”字的三点水忽明忽暗,像渗血的伤口,空气里混着啤酒酸腐味和铁锈味,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再看不点大的舞池当中,横七竖八躺着四五个小年轻,有人脸朝下趴在碎玻璃堆里,后颈渗着血,染湿了脏兮兮的衣领;有人蜷成虾米状抱着肚子,喉间发出含混的呻吟,就连脚上运动鞋也在挣扎中掉了一只,露出里头分不清本色的袜子;还有人背靠变形的吧台柱,左眼肿成紫黑色,嘴角挂着血泡,右手还攥着半块断酒瓶,指缝间缓缓滴着血。
初夏双臂抱拳站在柜台前面,而安澜、陈美娇和董乐乐和两个我没见过的年轻女孩相互搀扶站在柜台里面。
“没事吧,安安!”
来不及多想,我直接从舞池当中大跨步跑过去。
“哎哟卧槽..”
因为没着急,一脚踩在其中一个家伙的手背上,疼的那家伙顿时又坐了起来。
“本奶奶在此,他们谁敢造次!”
安澜微微摇头,初夏则昂首挺胸的娇嗔。
“小姑娘确实厉害,刚才都把我看傻眼了。”
接跟着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我侧头看去,不想竟是见过几次面的宗庆,这位此刻已经被李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大佬级投资商。
今天的他,一身黑,黑衬衫、黑西裤,脚下的黑皮鞋锃锃发亮,半长不长的碎发直接打满啫喱水梳在脑后,像极了电影里小马哥的“大背头”,脖颈上依旧挂着那块叫什么“妈祖牌”的挂件,只不过链子换成了小拇指粗细的金项链。
“你也不错哦大蛮牛,两拳干翻两个。”
初夏笑盈盈朝我宗庆说道,显然刚才的混战他应该是站在我们这一方。
“我是老爷们,会打架不正常嘛。”
宗庆哈哈一笑,顺势撸起胳膊,朝我轻声道:“不用担心小兄弟,你女朋友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咱们是受害方,这些人来店里消费没钱结账耍流氓,我全都亲眼看到了,等下警察过来,我会一五一十告知的。”
“没事吧老婆!”
说话间,光哥也一路狂奔跑了过来。
“老公,吓死我了..”
在瞅着光哥的瞬间,刚才眼尾耷拉的弧度还能保持平直的她,睫毛突然距离颤动起来,眼角里也迅速留下两道湿痕,鼻头倏地红起来,嘴唇抖得连珠串似的不停喃喃,眼眶里的水光聚成亮汪汪的两片。
这臭娘们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演技派,光哥没出现时候还屁事没有,一看到光哥马上就开始泪眼婆娑的抹起眼泪。
“不行,这酒吧咱不干了,每天遇上这样的驴马癞子还不够担惊受怕的呢。”
光哥翻身跳进柜台里,伸手一把将董乐乐揽入怀中。
“不干不行呀,开酒吧借了朋友很多钱要还,我爸妈年龄大了也要用钱,弟弟念完书出来不得娶媳妇买房子,哪一样都是钱,我没事的没事的..”
“我苦一点就苦一点吧,无所谓的。”
“而且我也不想把所有压力都给你,呜呜呜..”
董乐乐蜷进光哥臂弯时,指尖虚虚攥住光哥的手腕,指甲上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美甲水钻在灯球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一边轻轻摇头,她嘴里一边溢出细碎的呜咽,说话时候半句停三秒。
马勒戈壁的,真叽霸能演!
光哥跟她唠感情,她却字字不离人民币。
“不碍事的媳妇,我赚钱养你,养咱家、咱爸妈和咱弟!”
即便如此,把个光哥仍旧感动到不行,他红着眼圈低声保证。
“那不行,你家里还有老妈要养活,而且你的兄弟们也得埋怨我...”
董乐乐喉间的哭腔甜得发黏,尾音颤得像含着颗化不开的糖。
“开酒吧遇上无赖很正常的兄弟,哪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就算她在街上走,保不齐也会撞上流氓调戏什么的,主要还是乐乐长得漂亮。”
杵在旁边的宗庆笑着递过去一支烟。
“不是,我们两口子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跟你很熟么?”
光哥眼皮一掀,盯着宗庆递烟的手,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往后仰了仰,喉结在泛青的胡茬下滚动,嘴角扯出个带刺的冷笑,他故意把“两口子”仨字咬得很重,像是宣誓主权,又像是在表面自己的敌意。
“哥们,你误会了..”
“误什么会?跟你很熟吗?”
光哥陡然提高调门,指尖“咣咣”敲了敲玻璃台面,眼神像冰碴子刮过宗庆举着香烟还没来及收回的手背。
“光哥,刚才多亏这位大哥出手帮忙的,你别这样!”
安澜赶忙插嘴。
“是啊光哥,大蛮牛挺够意思的,我们在店里帮了一晚上的忙,他绝对算得上那些客人当中最文明、最懂礼貌的。”
初夏也随即开口。
“小事小事,男人嘛,都有占有欲,我理解!我到门口等警察,你们慢聊。”
宗庆则无所谓的摆摆手,随即朝门外走去,两三步后他猛然回头望向光哥道:“老弟,我年涨几岁,见过吃过的应该也比你多点,给你个建议哈,不要对没做过调查的人和事抱有太大敌意,乐乐很漂亮不假,我喜欢美女也是事实,但我每天光顾这里的主要原因并非她,而是喜欢这里的环境,稀罕这的酒味...”
第424章 超前的老舅
看着仓皇而逃的“现代”轿车,我压在心底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至于这郭浪帅是真怂了还是特么的在飙演技,我懒得去过多思考。
做人嘛,一半装傻,一半作哑,好人不要做太好,坏人不要作太坏。
“小叽霸孩子,三份做人才刚摸到门道,七分摆谱已经淋漓尽致,我呸..”
大华子攥着一根烤淀粉肠,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办的不错!”
我笑盈盈的翘起大拇指。
“喏,老板..”
大华子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那是刚才郭浪帅赔的医药费。
“人家赔你的钱,你自己揣起来吧。”
我直接摆摆手推脱。
“卧槽,这可是三千呐!我过去搁工地上打灰推车当小工,一个月也才给一千二,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给我啦?”
大华子当即一愣,瞳孔里挂满不可思议。
“老舅,你刚来咱家还不太了解,别看咱们兄弟全搁一个锅里扒拉饭,但每人碗里的菜可不一样,想吃白菜你就按部就班,不让干嘛坚决不干,想吃肉你就亮出獠牙,干点我想干却没法干得,上次你替我解围赖老八一家子,还没来及奖励你呢,等我忙完这阵子,绝对不带差事。”
我表情真诚的说道。
“一次..两次..三次..嘿嘿嘿,发达啦发达啦...”
我正声情并茂发表演讲的时候,大华子已经侧身喜笑颜开的数起了票子。
“你算啥呢?”
我不解的发问。
“除了吃喝拉撒,够上几次足浴城啊。”
大华子昂起脑袋,黝黑的脸蛋上泛着亢奋的红光,摇头晃脑道:“咱家附近足鼎天的38号,一回全套是二百六,但小丫头看我够卖力,每回就收二百,这些钱足够我开心到月底。”
“我日..”
我瞬间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你也想啊,别说出来,显得太粗鲁,那咱直接走啊!今天算我请客。”
大华子直接揽住我的肩膀头。
“老舅,你可真是那个啊!”
我哭笑不得的甩开他毛茸茸的爪子。
“必须得呀,我做人的信条就是,管他三七二十一,吃饱喝足就槽批!”
大华子理直气壮的回应。
“咱那玩意儿不是自来水管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悠着点吧,将来不打算娶媳妇生儿子啦?”
我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
“不娶不生,我自己这辈子都没活明白,有啥权利再让下一代跟着吃苦受累。”
大华子毫不犹豫的回应。
“走吧,回家。”
注视他几秒后,我莫名陷入词穷。
说人各有志也行,说活法不同也罢,他的这些思维确实太过朝前,我虽不认同但也觉得不无道理。
要不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毕的虎超劲儿和那那股子鲁样,简直跟他如出一辙。
很快,我拦下一辆出租车。
“等等,再抽最后一口。”
大华子夹着烟卷“吧嗒吧嗒”猛嘬几口,随即再次搁我眼前上演了一把徒手掐烟的绝活,不同的是这次他用的是拇指和无名指。
“你不疼啊?是没痛感还是就享受折磨自己?”
坐进车里,我迷惑的问道。
“习惯了。”
他抬起双手,豁嘴一笑。
我这才注意到,他十根手指头指尖的纹路,全都被烟头烫得像是揉皱又展平的蜡纸,坑洼的焦痕叠着暗红血点,就连每根手指的指腹处也磨出了深黄的烟渍,猛地看过去,他的十根指头像是被火反复舔舐过的枯树枝,连掌纹都模糊成一片灰白的雾。
“老舅,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闲聊一般又问。
“我啊,我干过的海了去,最早搁村里时候给人放羊、养牛,后来又跑去屠宰场杀了几年猪,再然后跑镇上的供电所干了段临时工,接个电、修个水啥的咱都会,工资实在太低就又跑市里头的工地上当小工,去客运站扛大包,后来有个老乡在南方那边开沙场,喊我过去帮忙,结果那段时间他们沙场和别的沙场老干仗,我从火车站出来才知道我老乡他们全进去了。”
大华子侧头看向车窗外,平静的表情中透着些许沧桑。
“那后来呢?”
我顿时对他的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特么可惨咯,独在异乡为异客,我兜里连回去的车票钱都不够,只能先找地方安顿呗,恰好碰上一家大酒店招人,我就混到了后厨当帮工,不过那段时光也是我最快乐的,酒店里的小服务员个顶个的水灵,又嫩又单纯,不跟你吹牛逼昂,你别看哥长这样,可当时老受小姑娘们待见了,再加上我负责给她们做员工餐,可以说是每天晚上咱的小床都不闲,而且人还不重样..”
提及往事,大华子眼角堆起的褶子突然抖了抖,嘴角也咧得老开,泛黄的犬齿戳着下唇,眼尾斜斜往上挑,浑浊的眼球里晃着点水光。
他喉结滚动着发出两声短促的笑,鼻翼跟着一抽一抽,满脸横肉都堆向颧骨,法令纹里还卡着没擦净的烟灰,像被揉皱的旧报纸突然被吹得掀起一角,简直猥琐到不行。
“咳咳咳,打住打住。”
眼瞅他再说下去就得进入“少儿不宜”的话题,我赶忙喊停。
“老舅,你是不是会点功夫啥的?”
想起他之前以一己之力抗衡赖老八一大家子,以及今晚抽郭浪帅那几个嘴巴子,不论是出手还是收手都显得格外的稳当。
“我会个叽霸毛,这辈子学会难度最高的就是小时候村里社火踩高跷,结果正式演出那天还给我尾巴骨摔断个屁的了。”
大华子撩起袖管,扒拉几下自己的后脑勺,我猛然注意到他的右小臂处居然有一小溜烟疤,大概七八个,每个都能有指甲盖大小,沿着血管排成歪歪扭扭的一列,烟疤这下是团青色的纹身,只是被烟疤掩盖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你在看这玩意儿啊?小时候不懂事,自个儿瞎刺的,我们那会儿就流行什么爱恨忍情仇,要么就是蛇盘大宝剑、老鹰抓地球。”
注意到我的目光,大华子毫不避讳的将手臂抻到我面前。
“你这是纹的什么河么?”
我眯起眼睛打量半天,才不太确定的认出其中一个字。
“卧槽我都烫成这个鬼样子了,你居然还能认得出来啊?真是好眼力,其实纹的是小河俩字,我初恋对象的小名儿,不过人家现在孩子都生一窝咯,我嫌弃丢人,所以才拿烟头全给烫了。”
大华子收回胳膊,迅速将袖口又给放了下去。
“人嘛,谁还没点遗憾。”
我附和着接茬。
“遗憾啥啊遗憾,说白了不就是以现在的视角去可怜曾经那个没本事的自己嘛,真要是值得的人和事,就算你想遗憾,对方也不可能让你如愿。”
大华子吸溜两下鼻子,接着朝出租车司机吆喝:“师傅师傅,前面给两脚刹车,对!就是挂着足鼎天招牌那间店。”
“不吃饭,直接开战啊?”
见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车,我好笑的打趣。
“饭早会儿晚会儿都无所谓,但这战必须得立马开干。”
大华子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笑容猥琐的搓了搓手呢喃:“老板你真不跟我一块?属实又软又弹...”
第423章 谢谢昂
“我真没骂..”
本来就是身材单薄的郭浪帅哪受得了大华子的几记重击,当场怂了。
“还特么骂我没妈是吧!”
大华子双手抱住对方脑袋往下一压,抬起膝盖“咣咣”猛磕几下。
“行啦行啦,我哥们真没骂你。”
眼见郭浪帅鼻子蹿血,眼里泛着泪花,我这才走上前装模作样的拦架。
“没骂啊?那算了,妈的以后再逼逼叨叨,我还擂你,记住没?”
大华子松开郭浪帅,虎了吧唧的手指对方威胁。
“记住了记住了。”
郭浪帅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几下脑袋。
“诶卧槽,记住了?那特么意思就是骂我来着对吧!”
郭浪帅俩眼一瞪,再次举起自己的右臂。
“没有我没..”
郭浪帅下意识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趁着这个空当,我给大华子使了个眼神,后者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
“不要紧吧郭秘书,用不用给你报个警,或者打个120?我看你流血了?”
我走上前装腔作势的搀扶起对方。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收拾那个神经病?别说你没那能耐,我可是听说你在西北城亲手打瘸了..”
郭浪帅昂起血呼啦次的脸颊,愤愤的埋怨我。
“嘿我曹尼玛,这回让我逮着了吧?你说谁神经病!”
哪知道大华子又杀了记“回马枪”,一步蹿到郭浪帅的面前,单手掐住他的脖颈,抬起胳膊“啪啪”连续又是好几个大耳贴子。
“别叽霸没完没了昂,你知道这是谁么?这可是咱们市政楼李廷主任的贴身大秘书..”
瞅着大华子有点大喘气,明显脱力,我赶紧走上前分开二人。
“秘书多个蛋啊?秘书就能想骂谁骂谁呗?走走走,咱们找个说理地方去,我倒想问问警察同志,是不是秘书可以随便欺负我们平头小百姓!”
大华子不依不饶的扯住郭浪帅的袖口。
“我不是..我不是李主任的秘书..”
郭浪帅同样情绪激动的甩胳膊反抗。
“嘭!”
“晒脸是吧!”
尽管我心里头巴不得多看会儿这个装逼犯的怂样,但也知道凡事适可而止,真要是闹大了,凭李廷的本事又怎么会查不出来大华子跟我有关,所以趁势一脚轻轻踢在大华子屁股上,虎着脸呵斥:“你马勒戈壁想咋地?来,松开他,咱俩比划比划!”
“你们今天人多,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等下次的昂,小分头你千万别落单,让我逮着你,不给你丫俩腿卸下来都算你长得结实。”
大华子多聪明啊,立马看出来我的意图,故意向后退了半步,做出随时准备跑路的姿态。
“樊龙,冤家宜解不宜结,算了吧。”
不知道是被大华子的恐吓给吓到了,还是真的心胸开阔,郭浪帅连忙拽了拽我胳膊小声低喃。
“这种人你就得狠狠治他,不然没完没了,你不是说威胁恐吓只能让人徒增反感,不会起到什么实质作用么,怕他干鸡毛,让他堵你去!我还不信他真敢卸你胳膊剁你腿。”
我横着脸手指大华子叫嚣:“曹尼玛的,跟谁俩呢?我哥们搁政务楼工作,敢碰他一指头,你真是活拧巴了..”
“快别说啦,你咋还把我工作地址告诉他了呢,万一他真..”
郭浪帅慌忙摇动我的胳膊。
“告诉他能咋地,你怕个鸡毛啊,大不了咱跟他讲规矩,你不是说..”
我理直气壮的回应。
“我懂个蛋啊,那些话其实全是李主任让我转告你的,我见天就是搁办公桌趴着写写材料啥的,你快想办法给我解决了吧!”
郭浪帅一边抹擦脸上的血渍,一边求助的朝我念念不休。
“昂?”
我佯装一愣,随即咳嗽两声道:“你意思是让我找他和谈?”
“对啊,我家是外地,一直都是自己独住,万一他打击报复,我可咋办啊?”
郭浪帅连连点头。
“那行吧,我试试,也就是你开口了,这要是换个人,今天必须让狗日的明白啥叫规矩,敢特么跟你撕吧,简直不拿咱李主任当个人..”
我抽了口气,随即朝大华子走了过去。
“行不老板,我的表演功底在线不?”
面对面,大华子故意板着脸,但是声音很小的朝我努嘴。
“什么玩意儿?你要三千块赔偿!”
我瞬间提高调门,同时回头看向郭浪帅道:“给脸不要脸了简直,郭秘要不你先走,我给这篮子好好掰扯一下!”
“赔三千是么?可以可以,快答应他吧。”
郭浪帅毫不犹豫的缩了缩脑袋。
片刻后,攥着一沓钞票的大华子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现场只剩下我和郭浪帅俩人。
“要我说就不该赔钱,他打你好几巴掌,我瞅着都心疼,这要是传出去,往后李主任不得埋怨我没保护好你啊。”
我愤愤不平的吐了口唾沫。
“刚才的事情,你知我知,谁也不许告诉其他人。”
郭浪帅捂着红肿的脸颊,抿嘴道:“而且他打的其实也不重,只是我皮肤比较敏感,稍微一碰就有印子。”
“是..是么。”
我攥紧拳头,强憋着笑意开口。
“不管怎么说,今晚的糗事千万别给我传出去,李主任让我交代你的事情我也全交代清楚了,反正你以后注意点吧,这次真把他惹得很不高兴,他倒不是怕你真投靠了彭海涛那帮人,而是不乐意让人看笑话,你说你真有一天站队彭海涛,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这样的事情千万别有第二次了。”
郭浪帅眯缝眼睛说道。
“成,我往后注意,李主任那头如果有什么消息,方便的情况下,也请郭哥你帮我..”
我讪笑着接茬。
“合适时候我会替你美言,他那有什么计划,我也会向你透漏。”
郭浪帅点点脑袋,再次恢复来前的不可一世。
“您的眼镜郭哥,我看镜片子都碎了,要不赶明儿我陪你重新再去配一副。”
见他又开始跟我装篮子,我快走几步捡起他被扇飞的眼镜框递了回去,就是提醒丫挺别叽霸好了伤疤忘了疼。
“今天的事儿,谢谢昂,切记千万别走漏..”
郭浪帅抽吸几下鼻子,声音很小的呢喃一句,接着直接把眼镜塞裤兜里,逃也似的钻进旁边的“现代”轿车里绝尘而去...
第422章 骂谁呢?
从电脑耗材店里出来,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钟。
我没有选择打车,而是一个人闷着脑袋溜溜达达的步行。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慢慢梳理。
彼时的崇市街道,没有白天的车水马龙,也不似半夜的冷冷清清,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刚下班或者打算上夜班的打工族匆匆而过,还有不少下了晚自习不想回去的少男少女,当然更多的是那些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夜风拂面,我紧绷许久的神经也不由松弛很多。
路过一家卖铁板烧的小摊,嗅着空气中四溢的香气,我这才想起来晚上自己还没吃饭,随即走上前打算整上几川大鱿鱼犒劳一下自己。
“老板,来串鸡排,再来俩鱿鱼,另外这个..还有那个..”
摊位前,我兴冲冲的指着货架上的小吃。
“好嘞,稍等!”
老板是个瘸了一条腿的跛子,一边热情洋溢的应声,一边一拐一颠的将我选好的小串拿到旁边的铁板上加工。
随着“嗤!”一声闷响,肉香味直扑我的面门。
“吃完一块给你钱哈。”
我随手抓起瓶可乐,拧开盖子大口猛灌几下。
“没事儿。”
对方笑盈盈的摆手。
“哔哔哔!”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现代”轿车停到旁边,驾驶位车窗半降,抻出个脑袋朝着我招呼:“樊先生,聊几句吧?”
我侧头看了眼,竟是李廷的秘书,那个叫郭浪帅的家伙。
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光戴了副无框的小眼镜,头发也好像被牛犊子舔过似的,梳成了四六分,看起来比先前见面正经了不少。
“等会呗,我这饿的前胸贴后背,完全没精神啊,要不你也下来一块吃口?”
我瞬间明白对方的来意,十有八九是田强将我的态度汇报给了李廷,而这家伙则是揣着“圣旨”来传话的。
郭浪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直接将车窗玻璃又升了上去。
不吃就不吃呗,甩什么脸子?操!
我鄙夷的耸了耸肩膀头,也很干脆的转过去身子,不再搭理对方。
不多一会儿,几串滋滋冒油的肉串便传到了我的手中。
“味儿正经不错呢。”
我撸了一大口,翘起大拇指夸赞。
“城管来了!”
猛然间,一声嘹亮的喊叫声响起。
“城管来了,操..”
摆摊的跛子老板闻声,推起小摊车撒丫就撩,那速度快的连我一个正常人都够呛能追得上。
“诶不是,我还没给你钱呢!”
我赶紧从兜里摸出张“五十”晃了晃:“大哥,钱..”
老板就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头也不回的猛蹿。
“吱嘎!”
紧跟着,一辆面包改装的公务用车挡在小摊车前头,几个虎背熊腰的城管队员宛如抓贼似的直接将老板给按在当场。
街道拐角处,铁皮的铁板小摊车上油烟还未散尽,那六七个身着制服的家伙突然围向还拄着拐杖的摊主,有人伸手试图薅拽小摊车,有人攥住那老板不停挥动求饶的手臂。
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猛还是咋地,瘸腿的摊主猛地被推了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上,拐杖也倒在一旁,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慌乱,嘶哑着喉咙重复:“我交管理费了,真交了..”
他倾斜着身子想要护住自己的小摊车,却被几双手按在潮湿的路面上,表情吃力且无奈。
“现在可以聊聊了嘛?他自己的问题今晚都够呛能处理,估计是没什么时间再给你做吃的了。”
我正伸脖子观望时候,旁边“现代”车的车门打开,郭浪帅面无表情的走了下来。
“是你报的城管?”
我挑眉发问。
“非法占道经营本来就很影响城市的美容美化,我只是尽了一个普通公民应该尽的义务。”
郭浪帅轻飘飘的扬起嘴角,用他的态度回答了我的疑问。
“你还是个人不?没看老板是残疾人..”
“他是什么人跟我无关,我只知道因为他的存在浪费了我很多时间。”
我话刚出口,郭浪帅直不楞登的打断:“而且,我希望樊先生你也得明白人生在世首先要遵守的就是规矩二字,他不再指定经营的街面摆摊是破坏规矩,被抓被罚都属应该,接下来他要面临的麻烦还有很多,别说赚钱了,能保证自己不赔本就得谢天谢地。”
“你映射我呢?”
我顿时被他气笑了。
“没有映射任何,就事说事而已!”
郭浪帅摇摇头,接着将他手里提溜着黑色皮包递给我道:“这是李主任委求许多朋友才好不容易为你借到的二十万,距离你需求的三十万还差一部分,他相信你一定可以克服困难。”
“谢谢呗。”
我抬手想要接过皮包。
“给你之前,我还有两件事情需要强调,第一,还是规矩!跟一人忠一人,是规矩!不论你是气话还是真有什么想法,相信我如果你破坏了规矩,下场一定会比那位给你铁板烧的瘸腿老板更惨,第二,自律,李主任渴望你们能有所成就,但并非建立在不停制造麻烦的前提下,最后就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经验传授给你,威胁、恐吓只会让人徒增反感,而且只能用一次,下回你面临的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郭浪帅将皮包往回一收,避开我即将触碰到的手指,冷冰冰的开口。
“想必郭秘书是个文化人吧?应该跟地赖子没怎么打过交道吧。”
猛然间,我瞅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的方向迈步而来,当即摸了摸鼻尖咧嘴笑了。
“有没有文化要看跟什么人作比较,我大学毕业就参加了工作,第二年开始就一直在李主任底下从事辅助工作,至于你说的地赖子,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地皮流氓?”
郭浪帅不屑的昂起脑袋。
“啪!”
“曹尼玛,骂特么谁流氓呢!”
他话音刚落,一条黑影瞬间蹿到他侧边,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嘴巴子,直接将狗日的给扇的原地转了半圈。
“我尼玛好端端的在路上走着,你骂我干鸡毛?”
一巴掌完事,那人又粗暴的扯住郭浪帅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抬手又是一个大耳光子,这回直接将他鼻梁上的眼镜框给扇飞出去几米远。
我笑眯眯的看向来人,正是负责安排给冉文秀送货那俩司机的大华子。
对视一眼,见我微微点头,大华子也心领神会的眨巴两下眼睛。
“我没骂..”
被扇懵圈的郭浪帅慌忙摇头辩解。
“啪!啪!”
那人抡起胳膊,先是一记正甩,接着又是一记反抽,恶狠狠的吼叫:“说特么谁没妈呢...”
第421章 冉姐往事
赖老八的话没说完,但我已经听明白了意思,他在用欲言又止的方式,向我暗示家里似乎真的暗潮涌动。
“龙哥,我知道的就这些,您看我的事儿..”
沉默几秒后,赖老八干咳两声。
“告诉他滚远点,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他,不然等待他的可不止是家破人亡那么简单,这些年我带记不记捞了他总得有二三十次,同样也有办法把他送进去!”
我还没吭声,不远处卫生间的房门“咣当”一下打开,冉文秀冷漠的出声。
“你听到了?”
我朝着电话那头反问。
“听到了,也记住了!我保证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出现。”
赖老八慌忙应承。
“等我电话吧。”
我抽了口气,便直接按断了挂机键。
“姐,合同您看的咋样了?”
见冉文秀不紧不慢的朝我走来,而那几页合同被她卷成个纸筒攥在右手,我立马笑呵呵的发问。
“合同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我现在怀疑你的动机。”
冉文秀走到我面前,眼睑微微朝下翻动:“民心大厦虽然算不上崇市最高档的写字楼,可地理位置特殊,绝对不愁人租,你手握整个二层,转租出去当个二房东一年起码也能赚个二三十万。”
“姐,您看我像不像个成大事的人?”
我清了清嗓子发问。
“嗯?”
冉文秀不解的皱起眉头。
“大不大我不敢自夸,但我觉得我最起码应该是个做事的人,这年头只要肯做事,二三十万应该不是什么天文数字吧?”
我咽了口唾沫微笑。
自打接触了“人工湖清理项目”,再加上后来介入李廷手底下那群核心大老板们开会,我的眼力劲也不由跟着涨了许多。
因为我越来越清楚一个真谛,钞票这玩意儿不是苦来的,辛苦挣到的永远只是小钱,牛马劳碌一生不及朝臣轻言淡语,光靠努力是远远不够的。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如果清理项目没有李廷的介入,付彪来干的话至多落个不赔不挣,而我却可以从中获利不菲,是因为我比他干的更好吗?假设再换成彭飞那群狗渣,兴许比我们能见到的利润更甚,仅此一项可能就足够他添房换车,而造成这些区别的主要原因是来自外力。
“有点意思,帮我点支烟,继续往下说。”
冉文秀怔了一怔,朝我伸出两根手指。
“诶!好嘞!”
我不禁一愣,马上掏出烟和打火机。
之前她身上明明是揣着打火机的,当时面对我的示好,她直接拒绝,现在她又主动要求,虽然只是个很细微的变化,但同样也代表她心里对我的敌意开始减弱。
“转租出去当个二房东,我确实能轻轻松松赚点小钱,可也就仅限于此了,但如果我跟您合作,未来的收益绝对不可估量。”
给她点上一支烟后,我也续上一根,实话实说的表明心迹。
“那么信得过我?”
冉文秀微微眨巴眼睛,表情变得些许玩味。
“最开始时候的确是抱着赌一把的想法,可刚刚接到赖老八的电话后,我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骄傲。”
我重重点头回应。
赖老八可能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要知道他此刻受雇于彭飞,彭飞的能耐和整人手段我可是一清二楚,赖老八宁肯得罪彭飞偷摸跑路离开崇市,也不敢招惹冉文秀,已经足以说明我面前这个女人的不凡。
或许是我猜错了,冉文秀只是拿捏着赖老八一些不为人知的脏事往事,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搏一搏。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会看上赖老八那样的人渣吧?”
冉文秀并没有接我的话茬,反而答非所问的岔开话题。
“啊..”
我干笑着缩了缩脑袋。
说实话,我对她和赖老八的过往真心没太大的兴趣,男欢女爱往往没什么道理可言。
骏马驮着痴呆汉,美妇人常伴拙夫眠。
很多我们以为的不匹配,往往就是那么正常且自然。
“因为他长得很像我的他。”
冉文秀夹起烟卷,轻轻嘬了一口,仰头吐出一团白雾:“我的他是个农村娃,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城市安家,所以他发疯一般的珍惜每次机会,他走的那年崇市破获了一起巨大的汽车走私案,当时的直接领导姓董,当年荣升市局二把,而他的顶头小组长摇身一变成了所长,当时恰逢春节,每个人都欢天喜地的安度新年,只有我们一家人的天塌了。”
看她的香烟几乎燃尽,快要烧到过滤嘴,我赶紧又递过去一支。
“活着的人步步高蹬,死去的人沦为孤魂,甚至于他卧底的身份都没人愿意予以澄清,因为他要是公布于世了,那功劳可就没有其他人的份,所以当时的他们真的是上下一心,那时候我闺女因为户口问题进不去公办幼儿园,我拿着证明信,从市南跑到市北,从清晨跑到天黑,可对他们而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红印章,却都在推三阻四,因为他们害怕我会因此赖上他们。”
冉文秀低头捏着快要烧烬的烟蒂怼燃我刚送到嘴边的香烟,吧嗒吧嗒嘬了几口后,泪中带笑的叹了口气:“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我敲响那位董姓领导的房门,一手攥住不再为了我的他索要赔偿和澄清的保证书,一手解开了我自己的扣子。”
“呼..”
说到这的时候,冉文秀的眼圈泛红,她伸开没夹烟的左手,垂眸盯着掌心,指尖轻轻蜷起又松开,长长的吐了口浊气。
“从那以后,我本该坎坷的道路好像一下子变得顺畅很多,女儿入学问题解决了,我之前商场售货员的工作也直接变成了国企的出纳采购,看到棋牌室赚钱,我自己也尝试开了一家,结果生意出人意料的爆满,而我只需要在姓董的召唤时候,及时过去就好。”
她的喉咙微动,睫毛突然剧烈颤动几下,一滴泪悬在睫毛边缘。
她迅速别过脸去,抽吸几下鼻子,拿手背在脸上蹭了蹭,嘴角却仍挂着苦笑看向我道:“一直到姓董的腻了,他也正好调任省里,某次聚餐我又被他推荐给了接替位置的姓常的,再然后姓常的也走了,我又像货物似的被介绍给了姓候的,直至现在这位姓赵的,我当然明白自己的价值,不过是他们的玩物之一,他们用这种方式防止我发疯,阻止我让我的他重见光明,可知道又能如何?”
“唉..”
我无力的叹了口气。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用一个死人养活我们一大群活人,还能满足彼此的诉求。”
冉文秀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接着抬脚踩灭,随即又看向我微笑道:“老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跟你说这些,可能是憋在心里久了,也可能是为了向你证明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怕你把宝压在我身上压错了。”
“姐,我不是个赌徒,但非常喜欢赌博,今天选择跟你合作,我赌的是你我的运,博的是咱们的命!”
我皱了皱鼻子,表情认真道:“兴许前路并不坦荡,但并不妨碍咱们并肩勇闯,这一纸合同是老弟最值钱也是我和我那群兄弟仅有的家底...”
第420章 谜题揭晓
随着大华子一声怒吼,两个司机顿时有点傻眼。
“还有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得,瞅叽霸啥瞅啊?咋那么好信儿呢,想看啥热闹?我给裤子脱了,甩牛儿绕你们转一圈瞧不瞧啊?”
熊完俩司机,大华子又回头指向门口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们呵斥:“没逼事儿的,给我麻溜滚蛋昂!我脑子不正常,有神经病,待会儿给你们全特么杀了不用负责!”
“走走走..”
“什么人呐。”
立时间,人群开始消散。
“那小娘们,你想看牛儿啊?来来来,我带你涨涨见识。”
大华子猛然指向几个走得慢的,粗鄙的解开运动裤上的腰绳。
“呸,不要脸。”
“这人真有病!”
剩下几个看热闹的也感冒离开,唯恐真祸及到自己。
“虾米,你怎么..”
柜台里,冉文秀表情诧异的望向我,眼神中满满的不可思议,估计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居然会有人替她解围,而且还是我这个熟人。
“姐,晚点我跟您慢慢解释,咱先处理眼下的难题。”
我微微点头,随即指向其中一个司机道:“你刚才说给你留点订金是么?需要多少钱?”
“最起码得是货款的三分之一..”
“老舅,包给我!”
不等对方说完,我直接朝大华子努嘴示意,随即从手提包里摸出从家出来时候拿的存款折道:“我这张折子上一共有六万,你要是同意,明天银行一开门我立马让我老舅陪你取钱,折子先放你手里,你要是嫌弃,现在可以带上你的货滚蛋了!”
“我可以给你们写张欠条。”
盯着我手里的存款折看了几秒钟后,冉文秀迟疑着开口。
“这..”
“行吧。”
这个司机将同伴拽到旁边,叽里咕噜商量片刻,随后点点脑袋。
“你们仁义,我姐也肯定不带差事儿。”
得到对方同意后,我又从裤兜里掏出几张大票递给大华子道:“老舅,待会代表咱姐领这俩哥们吃口饭,然后找家环境差不多点的宾馆。”
“我给你们写欠条。”
冉文秀也快速从柜台里取出笔和纸,低头“刷刷”写了起来。
...
十多分钟后,两个司机在大华子的带领下心满意足的离去,店里只剩下我和冉文秀俩人。
“谢谢啊虾米,我真没料到你会..”
沉默几秒,冉文秀感激的看向我。
“姐,我想跟你发自肺腑的聊几句,其实我不叫虾米,也不是给彭飞干装修的包工头,我真名樊龙...”
犹豫再三后,我表情认真的将事情来龙去脉全跟对方倒了出来。
待我说完,冉文秀并没有马上开腔,而是眼神茫然的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所以,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把您坑成这样的,下午走之前无意间听到你打电话说给老公公做手术筹钱,我那张存折本来是准备借你先应急的。”
我掏出烟盒,自顾自的点上一根,全然忘记她之前说过店内不许吸烟的规定。
“给我一根吧。”
冉文秀突然转头盯着我攥在掌心里的烟盒,喉咙在松弛的皮肤下动了动,彼时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玻璃。
“我给您点上。”
我赶忙递过去一支,同时捂住打火机。
“不用,我有。”
她把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歪着头在旁边的手包里摸出打火机。
火苗亮起的刹那,她皱着眉眯起眼,两捋白雾从她的鼻孔中飘出。
“你明明可以一直瞒下去,只要我不知道真相,就一定会按照你预料的结果进行,联系赖老八,然后命令他反水彭飞,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又找回来?”
深吸一口烟的瞬间,她肩膀猛地塌下去,像是所有力气都顺着烟缕飘走了,烟灰恰巧簌簌落在柜台上,她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我手中的烟盒,眉头皱紧又舒展,舒展再皱紧。
“大概是我这玩意儿还没有完全烂透吧。”
我抬起胳膊,戳了戳自己心脏的位置。
“呵呵..”
冉文秀莫名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是第一个欺骗了我,还敢跑回来炫耀的。”
“姐,我没有炫耀,是真的觉得良心难安..”
我慌忙起身解释。
“不过同样也是唯一一个利用了我,却敢实话实说的。”
冉文秀弹了弹烟灰,转头看向我道:“但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这个忙我就会帮。”
“我没..”
“你走吧,既往不咎是我对你最大的容忍限度。”
冉文秀叼起烟卷,眼神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还有件事姐,这是民心大厦,整个二层的租赁合同,我只需要一个角落开公司,剩下的还没想好做什么,可是认识你以后,我突然想到我们完全可以合作,您做的买卖笼罩整个崇市,这地方实在太小了点。”
我又从手包里取出之前李廷送我的租赁合同递给对方。
“民心大厦?市政楼旁边的那栋?”
冉文秀微微一怔,随即接过合同扫视一眼,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的惊讶,张嘴抽了口气:“好家伙,五十年?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能耐的嘛。”
“运气好而已。”
我含蓄的缩了缩脖子。
“我要先上个卫生间,顺便仔细看看你的合同,省的你再弄虚作假糊弄我,你自便。”
随即她站起身子朝着内屋的厕所走去。
我习惯性的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望着袅袅上升的白雾发呆。
跟冉文秀合作,算得上是我临时起意,一来是为了弥补良心上的愧疚,二来也是变相的巴结,如果她真的跟市局关系密切,搭上她这条线对于我们以后的发展百利无一害。
反正租赁合同是李廷送的,就算冉文秀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厉害,我们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哪位?”
看到是串陌生号码,我迷惑的接起。
“龙哥,我是赖老八!最晚两个小时之内,我会到市局撤案,然后举家搬离崇市,您和彭家的矛盾我绝对不敢再瞎掺和,另外麻烦你跟文秀说一嘴,不要再逼我了,我孩子还小、父母都老了,根本受不得刺激,拜托了!”
电话那头泛起一阵似曾相识的男声。
“嗯?”
我顿了顿,刚刚还说绝对不会帮忙的冉文秀居然上个厕所的功夫就变卦了?还真是女人心海底深呐。
“你不用马上撤案,具体什么时候撤,等我电话,你的诉求我会尽量帮衬。”
我想起离开田强办公室时候,几乎要宣誓跟李廷翻脸的画面。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哪怕是敲诈我也得从李廷手里要点好处。
“行,麻烦了。”
赖老八听话的应声。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交代,你和董乐乐是不是一早就认识?她在你棋牌室输钱,是不是你俩事先商量好的套?”
我接着又问。
“认识,实话实说董乐乐没开酒吧之前跟我睡过挺长时间,甚至她那家酒吧我也没少投资钱,局确实是我俩事先商量好的,但是她跟彭飞没什么牵扯,只是凑巧而已,如果她不来,我会把局定在三狗子身上,他也经常来我这儿玩。”
赖老八低声回答。
“你俩是提前设好的局,但是董乐乐又跟彭飞没关系?我没听懂,你具体说说。”
我一头雾水的皱起眉头。
“事发前两天左右,董乐乐找到我,说是最近有个特别喜欢她的混混挺有钱的,让我帮忙诓一把,紧跟着彭飞也找到我,想要让我使坏把你骗到我棋牌室,而彭飞最开始定的人选是三狗子,结果我把董乐乐的诉求跟他说了一下后,我们索性将计就计。”
赖老八咳嗽两声道:“彭飞对你们那边的情况特别了解,我估计你手底下可能有...”
第419章 翻脸
“老弟,你这话说的可就有点难听了吧?没有李主任,你们..”
听到我的话,田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
“没有他,我也还是我!”
“来,你说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麻烦,哪次不是我们自己处理的?人工湖工程是付彪那杂碎推脱,结果我背锅!工人出事、项目停滞,所有人作壁上观,我们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重新开工,他这才不紧不慢的出现,美名其曰是给我壮声势、涨脸面,实际上不就是为了气彭海涛,顺便对我宣布我是他马仔么?”
不等田强说完,我已经脸红脖子粗的蹿了起来,不提这茬,我还没那么大火气。
所有人,包括彭家父子都觉得我背后有李廷,甚至我也曾一度那么认为,可结果我们始终在单打独斗,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那位貌似我脑袋上的“大伞”一次都没有撑开过。
“小龙,你的思想太偏激了,很多事情不能只看眼前..”
“那看什么?看未来?五十年还是八十年以后?将心比心,如果不是李廷把你扶上现在的位置,你还会这么死心塌地的替他排忧解难,会为他充当说客么?说白了,他就是看不起我!”
我紧绷脸颊狞笑:“强哥,既然聊到这儿了,那咱就干脆把窗户纸捅破得了,他不是让你劝我赔钱么?你也替我转告他,我兜里一个子儿没有!赖老八家里乐意上哪告就上哪告去,最坏的结果老毕牢底坐穿,但我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不稀罕我这条癞皮狗,我就不信上彭海涛那跪着求,还求不到几根烂骨头。”
“你什么意思?”
田强的瞳孔骤然放大。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你干刑侦出身,推理能力绝对比我强。”
我点燃一根烟,慢悠悠的哈了一团白雾。
“龙啊..”
“哥,咱们长话短说,想我去求赖老八家里息事宁人没问题,可脸和钱他总得承担一样吧。”
没给田强继续给我洗脑的机会,我直不楞登的伸出三根手指头:“五十万,我还差这个数!他方便的话就雪中送点炭,不方便咱就都特么干瞪眼瞎叽霸看!”
“兄弟,你看你咋这样呢..”
“走了哥,改天我请你吃饭。”
田强拽着我的胳膊还打算再说点什么,我直接甩开他,拧开门锁离去。
“咋样了?我老外受委屈没?是不是瘦了不老少?”
刚走到楼道口,等我小半天的大华子就焦急的凑上前。
“屁事没有,吃的比进去前还胖。”
我佯装没事人一般违心的回答。
“那就好,我就担心他搁里头挨揍..”
大华子顿时松了口气。
“他让我转告你,少玩多赚钱。”
我递给他一支烟笑道。
“这话不可能是他嘴里说出来的,他特么还不抵我呢。”
大华子鄙夷的撇撇眉梢。
闲聊中,我俩来到了市局门口。
“诶卧槽,有热闹看啊老板!”
我一眼就看到冉文秀的电脑店门前乌央乌央围了一大群人,大华子兴冲冲的拽着我跑了过去。
“冉老板,咱不能这么干啊,我们整整跑了一天,好几百公里的路程,您一毛钱不结算,让我们回去咋交代啊。”
“就是,你不容易是你的事儿,总不能欺负我们吧?让大家伙评评理,给你拉来了货,你却一毛钱不给让我们再拉回去,这不典型耍赖皮么..”
电脑店里,两个司机打扮的青年面红耳赤的大声喝叫。
其中一个司机往门槛上一靠,右手重重拍在玻璃柜上,震得货架上的电脑屏幕嗡嗡作响,另外一个司机则满脸委屈的朝着堵在门外看热闹的人群连比划带吆喝。
此刻店门被围得水泄不通,路过的男男女女纷纷踮着脚往里头瞧。
“我不是不给钱,是现在没有钱,我刚才也说的很清楚,要么你们把货先留下,等我卖完保证立马结账,要么你们就干脆拉回去,往返的油费、过路费我报销,你们都不同意,那让我咋办?”
冉文秀仰着头拼命眨眼睛,似乎是想把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泪水憋回去,可声音依旧平静。
“把货给你留下让你卖没问题完再算钱没问题,可你是不是好歹得给我结点订金啊?我们就是普通打工的,二三十万的东西负不起责任,你总不能一毛没有,就靠红口白牙的一张嘴说吧?”
柜台前的司机扯着嗓门低吼。
“小李,我跟你们厂子合作不是一两天了,你看我什么时候使过坑蒙拐骗的招,我现在是真的没有钱,我老公公在医院等着做手术我都没辙,上哪给你们变一笔订金去?”
冉文秀踉跄着退了半步,随即指向店里货架上所剩无几的各式电脑器材道:“我跟市局的合同是年底一块结算,就是因为没钱,我现在连货都补不起..”
堵在门口的司机猛然抄着胳膊冷哼一声,伸手突兀抓住冉文秀的胳膊厉喝:“耍赖皮咱就上公安局说理去,反正今天想让我俩空着手回去没可能!”
“你要干什么小曹?抓疼了我..”
冉文秀嘴唇哆嗦着,貌似畏惧的挣扎几下。
“就是啊,司机师傅多不容易,好几百公里送货,让人家空手回去,简直就是不讲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人群里也瞬间传来细碎的议论。
“我冉文秀啥时候赖过账?小李、小曹,给我半个月时间,我肯定会把货款结清楚!”
她突然提高嗓门,尾音却带着哭腔。
“我们给你半个月,厂里会给我们半个月不?”
“懒得跟你废话,咱们上公安局说理去,问问警察同志,你这行为算不算诈骗..”
两个司机连吼带叫,一左一右抓住冉文秀的两条胳膊,试图将她从柜台里硬拽出来。
“咋地?现在卖货的都兼职土匪么?怎么还玩起强买强卖那一套了!”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扒拉开挡在前面的几个人,扯脖怒斥。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又是哪蹦出来的..”
两个司机条件反射的转过脑袋。
“喊你马勒戈壁喊,想叽霸碰一碰啊?谁行事儿先前一步走!”
大华子胳膊向前一探,将我推到他身后,虎着脸手指俩人臭骂:“你们把货送过来辛苦不假,可人家既没损坏也没贩卖,只是不要了而已,又有什么错,两个带把儿的欺负人一个垫垫的,看把你们能耐的,不是要去公安局么?大姐你跟他们去,到地方就喊他俩非礼你,我和我老板给你当人证,唬叽霸谁呢...”
第418章 碰头老毕
这冉文秀究竟有多大能耐,我不得而知。
而此时此刻,她在我眼里就是个无力到极点的普通女人。
猛然间,我想起今天从她店里离开时候,她态度坚决的将押金又退还给我的模样,不由感到自惭形秽。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明明她现在的不幸就是我亲手造成的,而我却又虚伪的想要走上前道歉。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复杂之处吧。
“走吧老舅。”
沉默片刻,我朝市局方向朝大华子努嘴示意。
...
晚上八点多钟,在田强的操作下,我终于在一间问询室里见到了阔别几日的老毕,不过因为没事先打招呼的缘故,他没同意大华子跟我一起探望老毕的请求。
“吧嗒..吧嗒...”
伴随着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老毕趿拉着拖鞋在两个警员的搀扶下走进屋子,橘色囚服坎肩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嘴角却挂着标志性的笑,连眉眼都弯成月牙。
“注意时间,别喊别叫,更别闹出太多的动静。”
田强先是朝两个警员摆摆手,随即又冲我俩低声嘱咐几句,也快速离开了房间。
“哎哟我滴龙哥诶,怎么耷拉着个脸?谁惹咱不高兴了,”
他一屁股坐下,金属手铐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盯着他眼角新添的青灰色淤肿,我喉咙发紧的问道:“咋回事啊?在里头跟人干仗了?”
“吹牛逼,谁敢跟我龇牙尥蹶子啊,我是走道不小心摔的,啥事没有哈,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老毕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眼眶,接着故意把身子往后仰咧嘴。
“里头不比外面,多忍多让没坏处,我会尽快想办法给你弄出来的。”
我深呼吸一口,不放心的交代。
“知道知道,你兄弟我又不是缺心眼,不用总替我操心。”
老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
“我暂时还没告诉你对象,也没跟你爸妈说,打算明后天挑个时间喊上你老舅一块去一趟。”
我皱了皱鼻子又道。
他表现的越是风轻云淡,我就感觉他越是在里面委屈不断。
“老舅?谁呀?”
老毕迷惑的眨巴两下眼睛。
“就内个大华子嘛,吕中华。”
我沉声解释。
“喔,说实话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也确实好些年没回过老家了,那些七八姑八大姨基本忘的干干净净,喊他跟你一块去我家太可以了,我记不得,但是我爹妈肯定认得。”
老毕歪头思索几秒后应声。
“你还需要点啥?我想办法托人给你送进去。”
我上下扫量他几眼。
不过才几天时间而已,我兄弟明显瘦了一大圈,连胡茬子都变得密密麻麻。
“给我整双老北京布鞋呗,穿这叽霸玩意儿硌的脚后跟儿生疼,我看同号里的人都穿布鞋,方口的那种哈。”
老毕抬起腿,指了指脏兮兮的脚丫子上挂着的拖鞋。
“没问题。”
我重重点头。
“吱嘎!”
话刚说完,田强推门探进来脑袋低声催促:“计划有变,小马得马上走了!”
“那就走呗,不能难为强哥你。”
老毕豁牙一笑,径直站了起来。
“你好好的,在里头别跟人干仗,更不要胡思乱想,家里有我呢,我会想方设法最快速度把你弄出来..”
刚刚还觉得没什么话题的我一听到会面即将结束,心里立马涌出一大堆的我惦念和记挂。
“不用紧张我龙哥,照顾好你自己就OK,你瞅瞅,我这待遇多好,小镯子带着,免费的小坎肩穿着,包吃包住还有人24小时站岗,比五星级酒店还周到!”
走到门口的老毕双手举起来晃了晃腕上锁着的手铐,嬉皮笑脸的朝我眨巴眨巴眼睛。
“受苦了兄弟。”
听他这么一说,我鼻子反而酸的不行,抿嘴呢喃。
“我苦个鸡毛啊,我无非就是暂时失去自由,真正累的是你,你得忙前跑后的操持,还得考虑其他人吃喝拉撒,保重好身体,不要老是愁眉苦脸的,全当我是出门旅游了。”
老毕晃动两下脑袋接茬。
“快走吧快走吧,别再耽误了。”
田强表情严肃的吆喝。
“哥,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能把我弄出去最好,实在弄不出去,就该特么咋地咋地,关不了我无期,也判不了我死刑,转告光哥,我不后悔!谁下次动我兄弟,我照样往死里擂他。”
临出门前,老毕突然正经起来,盯着我的眼睛直勾勾的说道。
“嗯,你保重。”
我叹了口气苦笑。
“眉头舒展,麻溜的昂!财神不渡怨妇,心宽福运自来光顾。”
转身出门的刹那,他还不忘朝我故意挑眉贱笑。
目送他身着橘色囚服坎肩渐行渐远,我的心底真的是五味杂陈。
这群兄弟当中,老毕是最早跟我玩的,也是第一个无条件服从和我信任我的,结果他也是第一个踏进牢笼当中的,我这个当哥的,是真特么的失败。
“你跟我走一趟。”
不多会儿,田强折返回来,朝我招手示意。
很快,来到一间办公室里,他先是机敏的将房门反锁,随后又四处环视检查一番,才指了指靠墙的沙发让我坐下。
“你准备咋解决?我找社会上的朋友探了下赖老八家里人的口,人家要这个数才肯罢休。”
田强伸出五根手指头道:“五十万且报销所有住院费用。”
“多少?”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在那个月收入几百块的年代,即便是交通事故撞死人顶多也就赔个二三十万,赖老八家人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五十万确实吓人,可问题是咱想让马毕尽快脱身,李主任那头也是这个意思,能花钱消灾,就不要吝啬,钱是活的,只要人在,早晚都能回来,如果赖老八家里人死咬着不放,或者真告到省里,告到上京,到时候咱想掏钱,人家都未必会收,况且这里头还牵扯着李主任,很多人都知道你跟他家公子亲如兄弟,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他是你的伞,拖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被动。”
田强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掐着嗓子低喃:“龙啊,要我说你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凑钱...”
“强哥,我们满打满算也才到刚好够吃饭的程度,您也不是不知道,哥几个都啥情况?五十万我问谁凑去?您可以慷慨解囊还是李主任愿意雪中送炭?”
我倒抽一口气反问。
“开啥玩笑啊兄弟,哥一个月才多少钱工资,就算不吃不喝也给你拿出来零头啊,李主任就更没可能了,不是他有没有的问题,你信不?他只要今天借给你二十万,明天各种谣言就得满天飞,晚上估计就得被相关单位带走问话。”
田强尴尬的缩了缩脖子。
“合着说那么热闹,钱我自己一个人想招,但是处理的结果是大家共同受益,我理解的没错吧?”
我似笑非笑的扬起嘴角...
第417章 见一面
闹腾好一会儿后,二盼带着天津范、郑恩东和几个工长出去吃饭。
我把虾米也一块打发走了,一来是想透过他的嘴巴让二盼了解一下今天冉文秀的事情,二来则是我想冷静的思考一下。
不论是瓶底子还是虾米,他们说的其实都特别对,我费劲巴拉的演戏,目的就是想要通过冉文秀给赖老八施加压力,好让老毕得以轻判,可结果几乎马上达成,我却不知道为啥总也高兴不起来。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一遍又一遍回放冉文秀退给我钱的画面,还有她接电话时候的悲凉语气。
“妈的!”
越想越烦躁,我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好的不纯粹,坏的又不够彻底!
总是把无能归咎于命,把失利怪罪于运,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类人。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管好特么你自己...”
就在我又恼火又无力的时候,一道人影哼着小曲从外面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咦老板?”
我下意识转过去脑袋,见到竟是大华子,他笑盈盈的朝我挥手打了声招呼。
“你这是..”
看他穿了一身崭新的运动装,头发也理成了精神的板寸,我狐疑的眨巴两下眼睛。
“嘿嘿,出去嗨皮了一下,你还别说老板,咱这片足疗店的老妹儿质量真挺高的,价格还不贵,我说排队人儿咋那么多呢,嘿嘿。”
大华子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石墩子上,兴冲冲道:“老板,真谢谢你啊,光总给我安排的活儿忒轻松,就负责蹬三轮中午给工人们送送饭,完事他看我没换洗衣裳,还给我预支了五百块钱。”
“结果你把钱全搞那事儿了?快擦擦吧。”
我指了指他脖子上几个醒目的口红印示意。
“嘿,玩的太尽兴啦。”
大华子脸不红、气不喘的直接拿袖口抹擦几下。
“玩归玩,注意点身体,你这岁数也不小了,攒点钱是老正经。”
我闲扯似的说道。
“攒那玩意儿干鸡毛,我这人就活个随性,已经上对不起二老了,不能再下对不起老二,管他三七二十一,吃饱喝足就槽批!”
大华子无所谓的耸了耸双肩。
“你这思维方式..牛批!”
我无语的翘起大拇指。
“别提我啦,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倒是老板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啊?两片眉头皱的都快连一起了?我帮你分析分析?”
大华子自来熟似的抓起我放在石桌上的烟盒,取出一支叼在嘴里。
“其实也没啥,自我矛盾罢了。”
对于老毕这个搞怪又很鸡贼的远房亲戚,我并不是太理解,所以也不想把心里头的东西胡乱分享。
“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我老外甥小毕吧,今天我听光哥他们说了,他因为打架被抓进去,搞不好还会判刑,是不是?”
大华子“吧嗒吧嗒”裹了几口烟嘴道:“我跟你说哈老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可能命里就带着这一劫呢,如果不进去的话,在外头不定还得吃什么大亏,你要是怕跟他家里人不好交代,大不了我陪你一块去一趟,我管他妈叫姐,关系邦邦得!”
“叮铃铃..”
他正说话时候,田强的号码就打进了我的手机。
“喂强哥..”
我朝他比划了个“嘘”的手势,赶忙接了起来。
“八点多钟时候,你来趟市局,按照流程没有经过体检,是不能被直接送拘留所的,我抓了办案人一个茬子,正好也给你们争取了十来分钟时间,有什么想说的,你趁这个机会跟他聊聊。”
田强压低声音说道。
“啥?老毕已经被送去拘留了?”
我瞬间提高调门。
这两天大案组不允许探访,我一直都以为老毕还在大案组里关着。
“这起案子背后有彭家父子在盯着,怎么操作都属正常,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哭着求着巴结呢,他们都不需要说任何话,就有奴才去执行,行啦!你早点过来,我怕万一有什么变动。”
田强叹了口气。
“啥玩意儿?我老外已经被拘啦!”
刚刚挂断电话,大华子就神情激动的蹿了起来。
“不好意..”
“我能跟你一块去看看他么?好歹管我叫声老舅,而且给我整的特别尴尬,好像我克他似的,我刚一来,他马上进去..”
不等我说完,大华子又道。
“嗯行。”
思索片刻,我点头应承下来。
“这特么的..”
“叫啥事啊...”
大华子像是踩在火炕上似的,陀螺般来回踱着步子,夹着烟卷的手指在裤兜上蹭了蹭,指腹的老茧刮过烟纸发出沙沙的响。
“我会想办法让他尽早出来的,不过近期还真得麻烦你陪我一块去趟他家里。”
我吸溜两下鼻子打包票。
“草特么得,他没整完的混蛋,我替他整!这帮狗娘养的,真欺负咱家没有人是吧!”
猛然间,他停下脚步,眯着眼使劲吸完最后一口烟。
烟头上的红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紧跟着他手指向内一翻,烟头“滋啦”一声陷进大拇指的皮肉中,食指随即压上去用力碾压几下,直至将烟蒂碾成黑泥状的碎渣。他才他甩了甩手,黑渣簌簌落在地上。
拿手指头灭烟?
我愕然的睁大眼睛。
此时他的拇指和食指处新烫的伤痕在暮色里泛着淡红,我注意到两个指尖遍布早已愈合旧疤,显然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是头一次。
最夸张的是他整个过程中甚至没皱一下眉,全程表情平静,就仿佛没有痛感似的。
“习惯了,嘿嘿..”
注意到我的目光,大华子连忙将双手在裤子上胡乱蹭了几下。
“走吧,你先上门口找台车,我回屋拿点东西。”
我没有多问任何,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出声。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只要不祸及自己,旁人就没有任何资格窥探。
回到屋里,我先从客厅的电视机底下取出一张存款折,这里头是我们这帮人的一部分共同财产。
迟疑片刻后,又找出来前几天李廷让他秘书转送我的关于民心大厦整个二层的租赁合同,将二者小心翼翼的塞进手提包里后才拔腿出门。
“拿好了!”
出去后,大华子已经叫好了出租车,我直接将手提包递给他。
“这啥呀?”
大华子不解的发问,但很守规矩,并没有拽开拉链查看。
“命!”
我沉声接茬。
“那你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挂了都指定不带弄丢的。”
见我表情严肃,大华子当即将手提包紧紧抱在了怀里。
不多会儿,车子将我们市局门外。
离老远我就看到“文秀耗材店”门前,停了两台载满各式办公器材的小货车,而冉文秀正捧着手机蹲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不停解释着什么。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贴在斑驳的砖墙上。
她低垂着脑袋,肩膀微微蜷缩,寂寥又无助。
“怎么了老板?认识那娘们啊?长得也不咋地。”
大华子捋着我的目光也瞄了一眼。
“没什么,先看完老毕再说吧。”
我晃了晃脑袋,又看了看被他抱在怀里的手提包,疲惫的长叹一口老气...
第416章 屏蔽良知?
“啊?”
听到冉文秀的猛然喊停,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同时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思索着如果她觉察到了什么,大不了撒丫子就跑。
“虾米啊,你过一下。”
冉文秀侧头看向我,随即抓起旁边的手提包,从里头翻出一沓钞票,朝我抻了两下。
“啥意思姐?”
我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慢腾腾的返回柜台前面。
“说到底你也是受害者,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彭飞可以不给你装修费,但我不能昧着良心也黑你,这是你早上给我的订金,拿走吧。”
冉文秀将一摞钞票塞到我怀里。
“不是姐,我..我..”
这番场景,是我和虾米无数次演练中都不曾想到的。
一瞬间,我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听话,拿起来吧!日子还长,你还很年轻,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寻死觅活,希望有机会,我们还能再合作。”
觉察到我的窘迫,冉文秀嘴唇紧紧抿成一道线,强挤出抹笑容。
“姐..”
“什么都别说了,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冉文秀摇头打断我,喉结却在不停的滚动,我知道那是她拼命忍下哽咽的弧度。
末了,她轻轻挥了挥手,手腕抬起又落下,轻声呢喃:“去吧,姐不怪你们。”
“那我们先走了姐。”
强忍着心头的复杂,我颔首抱拳,转身离开。
“叮铃铃..”
脑后猛然泛起一阵电话铃声。
“妈,您不用担心,我爸的手术费我已经筹到了,马上就给他送医院去,不就八万块钱嘛,咱们之间谈什么谢谢,虽然大刘去世了,但我永远都是您二老的儿媳妇!”
冉文秀不大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心虚的回头望了一眼,冉文秀正好背转身子,看不见她的表情。
离开“电脑耗材店”,我心情沉闷的跟随虾米一块钻进车里。
“龙哥,这事儿基本成了,晚点咱找人把赖老八是跟彭飞混的消息不经意间透漏给冉文秀,以她现在对彭飞的憎恨程度,绝逼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你在给她去个电话,表达希望联手一块整治彭飞的态度,我估摸着..”
虾米拧动车钥匙,一边挂断起步,一边兴冲冲的朝我念叨。
“如果冉文秀听出我的声音呢?”
我咬着烟嘴反问。
“不可能,电话里人的声音会多多少少有点变化的,而且只要不跟她见面,她上哪猜去,如果非要见面啥的,大不了到时候让光哥或者盼哥代替您就可以。”
虾米自信满满的回应。
“刚才你听到没?她老公公急需要钱做手术。”
我吸了口烟开口。
“听到了啊,可是跟咱有啥关系,龙哥从现在开始你得记住,坑他的是彭飞,咱从未掺和过,况且冉文秀都是跟市局合作的,一年起码安装几十上百个摄像头,能差钱嘛,别妇人之仁了。”
虾米很直接的点点脑袋。
“我只是觉得心里头不得劲儿。”
我轻轻捶打几下胸口,哪怕是隔着皮肤我都能感觉到心脏狂跳不止。
“叮铃铃..”
说话间,我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谢了啊哥们。”
见到是瓶底子的号码,我毫不犹豫的接起。
“你丫还真挺信得过我啊,不怕我给你..”
“不怕!”
瓶底子笑骂一句,我直愣愣的接茬打断。
我心里门清,任何跟彭家父子挂上钩的人或事,瓶底子都会一想再想,况且他的手机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能泄露出去也足以证明都是熟人。
“虽然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我有句忠告想送给你,既然做了,那就坚持到底,暂时屏蔽你的良知和善良,有些机会稍纵即逝,就好比当初的龙虎豹三兄弟,如果当初你怂恿他们替你动手,现在恐怕也不会因为马毕的事情东奔西走,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彭飞有钱,没有他懂得步步为营么?因为你比他有人性,可江湖上博弈,最廉价的往往就是良心。”
瓶底子吐了口长气后又道。
“马毕的事情,你能..”
“抱歉,我无能为力!”
听他提及老毕,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发问,结果答案跟我预想的一样。
“嗯,不管咋地吧,谢了!”
我诚心诚意的回应。
瓶底子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行了龙哥,别苦恼了,咱忙活一整天,目的不就是让冉文秀跟彭飞结下梁子嘛,现在诉求达到,应该开心才对。”
见我叼着烟卷,脑袋没精打采的靠在车窗玻璃上,虾米轻轻拍了拍我的大腿安抚。
十多分钟后,回到我们租住的小屋。
我和虾米前脚刚刚进屋,二盼、郑恩东和牛奋带着好几个民工便后脚就闹哄哄的也跑了回来。
“带着虾米跑哪去了龙哥,一天没见你俩人影。”
拧开院里的水龙头,二盼一边双手捧水往脸上扒拉,一边笑盈盈的发问。
“办了点杂事,工地进度咋样了?”
瞄了眼门外的几个工人,我随口敷衍一句。
“最多还有两天的活儿差不多完篇,这不我把几个工长都喊回来,待会一块喝点去,你没啥事的话也..”
二盼扬起湿漉漉的脑袋,手指门外的几个民工介绍。
“盼哥,你今晚可不能喝多啊,待会搞不好有任务呢。”
虾米递过去一条毛巾,眨巴眼睛示意。
“没事,你该喝你的,实在不行我喊光哥。”
我摆摆手说道。
老毕的事情确实重要,可工地的进度也不容马虎,不能让所有兄弟都围绕这事儿转圈圈。
“指望光哥?你拉倒吧,还没下工呢,他接了董乐乐个电话,就屁颠屁颠开溜了。”
二盼撇撇嘴轻笑。
“安安、初夏那个陈美娇呢?”
他不说我都没注意到,我们的队伍少了好几个人。
“一大早起床,董乐乐就嚷嚷接了个大单,人不够用,好像是故意说给安姐她们听似的,搞得安姐不好意思,带着初夏、陈美娇一块上她酒吧帮忙去了,那娘们是真会算计,外头雇个小时工都得一宿好几十,别说安姐她们可都是大美女。”
二盼鄙夷的哼了一声,随即又道:“初夏不算昂,她就是个套着女人皮肤的暴力狂。”
“咋地?又揍你了?”
虾米好奇的发问。
“可不呗,看给我拧的,都青了。”
二盼委屈的撩起衣裳,我注意到他的腰间紫青色的淤痕大一片,就像是被碾碎的浆果掺进了皮肤里头。
“这次又是因为啥啊?”
我好笑的递给他一支烟。
初夏似乎特别喜欢蹂躏二盼,说是三天一小顿、五天一大顿都不为过,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二盼嘴欠。
“能因为啥啊,还不是她那点可怕的求知欲达不到满足,才祸害我嘛。”
二盼嘟嘴吐槽。
“你快特么拉倒吧。”
旁边的牛奋粗声粗气的骂咧一句,随后朝我道:“龙哥你是不知道,中午吃饭时候,他拿个安全T一个劲在光哥面前耍贱,夏姐都好奇的为了句为什么那玩意儿没有黑色的,他来句因为显瘦,人能不揍他么?”
“黑色本来就显瘦,我有说错啥嘛。”
二盼悻悻的犟嘴。
“哈哈哈..”
一院子人顿时被逗得前俯后仰...
第415章 不是东西
尽管满眼填满迷惑,但田强还是很够哥们意思的没多问任何,直接转身走人。
“曹尼玛得,你真不是个人!”
而此时虾米和冉文秀也已经跑到了我跟前,我作势掏出手机低头呢喃:“老子非得举报你个狗日的..”
“咋回事啊哥?”
虾米表情很到位的蹲到我跟前发问。
“狗日的彭飞出尔反尔,把咱们都给玩了!”
我扯着喉咙,尽可能让嗓音听起来沙哑一些。
“什么意思兄弟?”
冉文秀也凑上前出声。
“姐,我对不起你!我把你给坑了,你弄死我吧..”
望了眼冉文秀,我当即委屈的摇摇脑袋,接着抬手在自己脸上“啪啪”扇了两巴掌。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兄弟?你别这样,有什么咱可以好好说。”
冉文秀连忙拉住我的胳膊。
“你打我吧姐,打死我..”
我趁机反攥住她的手掌,往自己的脸上呼扇。
冉文秀自然不可能真碰我一指头,竭力往回抽动手掌,一来二去间,她的手指甲不小心在我额头蹭了一下,瞬间给干破了皮。
这可把她给吓坏了,一使劲直接将我给推搡开,我也顺着她的力道半躺到地上,随后两手捂住面颊,发出痛苦的“呜呜”干嚎声,为了看起来更加逼真,揉搓脸蛋时候,我迅速拿小拇指蘸着唾沫星子在眼边抹擦几下,给自己整的好像泪眼婆娑的模样。
“不是哥,到底咋了?”
“是啊兄弟,你倒是说啊,有什么咱先回店里,大马路上让人笑话。”
见到我这副模样,虾米和冉文秀更加无奈,一边薅拽我,一边不停的发问。
片刻后,电脑耗材店内。
我吭哧瘪肚的将提前准备的说辞添油加醋的告知冉文秀。
“姐,你去告我吧,让警察把我抓紧监狱里得了,我真不想活了..”
说完后,我耷拉着脑袋小声呢喃。
“你意思是你并不属于彭飞旗下的员工,只是给他公司做外包装修的?而订购我的那批货也是自个儿先垫付的钱,现在他不光不承担我的货款,连你的装修费用也不承认了?”
冉文秀轻声发问。
“是的。”
我点点脑袋,垂头丧气的一巴掌甩在后脑勺上咒骂:“我真该死,当时也没给他签个合同什么的,现在连证据都没有。”
“哥,开工前我不就提醒过你,甭管是不是熟人,有合同在手咱才有理,你就是不听劝。”
虾米很懂配合的在旁边接茬。
“我哪想那么多啊,我俩本来就是高中同学,再加上他老子可是彭海涛,谁能猜到因为这点装修费用还赖账,姓彭的可真不是个玩意儿!”
我攥着拳头低声辩解。
“你那有彭飞的联系方式吗?我跟他联系一下试试看。”
冉文秀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向我发问。
“有是有,不过他八成不会接的,刚才在市局门口他说的很清楚,他投资失败赔了一笔钱,新公司已经转让出去了,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
我微微一怔,赶忙解释道。
冉文秀会主动联系彭飞是我们之前压根没有预料到的,所以根本也没做这方面的准备,倘若真让他俩联系上,那我们这出计划绝逼瞬间被揭穿。
“没事,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冉文秀摇摇脑袋。
“那您记一下哈..”
我干咳两声,也摸出自己的电话,手指迅速在通讯录上按动,脑子里更是飞速思索应该如何解决。
猛然将,我注意到瓶底子的号码。
妈的,只能赌一把了,希望这龟孙可以反应的过来。
“他的号码是134XXX...”
沉吸一口气,我将瓶底子的电话念了出来。
“嘟..嘟..”
冉文秀的手机里很快泛起等待音,她似乎也不太自信,一手攥着电话,另外一手蜕下腕子上的那串手串,不停的揉搓。
“喂,哪位?”
三秒钟不到,那头传来瓶底子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彭飞先生吗?”
冉文秀清了清嗓子开口。
祖宗!你可千万别露馅,务必要给我续上弦呐!
我紧紧盯着冉文秀的手机,心中不停的祷告。
“嗯?你谁呀!”
瓶底子那头短暂沉默三四秒钟,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的反问。
“是这样的彭先生,给您装修的..”
冉文秀侧头看了眼我,估计刚刚想起来从始至终并未询问过我的姓名。
“虾米!他外号虾米!”
虾米反应相当快,抢在我前头出声。
“给您装修的虾米从我这里订购了一批办公器材,他订金给了,厂家也已经发货,预计再有一两个小时就差不多能到..”
“谁订的你找谁去,咱俩认识吗?你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没什么事情少打扰我!”
不等冉文秀说完,瓶底子已经暴躁的高声打断。
“彭先生,咱得讲理是吧?人家虾米是替你干活的,我的货也是给您准备的..”
冉文秀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看得出来其实已经急了,但仍旧强压着怒火。
她深吸几口气,喉咙动了动,深呼吸两下,尽可能的放柔声音道:“都不容易,相互理解一下可以吗?”
此时她的尾音带点不易察觉的发颤,眼尾泛红得厉害,指甲在掌心掐出几道印子,却依旧耐着性子道:“彭先生,说句套近乎的话,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和霍局的关系非常好,还有刚刚掉到省部信息科的段主任也是好朋友,就之前咱们崇市政法W的段..”
“别没完没了,有招想去,没招死去!实在不行你告我去!再敢给骚扰我,我马上找人把你的破店砸了!”
瓶底子态度傲慢的直接挂断。
爹啊!真是我活爹!
电话结束的刹那,我真巴不得马上找到瓶底子就地磕两个,这哥们的表演完全可以说是毫无痕迹,不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还成功将冉文秀的邪火彻底点燃。
“对不起姐,都怪我!我给您跪下..”
望了眼冉文秀,我半真半假的弓下身子。
彼时,她缓缓放下手机,指尖依旧保持着攥握的弧度,像是僵住了一般,盯着屏幕黑下去的光斑,她的睫毛剧烈颤了颤,忽然抬手揉了把眼睛,指腹蹭过泛红的眼角时,带出一丝颤抖的气音,朝我摆摆手道:“你..你们走吧..”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含着碎玻璃,尾音蜷在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跟我刚刚装出来的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话音落下,她的双肩瞬间狠狠垮下来,整个人瘫靠在椅背上,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对不住。”
“真的,对不住..”
我可真特么不是个东西啊,为了自己的私欲,去坑旁不相干的陌生人。
想归想,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戏做全套,不然等待我们的就真的是万劫不复,我给虾米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闪人,我们佝偻身子后退着朝门外离去。
“等等,你们稍微等一下!”
即将退到门口的时候,冉文秀又突然喊了一嗓子....
第414章 基本成了
时间飞速流逝。
很快便来到了晌午时分。
虽然耗材店里没有开火做饭,但是冉文秀却很大方的从隔壁饭店里给我们打包了几道小炒,招呼我和虾米吃饭。
“姐啊,干你这行真那么赚钱吗?我看你一句话,直接打折一两万,利润那么高的么?”
趴在临时充当饭桌的柜台上,虾米没话找话的闲扯。
听到他的话,冉文秀直接“噗嗤..”一下笑的花枝乱颤。
“老弟啊,一听你说这话,就是刚出学校没几天,这年头做生意讲究的是人脉,是关系,不论哪一行如果只靠散户,那距离破产也就没几天了。”
冉文秀夹起一筷子肉片放到虾米碗中,乐呵呵道:“不是我跟你们吹,如果不是我老公公病重着急要动手术等钱用,市局年底才给我结算,类似你们这样的小单我一般都是介绍给同行赚点差价。”
“我们这二十多万叫小单子啊?”
虾米诧异的提高嗓门,我也有些不可思议。
“你知道崇市总共有多少十字路口么?又安装了多少监控摄像头,除了交管部门,还是市局其他单位,光是一年我赚的维护和更换费用又有多少吗?”
冉文秀摇了摇脑袋,随即岔开话题道:“吃饭吧,预计下午五点多钟,你们要的设备就能送到,结算时候千万别跟我拖拖拉拉哈,我最烦跟腻歪人打交道啦。”
“不能,不能!”
我和虾米对视一眼,连连摆手。
趁着这个空当,我偷瞄了一眼挂在墙上那各式各样的摄像头报价单,最便宜的都是五位数起步,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一个特么上万,崇市大大小小的十字路口起码好几百个,那是多少钱?人家真还没口出狂言,二十来万的单子确实不算大。
“叮铃铃..”
正说话时候,冉文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什么事?”
她拿起先看了一眼屏幕,随后又瞄了眼我们,接着起身朝门外走去。
“说你多少次了,走私的生意你不准碰,也摆弄不明白,你咋就是不听话呢,别喊我嫂子!”
很快,门外传来冉文秀愠怒的训斥声。
“这次又是哪啊?大案组还是稽查队的?我警告你昂,这是最后一次,你哥的面子快用完了,市局一把已经调到省里了,我认识那几个也基本都快退休了,等着我吧!”
几秒后,冉文秀满面怒气的返回店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我和虾米道:“两位老弟,不好意思哈,家里临时出点状况,我一个弟弟让稽查队的抓了,我得去把他弄出来,你们多坐一会儿,我保证不会耽误你们的正事。”
“没事姐,你该忙你的忙你的。”
“我们替你守着店铺。”
我和虾米立马笑盈盈的表态。
“没事,我这地方从来不会丢东西,你们要是忙就忙你们的,临走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货物送到什么位置就可以,我手机号码门头招牌上有标注。”
冉文秀指了指对面的市局大门,从柜台里抓起个灰色的小皮包快步离去。
“豁..”
眼睁睁瞅着她坐进一台出租车里,我才如释重负的吐了口大气。
“龙哥,你听着没?她去捞人了,太有能耐了吧..”
虾米伸长脖子朝歪头看了看,压低声音。
“嗯,嘘。”
我点点脑袋,眼神示意墙角的监控摄像头。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充满耐心,像极了捕食猎物的狼狈。
刚才要是没听错,这冉文秀不知道什么亲戚估计是因为走私让抓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居然都可以搞定,而且听架势,对方给她惹麻烦貌似也不是头一次了,不难想象对方在市局的能耐究竟有多大。
接下来的时间,我俩便开启了漫长的等待时光。
下午四点多钟时候,冉文秀重新出现,一扫她走前的满眼怒火,重新恢复成那个耐心、健谈的老板娘模样。
半下午不到,寻常人眼中牢底坐穿的大事儿,竟然就被她轻描淡写的解决,这娘们还真是个能人呐!
“等急了吧,也怪我走前没给你俩交代清楚,柜台里有茶叶有茶具,来来来,我给你俩泡点喝。”
见我们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冉文秀笑嘻嘻的招呼。
“叮铃铃..”
同一时间,我兜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诶,哥。”
我本能的扭头看向市局门前。
此刻应该是下班的点,市局门前来来回回全是人,我一眼就看到彭飞的那台“宝马”越野,嚣张至极的骑在马路牙子上,田强则杵在边上递烟赔笑。
“我和彭飞都到了,就等你呢,快点过来。”
田强语速很快的催促。
“马上到。”
我直愣愣的起身,随即朝刚走进柜台的冉文秀咧嘴一笑,直接指向彭飞的方向道:“姐,我老板估计是来送货款了,您稍等一下哈。”
“不急不急,反正货还没到呢。”
冉文秀大大方方的摇头表示。
深呼吸两口,我笑容灿烂的拔腿推开店门,径直朝俩人走去。
“田警官啊,你要是早说是见这傻逼,我肯定不带跟你见面的。”
距离还有两三米远,已经看到我的彭飞立即不加掩饰的吐了口唾沫。
“啥意思彭少,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这是搁警局门口,你还怕我会吃了你不成?”
我耸了耸肩膀头,先朝警局门口努努嘴,随即又转头看了眼“文秀耗材店”。
此时冉文秀也正好看向我们这头,还礼貌的朝我招招手。
“有屁快放,如果是赖老八的事情,免开尊口!”
彭飞满眼不耐的打断。
“凭啥啊!”
我猛然提高分贝,就是为了让店里的冉文秀听到。
“什么..什么凭啥?你特么傻逼吧。”
彭飞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喝骂。
“发生这样的事情,咱不谈钱谈什么?谈感情么?你要故意这么整,那就是在坑我,我特么肯定告你去!”
我鼓了鼓腮帮子再次破口大骂。
“纯叽霸有病,你还要告我?告什么?爱特么上哪告上哪告去,老子怕你就是鳖孙养出来的,失礼了啊田警官,有时间我请您喝茶,但再有这傻逼出现的场合,麻烦请不要喊我!”
彭飞露出看精神病似的眼神上下瞟动我几眼,直接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你特么别走!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告你去!”
我好似受到什么不公平待遇似的,疯狂的撵在车后面,一边咆哮,一边挥舞拳头,直至他的车子完全驶远,我才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小龙,我费劲巴拉替你约出来彭飞,你咋..”
田强很快撵到我跟前,埋怨起来。
“哥,你先走,晚点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我余光扫了下不远处的耗材店,虾米和冉文秀已经朝我走了过来,忙不迭的冲田强挤眉弄眼的暗示...
第413章 大能耐
我从卫生间里出来,只看到虾米一个人在店里无所事事的晃悠。
“那老板娘..”
“我刚才又要了几台打印机和传真机,她说本地货仓就有,联系人取货去了。”
虾米朝着门外努努嘴回应。
“嗯。”
瞟了眼门口,见到女人正来回迈着步子打电话,我没有再多问,一屁股坐在边上的电脑椅上,余光不停扫量虾米。
这小子身上的优点一目了然,聪明机灵、临场反应能力特别强,虽谈不上足智多谋,但脑子确实比大部分人都好使,而且很有眼力劲,这段时间不论是跟我们这头的光哥、老毕、天津范,还是不爱说话的郑恩东、牛奋都相处的特别融洽,甚至就连安澜、初夏两个女生也对他赞不绝口,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没底,因为到现在为止,我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敌是友。
而那天早上我亲眼看到他钻进李涛名下皮包公司车里的事情,他也始终都没有跟任何人主动交代半句。
“虾米啊,清理人工湖的活儿马上就结束了,接下来你打算干点啥?”
思索几秒,我闲聊似的开腔。
“啊?不知道啊,盼哥说干嘛就干嘛呗,人家是老大,不过我前两天听盼哥的意思是以后打算彻底跟您玩了。”
虾米一愣,笑眯眯的回答。
“你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吗?”
我习惯性的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点燃。
“这年头干房地产最来钱,可问题是咱没那资金,也没那实力,远的不说光是这一两年新城区就开发多少楼盘啦,随随便便的折腾一栋楼,估计都够我这辈子吃喝不愁啦。”
虾米扬起脑袋,望向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浅笑。
这几年崇市确实发展高速,不论是单位里办公楼,还是老百姓自住的小区,如雨后春笋一般多如牛毛,也确实成就了许多牛人,诸如李涛、齐恒之类的大亨,但真正赚钱的还是很多不显山不露水的地产巨鳄,前段时间无意间听李廷提及,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身价过亿,每年光是砸在媒体上、新闻上的钱就得百万计算。
不同的是,大部分别人花钱买名望,而那些真正的狠人们则是拿票子买低调。
他们行为我不能理解,从混子的角度出发,只有名声够响,才有可能赚到更多的money。
对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确实还是懂得太少太少。
“哥,你呢?你有啥具体计划没?干完这趟工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见我不接茬,虾米好奇的凑上前。
“最近家里不太平,我想暂时休整一段时间,深挖一下咱们内部,总不能咱搁前头吭哧瘪肚的卖力赚钱,一些狗篮子从家里给咱挑三豁四,你说对不?”
我似笑非笑的出声。
“啊?家里有鬼?谁呀?”
虾米瞬间愕然的瞪大眼睛。
“啊?”
我貌似没听到似的,微微挑动眉梢。
“不好意思龙哥,我嘴快了,这种事情不该瞎打听的。”
虾米瞬间反应过来,装模作样的轻扇自己脸颊几下憨笑:“反正我听你和盼哥的就对了,你们让咋地,我就咋地!”
“听我的,还是听你盼哥的?”
我捋着他的话头又问。
“呃..”
“咳咳咳。”
虾米好像被呛了一下,剧烈咳嗽几声后低声道:“龙哥,见人说人话我也会,当你面我完全可以三吹六哨,各种捧着你,但盼哥说过处兄弟不是一锤子买卖,虚头巴脑的手子最招人恨,所以我得跟您实话实说,盼哥是我老大,走到哪都是!如果你俩某天产生了分歧,我肯定还是听我老大的,对不起..”
我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双眼。
他说这些话时候,表情凝重,眸子里沉寂如水,很显然是发自肺腑的。
“傻样吧,你本来就是盼盼的兄弟,不听他的我反而不正常,有啥对不起的。”
我抬手轻轻拍打两下他的肩膀头。
“我这里禁止吸烟。”
话音未落,女人径直走了进来,两撇眉头几乎拧成一团肉疙瘩,非常厌恶的指了指我叼在嘴巴的烟卷。
“不好意思啊姐。”
我赶忙掐着烟屁丢出了店门外。
“这是价格清单,总计二十一万八,咱们头回合作,兄弟你又比较利索,我给你打折抹零,总共给我结二十万就可以。”
等我从外面走回来,女人递给我一张列的密密麻麻数字的白纸介绍:“当然了,兄弟你选择给姐开张,我也不会让你吃亏,发票我会开成二十五万,将来不论谁来打听,这事儿都不可能从我嘴里传出去。”
“诶唷,那我提前谢过姐啦。”
我佯装兴奋的抱拳鞠躬。
“叫我文秀,或许冉姐都可以,以后有买卖多多介绍,我保证不能让你白费唾沫星子。”
女人微笑着朝我伸出手掌。
她的手保养的非常好,白皙、纤细,唯一让人不太适应的就是腕子上戴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木质手串,那珠子个顶个能有琉璃球大小,这种玩意儿,我只在那些个老江湖、老社会身上见过。
“这是花梨木的,不值什么钱,但确实我亡夫唯一留下的遗物,我就图个念想。”
注意到我的目光,自称冉文秀的女人轻轻抚摸一下手串解释。
“啊?姐姐您..”
我貌似惊讶的张大嘴巴。
“嗯,我是个寡妇,守了快十年寡了。”
她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随即环视一圈店里的摆设,感叹道:“我能有今天,也全亏我死去的老公。”
“姐夫家里条件很硬么?不然也不能给您创造这么好的条件。”
虾米宛如好奇宝宝似的插嘴。
“恰恰相反,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而且当年高考还落榜了,在暖瓶厂保卫科工作,只不过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警察。”
冉文秀微微摇头,表情很平静道:“再后来他因公去世了,我的生活也慢慢变好了。”
那年代考公还不像今天这般严苛、盛行,大时代背景下,一些国企央企倒闭、解体,而余留下的保安、治安员什么的,还是有很大机会改行换业,甚至于套上身制服,虽说不太符合规定,但极其迎合人性,至少上面的神仙们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底层百姓走投无路,哪像现在似的,路边停车都要收费,却张牙舞爪的要求人们无私奉献...
第412章 消失了
不多会儿,我和虾米在老板娘的邀请下走进那家电脑耗材店。
店铺面积不算大,差不多能有四十来平,琳琅满目的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屏幕和主机,墙面上更是挂着满满登登的摄像头,圆筒的、方形的,甚至就连十字路口经常见的那种倒三角形的也有很多种类。
“姐,您还给警察部门合作啊?”
虾米指了指摄像头发问。
“啊对,全市的警用监控都是由我提供的,户籍、交管部门的办公电脑也是在我这儿拿货。”
女人很随意的点点脑袋,就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随即又看向我道:“三十台电脑,对品牌什么的没有要求吧?比如说比较倾向于哪种牌子,戴尔啊、IMB什么的,我都可以联系的到,价格方面也绝对能保证是最合适的。”
“没有,配置高点就成。”
我咧嘴一笑。
其实心里暗虚,我一个特么总共就在网吧混过几天的手子,能认识鼠标、键盘就已经很了不得啦,懂个蛋的电脑牌子。
“行,你们先随便看看,我联系一下厂家,最晚中午饭前,让他们那边发货。”
女人也不再多问,从柜台里面找出手机,就朝角落走去,估计是害怕我们听到她的价位之类。
“能行不?”
一边悄咪咪扫量女人,我一边凑到虾米旁边低声念叨。
“放心吧哥,刚才你跟彭飞扯皮时候,我跟她聊了不少,那会儿她恰巧接了通电话,好像是什么老公公住院急需要一大笔费用,现在她比咱们更着急赚钱,唯一的马脚就是怎么让她相信咱就是彭飞的人。”
虾米装模作样的抚摸几下旁边的屏幕回应。
“我来想招。”
我揪了揪鼻头苦笑。
刚才离的远,看不清楚女人的具体模样,现在近在咫尺,我说实话实说这女的长得并不漂亮,长发圆脸、细眉卧蚕眼,身材也很一般般,瘦的像片搓衣板,分不清楚前后的那种,唯一的亮点就是衣品还不错,上身白色针织开衫,下身一条牛仔的喇叭裤,脚踩一对黝黑的细高跟,走起路来发出“哒哒”的轻响,勉强算是有点气质吧。
这样一个平凡至极的女人,我想象不出来她是凭什么能跟崇市的司法系统搭上线,并且还可以为赖老八那种狗篮子提供各种便利的。
“叮铃铃..”
正胡乱琢磨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是“田强”的号码,我赶忙朝女人昂头询问:“姐,有卫生间没?早上豆浆喝得有点多..”
正打电话的女人倒也没起疑心,直接指了指顶头的一扇小门。
“我接个电话去。”
路过虾米身边时候,我朝他晃了晃手机屏幕,意思就是让他帮我盯着点,随即才快步跑进厕所,并且将门反锁。
“喂强哥..”
走进卫生间,我先环视一圈四周,确定没什么监控、摄像头才按下接听键。
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人家就是干这行的,保不齐有什么特殊癖好。
“你在哪呢?咋搞的?怎么还能在夜市街里跟人动手啊?动手也无所谓,马毕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拦着点?”
电话刚一接通,田强就仿佛化身连珠炮似的对我一通猛轰。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还没来及..”
我自知理亏的赔笑。
“这事儿不好办,李主任和温局听说以后,全程都板着张脸,回来路上我试探性的问了下李主任,他让我自己看着办,你说我何德何能,拿什么给你们看着办?”
田强沉声反问。
“哥,如果..我是说如果赖老八和他家里人不追究的话,还有的缓么?”
我小心翼翼的出声。
“受害方不追究,同意签署谅解书的话,法院量刑时候的处罚力度确实可以减轻一些,可问题是你觉得赖老八家里人会跟你们和解吗?就算他想,彭飞能答应么?这件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赖老八就是个马前卒,真正说了算的还得是姓彭一家,先不说彭海涛是啥段位,多大的权利,就单论现在舆情满天飞,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就算是赖老八不追究,警方也会迫于压力提起诉讼,最次也得给他定个寻衅滋事、毁坏公共治安。”
田强叹了口回答。
“也就是说只要赖老八和他家里人闭嘴,是可以从轻发落的,对么?”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立马升起了希望。
在这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老毕这场牢狱之灾绝逼少不了,但如果可以蹲的时间少一些,我也愿意为之全力以赴。
“理论上是这样的,关键赖老八那头太难..”
“赖老八我想办法,哥,你得帮我个忙,下午四五点左右,你想辙把彭飞约出来,就在市局门口见面,我有很重要的计划操办。”
我深吸一口气恳求。
“约见彭飞?你又想干嘛?”
田强微微提高调门,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龙啊,你们这次搞得事情,已经让李主任非常不满意了,不然他回来的路上不可能沉默不语,如果你又扯什么幺蛾子出来,我估计他早晚得放弃你,被李主任放弃,又让彭家父子惦记,你能想象到将来你们这群人是个什么下场吗?”
“强哥,我记得你说过你跟老毕打小就认识,和他的家里人关系也不错,全当是帮你那个老兄弟忙,好吗?我保证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任何!”
我能感觉出田强话语中的不耐烦和嫌弃,但眼下我又实在不认识什么能百分之百喊出彭飞的能人,只得硬着头皮求助。
“行吧,我试试吧。”
田强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声。
“小龙啊,听哥一句劝,你们可别再作了,本来大好的前程,李主任既给你们工程,又替你们支关系,稳固发展早晚腰缠万贯,非要这样那样的兴风作浪,不是自己把自己往不招人待见那伙儿里推么,我真不希望哪天是我逮捕你们的,是我给你套上手铐的。”
临挂电话时候,田强语重心长的补充一句。
“诶,我记住了!”
不论他的言语中有几分真诚,我仍旧恭敬的回复一句。
结束通话,我故意按动几下冲水键,内心说不出的悲凉。
田强变了,曾几何时那个就算小偷小摸也一定死磕到底的较真小警员消失了,那个口中喊着正义,心中满是信念的他没了,嫉恶如仇在他身上变成了过去式,彼时的他完全沦为了李廷..或者说名利的傀儡,张嘴闭嘴关系,有事没事权利...
第411章 我老板!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次日上午。
吃罢早饭后,我就跟虾米一块驱车从家离开。
“龙哥,你跟彭飞约完了没?”
驾驶着二盼的“大霸道”,虾米轻声发问。
“嗯,九点半县局门口见。”
我点点脑袋应声。
“第一步能不能行,主要看你演技。”
虾米摸出片口香糖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咀嚼几下后,吐出个不点大的小泡泡。
“兄弟,这事儿我真信得过你么?”
我习惯性的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边,随即直愣愣的看向他。
“啥意思啊龙哥,你是觉得我这人不靠谱还是认为我..”
虾米怔了一怔,眼神迷惑的反问。
“没什么,随口一说。”
我摇摇脑袋微笑道:“这把整好了,赖老八的麻烦立消,要是没玩漂亮,你哥我怕是得赶紧收拾铺盖滚蛋了。”
虽然暂时还没弄清楚那位神秘的小寡妇究竟有多大的门道,但是光凭她以一己之力可以让个过去在大集上摆摊卖A货的小赖子摇身一变成为新城区都屈指可数的赌档老板,就证明她的能耐有多不一般。
“放心吧龙哥,只要咱们照着计划走,这事儿的成功率就是十之八九。”
虾米轻拍几下胸脯子接茬。
不多会儿,崇市县局门前。
“是那家店不?”
我环视一圈四周,随即朝着附近一家挂着“文秀电脑耗材”招牌的商铺发问。
“对,龙哥你先别乱瞅,容易打草惊蛇,我先成装成客人到她店里等你,尽可能想办法引起她对你的注意。”
虾米低声叮嘱。
“嗯。”
我点点脑袋,而后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摆弄起来,余光却在不停扫量那家小店。
此刻,对方应该是刚开门营业,屋里并没什么人。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店里有个少妇正伏在柜台前。
因为距离比较远,再加上角度问题,我看不太清楚那人的长相,只知道她穿件米白针织衫,顶着一脑袋深棕色的长发,应该是正在按动计算机,隐约能听到“归零、归零”的动静。
“姐,门口这摄像头啥价啊?我拿货!”
就在这时,虾米已经走到店门口,朝着屋内的女人吆喝一嗓子。
“哪种啊?”
女人马上走出柜台。
“哟,什么事啊樊总,这么早就求着我见面。”
两三分钟左右,一辆“宝马”越野停在我旁边,彭飞表情嘲讽的从车上蹦了下来。
“彭少,我真服了,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再整我们了,老毕的事儿您抬抬手,我给您鞠躬了!”
我沉吸一口气,微微弯下腰杆。
“打住,又想给我玩花活是吧?身上揣录音笔了还是找谁在暗处偷拍呢?省省吧我的樊总,你有多能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彭飞后退半步,似笑非笑的凝视我道:“樊龙啊,收起你那套吧,你什么逼样我心里最清楚,你要是真服了,咱俩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一步,你这号人就属于啥呢,没有那太子命,还偏偏一身的太子病,狗叽霸不是,还总想着要当大哥,配吗?”
“既然咱都聊到这了,那我也跟你撂个底吧,马毕的事儿我不知情,更没有掺和任何,但是呢?你想蒙混过关肯定没可能,虽然我不认识被他殴打成重伤的赖老八究竟是干什么的,可我本质里这颗红心好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容许我坐视不理,我势必会陪伴无辜的受害者跟你们这些灰色会抗争到底。”
见我没吱声,彭飞又装腔作势的指着我鼻子大放厥词,给自己装扮的好像“五好青年”似得。
看他那副损逼样子,我其实特别想笑。
我让他快搞出心理障碍了,他何尝不是对我也有心理阴影。
“彭少,我这次是真的认怂了..”
我不动声色的侧了下脑袋,见到虾米正跟那少妇站在店门口聊着什么,还不时朝我们的方向比划几下。
“快叽霸拉倒吧,你这鬼话还是留着清明上坟时候糊弄你爷去吧。”
彭飞轻蔑的一笑,随即抬手拍在我的肩膀头上:“樊龙啊,我不管你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马毕必判,你们这帮人也必散,如果你不出动解体,那我就想辙帮你!”
“没必要闹这么僵吧?”
我仰起脑袋,笑眯眯的看向他。
尽可能让其他人看起来,我俩就是在友好的沟通,完全没有任何仇怨。
“长这么大让我烦的人不多,你绝对算其中的佼佼者,行啦!懒得再跟你废话,不信邪咱们就慢慢走着瞧。”
彭飞也扬起嘴角,抬手在脸颊轻拍两下道:“你背后不是有李廷,有温平,还有那个叫什么强的小片警,让他们帮你支招啊,我看这种时候谁敢替你说话,谁特么咧嘴,赖老八一家老小晚上就去他们家。”
“你牛逼!”
我仍旧笑容不减的朝他竖起大拇指。
“牛逼不牛逼,玩你没脾气。”
彭飞吐了口唾沫,转身拽开车门钻了进去,随即摆摆手道:“走了嗷老弟,听劝就赶紧回去给你的破逼龙腾解体。”
“彭少您慢点!”
“彭少注意安全哈,别走半道让半挂车给你怼成鬼!”
我朝着他的方向连鞠几躬,看起来恭恭敬敬。
“嗯?”
见到我这幅做派,彭飞审视的上下扫视我几眼。
“咋地,想干我啊?来呗。”
我直楞起腰杆,啪啪拍打几下胸口。
“废逼,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我能上套吗?玩的全是我玩剩下的。”
彭飞轻飘飘的摆摆手,一脚油门驱车蹿出去几米远。
“龙哥,这家店的东西合适,价位也合理,您过来看看啊?”
正当我杵在原地目送彭飞的车尾灯时候,脑后响起虾米的呼喊。
“来了。”
我转身应了一句,快步走了过去。
“哥,这儿的价钱很合理..”
“价钱啥的先放一边,现在唯一的要求是快!刚才老板熊我半天,你应该也看到了吧,新公司开业在即,办公设备一样都没准备好,他都快给我骂懵了。”
我摇摇头粗声打断,接着看向他旁边的妇女问道:“大姐,您是这家店的老板么?我着急要一批电脑、打印机,还有一些其他器材,您看能接这活儿么?电脑大概要三十台,配置要求最高的,打印机得五六台。”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厂家发货需要..”
妇女犹豫几秒,有些不好意思的按动几下手里的计算机。
“要订金是吧?没问题,这一万块钱您先揣起来,给我开张正规的条子,剩下的尾款,见货我马上结清楚。”
我毫不犹豫的从兜里掏出一沓提前准备好的钞票。
“不是老板,订金最起码要货价的百分之三十,三十台最高配置的办公电脑差不多就得十四五万..”
妇女咳嗽两声解释。
“大姐,我老板叫彭飞,是咱们崇市办公室主任彭海涛家的公子,您可以随便打听,我们能差您这点小钱嘛,您没看我压根连跟您讨价还价的意思都没有,实在是公司明天要开业,老板催的太急了,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您要实在信不过,我们把车先押您这儿,OK不?”
我半侧身子,指向二盼的那辆大“霸道”。
“那倒不用,做买卖讲究的就是诚信,行吧!那我先联系厂家,看看下午能发货不。”
不知道是彭海涛的名字比较有含金量,还是觉得我们确实诚意满满,迟疑片刻后,女人如我猜测那般摆手拒绝。
“抓点紧吧姐,我们就坐在这儿等您,只要东西送过来,我马上让公司财务给您转钱,正好我们还需要一些其他办公器材,咱进屋我指给您,您让厂家给一并送过来吧。”
跟虾米对视一眼后,我佯装很焦急的样子抹擦一把脑门上的细汗...
第410章 虾米的计划
“啊?你咋还没休息呢美娇姐。”
随着香风拂面,看清楚对方长相后,我赶忙调整好半躺的姿势,坐了起来。
来人正是孩子丢失的陈美娇,自打那天把她带回来以后,我其实已经很久都没跟她打过照面了,一方面是我刻意避开,另一方面确实也太忙,见天的脚跟不沾地。
“刚才做梦,梦到我的妍妍了..”
一袭纱织睡裙的陈美娇话刚出口,眼圈就已经变得通红。
“姐,这种事情急不来,自从知道以后,我们可都没闲着,龙哥在发动他的人脉圈,我们也一直想辙利用我们的关系网,但这两天您估计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群稍微有点名气的小混混,能给予的帮助确实太有限了。”
不等我说话,虾米已经起身替我解围。
“我知道不该赖着你们不放,可我是真的没..没办法..”
话刚说一半,陈美娇就又泣不成声。
“唉!”
瞅她这样子,我是既心烦又无奈。
很多时候她就是在赶鸭子上架,可平心而论她只是个丢失孩子又无依无靠的可怜妈妈。
“不说了不说了,你们饿了没?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去吧。”
抹擦几下泪水后,陈美娇朝厨房走去。
“快别忙活了姐,都是刚吃完才回来。”
生怕她叮叮咚咚摆弄灶台的动静再把其他人给吵醒,我赶紧摆手打断。
“小龙,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每天在你们这里又吃又住,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你一定要言语,我这人笨,很多时候反应不过来。”
陈美娇轻抿粉唇望向我。
此时的她一身纱织睡裙,长发蜿蜒垂落肩头,锁骨在薄纱领口下若隐若现,腰肢曲线被轻柔的勾勒,裸露的脚踝在裙摆间晃出一截萤润的玉白,眼尾轻挑时,那股慵懒劲儿格外勾人。
实话实说,即便已为人母,但陈美娇的模样和身段都绝对属于一流的水准,虽然跟那些个电影明星啥的没法相提并论,可只要稍微打扮一番,走在街上也绝对属于回头率超高的那类。
“你先睡觉,这两天我预计还真有点事儿需要你帮衬。”
为了快点把她打发走,我随口胡诌一句。
“好!只要我能做到的,什么都无所谓。”
陈美娇重重点头,整个人也好像精神了不少。
“晚安姐。”
“晚安了美娇姐。”
看她离开,我和虾米如释重负的同时道别。
“龙哥啊,这女的..”
几秒钟后,待楼上房门泛起“嘭”的一声脆响,虾米才长舒一口气道:“真得抓紧时间打发走,她一天神神叨叨的,要么不说话,说话就是帮她找闺女,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理解一下吧,要不是没辙,谁乐意死缠烂打。”
我轻拍脑门子苦笑。
“咱刚才说到赖老八的事是吧,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悲观,有个跟着他的小孩儿之前是和我玩的,晚上去医院探望过他,狗杂种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彭飞不让他出重症监护室。”
虾米压低声音道:“医院里那些护士、医生啥的,也全是彭飞提前打好招呼的,目的就是制造他伤势很重的假象。”
“所以说,现在的重点是彭飞?”
我抓起啤酒喝了一口。
彭飞可比赖老八要难搞定的多,狗篮子油盐不进,就是一门心思想要给我整趴下。
“也不完全是。”
虾米皱了皱鼻子道:“我哥跟你说没说过,赖老八是因为跟一个干赌档的寡妇勾搭上了才入得行。”
“提过一嘴。”
我点点脑袋,随即我又道:“今晚跟着一家老小闹事里就有个中年妇女,是那娘们不?”
“哪跟哪啊,今晚内女的是赖老八媳妇。”
虾米摆摆手道:“我说那寡妇是赖老八的情儿,准确来说现在俩人已经掰了,那女的搁县局对面开了家电脑耗材的小店,具体有啥关系我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那娘们本事特别大,早期赖老八刚组牌局时候总被查,每次都是寡妇把他弄出来,后来赖老八开店,也是寡妇替他走动的关系。”
“嗯。”
我木然的点点脑袋,不太明白他提到的寡妇跟我们眼下的麻烦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一点是赖老八还欠那女的不少钱,只要小寡妇张嘴,你借赖老八十个胆子他都不敢继续跟咱们对着干,别说什么彭飞八飞,就算拿把加特林怼赖老八后脑勺,他照样也得大事化小。”
虾米掐着嗓子凑到我耳边呢喃。
“不是兄弟,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不?小寡妇能不能压住赖老八咱先不讨论哈,就算能,人家为啥要帮咱?她跟赖老八就算掰了,关系也比咱们要近的多吧?而且人家也没有非跟彭飞那群人翻脸的理由,构思很完美,但落实很困难。”
我哭笑不得的发问。
“没理由帮咱们不要紧啊,咱可以制造理由,想捅咕她跟彭飞翻脸就更简单了,这年头帮人不容易,整人能有叽霸多困难。”
虾米点上一支烟,轻笑道:“刚才不是说了嘛,那寡妇干的是电脑耗材买卖,什么摄像头啊、鼠标、键盘全都有,那些玩意儿瞅着都没多大个儿,但是特别占资金,咱完全可以这样的...”
听完了虾米的计划,我立时间来了兴趣。
“关键就怕露馅啊,这特么万一露底了,小寡妇别说替咱们说好了,不弄死咱才怪。”
我搓了搓后脑勺念叨。
“只要包装的好,绝对没问题,再有就是这里头涉及到你的演技哈,你可是重中之重。”
虾米吸了口烟,自信满满道:“龙哥,你要没觉得能整,那咱明天就开始,类似的事情我以前就演过,效果相当的不一般。”
“整!”
我咬着牙齿“嘎吱嘎吱”磨擦几下,表情发狠的点点脑袋。
“哦了,明早我喊你,你提前琢磨琢磨应该怎么跟彭飞对话。”
虾米笑盈盈的应声...
第409章 大能耐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是打死都不相信竟然真的有人能达到无亲无友、无房无产,上没有父母至亲、下没有子嗣后辈,甚至是连交好的邻居、同学都从不来往。
这些关于大华子的信息是派出所里的办案警员告诉我的。
凌晨三点多钟,实在是耗不住大华子折腾的几个民警不得已拨通了我的电话。
“小学四年级没念完,我就回家种地了呗,爹娘过世的早,亲戚邻居们又不待见我,没什么来往不很正常嘛。”
而我赶过去时候,恰巧见到大华子正捧个泡面桶蹲坐在墙边跟两个哈欠连天的警员三吹六哨的絮叨。
“那从你十五岁到二十五岁这十年时间呢?为什么履历也是一片空白,我们的警用系统里没有任何关于你的资料。”
一个年轻点的警员眉头拧成“川”字。
“我要说被拐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当童养夫,你们能替我讨回来公道不?”
大华子端起泡面桶仰脖灌了一大口,随后又嘬了几下塑料叉笑呵呵的反问。
“什么童养夫?”
对方立时间满眼迷惑。
“女人叫童养媳,那咱老爷们可不就是童养夫嘛。”
大华子豁嘴一乐,随即摆摆手道:“开玩笑的警官,这十年我一直搁黑煤窑里挖矿来着,我们那煤窑连手续都没有,网上当然也查不出来我的信息了。”
“咚咚咚!”
杵在门外偷听片刻的我,忍俊不禁的扣响门板。
这犊子摆明就是在东拉西扯编故事,但该说不说胆量确实大,口才也着实不俗,最关键的是心理素质牛叉。
即便是老毕,他那个神经大条的外甥都不敢在问询室里叽里咕噜的胡侃浪唠。
“呀老板,你咋深更半夜跑过来了,不是都跟你说了不安全,变态太多..”
一见到我,大华子立马兴冲冲的蹦了起来。
“同志,我是来..”
我朝他眨巴两下眼睛,随即望向两个警员。
“快把他弄走吧,简直就是个大爷,一宿造了我们三桶泡面七个鸡爪,光矿泉水喝了小半箱,一人比我们一组的量还大。”
两个警察当即如释重负的起身,其中一人手指大华子苦笑。
“多少钱我掏,不能让你们吃亏。”
我赶紧摸出钱包表态。
“凭啥咱花钱,要报销也是那俩变态,要不是那俩王八蛋,咱们大家都不必闹腾这一宿,我跟你们说啊警察同志,必须得严惩他们,要不然指定还有别的像咱几个似得花季美少年遭遇魔爪。”
大华子一把按住我的手背,一板一眼的吆喝。
“钱不用你给了,快给他领走吧。”
岁数长一些的警员揽住我肩膀头努嘴。
“给你们添麻烦了哈,实在不好意思。”
一边招呼大华子出门,我一边连声朝着两人道歉。
“真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往后就让他少出门吧,我怀疑他有被害妄想症,咱不是埋汰谁哈,就他那副尊荣,你觉得有人会那啥他么?”
揽我肩膀头的警员苦笑着出声。
“呃..”
我顺势瞥了一眼大华子。
这家伙长相完全可以说是平平无奇,头发软绵绵的趴在额前,眼睛不大也不亮,单眼皮,鼻梁稍有些矮塌,嘴唇片厚重,腮帮子上有几颗淡褐色的小斑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众脸,属于丢进人堆里瞬间就能找不到的那种。
“同志,那俩变态关哪?我得给他们赔个不是,省的日后对我打击报复。”
走廊里,大华子转动几下脑袋发问。
“快走你的吧,其他事情我们自会处理,咱别作了行不?权当心疼一下弟兄们,明早我们还得上连班呢。”
警员哭笑不得的双手抱拳。
能给警员逼到拱手求饶的程度,可想而知这小半宿他是有多能折腾。
“走了老舅。”
我拍了拍大华子的后背,眨巴两下眼睛。
“也就是我老板人性善良,要是没他拦着,我从你们派出所出去就马上找他俩家去,对我又是拍照又是扯裤裆的,就必须得负责,别想着一抹嘴就溜。”
大华子中气十足的出声。
十几分钟后,回到我们租住的小院。
“兄弟,今晚你先跟老舅对付一宿,明天再具体给他安排地方。”
我一屁股崴坐在沙发上,朝着陪我同去派出所的虾米开口。
原本我以为这大华子就是个想来占老毕便宜的穷亲戚,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大能耐人,这下就算是他想走,我也肯定得强留下。
“没问题龙哥。”
虾米笑盈盈的招手道:“走吧老舅,我那屋是双人床,足够咱俩用..”
“我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大华子迟疑着看向我。
“怎么会呢,今晚要是没有你,我们全得烂泥巴糊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你真救了大家一把,赶明儿弟兄们必须得给你好好摆一桌。”
我实话实说的回应。
虽说大华子处事的方式特别另类,但不得不承认是真的有效。
说他油腔滑调也好,说他特立独行也罢,总之他的那份不要脸的急智是眼下我们这些人都所不具备的。
“那就好,我这人就怕给人添麻烦。”
大华子食指在鼻子底下揉搓两下,龇开大板牙嘿嘿一笑。
“睡觉吧,有事明天聊。”
我挥挥手示意。
“嘭!”
很快,大华子跟随虾米进屋,将房间门重重合上。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点上一支烟,我微闭眼睛开始思索起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
今晚彭飞、刘东那俩牲口摆明了是打算恶心我一把的,只是没想到大华子更加魔高一尺,歪打正着的化解掉了。
可拿脚趾头想也知道,就凭大华子“X骚扰”、“偷拍照”的控诉肯定不能把他俩咋地,我估摸着在我去派出所之前,那俩损出恐怕就已经被偷摸放走了。
我现在拿他俩一点招没有,他们想揪我的漏洞可一大堆。
远的不说,就比如赖老八的亲朋好友闹腾,足够我喝一壶,即便是被他家里人打的头破血流我现在也不能还手,只要一伸胳膊,那必定得掉进圈套里,但问题是我们眼下还有人工湖清理的项目没做完。
万一他们明天跑工地上兴风作浪,我又该如何处理?
难道真得像二盼建议的那般,我需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么?
“吱嘎..”
我正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扇房门悄咪咪的打开。
“睡不着么龙哥?”
紧跟着就看到虾米光着脚丫跑到我跟前。
“那谁..”
我朝他房间的方向瞄了一眼。
“老舅睡着了,呼噜声跟三狗子有一拼,我戴上耳机听DJ都盖不住。”
虾米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递给我一瓶,自己打开一瓶道:“哥,你要是因为赖老八的事情犯愁,我倒是可以给点建议..”
“噔噔噔..”
“还没休息啊龙哥!”
正说话间,楼梯处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只见一道倩影走了过来...
第408章 神操作
刘东的脖子上挂部照相机,下车的瞬间还朝着我们“咔咔”按动几下快门键。
白光跟闪电似的闪烁几下,特别的恼人。
“又是你个杂种!”
看清楚彭飞,二盼瞬间怒火中烧,拔腿就朝对方走了过去。
“怎么滴?气急败坏啦?要跟我动手吗?来来来,你随便!但凡躲一下我都就是你儿子!”
彭飞完全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挑衅似的抻动脖子,啪啪拍打几下,而刘东则仍旧不停歇的瞄准二盼拍照。
“想叽霸什么好事呢,我可没你这样的爹!”
二盼喷着唾沫星子臭骂,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有问题,又连忙改口:“呸,你也没我这样的儿子..诶卧槽,嘴特么咋还打瓢了,不管啦!整死你个逼玩意儿就对了!”
“盼哥,别..”
“二盼!”
我当然明白这俩损逼想耍什么狗坨子,赶忙吆喝阻拦。
虾米则速度更快的撵上二盼,拦腰将他给抱住。
“妈的,松开老子,大不了不就是进去住几天么,我住的起,今天必须整没这俩逼人!”
二盼一边距离挣扎,一边扯脖怒吼。
“别叽霸光卖嘴啊,你倒是动我俩一指头试试,真特么看不起你,靠牙混社会呐!”
刘东怀抱照相机不依不饶的拱火。
“老板,我没手机,麻烦你报个警。”
就在这时,挡在我前头的大华子突然转过来脑袋开口。
“啊?”
我怔了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
“咔嚓!”
只见大华子先是拽开上衣的拉锁,接着突兀一把抓向裤裆,粗暴的向上一扯,他的运动裤瞬间破了个大洞,露出里头大红色的底裤。
我满眼懵逼的刹那,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刘东和彭飞。
“你特么要干什..”
彭飞明显慌了,张嘴厉喝。
可惜“么”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大华子一拳给撂倒在地。
“打人了,樊龙打人了!”
蹲在地上的彭飞双手捂脸鬼叫,鼻血顺着他的指缝往外蔓延。
边上的刘东条件反射的又举起照相机,对着大华子“咔嚓咔嚓”猛按几下快门键。
“还尼玛偷拍呢!”
紧跟着大华子一把攥住相机的镜头,往自己怀里一扯,而相机带子还套在刘东的脖子上,他不受控制的一头摔向大华子。
同一时间,大华子按住刘东还按在快门键上的手指头,朝着自己“咔咔”猛拍几下。
“马勒戈壁,吃老子豆腐!”
大华子灵巧的朝边上一闪,同时松开相机。
“咔嚓!”
刘东脸朝下连人带照相机一块摔趴在地上,相机估计也被他给压坏了,好些零件弹飞。
“妈的,臭流氓!你们要对老子做什么!”
刘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不想却被大华子一屁股坐在脑袋上。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打街口处泛起。
警不是我们报的,那么很显然就是彭飞那个杂操的提前安排好的,这损篮子完全是有备而来。
再看看满脸血呼啦次的彭飞和被大华子坐在脑袋上的刘东,我不禁有点头大,这特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毕还没想辙弄出来,难道又得把他老舅给送进去?
草特么得,将来可咋跟老毕交代啊!
“警察同志,你们来的正好!”
“救命啊!我被这两头衣冠禽兽给性骚扰啦!”
我正抓耳挠腮的同时,大华子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扯住套在刘东脖子上的相机带子,一手薅扯彭飞的衣领,高声朝渐进逼近的警车叫喊。
“什么事啊?”
警车停下,五六个警察直接将仨人给包围起来。
“刚刚..我正撅个腚搁路边喂流浪狗呢,这俩变态突然从面包车里冒出来,拿起相机就朝我一顿拍,我害怕急了,想让他们拿出来胶片,谁知道他们居然把我裤裆也给拽烂了,还想把我按在地上,你们可得保护我,还我清白啊!”
大华子满眼委屈的解释,同时指了指自己裂开一条大口子的运动裤。
“啥?他们偷拍你还骚扰你?”
带队的警察表情瞬间变得愕然。
“那可不咋滴,你问问那边路人,他们全看见了!”
大华子转头指向我们,同时趁着空当小拇指放嘴里蘸了几下,迅速摸在自己的眼边,整的好像哭了似的呢喃:“早知道就该听我媳妇的,半夜不出门的,大晚上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太吓人了!”
“你放屁!”
“同志,他胡说,裤裆分明是他自己扯烂的,我们根本没拍他..”
鼻青脸肿的彭飞和刘东也蹦跳着辩解。
“没拍我,拍谁呢?这附近就个垃圾桶,难道你俩深更半夜偷拍垃圾不成?还说不是变态!”
大华子哭撇撇的望向带队警察道:“哥,我刚刚蹲路边时候,不小心露出腚沟子了,十有八九是被他俩给偷窥到,于是乎他们见色起意想对我那啥..”
“那个..有什么事情咱们先回队里再说吧。”
带队的警察脸色古怪的讪笑打断。
“法律上没规定男的被骚扰不能报警吧?你们是不是得明察秋毫,哦对了,他相机虽然坏了,但是里头胶片肯定没问题,咱把相片洗出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嘛。”
大华子手指套刘东脖子上支离破碎的相机说道。
“同志,这里头的照片全是他按我手指头自己拍的,不是我..”
刘东慌忙摇头说道。
“哥,你看我像有病的不?裤裆让他们扯烂了,我还有心情自拍,您说这现实不?这他妈不妥妥的欺负老实人嘛。”
大华子抻个大脸可怜巴巴的望向警察。
“他..他全是在瞎说..”
别说我被大华子这套神操作给整懵逼了,彭飞八成也傻眼了,声嘶力竭的反驳。
“还真是流氓不论岁数,变态不看出处,瞅你穿的溜光水滑像个人似的,心思咋那么肮脏呢,我告诉你,给多少钱也不可能出卖我身体的,老子就算是喝农药自杀,也肯定不能让你们得逞,咱们有啥事上派出所说去。”
大华子抽吸两下鼻子,回头朝我眨巴两下眼睛努嘴:“哥几个,你们也快回去吧,大晚上太不安全了,尤其是咱们这种长得倾国倾城的帅小伙,太容易被他们这号人渣给惦记上了,今天这事儿必须得有个交代,派出所如果不受理,赶明儿我就举个牌子上市政楼门口告状去,反正清白已经没了,我特么无所谓了...”
第407章 麻烦不断
十多分钟后,回到租住的房子。
见我坐在车里迟迟不肯下来,安澜和二盼也明白我想独自冷静一下,很默契的离去。
我背靠座椅,微微闭上眼睛。
脑海中犹如电影回放似的不停翻涌着我和老毕从相识到如今的一点一滴。
我们结伴于微寒之时,相互守望又彼此庇护。
表面看起来好像是他在跟着我混,实际上很多时候又都是我在仰仗他。
“啪!”
今天真不应该喊他跟我一块去对付赖老八的,明知道这小子戾气大、下手狠,我咋不多控制他呢,一想到这儿,我就恼火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嘬嘬嘬..”
“来来来,有红烧肉有炸带鱼,你们几个就当过年吧。”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车外有人说话,不由好奇的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垃圾箱旁,几条流浪狗正簇拥在一道黑影的旁边,不停的摇动尾巴。
是他啊!
老毕那个不知道拐了几道弯的远房老舅。
一见到他,我对老毕的愧疚就变得更加浓郁,去找赖老八之前,我还因为他胡乱把亲朋好友塞进工人当中大发雷霆,完全没在意他过的感受。
现在老毕让抓进去了,什么时候能出来还是未知数,我更不好驱赶他的亲戚。
“喂狗呢老舅。”
思索几秒,我从车里蹦了下来,朝着对方走去。
“诶老板!晚上三狗大哥带我吃了顿好的,完事时候我看到饭店别的桌上剩了好多残羹剩饭,寻思着扔了怪可惜,所以全打包回来了,嘿嘿嘿..”
对方似乎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向我解释。
此刻他已经换掉之前身上那套埋了吧汰的装扮,一身纯黑色的运动服外加白色运动鞋,显得精神很多,正蹲在马路牙子上,脚边摆了几个敞开口的塑料袋,三条毛色杂乱的流浪狗正津津有味的舔食着袋子里的剩菜剩饭。
“叫我小龙就行,我跟马毕是拜把子兄弟。”
我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
“老板你也别叫我老舅了,其实咱们差不了几岁,喊我大华子或者吕中华都成,诶对了?小毕呢,咋没看到他啊?该不是嫌我腻歪,躲起来了吧?”
他马上接过烟卷,又摸出打火机,很有眼力劲的替我点上,乐呵呵的出声。
“他..他有点事情要处理。”
我立时语塞的咳嗽两下。
“打小就看他有出息,那会儿我们上树掏鸟蛋,每回就属他掏的最多,因为他胆子大啊,别人不敢往高爬,他回回都得上树尖。”
男人食指搓了搓鼻子底下接茬。
换了身行头,又简单梳洗打扮一番,他瞅着确实年轻了不少,但最起码也得大我半轮以上,三十来岁上下。
“马毕跟我说了你俩的关系不一般,也让我想办法安顿你,今晚你就住我们这儿吧,赶明儿跟他们一块上工地,能干什么就干点什么,工资待遇都给你按最高的算。”
吸了口烟后,我看向他说道。
“那敢情好啊,我就知道我大外甥不能忘了我这个老舅,谢谢老板了。”
大华子闻声立马喜出望外的朝我鞠躬。
“都自己家人,谈谢虚伪了,你接着喂狗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我半真半假的挥挥手,转身便准备闪人。
“吱嘎!”
刚走出去两三步远,脑后突然泛起一阵急刹车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扭过去脑袋。
“就是他!他让人把老八打进医院的!”
“你还我儿子!”
“妈的,给我叔抵命!”
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停在路边,打车里呼呼啦啦蹿出一大群男男女女,有老有小,疯了似的一齐朝我扑了过来。
“干什么你们!”
大华子见状,当即双手撑开,像堵墙似的挡在那些人的前面。
“让开!”
“让这个混蛋也进医院陪我儿子!”
哄闹声继续,冲在最前头的一对老头、老太太试图隔着大华子抓向我,另外几个男女则想着绕开他,直接围攻我。
“有什么话好好说,打人违法,别..哎哟..”
大华子眼疾手快,左右手同时抓住绕开他的那几人,扯脖大吼。
可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那老太太尖利的指甲抓了把眼角,顿时渗出血珠,而同一时间,老头也举起拐杖重重的抡在他身上,另外几个男男女女也失控一般对他又抓又挠,他就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乎,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任由那些人在他身上玩命的发泄、进攻。
“汪汪汪!”
三只流浪狗的食物被踢飞,急的朝几人发出狂吠。
“操,够了啊!不是整不动你们,是不乐意动手!”
“别特么没完没了的,真想搞出人命是吧,来来来,成全你们!”
一个女人恶狠狠的在大华子脖颈上抠出几条血道子的刹那,这个站姿笔直的家伙也终于急眼了,两手向前一推,直接把又叫又骂的几人全都给掀翻在地上,看外表他单单薄薄,但没想到属实有膀子力气。
紧跟着他弯腰捡起一块青色板砖,照着自己的脑袋便“啪”的一下狠狠拍了下去。
砖头瞬间断成两截,他喘着粗气怒叱:“够不够?不够你们再他妈补两下!”
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往下蔓延,他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咆哮:“你们特么跟我老板有啥矛盾我不知道,但老板给我饭吃,我就得保护他安全,谁要是想动他一指头,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话,他晃了晃手里半截带血的板砖,喉结在染红的衣领间滚动,而断砖棱角刮破他的掌心,红肉外翻,瞅着非常的狰狞,可他攥得很紧,指节都有些青白。
刹那间,坐在地上的老头老太太表情呆滞,好像是被吓傻了,咒骂不停的中年女人和男人的尖叫声也仿佛卡在嗓子眼里,就连吠叫的那几只流浪狗也夹起尾巴逃向街尾。
“啥情况啊!”
“咋回事啊龙哥?”
估计是听到了动静,二盼、三狗子、光哥等人也全都快步跑出了小院。
“马勒戈壁,赛脸是吧?真不想好好过了呗!”
二盼十有八九是认识这家人,拧着眉头走到我旁边,手指对方道:“因为什么干赖老八的,你们自己先去打听清楚,该交的医药费啥的,我一分没差,你们谁要是再特么敢跑来闹腾,老子明早就把交医院的钱要回来,爱特么上哪告上哪告去!”
“哟呵,这么大威风呢,不愧是横行乡里多年的灰涩会啊,哥哥是罪犯,弟弟也变着花样想进去,你们家可真是养了一对好儿子啊,刘东都拍清楚了吧?拍清楚就马上给他们都发贴吧去!我看有好几千人关注咱们那条帖子呢。”
话音刚刚落地,就看到彭飞和刘东两个杂碎从面包车里阴笑着蹦了下来...
第406章 稳住
片刻后,在彭飞吭哧瘪肚的怒视中,我们一行人上车离去。
安澜的怒怼确实解气,可除了解气似乎又没什么实质作用。
姓彭的有多膈应人,认识的都清楚,可膈应归膈应,又不能将他咋地。
毕竟彭海涛之子的身份就像个无敌金刚罩似的将他给牢牢圈住,我们这些普通人别说砸他一砖头,哪怕跟狗日的推搡几下,恐怕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的,别想那么多。”
车内,见我面色僵硬,安澜轻轻攥住我的手掌安慰。
“嗯。”
我挤出一抹苦笑应声。
抛去强悍如匪的哥哥不谈,她和大部分女孩子其实真的不一样。
胆大心细是底色,善解人意、不作不闹是品质,她不会像那些腻歪的小女生似的缠着我要这要那,甚至很少会因为我动不动就消失一天发脾气,她在用她的方式帮助我、分担我。
尽管彭飞那王八蛋特别招人恨,可他刚刚有句话说的很对。
除了我,安澜明明可以选择更靠谱、更稳妥的男朋友,根本没必要陪我吃苦、担惊受怕。
望着安澜姣好的侧脸,我头一次认真反思我们在一起真的合适吗?我真的能给她一个好的未来吗?
“在想什么?”
注意到我的偷窥,安澜将脑袋轻轻倚靠在我的肩膀上发问。
“记得你说过很多次喜欢大海,好像还没带你去海边玩过,挺惭愧的。”
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我抿嘴低喃。
“我没有办法帮助你跑的更快,但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拖你的后腿。”
安澜轻声回应:“我喜欢那个自信且无所畏惧的你,不要因为眼下的坎坷质疑自己,你现在心乱了,所以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也全都冒了出来,先平息一下,不论是想喝酒还是想抽烟,我都可以陪你。”
我喉咙蠕动几下,明明有千言万语的谢意,可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只得重重的握住她的小手。
骨子里的内敛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倾诉此时此刻的情绪。
“诶,龙哥!”
就在这时,前排开车的二盼猛不丁出声:“那个四眼哥,哦不对..应该是叫叶灿帆那哥们不是整天都跟崇市二监的李监区长混在一起么?能不能找他想想办法,先给毕爷弄出来,监区和警察应该都是一个系统的吧?”
“他俩上哪去了?”
提及瓶底子,我立马记得让二盼跟随他们的。
“呃..”
二盼顿时不自然的干咳几下,弱弱的讪笑:“那什么..你走以后我们就上三楼按摩去了,我这血气方刚的,这两天又总听光哥和她对象嘿嘿嘿,所以一个没忍住,就自己开了个小单间,真不赖我哈,主要是那帮技师们穿的太惹火啦,旗袍开叉直接干到咯吱窝,不是大白腿、就是小黑丝的,结果等我完事,那俩人已经没影啦,不过他们还算比较讲究,走前把账都给结清了。”
“行啦,回去再说吧。”
瞟了眼边上的安澜,我皱眉摆手打断。
“叮铃铃..”
话音刚落,我裤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是齐恒的号码,我赶忙接了起来。
“喂齐哥,您得帮我们想想办法,马毕失手打了人..”
不等对方说话,我已经火急火燎的开口。
“事缓则圆,人缓则安,语迟则贵!”
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后,齐恒慢悠悠的开腔。
“道理我都懂,可现在问题是老毕搁里头关着呢,我走前彭飞那杂碎也跑大案组了,我就怕他使什么脏招,整我兄弟!齐哥您在崇市这么多年,人脉各方面都不是我能比的,帮忙想想办法,算我求您了,行吗?”
我着急的说道。
“事情越大越不容易暗箱操作,对你如此,对彭家父子也一样。”
齐恒沉默几秒道:“现在马毕在夜市打人的案子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图片、视频满天飞,咱们确实不好周旋,可同样姓彭的也不敢搞小动作,想要他在里头平平安安,那就顺着这股劲儿把事情炒的更热闹点,到时候马毕提审,但凡他脸上多一片淤青,你都可以借题发挥,这个道理相信彭家那爷俩也明白,他们想要按死马毕,此时比你更害怕马毕有所损伤。”
“啊?”
我微微一愣。
“这些话是李主任托我转告你的,不论接下来马毕是判还是放,你要做的就是稳住!”
齐恒压低声音嘱咐道:“眼下彭家爷俩巴不得你四处求人、支关系,他们才更容易顺藤摸瓜,更方便排除异己,而你只要啥也不做,他们必定抓瞎。”
“我..我知道了齐哥。”
叹了口气后,我心情复杂的回应。
尽管他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可谁手指头让砸伤谁肉疼,老毕是我兄弟,打我们混在一块起基本就没分开过,不论是平常的吃喝拉撒睡,还是处理乱七八糟的麻烦啥,肩膀并肩膀从来都是我们的常态,现在他一个人在里头关着,心里有多害怕,脑子有多凌乱,旁人又怎么可能清楚。
“小龙啊,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沉淀一下吧,如果我是你,清理人工湖的项目先交代给底下人,接着销声匿迹几天,只要你没了影踪,对方就得慌神,因为琢磨不明白他接下来想干嘛,当然了,只是我的建议哈,而具体咋落实还得靠你自己。”
齐恒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是啊!彼时的彭家爷俩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飞乱撞,我去求助的人越多,他们就越清楚应该拿谁来开刀,而只要我越乱,那漏洞也就越多,到时候别说我们正在干的人工湖项目可能会出问题,就连兄弟们彼此间可能都会闹出矛盾。
“不慌..不慌...”
我一边深呼吸,一边不停喃喃自语。
其实刚刚齐恒已经将老毕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暗示过了。
这件事情,李廷不会施以援手,他不想让彭家爷俩抓到把柄,而我们现在最大的仰仗也就只有他了,他不帮衬的话,那老毕只能被“公事公办”。
“龙哥,先找地方静两天吧,工地上的事儿交给我和光哥,再说还有嫂子他们,保证不会出问题。”
前排开车的二盼透过后视镜瞄了我一眼,很小声的念叨...
第405章 人狗殊途
晚上十点多钟,大案组的问询室。
被羁押了差不多小半天的我,正盯着墙角的蜘蛛网打发无聊的时候,铁门“吱呀”一声 从外面被人拽开。
“在上面签完字,你就可以走了!”
一个面无表情的警员抓着份文件走进来,朝我沉声说道。
“大哥,是你们田队长打过招...”
我立马满眼希冀的望向对方。
“田什么田,你又没动手打人,我们没理由继续羁押你,不要信口雌黄昂!”
不等我说完,对方瞄了眼墙角一闪一闪亮着蓝光的摄像头,皱眉打断我。
“不好意思..”
我也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了,赶忙缩了缩脖子,走上前“唰唰”签下自己名字,然后跟着对方走出房间。
“大哥,我有个疑问,我们只是寻常打架,怎么会被转送到你们大案组了呢?”
来到走廊,我伸了个懒腰,陪着笑脸出声。
此时我以为是田强已经支上了关系,我们这桩案子估计也跟之前似的不了了之。
“寻常打架?你朋友不仅寻衅滋事,而且致人重伤昏迷,现在受害者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没醒过来呢,只不过他比较讲究,一个人把所有事全扛下了,没咬你们任何。”
对方轻飘飘的瞟了我一眼。
“啥?!”
我伸懒腰时候举起的双手瞬间僵硬当场。
“别在这儿啥啥的了,想要解决问题,希望大事化小,你这会儿赶紧凑钱去医院给受害者把费用先交上,如果能取得对方谅解,判罚时候兴许可以轻一点。”
他上下扫量我几眼,摇摇脑袋嘲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哪有干仗往人脑袋上一个劲招呼的,幸亏受害者还有的救,万一咽气的话,你朋友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不是大哥,我能见见我朋友吗?”
我的心瞬间揪到了一起。
“想什么呢?当我这儿是动物园啊,买张票就能随便参观么?赶紧走!”
对方虎着脸摆摆手。
“通融通融哥,我是田强的表弟..”
我赶忙掏出烟盒。
“别来这一套,你要不想走,就再回屋里待会去!”
警员一把推开我,转身走起另外一间办公室里,随后“嘭”的一声重重关上门,意思不言而喻。
“先走吧,龙哥..”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虾米从走廊另外一头轻轻呼唤我。
片刻后,我俩来到大案组院外。
“咋弄的,怎么还给人干的休克不醒了呢。”
“老毕也是够虎的,我问了个在夜市摆摊的哥们,人家说他下手贼很。”
正低头抽烟思索应该如何跟田强打电话沟通时候,一辆“奥迪”,一辆“霸道”停在我们跟前,安澜、初夏、光哥、二盼、天津范和郑恩东、三狗子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围到我旁边。
“去医院看那个赖老八没?”
我吸了口烟问向众人。
“我和三狗子刚从医院出来,人确实搁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身上怼满了各种管子,我找了个医院的熟人,说是狗日的最轻也得是重度脑震荡,搞不好还有淤血什么的,反正听起来怪吓人的。”
二盼吞了口唾沫回答。
“联系过强..”
“我给强哥打电话了,他已经知道这事儿了,让我转告你,先消停眯着啥也别干,他已经坐车往回赶呢。”
光哥压低声音说道,随即又凑到我耳边低语:“我刚刚还打听过一个认识的大案组朋友,老毕这把怕是悬了,现场人证物证齐全,还有人拍照录像发到了咱本地贴吧,现在闹得特别轰动,影响太大,肯定得有个说法,我试着联系了几次发帖那小子,想花钱让他删了,可人家压根理都不理,还把我发的私信也放网上了,说是受到灰色会的威胁,草特么得!”
“别联系了,帖子十有八九是彭飞、刘东那些人搞出来的。”
我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接着又嘱咐众人:“这事儿先别告诉芳姐,我担心她接受不了..”
说话间,一辆“宝马”越野车咆哮着由远及近。
车门“咣”的一下弹开,震耳欲聋的DJ音乐泛起,只见一身休闲装的彭飞笑盈盈的打驾驶位跳了下来,他鄙夷的瞄了眼我,而后歪头挖苦:“怎么滴,灰色会大哥樊龙,这是组织小弟们打算勇闯大案组,要把你兄弟马毕劫出来啊?快别闹笑话啦,赶紧带着你这帮虾兵蟹将找地缝躲起来吧,别回头再让人拍照发网上,整你个非法集会。”
“你是真叽霸不要个逼脸,社会事儿社会了,整成这样..”
“打住打住,樊老大啊,你可别自己一身骚觉得我也跟你似的臭味飘,什么社会八会的,我有正当职业,也有正经生意,咱们完全不是一路人。”
彭飞眉飞色舞的摆手吆喝:“我劝各位抓紧时间都找个班上吧,再跟着樊龙混,鬼知道哪天给自己混没了,安澜妹子啊,你说你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跟谁不好啊,非要跟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都给自己整贬值了,要不咱俩试试呢,我不嫌弃你..”
“你快闭上你的臭坑吧,我就算拿水泥封住也不给你,真拿我当垃圾回收员啦!”
没等我发作,安澜已经紧紧揽住我的胳膊,接着在我脸上狠狠的啄了一口,温柔道:“老公,咱们回家吃饭,别被牲口毁了胃口。”
“臭娘们,你骂谁?”
向来眼高于顶的彭飞瞬间被激怒。
“骂你呀,你还敢打我不成?来啊,有能耐你就试试!就你这熊样还敢惦记我,说话咋那么脏,是上厕所没擦嘴么?”
安澜轻哼一声,径直站在彭飞的面前。
“你特么..”
“废物中的战斗机,垃圾里的VIP!”
安澜傲然的扬起脑袋直视彭飞轻笑:“家里养驴了吧?那驴是不是一天啥事不干,净踢你脑袋了?”
不等彭飞再说什么,安澜又重新挎住我的手臂,似笑非笑道:“走吧老公,良莠异路,人狗殊途...”
第404章 钓出赖老八
傍晚六点半。
暮色刚退,新城区的和平路夜市街就已经人头攒动。
霓虹闪耀的灯牌在一家家小摊位熠熠生辉,什么“老三铁板鱿鱼”、“七哥烤肉肠”、“正宗安徽板面”等等各种各样的招牌很是勾人眼球。
孜然与辣椒面的香气、混合着烤面筋的微焦、臭豆腐的刺鼻在空气中弥漫着。
一家露天烧烤的小摊位上,我斜眼瞅着不远处正低头不停摆弄手机的方程。
“龙哥,那家伙靠不靠谱啊?”
坐在我旁边的老毕,一边呲溜呲溜撸着鲜美的肉串,一边含糊不清的出声。
“你对你的拳脚够不够自信?”
我笑盈盈的吐了口烟雾。
“那必须得,他要是敢忽悠咱,我把他另外几颗后槽牙也捶下来。”
老毕点点脑袋骂咧。
之前在“万事屋”的时候,方程就已经被他给怼下几颗牙齿。
“瞅着毕爷的胳膊还没我粗呢,没想到下手那么狠。”
边上的虾米笑盈盈的插嘴。
“我虎逼,你也是啊?”
老毕眨巴两下眼睛反问。
“呃..”
虾米顿时被呛的咳嗽起来。
“龙哥,老八说十分钟内肯定到。”
我们正低声交流时候,方程够搂着腰杆跑了过来。
“滚回你的小马扎坐着去,马勒戈壁要是打草惊蛇,以后你就还会大集上摆地摊吧。”
老毕俩眼一瞪,凶神恶煞似的呵斥一句。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方程哆嗦一下,又快步挪回他原本的位置。
“虾米啊,按理说这方程跟二盼关系不错,我让老毕捶他,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我掏出烟盒递给虾米一支烟,半真半假的发问。
“不错什么不错,盼哥仗义,跟谁都不装逼而已,如果真论社会段位,他跟赖老八连跟盼哥对话的资格都没有,算特么什么玩意儿啊。”
虾米鄙夷的撇撇嘴。
“来了!”
说话间,我突兀看到赖老八的身影,狗篮子正一边打电话,一边朝方程的方向走去。
“老毕,瞅着那个逼玩意儿没?等下必须给他按住,今天光哥和二盼会挨收拾,他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我拿胳膊靠了靠老毕,又指了指赖老八。
“就叽霸他呀,别管了!”
一口将签子上的肉串嗦进口中,老毕抬手很随意的抹了把嘴边的油渍,径直起身,大摇大摆的朝着比他最起码胖一圈的赖老八而去,路过一家卖米线的小摊时候,他顺手抄起上桌客人吃罢还没来及被收走的小砂锅。
“有什么急事啊老方,我今天刚惹上个大麻烦还没处理呢..”
而此时,赖老八刚好坐到方程的面前,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然逼近。
“没处理就别特么处理了!”
话音未落,老毕已经高高举起砂锅“嘭”的一下砸向赖老八的脑袋。
“哎哟卧槽..”
砂锅瞬间四分五裂,赖老八也吃痛的跌倒在地上。
“我曹尼玛,就特么你打我哥是吧!”
老毕趁机跳起来,一脚狠狠跺在赖老八的脑袋上。
“操了!”
吃痛之下的赖老八手脚并用,一下子推得老毕向后踉跄几步,随即爬起来就要跑。
“马勒戈壁,别让他溜了!”
我一看这架势,也赶忙站了起来。
“跑,你特么往哪跑!”
同一时间,老毕又抓起边上的小马扎玩命的摔了出去,恰巧砸在赖老八的后脑勺上。
“咣当!”
生挨了一下的赖老八身体不受控制的趔趄一下,撞在前方的“炒面”摊位上。
摊上挂着的白炽灯立时剧烈摇晃,炉子上的炒锅和调料盒在地上炸开,混着辣椒面的汤汁溅上赖老八的裤脚,烫的狗日的原地蹦跶几下。
“给我跪下!”
趁这个空当,老毕逼到赖老八的身前,一脚重重踹在狗日的后腰。
“别特么过来,不然我..”
挨急眼的赖老八“簌”的一下从腰后拽出个弹簧刀,明晃晃的刀尖对准老毕大吼。
“你还特么玩上冷兵器了!”
老毕见状,非但没有任何惧怕,反而咧嘴一笑,接着转身小跑两步,而后抄起抄起“爆炒田螺”摊位上的铁锅,恶狠狠的扫向对方。
“哗啦!”
满满一锅的炒田螺和红艳艳的汤汁顷刻间全都飞向赖老八。
“啊!”
“烫..卧槽..烫死了!”
赖老八本能的挥动双臂想要抵挡,可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密集的犹如一颗颗子弹似的田螺,再次上演起搞笑的“踢踏舞”,手里的家伙式也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你爹个篮子的,就你还要跟我比划两下!”
紧跟着,老毕一铁锅扣在狗日的脑袋上,又是一个虎扑将他给推倒,雨点一般的拳头砸向对方腹部、胸口。
“尼玛了隔壁,敢打我哥,牛逼大了!”
几拳下去,不过瘾的老毕又起身抓起把折叠椅,自上而下的朝着赖老八的身上狠拍。
“啪!啪!”
几个呼吸间,我注意到赖老八的身上居然开始往外冒血,边上围观男男女女也纷纷发出惊呼声,然而已经打红眼的老毕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脚踢飞扣在赖老八脑袋上的铁锅,又扯住他的头发重重撞在边上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上。
“咔嚓!”
摊位上的玻璃面顿时绽开蜘蛛网状的裂痕。
“快,快拦住老毕!”
一看这架势要出事,我慌忙朝虾米吼了一声,撒丫跑了过去。
“滴呜!滴呜!”
同一时间,响亮的警笛声刺破夜空,一辆面包改型的警车已经出现在街口。
“别打了,赶紧走!”
冲上前,我和虾米一人扯住老毕一条胳膊想要拽开他。
“上哪去啊?打完人就跑,你们当我们热心群众全是吃干饭的啊?”
就在这时,一道呱噪的声音从边上的人堆里泛起,紧跟着就看到刘东嘴角上翘的走了出来。
“闹市行凶啊!”
“还有没有王法啦?”
“大家伙务必拦住这几个坏蛋,手段简直太残忍了!”
五秒钟不到,人堆里又冒出来八九个小青年,直接将我们几个团团包围。
“我特么整死你!”
见到刘东,暴怒之中还没缓和过来的老毕伸开两手就要掐向对方。
“救命啊同志,你们来的正好,这仨灰色会不光无故打人,还要对我们这种热心市民施暴,快吓死我啦!”
刘东一边后退躲闪,一边朝着已经开到我们跟前的警车连声吆喝。
“双手抱头蹲下!”
“第一次警告..第二次警告...第三次...”
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员表情严肃指着我们咆哮,我看其中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把手伸向后腰。
“别,别别!我们配合!”
我倒抽一口气,两手抱住老毕的脑袋,将他重重按倒在地上...
第403章 唠点和谐嗑
“方哥万事屋”内。
刺鼻的烟味混着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两张麻将桌占据了办公室大半空间,绿呢桌面上散落着皱巴巴的彩票、半盒槟榔和缺角的扑克牌,骰子滚到墙角,在满地烟头与外卖餐盒间格外刺眼。
“方哥!”
“方哥..”
屋里原本几个打扮溜光水滑的小年轻立马纷纷起身打招呼,看架势这位“方哥”在小圈子里混的还算比较有排面。
“捣腾沙场的事儿晚点我再给你们联系,都先走吧。”
方程瞄了我一眼,随即摆摆手驱赶。
几个小伙子倒也挺有眼力劲,立马全都转身离去。
“我这地方太乱,让龙哥见笑了哈,快请坐。”
打发走几个小青年后,方程快速将麻将桌上的垃圾收拾一通,又搬起把椅子放在我屁股底下,乐呵呵的招呼。
屁股刚一挨到椅子面,我就被股子从脚下飘上来的异味给熏得连打几个喷嚏,那味道就好似燃烧塑料的酵臭,紧跟着又在一张麻将桌的桌腿边上见到四五个插着吸管的“迈动”瓶子,这玩意儿我见过,之前假意交好彭飞时候,那狗篮子好像就总玩,我厌恶的抬脚轻轻踢了一下瓶子。
“少特么整点吧,没听说瞎虎子前两天刚给自己溜死了,我记得那家伙以前跟你一块在大集上摆地摊来着吧,再玩下去你叽霸也没两天了。”
虾米眼尖,很快注意到我的面部表情发生变化,直接朝方程撇嘴说教。
“我不整那玩意儿,就是几个小兄弟借我地方过瘾来着,那啥..龙哥、虾米哥,你们先坐,我泡壶茶去。”
方程先是尴尬的耸了耸肩膀头,紧跟着又逃避似的扭头朝不远处的茶吧机走去。
“不用麻烦了,我就问你打听点小事儿。”
我点燃一支烟,沉声喊住他。
“您说,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地方,绝对不带含糊的..”
“赖老八跟你关系不错吧。”
方程刚点头应声,我已经直不楞登的打断。
“赖老八?这个..”
方程一顿,眼珠子微微转动几下,讪笑道:“认识是认识,但我不掺和麻将馆的事儿,我这人不好赌,一摸牌就犯迷糊..”
明明守着两张麻将桌,居然说自己不好赌,这家伙也是将“睁眼说瞎话”演绎到了极致。
“草泥马的,跟你唠人嗑,你非装狗听不明白是吧!就问你跟那什么叽霸赖老八熟不熟!”
见方程装傻充愣,老毕直接从桌面上抄起个快餐盒“呼”一下丢了出去。
“啪!”
盒子擦着方程的鼻尖砸在墙面上,里头的残羹剩饭将白花花的墙壁染了一大片,他立即也皱起了眉头。
“咋地?你特么瞪什么眼!”
老毕撸起袖管就要往他跟前走。
“先老实会儿,需要你时候我会出声的。”
我瞟了一眼老毕,装出一副愧疚的语调道:“不好意思啊方老板,我这兄弟脾气急,你别跟他一样,我看你这墙面有点掉色了,晚点找俩人重新粉一遍吧,该多少钱多少钱,我报销。”
“说啥呢龙哥,哪能让您花钱啊,让二盼哥知道了,不得打我脸啊。”
方程嘿嘿一笑,慌忙摆手。
刚才他被老毕丢饭盒时候明显已经动怒,我能料到他大概率是不敢翻脸的,但没想到他恢复的这么快。
而且这家伙话里的潜台词也很明白,之所以没较真,主要是看在二盼的面子上。
立时间,我想起前几天龙虎豹兄弟在人工湖跟“银河集团”那帮人开干时候,大哥马小虎曾经说过的话: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什么狗屁谈判,只有强者对弱者的通知,就像老虎从来不会跟狗谈。
有些玩意儿,自诩八面玲珑,可特么你不狠狠扇他俩嘴巴子,他压根分不清你究竟是龙还是狗。
“呵呵,看二盼面子哈?”
想到这儿,我缓缓站起身子,朝门口走去。
“不是不是,盼哥是哥,龙哥你也是哥..”
不知道是意识到不太对劲,还是觉察到我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方程连忙摇头辩解。
“哗啦!”
在他说话的同时,我一把拽住卷闸门的下沿重重扯了下来,屋内瞬间陷入一片灰暗。
“咋..”
方程猛然睁大眼睛。
“刚才你想干什么玩意儿来着?继续吧。”
我朝老毕微微努嘴。
“尼玛了隔壁!”
我话音刚落,老毕就已经抓起旁边的椅子一个箭步扎了出去。
...
八九分钟左右,我将卷闸门重新提起,屋子里瞬间恢复明亮。
再看方程,丫挺瘫在油腻的水泥地上,米黄色的西装遍布脚印子,脑门和腮帮子均被磨破几块皮,左眼充血肿得只剩条缝,鼻血混着碎牙染红了衬衫的前襟。
“看谁面子啊?”
老毕揪着他后衣领将人粗暴的提起来,另一只手攥紧的拳头又狠狠砸向他颧骨上。
“龙哥!龙哥面子最大!”
方程喉咙里发出呜咽,挣扎着踢翻脚边的麻将桌,绿呢台面下掉出来几颗骰子,骨碌碌滚到我的脚边,敢情这家伙玩牌还作弊呐。
我笑嘻嘻的弯腰捡起几粒骰子,攥在掌心里把玩。
“龙哥,有什么话咱好好说,我保证知无不言..”
方程望向我,可怜兮兮的呢喃渴求。
“咋停手了呢?累了啊?”
我仿若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朝老毕发问。
“说你麻痹说!”
“操!操!操!”
得到我授意的老毕立即薅扯住方程的头发照墙面上猛撞,伴随着“咚咚咚”的闷响,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过的灰泥簌簌掉落。
“我错了..我真错了..”
方程发出哭爹喊娘的哀嚎,他徒劳地抓挠老毕的手臂,试图让对方停止。
“还尼玛敢抠我?”
老毕怒喝一声,抡起直拳砸在他的鼻梁是,鲜血瞬间喷溅在旁边褪色的财神画像上,画里笑眯眯的神像仿佛也被这血腥气惊得扭曲了面容。
“喏..手机给你,你看你是拨110呢,还是给二盼去个电话。”
见方程捂着脸颊靠墙蹲坐,我掏出手机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笑问。
“龙哥,我绝对不报警,也肯定不会报复您,有什么想知道的,您随便问,我发誓绝对说真话。”
方程仰头看向我,眼神中遍布惊恐,捂着口鼻瓮声瓮气的晃动几下脑袋。
“这才是当哥们应该唠的和谐嗑,你要早这样我兄弟也不至于大动干戈,那就先跟我聊聊赖老八,再跟我讲讲你干妹董乐乐,最后再把他俩结合到一块,有问题么?”
我搀起方程,假模假样的帮忙拍打他身上的脚印、污渍...
第402章 老油条
“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
不等对方说完,老毕已经不耐烦的挥手驱赶,随即直接挂挡起步。
“别啊小毕,咱可是实在亲戚啊!”
“你忘了小时候你回老家没人玩,全是我带着你掏鸟窝、摸王八,有次你被狗咬屁股,还是我拿嘴替你吸出毒血的..”
“你爸前两年进货钱不够,还是我爸我妈借给他好几百呢..”
“还有那年你爷爷死了没人抬棺材,也不是我和我哥帮着扛的嘛..”
而那位“老舅”则不死心的撵在车旁边,一边拍打车门,一边不停数念,试图拿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唤醒老毕的记忆。
当他提到最后几句话时候,老毕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好似抹了层锅黑,他紧握方向盘踩下刹车,再次降下玻璃看向那人。
盯着老毕几乎喷火的面颊,我猛然想起老祖宗有句至理名言:救恩重提便是仇。
那家伙口中的恩情可能是事实,但对于老毕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美好回忆,那是他的狼狈,是他昔年无奈弱小的可怜,也是他打死都乐意想起的黑历史。
“小毕啊,咱都..”
快步跑到车窗边,那人抬起脏兮兮的双手抓在门把手上,气喘吁吁的念叨:“老舅这两年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你就当发善心帮帮我,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只要管饱管住再随便给俩零花钱就可以..”
“龙哥,你等会儿啊。”
老毕侧头看了眼我,随即掀开扶手箱,从里面拽出一把螺丝刀。
“干叽霸什么玩意儿,还嫌最近事太少是么?”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子,朝车外那人礼貌的笑了笑道:“老舅,你先搁路边等会儿,我喊兄弟过来接应你,我们这会儿着急办点事儿,实在不好意思哈。”
“啊?要办正事是吧,你们快去吧,那我不耽搁了,有啥需要的,你们张嘴就完了,我这人会的可多了,不说样样精通吧,最起码门门在行..”
听到我这话,对方这才松开门把手,笑盈盈的点点脑袋。
随着车子启动,透过后视镜我看到那家伙还在伸个老长脖子眺望,哭笑不得的朝虾米道:“你给三狗子去个电话,让他带那玩意儿吃顿好的,完事买两身衣裳,塞几个钱打发走吧。”
刚才我要不拦下老毕,估计这犊子真敢下车给他那个所谓的“老舅”放血。
“龙哥你也看到了吧,是我们去招惹那些亲朋好友么?他们一个个全跟狗皮膏药似得往身上贴,你让我们咋办?”
一直到车子拐入下一段路口,老毕才气呼呼的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开口。
“确实是这样的,不光毕爷、天津范他们,最近我也有好几个没事干的朋友老打电话,推了吧显得咱不近人情,有点本事装逼,不推吧又损害大家的利益,这些话还不敢告诉你和盼哥。”
虾米舔舐两下嘴皮子接茬。
“唉..”
我也知道这题属实难解。
别说我们一个初具雏形的小势力,就算是拥有五千年文明史的泱泱大夏,“廉”字不一样是个伪命题么?腐也好、贪也罢,无不围绕利益二字氤氲叆叇,连特么皇帝老儿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更何况我这个流氓头子。
“对了,你认识赖老八么?知道他家搁哪住不?”
晃了晃脑袋,将这恼人的破事暂时抛之脑后,我转身看向虾米。
“太认识啦,那狗篮子最早就是搁我们复兴区大集上捣腾A货的,一天不知道挨盼哥几个嘴巴子,后来不知道从哪认识个开赌档的寡妇...”
虾米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跟二盼之前的介绍大差不差。
“他现在不住复兴区,从东华苑租了套房子,我和盼哥前两天租房时候遇到过他,具体几楼几栋我得问问。”
虾米接着又掏出手机道:“诶这事儿,咱可以直接问光嫂啊,赖老八跟光嫂的干哥关系特别好,他现在开的那家聚乐棋牌室,当初就是光嫂他干哥帮忙谈下来的地方。”
“你是说董乐乐一早就认识赖老八?”
我的脸色瞬间变冷。
“他俩认不认识,我还真不清楚,但她干哥跟赖老八是发小,早两年都在大集上摆摊的,而且一直都有联系。”
虾米不确定的摇摇脑袋。
“走,直接找董乐乐干哥去,你告诉老毕地址。”
我想了想后出声。
“没多远,前面路口左转二百来米就到了。”
虾米指了指前风挡玻璃说道。
“跟我简单介绍一下她干哥的情况。”
我点上一支烟询问。
“她干哥啊...”
虾米抽吸两下鼻子,慢条斯理的介绍起来。
董乐乐的干哥全名方程,用虾米的话说就是个特别擅长投机倒把的二道贩子,在社会上虽然没什么名气,但结交广泛,情报和资源都捏的比较准,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王家媳妇不要脸”之类的杂事都能给办,而且还都能宾出“缝子”钱,也算得上是个小能人。
“方哥万事屋,是这儿不?”
很快车子在路边停下,老毕手指一块门脸比普通家用餐桌大不了多少的红头招牌发问。
“对,就是这儿!”
虾米点点脑袋,率先从车上蹦了下来。
“豁,业务还挺全乎哈!”
我瞄了眼窗户上的塑料印花字,轻笑一声。
两扇本该贴对联的窗面上,左边是“汽车抵押”,右边是“黄金回收”,透过敞开的小门往里瞅,屋内还支了两张麻将桌,稀稀疏疏的聚了几个人影。
“方程!”
站在门外,虾米不客气的吆喝一嗓子。
“谁特..”
一个套件大黄色西装的家伙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哎呀,虾哥,什么风把你吹我这小破屋来了,快快快,里面请,外地朋友刚给弄了点上好的明前龙井你尝尝,盼哥没一起过来啊!”
“这是我龙哥,他有点事找你!实诚点哈,盼哥也管他叫哥!”
虾米后退半步,眼神示意对方。
“龙哥您好,叫我小方就行,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您的地方,你放心!我跟盼哥、虾米哥都不是三两年的交情,只要能帮上忙,甭管刀山火海我也给您办!”
那家伙当即满脸堆笑的来到我跟前,那股子“老油条”味儿就扑面而来。
一开始虾米说他是董乐乐干哥,我寻思着年龄应该跟我们大差不差,谁曾想到对方竟然三十大几,眼瞅快奔四十的人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喊我“哥”时候,脸上却没有半点不适,反而特别的自然,好似本该这样。
狡猾、油腻,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就特么站门口跟你唠啊?”
虾米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
“哎呀,看我这狗脑子,主要是见到龙哥光顾激动了,连基本的礼仪都搞忘啦,龙哥移步小店请,这位大哥您也请!”
方程一拍额头,微微弓腰,朝我和老毕比划出个“邀请”的手势...
第401章 必须帮我!
“到底哪不舒服啊?咱上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感受到光哥沉甸甸的身体几乎挂在我身上,我着急的发问。
“上什么医院啊,我真没事,估计就是血流的有点多,虚脱了,回去整几个红鸡蛋补补就好了。”
光哥气喘吁吁的再次摆手。
“草特码的,哪个狗娘养的牲口敢打我哥,老子必须给丫活埋了!”
老毕咬牙切齿的骂骂咧咧。
...
二十多分钟后,我们租住小院里。
安顿好光哥以后,我给老毕使了个眼神,随后悄然出门。
“龙哥,到底是特么谁..”
“彭飞!刘东!”
坐进二盼的大“霸道”车里,老毕又忿忿不平的低吼,我直接了当的打断。
“又..又是这俩王八蛋?”
前一秒还巴不得要手撕仇人的老毕后一秒调门马上降下去一大半。
经过上次被绑票的事件后,他和天津范其实都会彭飞团伙产生了畏惧心理,当然我能理解两个兄弟,就彭飞那畜生平日里的做事风格就不难想象落到他手里的下场有多凄惨。
外魔易克,心魔难医。
想要征服心底畏惧的某人或者某事,要么靠时间,要么就靠征服。
眼下谈征服彭飞,那就跟我说我会飞一样,只要不傻都知道是在吹牛逼,所以只能让他俩先依仗时间慢慢去冷却。
“不急,有机会。”
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头安慰。
“给三狗子或者虾米去个电话,咱接下来要找的人他们肯定认识。”
我想了想又道。
“虾米吧,三狗子说话太费劲,跟他唠嗑我容易打瞌睡。”
老毕直接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我原本是想阻止的,可转念又一想,让一个可能有问题的参与查验另外一个有问题的,指不定真能有点什么意外收获。
半根烟的时间不到,虾米就一溜小跑从房子里狂奔出来。
“你们咋都跑回来啦?工地谁盯着呢?”
等虾米上车,我迷惑的问道。
“我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嘛,今天去了一大批警察查咱们民工,还真挖出来几个有案底被通缉的家伙,结果工地就被要求暂时停了,我跟强哥和温平都已经联系过了,他俩说明天回来想办法替咱解决。”
老毕一把拧动车钥匙,脚底下故意“轰轰”猛踩了几脚油门,宛如一头未经驯服的钢铁野兽在咆哮似得吵人。
作为刚摸没几天方向盘的初学者,油门啊、档位啊这些玩意儿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刚刚回来路上因为光哥不舒服,他车开的格外小心,现在只剩我们几个了,压制在心中的疯狂瞬间暴露无遗。
“你特么脚气犯了?好好开车不行么?”
我一巴掌拍在老毕背后训斥。
“嘿嘿,玩嘛..”
老毕抓了抓后脑勺,接着缓缓启动车子。
“玩你奶奶个哨子!”
我骂咧一句,随后又问:“招录民工时候,光哥不是每个人的信息都登记了么?怎么还会混进来在逃犯啊?”
“最开始那批工人确实都有登记,可后来好多散工、零工听说咱们这儿工资高、还管饭找着人情也要进来干,光哥就没再登记,但是绝不是咱哥不负责哈,主要好多进来的工人不好往纸上写,我邻居家一个叔、一个哥就是我..咳咳咳,我给喊过来的,他们其实啥也不会干,但..但..”
说着话,老毕的声音不由变小很多。
“你特么可真行啊!”
听到这话,我不禁破口大骂。
“不止是我有关系户,很多人都安排了,反正钱是市里面掏的,多一个少一个又没啥太大的区别,有便宜不占不成王八蛋了嘛。”
老毕红着脸低声辩解。
我真没料到这才刚刚起步,蛀虫就已经开始侵蚀我们内部。
不过是个清理人工湖的项目,这帮兄弟居然已经各个胸怀鬼胎。
“滚下车,把你的人马上给我撵回去!”
越想越恼火,我直接指着老毕鼻子大声喝骂。
“又不是只有我这样,天津范也有俩远亲搁咱工地里混工资,中午负责给民工送饭的俩大姐是初夏姐找的,还有牛奋也从他老家喊过来好几个..”
老毕也瞬间急眼。
“不论是谁,只要不是正儿八经干活的,全部给我打发走,你们谁的关系户,谁最后负责给人结算工钱。”
我面无表情的出声。
“龙哥,你能不能也站在我们的角度想想啊,就拿我举例子吧?在社会上浑浑噩噩的混了好几年,高不成低不就,绝对算得上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茶余饭后的笑话,好不容易有点出息,人家能求到咱门上,你还不让我们管,那不就等于是让亲戚朋友戳脊梁骨么?”
老毕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接着抿嘴解释。
“毕爷先絮叨两句吧,先按龙哥说的做,眼下别惹他起火。”
坐在后排的虾米干咳两声打圆场。
“咚咚咚..”
就在这时,车窗玻璃被人轻轻扣响。
“你谁呀?”
老毕降下来玻璃,不耐烦的问道,因为刚刚跟我争辩,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的生硬。
“小毕是我啊,大华子,按辈分你得管我叫老舅,咋地?你不记得我啦?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车外,一个脑袋上戴顶蓝色安全帽,像是个倒扣的破铁锅,帽檐歪到一边,快要遮住眼睛的家伙正兴冲冲的比划着双手自我介绍。
他身上那件工装,颜色混杂得厉害,红一块、蓝一块,估计是被颜料桶泼过,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里头的衬衣扣子系得歪七扭八,下摆一边塞进裤子里,一边露在外面,像面旗帜随风飘动,裤子肥得像个大口袋,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仅靠一根细得随时会断掉的塑料绳勉强维系,不至于滑落。
再看脚上套着的那双破旧的布鞋,一只鞋帮已经掉了,他就那么趿拉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每走一步,拖鞋都像是要和他“分家”,这玩意儿就好像是从电视剧里跑出来的丐帮弟子。
“你特么才多大啊,你抱过我?”
老毕虎着脸吆喝。
“那年你六岁,我七岁,咱跟你舅姥家..呃,你应该喊三姑妈的小翠玩过家家,我当爸来她当妈,你都忘啦?”
对方扬起灰扑扑的大脸,瞅着他那沾满眼屎的眸子,我是真想问问他:“你是来化缘的吗?”
“呃,好像有点印象,找我啥事?”
老毕歪头貌似很认真的回忆几秒,大大咧咧的发问。
“这不听说你现在发达了嘛,干工地当老板啦,老舅专程来投靠你,看我这身打扮不难猜出来我也是个资深的老民工了吧,随便给我个经理、主管啥的就行,咱都实在亲戚。”
对方乐呵呵的出声,一笑露出嘴里两排大牙,别说还挺白净。
“我凭啥要帮你啊?”
老毕迷惑的反问。
“废话,因为你好了啊,所以你必须帮我,谁让咱是亲戚呢。”
那家伙脸不红气不喘,说的格外理直气壮...
第400章 重修于好
人言有云:小骗言语藏诡计,中骗话术编大戏,巨骗谋略布迷局。
我虽然不知道这叶灿凡究竟属于哪个段位的狠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跟瓶底子联手绝对不可能就是想要诓点零花钱或者是吓唬吓唬彭飞而已,至于后面的惊天密谋他们不说我也不想多问。
与我而言,只要是整彭家父子,那就可以算得上自己人。
如果说之前我对彭飞或许只是有几分厌恶,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是不死不休。
他不想让我好死,更不想让我赖活,倘若今天没有叶灿凡的出现,不止我得任人宰割,光哥和二盼恐怕也得凶多吉少。
从洗浴区里出来,我并没有着急穿衣裳,而是点燃一支烟,一边等身上的水渍自然风干,一边思索今天发生的一切。
彭飞、刘东一伙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这定义毋庸置疑。
但瓶底子、叶灿凡这对组合就真是什么良师益友了么?答案自然也是否定的。
从叶灿凡能轻松找到麻将馆,就说明他们一直都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也了解我们的所有遭遇。
而为什么早不现身、晚不露头,偏偏是在我已然陷入绝望的那一刹那才“天神下凡”呢?
我想他们也一定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一方面可以加剧我对彭飞的憎恨,而另一方面也更容易激起我的感恩戴德。
“呼..”
我使劲嘬了口烟嘴,吐出口白雾,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个骇人的想法,这场冲突可能是彭飞精心计划的,但其中有没有瓶底子他俩的推波助澜?董乐乐会不会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赖老八棋牌室时候,我即将和光哥发生冲突,就是叶灿凡拦架劝阻的,想到这儿,我心底不禁生出一抹惧怕。
“啪!”
“哟呵,真白呐龙哥。”
正胡乱盘算的同时,我的屁股蛋猛地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二盼这傻鸟。
他正一手攥着浴巾擦抹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抬起刚扇了我屁股一下的右手龇牙坏笑。
“盼啊,有人说过你跟莎士比亚有一半像吗?”
我眯缝眼睛轻笑。
“是吗?哪像啊?”
二盼晃动两下大脑袋,轻抚自己的下巴颏。
“莎比!”
我一巴掌推在他胸口骂咧:“你还特么搁这儿搔首弄姿上了。”
“老埋汰我..”
二盼不乐意的撇撇嘴,走到自己的衣物柜就准备开锁。
“你干啥去?”
我轻喝一声,接着指了指洗浴区的方向道:“你搁里头陪着他俩,听听他们到底在研究些什么,我去找光哥解释一下。”
“成!”
二盼也不废话,转身又跑了回去,边跑边吆喝:“眼镜哥,咱待会上三楼释放一下呗,老弟我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个长枪在握、能征善战的好男儿啦!”
“这个虎逼。”
我好笑的摸了摸鼻尖。
该说不说,今天他和光哥被揍绝对不轻,光是脑袋上、额头上的伤口就好几处,可事后狗日的愣是一声疼没喊,冲个澡就立马化身成了没事人。
我被修理不是一两次了,哪能不知道到底疼不疼,他不言语我想可能就是害怕我心里难受吧。
迅速换好衣裳后,我脑海中预演了几遍待会如何跟光哥对话,才拔腿走出浴室。
大厅里,光哥和董乐乐正坐在沙发上低声聊着天。
我看到他,额头上多了几块用纱布打的补丁,脸颊倒是洗干净,身上的外套也换了件新的,但状态似乎仍旧不是太好。
“止疼药买了没?”
深呼吸一口,我走上前发问。
“刚吃了两片,没啥大事儿。”
光哥声音不大的回应。
说罢这句话,我俩立刻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在一块厮混这么久,虽说偶尔也会吵架斗嘴,但类似今天这种剑拔弩张的程度还真是头一次。
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真要跟我翻脸,他其实也明白我绝对不会当他面为难董乐乐,只是哪个大老爷们心头还没点虚荣心,谁都不好意思先低下脑袋。
“你手背上的口子没处理啊?门口就是个小诊所,走..”
猛然间,我注意到他手背上还有块未包扎的小口子,赶忙抓起他的胳膊。
“我这点伤狗叽霸事儿没有..”
光哥本能的想要挣扎。
“别犟昂,不处了是咋地?”
我横眉轻喝。
“谁不处谁儿子!”
光哥顿时脱口而出。
待他说出这句话,我俩相视一眼,接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生气了吧。”
我抽吸两下鼻子,轻捶他胸口一拳。
“老子本来也就没跟你生气,是你先甩脸子的好不。”
光哥也抬手在我脑袋上扒拉两下。
“我刚才给老毕打电话了,让他过来开车,给咱们接回去,这两天他报个驾校,说是开车上路基本没啥问题啦,哦对了,还有就是早上你不说包饺子给我们吃嘛,别想赖账哈。”
我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
“一顿饺子而已,你哥至于么?”
光哥一口烟还没吸完,就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嫂子去前台要瓶矿泉水。”
我抬手轻拍光哥后背,同时朝董乐乐招呼一声。
“哥,这事儿我还是想弄个水落石出,你不能怪我吧?”
趁这个空当,我凑到光哥耳边低喃。
“我了解你的脾气,就好像我说不行你就会答应似得,你想调查没问题,但没有实质证据之前收着点性格,最起码不能让她感觉自己被针对吧?”
光哥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几下,接着叹了口气道:“龙啊,不论她有没有问题,我都希望你做决定前考虑一下咱俩的情分,她毕竟跟我睡一个被窝,千错万错我都不好说什么。”
“我尽量。”
我点点脑袋应声。
“卧槽,谁他妈整的我哥,马勒戈壁,我刀呢!”
说话间,老毕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光哥惨兮兮的模样,他瞬间化身暴走战士,破马张飞的蹦跶了起来。
“快消逼停眯着吧,别让人看笑话。”
光哥赶忙摆摆手。
“水来了,你先漱漱口,烟能不抽就不要抽了。”
同一时间,董乐乐也正好走了回来。
“到底谁整的,老子必须剁了丫的狗爪子!”
老毕粗声粗气的又问。
“出去再说。”
我白楞一眼暗示。
“对,有啥回去再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光哥一边摇头,一边咬着牙站起身子。
还没走出两步道,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簌簌往下滚落,看起来异常吃力,我发现他的喘息似得也有些急促,不由关心的发问:“你真没事吧?”
“没..”
光哥豁嘴憨笑,“事”字还没说出口,身体一晃差点跌倒,得亏一条胳膊下意识的搭在旁边董乐乐的肩上,另外一条胳膊挽住了我...
第399章 演技天赋怪
一看二盼这架势,我也知道今天怕是没什么时间再撬动赖老八的嘴,无奈的跟随青年一块搀起二盼迅速逃离。
半小时后,附近的一家大众澡堂里。
白雾腾腾的方形浴池里,水汽氤氲,我和二盼、还有那位神秘青年泡在水中。
热乎乎的池水,刚好没过胸口,浑身的毛孔都被这温度熨帖地张开,酥麻又放松,不光洗去了我们身上的泥垢,同时也让大家的精神放松下去不少。
来浴池是那青年的提议,他说可以加速二盼清醒。
事实也确实如此,泡了没多大会儿功夫,二盼就基本恢复正常。
“往后你少整点那玩意儿吧,对脑神经损害特别厉害,不然早晚得变白痴。”
青年惬意地靠在池边,脑袋微微后仰,眼睛半眯着,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我整我怕自己傻的更快。”
二盼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头,边说边伸手撩起水,往自己脸上泼,水珠顺着胳膊滑落,在灯光下闪着光,愈发将他脑门上的口子显得格外突兀。
“别沾水,小心感染。”
我抬手指了指说道。
“没叽霸事儿,我这皮糙肉厚的,别说这点毛毛伤,就算断条胳膊折条腿也死不了,老长时间没憋气了,看看我肺活量昂,你俩帮我计数。”
二盼无所谓的咧开嘴角,随即一脑袋扎进池子当中。
我好笑的摇摇脑袋,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心性,前一秒还因为赖老八气的差点疯掉,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没事人。
猛然间,我的余光瞟到青年,沉默片刻后忍不住开口:“大哥,今天的事儿真的谢谢了,我记得上次咱们分开时候,你好像说过,如果有缘再见面,你会跟我正儿八经的来场自我介绍,不知道小弟今天有这个荣幸么?”
“你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人呢?”
青年微微坐直身子,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同时双手捧起一汪热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在他动弹的瞬间,我注意到他的后脊梁一道宽阔的弧形伤疤盘踞着,颜色暗沉,像条蛰伏的老蛇,那是岁月留下的粗糙痕迹,皮肤纹理错乱,与周围细腻的肌肤格格不入 。
而且不止是后背,他的两条大腿也同样如此,几道细长的伤疤相互交错,如同密织的网,每一道都扁平且苍白,我睁大眼睛仔细看,发现伤疤处的汗毛都已消失,只留下死寂的皮肤。
尽管全是些陈年愈合的老伤,但不能想象他的经历一定相当的精彩。
但同一时间,一个矛盾无比的疑问也出现在我脑海当中。
假设他真的出身高贵,谁敢让他受这么多伤?可要说他没两把刷子,那个老李又为什么恭敬有加?
我自然不知道老李的身份,但彭飞的表现不会骗人,他亲口承认对方,就代表老李的段位铁定不简单。
“怎么了?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吗?”
见我目光中满是迷惑,青年咧嘴一笑道:“我姓叶,全名叶灿帆,祖籍是粤东省惠阳。”
“粤东两片叶,一叶遮梅州,一叶障惠阳!”
就在这时,一阵拖鞋的趿拉声在我们脑后泛起,我下意识的转过去脑袋,竟看到瓶底子赤裸裸的出现。
“小杭!”
见到瓶底子,自称叶灿帆的青年立马熟络的打了声招呼。
“我来介绍吧,他是我大学室友,也是我为数不多能称得上哥们的人,当时主修的是表演系,说的再直白点,就是学习怎么演戏的,而他又是这方面的天赋怪,装什么像什么。”
瓶底子边说边很自然的坐进了浴池当中,轻飘飘道:“算上第一次你俩见面时候,他借你的三十万,你现在总共欠我三十一万零三百六十八块钱了。”
“啥玩意儿?”
我瞬间提高调门。
打死都没想到这叶灿帆竟然跟瓶底子是老相识,而且此刻听瓶底子的意思,叶灿帆并非什么大家族的公子哥,牛逼轰轰的做派只是演出来的。
“不用太诧异,他那三十万是我拿的,还有之前你勒索我买烟买水,我全记本上了。”
瓶底子歪动脖颈轻笑。
雾气很快笼罩在他的眼镜片上,将他的眸子完全给挡住。
“我特么说的不是这事儿,我是指..”
我指了指叶灿帆支支吾吾的出声。
“不然你以为自己真那么命好呢,每次都能遇上贵人?”
瓶底子摘下眼镜,双手“吱嘎吱嘎”抹擦几下镜片,表情正经道:“他的出现看似是救你场,实则是为了加深彭飞的印象,好方便接下来的行动。”
“那那个什么李监区长为什么会如此配合你们么?”
我绞尽脑汁也琢磨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缘由。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只要你能提供足够的报酬,别说区区监区长,就算是彭海涛、李廷之流也照样可以为你所用,况且老李可什么都没做过啊?既没有向任何人虚假宣扬我是什么身份,也没替我操办任何实质事情,就算真有一天东窗事发,他也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装傻充愣即可,至于我们之间是因为什么维系在一起的,那是另外一个故事,想听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你..”
叶灿帆笑眯眯的开口。
“哗啦!”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巨响,二盼从水中猛地探出脑袋,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不断滚落。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鼻孔撑得老大,像是刚经历一场生死较量,眼中还残留着憋气时的紧张与兴奋,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写满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憋气的“壮举”,大声嚷嚷:“怎么样,我厉害吧!快看看我憋了多久的气。”
“得,现在不方便了,故事改日再讲。”
瞟了眼二盼,叶灿帆缓缓摇头。
“刚才你说方便接下来的行动,又是什么行动?”
我揪了揪有些发烫的耳根子,再次问向瓶底子。
“你嘴太快,不方便透漏,但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事成之后或许你会有所损失,但收获更大。”
瓶底子重新戴上眼镜,咳嗽两声道:“刚才我进来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光哥,说实话你想揭穿董乐乐的心思我能理解,但是做法真的太简陋了,董乐乐是他的女人,在动物界当中也可以称之为配偶,甭管对错,也不论长久与否,雄性牲口在配偶面前会本能的示强、保护,这是连狮子老虎都改变不了的习性,你何必妄图改变光哥呢?”
“你也觉得董乐乐有问题是吗?”
我立马像是找到了共鸣。
“不清楚,我的关注点不再那种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身上,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如果你意识到她有问题,那就更应该思索她的诉求是什么,让弱势变成优势,两面三刀用的好就是双刃剑。”
瓶底子笑盈盈的回应。
“龙哥,他说的对,我也觉得你不该跟光哥剑拔弩张的吵,搞对象这种事情吧倍儿奇怪,尤其是俩人刚在一起,就巴不得拿502黏上,这时候甭管谁说任何,男的都感觉好像有人要挖他墙脚,想要分开他俩,你逼的乐进,他就抱的越紧,有点像咱们初中那会儿叛逆心理,越不让咋地就越要咋滴。”
二盼也凑过来脑袋插话。
刚才来浴池时候,光哥因为跟我吵了几句,再加上董乐乐性别不方便,所以并没跟我们一块进来,而是选择在大厅等待。
“唉,操的!”
我当然知道当光哥面前那么针对董乐乐确实有点不懂事,只是当时情绪有些失控,再加上确实急火攻心。
“你们先洗吧,我出去跟光哥聊几句。”
想到这儿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随即指了指瓶底子道:“这顿你请!”
“没问题,那就可就欠我三十一万零六百六十八块啦!”
瓶底子翘起三根指头出声。
“刚才二盼憋了大概一分多钟的气,我相信你的能耐是他十倍以上,要不你试试?”
我一只手轻轻抚在他的后脑勺上,作势随时将他脑袋按进池子里。
“粗鲁,野蛮人!有理咱讲理,不要总动手动脚的。”
瓶底子忙不得收回手指头,悻悻的撇嘴:“别按别按,怕你了,还是三十一万零三百六十八块,总行了吧...”
第398章 大受刺激
从董乐乐赌输借款,到我们被赖老八包围,最后到彭飞跳出来收场,这一切实在是太凑巧了。
巧到环环相扣,缺少哪一部分都不可能实现。
我有理由也绝对相信,这就是一场针对我们多日的计划。
刚才在挨揍的过程中,我就不停琢磨这里头究竟藏着怎样的猫腻,首先是董乐乐,她为什么偏偏选择这家棋牌室?又为什么非要是李廷、齐恒和田强都去送李安俊的今天?
“不认识..”
见我指向董乐乐,赖老八拨浪鼓似的晃动几下脑袋。
“嘭!”
话没说完,二盼抬腿就是一脚。
“你特么懵我呢!不认识你会贷款给她?”
二盼唾沫横飞的手指对方。
“哦不是,我刚才没听清楚,我们认识。”
赖老八瞬间改变话锋,又小鸡啄米似的点点脑袋。
“嫂子,你们到底认识不?”
二盼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也扭头看向董乐乐。
“不算认识,不过我总上他这儿打牌。”
董乐乐轻声回答。
“那她到底输了多少钱?跟谁玩的,在那张桌?”
我也不嫌呼赖老八满身的尿渍,提溜起他的领口朝外面的棋牌室拽去:“来,指给我!”
“在这张..啊不是..是那张桌。”
赖老八先是指了指靠墙角的一张牌桌,随后又指向另外一张,磕磕巴巴道:“她跟谁玩的我真不记得了,但确实是从我这儿借了三万五..”
“放你妈屁!你说她借了你三万八,看在老子的面子上打折还三万五!”
跟在我身后的二盼梗脖大骂。
“钱的事儿,咱等会儿再研究。”
我目光冰冷的瞥了眼赖老八,重新走回屋子里,凝视董乐乐道:“嫂子,麻烦你出来跟我指下是在哪张牌桌上输的钱,行吗?”
“你什么意思呀?”
一听我这话,董乐乐莫名其妙急了,随即晃动两下光哥手臂哭撇撇的呢喃:“老公,你的兄弟不信我..”
“小龙,乐乐你吓的够呛,别难为她了。”
光哥咳嗽两声,目光恳求的望向我。
“是啊,人家本来就胆小,刚刚经过这样的事情大脑一片空白,吓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董乐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就好像我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怎么叫难为?我怀疑赖老八做手脚,才会害嫂子输了那么多钱,想要替她讨回来公道,有问题么?”
我的脸上顿时也变得难看无比,说着话径直走上前,一把攥住董乐乐的胳膊,用力一抻,低吼:“走啊嫂子,告诉我到底是哪张牌桌!”
“哎呀,你弄疼我了。”
董乐乐娇嗔一声,紧紧揽住光哥的胳膊,眼眶通红的委屈呢喃:“老公..”
“走!”、
刹那间,我的嗓门也骤然提高。
“老公,我承认我错了,但他也不该这样吼我、针对我啊,我看他压根就没有拿你当哥,更没把我这个嫂子当回事..”
董乐乐泪眼婆娑的不停哽咽。
“小龙,你别闹了行不行?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但她毕竟是跟我的,你还当我的脸是脸不?”
光哥横眉盯着我开口。
“我特么闹什么了?看看你和二盼现在啥逼样,再看看我这幅尊荣,难道不该把事情弄清楚么?”
我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愤怒,手指董乐乐开口:“今天,我还就特么较真了,她必须告诉我,是在哪张桌上输的钱!”
“你叽霸到底要干嘛?没完没了了是吧!”
光哥突然一把将我推开,眼睛瞪得像铜铃,糊满血渍的脸颊涨得格外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站稳后也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啥意思,为了个女人,你跟我翻脸!”
“她跟我的,和我睡觉的,你不信她,难道还不信我吗?我这个当哥的,在你心里就那么没点份量是吗?”
光哥毫不示弱,往前跨了一大步,拳头捏得紧紧的。
此时我们俩剑拔弩张,就差没直接打起来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两位哥们,先处理伤吧,行吗?”
眼见我们如红了眼斗牛似的彼此怒视,青年猛不丁出声。
“这事儿不算完,我撬不开她的嘴,难道还掰不动赖老八的牙么,你最好啥问题没有,不然别怪我不懂尊敬大嫂!”
我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外人,抽吸两下鼻子后,恶狠狠的瞄了眼董乐乐,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
“小龙,你要是敢碰她一指头,那咱俩就彻底..”
光哥不甘示弱的吼叫。
“彻底怎么着?你倒是说完啊!”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我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注视光哥。
“呼..呼...”
光哥口中哈着热气,但却迟迟没有开口。
“行啦,先处理伤口,这地方乌烟瘴气的,是聊天的地儿么?”
青年两步跨出,挡在我和光哥之间。
“呸!”
我鄙夷的晃了眼董乐乐,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等我们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二盼正坐在一张麻将桌上“嘶嘶”的猛嗅充气罐,而赖老八则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生死不明,边上还有几把四分五裂的木头椅子。
“你把他咋地了?”
我皱眉问向二盼。
“没咋地,他自己嫌跪着太累,想要躺会儿,嘿嘿嘿..”
彼时的二盼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眼圆睁,眼球布满血丝,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直勾勾地盯着脑袋上方的灯罩,仿佛那里头有什么旁人看不到的奇景。嘴巴大张着,时不时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尖锐又刺耳,在空气中肆意回荡 。
“你特么得!”
我忍不住伸手推搡他一下。
“咣当!”
他手中的充气罐没抓稳一下子脱落在地,而他则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双腿猛然不停地乱踢瞎踹,两只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仿佛要抓住什么虚幻的东西。
“混特么这么多年,混个叽霸毛啊,连狗日的赖老八都敢研究我,嘿嘿嘿..”
“我就是个窝囊废,被人按着脑袋凿,呜呜呜..”
接着他一下从桌上跳下来,脚步踉跄的向前走,每一步都踩得歪歪斜斜,好几次差点摔倒,却又凭借着一股疯狂的劲儿稳住了身形,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哭一会笑,模样怪异又吓人。
很显然今天的事情不光狠狠的羞辱了我,也深深刺激到了二盼。
“快,这哥们八成是整大了,得赶紧把他弄走,不然让警察逮着,有他受的。”
青年瞄了眼掉在地上的充气罐,赶忙上前揽住二盼,同时冲我挥手示意...
第397章 来历神秘
见到青年的一只手已经戳向“通讯录”,彭飞本就挂着愠怒的脸颊变得更加不自然。
我坚信我刚才看到的那些,他也绝对瞅的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道这青年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联系人当中有那样牛逼闪耀的存在铁定不会是俗物。
“小灿,先别..”
就在青年的号码即将拨出去的刹那,边上的老李一把按住他的手掌,微微摇头道:“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规则,跟你在省里完全不同,你这一个电话过去就能轻松摧毁一个辛辛苦苦、深挖细耕半辈子人的命运,况且我和老彭的私交也不错,看在我的情面上你让半步,行不?”
“嗯?”
青年微微挑眉,直勾勾的盯着老李。
“我保证下不为例。”
老李抿了抿厚厚的嘴唇。
“老李啊,你变得令我感到陌生。”
青年长舒一口气,随即沉声道:“尽快解决,我在门外等你..们!”
说到“们”字时候,他大有深意的侧头看了看我。
“一定,一定。”
老李重重点头,带着一股满满的如释重负,就好像青年是什么远古凶兽似的可怖。
而青年则没有再出声,双手后背,脚步平稳的径直朝门外走去。
“李叔,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咋那么能装..”
等青年离去,彭飞立马满脸不爽的嘟囔。
“住口!”
老李黑着脸直接打断,接着指了指我和不远处还被按趴在地上的光哥、二盼道:“赶紧把他们放了,要不是看在我跟你爸关系不错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这些破事呢。”
“凭啥啊?就凭他红口白牙两句话,我就得乖乖听话?我是他儿子,还是他是我爹呐!”
彭飞属实被气得不轻,说话嘴巴都不禁打瓢。
“孩子啊,你感觉崇市有人敢指鼻子骂你么?”
老李深呼吸两口,压低声音道:“人家为什么一点不带惯着你?因为他本就不是出自崇市这片小水洼,你认知当中的那些大拿、二拿搁他的眼里恐怕都不及虾兵蟹将,我这么说吧,假如把你比作小河沟里巨无霸,而他就是深海里的龙太子,懂啥意思没?”
“他..”
彭飞虽然荒唐,但并不傻,相反他的嗅觉和感官要比大部分人都灵敏的多,不然也不会兴风作浪这么久仍旧平平安安的呆在外头,当然一方面肯定跟他老子脱不开关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很精,从来不会招惹得罪不起的存在,也不会交恶实力相当的对手,就好比他明明知道李安俊不过是个高中生,但却从不轻易打压欺负。
听着老李的话,我却有种说不上的云山雾罩眩晕感,他说那么热闹,可要细细分析其实并没什么实质内容,既没介绍青年的来历,也没表述他的身份,甚至连姓甚名谁都一个字没往外透漏。
“行啦,你也没什么损失,我看这小哥仨被你整的也挺凄惨,还真打算给谁弄死才算完啊?见好就收吧。”
不等他哼唧完,老李拍了拍彭飞的肩膀头,掐着嗓子道:“别真把事情闹到收不了场的地步,到时候别埋怨我当叔的不帮你。”
“你特么命真好!”
听到老李的话,彭飞沉默几秒,一把扯住我的头发,用力摇晃几下,阴狠的威胁:“但你记住了,下次再碰上我,肯定不会...”
“老李啊,我还需要等多久!”
就在这时,门外泛起青年的声音。
“快走快走,别没时没晌。”
老李轻搡彭飞一把,晃动脑袋催促。
“咱们走!”
胸口距离起伏几下,彭飞朝刘东摆摆手,气冲冲的摔门离去。
“呵呵,还真是瞎人有瞎命。”
路过我身边时候,刘东故意抬腿“嘭”的踹了一脚,而后招呼那几个按着光哥和二盼的手下离去。
“曹尼玛,老子要是不把你们全剁了,下半辈子就出家!”
重获自由的二盼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撵出去破口大骂。
“行啦,真要是厉害,你就不会被人按着打啦!”
老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二盼。
“小光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怪我,小光你打我吧..”
另外一边,董乐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抱住满脸是血的光哥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就好像挨揍的是人她一般。
“不怪你,是我没本事。”
光哥竭力睁开已经肿的发紫的眼皮,反而小声的安抚对方。
说话的功夫,那青年叼着烟卷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先聊,我打个电话。”
老李丢下一句话后便擦着对方的身体快步离去,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自打发走彭飞以后,我感觉老李对青年的态度似乎也不再那般恭维、敬重。
“谢了,大哥。”
望向青年,我内心的感激之情简直难以言表。
今天如果没有他,我们就算不死也铁定脱成皮。
可我们又非亲非故,对方的来历貌似又非常不简单,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偿还这巨大的恩情。
“先找地方处理一下你们的伤口吧,天气变暖不赶紧消毒容易感染。”
青年微微一笑,也不嫌弃二盼身上埋汰,大大咧咧的扶住他努嘴:“哥们,你眼没啥事吧?我看全是血..”
“眼没伤着,是脑门上的口子。”
二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咱就先走吧。”
青年点点脑袋不再多言语。
“等会儿,还有点事儿没处理明白呢,你往旁边站站,别待会嘣一身血。”
走到门口时候,二盼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挣脱开对方,接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的充气罐,嘶嘶用力裹吸几口,随后转身看向蹲着坐在地上的赖老八。
那杂种自打被我一记撩阴腿曝裆后,就一直没能爬起来。
“盼..盼哥,我..我也是..被逼的..况且从一开始我就在强调不会伤害你..”
见到二盼目光凶狠的盯着自己,赖老八慌忙摆手求饶。
“嘶..嘶..”
任由他说的天花乱坠,二盼都不予接茬,只是攥着充气罐不停的猛嗅。
“嘭!”
突兀间,二盼一记重踹狠狠踢在赖老八的脸上,口中发出怒吼:“被逼的!”
“啊..”
赖老八的鼻子瞬间开始往外喷血,他捂着脸发出鬼哭狼嚎。
“不会伤害我!”
“被逼的!”
“不会伤害我!”
二盼并没有停手,举起拳头照着对方的大脸盘子“咣咣”左右开弓,一边胖揍一边大声嘶吼。
十几拳后,二盼累的气喘吁吁,赖老八已经躺在地上陷入休克。
“给我特么装瞌睡是吧,行!”
见对方紧闭双目,二盼也没废话,直接解开皮带。
“哗啦啦..”
一股焦黄的热流顷刻间浇在赖老八的脸上、身上。
“别打!别打!”
赖老八一激灵坐起来,高举双手求饶。
“老八,我问你昂,你认识她吗?我指的是今天之前?”
思索几秒,我走到二盼旁边,扭头指向董乐乐...
第396章 再遇恩人
我宛如木桩一般的杵在原地。
脑海中一片空白,已经完全没了想法。
“让你走你又不走,不是典型的贱的难受嘛。”
彭飞抬腿一脚踢在我胯骨轴上,阴嗖嗖的狞笑。
“划条道,怎么才能放过我们。”
我深呼吸一口出声。
“放过你?”
彭飞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突兀一把扯住我的头发,随即向下一压,照着桌角“咣咣”就是一通猛磕。
我瞬间被撞得眼冒金星,两脚都有些站不稳当。
“你那股子狂劲儿呢?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桀骜不驯!”
打完我之后,彭飞一口唾沫吐在我脸上。
脸上的唾沫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带着令人作呕的温度和黏稠感,他双手抱胸,嘴角扯出一抹轻蔑至极的笑,那笑声尖锐又刺耳,像一把把小刀刮过我的神经。“就你,也敢跟我叫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瞧瞧你这副窝囊废的德行,也配和我争?在我眼里,你连只蚂蚁都不如,老子动动手指就能把你碾得粉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还妄想螳臂当车,真是可笑至极!”
“啪!”
他说话间,刘东这狗东西冲上来又是一记响亮的嘴巴子甩出。
我原地晃了晃,紧紧咬住嘴皮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我看出来,这狗篮子压根不是想干废我,就是单纯折磨我的神经,疯狂蹂躏我的尊严!
“这样吧,就你俩兄弟,一个人照他们脑袋跺十脚,我法外开恩,叫你们滚蛋。”
见我仍旧一动不动,彭飞回头指了指被按在地上的光哥和二盼轻笑。
“来吧龙哥,多大点逼事儿!”
二盼喘着粗气低吼。
“没问题小龙,哥绝对不会怪你!”
光哥也竭力睁开肿的不像样的眼睛朝我出声。
“呼..呼..”
我的口鼻发出剧烈的喘息。
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疯了!
我他妈究竟是怎么得罪你姓彭的了!至于如此嘛!
“你整死我吧。”
我心一横,认命的闭上眼睛。
就在我心如死灰的刹那,外面的棋牌室突然响起一声吆喝。
“有人没?做生意不滴啊!”
“哦豁,整这么老些人是搁这儿拍港台帮派片吗?谁主角啊,是不是郑伊健、陈小春?”
一道略显耳熟但又充满俏皮的男声由远及近。
“出去!”
“没特么点眼力劲儿,看不出来办事呢!”
外头立马又响起几声怒斥。
“办特么什么事儿啊,一个个看电影看魔怔了是不?全给我滚蛋,不然别说我给你们都带回去,赌我监区能不能装得下你们吗?”
接踵而至的是一声充满威严的训斥,吵吵把火的动静瞬间消失不见。
“吱呀..”
十秒钟不到,有人推开了我们所在屋子的木门。
“哟呵,乡巴佬?又见面了哈。”
一个梳着短发,上身奶白色皮夹克,内搭条黑色T恤衫,下身牛仔裤、运动鞋的小伙探进来半拉身子。
我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前段时间我和安澜半夜跑去吃火锅时候,无意间撞上发小赵勇超时候,那个挥金如土直接甩出去三十万替赵勇超还账的超级富二代,我记得当晚对方仅凭一个人就给彭飞一伙吓麻了,走的时候还坐辆整个崇市都没几台的豪华轿车“伍德”。
“又是你!”
显然彭飞也认出来对方,顿时有些不自然的皱紧眉头。
“哎呀哥们,咱们还真有缘分呐。”
那青年随即看向我,亲密的摆摆手打招呼。
“好久不见。”
我强颜欢笑的缩了缩脖子。
“会打麻将不?扑克牌也行,今天手痒痒就想玩几把。”
紧跟着那青年一步蹿进来,直接揽住我的肩膀头发问。
“朋友,你是不是没看明白情况,你觉得我会容许他走吗..”
彭飞棱起眼珠子出声打断。
“你是不是他妈没听明白?我管他叫哥们,你觉得我会容许他留在这儿吗? 不止是他,还有地上躺着那二位也是我的朋友!”
青年针锋相对的扬起下巴颏。
“老李!”
说话间,青年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一个身板笔直,五官立体,一看就相当孔武有力的中年直接走了进来。
这人我上次在火锅店时候也见过,具体姓甚名谁不太清楚,但隐约知道他好像是崇市二监的大拿,当晚彭飞手底下那群混子都管对方叫什么监区长。
“李叔..”
见到老李,彭飞的嚣张气焰顷刻间降下去一大半。
“小彭啊,你怎么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上周告你迷J的那女生你爸费多大劲才搞定,你现在又张罗那要干什么?”
老李上下扫量几眼彭飞,表情严肃的开腔。
“李叔我..”
“别说那么多了,马上回家!立刻把外面那些坏分子全部遣散,不然别怪我告你状。”
老李不容置疑的摆手打断。
“走可以,但我跟他有些私人恩怨,我得把他一块带走!”
彭飞咬牙切齿的指了指我。
“什么私人恩怨能打过国家的律法?他有问题你报警抓他呗,怎么你彭家的规矩在崇市都凌驾一切之上了?”
旁边勾着我脖颈的青年笑眯眯的发问。
“总之李叔,如果不能把他带走,我肯定不..”
彭飞鼻龛猛烈抽搐几下,目眦欲裂的瞪向我。
“啧啧啧,还真是庙小妖风大呐,老李啊,不行你帮我联系一下老欧呗,我记得他现在好像搁省会从事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工作是吧?不行,让他带队到崇市转一转、看一看,一天老窝在办公室里,上哪知道底下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呐?”
青年侧头看向老李。
“小彭,赶紧走!别给你父亲惹麻烦..”
老李虎着脸朝彭飞努努嘴。
“你叫彭..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还是喊你乡巴佬吧。”
青年猛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指了指腕子上的手表道:“我看你也有戴表的习惯哈?你戴的表是什么牌子的?多少钱?”
“万宝龙的,差不多三万多吧。”
彭飞趾高气扬的露出自己价值不菲的腕表。
“我的这款是艾比的皇家橡树,记得当初在法国的孔泰大区花了三十多万,所以说你觉得我们两个的时间是一样的吗?”
青年轻戳几下自己的表盘微笑。
“有..有啥区别,不..不都是六十分钟,二十四个钟头么。”
听到对方“三十万”的报价,彭飞额头上的青筋微微抽动几下,有些中气不足的反问。
“no no no,我的一秒要比你的一秒贵上许多许多,我今天就想跟朋友打几圈麻将或者玩几轮扑克,你已经耽误了我很久,让我的心情糟糕很多,如果还想继续破坏我的情绪,我不介意让你和你的父亲一块犯愁,老李啊!崇市的一把还是那谁么?”
青年歪头望向老李。
“还是老邓..”
老李点点脑袋。
“我记得他前年为了给我爷爷拜年在门外候了三四个钟头来着,联系他一下,就说这儿有个姓彭的本土公子哥要让我难堪!”
青年掏出手机按亮屏幕,随手递给旁边的老李。
只是惊鸿一瞥,我便瞅着他屏幕上几个的联系人,不是什么财政部王司长,就是农业厅刘主任。
我能看到的,相信彭飞那杂碎也同样瞧的一清二楚...
第395章 歹毒!
得到彭飞的授意,迟迟没能干翻光哥的两个家伙立刻将目标瞄上了董乐乐,一人抬手抓向她的头发,另外一人则配合着去薅扯对方的胳膊。
“给我滚蛋!”
光哥一瞅这架势,立马急眼了,咆哮着撞向俩人。
而对手等着就是这一刹那,光哥刚刚才转过身子,又有俩狗杂种如恶狼似的扑了上去,手脚并用的直接将他给掀翻在地上,接着几人合起伙来一齐提腿照他的身上“嘭嘭”一通猛踹。
二盼那边同样也陷入苦战,两三个人连拉带扯几乎快把他逼到墙角,他不停挥舞手臂挣扎,但真应了那句老话,双拳难敌四手。
一个失神的功夫,一个小子连续两记肘击砸在二盼的肩膀上,他身形一个不稳,单膝跪倒在地上,包围他的几个家伙宛如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一样怪叫着逼近,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拳打脚踹。
“到你了,你是准备先整死他呢,还是直接抱头跪地下?”
此时,刘东也已经来到我面前,隔着赖老八狰狞的扬起嘴角。
“吹牛逼,有能耐你就弄死我!”
我咬着嘴皮破口大骂。
“哈哈哈,看来樊总还是没彻底死心呐,要不给你个求援的机会?五分钟之内我不碰你,你随便喊帮手,能喊多少喊多少,OK不?”
彭飞伸了个懒腰,示意刘东退回他身边。
“咋地?信不过我?那要不我俩先到门口等你?”
见我一动不动,彭飞又假惺惺的拽开房门。
此时外面的大厅里早已没了赌客,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票岁数不大的年轻小伙,那些家伙个个手持球棍、片砍,感觉最起码得有三四十人。
看了眼已经倒在血泊当中的光哥和二盼,我心知今天怕是在劫难逃。
如果只是赖老八这样的烂蒜挡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可要是有彭飞、李涛之流参与,我们很难善了。
尽管已经猜出个大概,但我还是不死心的拨通老毕的号码。
“喂龙哥,咱们工地被封了,刚才来了一大群警察,说有人举报咱们那儿窝藏通缉犯,我和三狗子还跟他们吵了一架,结果还真从民工里挖出来两三个有前科的狗东西,现在所有人全被待回警局做笔录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电话刚一接通,老毕就声音慌乱的给了我重重一击。
“联系强哥没?”
我深呼吸两口问道。
“强哥陪李主任出门了,今天不是送安俊走么,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老毕接踵而至的回答,让我好悬没摔倒在地。
完了!对方不止是有备而来,而且时间、节点都卡的严丝合缝。
今天不光跟我们交好的田强不在家,就连李廷、齐恒也全陪李安俊到省城了。
“咳咳咳..”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彭飞像个吊死鬼似的又从外头走了进来:“怎么着啦樊总,还需要等让我们兄弟多久?”
“来吧,整死我,仇也好、怨也罢都是咱俩的事儿,给他俩放了!”
万念俱灰间,我一巴掌扒拉开赖老八,同时也将攥在手里的碳素笔丢在地上,举起双手彻底放弃了抵抗。
“不牛逼啦?”
彭飞嘴角挂笑,乐呵呵的走到我对面。
成王败寇,现在再扯什么硬气话,只能是增添对方的笑料。
我什么话都没说,直愣愣的凝视对方的眼睛。
“嘭!”
他飞起一脚,重重踹在我肚子上。
我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撞翻了身后的那张办公桌,后腰重重磕在桌角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彭少彭少,让我过过瘾,我特么早就想收拾他了!”
“让你狂!让你装!”
刘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左手扯住我的衣领,右手攥着拳头,“咚咚”两记甩在我脸颊,火辣辣的疼。
“别那么粗暴小东,咱让樊总留点啥零碎当纪念呗?”
见到我鼻子往外蹿血,彭飞一步三晃的近身。
“随你。”
我一手捂着鼻子,一边面无表情的回应。
“手..脚..耳..鼻..眼?”
彭飞一手搭在我肩膀头上,另外一只手沿着我的侧脸缓缓向下摸索。
我被恶心的当场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强忍作呕的怒视他:“痛快点,不行直接给我送走,咱们之间没那么多你侬我侬!”
“走?”
彭飞歪头一笑:“好像也是个不错的提议嘛,那你走吧樊总,走的越远越好!”
“什么?”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拧着眉头反问。
“让你走啊,想去哪去哪,想搬谁当救兵搬谁,但是你那俩哥们肯定得留下,至于我会怎么处理,暂时还没考虑清楚,不过那都不是你担心的事儿了,你走你的!”
彭飞后退半步,让出片空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道:“外面的人听着,谁也不许拦樊总昂!”
“是!”
“明白!”
震耳欲聋的回应声泛起,显然门外埋伏的家伙远超我想象。
“走,小龙!”
“快走龙哥..”
此时,已经被那几个马仔重重按在地上的光哥和二盼同时朝我发出呼喊。
二盼平日里那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彼时凌乱地贴在脸上,一缕缕被血水黏住,他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撕裂,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混着地上的烟头垃圾,在下巴汇聚成一道道污浊的血痕。眼睛半眯着,充满不甘与痛苦,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喉咙里沉闷的哼声。
光哥的情况同样糟糕,额头破了个大口子,鲜血顺着眉毛、眼角肆意流淌,完全糊住了他的视线。
他徒劳地挣扎着,却被五六只手死死压制,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双手在地上无力地抓挠,试图找到支撑点起身反抗,却只是在泥水中划出一道道血印。
我又看向彭飞,这狗东西的心思是真的歹毒!
倘若我现在抛弃兄弟离开,就算能喊来什么救兵,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势必破裂,永远都别再想恢复如初,再看彭飞、刘东满眼满脸的得意,我猜这也正是他们的打算。
难道,今天真的天要亡我么...
第394章 背后有狗
狭小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都被紧张与恐惧填满。
赖老八有恃无恐的杵在原地,而他那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手下,则将我、二盼和光哥团团围住,活脱脱一群饿狼盯上了猎物。
“老八,咱俩特么认识不是三两天了吧?你现在给我整这出?”
二盼眼珠子透红,愤愤的手指对方出声。
“我刚才就说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非想上赶着往前靠,我还能咋办?”
赖老板眨巴两下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反问,俨然一副他才是受害者的模样。
我不动声色的打量起狗日得,总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尽管我之前并没有跟这些放局拢赌的人太过接触过,但万变不离其宗,出来混社会,奔的不就是个钱字么?
荒诞如彭飞那号狗杂碎,当初李安俊的同学借了他高利贷,也一门心思的只是想要把债讨回来。
可这赖老八则不然,他似乎打一开始就是冲着动手来的,不论是最开始瞧见我们时候的争锋相对,还是眼下的剑拔弩张,要钱好像只是他预备开打的幌子。
可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啥会被他针对?
一边思索着,我一边透过门缝朝赌档外头扫量,在心里估算我们逃出来的概率是多少。
“老八,你千万想清楚啦,今天要是没把我干死,往后你这小破麻将馆真别干了,另外你搁复兴区老家的老爹老妈恐怕也不想有什么好果子吃,我什么人性你是最清楚的!”
二盼攥紧拳头冷笑。
当提到老家的“爹妈”时候,赖老板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一抹迟疑,但很快又被他的凶狠所代替,只见这杂碎不屑的扬起脑袋:“盼哥啊,我有爹妈你没有是咋地?你要不想好好走社会道,那咱往后就一块混牲口圈,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想走随时都OK,至于他们仨..见不到钱,今天谁来也不好使换!”
说着话,他直接瞄向我、光哥和董乐乐。
哟呵?连我也一块算到里头了,看来这犊子今天真是有备而来的。
“不就三万来块钱嘛八哥,穷不了你、富不了我的,我拿给你不就完啦。”
我直接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钞票举过头顶,接着笑呵呵道:“八哥啊,咱头一次打交道,扯信任啥的都白搭,钱我可以立马给你,但你好歹给我写个条子,即便是收款单也行啊,三万多呢,我就算仍旧臭水沟里也能听见两声响,不是?”
这钱是出门前,我特意揣的,就怕不时之需。
“你那点玩意儿也不够三万吧?”
瞄了眼我手中的钞票,赖老八沉声发问。
“我兜里的票子只多不少!”
我毫不犹豫的拍了拍另外一边的口袋。
“来,我先点点数。”
赖老八沉默几秒,随后朝我勾了勾手指头。
“行是行,可你手下这几位大哥挡着我道..”
我讪笑着朝堵在前方的几个马仔努努嘴。
“让他过来,小叽霸孩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成。”
赖老八直接开口下令,两个手下顿时让出一条半人来宽的走道。
“八哥,这是五千五,你先点点,我再给您往外掏哈。”
来到赖老八跟前,我先是把手中的钞票递向对方,接着又装模作样的把手探进右边口袋。
“懂事昂..”
赖老八粗暴的一把抢了过去。
就在他蘸着唾沫星子正数钱的刹那,我右脚猛然蓄力,一记标准的撩阴腿狠狠的踹了出去。
“诶呀..卧槽!”
分心无暇的赖老八瞬间中招,直挺挺的捂着裤裆跪倒在地上,手中的大红票子也立刻散落一地。
“卧槽尼玛,你特么几条命啊跟我们玩硬碰硬!”
趁这个空当,我又是一步跨到赖老八身后,左手死死掐住他的喉咙,右手在身后桌面上胡乱摸索一气,正好翻到一支碳素笔,当即拿笔尖顶在他的太阳穴前头,恶狠狠的咒骂。
而就在我出手的刹那,另外一边的光哥和二盼也很默契的动了。
光哥一脚踢倒个家伙,随即攥住另外一个青年的衣领,沙包大小的拳头照着对方脑袋“咣咣”就是几下。
再看向二盼,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妙,正被两个人纠缠着。
其中一人泼妇似的扯住二盼的衣服袖子,另一个人则挥拳朝着他的肚子砸去,索性二盼的反应极快,用手臂挡住了这一拳,但还是被那股冲击力震得手臂发麻,踉跄的向后倒推,但他并未就范,趔趄的同时膝盖猛地抬起,顶在揪他衣领那人的大腿内侧,那人吃痛,手一松,二盼趁机挣脱。可还没等他缓过神,另一个敌人又扑了上来,一记肘击打在二盼的肩膀上,二盼一个不稳,单膝跪地,估计是肩膀处受了点伤,他的脸上立马露出痛苦的神色。
“尼玛了隔壁,不想说点啥么?”
眼见兄弟吃亏,我手中的笔尖迅速转移,怼在赖老八的眼珠前方。
“别..别打了..”
“都停手!”
赖老八立刻哆嗦了一下,提高嗓门吆喝。
而他这一嗓子吼出去,那几个马仔只是稍稍停顿几秒,接着便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朝光哥和二盼发动猛烈的进攻,很显然这些家伙并不是真的隶属他门下,压根没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咣当!”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接着就看到俩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打头的一身纯白色阿玛尼休闲装,竟是彭飞!
而旁边一身青灰色运动装的篮子则是刘东。
“赖老八啊赖老八,你可真是个废物!高配的马仔,几倍对方的人数,你居然还能因为点小钱上了套,不死特么也没用!”
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后,彭飞龇牙笑出声来:“不碍事啊樊总,赖老八随便你处置,甭管是扎瞎,还是弄死他,我都不带干涉的,反正警察就搁门口,整完了他你该咋就咋。”
“彭少..我..”
见到彭飞,赖老八立时间化身小可怜,战战兢兢的哀求。
“去,甩他俩大嘴巴子!”
彭飞蔑视的吐了口唾沫,朝旁边的刘东挥舞两下手掌,后者拔腿就差哦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别特么过来,真以为我不敢啊!”
鬼知道姓彭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我慌忙举起碳素笔,照着赖老八的大脑袋“噗嗤”一下扎了进去。
“啊!”
赖老八吃痛的发出惨嚎。
“你随意,他的死活跟我们无关,就属你当场给他做了最好呢。”
刘东视若无睹,继续朝我迈动双腿。
“你们特么还有心思看热闹呢,给我继续!还是那句话,打死算我的,受伤是你们自己的,完事我一人给两万!”
与此同时,彭飞朝正围攻光哥、二盼的几个马仔发出厉喝。
“去尼玛的!”
“弄死他俩..”
几个小伙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更加卖力起来。
“诶对,踹他啊!”
彭飞双手环抱胸前,笑盈盈的吆喝:“那俩二逼,你们是不是缺心眼,整不过男的,还不能整女的嘛,加快进度...”
第393章 赖老八
不多会儿,我们便赶到董乐乐被扣押的“聚乐”棋牌室。
地方很好找,临街的一间商品房,门脸也很显眼,门口停了不少私家车和摩托车,看来生意应该很不错,在那个抓赌已经开始盛行的年代,如此规模的棋牌室是真不多见,向来上头应该有伞。
掀开门帘走进去,一股混合着烟草、汗水与劣质香水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填满鼻腔。
头顶的吊灯蒙着一层厚厚的油污,散发的光被这层污垢过滤,昏黄暗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烟雾像汹涌的潮水,从各个角落不断涌出,打牌人的指尖、嘴边是烟雾的源头,它们相互交织、汇聚,在屋内无规则地翻腾、弥漫,将整个空间捂得严严实实,能见度极低,稍远一些的人影都变得影影绰绰。
地面上,烟头、槟榔渣、瓜子壳杂乱散落,被无数双脚随意践踏,与黏腻的痰渍、泼洒的饮料混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脏污,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鞋底与地面的撕扯,发出令人不适的“滋滋”声。
八九张牌桌全都坐满了人,叫喊声、喝骂声,惊呼欢笑声连成一片。
我瞟了眼距离门口最近的一张麻将桌,漆面磨损严重,斑驳不堪,上面布满了划痕和污渍,三男一女正聚精会神的堆着“方砖”,丝毫不在意我们仨陌生人的眼光和注视。
“没桌了,想玩得等会儿。”
这时,一个提着光头满脸横肉的青年走上前朝我们说道。
“玩个叽霸,我找赖老八!”
光哥刚要说话,二盼已经牛逼轰轰的迎了上去:“告诉他,盼爷来给他捧场了!”
很显然他不光认知这家棋牌室的老板,而且关系应该非常熟络。
“嘴巴放干净点,别没大没小!”
光哥斜眼扫视二盼,随即抽出卡在腰间的对讲机:“八哥八哥,有人找!说是叫什么..”
“赖老八,你现在真是混大了啊,想特么见你一面还得提前报备是吧!”
二盼“嗖”的一下夺过光头的对讲机,喷着唾沫星子吆喝。
“沙沙..”
对讲机那头先是一阵杂音,紧跟着泛起一道低哑的男声:“你特么谁呀?找死是吧?”
“我是你爹!姜盼!”
没被对方认出来的尴尬让二盼面颊一红,他愤愤的咬牙咒骂。
“小强,把他们带我办公室吧。”
对讲机那头再次沉默几秒,随后发出命令,但是语气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客套或者是许久未见的惊喜。
“跟我走吧。”
光头青年耷拉眼皮努努嘴。
“这赖老八前两年狗嘚儿不是,搁复兴区捣腾高仿鞋、山寨运动服来着,每到月底交不齐保护费就跑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装可怜,后来不知道怎么认识个开赌档的小寡妇,一来二去也就入了行,跑新城区支牌局了,他开业时候我还来给他剪过彩呢,跟我关系倍儿熟。”
一边跟在光头的身后往前走,二盼一边不屑的冲我和光哥介绍棋牌室老板的身份。
很快,光头推开一扇紧闭的小门,朝我们歪歪脑袋:“进去吧。”
“小伙子你挺牛逼啊,等会儿咱俩再慢慢唠哈。”
二盼戳了戳对方胸口冷笑。
“好的,我等你。”
光头浑然不惧的耸了耸肩膀头。
走进屋子,是间狭小昏暗的办公室里,天花板上掉色的灯罩将四面墙映衬着仿佛沾满污渍的破布,摆设更是简单无比,一方笨重的木头桌,一张黑漆面的皮质沙发,空地上摆了几张椅子,桌后挂着一副不知道从哪淘换来的“天道酬勤”的草书。
空气中散发着呛鼻的脚臭味,我一眼就看到董乐乐瘫坐在桌边,发丝凌乱地糊在满是泪痕的脸上,身上的衣衫皱巴巴的,扣子掉了几颗,衣角也被扯得歪歪斜斜,狼狈不堪。
“老..老公帮我,救..救我!”
一看到光哥,董乐乐马上带着哭腔昂起脑袋,声音颤抖得厉害,双手不停地在身前胡乱比划着,嘴唇哆嗦的很厉害,连说出的话都不成句。
“我可没打你昂,别整的好像谁欺负你了似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没说错吧?”
沙发上,横躺着个又胖又黑的短发汉子,那家伙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怒喝一抖一抖的,非常有节奏,光着的两只脚交叉在一块,屋内的恶臭味都是打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没事,有我呢。”
光哥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董乐乐搀起。
“啥意思啊赖老八,欺负人欺负到我嫂子头上了?”
二盼双手插兜站了出来。
“哟,这不盼哥嘛,有日子没见了哈,我先忙正事,待会咱们再叙旧。”
汉子仿佛刚看到二盼似得,挤出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随后又看向光哥道:“哥们,你是来给你家娘们结账的吧?先把钱撂下再说别的,我这人讲道理,见钱立马就放人!”
“赖老八,你特么跟我装是吧!我说没说这是我嫂子!”
面对无视,二盼瞬间急眼。
“你嫂子脸上又没写字?我上哪认识去,再说啦,我这是棋牌室,挣得就是昧心钱,有能耐她输光就走,别从我这儿借啊,别说你嫂子婶子了,就算我爹欠账也照样得还干净!”
赖老八“嘭”的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咣当!”
屋门猛然被撞开,胡乱一下冲进来八九个膀大腰圆的大小伙子。
“怎么了八哥?”
“没人闹事吧老大!”
一群人进屋后,直接全都瞪向我们。
看到这阵仗,蜷缩在光哥怀里的董乐乐吓得一哆嗦,身体本能地缩了缩,哭得也更厉害了。
瞅她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就打心底里厌恶,感觉丫挺是真能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暂时没事,不过看这架势怕是要有事。”
赖老八冷笑着瞄了眼二盼,随即沉声道:“盼哥,我劝你该干嘛还干嘛去,别伤了咱们之间的感情,等我的事儿处理完了,我请你吃饭,行吗?”
“你行嗷赖老八,现在跟我扯起啷个哩,玩社会这一套是吧,可以!牛逼!”
二盼被气的脸色发紫,当即掏出手机贴到耳边:“让三狗子把所有人都喊赖老八的棋牌室,八哥现在混牛了,想要跟咱比划两下!”
“不至于盼盼。”
光哥搂着董乐乐来到我们跟前,轻轻拍了拍二盼,接着看向赖老八道:“咱也不用吵吵把火,不就欠几个钱嘛,我给你就完了,来借条拿出来我看看。”
“没叽霸借条,她总共搁我这儿拿了三万六,看在盼哥的面子上打个折,还我三万五拉倒!”
赖老八粗声粗气的伸出三根手指头。
“不是哥们,你这没借条算怎么一回事啊?就靠嘴说呗?我要是今天给完你,明天你不认账又要咋办?”
光哥皱紧眉头反问。
“你想叽霸咋办就咋办!我就一句话,要么给钱,要么把她留下!”
赖老八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光哥,眼神里满是不耐烦与凶狠,那架势仿佛光哥要是再敢说半个不字,他能立刻扑上去开打。
“钱没有,人我也不乐意留,你能咋地吧?”
二盼向前一步,挡在光哥和董乐乐的身前。
“你想试试我能咋地?”
赖老八皮笑肉不笑的向前倾斜身子。
“曹尼玛得,你多个篮子啊!”
“你骂了隔壁,不给钱谁也别想走!”
话音落下,那帮壮汉直接骂骂咧咧的将我们几人团团包围...
第392章 不良嫂嫂
这天晚上我们喝了不少酒,也造了不少的美味佳肴。
具体花销了多少我不记得了,只模模糊糊有印象,光是小票单就有一人多高,结账的好像是李涛的秘书那个叫郭浪帅的家伙。
打饭店里出来,李安俊还一个劲嚷嚷要去唱歌,后来也是被郭浪帅给劝走的。
而关于那位神秘的“孙总”,李廷没有主动提及,我也很聪明的没敢瞎打听什么,只是在心里刻下了烙印,轻易不要跟“银河集团”再扯上什么关系。
回到租住的小院,我跟二盼、老毕又闲扯一会儿才各自回屋睡去,至于光哥我记得酒局还没散场,他就匆匆忙忙离桌说是接董乐乐下班去了。
一夜无话,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次日的上午。
刚从楼上下来,我就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的嘈杂声。
来到厨房一看,只见光哥正腰系围裙满面春风的在剁肉馅。
“啥情况啊?”
我好奇的凑上前询问。
“给嫂子包饺子,嫂子吃饺子,光哥啃嫂子。”
倚靠在沙发上的二盼贱兮兮的撇嘴。
“一天就特么属你骚话多。”
光哥白楞一眼,随即朝我道:“你嫂子农村亲戚家里刚杀的大肥猪,送过去几斤肉,我寻思给大家伙包顿饺子,改善一下伙食呢,正儿八经的家养猪,跟厂子里那些吃饲料的玩意儿不一样,嘎嘎香。”
“辛苦我哥了呗。”
我乐呵呵的翘起大拇指,随后趿拉着拖鞋又来到客厅。
“往旁边闪闪,就特么属你屁股大,一人占整张沙发。”
没好气的踢了二盼一脚,我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可不辛苦呗,几斤猪肉换五千块钱,这买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羡慕嫂子啊,我实在是没拿条件,不然也想找个地方当嫂子去。”
二盼指了指厨房里忙碌的光哥,压低声音朝我念叨。
“啥玩意儿换五千块钱?”
我迷惑的问道。
“嫂子的亲戚送过来几斤肉,转头就开始哭穷,又是庄稼欠收,又是孩子念书,咱嫂子又搁旁边一个劲的含沙射影,光哥脑子一热直接塞给人家五千块钱。”
二盼翻了翻眼皮轻笑。
“你没话啊?老叽霸研究我干啥?钱是我自己攒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你看给你心疼的一早上逼逼赖赖个不停。”
这时,光哥突然从厨房里走出来,一手掐着腰,一手举起菜刀骂咧。
“不是哥,当弟弟的是怕你吃亏,知道的是你俩处对象,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你加入扶贫办啦。”
二盼摸了摸鼻尖连忙解释:“哥,你说你俩总共才好两天半吧,她光是这样那样的理由管你要钱都几次了?里里外外你最少拿出去一万多了吧?就算你兜里有台印钞机也赶不上她那样的花法啊,你这人就是太善良,总觉得睡了人家就该负责,可这种事情本就是两情相悦的啊...”
“你懂个蛋,乐乐家本来就困难,我能帮点是点。”
光哥黑着脸不耐烦的打断。
“那她没跟你之前就不活了呗?她家困难又不是因为跟你在一起突然困难的,你老把麻烦往自己脑袋上揽啥啊。”
二盼鄙夷的哼了一声。
“以前她咋地跟我无关,但以后她好坏就是我的能耐。”
光哥一根筋似得怼了一句。
“得得得,我狗拿耗子啦,说不通就不说啦,我上厕所去。”
二盼也怕再聊下去容易起争执,爬起身子开始在沙发上翻找:“诶?我手机呢,草特爹的,刚才还搁这儿啊。”
“没手机你还不拉屎了?我发现你这人毛病是真多,一上厕所就玩手机。”
我咧嘴笑骂一句。
“那咋地?不玩手机,玩屎啊。”
二盼理直气壮的反问。
“滚滚滚,歪理真叽霸多。”
我无语的搡了他一把。
“韭菜馅还是芹菜馅的?我记得安安喜欢吃茴香的哈,要不咱们一样都整点?”
等二盼离开,光哥朝我低声发问。
“咱一个蹭饭的,没资格提要求。”
我开玩笑似得打趣,随即指了指楼梯方向道:“你家娘们还睡着呢?”
“没,跟小姐妹逛街去了。”
光哥很随意的将菜刀放在茶几上,两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叹气道:“我知道你打心里看不上乐乐,感觉她太物质,总是动不动就找我要钱,可是..”
“没有哥,我没看不上任何人,她的好坏也跟我没多大关系。”
有了二盼的前车之鉴,我才不想跟光哥扯这方面的话题,省的待会我俩再干起来。
“叮铃铃..”
话没说完,光哥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媳妇?”
看了眼号码,他立马满脸堆笑的接了起来。
“什..什么?你不是逛街去了吗?咋会跑棋牌室呢,别哭别哭,我马上过去,你把电话给老板!”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什么,光哥“蹭”的一下蹿了起来,表情也陡然变得紧张。
“喂哥们,我是她对象,欠多少钱我马上送过去不就完了,犯不上大呼小叫的,对吧?”
紧跟着,光哥又捧起手机说道。
“咋回事啊?”
等他挂断电话,我好奇的问了一嘴。
“乐乐在建新街的棋牌室输了点钱,这会儿让人扣住不许走,我得过去接她一趟。”
光哥三下五除二的解掉围裙,而后又一把抄起茶几上的菜刀,拔腿就要朝门外走去。
“我特么拿这玩意儿干毛,现在最重要的是钱!”
走了没两步,光哥又掉头放下菜刀,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蹿上楼梯。
“哥你别着急,我跟你一块去吧,二盼!二盼!”
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生怕他待会再跟人起争执,我不放心的扯脖叫喊两声。
片刻后,我们乘坐二盼的大“霸道”出发。
“一个女人,又抽烟又喝酒,还特么打牌赌钱,技能比咱社会人都特么全面,光哥你真得琢磨琢磨了,鬼知道她还有没有其他不良嗜好,要我说这次给她领出来就直接散伙吧,咱家实在没金窝,养不起那号野山鸡。”
坐在驾驶位上,二盼一手扒拉方向盘,一手攥着瓶打火机充气罐“嘶嘶”的猛嗅几口。
“少说两句吧。”
余光瞥了眼光哥阴沉的面颊,我轻靠二盼大腿摇摇脑袋。
“确实得说说她了,赌博这东西绝对不能沾!”
紧咬几下嘴唇,光哥沉声开口...
第391章 警告!
面对这个孙总的发问,我极不自然的点点脑袋。
“怎么?”
见我表情僵硬,他猛然抬起手臂。
“唰!”
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我迅速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指。
“你很紧张?”
孙总微微歪头,他的脸颊缓缓扯起一抹诡异的笑。
那笑容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裂痕,在他脸上肆意蔓延,他咧开的嘴角扯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宛如野兽亮出的獠牙,原本就深陷的眼窝,因为这笑容也愈发显得阴森,眼底的光透着冰冷的寒光,毫无笑意。
“呵呵呵..”
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干哑又尖锐,就跟老旧的破木门被用力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似得,听得人脊背不由发凉。
瞄了眼他泛白的指尖,我心里不禁暗道:废话,能特么不紧张吗?你那双手几分钟前可是刚刚才把陈四海给解决掉,谁要是心不慌纯属吹牛逼。
“好像,一直没来及跟你自我介绍哈,我姓孙!”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又道:“来自银河集团,前阵子我们公司几个小喽啰好像跟你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银河公司!
我去!
听完对方的话,我心跳又一次疯狂加速。
前段时间我刚因为陈美娇的事情跟他们交恶,多亏龙虎豹兄弟的帮衬才堪堪脱险,哪知道现在又招惹上了这群煞星。
“今天的事情怪不得你和你的朋友们,全是陈四海那条杂鱼不知收敛,闯出来的篓子,不过还好有你帮忙,才没让事态继续扩大,我非常感谢。”
紧跟着孙总又轻飘飘的出声。
此刻我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他是在说反话,还是真的发自肺腑。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陈四海现在是跟他混的,哦不..准确来说陈四海现在应该是跟鬼混了,那王八蛋恐怕已经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不对,等等!
陈四海是他的马仔,也就是说绑架拐卖可怜的小孩儿也都是听命与他,而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狠人居然能跟李廷有说有笑,李廷会真不知道他的身份?
明知道他是干嘛的,李廷还允许他带走我,究竟是畏惧他的实力,还是压根没拿我当盘菜?
一瞬间,我回想起我们从大案组离开时候,李廷意味深长的叮嘱他,说非常喜欢且看好我的话语,敢情并不是客套,而是在暗示。
倘若没有李廷,我不敢想象今晚自己的命运将如何。
是不是也如对方那俩小弟手里提溜着黑色塑料袋里的烂肉一般。
毕竟郑恩东、安禁全都隐匿了,而明面上破坏掉陈四海他们拐卖孩童案子的人是我。
“走吧樊总,我送你回去。”
我正胡乱琢磨的时候,孙总笑盈盈的挥动手臂。
“不..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我抽吸两下鼻子,拨浪鼓一般晃动脑袋。
开鸡毛玩笑,天晓得他接下来又会把我弄到什么地方,就算有李廷的面子,他可能不会弄死我,但断我只胳膊废我条腿我也承受不住。
“难道樊总还有别的安排?”
他似笑非笑的从头到脚扫量我一眼。
“呃,我一个很要好的哥们住附近,我正好找他说点事儿,时间恐怕会耽搁的久一点,就不劳烦您了。”
我干咳着搪塞。
“那行,就不勉强樊总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再继续坚持,反而轻描淡写的同意了。
“那..那我就先撤了啊孙总?”
趁他点头的功夫,我试探性的迈出去一步。
“樊总自便。”
他扬起嘴角,神色平静。
唯恐他会变卦,我忙不迭甩开胳膊就撩。
从竞走到小跑,最后变成狂奔,等我跑到大路上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三分钟。
“呼..呼..”
我喘着粗气,回头望向那栋两层小院。
透亮的灯光伴随几个人影跨出门槛,顷刻间全都熄灭,完全跟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
“妈呀。”
我哆哆嗦嗦的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
连续猛嘬几口烟嘴,心情才总算得到一丝平复。
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陈四海那个曾几何时在“工人村”里兴风作浪的大流氓头子就这么没了,而且还特么碎了。
那孙总的意图很明白,是威胁,是恐吓,同样也是警告,警告我如果再敢掺和、破坏他们的事情,下场绝对不会比陈四海强多少。
利用如此特殊的方式让我瞬间记住了他这个人有多生性和可怖。
最吓人的是,他是在大案组当着李廷和田强的面把我领走的,也就说明在我心中如山岳一般磅礴的二人在他那儿压根算不得多牛叉的存在,即便如此,李廷都没敢发表任何意见,更别说阻拦。
...
当我回到市区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多钟。
湾仔海鲜城,我照着李安俊给我发的信息推开一间包房的小门。
“哎妈呀,我哥可算来啦,我还迅速今晚要被放鸽子呢。”
“快坐块坐。”
原本正闹哄哄的一屋子人齐刷刷的望向我,李安俊随即热情的跑上前抓住我的手。
“李叔。”
环视一眼,不想李廷居然也在,我轻抿嘴唇低头打了声招呼。
“处理完了?”
李廷微笑着望向我。
“嗯。”
我干涩的点头回答。
“坐下喝酒、吃饭吧,顺便替我挡两杯,你们这帮孩子太能喝了,我这屁股还没捂热椅子面都被他们给灌两杯多了。”
李廷顺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
此刻的他慈眉善目,既没有在西北城时候的杀伐果断,也没有搁大案组时候的不苟言笑,完完全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长辈模样。
人究竟能有几副面孔我不得而知,但李廷的复杂程度绝对远超我所想象。
“诶,好的李叔。”
我硬挤出抹笑容坐了过去,同时瞟了眼角落里的郑恩东。
他微微点头,全然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也就是说今晚的事情,除了我们仨之外,房间里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
想通了这点,我也不再矛盾,大大咧咧的给酒杯到满,而后举向李安俊道:“安仔,来晚了我先自罚一杯,其次祝你留学之路一帆风顺,最后就是感谢今晚的盛情款待,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什么细糠的野猪也正儿八经的怼了顿生猛海鲜!”
“说啥呢我哥,我摸着胸脯子发誓,活了这十多年,最开心的日子就是跟你们相处这俩月,不论走到哪,咱们永远是兄弟。”
李安俊也赶忙举起酒杯。
“敬兄弟无价!”
“敬友谊长存!”
紧跟着,光哥、老毕、天津范等人的酒杯也纷纷迎了上来...
第390章 谢谢你帮忙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我和安澜、初夏才总算把陈美娇从地上拽起来,扶进了田强的办公室里。
“女士,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深表同情和理解,刚才我已经向局里汇报了你的情况,最晚明天早上,寻找你走失的孩子将会纳入我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我们争取早日找到您的..”
田强端来一杯温水递向陈美娇。
“我的妍妍不是走失,是被人拐走的!是被人掳走的!”
陈美娇情绪激动的晃动脑袋辩驳。
“明白明白,我们一定会争取早日破案。”
田强赶忙摆手附和。
“笃笃笃..”
就在这时,房门突兀被敲响。
“强哥,李廷李主任来了,现在要求您和..”
一个警员凑进半拉身子,迟疑的指了指我道:“和樊龙先生。”
“李主任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田强当即绷直腰杆,我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刚刚,大概两三分钟左右,目前他们正在会客厅等您二位..”
对方轻声回答。
顾不上再跟陈美娇多说什么,我和田强立马拔腿走出房间。
“李主任。”
“叔!”
推开会客厅的木门,我一眼便看到了李廷,当即恭敬的弯腰打招呼。
除了他之外,旁边还站着个三十来岁,高高瘦瘦的青年,青年身着一套纯白色的西装,脑袋上顶着的自来卷长发非常富有诗人气质。
“小龙啊,听说你又帮助小田破获一起聚焦大案,不错不错!”
李廷笑眯眯的看向我。
“误打误撞而已。”
我讪笑着缩了缩脖子。
猛然间,我发现旁边那个自来卷的青年一直都在上下打量我,但是他的目光又怪怪的,完全跟寻常观察人的眼神不同,像极了动物园里的老虎在看被投喂的走地鸡似的玩味,不禁让我紧张了起来。
“这位是孙总,跟我关系非常的不错,他有些事情需要找你帮忙,你跟他走一趟吧。”
我正困惑不已的时候,李廷指了指旁边的青年介绍。
“啊?”
我当场一愣。
完全不认识这家伙啊,我们能扯上啥干系?我又能给予对方什么帮助?
“你好。”
被唤作孙总的青年微笑着朝我伸出手掌。
“孙总您好。”
本着李廷的朋友绝对都不是简单角色的想法,我殷勤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的手掌特别的凉,当那掌心贴近我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像是被寒夜的霜露骤然侵袭。
那股凉意迅速透过皮肤,丝丝缕缕地渗进骨子里,寒意从接触点开始蔓延,让我止不住微微瑟缩,本能的想要挣脱开。
我抬眸望向他,只见他毫无血色的薄唇轻抿,双眼宛如深渊一般深邃,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异样,他扬起嘴角的瞬间松开了我,同时微微点了点脑袋。
“走吧樊总,有点杂事需要您帮忙,我的车就在外面。”
对视几秒,孙总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诶,好的。”
我其实特别不想跟他走,但是碍于李廷的面子,又不能直接拒绝,只能强颜欢笑的缩了缩脑袋。
“孙总啊,小樊是我非常喜欢并且看好的一个后辈儿,抓紧去、抓紧回,好吗?”
待我俩即将出门的刹那,身后的李廷猛不丁开腔。
李廷居然用商量的口吻给对方说话?
我本能的吞了口唾沫,看来这位“孙总”的来头比我想象中还要大的多,只是崇市啥时候有这么牛逼的存在啊?为啥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放心吧李主任,既然是你的人,我自当礼待。”
孙总似笑非笑的点点脑袋。
很快,我俩便来到了大案组门前。
“豁,这是传说中的迈巴赫吗?”
望着门前一辆崭新的黑色“大奔”,我惊愕的瞪大眼睛。
那年头整个崇市的BBA都是屈指可数的,如此高端的座驾,属实不多见。
“请吧樊总。”
孙总依旧笑着点点脑袋。
临上车前,我特意瞄了眼对方四个8的车牌号,打头的数字是云A,证明这车并不是我们本地的。
“孙总,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坐在松松软软的车座上,我心里不禁感慨这好东西就是不一样,连坐起来都比寻常的玩意儿舒坦的多。
“到地方就知道了。”
他声音不大的回应,那种反常的平静,莫名让我开始心悸。
不多会儿,车子缓缓行驶。
孙总并没有要跟我闲聊的意思,只是低着脑袋一个劲的摆弄手机,而我则无聊的望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发呆。
不对劲啊!车子开出了市区,驶向国道,并且在国道上疯狂的提速。
“孙总..”
“到地方就知道了。”
我刚打算询问,孙总仿佛已经猜出我心中的疑虑,不紧不慢的打断。
足足能有四十多分钟,车子总算慢了下来,随即停在一栋民房的附近。
“下车吧。”
等车停稳,孙总朝我摆摆手。
“这是..”
下去以后,我的心脏不由咯噔一下跌入谷底,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也随之接踵而至。
原因无他,这儿竟然是“平山镇”,不久前我刚刚才离开,也是陈四海那帮牲口藏匿绑架小孩的地方。
“怎么了樊总?”
见我杵在原地没有动弹,孙总皮笑肉不笑的昂起脑袋。
“没..没什么。”
我讪笑着摇摇脑袋。
“请!”
孙总随即抬手一指。
我日!他手指的地方正是藏匿拐卖孩童的那栋小院。
“孙总,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先上个厕所..”
“请!”
没给我说完话的机会,孙总微微提高调门,腔调中充满不容商量。
无奈之下,我只得耷拉着脑袋尾随在对方身后缓缓挪动小碎步。
即便百般不情愿,可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几个呼吸间,我俩跨入小院。
院中,灯光闪烁不定,投下诡异的光影,地面上胡乱地散落着许多烟头和空酒瓶,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腐臭味。
“唔..唔唔...”
一阵挣扎声泛起,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陈四海那个狗杂碎被绳索紧紧捆绑在一把木头椅子上。
他的手脚因挣扎而磨破,鲜血渗出,眼神惊恐地看着走在我前面的孙总,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废物啊,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怪不得我吧?”
孙总微微扬起脖颈,旁边马上有两个小弟递上透明的雨衣和一把尖锐的刀子。
孙总一边往身上套雨衣,脸上一边挂着扭曲的笑容,缓缓靠近陈四海,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尖抵在陈四海的脸颊上。
“唔..唔唔..”
陈四海拼命摇头,嘴里虽然发不出任何话语,可眼中满是哀求。
“噗嗤!”
突兀间,孙总手中的匕首直愣愣的插下,直接贯穿陈四海的腮帮子。
“唔!唔唔!”
剧痛下的陈四海双脚不停抖动,发出凄厉的呜咽声,猩红的鲜血喷射在孙总的雨衣上,格外的刺目。
“太轻了,没意思!”
孙总甩了甩手腕。
边上一个马仔闻声,立即递上一柄木把的铁锤。
“这东西还有点意思。”
孙总朝着空气挥舞几下铁锤,猝不及防间高高举起锤子,狠狠砸向陈四海的脑袋。
“咚!”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陈四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鲜血从他的头部汩汩流出,溅射到孙总的雨衣和地面上。
“太脆了,就一下?”
一锤子了结陈四海后,孙总面无表情的侧头看向旁边两个小弟。
两人没有作声,动作熟练地将陈四海连同身下的椅子拖进对面的屋子里。
半分钟不到,屋内便响起机器的轰鸣声,仿佛是在切割什么,紧跟着一团血水缓缓顺门槛蔓延出来。
我杵在原地,整个人完全吓傻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给陈四海,直接送对方上路,这孙总也太吓人了吧?而且看他的手法,绝对不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孙总站在一旁,静静地双手后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刚的杀戮与他无关。
“搞定了孙总。”
约摸七八分钟左右,刚才那两个马仔一人提溜着个黑色塑料袋从屋里走出来,袋子里塞满血呼啦次的碎肉,隐约还有一些碎发,拿脚丫子想也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我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轻轻揉搓手背生出的鸡皮疙瘩。
“樊总?谢谢你帮忙哈,我老早就不喜欢陈四海这个家伙了,只是苦于没什么合适的理由,但我的性格呢?属于天生就不爱麻烦人,所以希望咱们以后没缘再见了,好吗?”
而这时,孙总如鬼魅一般,阴森森的侧头看向我出声...
第389章 别参与。
“手机尾号XXX,是谁报的警?”
片刻后,一辆警车停在院外,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呼啦”一下跳下车。
“我报的!”
呕吐不已的我举起右手出声,待我抬起脑袋时候,现场哪还有郑恩东和安禁的身影,只剩下几个躺在地上不停呻吟的人贩子以及生死不明的黄毛和陈四海。
在刚刚郑恩东和安禁发动进攻前,我就偷摸报了警,当时安禁是有看到的,并未阻止我,说明他对我的行为予以默许。
“因为什么报警?”
带队的警察表情严肃的看向我。
“不够明显吗?”
我先是指了指院中的大铁笼,随后又指了指亮着灯光的二楼窗户。
“警察叔叔救命!”
“救命啊!”
笼子里的那群小孩儿也都挺聪明,纷纷发出呼喊。
“头儿,这个断气了。”
两名警察蹲在黄毛的跟前又是探鼻息,又是听心跳,随后发出汇报。
“头儿,这个好像也..”
还有一个警察则趴在陈四海的旁边。
“啊!咳咳咳...”
话没说完,只见陈四海突兀一下坐了起来,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口鼻还在不停的往外喷血。
马勒戈壁的!陈四海居然没挂?
刚才我明明看到丫挺躺地上一动不动了啊?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安禁的大开大合下,狗杂种居然还能捡回来一条命,真是运气好啊!
“你是干什么的?这些人是谁打伤的?”
待会的警察又来到我面前,目光审视的询问。
“不够明显吗?我是报警的!”
我理直气壮的反问一句,接着又道:“至于他们是被谁打的,我没看见,估计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吧。”
“少油嘴滑舌..”
“我要求见市大案组的田强,这么规模庞大的拐卖儿童案应该也超出你的管理范畴了吧,你如果联系不上的话,我可以马上打他的私人电话!”
没给对方训斥完我的机会,我扯脖低吼。
....
四十多分钟后,崇市,大案组。
“你小子是真能给我安排活啊,银行抢劫犯的案子我还没落实明白,现在又蹦出来个特大儿童拐卖案,怕你哥太闲了是吧?”
我正捧着一杯热茶,吸溜吸溜往嘴里猛嘬的时候,一身青灰色夹克衫的田强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就告诉我,算大功一件不算?”
我抿了口茶水笑呵呵的反问。
“那我还得说声谢谢呗?”
田强坐在我旁边,随手掏出烟盒递给我。
“不然呢?”
我歪脖浅笑。
“弟儿啊,这桩案子有难度。”
田强也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吧嗒两下后,打鼻孔里喷出两缕白雾,压低声音道:“被拐卖的孩子总计十六名,一半是咱们崇市的,还有一半是外地的,其中包括鲁东、晋西和其他几座城市,我才刚把疑犯和孩子们带回来,省市两级的电话就已经响个不停了。”
“咋地,证据不足还是..”
我一听这话,立马皱紧眉头。
“证据链很充分,你提供的那些照片、视频也很能体现案发经过,可有些东西并不是咱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田强叹了口气道:“就好比蚂蚁跟人的关系,一小块面包屑掉下蚂蚁洞口,不会引起其他窝的蚂蚁竞争,更没有任何人会在意,可要是一只猪蹄子,那惦记的家伙可就多了,你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吗?”
“大概..了解吧。”
我苦笑着点点脑袋。
“陈四海已经被省里面转移走了,我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田强又抽了口烟道:“而且这事儿,我感觉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陈四海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了,连李涛现在都不带着他玩,他上哪借的那么大的胆子搞出如此轰动的重案要案,这背后怕是牵扯到很多我们不知道也没听过的势力纠葛..”
“银河集团吗?”
我冷不丁出声。
“你知道?”
听到我的话,田强不自然的提高调门。
“偶然听说了一点,不是特别了解。”
我慌忙摇了摇脑袋否认。
“不排除可能,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陈四海跟他们挂上了关系。”
田强抽了口气道:“小龙啊,有些事情不了解比了解强,不参与比参与好,你是聪明人,我不希望你受到什么损伤。”
“强哥,被拐的孩子里有没有一个叫妍妍的小女孩,大概这么高..”
我自然明白田强在暗示什么,立马聪明的岔开话题,比比划划的发问。
“没有,刚刚每一个孩子我都有负责登记,咋了?谁家的孩子找不到了?”
田强很直接的摇了摇脑袋。
“一个朋友。”
我不禁叹了口气,挤出一抹苦笑。
“还是那句话兄弟,你给哥累计军功章的恩情我不会忘,但有些事情不要过分的介入,别说你一个混社会的毛头小孩儿,就算那些高居庙堂的大老爷们也只能装聋作哑,待会我安排兄弟送你回去,关于这件事情不要对我声张,我也不会随便透漏你的名字,咱尽可能的翻篇吧。”
田强踩灭烟蒂,抬手轻轻拍打两下我的肩膀头。
“领导,咱们刚把拐卖孩子的新闻发出去,就有一个叫陈美娇的女人跑过来找孩子,可是那些小孩儿当中并没有她丢失的女儿,可不论我们怎么劝对方就是不肯走,现在搁咱们大门口跪着哭呢,咋办?”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警察突然推门抻进来脑袋。
“谁?”
“叫啥?”
我和田强异口同声的发问。
“陈美娇,年纪不大,您看需不需要采取强制措施?”
对方抽吸两下鼻子回答。
“你跟我开玩笑呢,作为一个受害者的家属,采取什么强制措施,我马上过去!”
“别,不用强制得,我认识陈美娇,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吧。”
田强黑着脸摆摆手,我也迅速起身接茬。
片刻后,我和田强脚步匆忙的赶了过去。
大案组门前,离老远我就看到陈美娇瘫跪在地上,身形狼狈而无助,她的头发凌乱地散落着,几缕发丝被泪水黏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
“同志,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还患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绝望的哭腔。
“美娇姐,你快起来吧。”
“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跟人说,又不是古代,必须得跪着才能告状..”
安澜和初夏杵在边上不停的拉拽陈美娇,看得出俩人此刻相当的手足无措。
而陈美娇则不为所动,双手死死地抓着地面,指节泛白,让人瞅着就心里特别不得劲。
泪水不停地从她红肿的眼睛里涌出,滑过粗糙干裂的嘴唇,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在抽泣中摇摇欲坠。
“我的妍妍啊,你到底在哪里,妈妈好想你呐..”
哭声在空旷的大门口回荡,揪着所有在场人的心...
第388章 活活打死
话音落下,看得到了安禁的首肯,郑恩东直接丢掉捧在手里的照相机,随后又将脑袋上的帽檐向下压低几公分,接着“喝”的一声,竟然直接从屋顶翻身跳了下去。
楼顶自地面将近三米多高,就算是练过,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跳楼基本也会抽筋或者又其他方面不适应,但此刻盛怒攻心的郑恩东居然思考没有半点影响,正站在街道上仰头望向我和安禁。
“诶我去,这个夯货!”
旁边的安禁顿时无语的低声骂了一句。
原本我以为他也会当面展现一把“空中飞人”的技巧时,他啐了口唾沫,随即扭头便朝楼下走去。
敢情狠人也怕疼,也怕遇上虎逼啊!
没多想,我步步紧跟的随着安禁迈下楼梯。
等我俩跑出小院,先一步蹦下楼的郑恩东已经开始对陈四海所在的小院发动攻势。
只见他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似的,“砰”地一脚踹开那栋院子的木门,本就摇摇欲坠的两扇门顷刻间从当中间裂开,由此不难看出他的脚力和心中的愤怒。
“陈四海,我曹尼玛!”
大门破开的刹那,郑恩东扯着嗓子怒吼,声音在小院里回荡。
院子里,赵四海那油腻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明显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但当他看清楚郑恩东的模样时候,慌乱的表情很快就被凶狠取代,梗脖冷笑道:“诶卧槽,我特么当谁呢,又是你个杂碎,那咱今天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罢话,他大手一挥,旁边的黄毛和另外几个手下立马蹿起,个个手持棍棒,疯狗似的骂骂咧咧的围拢过来。
“老四啊,你该死!我说得!”
见到这一幕,安禁不紧不慢的走上前。
见到安禁,原本满眼无所谓的陈四海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他紧咬牙豁子,喘着粗气低吼:“姓安的,你别没完没了,你已经把我害的够惨了,还想怎么样?”
“你该死!”
安禁面无表情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弄死他们,快点!”
“他俩如果活着,你们和我全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一边破口大骂,陈四海一边再次疯狂嚎叫,催促着那几个已经快要将郑恩东团团包围的手下,几个马仔又迅速分出来几人朝安禁逼近。
“躺下!”
就在这时,安禁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拳裹挟着呼呼风声,砸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混蛋。
那家伙躲避不及,被这一拳击中肩膀,“嗷”地惨叫一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数米远。
与此同时,郑恩东也不甘示弱,他身形一转,扫出一记凌厉的鞭腿,直接踢在另一个马仔的胸口,伴随着肋骨断裂的闷响,那狗日的口吐鲜血,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几下。
“嘿,卧槽!”
突兀间,染着一脑袋黄毛的青年突兀举起手里的片砍,从侧边不管不顾的劈向郑恩东。
而此时的郑恩东并未反应过来,依旧朝前缓缓挪动双腿,如果被这一刀砍中面门,就算不死也铁定得大伤。
“跪下!”
电光火石间,安禁一记滑铲推进,右脚尖踢在那人的鞋面上,逼迫对方改变了方向,紧跟着左脚接踵而至,重重蹬在狗篮子的膝盖上。
“哎呀..”
黄毛直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手里的片砍也不由脱落。
“尼玛的!”
趁这个空当,安禁贴到对方身前,抡起沙包大小的拳头“咣”的一下重重砸出。
“唔..”
那家伙顿时吃痛的捂住脸颊,嘴里吐出几颗带血的后槽牙。
“卧槽尼..”
生挨了一拳的黄毛不服气的发出低吼。
“骂我?呵呵呵..”
闻声的安禁莫名其妙的扬起嘴角,笑声说出来的惊悚。
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出来,此刻的安禁双眼已然被怒火点燃,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如同一头随时都可能发狂的猛兽一般。
不等他黄毛再说什么,他速度极快的朝着黄毛扑去,右拳高高扬起,肌肉紧绷,像极了我今晚废掉刘建业的那把铁锤似的蕴含无尽的力量和凶残,带着呼呼破风声,夹杂满腔的愤怒与决绝,重重地轰在黄毛的脸颊上。
这一拳势大力沉,黄毛的脑袋瞬间被打得偏向一侧,又是几颗牙齿裹挟着鲜血从他口中飞溅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线。
“啊..疼...”
黄毛刚刚发出一声惨嚎,安禁紧接着又是一记左勾拳,狠狠地砸在黄毛的腹部,这一拳的力量大到让黄毛整个人弓成了虾米状,肚子仿佛被重锤猛击,他的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伴随着肠胃一阵翻江倒海,酸水和血水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涌出。
但安禁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他抬起膝盖,重重地撞在黄毛的下巴上,黄毛的脑袋被这一撞猛地向后仰去。
“咔嚓!”
黄毛的颈椎处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咔声,接着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脑袋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耷拉。
可即便如此,安禁依旧没有放过他,双拳如雨点般密集地落在黄毛身上,胸膛、肋骨、太阳穴...
每一记重拳都带着必杀的决心。
几个呼吸的功夫,黄毛的身体在安禁那恰似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毫无招架之力,像极了破旧的沙袋般被打得东倒西歪。
最终,黄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只有那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还直勾勾地望着天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丢了性命。
他竟然被安禁活活打死了!
一瞬间,我感觉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紧随其后,中午吃的那点凉菜、啤酒便从我的口中喷涌而出。
我痛苦的蹲在地上,眼泪和唾沫糊满了脸颊。
尽管我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也不是头一次看到人死,可这种方式还真是第一遭。
另外一边,院子里的赵四海见状,慌忙拄起拐杖想要逃离。
郑恩东速度更快,三步并作两步撵了上去。
“呼!”
陈四海不得自操起自己金属制的拐杖,恶狠狠地朝着他挥了出去。
面对带着呼呼的风声的铁拐,郑恩东不慌不忙,身体只是微微一侧,轻松躲过,同时伸手抓住狗杂碎陈四海的手腕,用力朝着反方向一扭。
“咔嚓!”
陈四海的手腕脱臼,铁拐也“哐当”一下落地。
然而,陈四海并未放弃抵抗,他不顾伤痛,举起另外一只手朝郑恩东的腹部怼去。
郑恩东不躲不闪,硬扛了对方那一拳,随即顺势一个肘击,重重地砸在陈四海的太阳穴上,陈四海本能的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
“去尼玛的!”
轻松搞定黄毛的安禁臭骂一句,一记直踹正中陈四海心窝。
后者就好像个被狂风刮起的垃圾袋似的“嗖”一下倒飞出去,而后重重砸在地上,荡起一阵灰尘。
“滴呜!滴呜!”
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泛起。
“小子,楼顶上的照片和证据一定交给能办事的人,不然别怪我跟你翻脸!”
听到这动静,安禁一把拽住还准备往上冲的郑恩东,朝着我厉喝一声。
“嗯!”
我先是点点脑袋,哪知道一阵大风掠过,黄毛身上的血腥味再次闯入我的鼻腔,我喉咙一痒又“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第387章 不寒而栗的恶
晚上八点多钟。
平山镇,一栋二层小楼的民房附近。
郑恩东轻车熟路的将车子停在棵大柳树下,借着密密麻麻的枝条树影正好挡住车身。
看了眼不算太宽的街道,以及黑灯瞎火的四周,那栋上下两层都还亮着灯的民房就显得格外的醒目。
平山镇好像隶属崇市下辖一个郊县,距离市区差不多八九十公里,之前我从没来过这地方。
“龙哥,你就在车里呆着,我先跟安禁大哥碰头。”
跟我说话的同时,郑恩东从后排的纸箱子里翻出照相机和DV机,然后又摸出一顶鸭舌帽扣在脑袋上,挡住大半张脸。
“来都来了,一块吧。”
我猛嘬几口烟嘴随手丢出车窗外,而后跟在郑恩东身后蹦下了车。
很快,我们来到邻近另外一间民房,郑恩东轻车熟路打开门锁,随后带着我径直爬上楼顶。
“禁哥。”
而此时,屋顶已经有团黑影正朝着对面那栋亮光的两层楼眺望,郑恩东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来啦?”
黑影转过脑袋,我瞬间认出对方正是安澜的亲哥安禁,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我,立马变脸,很是不满的出声:“你咋把他给带过来了?”
“我不是..”
“跟东哥跟没关系,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
唯恐郑恩东为难,我赶紧抢在前面解释。
“看热闹无所谓,但是别掺和,更别试图当什么好人劝我们,不然别怪我翻脸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安禁上下扫量我几眼,便转过身子不再说话。
我能感觉到他满眼满脸的嫌弃和看不上,但实在想不明白什么地方做的差劲,让他如此鄙夷。
蹑手蹑脚的摸到房檐旁。
该说不说,他俩挑选这位置是真不错,不仅可以将对面人贩子所在的那栋小院里的情形尽收眼底,还能时刻注意到楼下以及外头整条街的情况。
彼时,夜风呼啸。
天空黑的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沉下来。
当我的目光穿透那模糊的窗户玻璃,眼前的景象如同一把利刃,瞬间直愣愣的刺进我的心脏。
二楼的一间屋内,几个身形粗壮的大汉正围着个小小的身影。
为首的那个男人,满脸横肉,长发遮脸,正一只手拄拐,一只手正恶狠狠地揪着一个小男孩的头发,男孩的身体被扯得后仰,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恐与痛苦,眼睛瞪得极大,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陈四海!
我立时间认出了那个狗杂种,正是陈四海!
同一间屋子里,一个光头男人,手里握着一根粗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另外一个小男孩的背上,每一下抽打都伴随着孩子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即便是相距十多米的我仍旧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小孩瘦弱的身躯在抽打下不停地颤抖,小小的胳膊徒劳地挥舞着,试图抵挡那如雨点般落下的殴打,可根本无济于事。
隔壁的另外一间屋子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嘴里骂骂咧咧,时不时地用脚去踹一个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小孩被踹得摔倒在地,却又很快被揪起来继续遭受他的折磨。
我随即又扫量其他房间。
每个屋子里,都有至少两三个孩子或蹲或跪在地上,而那些可怜孩子的旁边都有一个成年人在看守。
不止是二楼上,一楼的院子里,支了个两米多宽的铁笼子,笼中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男孩女孩,旁边有四五个家伙看守,时不时有人走到上前,故意“咣咣”猛踹几下笼子,吓得里头的孩子们发出阵阵的哭嚎和求饶。
而面对小孩子们的惊恐,那些混蛋就像是群没有感情的牲口,尽情地在宣泄着恶意。
以人之躯体,灌入恶魔之魂魄。
明明是同类,明明没有任何的深仇大恨,我不懂为什么陈四海这些王八蛋却要仗着自己成年人的体格去欺负、折磨他们。
人的恶,还真得只有想象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妈的,老八!给这小畜生冲个澡,大半天让他给家里打电话就是不配合,一会儿忘了电话号码,一会儿又没爹没妈,气死老子啦!”
就在这时,只见陈四海薅扯着刚才被他殴打的小男孩一瘸一拐的来到院子里。
而那孩子,小小的身体满是淤青和伤痕,破旧的衣服上血迹斑斑,可即便如此,他仍用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苦苦哀求着:“叔叔,求求你们,别打我了..”
这声声哀求,在这黑暗的夜里,显得如此无助,如此的绝望。
“少特么给我装可怜,贱种!”
陈四海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好嘞,看我表演吧四哥!”
一个染着满脑袋黄毛的狗篮子立马起身,那家伙的头发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歪嘴叼着半根烟,身上的羽绒服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花哨的毛衣,整个人透着一股嚣张与阴狠,只见他抓起一根黑色橡胶管,管子的另外一头则连接着院子里的水龙头。
“不要..不要..”
男孩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即将倒霉,慌忙挥舞小手呢喃。
“哗!”
然而毫无人性的黄毛压根没有丝毫怜悯,直接拧动水龙头,紧跟着冰冷刺骨的水从管子里瞬间喷射而出。
他握着水管,将那水流对准小男孩,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嘴里还嘟囔着:“来,爷给你洗白白!”
小男孩无可奈何的地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冰冷的水就已经劈头盖脸地浇了过来。
他被冻得浑身剧烈颤抖,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剧烈地颤抖,嘴里发出一声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孩子试图躲避,小小的身体拼命往墙角缩,可那混蛋却步步紧逼,水管始终追着他,水无情地打在他身上,将他本就单薄的衣服瞬间湿透,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叔叔,别..别冲了,我好冷...”
小男孩冻得嘴唇发紫,牙齿不停地打颤,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苦苦哀求。
可那混蛋充耳不闻,反而笑得更加肆意,完全把折磨人的痛苦当作自己的乐趣,那冰冷的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喷射,他的冷血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这特么还没出冬月,人工湖里的水还在结冰,我想象不到此时的男孩究竟有多痛苦。
“畜生!败类!”
正端着相机的郑恩东咬牙切齿的咒骂,手中的快门键不停“咔咔”扣动。
“不行,我真他妈忍不了了禁哥,一秒钟都看不下去了!”
连拍几张照片后,郑恩东脸色铁青的望向安禁。
“人性生来就是恶的,后天的教育只能控制恶,不能根除恶!”
安禁抬手轻轻捋了捋脑后小辫似的狼尾,深呼吸两口,猛然指向我道:“既然他们不懂控制,那咱就帮他们彻底根除,刚好他可以把这两天拍的照片送给能管事的人...”
第386章 东哥的小秘密
半个多小时后,新城区一家名为“湾仔海鲜城”的高档酒楼前,郭浪帅缓缓停下车子。
“诶不对啊,我记得安俊跟我说定的地方好像叫..”
瞅着闪闪发光的招牌灯箱,我低声呢喃。
“领导帮安少换了家饭店。”
对方轻描淡写的回应。
“那一块吃口呗郭哥。”
我也没继续刨根问底,热情的邀请道。
“不了,我的身份出现在安少的饭桌上容易落人话柄,樊先生尽兴就好。”
郭浪帅摇摇脑袋拒绝。
“成,有空咱们单约。”
我举起手机晃了晃。
对方笑而不语,一脚油门便驱车离去。
注视着车尾灯,我心里不住盘算,这郭浪帅挺奇怪的,虽然表面看起来客套无比,实际上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他不止不太想跟我亲近,更不愿意跟我建立任何关系。
刚刚在车上,如果不是我软磨硬泡,他可能连手机号码都不会给我留。
或许所有跟在领导身边的家伙都如此小心翼翼吧。
我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思索那些有的没的,随即举起手里的牛皮纸信封,欢愉的情绪瞬间填满心头。
民心大厦啊!五十年的租赁合同!
只不过是替李廷解决了一个“叛徒”就能轻松获取这么大的利益,难怪连古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诶,行行行!我马上过去!”
正打算迈上酒店门前的台阶,一道身影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直接跟我撞了个满怀,而对方好像是个马力开足的小坦克,直接一下给我撞到在地,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儿,而对方竟纹丝不动。
“诶卧槽了,尾巴骨断了,赔钱!必须赔钱..”
我吃痛连声干嚎。
“哎呀,不好意思啊龙哥..”
疼的我眼泪都快掉出来的刹那,一只大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郑恩东。
“啊?你咋..”
一瞅是自己人,我赶忙停止哭讥尿嚎。
“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所以刚才走路太快没注意到你。”
郑恩东一边替我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歉意的解释。
“不是,你这两天到底忙啥呢?咋地,跟我还有秘密?”
我拧着眉头发问。
“也不能算是秘密,只不过..”
郑恩东手足无措的抓了抓后脑勺。
他是个非常实诚的人,既不会编故事,也不屑说瞎话。
“你要不告诉我,我就缠着你,干啥咱俩一道。”
见状,我直接甩出杀手锏。
“行吧,路上咱们边走边说。”
哪知道这货居然答应了,并且还试图搀扶我一块动身。
“不是我滴哥,究竟啥事啊?这车谁的啊?”
尽管疑惑,但我还是跟他一块钻进路边停着的一台灰色面包车里。
“车是光哥替我物色的,他一个哥们的,知根知底,车况啥的都挺不错。”
郑恩东熟络的拧动车钥匙、挂挡,很是满意的回应。
“我特么问你事呢,你跟我扯鸡毛车况。”
我把手伸进裤子里,不停揉搓,刚才那一跤着实给我跌的不轻,这要是换个人不特么给丫讹的尿血才怪。
“陈四海..”
郑恩东沉默几秒,口中突兀念出一串熟悉的名字。
“那狗篮子不是让你废了么?咋又冒出来啦?”
我立马来了兴致。
我记得很清楚,前阵子在安澜她哥安禁的帮助下,郑恩东明明亲手报仇,搞残了烧死他父母的仇人,那就是曾几何时在“工人村”里兴风作浪的陈四海,而自此以后那老王八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他不光又冒头了,而且比原来更坏更损,而且好像还抱上了什么大腿,干的行当比过去更恶心、更特么没人性!”
郑恩东紧咬腮肉,压低声音道:“上个礼拜吧,我一个战友搬家,我到郊区给他帮忙,结果无意间见到了陈四海,后来就寻思跟踪他一下,看看狗东西现在指什么为生,结果一看把我直接吓了一大跳...”
一根烟抽罢,我也从郑恩东的口中得知了大概情况。
“你意思是现在陈四海跟人贩子搞到一起?”
我揪了揪鼻头发问。
“不止搞到一起那么简单,他可能还负责运送联系,而且拐卖的还都是些年龄很小的孩子,大的不超过十岁,小的三五岁,简直他妈的丧尽天良。”
郑恩东摇摇脑袋,恨得牙齿“吱嘎”作响。
“那啥东哥,你知道那些人贩子是啥身份不?”
听到这儿,我赶忙抬手做出个阻拦的姿势。
“身份?那些逼玩意儿能有什么身份。”
郑恩东不屑的冷哼。
“我意思是,你有没有听到过银河集团之类的词语?或者说见没见过一个三角眼,个头大概这么高,皮肤黝黑黝黑的家伙?”
我一边比划,一边示意他先靠边停车。
最近我真有点麻爪,尤其是害怕再跟“银河”集团的人沾上边,我现在身边可没有龙虎豹兄弟的强大火力保护,如果再得罪了那些人,所有弟兄们绑一块都不够他们一轮冲击的。
“没有。”
郑恩东思索几秒后,摇摇脑袋道:“那些人贩子瞅着都挺稀松平常的,看出来有啥大能耐,而且女人和老太太居多,要不是禁哥说等把证据收集的全面一点,我早就冲进去给陈四海活剥了,把那些孩子全救出来,龙哥你是没亲眼看见,被拐的小孩儿太可怜了,狗杂种们还偏偏非打即骂。”
“你等等,这事儿安禁也有份参与?”
我立马喊停。
“对啊,而且禁哥比我还先发现的,这两天怎么拍照、怎么录像啥的,全是禁哥教我的。”
郑恩东伸手指了指车子后排。
我这才注意到,后排座上放着个大纸箱,箱子里有照相机、录像机还有一部小型的DV机。
“你们为啥不直接报警啊?”
我抽吸两下鼻子又问。
“龙哥啊,你感觉这事儿报警有用吗?用安禁大哥的话说,脑袋上要是没有伞,那些人渣敢如此无法无天吗?那些被绑的孩子全被关在一栋民房里,而那民房距离当地派出所、乡镇大院不到二三十米,我不信他们过来过去听不到院子里的小孩们的哭声、求饶声,搞不好他们都有份参与!”
郑恩东喘着粗气低吼...
第385章 没有省油的灯
看着一众老板们唧唧喳喳的讨论,办公桌背后的李廷表情淡然,既没打断也没有要介入的意思。
“叮铃铃..”
电话铃声突兀泛起。
只见李廷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而正议论纷纷的老板们也非常懂事的集体闭嘴。
“歪..”
李廷将手机贴到耳边,故意拖着长音接听:“有会议是吗?好的,我马上回去!”
结束通话,他又环视一圈所有人,从桌后走了出来,沉声道:“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有什么变动我会再跟各位联系的。”
“李哥您慢走。”
“注意脚下啊李哥..”
光鲜亮丽的大老板们个个殷勤的发出道别,卑躬屈膝的模样简直让人看着好笑。
“小龙。”
走到门口时候,李廷猛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我。
我顿时心跳加快,暗道难不成这是打算给我论功行赏?毕竟我刚刚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前亲手处决了“叛徒”。
“叔,您说。”
我佝偻腰杆,恭敬的出声。
“晚上让小俊早点回家,别疯太晚。”
李廷从外套兜里摸出个一次性口罩戴在脸上,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
“啊?”
我当场一怔,而后赶忙点点脑袋。
李廷没有再多少什么,更没有如我猜测那般给我什么实质的奖励,径直跨出门外。
这特么就完了?狗屁都没我的?
望着他的背影,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失落瞬间将我包裹。
“小兄弟,咱们加个联系方式..”
“听老齐说人工湖清理的项目最近是你在做是吧,我的公司就在附近,有空带弟兄们过去喝茶哈。”
“小龙老弟,你手机号码多少?”
随着李廷离去,屋内那些大佬们则“呼啦”一下将我团团包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礼貌、和煦的笑容,就仿佛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似的。
...
十多分钟后,屋内重新恢复清净,除了我和齐恒之外,其他人都已打道回府。
“恭喜啊,没想到李主任是用这种方式介绍你入伙。”
见我坐在椅子上,不停的裹着烟嘴,齐恒笑呵呵的走上前。
“快快拉倒吧哥,那些人嘴上客套,心里不定把我恨成什么样子了,毕竟都跟刘建业是老相识。”
我撇撇嘴轻哼。
“朋友是流动的,不是固定的。”
齐恒沉声道:“对你如此,对他们亦是如此。”
“啊?”
我有些毛楞。
“你记住,在社会圈的游戏里,朋友可能是最高配,而在名利场中,朋友只能算可有可无的选配。”
齐恒摆摆手道:“去吧兄弟,有些道理你现在不明白很正常,但要是一直不懂,那就早晚得被淘汰,啥叫正确选择?在这个你看我、我看你的现实世界里,所谓的正确选择不过是与大多数人保持一致罢了,就好比你对刘建业出手,为什么一屋人都没吭气,因为大家都在等其他人先开腔,没人出声,那就证明...”
“都做出了正确选择。”
我当即接茬。
齐恒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往下延伸。
“那我撤了啊齐哥。”
见他不太想继续聊天,我自觉的站起身子。
“不要认为李廷今晚什么都没给你是轻视,其实他已经给了你很多,特别是一些钱买不到的东西,更不要感觉懊恼,人生大部分时间都不存在等价交换!”
待我走到门口处,齐恒的声音在我脑后幽幽响起。
给了很多?空气嘛?
除了那几个大老板的联系电话,我想不到今晚自己还得到了什么,而特么自己却搞得双手沾满罪孽,而且还无形中给自己招惹上个大敌,那刘建业要是对我心生怨恨,保不齐后面会拿什么手段报复呢。
晦气!真特么的晦气!
一边小声嘀咕,我一边来到大路边准备喊辆出租车。
“樊先生是么?”
我刚低头点上一支烟,旁边冷不丁走过来个男的。
“你是..”
不解的看向对方,同时向后倒退半步。
这人三十来岁上下,小平头、包子脸,身上套件浅灰色的休闲装,看起来倒是很精神,唯一不太搭调的就是他的运动裤下居然套了双尖头皮鞋,瞅着不伦不类。
“我是李主任的秘书郭浪帅,叫我小浪或者小帅都可以,今晚替领导陪几个外地的商人打羽毛球来着,接到电话太匆忙所以没顾上换行头,这份文件是李主任让我转交给你的。”
见我满脸戒备,青年微微一笑,随即将手中的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
“啊?”
我脑子里迅速搜索,尽管跟李廷见不少次面,但好像还真没见过此人。
“这是新城区民心大厦二楼的租赁合同,领导听说你们公司还没有正式的办公场地,非常的关注,租赁合同是五十年,樊先生尽管使用。”
等我接过去信封后,自称郭浪帅的青年努努嘴介绍。
“豁!”
我倒抽一口凉气。
民心大厦,虽然算不上崇市最高档的写字楼,但绝对是出名也最权威的地方,前毗政务大楼,后邻公安大院,四周全是市里头的办公单位,但凡能在里面开办公司的基本上都可以算得上我们本地的龙凤。
“领导还让我转告你,刘建业的事情无需多想,自会有人解决后续所有麻烦。”
我发呆的同时,郭浪帅又回头指了指身后道:“樊先生是要去参加安俊公子的宴会么?不如我开车把您送过去吧。”
“那多不好意思哈。”
我假惺惺的拱了拱拳头。
“自家人。”
对方扬起嘴角,话里带话的朝我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坐在郭浪帅开来的黑色“现代”轿车里,我心里头说不出的复杂。
这可是李廷的座驾啊?我一个混江湖的臭泥腿子何德何能居然能与他并行。
顷刻间,对他之前啥好处都没给我的怨念一扫而空。
“嗯?”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清醒了很多。
啥叫驭人之道?李廷真是玩的明明白白,先让我失落,再给我暖热,临了他还可以一推四五六,本人压根没有参与。
牛!真牛!
猛不丁间,我脑海中又浮现出齐恒的样子。
直到所有人散去,齐恒都始终没把他事前藏在抽屉里的鼻烟壶拿出来,看来,那物件并非送给李廷的,至于是谁,我不得而知。
而且瞧关系,他似乎又跟屋子里那些大老板也不太一样,并没有上赶着巴结李廷,不然也不会推掉接纳刘建业厂子那茬,而李廷对他的态度明显也要比其他人更亲昵,俩人相处的感觉很像是游离在密友之外,但又比上下级更近。
李廷不简单是必然,齐恒的神秘貌似更胜一筹,总体来说这些能在崇市这一亩三分地呼风唤雨的大拿,没有一盏是省油的灯...
第384章 当了一回畜生
“是,李叔!”
被李廷猛不丁点名,我下意识的抖了个激灵,嗓门洪亮的应声,随即拔腿朝刘建业走去。
“侧重点是..”
路过齐恒身边时候,他压低声音朝我呢喃:“躺着!”
啥玩意儿?躺着!
什么人能躺半辈子?要么双腿残废,要么半身不遂!
难道李廷的意思是让我搞废这个刘建业?
可这屋人好像全是相交多年的老哥们,就算一个个岁数都不小了,万一一哄而上,我恐怕也招架不住啊。
思索着,我已经来到刘建业的面前。
“请吧刘总。”
我思索着实在不行等他对方忽悠出屋子再动手。
“李哥,你容我再想想办法..”
“二十..哦不,我出五十万!”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而对面的刘建业明显慌了,忙不迭挥舞双臂喊叫。
“小龙啊,在这间屋子里,你只跟我是自己人,也只需要听见我的声音!”
而李廷似乎早已失去了耐心,再次微闭双眼朝我催促。
“请吧,刘总!”
我深呼吸一口,目光在房间里迅速扫视一圈。
看架势,容不得把他骗到屋外了,李廷已经在明示我必须在他眼前搞定这个刘建业。
“我不走,李廷你别过河拆桥昂,哪年我给你上交的份子少,唯独今年我是真的遇上困难,你怎么就不能通融..”
刘建业一把推搡在我身上,气急败坏的扯脖嚎叫。
“不想走就别走了,待会我特么扛你走!”
不等他说完,我双手伸出,猛地抱住他的脑袋往下一按,接着提起膝盖“咣咣”就是几记重磕。
“唔..”
刘建业吃痛的摔倒在地上,同时碰翻他刚刚坐过的椅子。
“啪!”
我举起椅子,自上而下又狠狠照着他身上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咔嚓..”
木制的椅子终于不堪重负四分五裂。
“李哥我错了..”
“放过我吧,多少钱我都拿!”
趴在地上刘建业发出疯狂的嘶吼。
“咣当!”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声轻响,侧头看去,竟然见到李廷的脚下倒着一把半米来长的小铁锤。
来不及考虑为什么会出现这玩意儿,我快步跑上前捡起,再次走回刘建业的身前。
“一百个李哥!”
“三百个..五百个..”
此时,刘建业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与地上的尘土混合,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泥痕。
我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的注视着这个干瘪的小老头。
心里头默默倒数:三..二..一!
李廷始终没有要喊停的意思。
对不住了!
“喝!”
我暗道一句,而后微微弯腰,将力量凝聚在腿部与腰部,紧握铁锤的右臂高高举起,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我抡起铁锤,在空中划出一道迅猛而凌厉的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砸向刘建业的左腿。
“咔嚓!”
一声清脆又惊悚的骨裂声骤然响起,好似硬木被瞬间折断。
刘建业的左腿肉眼可见的瞬间扭曲变形,皮肉下的骨头仿佛破碎的瓷器,断茬刺破肌肉与皮肤,殷红的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溅在我的脸上、衣服上,也溅落在周围的地面,瞬间在地面上晕染开大片的血污。
这是我头一次摈弃全部良知,选择当一头畜生,内心的纠结和彷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我清楚我不能停,一旦停下,之前的所有就全白干了,而且保不齐我会变成下一个刘建业。
李廷既然让我见到了他的阴暗和肮脏,如果抓不到能要我小命的筹码,绝无可能容许我全身而退。
“不..不..”
刘建业的嘴巴大张着,却在剧痛之下,连惨叫似乎都被哽在喉咙,只能发出沙哑而凄厉的嘶吼。
他的身体像脱水的鱼般疯狂扭动挣扎,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一丝生机。
“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依旧没等到李廷让我罢手的命令,我紧咬嘴皮,一个箭步跨到刘建业的另一条腿旁,再次高高举起铁锤。
“放过我吧..”
这一次,刘建业的眼神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哀求。
可我知道此刻不能为之所动,这是李廷的考验,同样也是我能否真正走入他圈子里的重要一环。
默念几声“对不起”后,强忍着恶心和内疚,我手里的铁锤裹挟着破风声,再次重重落下,又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传来,刘建业的另一条腿也宣告报废。
“啊..啊..”
他瘫倒在地上,双腿呈现出诡异而恐怖的弯折角度,鲜血不断从双腿伤口汩汩流出,很快在他身下汇聚成一大滩血泊,触目惊心。
我清晰的感觉到刘建业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几乎就要陷入晕厥。
“喂,来趟西北城!替我送个人!”
我吐了口唾沫,将铁锤把别到腰带里,随后一手粗暴的扯住刘建业的衣领,一手攥着已经拨通光哥号码的手机,将那倒霉蛋从屋子里拖了出去。
“李叔..”
把刘建业丢出去以后,我再次返回屋内,拍打两下双手后,重新拽出铁锤,弦外之音就是告诉他,还需要办谁,我绝对不会手软。
“老齐啊,你是做装饰行业的,应该跟刘建业殊途同归,他的厂子以后叫交给你打理吧。”
李廷赞许的瞄了我一眼,接着看向齐恒。
“算了吧李哥,我最近跟温平一块研究了点环保方面的项目,实在是忙不过来。”
齐恒赶忙摆摆手推辞。
我发现除了齐恒之外,屋里剩下的家伙全都眼珠子冒光的抬起脑袋。
“那就交给你负责吧老段。”
李廷稍作停顿,又伸手指向刚刚第一个进屋的段宏。
“好的李哥,我一定会鞠躬尽瘁!”
段宏神情激动的站了起来。
“不止是负责橡胶厂,还要负责刘建业,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听说他的一双儿女都在国外读书,孩子没有错,让他们顺利完成学业,但不要再回来啦,毕竟国内的就业竞争也越来越大。”
李廷声音不大的说道。
“明白,我会解决的干干净净。”
段宏捣蒜似得连连点头。
“其他人还有什么想谈论的吗?”
李廷伸了个懒腰,脸上的笑容重新出现,就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
“我们这辈子跟定李哥了,您手指的方向,就是弟兄们的战场!”
“李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二心!”
“永远跟着李哥走...”
屋里的众多老板们也瞬间恢复刚刚兄弟情深的团结模样。
“你们没有的话,我还有两件事情想谈谈。”
李廷摆摆手,所有人齐刷刷闭嘴,他站起身子道:“第一,我不希望咱们当中再出现王建业、张建业、刘建业这样的垃圾,对我锱铢必较,但是对彭海涛却慷慨解囊,你们可能知道,可能装不知道,也可能是真不知道,半月前刘建业刚刚注册了一家制鞋厂,而却挂在了彭海涛招商引资的名单当中。”
“这第二嘛,绿宗摩托车的审批报备马上就要下来了,最多两个月内肯定会开始建厂,一旦厂子落成,那么彭海涛极有可能连升两级,成为新的一把,到那时候各位想想还会过得如现在这般衣食无忧么?这些年为了陪我打击彭海涛,诸君也都算是倾其所有。”
李廷翘起一根手指头道:“市里下一步的工作重心将是废品及垃圾回收清理,谁如果可以让绿宗摩托车厂的投资商宗庆折羽而归,我就把谁扶上位!”
“豁..”
“垃圾这块不亚于金矿啊..”
“宗庆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内的大老板们立刻沸腾起来,所有人的话头当中都没有那个几分钟前还跟他们称兄道弟的刘建业,唯独地上的那摊血迹别样刺目和嘲讽...
第383章 教父
不大会儿的功夫,小小的管理处办公室里就挤满了人。
一屋子基本上全是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空气中弥漫着香烟的味道与低声交谈的嗡嗡声。
他们有的西装革履,笔挺的阿玛尼套装搭配精致领带,腕间的劳力士手表在灯光下闪烁,举手投足间充满自信。
有的身着简约干练的商务休闲装,柔软的羊绒衫配修身西裤,脚蹬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低调却质感十足。
还有的穿着中式对襟褂子,沉稳的色调与精致盘扣相得益彰,手边放着的真皮公文包彰显身份,基本上不瞎不聋,都能看出来这些全都是了不得的买卖人。
而透过齐恒不厌其烦的介绍,我心中的震撼也一次又一次的不停刷新。
除去最早进屋的段宏之外,剩余其他从事的买卖也都规模庞大,有在郊区投资办橡胶厂的,有专门给派出所、公安局供应警用设备和服装的,还有手握崇市出租车、公交车公司的。
“老刘我看你前段时间发微博去了趟悉尼,怎么是打算移民么?”
“移什么民,带着家里人随便溜达一圈,放松放松心情,倒是老李的橡胶厂我看专门从国外请过来几个黑猴子,是准备搁非洲买个酋长当么。”
“快别扯淡啦,我连汉语都说不明白,拿什么跟当地人交流啊,不过我儿子倒是蛮有希望的,他搁西班牙学的就是小众语言。”
“说起儿子,谁有人家老段家的俩小子有本事,老大在印尼承包铁厂,老二好像考上什么牛津还是马津大学了...”
听着这一屋能人豪商的交流,我感觉自己完全就像是个土包子。
人家都已经在跟“国际接轨”了,我特么还因为刚才在门口有俩装卸工给发烟、点火沾沾自喜。
顷刻间,我心底的那股子飘飘然便被击的支离破碎。
什么叫门徒横生?瞅着眼前这些腰缠万贯的老板们,我清楚的意识到李廷才是真正教父!
正如刚才齐恒说的那样,人其实喜欢并不是金钱,而是钞票能赋予人的特权。
蜷缩在角落里的我一边吧嗒吧嗒裹着烟卷扫量这些前辈们,一边玩命的将自己的嫉妒压下去,至少脸上不能表现出任何。
“李哥!”
“李哥!”
猛然间,屋子里嘈杂声消失,所有人齐刷刷的朝着门口的方向微微躬腰问号。
我也顺势站起身子,只见一袭青色商务夹克衫的李廷背手走了进来。
“嗯。”
李廷微微点头示意,接着很自然的坐在办公桌背后的老板椅上,其他人这才纷纷落座。
“咱们差不多快两年没有聚这么齐了吧?知道各位都在忙碌,我也不好叨扰。”
坐下后,李廷沉默几秒,缓缓开口。
“李哥您说这话就外道了啊,没有您的帮扶,哪有我们这些人的今天。”
“是啊哥,没您哪有我们,有什么指示,您一句话的事儿!”
“有什么任务您直接说哥,弟兄们必定齐心合力的给您抬肩膀..”
屋里的大佬们立刻叽叽喳喳的表态。
在我看来,他们明显就是在效忠,只不过方式显得比较江湖气。
“我看到弟兄们的心意了,也很欣慰咱们的交情并没有随着时间和物质的改变而冲淡。”
李廷轻轻挥手,乱成一锅粥的屋内顷刻间陷入寂静。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家伙应该都知道我的姥姥的目前在省里就职吧?眼下他急需一批赞助,如果不是李某囊中羞涩,真不想给老兄弟们添麻烦,唉..”
再次环视一圈众人,李廷面漏惆怅的叹了口气。
话音落下,所有人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但谁也没有主动接茬。
“大概需要多少?西北城今年状况还凑合,我这儿可以拿七十个出来。”
见都不吭气,齐恒率先站了出来。
“我可以贡献五十个!”
段宏紧随其后的举了举手。
“我拿三十个..”
“八十个应该差不多!”
“我捐四十个..”
见有人带头,剩下的大佬们也纷纷开口,李廷微闭双眼,像极了我念小学时候,老师们要求我们背诵古诗词时候的表情。
“李哥,我最近不太好,勒紧裤腰带也就能往外拿十个。”
猛然间,一道声音泛起。
“嗯?”
李廷也突兀睁开眸子,他的下眼睑剧烈抖动几下,直勾勾的看向说话那人。
“对不起李哥,今年橡胶生意太难做了,货款根本要不回来,不瞒您说,我里里外外都垫进去快八百个了,现在真的是..”
说话的家伙身材不高,也就一米七多点,身板精瘦,像是被活生生抽去了多余的脂肪,一张狭长的脸上,颧骨微微凸起,皮肤蜡黄且紧绷,犹如老旧的纸张,身体包裹在黑白相间的商务休闲装下显得空空荡荡。
说话的同时,他的薄唇挤出一抹苦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
我记得刚才齐恒特意介绍过这家伙,好像叫什么刘建业,是在郊区开办橡胶工厂的,生产出的轮胎、皮带远销海外。
“老刘啊,我没记错的话,去年我牵头帮你谈成三家大中型汽车厂的轮胎订购,今年开春又替你联系了两家粤东省的皮带厂,日子会过的这么紧紧巴巴呢?”
不等对方说完话,李廷身体微微前倾打断。
“一言难尽啊李哥啊,中途出了几段小插曲,我实在没脸去求您帮忙..”
刘建业皱了皱鼻子,貌似很为难的叹了口气。
“哦?是吗?”
李廷微微扬起嘴角。
“是的,真不骗您,不信的话我现在就让会计过来,您亲自检查我们厂里的流水,李哥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当年要不是您给我批条贷款,厂子恐怕早就破产了,只是老弟现在真的..”
面对李廷咄咄逼人的目光,刘建业“咣当”一下站了起来,他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发出“咕噜”一声轻响。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揪着衣角,原本平整的衣角被他拧出一道道杂乱的褶皱,双脚也不安分地在地面蹭来蹭去,脚尖轻点又迅速收回,仿佛在寻找一处踏实的落脚点却始终无果,眼睛更是飘忽不定,一会儿望向天花板,一会儿又偷瞄身旁的角落,就是不敢与李廷对视,偶尔目光短暂交汇,又像触电般急忙躲开。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显得特别的忙碌。
这方面我太有经验了,记得还在家时候,每次被后妈揪到什么毛病,我都会如此时的刘建业一般有着各种各样不自然的小动作。
“理解,既然买卖这么难干,那橡胶厂你就让出来吧,以后舒舒服服的回去躺着养老吧。”
李廷轻抚额头开口,说完话莫名看了我一眼,努嘴道:“小龙,你送老刘回去,要保证他后半辈子舒舒服服的..躺着!”
第382章 再回西北城
夜幕初显,晚上七点多钟的崇市车水马龙,迎来一天之中最后一次“小高峰”。
当我打车来的西北城的时候,恰逢装饰城的商户们闭店、下班。
“小龙哥。”
“好久不见啊龙哥。”
刚从车里下来,迎面我就遇到几个汗津津的装卸工。
我认识他们几个,全是跟赵九牛一样的力工,只不过不同伙,关系也比较一般,之前在付彪钢材市场时候也常常打照面。
“挺好的呗,最近买卖还凑合吧?我瞅大金镏子都带上啦。”
我饶有兴致的环视一圈几人,随即指向其中一个小头头手上的金戒指微笑。
“全靠当初小龙哥你把老赵喊过来,老赵又把我们给带过来,不然现在西北风都吃不上新鲜的。”
对方立马掏出烟盒向我递了根烟,而其他人则纷纷举起打火机凑到我脸前。
“过得去就好好过,你们维护西北城的面子,西北城就一定会回馈你们票子。”
随便挑了朵燃烧最旺的火苗点着烟卷后,我吐了口白雾乐呵呵的出声。
“放心吧龙哥,绝对不带给你丢脸的。”
“我们指定好好干。”
几个装卸工立即兴冲冲的朝我点头。
“行,你们先忙着,我有点事儿进去一趟,回头有时间喝酒昂。”
简单寒暄几句,我拔腿便朝西北城内部走去。
该说不说,虽然我现在混的狗嘚儿不算,我们的团伙搁崇市更没多大的名气,但我真心享受这种有人递烟、有人点火的虚荣感。
三四分钟后,我轻车熟路的推开了市场管理办公室的小门,想当初我就是搁这屋里扬名立万的,要是没有暴揍那个叫什么“三魁”的混蛋玩意儿,也压根不会走入齐恒的法眼,更别说后面接触到李廷这样的大人物。
故地重游,尽管还谈不上什么衣锦裹身,但起码有了不小的进步,我心底暗暗盘算着。
“来啦。”
刚一进屋,我就看到齐恒正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正低头摆弄着个鹅卵石大小的物件。
“嘿嘿,齐哥。”
我微微弓腰打声招呼。
不同于李涛身上的那股子商人范儿,也和宗庆的江湖大哥人设完全不挂钩,这齐恒总给人一种非常儒雅且睿智的感觉,又跟学校里的那些老师、教授完全不一样,他的儒雅中似乎又蕴含三分匪气。
反正凭借我匮乏的文化很难给出他一个精准的评价。
“喜欢啊?”
见我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物件猛瞅,齐恒似笑非笑的将东西给举高。
“嗯。”
我憨乎乎的点点脑袋。
“喜欢也白搭,我还爱不释手呢,这可是有二百多年历史的鼻烟壶咯,据说它的上一任主人是陈化成,陈化成没听说过是吧?福建水师提督总该知道吧?那年头人家就敢炮轰英国佬。”
齐恒挑眉瞥了我一眼,随即抓起块精美的丝质手帕再次轻轻擦拭起物件。
“豁!”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愕然道:“那得值老鼻子钱了吧?”
“经济价值肯定是有一些的,但还达不到连城的地步,不过如果把它送对人,那产生的情绪价值恐怕真不是多少真金白银能估量的。”
齐恒轻飘飘的回应。
他说话总是玄而又玄,明明每个字分开我都能听懂,但组合成句子就完全不明所以。
“小龙啊,你最近也发展的不错,我问你个问题,你告诉我这世界什么是最重要的?”
说着话,齐恒又猛不丁看向我。
“呃..”
我顿了顿,实话实说的回答:“就我目前而言,钱可能是最重要的。”
“哈哈哈,错啦!”
齐恒闻声笑着摇摇脑袋。
“啊?”
我立即满眼迷茫。
难道钱不是最重要的么?如果李涛不是因为有钱怎么会在崇市只手遮天?如果宗庆身无分文,那他还会被彭海涛当成座上宾对待么?
“其实人喜欢的并不是金钱,而是钞票能赋予人的特权。”
齐恒将擦拭的锃光瓦亮的鼻烟壶小心翼翼的收进一个巴掌大小的木质小盒子中,随后起身道:“为人处世,不要不谈钱,也不要只谈钱,你只在意什么,那就一定会被什么所束缚。”
“齐哥您说得对。”
我思索片刻,接着很是认同的重重点头。
“钱只是交换介质,资源才是真正的财富。”
齐恒将小木盒子随手塞进旁边的抽屉里,接着起身道:“能猜到今天李主任喊你们过来的原因是什么吗?”
“哥,你看兄弟长你那样未卜先知的神仙脑袋了嘛,我才给李主任当几天马仔,哪可能有什么信息渠道。”
我尴尬的缩了缩脖子。
“你啊,脑子转得快是优点,但太快就是灾难咯,嘴巴以后慢点,什么叫李主任的马仔?谁给你的封号?李主任承认了么?你又凭什么认定自己已经是他麾下的一员,是你跟李安俊的关系,还是咱俩的交情?”
齐恒双手托在桌面上,双目炯炯有神的盯向我。
“啊这..”
我瞬间语塞。
是啊,从始至终李廷似乎都没表过要让我到他门下的态,更没亲口说过会保我、护我之类的承诺,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算是比陌生人近一些,但又达不到自家人的程度。
“好久不见啊齐哥!”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道声音。
“哟,最近在哪发财呢段总?”
齐恒循声扬起脖子,随即一手勾住我的肩膀,一手朝门外人介绍:“小龙啊,我这位段总可了不得昂,垄断了咱们整个崇市的网线、电话线架设,电信公司和网通公司的对口外包商,搞不好你家用的电话都是咱段总底下工人给安装的。”
“又笑话齐哥,这年头手机几乎普及,电话线都快被淘汰个屁了,要是咱李哥再不帮我开辟新买卖,我早晚得要饭。”
门外的男人五十来岁,圆脸大脑袋,一身很普通的灰色西装,看起来其貌不扬,属于丢进人堆里马上就不见的那种大众模样。
“这小兄弟眼生的很,不会是齐哥你刚发展的新伙计吧?”
男人乐呵呵的走了进来,指了指我发问。
“我哪有那本事,这可是咱李哥钦点的后生晚辈,搞不好以后要跟咱坐一张桌上吃饭呢。”
齐恒意味深长的努努嘴。
“嗯?好家伙,后生可畏啊,兄弟我叫段宏,喊我老段、电话段都行,妈的!今天出门太着急,忘记带名片了,来兄弟咱俩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听到齐恒的介绍,男人一扫刚才的大大咧咧,立刻朝我伸出手掌。
“齐哥来得早我理解,毕竟西北城就是人自己的地界,老段你咋也跑这么快呢。”
“哎呀,速度都不慢嘛..”
说话间,又有几人嘻嘻哈哈的推门走了进来...
第381章 你..们?
女人如果在意你,早晚问候总积极。
若是心里没装你,消息半天没个屁。
说这话是向来神神叨叨的老毕,言语虽然粗鄙简陋,但要往深处琢磨,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不知不觉间,我兄弟居然都混成了“情感大师”。
仔细算算,至少这一天下来,我见到最多的全是光哥在给董乐乐打电话、发信息嘘寒问暖,不论是吃饭、开车、上厕所,反正只要他有一只手闲下来就会不停的鼓捣手机,而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觉悟,唯一一次主动联系,还是刚刚打电话要钱。
“回头你跟光哥聊聊吧,我感觉他现在就像是个刚搞对象的小孩儿,好些时候又幼稚又气人。”
我点上一支烟,又看了眼还在坐在车内暴躁无比的光哥,朝着老毕说道。
“很正常昂铁汁,别说我跟他聊彻底,你就算找个算命先生跟他扯也白搭。”
老毕潇洒的摆摆手,拨浪鼓似的摇头道:“感情这种事儿啊,旁人说皮说面说不到心,当局者论理论情论不明因。”
“你特么满嘴顺口溜,是准备考研么?”
我抬手在他脑袋上轻扇一巴掌。
“他还得经历,经历多了心劲儿也就散了。”
老毕一派老学究似的背手贱笑。
“滚滚滚,见到东子没?”
我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这两天我被乱七八糟的杂事缠的分身无暇,一直都没来及告诉他,他身上挂着的那点事儿已经全被李廷给摆平了,现在完全可以到他父母坟上烧柱香、添点纸钱。
“没见着啊,好像吃了午饭他就没影了,这两天他估计也有什么心事,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昨晚我们上野蔷薇酒吧玩,他中途就溜了,后来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昨晚回去睡觉好像都是大半夜。”
老毕茫然的回答。
“行,你继续盯着工地吧,我找找他去。”
我也没想太多,凑到老毕耳边叮嘱:“玩会儿李涛会过来拿钱,到时候不要发生任何冲突,你就负责给我盯好二盼手下的虾米,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马上给我记下来。”
“哦叽霸K啦。”
老毕憨笑着比划一个OK的手势。
这就是我最喜欢他的地方,不论任何事情只要我交代,他都会一板一眼的执行,并且很少会刨根问底的追其缘由。
“哦对了,还有那谁呢?安安和初夏打发走没..”
我四处环视一圈,并没有见到安澜等几个女生,压低声音询问。
“你说陈美娇,那祖宗是真叽霸能磨人啊,中午原本都说的好好地,我和天津范都给她送车站了,谁知道没多会儿又跑回来了,好像狗皮膏药似的就特么非黏着咱们不可,安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答应让她暂时先搁咱这儿落几天脚,估计是上街买什么洗漱用品之类的东西了吧,你说你也是,好端端招惹这么块502干啥?现在甩又甩不掉,忙咱也帮不了。”
老毕自然明白我说的是谁,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唉。”
我后悔无比的拍了拍脑门子。
说老实话,我真没料到陈美娇会如此腻歪,更琢磨不明白她赖着我们不撒手有什么意义。
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想我大概率还是会救她,跟对错无关,完全就是我个人的脾气秉性。
“成,晚上安俊请吃饭,你跟哥几个都提一嘴,我先找东哥去了。”
长吁一口气后,我转身拨通郑恩东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几声等待音过后,郑恩东居然把我的电话给挂断了。
“啥特么情况啊?”
我顿时一愣,立马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对方发送过去。
郑恩东虽然性子冷,平常也不太爱说话,但对我向来尊敬,从未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叮铃铃..”
约摸两三分钟左右,郑恩东的电话回拨过来。
“你搁哪呢东哥?”
我赶忙接起发问。
“我在..外面办点事儿,怎么了龙哥?”
电话那头的郑恩东回答有些吞吞吐吐。
“哪个外面?没有具体地址吗?”
这一下子让我起了疑心。
“呃..市郊。”
郑恩东再次磕巴一下,但还是告诉了我位置:“一个叫平山镇的地方,预计一个多小时就回去了,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招呼就成。”
“你跟谁一块啊?”
我皱着眉头又问。
“我..我自己啊,算了你等我回去跟你慢慢解释行不?我现在不太方便。”
匆匆忙忙的撂下一句话后,郑恩东便直接挂断。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自打父母死于火灾后,郑恩东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个孤家寡人,既没什么亲朋好友,也从不跟过往的旧识联系,大部分时间要么是呆在天津范、老毕身边,要么就是自个儿独自呆着,怎么会好端端跑到郊区?而且还在办什么劳什子事情?
我本想再打过去电话问问的,哪知道李廷的号码先一步打进我手机。
“有什么指示李叔?”
深呼吸一口,我立即微微弓腰,毕恭毕敬的接起。
即便对方看不到我,但我相信真尊重和假奉承,是可以感受的出来。
“快下工了吧?没什么事情的话,等下你到齐恒的西北城去一趟,我有几句话想跟你们聊聊,你不要带任何人了,我不想被外面知道。”
李廷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
“明白,我马上动身。”
我不折不扣的应承下来。
结束通话,我叼起一根烟陷入思索当中,对方刚刚口中很明确的提到了“你们”,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会参与。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我能看得出来齐恒应该跟他算是一系的,交心与否我不得而知,可表面俩人绝对有某些利益捆绑,再有就是负责人工湖项目的温平,可除了这俩之外我似乎还没见过他手底下别的亲信,难不成今晚是要带我进入他们的核心圈子?
不论是不是要带我入圈,但透过李廷方才凝重的语气,不难猜出来他过会儿要聊的事情一定非常的重要。
点燃烟卷,我长长的吐了口白雾,随即拔腿就走。
爱叽霸咋地就咋地,既然想要往上爬,那就不能嫌事儿杂...
第380章 暴躁的光哥
“呀龙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宗庆看到我的同时,边上陪酒的陈静同样也认出了我,马上蹦蹦跳跳的走上前打招呼。
这丫头不光心性变了不少,连嘴皮子都比过去利索、开放了很多。
“你这..穿这么清凉,不怕感冒啊。”
指了指她短裙下那双光溜溜的大长腿,我尴尬的点点脑袋。
“没事儿,住的很近,而且我有准备外套。”
陈静满不在乎的摇摇头,随即递给我一包满是外文的烟盒:“你尝尝龙哥,雪茄味的进口烟,咱们国内根本买不到。”
说着话,她自顾自的也点上一支。
短短几个月,不光穿装打扮天壤之差,连烟都学会抽了,看了眼陈静,我的心情莫名变得复杂。
“试试口感怎么样兄弟,正宗卡比龙的。”
而这时宗庆也起身走到我对面。
好家伙,他坐着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出他的体格子挺庞大的,现在杵在我面前,至少能比我高出一个脑袋来,身高起码在一米八五往上,感觉就跟站起来的熊瞎子似的。
压迫感瞬间扑面而来,我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谢了,我不太习惯雪茄味儿。”
我摆摆手拒绝,眼睛却盯着他那几乎快要将衬衫撑爆的胸口打量。
“你在看这个吗?这叫妈祖牌,跟你们内陆人说的护身符差不多意思,不过只有我们那里有。”
注意到我的目光后,宗庆大大咧咧的抓起戴在胸口一块火柴盒大小的纯金小牌笑盈盈的介绍:“这块妈祖牌跟我很多年啦,也是我的好运符,很灵验的。”
我注意到牌面上刻着一尊不知道是菩萨还是什么女神像的图案,雕工非常的精细,一瞅就知道绝对价值不菲。
“挺好看的。”
我配合的翘起大拇指。
“要不..坐下来喝两杯?”
可能是觉得没什么话题,宗庆指了指属于他的那方小桌发出邀请。
“不了,待会还有事情,下次吧。”
我想都没想摆摆手。
“小龙,走了!”
说话间,光哥已经朝我吆喝两声。
“改天见宗哥。”
我下意识的道了一声别。
“嗯?”
听到我的称呼,对方立即疑惑的挑动眉梢。
得!我这个大嘴巴!
看见对方的表情,我才意识到我俩压根不认识,他也根本没有向我自我介绍。
“叫错了吗?我刚才听乐乐姐这么喊你的。”
不等他提出质疑,我连忙一脸懵懂的反问。
“没有没有,我确实姓宗,宗庆!”
他眼中的怀疑瞬间一扫而光,笑着朝我伸出手掌。
“樊龙。”
我也迅速伸手,跟对方握在一起。
这家伙的手掌又厚又肉,握在一起就感觉像是攥住个熊掌似的暖烘烘且充满了力量。
“行,有机会喝点。”
宗庆朝我微微一笑。
离开酒吧,我和光哥径直上车。
“上哪?”
等我坐稳以后,他面无表情的出声。
“咋地啦五哥,不是又进去整了把梅开六度吧?”
坐在后排的二盼调侃似的打趣。
“你要是没嗑,就别硬唠。”
光哥虎着脸不耐烦的怼了一句。
“先回工地吧,温平不是说李涛下午会过去拿钱么,完事盼盼你联系汽修厂,换块新的风挡玻璃,这钱我给报销。”
我摆摆手招呼,又指了指满是裂纹的车窗努嘴。
尽管我不知道董乐乐拉走光哥以后说了些什么,但看他此时的表情不难猜到俩人的交谈结果一定非常不愉快。
“五哥啊,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哈..”
感觉到车内的氛围有点沉闷,二盼干咳两声又道。
“知道我不爱听就别说了。”
光哥毫不留情的直接打断。
“不让我说我也得说,你要是跟董乐乐玩玩,兄弟绝对不带谗言的,但你要是较真的话,我真怕你受伤,她之前认我一个特别好的哥们当干哥,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我那哥们啥操行我再清楚不过,那家伙说白了就是个绝世大色逼,但凡跟他能扯上点瓜葛的,基本都有一腿,咱虽然不了解女人,但还能不了解男人嘛,所以..”
二盼清了清嗓子,朝光哥递过去一支烟。
“意思是乐乐跟你哥们也有一腿呗?你亲眼见过?”
光哥猛地“咔”一下踩刹车,扭头直愣愣的看向二盼,此时他的眼眶充血,瞅着像极了要咬人的野兽。
“那..那到没有..”
二盼尴尬的缩了缩脖子。
“没看到就别瞎逼逼,再说就算有又怎么样?那只是乐乐的过去,谁还没点从前呐?她的过往跟我无关,只要以后都属于我一个人就好。”
光哥喘息两口,再次拧动车钥匙,重新打火起步。
“哥,那..”
我抬手指了指风挡玻璃。
“啥意思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跟我扯猫篓子,我特么处个对象是犯众怒了还是违天条了?没完了你们!”
光哥“啪”的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怒气冲冲的瞪向我。
“我是说咱该右拐了,你老特么一个劲加油门往前走是啥情况?”
面对光哥的震怒,我也有点起火。
“呃..我走神了,不好意思哈。”
见我并没有就他的感情问题多言语,光哥脸色一缓,赶忙拨动半圈方向盘。
半小时后,人工湖。
之前“龙虎豹”兄弟临时借宿的小帐篷已经变成了大家白天的休息场。
“龙哥,抽水泵不太好使了。”
“咱租的几套防水服质量太差了,有好几件都漏水呢,把工人们整的跟落汤鸡似的..”
看到我们回来,老毕、天津范等人争先恐后的汇报工作。
“咱一个一个来行不?设备上的问题找光哥,其他事情跟我唠。”
我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脑门子。
工地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这帮兄弟在操心,但特么确实也足够尽心尽力。
“光哥搁哪呢?”
老毕好奇的左右晃动脑袋寻找。
“你瞎啊,不就在..”
我没好气的笑骂一句,随即转身看了半天,才发现光哥压根没下车,仍旧坐在驾驶位上。
此时他正一手接电话,一手朝着空气中胡乱挥舞,眉心拧成了“川”字,额头上青筋暴起,感觉像是在跟什么人吵架。
“唉..”
“真正喜欢一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快乐的,患得患失的在意,朝思暮想的惦记,欲说还休的沉溺,难舍难分的心系,反正只要不在对方的身边,就会很暴躁很焦虑。”
老毕顺着的视线看了过去,操着一副过来人似的口吻晃了晃脑袋叹息。
“滚犊子,少特么跟我装诗人,这两天你跟芳姐咋样了,咋没看你俩腻歪在一块呢?”
我斜眼骂了一句。
“一个叔伯叔过世,她回老家守孝去了,不过就算她在,我也不可能变成咱光哥那样。”
老毕双手环抱胸前,满眼骄傲道:“别看晓芳跟董乐乐都是混欢愉场的,但性格天差地别,本质也完全不同,晓芳是被动选择这条路,她得养活孩子和自己,可自从跟了我以后,她特别在意我的情绪,不论去哪做什么都会随时跟我沟通,打消我的胡思乱想,而董乐乐..算啦,不说了,咱光哥任重道远啊,希望他能让对方主动改变吧...”
第379章 又见
不多会儿,车子停在了“站前街”的“野蔷薇”酒吧门前。
“龙弟,嘿嘿嘿..”
熄火摘档后,光哥很是不好意思的朝我伸出左手掌,同时捻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无名指比划个点钞的姿势朝我憨笑。
“哥,我不是在意你花钱,如果这钱你说给咱家老太太使的,哪怕我兜里没有给你出去借也无所谓,但..”
我鼓着腮帮子吹口气出声。
这种事情实在不知道应该咋开口,说的轻了光哥不会当回事,说的重了又容易让他乱想。
“快别诅咒咱家老太太昂,她好端端用钱干啥?再絮叨小心我捶你。”
光哥白楞我一眼,掐了掐喉咙道:“这钱给你嫂子花跟给老太太花在我心里头没多大区别,同样都是对我很重要的女人,你又不知道不知道哥,这么长时间来对哪个女滴如此上心过,能给她哄开心了,我做啥都值得。”
“这..”
听到这话,我瞬间将已经想好的劝解词汇又给咽了回去,不情不愿的打书包里点出三千块钱递了上去。
“你跟我一块呗,正好让你嫂子加深一下对你的印象。”
光哥随即又攥住我的手腕朝酒吧方向努努嘴。
“我不去..”
“咋地啊?你是看不起你哥,还是看不起你嫂子,当初你追安安那会儿,我可没少给你添好话,没良心是吧?”
光哥一边蘸着唾沫星重新点了一遍钞票,一边不乐意的嘟囔。
“快,别墨迹啦!走走走!”
我赶忙比划了个“打住”的手势,无可奈何的跟随他下了车。
“媳妇!媳妇我来啦!”
干走到酒吧门口,光哥就迫不及待的朝里头大声嚷嚷。
看得出我哥这把是真投入真心了,不然向来做事含蓄的他也不可能变得这般奔放。
只是,自古真情易被负,从来假意却难输。
盯着光哥的后脑勺,我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董乐乐也是一心待的他吧。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刚下午三点多钟,酒吧就已经开始营业。
走进屋内,昏暗暧昧的灯光,轻柔舒缓的音乐,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彼时靠近角落的位置,已经上客了。
我下意识的仰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背对着我们,而一个女生正娇滴滴的坐在那人的的大腿上,双手环住对方的脖颈,胸前有意无意地贴向那男人,女生的年龄并不大,顶多也就十七八岁,脸上的妆容也很清淡,稚嫩的五官非常眼熟,我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回忆。
咦?这不是李安俊那个同学么?好像叫什么陈静来着。
此时她正微微嘟起嫣红的嘴唇,声音娇嗲又带着几分慵懒:“宗哥,你就请我喝一杯名仕嘛,我姐妹她们都喝多,就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呢,光让她们笑话我。”
说话间,她还不忘轻轻蹭了蹭男人的侧脸。
“马爹利名仕啊,那酒可不便宜啊!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呀?”
男人笑呵呵的捏了捏陈静的略显削尖下巴。
陈静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格外勾人,她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大波浪卷发,娇嗔道:“宗哥你坏死啦,人家只是个身无分文的小女孩,哪有什么东西感谢你呀,哥不是总说最疼我嘛,那就请人家喝一杯嘛。”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光哥的胸口,眼神里满是期待与贪婪。
见对方并没有马上答应,陈静又加大了“攻势”,她双手紧紧抱住男人,撒娇道:“宗哥,你最好啦,你要是不请人家喝,今晚我那些姐妹们又得笑话我一整晚,我肯定都睡不着觉,你就满足人家这一次嘛,好不好啦。”
此刻她那副急切又渴望的模样,将内心的贪婪展露无遗。
打死我都不敢相信,这还是一两个月前欠彭飞高利贷的那名女混混么?变化为啥如此之大。
“别晃了别晃了,请你喝就是了。”
估计是被坐在腿上的陈静摇晃的有些难以招架,男人随即扬起手臂朝吧台招呼一声:“乐乐,两瓶名仕,算小静静的业绩哈。”
“好的宗哥。”
吧台后面正跟光哥依偎在一起你侬我侬的董乐乐笑盈盈的应承。
卧槽!是他!
当男人坐直身子时候,我才认出来男人的身份。
正是我之前看过照片,并且还因为借火机事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宗庆!
透过瓶底子和李廷的口中,我知道这家伙目前红的很,预计要在新城区开发建立摩托车生产厂,是彭海涛费尽心思才挖到的投资大亨。
“谢谢宗哥。”
心满意足的陈静立马起身,在宗庆的脑门上“木啊..”亲了一大口。
“来啦小龙,快找地方先坐,待会儿嫂子请你喝东西。”
这时,董乐乐端着摆了两瓶洋酒的托盘从我旁边恰巧走过。
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袅袅婷婷地朝着宗庆那桌走去,上身穿着一件低胸的针织小衫,勾勒出傲人的曲线,下身是一条超短皮裙,包裹着挺翘的臀部,每走一步,修长的美腿便若隐若现,脚上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很是撩拨着人心。
“不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儿。”
嗅着空气中她身上散发的香水味,我客气的摆摆手。
“小静静,你可得陪好宗哥哈,不然以后看谁还给你开单,要不是今天宗哥宠你,我都打算扣你工资咯。”
将洋酒摆在宗庆的桌边,董乐乐眉眼带笑的朝陈静出声。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更希望你这个老板娘能坐下来陪我喝两杯。”
宗庆微微侧头,目光扫向董乐乐曼妙的身躯,尤其是在对方挺翘的香臀上停留的几秒。
“不行呀宗哥,小静静陪着您,吧台已经没人盯了,我不得守好那一亩三分地呐,本来一天就不赚几个钱。”
面对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董乐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只手搭在了宗庆的肩膀头上。
“媳妇!”
看到这一幕,光哥立马有些不乐意,走到我旁边轻喊一声。
“哟,老公来啦。”
宗庆也顺势转过脑袋。
“别造谣啊宗哥,只是男朋友而已。”
董乐乐微微皱眉,接着转身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媳妇,你不是着急要给家里汇钱么?我正好开车了,要不把你送到银行去。”
待对方近身,光哥抿嘴说道。
我能看得出他是在强压怒火,不过这种时候确实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会儿我自己打车去就好,现在店里有客人,我走不开。”
董乐乐莞尔一笑,紧跟着贴到光哥耳边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
“咋啦?咱俩本来就是两口子,我喊媳妇有什么问题么?”
立时间光哥不爽的提高调门,说话的同时他还故意朝着宗庆的方向瞄了一眼,像极了动物世界里那些宣示主权的雄性牲口。
“嘿..”
可能是看我也比较眼熟的缘故,宗庆抬手朝我晃了晃,算是打过招呼。
“别喊行不行,你过来我跟你慢慢说。”
见光哥有些动怒,董乐乐当即拉起他的手朝旁边走去...
第378章 建议
一个多小时后,崇市大案组。
“一个重伤昏迷,另外一个虽然醒了,但是什么话都不肯交代,不是我说你们昂,油门踩得轻点呗,真打算给那俩兔崽子撞死啊。”
某间问询室里,田强递给我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表情中蕴藏几分埋怨。
“大哥,他们都持刀抢劫了,你指望我能咋温柔啊?碰上那样的事情,换成谁不慌张?”
我抿了口茶水大诉委屈。
“你真紧张了?”
田强猛地俯下身子,双手托在膝盖上,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的眼睛。
“刀啊,哥!你们的人又不是没搁现场发现他们的凶器。”
我吞了口唾沫撇嘴。
“少跟我演戏昂,你紧张个蛋,说说吧,你是咋提前知道会有人抢劫你们的?”
田强“切”了一声,接着坐到我旁边哼声:“别特么跟我扯什么巧合,你丫不光提前安排了光子和你那俩哥们在附近埋伏,还让光子给我打电话,不可能毫无缘由。”
“哥,我就问你,立功了没?”
我点燃一支烟,笑嘻嘻的反问。
“那肯定啊,光天化日之下在银行门前实施暴力抢劫,这功劳就算有人想顶也白瞎。”
田强条件反射的点点脑袋,随即立刻意识到被我带偏了,虎着脸打断:“我跟你聊啥呢,你在这儿扯啥呢,是不是觉得跟你太客套了,要不我换个人来找你谈?”
“哥哥诶,各取所需就完了,何必那么较真呢。”
我吐了口白雾,哭笑不得的拍着大腿道:“你要的是功劳,而我要的是安全,了解太多的话,你只会觉得你弟弟这人太没溜,咱有必要么?你就算换个人过来问话,我也就一句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抢劫,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热心市民帮忙开车拦停匪徒,大不了到时候我和光哥死不承认认识的事实就得了,咋地?难不成我被抢劫有罪,还是热心市民帮忙有错?”
“你小子一天尽胡搞,我看你嘚瑟昂,早晚出大事儿。”
面对我赖皮似的回应,田强无奈的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随即摆摆手道:“走吧走吧,这两天消停点,谁也不知道那俩抢劫犯还没有同伙,会不会对你实施打击报复。”
“一定有同伙,我亲耳听到的,他们说还有个什么老三还是老四的。”
我笃定的点点脑袋,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强哥这俩家伙会不会就是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仨通缉犯啊?就是抢了好些商铺那帮人?”
“嗯?”
田强一怔,眼珠子微微转动几下,而后摇摇脑袋呢喃:“应该不是,那仨的体貌特征跟这俩没有太多的吻合,但是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哥哥,是不是有时候好像没那么重要吧?上面要求的是破案,我们普通老百姓希望的是平安,只要那仨玩意儿再也不出现,就说明他俩嫌疑很大啊。”
我凑到田强的耳边呢喃:“你兄弟我不懂这里头的行当哈,说的不对,您权当我瞎扯,这是与不是还不都是你说了算嘛,需要配合的时候,我一定全力配合,什么话该秃噜我就挑什么话往外扒拉,我看因为这事儿,咱市里面出动的警力、物力都挺大的,总是没结果的话,难保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狗篮子瞎传,早点结案也是为了让大家的生活早日恢复宁静,当然了,我只是建议哈,个人的一点小建议,”
“嘶..”
田强抽了口气,目光审视的上下扫量我几下。
“我走了啊,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电话。”
见他陷入思索当中,我没继续往下多言语,起身朝门外走去。
大案组外,二盼的“霸道”越野车内。
“大哥,你是不相信我还是觉得我会吃里扒外?我说了八百遍,我真不认识那俩骑摩托的,更没有把龙哥要取钱的事儿跟任何人说过。”
刚一拽开车门,我就听到虾米声音沙哑的朝着坐在旁边的二盼解释。
“龙哥你回来的正好,您来说说,是不是把我大哥扛上车以后,我就没离开过你的视线,更没跟什么人打过电话?”
见我钻进车里,虾米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满眼乞求的出声。
“是。”
我仔细回忆片刻,点头应允道:“这期间我和虾米确实一直都呆在一起,中间我手机没电了,还用他的电话给安安去过一次电话。”
“那怎么会刚出银行门口就被人盯上了?每天特么到银行取钱的人那么多,人家都没啥事,到咱这儿咋就出问题了?难道是你自己安排的这场事故不成?”
二盼喘着粗气反问。
“两个劫犯还在被审讯,强哥承诺过我只要一有消息就立马联系,先找地方修车吧,看把这玻璃造的,全特么蜘蛛网。”
我摸了摸遍布裂缝的风挡玻璃摆手道:“行啦盼盼,水早晚会落,石也肯定会出,咱没什么损失就拉倒吧,有些事情脑子太清楚了,心反而就模糊了,不论这件事情跟谁挂钩,我都希望不要再继续往外扩散,谁如果有什么苦衷可以私底下找我聊聊,感觉跟我生分的话,也可以跟光哥、盼盼唠,既然处兄弟,心就别藏戏,有事敞开说,情谊不掺泥。”
“唉!”
跟我对视一眼,二盼苦笑着缩了缩脖子。
“你也别想太多,发生这样的事情,弟兄们心里头有猜忌很正常,而当时就你我俩人,如果说有错,那错全在我,不该让你陪着我一块上银行的。”
我又勾住虾米的肩膀头笑道。
“龙哥,我..”
虾米嘴唇剧烈颤抖几下,欲言又止的咳嗽起来。
“懂,都懂!这事儿翻篇了,你如果有什么不痛快,晚点单独找我聊。”
我扬起嘴角应茬。
“刚才忙着呢,啥事啊媳妇?”
闲聊中,驾驶位上负责开车的光哥接起电话,语气无比的温柔。
“着急需要三千块钱啊,行行行,我马上给你送过去,别哭别哭,我兜里能没有嘛,等着吧,我保证不超过二十分钟出现在你面前。”
光哥手握电话紧贴耳边念叨。
“龙啊,你刚取出来那两万块里能不能先匀给我三千应急,乐乐家里有急事。”
挂断通话,光哥侧头看向我出声。
“不是哥..”
我紧皱眉头想要出声。
“你放心,我就是应个急,不存在挪用公款的嫌疑哈,待会咱们路过银行,我马上取出来把钱补齐,绝对不带损害咱们弟兄们的利益。”
光哥拍打两下胸脯子保证:“我银行卡、存款折都带着呢,就是手头上暂时没现金,相信兄弟们不能因为这事儿跟我翻脸吧...”
第377章 遭遇抢劫
“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我吹牛逼龙哥,我对我老大不止是感激,更多的是崇拜、是尊敬,这些年他光是因为到警局里保我就知道垫进去多少钱,看到他开那辆霸道没?其实是他哥,我们大大哥留下的,平常其他人别说开了,就连摸几下他都得翻脸,可为了给我凑保释金,那车让盼哥至少抵押出去三四次。”
虾米抽吸两下鼻子回答。
“盼盼绝对算得上个称职的老大。”
我认同的点点脑袋。
“你错了龙哥,盼哥是个好老大,但绝对不称职。”
哪知道虾米突兀打断我道:“不说我们手底下,就是目前在咱们租房子地方蹭吃蹭喝的总共有多少人么?”
“固定的是十六个,还有七八个不固定的,只要没吃没喝就舔个逼脸凑老大面前盼哥长、盼哥短的巴结,再算上我和虾米,一天小三十号人吃喝拉撒睡全都得指望老大,哪怕是粗茶淡饭、寻常的炒米炒面、矿泉水,每天至少开支得几百块。”
没等我吭声,虾米又道:“可问题是盼哥又不是印钞票的,都叽霸二十浪荡岁,他们没有,盼哥就应该有么?我为此提过很多次意见,每回老大都含含糊糊,不是说弟兄们不容易,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可实际上我们哪有什么固定收入啊,除了复兴区几家棋牌室和舞厅会每月给上点供,平常全是靠接出警啊、站队形之类的维系,我管钱的,兜里究竟有多少,我比任何人都门清。”
“这么说你是你们这帮人里的财务咯?”
我开玩笑的打趣。
“财务算不上,可盼哥赚了多少钱确实都在我这儿。”
虾米吐了口浊气道:“我说过很多次,咱救急不救穷,不能谁吃不上喝不上就跑咱这儿当马仔,又不是开救助站的。”
“所以,你心里一直都挺不满的?”
我轻声发问。
“是的!”
出人意料的是虾米竟然直接点头承认。
“可不满又能咋滴,谁让他是我老大呢,唉..”
紧跟着,虾米又叹了口长气。
“话说,你是驼背还是背骨有啥毛病啊?”
感觉到氛围有点沉闷,我指了指他的后脊梁转移话题。
这家伙始终够搂着个腰杆,难怪会被人戏称虾米。
“我说我这背啊?已经被人干仗断过一次,养伤期间医生叮嘱我不能站太直溜,后来我就习惯了弓腰。”
虾米立时站的笔直,一扫刚才自己仿佛“红烧大虾”的形象。
片刻之后,我们在附近的一家银行取出来两万块钱,连同先前温平给我的补充合同一并塞到二盼的小手包里,打算返回人工湖。
“打个车吧龙哥,咱这包现在比我命都值钱,搁大街上晃悠,我心虚的不行。”
站在银行门前的台阶上,虾米将手包整个藏进自己的怀里,环视一眼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说道。
“行啊。”
我咧嘴一笑应承下来。
今天的天气格外灿烂,阳光甚至有些刺眼。
我刚眯缝着眼睛朝路口的出租车招了几下手,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瞬间在我们面前停下。
紧跟着,打车上蹿下来两个戴着头盔的家伙,完全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那散发的凶狠气息让人胆寒。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些的混蛋,二话不说,直愣愣的伸手就掏向虾米的胸口,试图抢夺还漏在他衣服外头一小半的手包。
虾米的反应也相当快,猛地往后一缩,大声吼道:“你们特么干什么!”
此时,我也迅速回过神,一边挡在虾米的身前,一边扯脖回头朝着银行大门内的两个保安吼叫:“救命啊,抢劫啦!”
“喊你妈的!”
另一个稍矮些的男子“唰”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空中挥舞着,恶狠狠地指向我威胁:“别特么逼我捅你!”
隔着头盔,他的声音显得很模糊,但还是可以听的清楚。
就在这时,那名高大的家伙再次冲向虾米。
我侧身一闪,铆足劲举起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肩膀,他当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而虾米则凭借站在台阶上的优势,趁机抬腿踢向矮个持刀男人的手腕,狗日的手里的家伙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矮个男人恼羞成怒,挥拳朝虾米脸上砸去,虾米躲闪不及,生挨了一拳头,接着身体失衡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怀中的手包也恰巧掉在地上。
眼见手包落地,高个子的家伙蛮牛一般“嘭”的撞在我身上,矮个男人顺势弯腰捡起手包。
随即俩人撒腿就跑,利索的骑上摩托车上,高个家伙抬腿“咔咔”连踹几下启动杆,油门“轰轰”拧的老大。
“抓贼啊!救命啊!”
看到俩人掉转车头就要撩,我慌忙大吼大叫。
“昂!”
电光火石间,一辆“霸道”越野车如脱缰野马般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车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刺鼻的橡胶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径直朝着我们的方向撞来。
而同一时间,骑在摩托车上的两个抢劫犯也意识到不对劲,坐在后排的矮个男人不停拍打前面骑车的高个家伙催促着什么。
“嘭!”
说时迟那时快,霸道车已经如失控的巨兽般重重撞在摩托车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摩托车像玩具似的撞飞出去,摩托车在空中翻滚数周,零件四处飞溅,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那俩抢劫的混蛋也被强大的冲击力甩离座位,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高个子的重重砸在路边的隔离栏上,发出沉闷声响,随后无力地滑落,瘫倒在地上,鲜血瞬间铺满他的身下,染红了地面。
矮个子的男人则摔在霸道的引擎盖上,又顺着挡风玻璃滚落,挡风玻璃瞬间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头盔也随之弹飞出去,露出那人本来面目,一头“陈浩南”似的长发遮住他的脸颊,他此时双眼紧闭,生死未卜。
霸道车头严重变形,保险杠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车灯粉碎,玻璃碴散落一地。
银行里的工作人员、保安和一些存取款的普通市民站在玻璃门前,惊恐地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有人甚至已经掏出手机拨打起电话,不知道是为我们刚刚被抢劫,还是因为眼前的车祸现场。
“嘭!嘭!”
越野车的几扇车门弹开,二盼、光哥和三狗子一人一根棒球棍蹦了下来。
“滴呜..滴呜..”
尖锐的警笛声接踵而至...
第376章 心里有事儿
听着虾米的侃侃而谈,二盼的脸色也随之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怎么了老大,哪不舒服么?”
虾米很快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停下话头,并给对方倒上一杯热水。
“老子蛋疼。”
二盼没好气的直接将对方递过去的水杯推到了一边。
“呃..”
虾米有些无奈的搓了搓双手。
“啊就..老..老大,要..要不我..我给你..揉..揉揉..”
一旁的三狗子憨厚的咧嘴傻笑。
“滚一边贱去!”
二盼瞪了后者一眼,随即自顾自的端起酒杯仰头闷了一大口。
“吃吧吃吧,都动筷子。”
感觉到二盼的无奈和心伤,我若无其事的朝一桌人摆摆手。
“谁说不想你的,我今天干活儿时候脑子里全是你,骗你干嘛..”
这时,光哥一边提着裤腰带,一边歪着脖子用脸颊和肩膀头夹着手机从店门外走了进来。
“当然是真的了,比真金白银都要真。”
见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光哥不自然的眨动两下眼睛,随即压低声音道:“先不跟你说了哈,大伙儿等我吃饭呢..”
彼时的光哥,哪里还有昔日那个沉稳、大气的领头羊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个初尝禁果并陷入爱河的小男生形象。
“都吃啊,瞅我能顶饿啊。”
见我依旧在他脸上来回扫量,光哥干咳两声,抄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茄子送入口中,随即大口咀嚼几下,含糊不清的哼唧:“诶妈呀,真给我饿坏了,肚子一个劲的打滚。”
“那可不,你昨晚化身体力劳动者,肯定比我们更急需营养补充。”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坏笑:“不过哥啊,咱乐归乐,可别被谁牵着鼻子走,要不你别喝酒了,待会回家一趟,这两天都没顾上探望老太太吧。”
“每天的电话必不可少,放心吧。”
光哥举起自己手机道;‘自打给咱家老太太找了个保姆以后,吃的也比过去多了,心情也比之前好了,我估摸着她就是缺人聊天陪伴。’
“这..这..这是真话,每..每次我回家,我姥总会拉着..拉着我的手..念叨个..个不停..人老了就..就..就是这..”
三狗子很有眼力劲的连忙替光哥倒上一杯热茶。
“快吃你的吧,鸡屁股都塞不住你那张臭嘴,咋哪特么都有你,一天天不是冒充情感专家,就是伪装孝子贤孙,整的好像你啥叽霸都懂似的。”
二盼黑着脸怒视小弟。
三狗子悻悻的转动两下眼珠子,没敢再继续搭腔。
“不至于哈。”
我抬起胳膊,一把攥住二盼的手背,话里带话的开口。
“唉..”
二盼看了我一眼,随即端起酒杯道:“行啊咱啥也不说啦,整一口。”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谁也没有再扯什么乱码七糟的话题,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估摸着是心里揣着事儿的缘故,两三杯酒水下肚,二盼就已经有点上头。
跟我想象中那些喝多了吆五喝六的社会人不同,醉酒的二盼话很少,要么是瞅着酒杯发呆,要么就是耷拉脑袋打盹。
“狗子,待会开车给你老大送回咱住地方。”
眼见二盼已经趴在桌上爬不起来,我从他身上摸出车钥匙递给三狗子。
“我去吧龙哥,我老大喝醉喜欢侧着睡,而且还特别容易口渴。”
虾米立即起身接茬。
“你..”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脑袋道:“你还有别的任务。”
“啥事啊?”
虾米不解的发问。
“等下陪我到银行取点钱,下午李涛会来取。”
我佯装平静的回应。
“啥?”
虾米当场一愣,接着掏了掏耳朵眼,估计是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给李涛交的保护费,今天通过温平和市里面几个大拿说和,咱给李涛交两万块钱,他承诺清理项目期间,不会再找咱们任何麻烦,正好我也想通过这事儿跟李涛拉近一下关系,毕竟人的名头在那摆着呢,招惹他这样的社会大哥太不明智。”
我叹了口气,一副待宰羔羊的窝囊样子。
“不是龙哥,这事儿我老大知道么?他同意啦?”
虾米的眼珠子瞬间瞪大,又望向趴在桌边的二盼。
“不然你以为他今天为啥瞅啥都不顺眼呢。”
我摸了摸鼻尖反问。
“不应该啊,我老大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李涛,以他的脾气就算是硬碰硬也绝对不可能给丫挺交钱,那不等于承认我们不如他么。”
虾米眉头紧皱,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
打我说出要给李涛交保护费开始,就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可不论是从反应还是语气方面,作为二盼的小弟,他都表现得无可挑剔。
“形势比人强,以前你们是光脚的,既没产业也没啥项目,现在咱想好好的清理人工湖就得李涛点头,这事儿你可以等你盼哥醒酒以后慢慢跟他唠。”
我舔舐几下嘴皮应声。
“麻麻地!欺人太甚!”
虾米没作声,边上的三狗子咬牙切齿的跺脚咒骂。
“咦?你不结巴啦?”
光哥饶有兴致的打趣对方。
“骂..骂人时..时候我..我..”
“他情绪特别激动时候,口条子就会利索很多。”
三狗子刚要比比划划的解释,虾米已经抓起二盼的两条胳膊,将他扛到了自己的背上,动作娴熟无比,一看就知道同样的事情平常没少干。
“记住给大哥床头提前晾上温水,要加蜂蜜的那种,他的肠胃不行,不然醒酒以后会上吐下泻。”
“另外给他弄床上以后,要把他身子侧放。”
“枕头不要垫太高...”
片刻后,我们几人一边共同将二盼抬上车,虾米一边碎碎念的叮嘱三狗子。
直至目送三狗子和光哥共同驱车离开,虾米才长舒一口气。
“平常二盼喝多都是你在照应么?”
见他满头大汗,我微笑着递过去一团餐巾纸。
“三狗子心太粗,其他弟兄们重手重脚,我伺候老大的次数最多,不过盼哥很少会喝醉,除非是心里藏着很多不能跟我们聊的烦心事儿。”
虾米一边擦拭脑门上的汗渍,一边叹了口气道:“我大哥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心可小了,稍微有点难过事儿都整宿整宿不合眼,他总觉得对不起我们这班兄弟,实际上已经做的相当好了,这年头给谁当小弟可以啥事不干每天吃香喝辣?跟我大哥就没问题,哪怕他自个儿兜里空荡荡的出去借钱,也绝对不会亏待了底下跟他的人。”
“你很感激他?”
我摆摆手,示意边走边聊...
第375章 选择!
交兄弟要有情有义,但做龙头除了情义还必须得考虑利益!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二盼这样纯粹至极的社会人,也渴望如瓶底子那般将任何人、任何事都置之度外,更乐意过得像老毕似得没心没肺,但我最终选择的还是让自己活成李涛那般如山岳一样必须仰视的存在。
“盼哥、龙哥,你们回来啦!”
刚走到饭馆门口,虾米已经殷勤的跑了出来,并且抻手接过二盼手里的小包。
“包里头有市里头刚刚给订的补充合同,可别弄丢了哈,关乎咱能挣多少钱呢。”
我指了指被他接过去的手包说道。
“啊?又签补充合同啦?”
虾米的眼珠子骤然一亮。
“跟特么你有什么关系?一天天干的卖白菜的活儿操着卖白面儿的心呢!”
二盼横着脸呵斥一句。
“我就是好奇问问嘛..”
虾米讪笑着缩了缩脑袋。
“对了盼哥,这月大百乐、合家欢还有另外几户棋牌室的保护费都到账啦,我上午到银行查过,咱是还按照之前那么分钱呢,还是..”
虾米接着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
“你是着急娶媳妇还是着急给你爹妈补葬礼?”
二盼的眉头完全倒竖了起来。
“没..”
虾米吐了吐舌头。
“有菜没酒,你糊弄鬼呢?操!”
来到一张已经摆好几样小炒的桌旁,二盼抬腿一脚踢在虾米的屁股上。
“三狗子买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喏不,已经回来啦!”
虾米赶忙指了指车外。
“大..大..大哥,我..我..回来..”
说话间,三狗子抱着两瓶酒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我特么不瞎,还不赶紧给龙哥、光哥倒酒,我洗个手去!”
二盼吐了口唾沫,转身朝洗手池走去。
“大..大哥咋..阿就..咋..”
“看不出来他心情不好啊,别招惹他!待会少说话,都训我好几回了。”
虾米凑到三狗子旁边耳语一句,随后望向我发问:“龙哥,我老大这是咋了?”
“经事不调,男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我坏笑着摆摆手招呼两人:“坐吧。”
“对了虾米,合同拿出来我再扫两眼,省的出啥问题咱吃亏。”
坐好后,我佯装什么事情没发生的样子朝虾米抱在怀里的手包努嘴。
“诶龙哥!”
虾米迅速从包里拿出几页纸笺递给我。
整个过程,他并没有多看合同一眼,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好奇。
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这家伙并没有打算向任何人透漏我们的信息和秘密?
“阿就对了..龙..龙哥,今..今天工地上来..来几个警察。”
我正低头装模作样看合同时候,三狗子冷不丁出声。
“啊?来干嘛?”
我当即看向他。
“不是告诉你这事儿别扒扒了么,我都已经处理明白啦,你咋那么不上心呢。”
虾米拿胳膊撞了一下三狗子,笑嘻嘻的朝我道:“啥事没有龙哥,就是正常的检查,看咱们的工人有没有可疑人物之类的,我给塞了几条烟全打发走啦。”
“找可疑人物?”
我摸了摸鼻尖,审视的盯着他的眼睛。
这帮兄弟全算上,只有他和三狗子见过龙虎豹兄弟。
工地已经开工好几天了,为什么早不检查晚不检查,偏偏在他俩见过三兄弟之后检查?而且看虾米阻止三狗的意思,事情恐怕不止我想那么简单,他肯定隐瞒了我什么。
“龙哥,我俩对天发誓!”
虾米很聪明,或者说反应非常的快,马上意识到我在质疑什么,忙不迭举起自己的右手。
“各人发各人的,你发个誓带上三狗子干嘛,他自己没嘴啊!”
没等我说什么,二盼已经走了回来,一边摔着手上的水渍,一边从后面踢了一脚虾米。
“啊?我发誓龙哥,昨晚在工地上的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虾米舔舐两下嘴皮子开口。
“昨晚工地发生啥事了?”
二盼随即看向我。
“没什么,回头我慢慢跟你讲。”
我摇摇脑袋,接着朝虾米微笑道:“兄弟我信你,最重要的是我信二盼,他的人品带出来的兄弟不会两面三刀。”
“那是肯定的龙哥。”
虾米抓起酒瓶先朝二盼面前的杯子里倒满,接着又给我倒上,最后给自己满上一杯,端起来道:“你们一个是我老大,一个我老大喊哥,我这当弟弟的有时候嘴笨不知道咋表达,但我对你们真的非常尊敬。”
“尊敬好你老大就成。”
我一口将杯中酒灌入口中,辣的“嘶哈”两下,赶忙夹起一筷子猪头肉塞进嘴里。
“虾米,我听二盼说你是孤儿?无亲无友?”
解决掉嘴里的辛辣,我闲聊似得问向虾米。
“没有亲戚是真的,但没朋友就夸张了,除了我老大、三狗和我底下几个兄弟之外,我还是有几个处的不错的哥们,有在学校当老师的,有在工厂里当学徒的,还有现在还念书读博士的,不过大部分都跟我似得熬天混日的。”
虾米昂头貌似思索一般的沉默几秒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那有没有当司机或者开皮包公司啥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又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更希望他能主动坦白,至少不必让二盼太过为难。
“当司机的有个,在丛台区一个乡镇府,不过也是临时工,帮不了咱什么大忙,开皮包公司的..”
虾米歪头呢喃:“好像真没有,有俩上学时候关系不错的确实在外地开公司,但干的都是正经买卖,龙哥你想干什么,说出来我帮你一块参谋参谋。”
“咱本地你有认识这方面的人才么?比如跟什么印刷厂或者某个社会大拿能扯上关系的那类,你想清楚再回答,别叽霸一天天嘴比脑子快!记得我经常说的话么?运气大于努力,选择大于运气!还有机会选的时候,一定好好他妈的选,别老是稀里马虎得!”
二盼棱着眼珠子出声。
“没有,绝对没有!”
虾米拨浪鼓似得摇了摇脑袋,随即望向二盼道:“盼哥,我有多少人脉你又不是不清楚,统共就在孤儿院里认识的三瓜两枣的发小,关系不赖的基本都跟你喝过酒,没喝过酒的基本都是常年不回来的...”
第374章 面子给足
不多会儿,我们一行人来到印刷厂的大门口。
“李总留步,有机会再聚。”
温平摆手示意,随即看向我道:“小樊,如果你不忙的话,咱们一块到我单位吃口工作餐?”
“谢谢温局抬爱。”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脑袋。
完事后皮笑肉不笑的瞄了一眼李涛。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涛千邀万请,温平始终都没有留下,而我一句话没吭,温平却主动约我吃饭,可以说仅此一句,温平就已经把面子给我抬的足足的,同时也向对方表面了他自己的立场。
“温局您请。”
走到温平的车边,我替他拽开车门,又讽刺的回头看了眼还杵在原地的李涛,随后小跑着绕到车的另外一边,直接钻了进去。
“高兴了?”
上车以后,温平一边戳动手机开机键,一边侧头看了眼我。
“谢谢您。”
我点点脑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温平低头扒拉几下手机后,低声道:“你还是太年轻,做事容易脸谱化了,不就是搭进去两万块钱么,至于那么大动干戈?我会让你吃亏,李主任也肯定不答应啊,看看吧,这是关于人工湖清理项目工人食宿问题的补充合同。”
“啊?”
从他手里接过几页纸笺,我埋头看了起来。
“温局,我们总共不就一百五十多工人么?这上面咋写的是三百民工?”
看完之后,我迷惑的指了指上头的阿拉伯数字发问。
“多少工人是你定的,我只负责发饷,之前郭阳负责监督,可能还会吹毛求疵,现在的监督是统计局的老李,老李的侄子是李主任的司机,懂了吗?”
温平轻飘飘的抿了口保温杯的里茶水。
“那住宿这块..”
我随后又指向合同的尾页。
“民工在哪住是你的事儿,但市里面秉承尊重工匠精神,每一名工人都是有提供住宿补贴的,当然你个人不在乎亏盈的话,可以把他们全安排到水晶宫,也可以让他们睡街头,只要没人有异议,我这头完全没问题。”
温平鼓着腮帮子轻轻朝保温杯里吹风。
民工的住宿问题,我们本身就不承担,可以说这两页合同等于是温平在白给我们送钱花。
“嘿嘿,谢谢您温局。”
我喜上眉梢的狂点两下脑袋。
“工作时候称职务,现在是非工作时间。”
温平轻声打断。
“是温叔!”
我心神一动,明白对方这是希望跟我的关系更进一步。
“前面路口你就下去吧,我得抓紧时间找李主任汇报,至于答应你一块吃饭的事情,咱们就改到项目结束之后的庆功宴,皆是除了我之外,应该还会有不少李主任关系亲密的朋友来参加。”
抬头看了眼风挡玻璃,温平努嘴示意。
“好嘞叔!”
我兴高采烈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
“还是太脸谱化,你这个岁数不要求必须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最起码不要让人一眼洞穿你的情绪。”
温平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大腿。
车子停下,我一边退出来,一边不停的朝他挥手道别:“叔你慢点,叔再见..”
目送他的车尾灯彻底消失在眼前,我才长舒一口气咧嘴笑了。
看来我的表演天赋还是比较高的,至少骗过了这只老狐狸。
“咋了龙哥,他不是说一块吃什么工作餐么?咋把你给撵下来啦?该不说你搁车里头扇他嘴巴子了吧?”
不多会儿,二盼驾驶着他的大“霸道”停到了我旁边。
“没嗑别硬唠!”
我哭笑不得的抬手在他脑袋上扒拉一下,随即拽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思索一下后沉声道:“给虾米去个电话,让他提前到人工湖附近的削面馆给咱们点几个小菜。”
“给三狗子也说一嘴吧,不然显得太刻意。”
二盼摸了摸鼻尖开口。
“行,你看着安排。”
我不假思索的点点脑袋。
“龙哥,咱这算是解决了排污的事儿了哈。”
一边扒拉手机发短信,二盼一边拨动方向盘,总感觉像是没话找话。
“想说啥,利索点!一点都不符合你放完屁就窜稀的性格。”
连坐在后排的光哥都看出来这家伙的吞吞吐吐,笑着打趣。
“我啥意思没有哈俩哥哥,就是想跟你们交流..哦对,就是交流!”
二盼揣起手机,斜眼偷瞄我几下。
“如果我接下来打算处理虾米,就不是让他订桌,而是让他在原地等着。”
这虎犊子想啥我哪能不明白,直接戳破他的小心思。
“我没那意思,狗日的虾米要是真的吃里扒外,不用龙哥你动手,我自己就得给他仨腿儿都卸了。”
听到我这话,鼓着腮帮子的二盼总算是把嘴里那口闷气给吐了出来。
“盼盼,你跟我说句真心话,如果虾米真的做对不住咱兄弟的事儿,你会怎么解决?”
我点燃一支烟,朝他吹了口白雾。
“我..”
二盼磕巴一下,接着一把夺过我叼在嘴边的烟卷,狠狠的裹了一口:“还是你这玩意儿抽的带劲儿,要不都说不花钱的玩意儿香呢,是吧光哥,这里头你最有发言权啦。”
“咱听不明白你在说啥。”
光哥晃了晃脑袋。
“不认账是吧,昨晚你兜里的那盒第六感谁给你揣的,你要这样式儿,往后我可收费了昂。”
“滚犊子昂,再说削你!”
“嘿嘿嘿,脸红了我滴哥..”
车内顿时传来俩人的笑骂声。
余光扫量二盼,我何尝不懂他的插诨打科是隐瞒情绪的一种方式。
事实也确实如此,让他这个带头大哥来亲手处理自己的门徒,残忍又心酸。
很快,车子开到了刀削面馆子门前。
“着急撒尿,我先放水去了啊!”
没等车停稳,光哥就已经火急火燎的捂着肚子蹿出车外。
“赶他走!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我也不紧不慢的打开车门,准备跳下去,二盼猛然一把攥住我的胳膊,表情认真的出声:“龙哥,他好歹跟我一程,不论因为什么心生二意,只能说明我这个当老大的不称职,他想要我没达到,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他,算我求你了!”
“如果他没给大家造成损失,可以照着你的方式进行,如果造成了,那我..”
面对满眼的恳求,我很想点头答应,但最终还是咬了咬嘴皮摇头道:“只能说声对不住了...”
第373章 皆是影帝
“凭啥呀?凭啥为了他的欢愉,我就得自掏腰包?”
听到温平这话,我更加的怒不可遏。
“老弟,你要明白有舍才有得的道理。”
我此时的上蹿下跳,似乎一早就在温平的计算中,他不愠不火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香烟。
“道理能当钱使么?要是可以的话,那你过会儿多给李涛讲讲道理。”
我梗脖反问。
“咋跟温局说话呢,分不清里外人是吧!”
光哥走上前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头上。
“哪特么有里人啊?全叽霸是外人,我辛辛苦苦把活干了,结果现在钱还没到手不说,已经先被人预支了一半,这算怎么回事呐?”
我咬牙切齿的咒骂。
“咣当!”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李涛走了进来。
“温局,看来你们还没敲定好方案啊?要不我暂时回避一下?我这头大体沟通好了。”
来回转动眼珠子,看了看我和温平,李涛似笑非笑的出声。
“不用,温局您继续,我们答应了!我先跟小龙去上个卫生间!”
光哥摆摆手,一只手揽住我的脖颈,一只手掐住我的胳膊,硬朝门外拖拽。
“谁答应谁自己往外拿钱啊,反正我没有..”
我疯狂的挣动身体表态。
“对对对,我们这头没问题,就按您说的整。”
见我执拗的厉害,二盼也迅速加入薅扯我的行列当中。
片刻后,走廊的卫生间里。
依次检查几个蹲坑确实都没人后,光哥递给我一根烟,憨厚的咧嘴一笑:“行啊龙,你不当演员真可惜了,要不是咱提前彩排过,我刚才都怀疑你是不是真准备搬起窗户台上的花盆往老温脑袋上砸。”
“彩排的愤怒是假的,可往外掏钱的肉疼是真的,总共才特么赚五万块,一下子就得往外捐两万的款呐。”
我吸了口烟,表情苦涩的呢喃。
“权当是孝敬李廷和温平了呗,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儿,等咱们完活儿不照样也得给这两尊大仙上点供嘛。”
二盼倒是很想得开,斜叼着一根烟撇嘴。
“只要挣就不亏,清理项目也就才一个多礼拜而已,七天时间赚三万,这速度恐怕不比印钞机慢多少了吧,咱不能太贪心。”
光哥也吐了口烟雾接茬。
“你们以为这就不用再给他俩点香上供啦?天真!”
我白楞二人一眼冷笑。
现在捐出去的两万叫公事公办,至多将来换个“有格局”的贱称。
可如果不往这俩大佛的兜里再塞点,那我们往后恐怕就“与钱无缘”了。
“还是光哥那句话,只要赚就不亏,想开点呗!”
说话间,二盼又惯性的把手伸向口袋,摸出打火机的充气罐。
“你滚出去吸昂,别特么爆炸了,给我们全烧着个屁。”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不让吸就不让吸呗,骂那么难听干啥。”
二盼悻悻的缩了缩脑袋,随手将气罐又揣进口袋。
“对了盼盼,咱给钱归给钱,但是这钱必须得把所有作用都发挥到淋漓尽致,待会回到李涛办公室以后你就这么说..”
猛然间我脑海中闪过“虾米”的身影,凑到二盼耳边嘀咕几句。
两根烟的功夫后,我满脸愤愤的又被光哥和二盼给拽回了办公室。
为了表现的更真实,进屋前我还特意在洗手池旁扒拉了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因为愤怒而气的满头大汗。
“啧啧啧,年青人就是火力壮哈,这么一会儿就汗水直流,羡慕呐!”
上下扫视我几眼后,李涛嘴角上扬,像是上膛的AK一般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是打我们出现以来,他第一次正视我,想来对于刚才温平提到的赔偿一定心满意足。
“羡慕吧,我们还能一宿五次呢,你几回啊,方便透漏不?”
二盼歪脖努嘴。
“没话了啊你!”
边上的光哥顿时老脸一红。
“不用自卑哥,某些老家伙恐怕连你一半功力都够呛,挺大个逼人,占点便宜好像吃着屁似得快乐。”
二盼揪了揪喉结,目光挑衅的注视李涛。
“温局,那咱们就按照您定的进行吧,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您能海涵。”
对于二盼的嘲讽,李涛完全充耳不闻,直接将话头甩向温平。
“可以,没什么别的事情,咱就到这儿吧,我下午单位还有个会。”
温平点点脑袋起身。
“温局,我稍微打断一下哈,让我们出钱没问题,不冲任何人就凭您开口了,我们也在所不辞,但是钱都在工地里,李总..哦不,李董事长如果着急拿的话,可以到人工湖的工地去取,我只有一个条件,必须他本人过来。”
二盼清了清嗓子说道。
“什么?不是从他们结算费用当中直接扣除,然后转到我们厂子的户头上么?”
温平眼皮微微下沉没有马上接茬,似乎是在思索二盼说这话的缘由,李涛已经忍不住的先问出声来。
“理论上是这样的李总,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我们此次清理项目我们市政楼和龙腾公司是有书面合同的,如果我们不能按照合同金额转账给龙腾公司就等于是违约,而樊总他们刚刚同意赔付的两万元只能算是我或者李廷主任个人借到的,所以他们采用什么方式支付,不再我的硬性约束中,具体还需要你们双方沟通,看怎么合适方便就怎么进行吧。”
低头思考片刻,温平笑盈盈的作出答复。
老狐狸!简直是个人精!明明字里话里都已经在同意,可还是要装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温局,不嫌弃的话,就在我们厂里的食堂简单吃一口,也好让我敬下地主之谊。”
李涛没有再继续话题,礼貌的邀请道。
“咱们走吧龙哥,搁这儿吃饭,我兜里揣十万根银针都不够,有人盼咱活,有人想咱死,还有人希望咱生不如死,点名好像有点不礼貌哈,那就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二盼朝我使了个眼神。
“好意心领了李总,我时间太赶,有机会咱们下次再聚吧。”
温平见状也顺着二盼的话摆手告辞。
第372章 深不可测
又是一招“以退为进”。
该说不说,跟温平接触的越久,我就越发现这人有多深不可测。
好像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能始终保持嗓门不高、脸色不变的如常模样。
真的是平静到让人心悸。
“嘶..”
而听见二盼的奚落,李涛则拧眉抽了口气。
显然,对于二盼的屡次挑衅,他不是真的看不见听不到,只是一直在强忍着发作。
看了眼他,我不由又瞄向温平。
之前李涛在我心里头的地位也如山岳般磅礴,可要是跟温平比起来,他还是要稚嫩的多。
“行,非常感谢各位尊重我的习惯,那咱们就进入正题吧。”
再次环视一圈我们所有人后,温平满意的将保温杯放在桌角,随即看向李涛道:“我要求印刷厂从即日起停止排污,至少保持三个礼拜的时间!”
“抱歉温局,我们做不到,最多只能配合您一周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我们厂里的这批订单同样也是在为市政楼赶工,项目是经过彭海涛主任特批的!”
李涛很直接的摇了摇脑袋拒绝。
“听清楚我刚才的话。”
温平“蹭”的一下抬起脑袋。
“温局,我..”
“彭主任那里,会有李廷主任负责沟通,这次清理人工湖项目是我市年末岁尾最后一项民生计划,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大于天、重于山,任何商业发展都必须为之让步!”
不等李涛辩解,温平沉声又道。
“可是..”
“没有任何可是!”
温平态度坚定的摆摆手掌。
“温局,事关重大,我需要跟董事会开会研讨。”
李涛干咳两声念叨。
“如果你让停工方面你做不了主,那么我想在赔偿问题上你恐怕也没什么发言权,那就喊你们厂里能作主的人来跟我谈吧。”
温平手指关节轻轻叩击桌面,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牛逼闪闪的顶尖阳谋!
先声夺人简直让温平这家伙给玩的活灵活现。
上来就直接提要求,等对方拒绝,又开始抛出大病。
现在李涛给自己夹当中间了,如果他还继续表示要召开什么董事会,那就等于自己在金光印刷厂压根没有话语权,没有话语权,也就意味着他不配再跟温平,乃至我们交流,可他要是否认,那无异于亲手扇了自己俩嘴巴子,而且还是特别响亮的那种。
“我..”
李涛果然愣在原地。
“呵呵,某些人装逼不成反被操咯。”
二盼嘚瑟的晃动几下二郎腿,随即从兜里拿出一瓶打火机的充气罐抻到鼻子底下。
“嘶..嘶..”
贪婪的吮吸几口后,二盼背靠沙发,双腿蹬的笔直,翻着白眼满脸享受的模样。
“嗯?”
温平斜眼看了看,但并没有吭声,而是继续望向李涛。
“温局,我需要出门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李涛搓了搓侧脸,掏出手机出声。
“请便。”
温平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后者快速走出房间。
“小樊啊,来之前我没时间跟你细细沟通,这次清理人工湖的项目是李廷主任主抓的,所以咱们不光要清理的漂亮,还必须得保持的好看,三个礼拜的时间,足够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忘记咱们此次的清理工程,到那时候湖水是清澈还是浑浊,就都跟你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趁着李涛出门,温平又微笑着看向我。
来了!来了!搞定了排污的“乙方”,这是打算再摆平我这个出资的“甲方”。
上来就先把李廷这座大山给抛出来,让我即便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
“您说的对温局。”
我点点脑袋。
“但是吧..”
如我猜测那般,搬出大山,温平立马又话锋一转,有些为难道:“金光印刷厂目前承接的项目确实也是在市政楼给出的硬性任务,稀里糊涂停工的话,厂子不好跟上面交代不说,咱们李主任也比较容易吃紧,上面的事儿,不用我介绍,估计你也了解一二,不然上次李主任转湖视察,也不会单独喊上你我,对么?”
“是。”
我木讷的再次点点脑袋。
“印刷厂停工,首先涉及到的就是厂子这三百五十号工人的薪资问题,如果待会李涛同意,就说明他已经做出了牺牲,那么厂子这些工人的费用恐怕就得我们来想辙处理,咱不能让人力出着、钱掏着,传出去好像是李主任仗势压人,好说不好听呐..”
温平拧动保温瓶盖,仰脖喝了口茶水,接着“呸呸”吐了几口茶叶沫子。
“你稍微等等温局,刚刚您口中的我们,是指您和我..们么?”
我马上情绪激动的起身打岔。
“是的!”
温平不慌不忙的点点脑袋:“我和上面沟通过,大部分由市政楼想辙,但还有一小部分空缺恐怕需要老弟你来承担。”
“凭啥啊?清理项目原本是付彪接的,结果他中途跑路甩锅给我,咱就不说了,现在需要掏钱凭啥还是我们?这次项目我算过,抛去工人工资以及设备租赁,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们满打满算也就才挣不到五万块钱。”
我恼火的大声吼叫:“至于金光印刷厂停不停工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我们干的是清理,他继续排污是你们市政楼的事儿,你们控制不好源头,凭啥要从我的血汗钱里剥削?我不答应!”
“小樊啊,你跟我可都是李主任的仰仗,刚才我就说了,这次清理项目可是由李主任主抓工作的..”
“别跟我扯那个里根楞!我说饿了,你们前面画的大饼都还没实现呢,结果现在又给我一个更大的空碗,我谢谢你昂!”
我喘着粗气愤怒的咆哮。
“龙哥,别这么说..”
“是啊小龙,你听温局把话说完嘛。”
见我如此,二盼和光哥也迅速进入角色,按照我们来之前商量好的薅扯我不停劝阻。
“你俩乐意你俩把这钱掏了,我反正没有,我特么是来挣钱的,不是赔本赚吆喝!”
我演技逼真的直接甩开哥俩晃动脑袋。
“小樊,我能理解你的..”
“既然理解就啥也别说了,除了借钱,你让我把命给你都成。”
我比划一个“暂停”的手势吆喝。
“两万块!”
温平伸出两根手指头道:“让你掏这笔钱,除了因为政务楼财政空缺,更重要的是买他们某些人的欢愉,你和彭..那谁谁的矛盾,不用我再明说什么了吧...”
第371章 以退为进
听到我的话,温平和李涛同时回头看向我们。
“温局,不是我故作姿态,您看我们厂子里车位确实很紧张。”
李涛微微皱眉,随即朝温平开口解释。
“理解。”
温平点点脑袋,随即又看向我。
“盼啊,你能克服一下子不?”
我当然明白他眼神里希望我继续让步的含义,但我要真是不打折扣的执行,相信不光李涛接下来会更加鄙夷我们,恐怕就连他温平都会在心里给我贴上“软柿子”的标签。
“一点克服不了,我这心发慌、脚发麻。”
二盼拨浪鼓似得晃动几下脑袋,接着“哎哟哎哟”两声倚着光哥的身体作势就要往地上蜷缩。
“既然克服不了,那就由我来背老弟前行吧。”
哪知道这时候温平突然转身往回走,同时嘴里念出一句令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语。
“那怎么能行啊温局,您这不是在点名寒碜兄弟我嘛。”
李涛见状赶紧一把手拉住温平的胳膊,接着朝大门前的保安厉声大喝:“赶快通知一下停车区的兄弟,无论如何都要给樊总的车子找处位置停放,实在不行就把我的车位让出来。”
“是,收到!”
保安训练有素的敬礼回应。
在我的示意下,光哥搀扶着二盼钻进车里,而后驾车长驱直入。
我则小跑两步,紧紧跟随在温平和李涛的身后。
一路直行,我的余光不停在温平的身上扫量。
不得不感叹能人就是能人,一招“以退为进”使的炉火纯青,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应承,瞬间让局势发生扭转。
该说不说,金光印刷厂的规模确实挺大的。
光是工作车间就有六七座,此时应该刚好是厂子里的午饭时间,走哪都能见到成群结队的工人。
“李总好!”
“李总辛苦了!”
耳边时不时能听到工人们朝李涛的问候声,真把我给羡慕坏了。
啥叫成功人士?李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在工厂里一呼百应,走到哪“尊敬”俩字就好像被他带到了哪!
片刻后,一间印着“董事长”标牌的办公室门前,李涛礼貌的朝温平弓腰微笑,示意对方先进屋子。
“嗯。”
温平倒也没客套,直接推开了房门。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难以形容的陈旧与厚重感当即扑面而来。
正对门的是一张硕大的实木办公桌,表面的漆面在岁月摩挲下斑驳脱落,露出内里的木质纹理,年代感十足,桌上堆满了各类文件,有些纸张边缘已经泛黄卷曲,一旁的老式台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给整个桌面笼罩上一层怀旧滤镜。
桌后的老板椅,皮革开裂,用黑色胶带勉强粘着,扶手处磨损严重。椅子背后是一排高大的书架,里面摆满了关于印刷行业的专业书籍,书脊上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还有一些装订成册的旧报刊。
办公室一角,一台老式的打印机占据了小半张桌子,机身满是灰尘,旁边堆放着各种型号的墨盒与纸张。
四周的墙面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印刷品样图。
脚下铺着的暗红色地毯,磨损严重,多处露出了底层的纤维,整个空间弥漫着油墨与纸张混合的独特气息,靠近窗户的墙壁一侧,摆了几方老式的皮革沙发。
这就是堂堂李涛的办公室?
望着眼前这些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的摆饰,我总觉得太不真实了。
“温局,您请上座。”
李涛恭敬的拽开桌后的老板椅,随后又招呼道:“喝点什么?茶水还是..”
“不用,我带了。”
温平聚了聚手中的保温杯。
“成,需要什么您言语。”
李涛缩了缩脖子,退到桌子另外一侧。
这个过程中,他仍旧看都没多看我们几个一眼,就仿佛我们完全不存在似得。
而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我俩本来段位就相差甚远,今天要是有温平领着带着,我们可能连进门都困难,所以被蔑视也属于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李总,小樊、小姜,还有那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弟兄,在咱们正式交流之前,我想强调一下会议纪律,哦不..准确来说是我的习惯。”
落座之后,温平用自己那目光如炬的眼神依次环视一圈屋里的所有人,开口缓缓道:“我做人随和,但是做事严谨,所有我经办的议程,要么不开始,要么就必须有结果,为了避免被外界打扰,现在麻烦各位将自己的电话全部关机。”
说罢话,他率先掏出自己的手机并按下关机键,放在了旁边,随后又看向了我。
这是我头一次领教到所谓上位者的气场,温平的调门并不大,但是言语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
“没问题。”
我自然明白他这是希望有人捧着,想都没想就拿出手机当大家面前关掉。
“关就关呗,反正咱也没啥业务。”
二盼和光哥也笑盈盈的掏出手机。
“李总呢?”
待我们所有人都配合完毕,温平就将目光投向了桌旁的李涛。
“抱歉温局,我厂里和私人的事情比较多,如果关机的话,可能会耽搁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涛迟疑几秒,有些尴尬的掏出手机解释。
“咋地啦?你是害怕关了机喊不到帮手,我们仨联合起来揍你呗。”
二盼翘起二郎腿嬉皮笑脸的努嘴。
“温局还望您理解。”
没有搭理二盼的挑衅,李涛再次朝温平解释一句。
“李总,今天我是代表市政楼来跟你谈判的,你可以选择尊重,也可以选择无视,虽然我不是土生土长的崇市本地人,但也在这地方工作了许久,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关于你的背景和事迹,我知道你不屑于跟我这个级别的小干事员浪费口舌,那就不勉强了,今天的会谈到此为止吧。”
温平一只手攥着自己的保温杯,另外一只手在发丝上轻轻抹擦几下。
“别别别..温局,我关机!”
见温平明显打算站起身子,李涛慌忙按住关机键,同时还不忘像对方展示。
“呵呵,牵着不走赶着走。”
二盼翻了翻白眼轻笑...
第370章 下马威
龙虎豹兄弟的离开,竟然是为了保护我。
如果不是瓶底子抽茧剥丝,我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层含义。
是啊,三角眼那群人在他们哥仨手里吃了大亏,用马小虎的话说,对方很清楚他们是虎是狗。
而只要他们仨原地消失,银河集团想动我就得投鼠忌器,他们并不知道我和哥仨的真正关系,可透过仨人肯替我卖命又不得不多琢磨琢磨。
“真的是仨好哥哥。”
结束通话,我声音很小的呢喃。
对那哥仨的感激和崇敬不由间又上升一个高度。
...
十多分钟后,金光印刷厂。
“对不住啊温局,让您久等了。”
二盼刚刚将车子停稳,我便迫不及待的跳下来朝着正背手站在商务车旁边的温平赔礼道歉。
“我也刚到,这会儿印刷厂的李总正在跟几个很重要的客户谈判,让咱们先到待客室喝口茶,我一个人无聊,想着等你一块再说。”
温平朝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身着黑色职业短裙的妙龄女子方向努努嘴。
“啊?这样呐..”
我顺势仰头看了过去。
那女人应该是秘书之类,长发盘起,模样算不上多漂亮但也不丑,胸口上别着枚印有“金光印刷厂”字样的胸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擦得,看来李涛这是打算玩招“下马威”啊!
瞥了眼女人,我随即又余光瞟视不愠不火的温平,这家伙更毒,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我。
那架势好像在说,你如果不要脸,咱们就跟人家秘书进厂子,你如果想立威,我也肯定不拦着。
“啥意思啊兄弟?这不是摆明了瞧不起人么?咱哥们是长得差还是身体差呐?”
思来想去,我立刻将矛盾抛给了二盼。
接下来,不论他怎么做,说什么,我都可以拿兄弟不懂事再圆回来,况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指定不会让李涛的这招“下马威”给展现出来。
“呸!”
“那娘们,你叽霸什么意思啊?李涛是瞧不起我龙哥,还是看不上温局,去去去,把他喊出来对话。”
果不其然,得到我暗示的二盼当即蹦了出来。
“你喊谁娘..”
听到二盼粗鄙的调侃,小秘书也马上起火。
“这一圈好像只有一个蹲着撒尿的吧?是谁我不说,不行咱们掏出来比比呗。”
二盼双手插兜,肩膀一高一低的故意晃悠,眼珠子同时不安分的在对方胸口和裙下一双大长腿上来回转悠。
“流氓,保安!保安!有人欺负我!”
小秘书气急败坏的回头朝大门口的方向娇喝几嗓子,立马八九个提溜着橡胶棍的保安快步跑了过来。
“干啥?要打人呐?来来来,往这块捅咕哈,我全身上下就这儿最硬。”
二盼一撩上衣,拍了拍皮带扣的位置。
这一刻,地痞无赖这个词完全被我兄弟给具象化了。
我斜眼扫视边上的温平,见他非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反而满脸微笑,津津有味的在看热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应该跟他不谋而合。
“干什么你!”
“信口雌黄是不是!”
八九个保安估计也是提前就得到过什么指令的,立即一股脑“呼啦”一下将二盼给团团包围。
“都叽霸滚远点昂,真干仗,你们哪个是个头不?”
靠在车边光哥性格耿直,根本没发现我和温平的小九九,立马一个箭步蹿过去,抬手推搡在其中两个保安的身上。
“小浪蹄子,你记住昂!他们一个个是想凿你才会对你百依百顺,我特么一个挊管子的选手可不惯你臭毛病!”
即便是被保安团团包围,二盼仍旧生龙活虎的指着已经气哭了的小秘书口吐芬芳。
“你!你给我等着!”
小秘书一听这话,气的跺跺脚,转身便朝厂子内跑去。
“呸,你们咋地?要跟我比划两下啊,我可提前声明了啊,我有头有脑溢血、脸有恶性瘤,腰间盘突出,大小便失禁,谁要是家里缺爹,大可以往我身上怼两棍子,看我讹不讹你就完了,老子不缺人证物证,那边是环保的一把。”
靠着虎狼之词喷走小秘书后,二盼又环视一圈周边的几个保安,接着手捂胸口,手指其中一个保安哼哼呀呀的倚靠在光哥身上:“哎呀呀,不行不行,他老瞪我,把我心脏病给吓的发作了..”
“唰!”
一大群保安瞬间齐刷刷的往后退一步。
“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工作纪律了,都不想干了是不是?谁给你们胆子跟温局舞刀弄枪的,还不赶紧都滚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去!”
我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二盼表演时候,一声厉喝泛起。
“李总好!”
“李总!”
几个保安顿时腰杆笔直的朝着厂子门口敬礼。
“哎呀,实在对不住啊温局,厂子里太忙了,刚刚又接了几个大单,怠慢您了,您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我循着保安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西装革履的李涛快步走向温平,人未至、厚重的大手已经伸到对方的身前。
“理解理解,主要我们来的也不是时候。”
温平似笑非笑的跟对方握了一下手。
“那咱们里面请吧,厂里停车位太少,麻烦几位把车就停门口,屈尊几步吧。”
李涛又比划出一个“请”的手势招呼对方。
“好说。”
温平很平静的点点脑袋,双手后背径直朝前走去。
整个过程中,李涛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完全拿我当成蝼蚁一般。
“龙哥,我走不动,刚才就说了,刚才那保安给我吓得心脏病犯了,不坐车一步路也迈不动。”
见到两人步行往厂子里走,得到眼神示意的二盼再次扯着嗓门发出怪叫。
“非单位车辆禁止入内。”
刚刚一直被二盼针对的那个保安可算是逮着理由了,牛逼轰轰指了指厂门上的牌子开口。
“禁止入内就不进去了呗,整的好像我多想似的。”
二盼将身体完全挂在光哥身上轻哼。
“温局,我兄弟身体不舒坦,要不让他在门口等会也行,只是他主要负责我们公司的财务。”
见到温平回头看我,我轻飘飘的出声。
踢皮球谁不会是咋地?刚才你丫不是借我手拔掉李涛的下马威么?那我现在就借你的口,让特么李涛再送我一记上马威,今天这车子还必须开进他们工厂里去...
第369章 送菜的。
“卧槽,这温平是真孙子啊,之前明明是他自己当李廷面前吹牛逼说他会负责印刷厂暂停排污的,现在又把你拽上,啥意思啊?”
看完短信,又听完我的复述后,光哥顿时有点冒火。
“还不明显吗?他负责画饼,让咱特么过去送菜呗。”
二盼同样气愤的骂娘。
“具体咋回事还说不好,喊你俩的目的就是..”
我摇摇脑袋,表情正经的望向两人。
“我懂,但凡温平要是打算降低咱的利润,给李涛当赔偿,我第一个掀桌子!”
二盼举起拳头吆喝。
“对,爱叽霸谁是谁,咱接这趟活都快赶上孙猴子背着唐三藏取真经了,一波三折。”
光哥也随即附和。
“你俩懂个马篮子,我意思是这个黑脸我来唱,我坚决不答应,你俩负责劝我打圆场,尤其是光哥你,别人都知道我管你叫哥,你说话的含金量肯定要更重一些。”
我瞟了一眼二人,顿时被气笑了。
“不是,啥意思啊?我咋听不明白了呢?你唱黑脸,我和盼盼来白脸?”
光哥迷惑的分别指了指自己和二盼。
“对,这把不论咱们同不同意,我估计印刷厂停止排污的损失都得由咱们承担,你们想啊,如果没有征求到李廷的支持,他温平敢约着我当冤大头吗?我只要拒绝,估计用不了多大会儿功夫,李廷的电话就得打进来。”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来到了二盼的“霸道”越野车旁。
“然后呢?”
二盼按动车钥匙,替我拽开车门。
“我拒绝,但是你俩来打圆场,最后最后还是把事儿帮温平给办成了,也间接的等于是给李廷把面子抬足了,对不?”
我顺势钻进车里,低声道:“这些细节,温平一定都会向李廷汇报的,而李廷那样的大人物向来只在意结果,不过多琢磨过程的,可温平只要不是个傻逼,就能意识到他已经让我很不满了,十有八九会在别的方面帮咱们找补找补,退一步讲,就算他没帮咱们挽回损失,但下一次遇上类似的事情时候,他欠我一道,我去找他讨要,他想不给都不行。”
“确实啊,咱俩说穿了就是拎包跟班的,就算有事需要求温平帮忙也轮不上我们出头。”
二盼瞬间明白过来。
“可是,会不会显得有点假啊?都知道咱们龙腾公司你才是老大..”
光哥担忧的出声。
“咱们就算演的再真,温平也铁定能看出来作秀,况且对手还是李涛那样的大拿,人家什么段位,你我这点三脚猫的假把式能瞧不透么,我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李涛能高看一眼,最起码不能老把我们当成一帮四六不通的小杂碎吧。”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摆手催促道:“走吧,让大人物们等着咱不好。”
“狗屁,今天咱是掏钱的大爷,迟到能咋地。”
二盼拧动车钥匙,一记地板油踩到底,排气筒顿时发出暴躁的轰鸣声。
坐在车里,我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温平发的短信,确信自己的猜测不会错误。
如果他真的只是去跟李涛谈事,会拽上我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小菜鸟?
而让我跟随左右的主要目的,大概率就是充当买单的怨种,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
而一切的应对方式,是我在瓶底子身上学到的,他是个利字当先的怪胎,不论是吃亏挨揍,还是替我出谋划策,总会很精细的挑选到自己可以谋到的利益。
反观现在我们的情况其实就跟昨晚我薅着瓶底子脖领要揍他是一个道理,既然掏钱已成定局,换不到等价的好处,那就挣人情,挣不到人情那就攒经验,反正总归是有回报的。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当看到竟然是瓶底子的号码时候,我不禁暗笑:还真是夜晚不谈鬼、白天不聊人。
“啥事啊四眼哥哥?”
接起电话,我笑着调侃一句。
尽管昨晚他总是表现的畏畏缩缩,但最后关头我救走陈美娇时候,他还是发力了,替我挡住了身后那些追兵,也让我明白这小子并不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冷血,他同样怀揣一颗赤子之心,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被理性所压制。
“死了!”
瓶底子沉声吐出俩字。
“啥玩意儿啊,谁死了?”
面对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瞬间化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昭,昨晚交通事故被咱们救出来那个男的,一个多小时前从市政大楼跳下去了。”
瓶底子叹了口气。
“卧槽,谁干的啊?又是那个什么银河集团?”
我一听这话,当即有点懵圈。
“你有没有脑子啊?他是从市政大楼上跳下去的,你觉得谁有那个本事犯这么大的案子?”
瓶底子顿时有点急眼:“他是自杀的,因为新婚不到一个月的老婆活活烧死,因为他们的案件被定档成了普通交通事故,他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了!他选择用这样一种最无能但是又最不麻烦人的方式结束了自己,樊龙啊,昨晚到现在我心里诅咒了你八百遍不止,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你的选择虽然不是最好最对的,但确实是能让人最心安的,得到李昭跳楼的消息后,我从未有过的平静,至少我自认为不欠他任何。”
“这..”
听到这话,我顿时有些不知所以。
明明喉咙里有一大堆话想要骂出来,但是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呢?昨晚我逃走以后,你没事吧?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长吁一口岔开话题。
“我又回了一趟儿童医院,输了几瓶祛肿的消炎药,不是什么大事,那女人呢?是被你留在了龙虎豹兄弟身边,还是已经送出了崇市?你的之所以电话还能打通,我想昨晚你一多半是得到那哥仨的庇护了吧?”
瓶底子简直像是开了天眼一般,三言两语便戳破了我昨晚经历的大半:“而且我猜,他们现在应该跟你分开了,一来是避祸,毕竟身份搁那摆着呢,不赶紧溜可能就走不了了,二来也算是给你添了一道护身符,你能好好活到现在,想必银河集团昨晚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而他们只要消失不见,银河集团就算再想找你麻烦,也得掂量掂量,为了一件货物,得罪三个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根本不值得...”
第368章 五哥
对于二盼这个人,我虽然交往时间不长,但却有种莫名的信任。
或许是他身上那股子大大咧咧的劲头,又或者是他玩世不恭的态度,反正很难将他和“阴谋诡计”这四个字扯上关系。
我知道这种毫不根据的信任并不好,可有时候处兄弟、当哥们不就是这么毫无缘由么?
说到底,从某些方面讲,我也是个极致的唯心主义者。
“啊?啥也不干?合适么龙哥?”
听完我的嘱咐,二盼顿时瞪大眼珠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跟虾米认识多久了?”
我抽吸两下鼻子反问。
“带混不混也有小四五年了吧,最早之前他是我哥一个兄弟的小跟班,后来我哥那伙人都进去了,他就自个儿混单,不过整的也是些偷鸡摸狗的破事儿,今儿忽悠个小姑娘上舞厅里坐台,明儿张罗一帮小孩儿给人出警抽分子,有次跟三狗子干仗无意间聊了起来,才发现我们都算是一家人,他就顺理成章的跟我屁股后面了。”
二盼歪头思索一下后回答。
“那你感觉他这人咋样?”
我接着又道。
“说实话啊龙哥,虾米爱贪便宜、喜欢昧弟兄们点小钱这事儿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感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很少会戳穿他,更不会去管束、制约他,这些年他跟三狗子一文一武的打配合,没少替我解决麻烦。”
二盼舔舐两下干裂的嘴唇出声。
“对呗,疑人不用。”
我点点脑袋微笑:“你就这么说了,那咱更不能随随便便的给他薅出来处理,我确实看到了他有些不对劲,但并没有抓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啊,你冒冒失失的揪着他脖领当叛徒处理,万一搞错了呢?兴许早上我瞧见拉走他那车是人家什么亲戚朋友啥的,往后还咋见面?”
“那不可能龙哥,虾米是孤儿,最亲的就是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早嫁大上海去了,这事儿我门清。”
二盼拍了拍胸脯子打包票。
“啥玩意儿啊,又孤儿又大上海滴,你俩打算拍电视剧呗?”
说话间,光哥的声音打楼梯方向响起。
我下意识的昂头看了过去,只见光哥赤裸着上身,小麦色的肌肤在微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流畅的肌肉线条上还留着几缕未散尽的慵懒。
他随意套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金属纽扣在日光里一闪一闪。
他站在楼梯口,一手扶着栏杆,刚长出来没多长的短发如胡茬一般肆意张扬,一手夹着根烟卷“吧嗒吧嗒”吞吐两口,黑白透亮的眼眸还带着一抹睡醒的迷离,笑盈盈的望向我和二盼。
而站在他身后,女人穿着一袭淡粉色的纱质睡衣,轻柔的薄纱贴着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睡衣的吊带在她白皙的肩膀上摇摇欲坠,微乱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胸前背后,她两手轻轻环抱在光哥的腰杆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慵懒与妩媚,恰似一朵盛开在晨光中的娇艳玫瑰,让人移不开眼 ,正是我仅仅见过几面的那个董乐乐。
“哟,醒了啊光哥、光嫂,昨晚你俩折腾的可不轻呐,害的我搁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见到光哥,二盼立马没心没肺的敬了个歪礼。
“快别扯淡了昂,隔着天花板我都能听见你的呼噜声,打的跟蛤蟆要成精似的。”
光哥吐了口烟圈打趣。
“老公,我想喝水,可不想下楼,你有什么好办法没?”
这时,光哥身后的董乐乐娇滴滴的呢喃。
“意思是下楼给你拿呗。”
光哥豁嘴一笑,随即抬腿走下台阶。
“老公真好,我在屋里等你昂。”
董乐乐直接飞了个媚眼,随即摇晃着曼妙无比的水蛇腰消失在楼梯口。
“哥,保重好腰子哈,昨晚我预计你最少得..”
趁光哥下楼的空当,二盼贼兮兮的竖起四个手指头,接着发出“嘿嘿嘿”的贱笑。
“你是特么真闲,没事数那玩意儿。”
向来收放自如的光哥不禁有点羞涩,脸皮明显泛起两团红云。
“哥,抓紧时间换衣裳,待会咱们出门办点事儿。”
我本来想要劝阻几句的,可发现光哥转身时候,后背居然有数条指甲抓出来的印子,朝着像炒土豆丝似的,有些无奈的努努嘴。
“马上!”
光哥快速接了一杯温水,接着以小跑的速度冲上楼梯。
“老公,抱抱!”
“不行啊,小龙喊我正经事去呢。”
“这么正经的我,你都还没办完呢,办什么别的事..”
很快,楼上传来两人你侬我侬的调情,接着就听到“咚”的一声房门关上的重响。
不多会儿,吱吱嘎嘎的床板的摇曳轻响闯入我和二盼的耳中。
“嘿,嘿嘿..”
二盼朝着我挤眉弄眼的伸出五根手指头。
“你真特么闲。”
我瞥了他一眼,拔腿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上哪去啊龙哥,不等咱五哥啦?”
二盼立马也跟了出来。
“我身体没任何障碍,做不到像你似的坐怀不乱,另外五哥是谁呀?”
来到院中的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一边扑棱两下脸颊,我一边拿起安澜一早就给我挤好牙膏的牙刷漱起口来。
“整的好像我身体有啥障碍似的,这不无聊嘛,五哥不是我光哥嘛,昨儿个到今天统共五次郎。”
二盼蹲在旁边,不知道从哪捡了个树杈子,在地上唰唰划了圆圈。
洗漱完毕,我和二盼又坐在树下的石桌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此时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多钟。
哪知道这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
直到十一点多,才看到光哥脚步匆忙的打屋子里走出来,黑色棉服、牛仔裤,一袭过冬的装备跟他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子形成鲜明对比,再加上我哥嘴里呼哧呼哧的剧烈喘息,搞得我都怀疑大家是不是没有生活在同一个季节。
“上哪去啊?”
见我和二盼全都上下打量自己,光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拿手背抹擦一把脑门上的汗渍。
“金光印刷厂。”
我沉声说道。
“哪?那不是李涛的厂子吗?”
“没病吧龙哥,自己上赶着找揍去啊!”
光哥和二盼顿时全都愣在原地。
“走就完了。”
我掏出烟卷叼起一根,摆摆手招呼,接着又掏出手机拨通了“温平”的号码。
“忙完了小樊?”
电话那边,马上响起温平和煦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温局,让您久等了,家里来亲戚,我爸非让我招待..”
“小问题,谁家都有仨亲俩友,我非常能理解,现在你可以出门了是吧?那咱们就在印刷厂门口见面吧。”
没等我把瞎话编圆,温平已经抄着无比平和的态度打断。
这就是他最厉害的态度,明明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但仍旧不会让人察觉到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好嘞温局,我们马上到!”
我利索的应承下来。
“到底是咋回事啊弟?”
等我挂断电话,光哥很是好奇的再次发问。
“喏..”
我将手机直接递给了他。
早上我刚要睡觉那会儿,温平就给我发过信息,邀请我跟他一起去金光造纸厂谈谈让对方暂停排污的事宜,只不过那会儿我困到不行,再加上又蹦出虾米的问题,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谎称家里有急事,然后我们就改约到了中午见面...
第367章 真不知道?
眼睁睁盯着那家伙走出小院,我皱眉思索片刻,也动作轻盈的尾随了出去。
二盼租下来的这座小院属于独门独户,而且就在大路边,那家伙出门后迅速套起自己的鞋子,一溜小跑的冲向停在十几米远的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
“咣当!”
他拽开车门,熟络的钻了进去,而那辆车子也很自然的起步朝前方开走。
我掏出手机利索的记下对方的车牌号码,杵在原地愣神几秒钟后,才又掉头返回。
...
很快,时间来到早上的六点多钟。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手拖着下巴颏,一手无聊的拨弄手机按键。
“吱呀!”
“这么早就起来了龙哥!”
伴随着客厅门打开的声音,一道熟悉的声音泛起。
“你也不迟嘛虾弟,这是还没睡,还是一早就爬起来啦?”
仰头看了他一眼,我笑呵呵的发问。
来人正是二盼的小弟虾米,这家伙穿身黑色运动装,脚踏一对雪白色的运动鞋,头发湿漉漉的,沾满了露水。
“三狗那混蛋呼噜声实在太吵了,我五点多就睡不着了,爬起来出门遛了个弯,顺带给大家伙把早点买回来了。”
虾米举起双手塞满油条、豆浆的塑料袋朝我笑了笑。
“有心了。”
我伸了个懒腰,又刻意看了眼他脚上那双运动鞋。
“应该的,盼哥说了大家以后住在一起就是自家兄弟,应该互相照顾,况且租房子的钱还是龙哥你掏的,我们住这儿纯属占便宜,买点早餐能花几个钱呐。”
虾米眼神有些躲闪的摇摇脑袋,接着将早餐放在桌上,指了指几扇还紧紧关闭的房门道:“我喊大家吃饭。”
“嗯好,辛苦了。”
我很随意的从塑料袋里拽出一根油条,嗅了嗅上头的味道,接着咬了一大口。
“别那么客气龙哥,咱不是一家人嘛。”
刚走出两步的虾米听到我的话,突然停下脚步。
“咱是一家人啊?你看我这脑子,总是不存事儿。”
我仍旧满脸堆笑。
“聊啥呢,大早上这么热火朝天。”
说话的功夫,二盼哈欠连天的朝他的房间走了出来。
“夸咱虾弟懂事呢,一大早就跑出去给弟兄们买早餐,你看看有吃有喝的,他一个人拎回来得多累挺啊,豆浆里头没下毒吧?”
我指了指桌上的吃食,打趣似得看向虾米。
“说啥呢龙哥,我咋可能..”
“你买的早点?”
二盼疑惑的看向虾米,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坐到我旁边,吧唧两下嘴角:“啧啧啧,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哈,龙哥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懒得跟什么玩意儿似得,平常我都吃饱喝足准备拉屎,他还不一定起床呢。”
“喔?那你更得珍惜啊。”
我又咬一口油条,念念有词道:“咱兄弟看来弯遛的挺大啊,这附近我记得没炸油条的,最近也得到新城区的水晶宫那附近了,这特么一来一回最起码得一个多小时脚程,你是五点多出去的?”
“你五点多出去了?”
听到我的话,二盼也随之抬起脑袋。
“嗯,睡不着,寻思出去散散步,顺便买了点..”
虾米眼珠子转动几下,紧咬嘴皮缩了缩脖子,接着他眼珠子一瞪,有些不高兴的嘟囔:“啥意思啊俩哥,我好心好意买大家伙早点咋还买出错了,你看你们一个个都好像审问犯人似得..”
“跟特么谁俩呢,买早点多个叽霸啊,再特么嚷嚷,脑瓜子给你削放屁了,还不赶紧喊三狗子他们。”
二盼瞬间变脸,手指对方训斥。
“知道了。”
虾米悻悻的咧嘴一笑,快步离开。
“待会让他们先去工地吧,你陪我干点其他事去,我先迷糊一会儿,一宿没合眼了。”
确定虾米走远后,我朝二盼低声念叨一句,随即直接脱下外套盖在身上就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属实香,如果不是电话铃声一个劲响个不停,我压根没打算睁开眼睛。
“咋样了安俊?”
看到来电号码,我闭着眼睛接了起来。
“你早上发我的车牌号我帮你查到了,是个公司户,公司名叫什么金财通贸易有限公司,属于一家彻头彻尾的皮包公司,现在连公司地址都已经查不出来了,不过这家公司之前跟金光印刷厂有过合作,金光印刷厂是李涛的产业。”
电话那头的李安俊沉声说道。
“什么玩意儿!”
我一激灵坐了起来。
“咋了龙哥..”
我话刚说出口,跟前猛然凑过来一团黑影。
“滚犊子!”
还没完全清醒的我直接上去就是一脚。
“哎哟喂..”
那团黑影“咣当”一下跌倒在旁边,捂着面颊嗷嗷叫喊:“干啥啊哥,正好蹬我脸上,给我这张小帅脸都踢变形了。”
这才注意到居然是二盼那个犊子,瞪了他一眼后,朝着手机那头的李安俊应承一句:“行,晚点我再打给你哈兄弟。”
挂断电话后,我直勾勾的看向二盼。
“咋..咋地啦哥?我脸上有字么?”
二盼瞬间被我看毛楞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脸上有没有我看得见,但是心里头有没有就不好说了。”
我咬着后槽牙冷笑一道:“盼哥,我不知道应该夸一句你的业务面大呢,还是应该夸你手底下兄弟懂得理财,咱现在正特么联合清理人工湖呢,你的人就已经跟李涛搭上线了?”
“谁呀?干啥啦!”
二盼“蹭”一下站了起来,气的鼻孔一开一合。
“来,我跟你慢慢唠哈。”
我点燃一支烟,勾住他的脖颈按到沙发上,压低声音道:“今天早上四点多不到五点的时候,我亲眼看到虾米一手提溜一只鞋,好像做贼似得蹭出了小院外..”
“草特码的,我给狗日的打电话,如果他真做了什么对不住咱们的事情,我必须把他狗皮扒下来给你当坐垫!”
听到我把前因后果全讲述一遍后,二盼立马火冒三丈的掏出手机就要摇人。
“这事你真不知情?”
我一眼不眨的看向他的眼睛。
“儿子撒谎,我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李涛那帮人,怎么可能跟他们勾勾搭搭!”
二盼当即举起右手发誓。
“如果你不知道的话,那咱的玩法就得稍微变一变了。”
看他的表情,我其实已经相信这事儿他绝对不知情,长吁一口气示意他凑近我...
第366章 谁?
深夜,小院的石凳上,我叼着烟卷吞云吐雾。
脑海中仿佛放电影似得不断回映着这一天当中发生的所有。
从李廷的模棱两可的认可再到龙虎豹弟兄仨对战三角眼的枪林弹雨,从我两次暴揍瓶底子,再到儿童医院目睹小孩儿被拐,又从救人救车再到眼睁睁看着女人被烧死在车内。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多到我已经毫无头绪。
“嗝..”
抓起桌上的进口啤酒灌了一大口后,我被撑得打了个饱嗝。
一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猛然出现在我面前,接着我就嗅到了安澜身上那股特有的好闻味道。
“想不通?”
见我目光呆滞的望向她,安澜微微一笑,随即坐在了我的旁边。
“是的。”
我点点脑袋,有些赌气的故意将面碗往旁边推了一下。
“我也想不通,她明明就是在道德绑架你,以你的智商不应该看不出来的啊,为什么不作出回应?”
安澜又将面碗轻轻推到我跟前,并且拿起筷子轻轻挑动几下。
我自然明白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也清楚刚刚她在屋里让我朝对方反向下跪是在解围,只是不太喜欢那种方式。
“咋回应啊?她刚刚才丢失了女儿..”
“那你有能力帮她找回来吗?”
我刚要解释,直接被安澜的反问给打断。
“你看,你自己也不清楚,或者说你是知道答案的,只是答案太残忍,对么?”
安澜那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捏起竹筷,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她夹起一筷面条,修长的玉指微微用力,将雪白的面条缠绕起来,几缕不听话的面条垂落,在汤汁中漾起细微的涟漪。
刹那间,葱香味扑鼻,饿了大半宿的我瞬间食欲大开。
“我再换个问题,她的不幸是你造成的吗?你有参与她悲催的命运吗?”
安澜玩味的轻嘬一口面条。
她朱唇轻启,粉嫩的嘴唇缓缓凑近那缠绕着的面条,舌尖轻舔,随后轻轻咬住面条的一端,雪白的面条在她唇边轻轻颤动,随着她贝齿的咀嚼,一点点滑入她口中。
她咀嚼的动作极慢,腮帮子微微鼓起,如同一只正在进食的可爱松鼠,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像是在品味世间最珍贵的美味。
一口咽下,她又伸出粉嫩的舌尖,将不小心沾在唇角的汤汁舔舐干净,那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却散发着无尽的风情。
“不是煮给我吃的嘛,你干嘛!”
我被她馋的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夺过来了面碗。
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细白的面条堆成一座小山,翠绿的葱花星星点点洒在上面,鲜美的汤汁泛着诱人的光泽。
好看!好香!
我迫不及待的往自己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随即含糊不清的念叨:“好吃!”
“不要让太消耗自己的人或事儿反复压榨你的情绪,我明白你的初衷是不忍,可我们不是无所不能的,做任何事情尽心、尽力、尽情,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我猴急的模样,安澜忍俊不禁的掩嘴俏笑,接着轻声道:“明天我和夏夏会想办法把她送走,这件事情咱们就到此为止吧,她犯不犯愁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看你眉头紧皱。”
“嗯..”
我迟疑的咀嚼几下面条,同时望向她那双明媚的双眼,最终点点脑袋,好似很心虚一般的挤出个“好”字。
这就是安澜,不论何时何地,都能用她的方式,让我最快速度的恢复心安。
“吃完把碗筷放洗菜池里就好,明早我醒了会收拾。”
见到我点头,安澜缓缓起身。
“晚上我搁哪睡啊?我看楼上屋子挺多的,二盼不是说给咱安排了最向阳的那间屋嘛。”
看她打算进屋,我厚着脸皮憨笑。
“我和夏夏一起睡。”
安澜答非所问的歪了歪脑袋,紧跟着俏皮的扮了个鬼脸:“少想那些歪门邪道,我可没有光嫂那么开放。”
“哦对了,我就说还有啥事忘记跟你聊了,光哥今晚跟那个董乐乐求爱,你也在现场来着?怎么不拦着他啊。”
听他提及,我才猛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唠完。
“我怎么拦?是告诉光哥别求爱,还是威胁董乐乐别答应?”
安澜操着我刚才反问她的口吻眨巴两下眼睛。
“呃..”
我被怼的干咳两声,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念叨:“反正我感觉娘们不是啥好物..”
“好物会第一天跟他好上,当晚就睡一起么?”
安澜轻飘飘的反问:“问题是你我的感觉有用吗?这种事情旁人劝都没用,需要光哥自己悟。”
“我是怕光哥吃亏。”
我端起面碗将剩下的一口汤仰头全闷了下去,担忧的出声。
“那也是吃亏以后的事情,现在你跟光哥说这些,他能马上跟你翻脸,平常从不来不会夜不归宿的他今晚居然都没回去,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安澜摇了摇脑袋,随即打了个哈欠摆手道:“我得赶快休息了,最近皮肤越来越差劲,晚安!”
“晚安!”
我依依不舍的点点脑袋。
随着这声落下,小院子中再次陷入沉寂。
“唉..”
我抓起没喝完的啤酒又干了一大口,有些烦躁的掏出手机戳进了本地贴吧。
不知道是之前见天搁网吧里蹭人机器包宿养成的臭毛病,还是近期的杂事太多,我发现自己的生物钟完全陷入混乱,夜越深越精神,大白天的却总是控制不住的犯困。
一边扒拉着手机,我一边抽烟喝酒。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消逝。
“呵..欠..”
终于,凌晨四点多钟将近五点时候,我开始打起了哈欠。
“撒泡尿,睡觉!”
抹擦两下嘴边的油渍,我晃晃悠悠的起身朝着小院角落的露天厕所走去。
“吱呀!”
刚解开裤腰带,一声开门声猛然将我惊的清醒过来。
我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偷偷探出去半个脑袋。
一条黑影蹑手蹑脚的从厅屋里走了出来,那家伙特别的小心,弓着腰,一只手提着一只旅游鞋,鞋跟在他的手指间晃荡着。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试探着前方是否有陷阱,脚尖先轻轻点地,然后才缓缓地将整个脚掌落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他的膝盖微微弯曲,身体前倾,活像一只正在伏击猎物的猫。
突然,脚下的地板发出了“吱呀”一声细微的响动,他猛地停住脚步,身体瞬间紧绷,眼睛瞪得大大的,警惕地看向四周。
在确定没有吵醒任何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蹑手蹑脚地朝着大门走去...
第365章 反跪
“噗!噗!”
二盼利索的打开两罐所谓的进口啤酒,递给我一个,自己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后,抹擦两下嘴边的泡沫,兴冲冲道:“龙哥,你今晚上没去野蔷薇是真亏大了,都没看到光哥表白那谁..”
“董乐乐?”
我刚吞到嘴里的啤酒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对对对,我哥们他干妹妹嘛,我能不记得嘛,我就是想考考你记没记住咱光嫂的名讳。”
二盼豁嘴哈哈一笑。
“别!等等!光嫂?你给我展开说说。”
听到这话,我脑子更是一懵。
不就是一宿没跟大家伙混在一块么?怎么进度条好像都拉快一大截呢?
“对啊,我前面不是说了光哥表白么。”
二盼理直气壮的点点脑袋。
“表白成功啦?”
我更加的不可思议。
“那可不呗,咱光哥小伙多板正,再加上我们几个搁旁边各种推波助澜,想失败都难啊。”
二盼抓起罐啤跟我碰了一下,随即指了指楼上道:“这会儿俩人估计搁楼上都大战三百回合了,你打电话那会儿,光哥跟嫂子刚进屋,我没好意思喊他。”
“还领回来啦?”
我咽了口唾沫。
“卧槽,这..这..这特么的..”
我顿时有点傻眼。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光临“野蔷薇”时候,那个董乐乐压根都没想起光哥姓甚名谁,怎么第二次就直接开始“爱的碰撞”了?而且第一次去她那和第二次中间顶多相差也就一天吧?
“咋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光哥有一套啊。”
见我半晌没有接茬,二盼拿胳膊捅咕我一下调侃。
“他有没有套我不知道,但是那乐乐是真的有一套啊!”
我面漏嘲讽的翘起大拇指。
我不信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会突然跟光哥好感倍增,更不信我哥的魅力已经达到无人能敌的程度,可俩人还是睡到了一起,那就只能证明那女人绝对怀揣着某种目的,而且还是光哥一定能满足的那种!
“有的有的,进屋前我特意塞给光哥一盒,正版第六感,我平常都舍不得用呢。”
二盼捻动手指,笑容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捶他一拳头。
“樊龙、盼盼,我给美娇姐煮碗面,你们吃吗?”
说话的功夫,安澜三女正好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安澜径直迈向厨房。
“不用麻烦的,我不饿,真的..”
陈美娇连连摆手。
“谢啦嫂子,我吃红烧牛肉味的!”
二盼则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举起一只手吆喝。
“我不会煮方便面,只会煮清汤面或者阳春面。”
已经走到厨房的安澜一边手脚麻利的忙碌,一边望向陈美娇微笑道:“姐姐你年龄比我们大,那些安慰人的话我没还没开口你肯定就知道要讲什么,刚刚帮你吹头发时候,我听到你肚子里咕咕叫了,不论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首先保证自己健健康康,那么一切才有可能,对吗?”
“谢谢你。”
望了一眼安澜,陈美娇的声音再次变得颤抖。
“往特么旁边闪闪,就看你一个人撅个大腚霸占沙发啊。”
我没好气的踢了一脚二盼。
此刻这货正四仰八躺的倒在沙发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哼!”
初夏轻哼一声,一对小粉拳已经举到了胸口。
“姐,你坐!”
“姑奶奶,你也坐!”
二盼一激灵蹿起来,马上礼貌的给二人让座。
“以后机灵点,别让我提醒,好吗小盼盼?”
初夏抬手一把拧在二盼的腮帮子上。
“记住啦记住啦,别转圈拧啊姑奶奶,疼死啦..”
二盼连连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模样。
待二人坐下,我这才注意到这陈美娇人如其名,模样长得也确实不俗。
此刻,她穿了件安澜的棉质睡衣,白色的衣裤穿在她身上平添几分素雅,衣角还带着些许没擦干的水渍。
她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耷拉在肩头,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水珠顺着发梢,一路滑过她尖尖的下巴,落在睡衣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的眼睛里依旧没什么神采,下眼睑处挂着明显的黑眼圈,眼神中满是疲惫与困倦,尽管刚刚洗过澡,可那浓重的憔悴感却怎么也遮掩不住,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
她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动作间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
我赶忙偏过去脑袋,没敢再继续盯着对方猛瞅。
“樊龙是么?真的对不起啊,你帮了我一晚上我都没来及问你的姓名,不论你能不能替我救出我的孩子,我都发自肺腑的感激你,我给你跪下磕头了。”
就在这时,陈美娇突兀起身,接着趴在我面前“噗通”就是一记响头。
“别别别..”
我赶忙闪到一边避让。
“是啊姐姐,你怎么能跟我们小孩儿下跪呢,那不是折他的寿嘛,快起来吧。”
“快起来吧姐!”
初夏和二盼眼疾手快,赶忙搀扶对方。
“你怎么回事啊?还不快跟姐姐道歉去!”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安澜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一把推搡在我肩膀头上娇嗔。
“啊?我?”
我立时间有点傻眼。
我道什么歉?我又做错了什么?
“快点,愣着干嘛!”
安澜掐腰训斥,一张小脸完全黑了下来。
“对不起啊美娇姐,您..”
“是啊美娇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樊龙一般见识,他不是不想帮忙,更不是推诿扯皮,是真的没能力,您别说是给他磕头了,就算拿刀把他捅死,他也实在办不到。”
安澜又瞄了一眼,随即摆手驱赶:“你还不快点给美娇姐磕头赔罪。”
“我?”
“马上!”
我错愕的指了指自己,安澜的分贝也骤然提高。
“好吧。”
虽然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看在安澜已经上火的份上,我还是心有不甘的扑在地上,朝着对面的陈美娇“噗通、噗通”连磕几个响头...
第364章 天负可怜人
月光如霜,倒映在人工湖里,仿佛给镀上了一层银纱。
我静静的望着哥仨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百感交集。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为了帮个陌生人,害的刚刚才给我建立起感情的三位好大哥不得不离去,最关键的是即便损失这么大,事情仍旧被我办的稀里糊涂。
“大姐,这钱是我大哥刚才让我转交给你的..”
望了一眼还趴在地上不停哽咽的女人,我搓了搓腮帮子,径直走上前将刚才马小豹给我的一沓钞票递向对方。
“我不要钱,我要我女儿,要我的妍妍..”
女人饱含泪水的双眸显得呆滞无比,机械的摇头呢喃。
“别这样!振作一点!”
我骤然提高调门,双手攥住她的双肩用力晃动一下低吼:“你还得生活,你还要继续不是吗?那些人打算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家你恐怕暂时是不能回去了,还有什么亲朋好友投奔么?我让我兄弟马上把你送过去。”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了..”
女人先是一怔,接着两行清泪顺势滚落,匍匐在地上悲戚的嚎哭起来。
看了她一眼,我无奈又无力的跺了跺脚,走到旁边点燃一根烟。
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
“操的。”
思前想去,最后实在没辙了,我只得拨通安澜的号码。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没完没了的痛哭,我则蹲在旁边“吧嗒吧嗒”的吮吸着烟嘴,这大半夜的,人工湖静谧如坟,她的哭声说实话真的特别渗人,好几次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要不是怕她想不开跳河,我早就一走了之。
“谢谢你兄弟。”
不知道过去多久,反正一包烟几乎快让我抽没了,女人突然停止了哭泣,坐在地上仰头看向我冷不丁出声。
“艾玛,吓我一跳。”
本来我都已经习惯她高一嗓子低一声的嚎啕,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怎么可能不哆嗦。
“我知道自己确实强人所难了,咱们非亲非故,你能帮我逃脱那些坏蛋的魔爪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况且你的朋友们还因为保护我,跟那些家伙开枪对打,我不应该没完没了的。”
女人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强颜欢笑的擦拭脸上的泪痕和灰尘。
“大姐,我很想帮..”
我不由脱口而出,说到一半突然想到马小虎临走时候的告诫,既然我没能力帮扶,就不应该再让对方继续心存幻想。
“我都懂的,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不是傻子,这些我全都看到很明白,只是一想到我的孩子我的情绪就不受控制,我的妍妍还有病..”
“姐,跟我聊聊你的故事吧。”
眼见女人说着话,又开始掉起眼泪,我赶忙岔开话题。
“我啊?我没什么故事,有的全是事故,我叫..”
女人短暂沉默几秒,随即缓缓打开话匣。
女人名叫陈美娇,今年二十七岁,老家是南方某个很贫穷的小山村的,跟他前夫是在电子厂的打工时候认识的,情窦初开的年龄加上对方的花言巧语,有了身孕后就稀里糊涂的跟人领证结了婚。
好不容易怀胎十月诞生下个漂亮的女宝,结果总是生病发烧,上医院检查才得知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再一打听想治好需要天文数字,结果前夫当天晚上就悄咪咪离家出走了。
等再次见到孩子父亲已经是四五年后的事情,对方挎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将一纸离婚协议拍在她的脸上,并且当天就把她们娘俩赶出了门。
说这些时候,陈美娇的眼眶干涩,看得出来她虽然委屈,但是并没有多少伤心。
老话说:可怜人天不负,可在这陈美娇身上,我看到的更多就是人若无依无靠,老天定会猛添烦恼。
“后来我就带着女儿一边租房一边打工,饭店洗碗、裁缝店里补衣服,垃圾堆里捡破烂,今天是我的妍妍生日,早上我问她有什么生日愿望,她说她想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有块生日蛋糕就好,哪怕就这么大她就会很开心,她早就想要一个新的玩偶娃娃,可是她从来不敢告诉我,我的心真的快疼死了..”
女人抬手比划碗口大小,话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樊龙?”
“咋回事啊龙哥!”
说话间,两台车一前一后的停到我们旁边,只见安澜、二盼等人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这就是我电话里跟你说的大姐。”
我朝陈美娇的努努嘴,随即拉起二盼拽到旁边压低声音发问:“你租的小院安全不?”
“嘎嘎安全,用一个小弟他爹的身份证租的,整座院子都被咱包下来了,就算是警察也查不出来。”
二盼拍着胸脯保证。
“那走吧,这地方太冷了,阿嚏..”
我摆摆手招呼。
...
半小时后,距离人工湖不到两站地的一处独栋小院。
小院算不上有多高档,但是很有味道。
外墙刷着奶黄色的漆,给人一种暖烘烘的感觉,墙边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相信等到夏天肯定会是翠绿一片。
木质的院门半掩着,轻轻一推,“吱呀”一声,便踏入了一方小天地。
院子里,几株绿意盎然的矮脚松柏和角落里的一棵老槐树相映成趣,树下还摆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闲暇时在此喝茶闲聊,惬意十足。
走上几级台阶,便是房屋的入口。
一楼客厅宽敞明亮,白天阳光可以透过大大的窗户毫无保留地洒进来,地面铺着复古的棕色木地板,走在上面,能感受到木材的温润。
再往里是一间开放式厨房,设施一应俱全,白色的橱柜搭配黑色的台面,简约又时尚,边上还有四五扇紧闭的屋内,此刻里头正发出好像比赛似得蛤蟆叫。
“嗯?”
我扭头看去。
“虾米和三狗子他们回来的早,估计都已经睡着了,你别发火,我去把他们全踢醒。”
二盼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头。
“闲的你,睡着就睡呗。”
我一把扯住他。
“樊龙,我和夏夏先带美娇姐去冲个澡,你们先别上二楼哈。”
安澜和初夏一左一右搀扶着陈美娇,指了指角落的旋转木梯方向。
“你们去吧,我喝点水。”
我点点脑袋。
“喝鸡毛水,整两罐洋啤酒,今晚朋友送的,说是比利时黑啤啥玩意儿,我也没听清楚,哦对了,送啤酒那哥们你也认识,就是咱第一次去野蔷薇时候,管你借打火机那个,瞅的好像个社会大哥似得。”
二盼白楞我一眼,拔腿走向对面的冰箱...
第363章 告辞
随着女人的哭声愈演愈烈,马小虎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显得凝重,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浓郁的迟疑和不忍。
“大哥,求你帮我救救我女儿吧,我这辈子..哦不,下辈子当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女人泪如泉涌一般不停叩首哀求。
“唉..”
马小虎叹了口气,接着缓缓弯下腰杆,将女人抓在自己裤腿上的双手扯开,摇了摇脑袋出声:“对不起妹子,我有心无力。”
“大哥..大哥..”
面对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马小虎完全充耳不闻,径直朝前迈动双腿。
“帮帮我吧,求你们..”
望着已经走进帐篷里的马小虎三兄弟,女人虚弱无力的趴在地上,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别哭了大姐,你先起来吧。”
我瞅着心里头分外不忍,蹲到旁边低声安抚。
“小哥,我看出来你是个好人,你既然可以帮我逃脱那些恶棍们的魔爪,也一定有办法拯救我女儿对么?求你帮帮我!”
听到我的话,女人眼含热泪的侧过脑袋,接着仿佛又抓住救命稻草似得,双手直愣愣的掐住我的手腕。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居然是马小虎的号码,我有些迷惑的望向帐篷。
按理说我们近在咫尺,有什么话他完全可以吼一嗓子的。
“喂?”
尽管一头雾水,但我还是挣脱开女人的拉扯走到旁边按下接听键。
“量力而行。”
电话那头,马小虎声音低沉的挤出四个字。
“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赶忙开口发问。
“嘟嘟嘟..”
通话已然挂断,马小虎再没跟我废一句话。
我当然明白他口中的“量力而行”是在暗示旁边的女人,可问题是我现在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梁山上,放任不管吧,毕竟是我把她抢回来的,可要是没有龙虎豹兄弟的帮衬,借给我八个脑袋也不够格继续再蹚这摊浑水。
“龙啊,来一下,哥后背痒痒,你给我挠挠!”
正当我踌躇无措的刹那,马小豹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并且朝我挥手招呼。
“啥指示你说三哥。”
我小跑着奔了过去。
“这五千块钱是大哥让你转交给那位的,咱几个是亡命徒不假,可毕竟没想过太短命,我们跟对方的火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今晚他们只是吃了出其不意的亏,真要是不管不顾的开干,最后倒下的绝对是我们哥仨。”
说话间,马小豹将一沓钞票塞到我手里,接着压低声音又道:“大哥不想你太为难,等下我们就先撤了...”
“不是,三哥..”
一听这话,我当即有点急眼。
“听我把话说完,大哥也好,我和老四也罢,都没有怪你的意思,真要是埋怨你,我们也不带替你跟人玩命,兄弟你刚才看的清清楚楚,我们真是在跟那伙人以命搏命啊,大哥只是觉得再继续留在你跟前,一方面肯定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另外一方面这女人感觉有希望,也必定得无休无止的纠缠。”
马小豹拍了拍我的后背打断。
“唰!”
话音刚落,帐篷的门帘被人掀开,马小虎、马大龙一人扛两个黑色旅行包从里头走了出来。
“别想太多,有些事情咱不说命中注定吧,但也肯定有因有果,我这人不信仙不信佛,但是信运,运在命长久,运走福难留。”
马小虎随手将一个旅行包抛给马小豹,接着笑盈盈的看向我道:“老弟,你的人性我不评价了,光看我俩弟弟对你的态度就能说明一切,但你做事还是有点欠缺,这玩意儿啊,你得记住,缓事宜急干,敏则有功;急事需缓办,忙则多错。”
“大哥,你们着急走是因为弟弟我太冒进了还是今晚的事儿没跟你商量太儿戏?”
我皱了皱鼻子,抿嘴发问。
“刚才小豹子应该也跟你说的很清楚吧老弟,我们今晚必须转移,除了因为她..”
马小虎朝着女人的方向努努嘴,随即压低声音道:“最重要的还是今晚那伙人的突然出现让我心里头莫名的不安,我们是干啥的,你也知道,可我们在崇市逗留这么久,愣是从未察觉他们的任何蛛丝马迹,这就相当的骇人!”
见我一脸懵相,马小虎接着凑到我耳边又道:“干我们这行的,情报是最最重要,不然哪知道哪桩买卖能接、哪桩生意铁亏,可我们兄弟收集了这么久的情报,居然完全不知道那伙人的存在,这就是个非常可怕的信号,通常我们打听不出来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是新生势力,我们来以后才有的,可看他们能轻而易举找到这里,这种可能性完全没有,要么就是对方的能耐,尤其是脑袋上的伞大到没边,所以才泄露不出去一点一丝的信息,这么厉害的势力,如果要真跟我们过不去,估计等不到明天,我们三人就得全被丢进笆篱子。”
“我懂了大哥。”
听完他的解释,我陡然明白我还是把那个所谓的“银河集团”想的太简单了。
“大庭广众之下掳走小孩,公然将其母送进精神病院,旗下救护车制造交通惨案却屁事没有,老弟啊,光是今晚你看过经历过的,就不难猜测对方的马力,以后小心着点吧,听到他们的名字,我建议你能跑就不要用走的,能跟人弯腰示好就千万别梗脖犟嘴,我可不想哪天听到你也被人送进精神病院的消息。”
马小虎笑了笑,随即朝身后的马小豹、马大龙一摆手。
“撤了兄弟,有缘再见!”
马小虎伸出一条胳膊轻轻抱了我一下后,大步流星的离去。
“走啦!”
马大龙朝我耸耸鼻子快步跟了上去。
“没做错任何事情,就是时间、场合不太合适。”
走在最后的马小豹抬手在我脑袋上扒拉一下,坏笑着眨巴两下眼睛道:“其他的无所谓,但你必须记住哥是我们仨中最帅的。”
“保重三哥。”
我双手抱拳,朝着哥仨的背影深鞠一躬。
之前的几次仗义出手不谈,但是今晚,如果没有他们帮我抗下那三角眼,现在的我估计都已经搁人工湖面上漂很久了...
第362章 首战告捷
而另外一边的马小虎仨人同样也不是不会移动的靶子,在对方寻找掩体的同时,他们已经很利索的全都躲到帐篷外的一辆小货车后面。
藏在车尾的马小豹瞅准时机,猫着腰,借助货车后斗作掩护,快速朝着倒三角的方向迂回前进。
他一边连滚带爬的拉近彼此距离,一边不断的扣动扳机,逼得对方压根不敢轻易露头。
突然,一个黑衣男人侧边的从假山后闪出,企图偷袭马小豹。
“嘣!”
千钧一发之际,马大龙眼疾手快,一枪嘣在那人的大腿上。
“哎唷..”
中弹的家伙狼嚎的摔倒在地,荡起一阵灰尘。
“豹子,回来!”
眼瞅马小豹距离三角眼越来越近,马大龙突兀站起身子,举枪朝前方“嘣嘣”连开几枪,随即看向三角眼的方向厉喝:“朋友,还打么?想打的话,我这儿还有几颗麻雷子,丢过去你看你躲不躲得过就完了,不打的话,咱就正经八百的唠几句!”
“你特么偷袭在先,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树干背后,三角眼气急败坏的吼骂。
“好说!”
马小虎直接从怀里摸出个香瓜手雷丢了过去。
两人距离起码八九米远,香瓜手雷居然无比精准的落在了树干旁边。
顷刻间,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能有两三分钟左右,一只惨白的大手缓缓伸出,一把抓起那颗香瓜手雷。
“放心拿着玩,引线我没拽,我没给你吹牛逼吧,谈几句?”
马小虎笑呵呵的开口。
“哥们,无意冒犯!但兄弟我也是..”
大概四五秒左右,三角眼终于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不知道是为了表示诚意,还是确实惧怕龙虎豹的火力,他很干脆的举起双手。
“理解,都是为了生活。”
马小虎点点脑袋,随即手指我们所在的帐篷方向道:“冒犯你们的是我一个小兄弟,不论他因为什么,我先向哥们你道个歉,小孩子不懂事,也无意搞破坏,更没打算要影响你们的买卖,咱都是打这个年龄过来的,有时间确实热血难耐,还望多多理解。”
“老哥明事理,兄弟还有个不情之请..”
“陈美娇现在被我认作干妹妹了,免开尊口吧!”
三角眼的话没说完,马小虎直接打断,语气中透着满满的不容置疑。
“马勒戈壁,打之前你就要人,打完之后你特么还要人,那特么咱不是白打了嘛,少扯淡,想干继续!”
心直口快的马小豹“呼啦”一下也蹿了出来,怀抱“喷子”指向对方。
“你闭了!”
马小虎瞪了一眼兄弟,低头思索片刻后,抬腿朝三角眼走了过去:“人肯定不能给你,但我可以送兄弟点礼物,当做今晚哥几个损失的赔偿...”
约摸七八分钟左右,三角眼一行人驱车离开。
这场惊心动魄的枪战总算落下了帷幕,躲在帐篷里的我和女人秉着呼吸,大气都没敢多喘。
而此刻的马小虎、马小豹和马大龙三人则站在湖边,大口喘着粗气,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却分外透亮。
月光慵懒的洒在人工湖上,只是这平静的湖面下,却埋葬了太多的血腥与纷争。
“大哥..”
我兴奋的跑了出去。
“你先稍等会儿啊!”
见到我,马小虎摆摆手,接着转身踢腿,照着马小豹的屁股“嘭”的就是响亮的一脚。
“为啥打我啊大哥..”
后者委屈的揉搓屁股蛋。
“我他妈说没说过,在我跟人谈事时候,你俩永远都不要露头?你们不露头,对方的目标就只有我,可你俩要是现身,咱特么就可能会败!”
马小虎红着脸指鼻子臭骂。
表面看起来马小虎是为了大局考虑,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惦记弟弟的安危,这种太担风险的事情,他选择自己独自承担。
“该!”
马大龙幸灾乐祸的耸了耸肩膀头。
“还有特么你,别一天天就知道舔着个大脸笑,该学的一点没记心上,知道为啥我要打完之后才跟他们谈么?”
马小虎话锋一转,又回头看向马大龙。
“呃..”
马大龙顿时一愣。
“傻篮子。”
马小豹很小声的呢喃。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什么狗屁谈判,只有强者对弱者的通知,老虎从来不会跟狗谈,只需要张张嘴就可以把问题解决,那什么才能跟老虎谈?是狮子!是猛龙!不开打对方永远不知道我们的能耐,不清楚我们是虎还是狗,记住没?”
马小虎绷着脸开口。
是啊,没有实力,哪来的和谈?
同样的事情今晚瓶底子也做过,在胡同里时候他一个劲哀求对方,可回应我们的只能是更加粗暴的拳打脚踢。
我甚至感觉马小虎这些话并非单纯讲给马大龙听得,而是在旁敲侧击我,或者说是在指导教育我。
“记..记住了大哥。”
马大龙缩了缩脑袋。
“我也记住了大哥。”
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一句。
“只要拔枪,必须见响!”
马小虎吸了吸鼻子道:“不会响声的枪,就特么好像割了叽霸敬神,神也得罪了,自己也疼死了!”
“是!”
“明白,大哥!”
马小豹和马大龙闻声一震,异口同声的点点脑袋。
“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这时,马小虎才扭头看向我。
“呃,没..没什么。”
我匆忙晃了晃脑袋。
“你没事,我有事!刚才为了替你解决事儿,我送了对方四颗麻雷子,按照黑市价一颗现在差不多八千,先给你挂账了,另外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咱们就得公事公办,不论是枪支弹药,还是我们的费用全都得由你买单,另外抓紧时间派人送点挂鞭和炮仗,有人问起来,你就说项目开工敬天地呢,鞭炮碎屑啥的等明天人都来了以后再打扫,我刚跟那帮人也谈过了,他们既不会声张我们哥仨,更不会把今晚的事情散播出去,不然对大家都不利。”
马小虎轻飘飘的扬起嘴角。
“大哥,你救救我孩子吧,你们那么厉害,求求你了..”
正说话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也从帐篷里跑了出来,接着双膝往下一弯,直挺挺的跪倒在马小虎的脸前。
“妹子,别这样,你先站起来..”
马小虎赶忙往旁边躲闪:“咱这岁数差不了多少,你给我磕头,不是折我寿嘛。”
“你答应我就不起来。”
女人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
“得,那你爱跪就跪着吧,我特么最烦被人道德绑架,绑架我之前你得弄清楚,老子压根没道德!”
听到这话,马小虎直接往侧边横跨一步,随即朝哥俩摆摆手道:“咱们走!”
“大哥,我求求你了..”
女人紧咬嘴唇,脑瓜子照着地面“咣”的就是一记响头。
那动静听的杵在旁边的我都给吓了一大跳。
顷刻间,女人的额头开始往外冒血,她满脸是泪的呢喃:“没有我女儿我活不下去,她离开我也活不长久,她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定期到医院检查,稍有不慎就会发高烧,我前夫就是因为这事跟我离的婚,..”
已经走出去几步远的马小虎闻声,当即停下了脚步...
第361章 湖畔一战
我能理解马小虎的难处,也懂得他分析的这些确实都有可能发生,可问题是女人已经救回来了,再送回去明显不现实。
“老弟你啊,简直是给我出难题,真特么得..”
见我要朝帐篷方向走去,马小虎跺了跺脚一巴掌搭在我肩膀头上苦笑:“不管你吧,显得哥哥我多不仗义,你对我们有求必应,我对你推三阻四,属实有点不公平,要不这样吧..”
“大哥!”
就在这时,马小豹从帐篷里探出脑袋,表情焦急的招招手。
“怎么了?”
马小虎快步跑了过去。
帐篷里,马大龙一边接电话,一边“嗯嗯”两声,随即出声:“两台车大概八九个人,刚刚开进了人工湖。”
“是警察吗?”
马小虎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不是,应该是江湖上的朋友。”
马大龙摇摇脑袋。
我倒抽一口凉气,难怪哥仨敢心安理得的躺在钢丝床上聊天扯皮,敢情人工湖周边有他们安排的眼线,听架势应该还不止一两个。
“妈的,不想帮咱兄弟都不行了,家伙式全拿出来,准备迎战!”
马小虎啐了口唾沫在掌心,用力搓巴了几下,旁边的马小豹和马大龙则很利索的掀开钢丝床上的铺盖卷,一人从里头拽出把锯短枪管的“喷子”。
“大哥,你的。”
马小豹又掀开铺在底下的褥子,取出一把黑色的手枪。
“你们就搁帐篷里呆着,不动弹也别出来,不论发生什么响声都不用害怕。”
马小虎看了我一眼,非常的霸气的朝两个弟弟摆摆手。
仨人鱼跃而出,不到五秒钟,马小虎又折返了回来,朝女人含蓄的笑了笑道:“妹子,麻烦你让一下!”
“啊?”
女人迷惑的站起身子。
只见马小虎俯下身子,从床底下拖拽出来个黑色的旅行包,随即划开拉锁,竟然从包里取出三四枚香瓜打小的物件。
那玩意儿我认识,之前搁网吧里打CS时候,每次扔出去都会伴随着一句:Fire in the hole。
“别乱动我们东西哈,一个不小心能把你们全送上天。”
见我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马小虎努嘴叮嘱。
“诶,不动不动!”
我傻愣愣的点点脑袋。
打死我都没想到,我们这间简陋至极的帐篷,居然会被他们哥仨改造成小型的军火库。
透过门帘的缝隙,我竭力朝外看去。
帐篷外的空地上,马小虎、马小豹和马大龙三人背靠背,呈三角之势站定,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们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拉得老长,投映在湖边的碎石小径上。
此时,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人工湖。惨白的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湖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粼粼波光透着几分诡谲。
不远处,发动机轰鸣伴随着几束车灯由远及近。
两辆看轮廓貌似越野的车子停下,接着车门“咣!咣!”几声打开。
一伙黑衣男人正步步逼近,尽管他们的脚步已经刻意放轻,却仍在寂静夜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十个人,豹子仨,小龙仨,剩下四个交给我!”
只不过草草一瞄,马小虎已经弄清楚了对方的人数,他压低声音,话语里却透着一股无畏的狠劲,他的手紧紧握着枪,指节因用力而显得泛白。
“不行,这把我四个!你背伤还没好利索呢。”
马小豹咬了咬牙,双手怀抱喷子,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做出随时冲锋的姿势。
“切!”
马大龙只是轻蔑的哼一声,举枪作出瞄准的模样,他那沉稳的动作透露出满满久经沙场的自信。
很快,那群黑衣人已经来到了哥仨身前七八米处,带队的赫然正是今晚把我和瓶底子拖进小胡同暴揍的那个家伙。
狗日的一双令人记忆犹新的倒三角眼,嘴唇上黄豆粒大小的黑痦子,简直太有辨识度了。
注意到面前的龙虎豹兄弟全都荷枪实弹,他沉默几秒后,率先打破平静:“不知道各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我们是银河集团的,无意打探,更不想过分冒犯,虽然你们的人踩过界了,可看在咱都是拎这玩意儿吃饭的情面上,只要他把陈美娇送出来,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说着话,他还故意从腰后拽住一把黑色手枪。
“咔嚓!”
“咔嚓!”
随着他一动弹,身边的其他人也纷纷或摸胸、或撩衣的拿出武器。
好家伙!人手一把“大黑星”,这特么就算搁《古惑仔》里也是无敌的存在啊!
想到这儿,我不由替龙虎豹兄弟捏了一把汗,敌众我寡,三条枪对抗十把枪,完全没什么优势。
“你he呢哥们?我们弟兄端的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碗筷,雇主给钱了,我不管你银河八河,赶紧走!”
马小虎直接举枪瞄向对方,完全看不出丁点惧怕。
“没得谈?”
领头的倒三角眼,两撇眉梢也瞬间倒竖了起来。
“废话真特么多,开叽霸整!”
就在这时,左边的马小豹猛然抱起怀里的喷子朝着对面“嘭”的就是一枪,子弹带着沉闷的呼啸声划过夜空,径直击中对方一个家伙。
“啊!”
那人手捂小腹,踉跄的到底发出惨嚎。
“惯的毛病,弄他们!”
三角眼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连忙发出命令。
“嘣!”
“嘣!嘣!”
在他叫喊的同时,龙虎豹兄弟已经齐刷刷的扣动起扳机,枪口喷出的火光照亮了仨人冷峻的面庞。
“真狠呐!”
仨人肩膀齐平的站成一排,既没有躲闪也没有避让,只此一个回合就已经冲散了对方的队形。
枪声交织在一起,像极了除夕夜的炮仗声一般热闹,在空旷的人工湖上空回荡。
“他们在集火,快!散开!”
三角眼见状,立刻就地往旁边一滚,随即藏在旁边的一棵大树背后,剩下的人也纷纷四处躲藏,以湖边的树木和假山作为掩体。
他再次棋差一招,在他下令的同时,己方已经倒下了三四个人,原本的绝对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一时间,枪声密集得如同炒豆子,子弹在空气中穿梭,擦出一道道炽热的火花。有的子弹打进湖里,溅起一串串水花;有的击中树干,木屑飞溅...
第360章 应该冲动!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啊!”
“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啊,别以为你当了英雄就能在事故现场为所欲为!”
面对我的暴怒,两个执勤人员明显也急了,没什么耐心的直接将我包围。
“妈的,抓我啊!不行你们把我枪毙个操得,救人时候咱没见你们这么来劲儿呢。”
情绪失控的我悍不畏惧的一把推在其中一人的胸口。
“不好意思,我朋友被刚才的场景给吓到了,还没有缓和过来,你们多担待!”
眼见我们双方撕扯成一团,瓶底子赶紧将我拽开,朝着俩人连声道歉。
“走走走,别搭理他。”
不知道是因为周围还有不少老百姓在看热闹,还是被我说的理亏,两个执勤人员对视一眼,快步从我们跟前走过。
“来啊,枪毙了我!”
我不解气的朝着他们的背影继续怒吼。
“行了啊,有时有晌的点吧,死也好、活也罢,跟你我有啥实质关系么?你跟人家犯什么驴。”
瓶底子拿胳膊靠了我一下,摆摆手道:“走吧,打个出租先把你送你哥们他们那去。”
“唉..”
我也知道刚才确实有点胡搅蛮缠了,而这起事故正如瓶底子说的那样,跟我们确实没有半毛钱的干系,让我愤愤不平的可能只是因为那个被烧死的女人近在咫尺,我却没能为她做点什么吧。
“等会儿,让我磕一个吧。”
华夏人讲究死者为大,尽管我不迷信,但心里头还是多少掺杂一丝愧疚。
说罢话,我便朝着烧成骨架的小轿车方向俯下身体,打算原地磕几个响头。
“吱嘎!”
就在这时,又有一辆和肇事救护车款式一模一样的车辆停在了旁边。
“咣当!”
紧跟着,我就看到肇事那辆救护车的后门打开,几个头戴白帽、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拽着个女人从车里下来。
“唔..唔..”
那女人披头散发,嘴里塞满了布头,双手后背被绳索捆绑着,看似非常的抗拒,但她一个人肯定拗不过好几个护工的拉扯。
“是她!是那个丢了女儿的妈妈。”
薅扯间,我看清楚了女人的长相,连忙拽了拽旁边的瓶底子。
“嘘!”
瓶底子皱眉朝我摇摇脑袋,随即抓住我的胳膊催促:“走!”
“什么特么重症患者,需要拿绳子捆住双手啊。”
我一把甩开他,撒腿跑了过去,边跑边大声的吼叫,试图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她不光有精神病,而且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不要靠近!”
护工当中站出来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指着我朝周围的警察大喝。
“不要影响医院正常工作。”
两个警员当即挡在我身前,边上剩余的四五个警察也纷纷朝我走了过来。
“扯淡呢,我认识她,她女儿在儿童医院走失了,两个小时前我们刚刚见过面,不信你们放开她的嘴巴,让她自己说!”
我手指女人的方向辩解。
“快快快,把病人带走。”
刚才吆喝警察拦截我的那个家伙连忙朝着旁边的几个护工摆手示意。
“怎么?你特么不敢啊!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是么?”
我扯脖厉喝,随即手指挡在前面的几个执勤人员道:“不弄清楚真相,就随随便便的让他们把人带走,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全都是帮凶!”
“这..”
挡住我的警员顿时有些为难的回头看向护工头子道:“刘大夫,要不你还是证明一下吧?不然我们..”
“精神病人怎么证明?又不跟外伤似的,肉眼可以看到,这小子就是来捣乱的,你们咋听风就是雨呢,你也是事故科的是吧?为难的话,我直接给你们杜科长去个电话。”
护工头子作势掏出手机。
“卧槽,那车上咋还有个人啊。”
我猛然转身,手指被烧成骨架的小轿车大吼。
“什么?”
“哪呢?”
挡住我的几个警员条件反射的全都昂头看去,趁着这个空当,我飞速从他们旁边掠过,接着冲到护工面前,抬腿一脚踹在护工头子裤裆上,随即拽起被捆绑的女人撒丫就跑。
“快,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护工头子捂着裤裆,痛苦的跪倒在地上,但仍旧不死心的怒吼。
“同志,我看到那边垃圾桶里有把手枪!”
脑后,瓶底子的声音骤然响起,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见到瓶底子正撑开双臂挡在几个警员的前面。
“大姐,你先委屈一会儿!”
我紧紧攥着女人的胳膊,朝她低语一句后,便卯足双腿,玩命的朝街口蹿去。
一个多小时后。
人工湖旁,我们存放设备的简易帐篷内。
马小虎、马小豹、马大龙仨人跟我面面相觑,而被我成功解救的女人则坐在原本属于马小虎的钢丝床上。
权衡再三,我还是决定暂时带女人找龙虎豹兄弟落脚,毕竟他们仨有枪有胆,真要是有什么狗篮子找过来,凭他们应该可以轻松搞定。
尽管她双手捧着一杯热水,但身体仍旧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所以说,她闺女被人拐走了,她已经被人诬陷成了精神病,你把她带到我们这儿,打算让我们哥仨保护起来?”
听我将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后,马小虎干咳两声问道。
“大哥,我真的没有精神病,我正常的很,那些人是怕我乱找乱告,才会这样的,我可怜的孩子..现在也不知道..”
女人忙不迭摇摇脑袋自证清白,提及丢失的孩子时候,她的声音不由变得哽咽。
“妹子,我没怀疑你的意思哈。”
马小虎摆摆手,接着一把拽起我往帐篷外拉:“咱俩单独聊几句。”
“大哥,我知道给你们找麻烦了,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冲动,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任由这一切继续的话,你说还算是个人么?”
走出去几步远后,我朝马小虎弯腰道歉。
“你做的对不对,咱姑且不论哈,我们仨是啥身份你不会不清楚吧?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连我俩个弟弟能不能安全的带出崇市都不确定,你现在再给我整个女人过来算怎么个意思?”
马小虎黑着脸反问:“而且,你考虑过我们方便不?好人你当了,结果屁股我们来擦,这年头敢特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拐带走孩子的团伙,你觉得是简单人物么?他们报复你是肯定的,万一报复你时候把我们也捎带收拾了算谁的啊?对方只需要报个警我们仨都得像耗子似的四处躲藏,不是哥哥不愿意挺你,真的爱莫能助啊。”
“确实是..是我考虑简单了,对不住啊大哥,我这就领她走。”
我抽吸两下鼻子,苦笑着缩了缩脑袋...
第359章 无力
“嘭!”
救护车与白色小轿车轰然相撞,发出巨大的动静震耳欲聋,地面似乎都跟着微微的颤动。
救护车毕竟吨位在那摆着呢,要比轿车重出不少,而且又是它的车头撞在对方的车身上,所以基本保持原样,除了干碎一些前保险杠,也就是风挡玻璃裂开几条缝隙,而那辆白色小轿车作为吃力的一方,不光原地滚了几圈,侧滑撞在护栏上,几扇玻璃全部碎掉,车身也完全变了形状,车内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明显都有一个人影,只不过安全气囊撑开,看不太清楚具体的状况。
突然间,我注意到小轿车的车头引擎盖处冒出滚滚黑烟,转瞬之间,火苗“噌”地一下蹿起,迅速将车身吞噬。
“不好!”
我惊呼一声,和身旁的瓶底子对视一眼。
“这..这事儿..”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明显有些不情愿。
“别叽霸废话了,那可是命啊!”
我臭骂一句,随即抓起瓶底子的胳膊,撒腿就朝着燃烧的车辆冲了过去。
到了车旁,刺鼻的焦糊味和汽车燃油泄漏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不受控制的闯入我的鼻腔当中,真特么的很难闻!
熊熊烈火炙烤得我的皮肤生疼,热浪更是一阵接着一阵扑来,几乎要将我给掀翻,仅这么一会儿功夫,火势已经来到了车身,并且还在不停的扩大蔓延,速度简直快到令人心悸。
透过车窗,这次我清晰的看到车内被困的人的长相,一男一女,都是二十七八岁左右,此时他们满脸惊恐,正双手拼命拍打着车窗,发出绝望的呼喊。
“得想辙赶紧把门弄开,嘶!真特么烫!”
我抻手去薅扯门把手,结果被烫的又缩回手掌。
强忍手指处的滚烫感,我再次扯动几下把手,可因为车身已经被撞的完全变形,车门始终纹丝不动,把手估计也卡死了,任由我和瓶底子怎么拽动就是没有任何效果。
“窗户!窗户!”
瓶底子大声喊道,手指完全破碎的驾驶位窗口。
“大哥,手给我!”
我这才回过来神,慌忙朝着驾驶位的男人吼叫。
男人一边挣脱安全带的束缚,一边吃力的举起满是血渍的双手。
“快啊,搭把手!”
我攥着对方的左手,侧头朝边上的瓶底子大喊着示意。
瓶底子这才攥住对方的右手。
“用力!”
不知道是我俩的力气太小,还是对方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我快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只是将男人小半截上半身给拖出车窗口。
“我使劲了啊,可是他不动弹,我有什么办法..”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红着的火焰已经透过风挡玻璃蹿进了车内,瓶底子明显有些害怕,他畏惧的松开男人,朝后倒退两步,朝我摇摇脑袋呢喃:“咱..咱尽力而为..就..就算了..”
“啪!”
我转身抡起胳膊就是一记响亮的嘴巴子抽在他脸上,表情凶狠的低吼:“曹尼玛,别墨迹!想想当初你爹妈,如果遇上人救他俩,会死吗?咱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你狗日的要是敢跑,老子今晚肯定弄死你!麻溜滚过来,我数一二三,咱俩一块使劲!”
“我..我..”
瓶底子的眼镜框被我扇的有些倾斜,他一边扶正,一边磕磕巴巴的念叨。
“快点,尼玛的!”
我再次双手握住男人的左手,犹豫几秒后,不知道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说的话触动他的心弦,瓶底子最终还是又凑上前,攥住对方的右手。
“三!二!一!”
“喝!”
“卧槽!”
随着我的倒数,我和瓶底子同时发力,最终我俩总算是将男人给成功的拽了出来。
“烧过来了!”
“小心呐!”
周围人群突然发出阵阵惊呼声。
“轰!”
我还没来及喘口气,汹涌的火焰已经灌进了车内。
“我老婆..我老婆..”
被我们救出来的男人慌忙指向车内。
卧槽!副驾驶还有个人呢!
我猛然想起,立马又着急的爬了起来,绕过去想要看看副驾驶那边的情况。
彼时,车内火势如龙,距离的高温熏的我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靠近。
“救命!”
“救救我!”
副驾驶上,一个女人在火海中痛苦的嘶吼,绝望的挥舞着双臂。
“呸..”
我吐了口唾沫,心一横,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用力挥舞着,试图扇开一些火焰,随即趁着这个间隙跑到车边,刚要伸开手臂,就感觉被人一下子给扑倒在地。
“你特么不要命了啊!”
扑倒我的人正是瓶底子,他将我牢牢压在身下,呼哧带喘的咆哮。
“轰!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泛起,那辆白色小轿车整个被大火吞没,完全变成了一片火海。
“救命!”
车内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仍旧不绝于耳。
“车里还有人!还有人!”
我手指汽车的方向不甘心的呢喃。
说着话,我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流出来。
诚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没打算要当圣人,可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我面前消散,而且还是以这种痛苦的方式,那股子绞痛感真的特别疼。
我和车内人素味平生,会悲伤、会流泪可能也只是因为身为同类的无力。
“我知道,我知道..”
瓶底子抬手捂住我婆娑的双眼。
半小时左右,路口警笛长鸣。
各类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宛如展览一般停满,很多警察和消防员脚步匆忙的来回走动。
我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忙些什么。
望着不远处那辆曾经的白色小轿车,如今只剩下一副凄惨的焦黑骨架,歪歪斜斜的停在原地,已然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在寂静中散发着死寂的气息,被我俩救出来的男人刚才被救护车带走了,临走时,我注意到他的双眼灰蒙蒙的,尤其眼前的这俩车骨一般毫无生机。
“记录怎么写?寻常交通事故还是..”
两个事故科的执勤人员路过我们身边时候,发出小声的交谈。
“不是他妈事故,是故意杀人!”
我控制不住怒火的径直站起身子,手指那辆肇事的救护车吼叫:“明明已经变灯了,他们干脆没减速,烧着的白车是正常行驶!”
“你是干什么的?”
一个执勤人员迷惑的上下打量我。
“这俩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听说司机就是被他俩救出来的。”
另外一个执勤人员低声介绍一句后,朝我微笑道:“哥们,是不是事故你还能有我们专业啊,救护车是拉着的是需要急救的重症患者,有法律条款明确规定他们可以闯红..”
“狗屁的重症患者!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也没看到那辆车下来什么病号啊,里头的混蛋一个都没露面,全都搁车上呆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不等对方说出“灯”字,我已经暴躁的打断,气喘吁吁的嘶吼:“来,你让那个重症患者下来我看看啊!”
事故从发生到现在为止,救护车的人始终都没有出现,就连做笔录,也是几个警员上的车,这些全是我亲眼看到的。
“哥们,你不太懂这里头的事儿,毕竟闹出了人命,救护车里的人也害怕啊,他们难道不怕被死者家属报复啊,不下车也是经过我们同意的,对他们双方都是一种保护。”
个头稍微高一点的执勤人员清了清嗓子道:“刚才我们同事不是已经留过你俩的联系方式了吗?放心吧,近期会有人给你们打电话的,如果有什么奖金之类的,也一定少不了你们。”
“去尼玛得奖金吧,他们就是在谋杀,车子刚烧起来那会儿,如果他们也抓紧时间下来救人,就不会有人死,那个女人是被活活烧死在车里的啊!”
我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骂街...
第358章 伪正义
以形补形!
直到被瓶底子再次搀进儿童医院里的急诊室,我的脑海中都始终梦魇似得萦绕着这四个字。
我承认自己确实被吓到了!
关于这个世界,我知道的真的少之又少!
同时我也很庆幸,还好自己了解的太少,不然真的有可能夜夜无眠、顿顿不食。
我想象不到天宫里的那些神仙们究竟是如何生活的,就像蚂蚁永远都会理解它们在人类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哎妈呀,你们咋又来了?这回连你朋友也跟着倒霉了?”
在看到我们三次复返后,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医生眼中塞满了不可思议,随即他朝我低声道:“小伙子,离你哥们远点吧?他身上指点是犯什么冲,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不光自己受伤,还把你也给连累了,不行找个先生看看吧,保不齐是家里风水出啥妖了。”
“大夫,您这话其实应该跟我说才对的,我是真正的受害者,要没有他的话,咱们今晚根本不可能见面。”
瓶底子很不爽的撇撇嘴。
“打住!闭嘴!离我三米开外!你可别跟我对话,我怕你的霉运传染给我,你的伤我不给你包了,小刘!小刘!你拿这个练练手吧!”
老医生立马摆手喝停瓶底子,随即回头朝不远处一个二十来岁一看就知道是实习生的年轻人招呼。
...
半个多小时后,我和瓶底子一瘸一拐的离开急诊室。
临走时候,我特意在大厅里巡视一番,见到那个丢了孩子的女人正在跟几个警察数说着事情经过。
“别看啦,找不回来的。”
见我满眼挂念,瓶底子搂住我肩膀头轻声说道。
“为啥?”
我不解的反问。
“你以为她闺女丢失是偶然事件?我估摸着都不知道被人惦记多久了,另外刚才忘跟你说了,这家医院八成也有银河集团的股份,不然你在大厅里说了什么,那些人不会那么快知道,他们的人不定蹲在哪个犄角旮旯观察呢,嘴短点、眼拙点吧。”
瓶底子翻了翻白眼轻笑:“不说咱整个华夏,就单单是崇市一年走丢走失的孩子多了去,你看真正能找到的有几个?行啦别看了,快走吧!”
“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孩子啊,我和她爸爸离婚好几年了,她就是我的唯一,没有她的话我也活不下去,她明天就过八岁生日了,我答应过她给她买新的娃娃,妍妍很懂事的,知道我赚钱养她不容易,哪怕再想要新玩具也从来没有跟我开过口,呜呜呜..”
“我的妍妍还在发高烧,呜呜呜..”
“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就不该去上厕所的。”
路过女人身边时候,我看到她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警察哀求,说到背上处,她甚至不受控制的扇自己嘴巴子、用力的薅扯自己的头发,感觉她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阶段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唉..”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打住昂,我还没活够!”
看我又要停下脚步,瓶底子紧紧怀抱住我的胳膊,将我硬拽开了。
不多会儿,我们钻进一辆出租车里,见我魂不守舍的发呆,瓶底子推了我一下问道:“上哪?先把你交代到其他人手里,至于你想死想活,想多管闲事还是想装聋作哑就跟我没关系了。”
“站前街的野蔷薇酒吧。”
我朝出租车司机开口,几分钟前二盼刚给我发过信息说他们还在。
“哥们,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我们既没有菩萨悲天悯人的职责,也没有佛陀普度众生的能耐,所以不需要内疚,更不需要把自己赶鸭子上架,你懂我的意思吗?”
沉默几秒,瓶底子再次看向我说道。
“那个丢失的小女孩真的会被以形补形吗?”
我皱了皱鼻子发问。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些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同样也跟你扯不上半点因果,听我的,全部忘掉!”
瓶底子突然情绪激动的指着我的鼻子低吼:“她会又怎么样?不会你又能怎么样?别说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方,就算是知道了,你会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陌生人去得罪伙通天势力吗?”
“我的意思是她还那么小..”
面对瓶底子的急赤白脸,我头一回产生心虚的感觉。
“够了!你他妈有病自己发疯去,不要把我带上,师傅停车,我要下车!”
瓶底子歇斯底里一般的拍打司机背后的靠椅咆哮。
“樊龙,你特么那么正义,为啥要当流氓啊?不应该是考警察吗?不应该像田强似得加入大案组吗?说起来田强,我再多嘴一句,你可以问问他,他敢不敢去触银河集团的霉头,再见!”
下车前,瓶底子唾沫横飞的朝着我再次怒吼,随即“嘭”的一下重重摔上车门。
“四眼,我没说非要管,我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
看他是真动怒了,我也赶忙跳下车追了过去。
“让你不得劲的事情多了去,你又能怎么样?要么忍着,要么死了!”
瓶底子气冲冲的看向我冷笑:“彭海涛让你得劲么?彭飞、刘东和李涛让你舒坦么?可你为什么克制自己不去干傻事,因为你太清楚了,一旦动了他们,你就算不抵命也得脱层皮,我告诉你昂!你去触银河集团的逆鳞,要比直接嘣彭海涛两枪死的更快更彻底!”
“你以为他们的存在是什么秘密么?你去问问李廷,问问田强,问问市政楼里那些常年捧着保温杯、一身夹克衫的老爷们,他们哪个不清楚,哪个不了解?可为什么银河集团还是存在,并且发展的一年比一年庞大,因为咱们是人!而他们头上的是神!”
瓶底子红着眼珠子面对我连番嘶吼。
接着,他不解气的一把拉住我的手,拽到街边的一家小卖店,朝着老板叫喊:“来两瓶白酒,度数越高越好,醉的越快越好!”
从老板手里接过两瓶白酒后,我俩很干脆的直接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
他塞到我怀里一瓶,自顾自的拧开另外一瓶的盖子,仰脖喝水似得“咕咚咕咚”猛灌两口,喘着粗气道:“喝吧,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头一次知道这事儿时候,也跟你现在似得寝食难安,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错事,实际上这些东西跟你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是刚好听说,刚好知道,为恶的是那些披着人皮的魔鬼,我们为啥要用别人的错误来质疑自己的良知?”
“我..”
我迟疑几秒,随即摇摇脑袋:“不喝。”
“你特么有时候是真认死理啊,既然超脱不了现实,为啥还不让自己暂时的活在麻痹当中?你是傻逼吗?还是真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这个世界必须都得以你为中心!伪正义!你这种叽霸人就叫他妈得伪正义!”
向来自诩“文明人”的瓶底子头一次冲我说了那么多的脏话,可想而知他心中的苦闷和无奈。
我能看得出来,他对小女孩丢失的事情同样也耿耿于怀,只是他比我更懂得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绪。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划破深夜。
一辆救护车风驰电掣般从路口驶来,顶灯闪烁着醒目的红光,在密集的车流中左冲右突。
与此同时,一辆白色小轿车正沿着交叉路口的另一条路正常行驶。
哪知道救护车即将穿过路口时,信号灯已然变红,可它并未减速,依旧全速前进。
千钧一发之际,白色小轿车也恰好行驶至路口中央。
“嘭!”
躲避不及,伴随着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响,救护车的车头狠狠撞上了小轿车的侧面,巨大的冲击力让救护车剧烈摇晃,而小轿车则像被击飞的玩具,侧滑数米后重重撞上路边的护栏,车身严重变形,车窗玻璃碎成无数细小的颗粒,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一时间,尘埃弥漫,烟雾缭绕。周围的车辆纷纷紧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行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得呆立当场,脸上满满都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卧槽,撞车啦!”
“咦不对?好像是儿童医院的救护车!”
我和瓶底子一齐“蹭”的蹿了起来,目瞪口呆的望向不远处的事故现场...
第357章 飞来横祸
昏暗狭窄的小巷里,腐臭的垃圾味弥漫在四周,让人几欲作呕。
那四五个壮硕的黑衣男子宛如脱笼的恶兽一般将我和平底子给团团围住。
“小子,那么喜欢管闲事啊,今天就让你管个够!”
为首嘴角边有颗黑痦子的男人,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接着手指我们厉喝。
此时他那双倒三角似得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
“大哥,我们真不打算管闲事,您几位..”
瓶底子一边不停鞠躬,一边连番恳求。
“上啊,等什么呢!”
男人大手一挥,几个壮汉当即便一拥而上。
拳头如雨点般朝着我砸来,我只觉浑身剧痛,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被打得连连后退,重重撞在满是青苔的墙壁上,我用手臂徒劳地护住头,试图抵挡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却根本无法招架。
持续了差不多能有五六分钟左右,我被打得嘴角溢血,视线也渐渐模糊,而我旁边的瓶底子比我好不到哪去,眼镜框不知道被谁给扇飞了,脑袋上新包好的纱布也被扯开,大一截掉在地上,被踩得满是脚印。
“小子,有些事情你管不起,连看一眼都特么得死,记住没?”
领头的男人摆摆手示意手下退到旁边,接着抬腿一脚踏在我肩膀头上,表情凶狠的发问。
“我..我..”
我确实心有不服,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再说什么硬气话,无意于傻叉,自己往自己身上要打。
“记住了大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见过。”
瓶底子抢在我前头接茬。
“狗东西,你好像很不服气啊?”
见我直勾勾的注视着他,那男人趁手从后腰一拽,扯出把黑色的手枪生硬的怼在我下巴颏上臭骂:“问特么你话呢?哑巴啦?”
透过下巴传来的冰凉触感我知道他手里的玩意儿是真的,就跟前段时间我们从瓶底子那里缴获的“大黑星”一模一样。
“服气,记住了。”
我吞了口唾沫点点脑袋。
“贱!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手子!”
男人举起枪把照着我的脑门“咣咣”就是几下,瞬间给我砸的眼冒金星。
“这是第一次提醒,也是最后一次,再叽霸敢乱说话,舌头给你们全拔了,另外不用觉得你们藏起来我就找不到,在崇市我想找个人,哪怕是埋在地底下也照样没得跑!”
说罢话,那男的提起膝盖朝我小腹“咚”的狠磕一下,便带着那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诶呦我操..”
我捂着肚子靠墙边剧烈喘息好半晌才总算恢复正常呼吸。
“让你别..别多管闲事,就是不听话..”
边上的瓶底子蹲在地上,双手一边不停的摸索,一边很是埋怨的嘟囔。
“马勒戈壁,那群狗篮子谁呀?”
我摸了摸嘴边的血渍低吼。
“想报仇?死了这条心吧。”
瓶底子刚好摸到自己的眼镜框,戴起来的同时瞥了我一眼道:“听说过银河集团吗?”
“啊?咱崇市的?”
我竭力在脑海中搜索相关词汇。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瓶底子扶正眼镜后,摇了摇脑袋朝我伸出手道:“用我扶你一下不?”
“你刚才明明可以自己跑的,为啥还要..”
望着他白嫩的好像女人一般的手掌,我心里头不免涌过一丝愧疚,今晚光是我就害他进了两次急诊室,很快又要有第三回,而他在危难时候居然没把我抛下。
“你以为我不想自己溜么?对方可是银河集团,刚才那男的没吹牛逼,在崇市他们想找谁,还真是一抓一个准,我陪在你旁边,他们顶多踹我几脚、给几巴掌,因为你才是主要目标,可要是等他们查出来你去医院是跟我一块,我就得变成主力了。”
瓶底子拍打两下身上的脚印解释。
“你特么真贱..”
听到他的话,我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合着狗日的不是不想走,是压根不敢走。
“宁死道友,不死贫道,本质上我跟你没有任何区别。”
瓶底子满不在乎的抽吸两下鼻子。
“这个银河集团真那么屌么?为啥我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在他的搀扶下,我俩一瘸一拐的朝胡同外走去。
在我的印象中,瓶底子可是连彭家父子、李涛这样的大拿都敢设计,可居然连提及银河集团的名字都显得小心翼翼。
“因为你段位不够,银河集团涉及的范围多了去,大到娱乐餐饮..呃,还有医疗,小到软件耗材砂石,李涛包年住的水晶宫知道不?就是他们的,一年好像四十万,你问李涛敢少给一分么?”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道:“金龙KTV去过没?”
“没去过,但我知道那是新城区最高档夜场,之前听二盼说他揣两万块钱,结果半宿不到就造的盆干碗净。”
我点点脑袋。
“金龙KTV就隶属银河集团。”
瓶底子轻飘飘道:“类似的场子,还有花都洗浴中心、高科电玩城,就连付彪钢材市场里的盘条、铁板都是从银河集团进货的,现在能想象出来人家的规模没?”
“我去!”
听着这些话,我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诶不对啊,既然银河集团的买卖这么大,为啥还干拐卖小孩儿的勾当啊?完全跟他们的身份不相符。”
紧跟着我又提出疑问。
“哥们,待会包扎完伤口你再到耳鼻喉科看看去吧,我说的那么明白,你居然没听懂?”
瓶底子不屑的看了我一眼道:“我告没告诉过你,他们还涉及到医疗行业?”
“好像说了。”
我晕乎乎的点点脑袋,不明白这两者间存在什么必然联系。
“算了,你还是少知道点好。”
上下扫量我几眼,瓶底子晃了晃脑袋。
“别呀,你不说我一宿睡不着。”
我赶忙拉住他的胳膊摇晃。
“我怕我说了,你晚上更睡不着。”
瓶底子吐了口浊气道:“你关注过新闻大事么?尤其是那些高高在天上的神仙们。”
“上京里的天?”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天空。
“嘘。”
瓶底子赶忙挥手打断,接着把嘴凑到我耳边,声音压的非常低:“发没发现他们的身体都特别的硬朗,轻轻松松活到八九十,甚至破百的都不少,即便是那些作古的,只要不是发生意外,哪个不是享年九十几?”
“是,但没啥问题啊,那些老天爷身边哪个不得配备成百上千的医疗团队,活个大岁数不是啥困难事吧?”
我缩了缩脖子应声。
“幼稚!病菌医疗团队可以祛除,那身上的零件呢?要知道那些可都是有寿命的,不会因为谁身份尊崇谁的就比常人的质量好,就特么好像修车似得,轮胎破了固然可以补,但换条新的是不是能用的更久?”
瓶底子瞄了我一眼,再次抿嘴道:“本草纲目中有记载,最高档也是最实际的药补叫以形补形...”
第356章 看热闹
两根烟的功夫,我搀着瓶底子再次返回急诊室。
“这..这咋回事啊?不是刚刚才给他包扎好的伤口么?怎么又搞的满脸血污?”
方才叮嘱我的那位老医生诧异的看向被我二次蹂躏的瓶底子出声。
此时他原本被包裹的像印度阿三的纱布全被我扯的乱七八糟,脑门和侧脸也多了几条新口子。
“刚下楼时候不小心摔得,还得麻烦您再给处理一下。”
瓶底子愤愤的看了眼我,轻抿嘴唇解释。
“唉,坐吧。”
医生朝不远处的护士摆摆手,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准备再次包扎。
“叔,这回我哥们需要注意啥?”
我凑过去发问。
“呃,注意..”
医生先是看了眼我,接着又看了看鼻青脸肿的瓶底子,干咳两声道:“不行找间庙烧烧香吧,点背我见过,这么背的还真是头一次,不到一个钟头进来两次,你朋友指定是冲撞了什么。”
“噗..”
我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喷。
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按理说应该是坚定唯物主义者,可他都因为瓶底子开始质疑信仰,由此可见这家伙确实邪性的很。
“好唠吗?”
趁着医生替他处理伤口,我坐在旁边笑眯眯的发问。
“姐姐,麻烦给我个口罩吧,我牙疼。”
瓶底子白楞我一眼没搭理,转身朝旁边的护士说道。
“脑袋上的伤口还没弄利索,牙又开始疼了?小伙子你听我的,户村那边有个圣井岗龙神庙,明天你赶紧过去磕几个头,求到护身符吧,你身上指定是有点啥说道。”
旁边正缝针的老医生闻声,立即插了句话。
“我..”
瓶底子张了张嘴巴,最终跺了跺脚没再吭气。
“不唠我可走了啊,医药费总共一百四,明天记得还我。”
我斜眼瞟视他几下后,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路过交费大厅时候,我突然发现好多人正围成一圈在看什么热闹,也好奇的凑了上去。
人堆中,一个有点眼熟的女人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正处于爆发边缘似得,双眼瞪得极大,满是惊惶与恐惧,眼眶四周泛起不正常的红,眼球布满血丝,好似两盏即将燃尽的灯 。
“孩子,我的孩子找不到了..”
她的发丝凌乱,几缕碎发黏在满是汗珠的脸颊上。嘴里不停喃喃着什么,我隐约听到好像是“妍妍”也不知道“燕燕”,她的声音带着剧烈颤抖,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时高时低、断断续续,却被周围的脚步声、交谈声、叫号声迅速淹没。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在身前挥舞,一会儿用力揪着自己的衣角,把衣角拧成麻花状;一会儿又在空中胡乱抓着,像是试图抓住什么。
“你们看到我的孩子了吗?这么高,穿着粉色的外套..”
猛然间,她一把拽住旁边一个男人的胳膊。
“没看到,没看到。”
被他抓住的男人赶忙甩开对方,惊恐的后退两步。
“我女儿找不到了,我就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她就不知道哪去了,她还在发高烧,肯定不是自己离开的,妍妍!妍妍!”
女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踉跄的往前走,在大厅里毫无头绪地伸直脖子喊叫,身形显得既慌乱又无助。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给瓶底子缴费时候,见过女人和她的孩子,是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手里还拿一只破旧的玩偶,那女孩顶多七八岁,当时她们旁边还有对父子,男孩的腿上打了石膏。
“大姐你别着急,我帮你报警了,你先坐下来回忆回忆,刚才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大家也别看热闹了,都帮着一起找找啊!”
人群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不忍心的开口。
“对啊大姐,孩子大概几岁?”
“有什么具体的特征么?”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年轻妈妈的带动下,不少人也纷纷加入寻找孩子当中。
在华夏这片热土上,从来都不缺乏仗义慷慨的侠士,大家只是被坑怕了,从“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他?”的南京彭宇案,再到所谓的劳什子“经济法则”,人们的良知和善意几乎全被那些个畸形的专家学者们给搞得彻底隐埋了起来。
只不过在一些特定的时间和场合里,普通大众心中的善良仍旧会被激活。
“大姐,我记得你刚才旁边有对父子的,男孩的腿上打了石膏,你没问问他么?”
想到这儿,我快步走上前。
“是的,我上厕所时候,还跟那个爸爸说了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妍妍。”
听到我的话,慌乱的女人稍微恢复一些神志,重重点头应声,接着又转动脑袋望向四周寻找:“可我回来以后,他们也不见了。”
“大家也帮忙找找看那对父子,很好认的,男孩八九岁,留个锅盖头,右腿上打了石膏..你特么干什么啊?”
我马上提高嗓门朝周围的人群呐喊,话刚说一半,我胳膊就被人用力一扯,拽到了边上 ,回头一看居然是瓶底子,我不由恼火的搡了他一把。
“先走,我有急事!”
瓶底子双手紧紧扣住我的胳膊,表情异常的严肃。
“没看我这儿有事呢..”
我皱着眉头数念。
“走行不?我真有急事。”
瓶底子的调门也随之提高,焦急中甚至带着几分恳求。
“你最好有事,不然我还把你送回来。”
深呼吸两口,我心有不甘的任由瓶底子拉拽着朝大厅外走去。
“出租车。”
刚一出医院,瓶底子立马朝着路口挥动手臂。
“吱嘎!”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丰田”轿车猛不丁停到我们脸前,打车上蹦下来四五个体格子壮实的黑衣汉子,明显来者不善。
“咱们走!”
看了眼对方,瓶底子再次拉起我,打算从他们旁边绕过去。
“嘭!”
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有人从身后猛地踹了我一脚,正中我后腰,我不受控制的“咣当”一下摔趴在地上。
接着又有六七只大手抓向我,提溜起我的衣领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薅扯。
“不是,你们干啥啊?”
我一边挣扎,一边扯脖厉喝。
“嘭!”
回应我的是一记闷拳,重重凿在我肚子上,让我瞬间岔了气,也再没了挣脱的力气。
“大哥大哥,我们无意掺和,更不会乱说什么,高抬贵手行不?真的,我朋友刚才也是无心的话,你放我们离开,我们保证啥都不..”
瓶底子双手合十的挡在几人面前作揖道歉。
“废物,抓个小杂碎搞这么半天,连这小四眼一块带进巷子里!”
丰田的车门再次打开,又从里头走下来个方脸男人,他径直指向瓶底子。
在看清楚那男人嘴唇边黄豆大小的黑痦子后,我隐约猜到了自己挨揍的原因,因为那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坐在丢小孩女人旁边的那个带着打石膏男孩的爸爸...
第355章 儿童医院
半个多小时后。
新城区,儿童医院。
咱也不知道急救中心的派车机制是什么,估摸着应该是就近安排,不然救护车不能直接把我俩送这地方来。
车子刚停稳,几名医护人员就迅速地把满脸是血的瓶底子给推下了车。
“伤者朋友,麻烦你去缴下费。”
一个护工朝我轻声说道。
没人知道我俩是什么关系,也不会有人猜到我这个“行凶者”竟然会跟“受害者”一路都在碎碎念。
“诶,好的!”
我微笑着点点脑袋,随即俯下身子凑到还抱着脑袋不停直哼哼的瓶底子耳边呢喃:“别特么想着溜走哈,不然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干,就一门心思抓你!”
“唉哟..疼..”
瓶底子绝对是听到我说话了,但他没有回应,只是故意拖着长音呻吟几声。
“好好配合医生。”
没理会他心里是咋想的,我拍了拍他肩膀头拔腿朝收费大厅走去。
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声不绝于耳。
挂号处前排着长队,基本上都是家长们带着孩子,满脸焦急。
无意间,我余光扫到不远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只破旧的玩偶,正靠在妈妈怀里不停抽泣,她的小脸满是泪痕,眼睛哭得红肿。
而旁边,一个小男孩则坐在椅子上,腿上打着石膏,眼神中透着无助,他的父亲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他。
“小淘气..”
瞅了几眼,我摇了摇脑袋暗自念叨。
不过紧随其后的羡慕之情也瞬间填满心底。
这样有爹妈的陪伴,我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啥指示安公子?”
看到是李安俊的号码,我笑着打趣一句。
这犊子虽说老子身份显赫,但是跟我相处时候从来没有装过篮子,而且也很少找麻烦,顶多也就是跟同学吵几句嘴感觉掉面子把我们喊去撑撑场面,但他对弟兄们的回馈从不吝啬,甭管是借钱还是想借他爸光,只要他能办到的,直接都是满口答应。
“快别涮我了大哥,明晚你们有空吗?我估计这两天就要走了。”
电话那头的李安俊声音沙哑,情绪也显得非常低落。
“上国外念书啊?”
我立马发问。
“嗯,定下来了,到阿姆斯特丹念政治,我爸的意思是以我的成绩在国内考专科都够呛,更别说什么985、211了,只能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花钱留学,回来以后不论是含金量,还是身份啥的都比较容易进入体制内。”
李安俊顿时叹了口长气。
“这是好事儿啊,我们想被安排都没资格呢,你咋好像霜打了似得,那么蔫吧呢。”
我迷惑的发问。
“好什么好啊,哥你知道我这次测试英语多少分不?连猜带懵还不到四十,你说出去以后我跟人交流都不会,咋生活啊?靠特么手语比划么?再有就是我对象,刚才我俩刚分开,她虽然嘴上说会等我,可好几年呢,我感觉..”
李安俊有些委屈的喃喃。
“别叽霸身在福中不知福昂,堂堂老爷们还能被这些杂事牵绊住?再说女人那玩意儿哪没有啊?等你回来参加工作,又是海归身份,大姑娘小媳妇还不得争着抢着要跟你处对象呐。”
我既羡慕又嫉妒的训斥一句。
“哥,如果让你拿前程换我安姐,你会答应不?”
李安俊冷不丁打断。
“废话,肯定不好使呗..”
我不假思索的吆喝。
说着话,我立马陷入停滞。
是啊,千金难换有情人!
在我眼中,安澜是无价之宝,那么在对方的心头,他的意中人何尝不是价值连城呢。
人就是这样,站在别人的角度,很难做到理解与共情,心中的天平不自觉会向规劝倾斜,可一旦切换回自身视角,从自己的情感出发,又会认为本我的私心杂念就该理直气壮。
“成,明晚上喝点!”
想透了这些,我也不再执着于安慰他,沉声应允下来。
“明晚见。”
李安俊心事满满的道别一声便挂断了通话。
片刻后,缴完费的我,在一个护士的带领下见到了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瓶底子。
“你是病人家属吧,我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这两天别沾水别吃辛辣,再有就是不要熬夜,他的血糖有点低,很容易引发神经系统类的疾病。”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医生朝我招招手嘱咐。
“好的大夫,我会提醒他多注意的。”
我态度和煦的点点脑袋,接着走到瓶底子旁边坐下。
“有意思吗?”
沉默了足足能有两三分钟的样子,瓶底子率先打破僵持。
“儿童医院,蛮适合你的。”
我指了指路过的那些“小病号们”自顾自的掏出烟盒。
刚叼起一支准备点燃,突然看到一个年轻妈妈怀抱个小孩儿跑向医生办公室,迟疑一下后,又将香烟别在了耳朵后面。
“我没说错任何,你打我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你没有安全感,认为会被我利用,二是因为我说准了,我很多话直戳你心窝,你跟我想法不谋而合,你敢说你没动过利用龙虎豹兄弟替你荡平彭家父子的念头?”
瓶底子摸了摸脑袋上被包裹的结结实实的纱布侧头反问。
“他们是我朋友,是我哥们!我不能..”
我微微一怔,随即迅速摇头。
“快拉倒吧,我虽然不知道义气在你心中的比重是多少,但是坚信你绝对不是个情感用事的人,你也同样渴望有人祝你一臂之力,同样需求他们可以真正站在你身后,而你之所以没那么做,要么是自知你们的关系还不到那种程度,要么就是藏着其他什么脏心烂肺。”
瓶底子轻蔑的摇了摇脑袋。
“嘶!”
我径直站了起来,接着转动脑袋左右寻找,想要挑件趁手的家伙什,同时指向他狞笑:“你又特么给我摆出那副自以为是的狗样子是吧?不过没啥,反正守着医院呢,我给你红削到底,医生能马上再给你补回来!”
“樊龙!”
瓶底子也“唰”一下站了起来,面对面的注视我的眼睛道:“我懂你想树立自己义薄云天的形象,也明白混社会讲究个兄弟情深,如果你寡情薄意,谁会跟你混,谁又会为你鞍前马后,这些面上的事儿我可以想办法替你搞定,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啊,一旦错过你特么再没可能,..”
“来铁子,咱俩上卫生间唠唠江湖究竟是什么..”
我一把扯住瓶底子的衣领,粗暴的朝走廊尽头的厕所拽去...
第354章 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马小虎为啥瞬间丧失跟我继续喝酒的兴趣,拿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肯定是生我气了。、
气我没把他交代的话记在心里头,更气居然会让陌生人闯入这一片小领地。
即便我将跟虾米、三狗子的关系描述的再天花乱坠,可是在他们的眼里就是生人。
不过将心比心,我也能理解他的愤怒。
要知道眼下他们被全城通缉,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本身就没什么安全感,现在搞得心里头肯定更憋屈。
我猜如果不是我在现场,那小哥俩今天都够呛能囫囵个离开。
“唉,这个破嘴啊,什么都往外瞎叨叨。”
走出去十几步远后,我心生愧疚的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今天就不该像二盼透漏我要在工地上等人的消息,他不知道也就不会让虾米、三狗子来送菜,更不会闹出这场乌龙。
倒不是埋怨二盼多管闲事,我明白他也是好心,主要还是我的嘴巴不够严。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居然是瓶底子的号码,我迷惑的接起:“喂?”
“人家没直接掏枪嘣了那俩货已经算是给足你面子了。”
电话那头瓶底子幽幽的出声。
“你搁哪呢?”
我立即警惕的站在原地,来回转动脑袋寻找。
“别找了,我肯定不在附近,难道不怕被他们拿枪突突了啊,我是看到二盼那两个手下进去送菜,又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的出来,才琢磨着你这位大哥八成也在场。”
瓶底子轻飘飘道:“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仨对你还是蛮信任的,放那俩蠢货离开,就等于是把小命交到你手里头了,你可别辜负这份信任呐。”
“你特么到底想说啥?”
我眉头拧皱,很是烦躁的打断。
“别辜负他们对你的信任,我想现在你如果让他们帮忙除掉谁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拒绝,要不要考虑一下?动用他们那样的亡命徒,平常的费用可不少啊,以你们现如今的关系,他们指定不好意思收钱。”
瓶底子接着又道。
“除掉谁?比如说呢?”
我回头看了眼龙虎豹兄弟栖身的小帐篷,此刻已经乌漆嘛黑,刚刚还亮着灯的,估计是才熄灭。
“比如刘东,比如彭家父子,那爷俩要是没了,李廷可以直接上位,而你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再什么有力的竞争对手,应该有人告诉过你,这次人工湖清理项目只是一道小的不能再小的前菜,接下来市政楼的规划目标是整治全市的垃圾排放,那可是道大餐啊,届时彭飞和李涛那些人都绝对会加入角逐,李涛不用多说了,这些年他打出来的名声和自身的财力,足够分一杯羹,而彭飞上有他老子照拂,下有刘东等人卖命,应该也不难抢到一块蛋糕,那么你呢?我的朋友,你的依仗又是什么?是李廷模棱两可的态度,还是二盼那股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没什么背景一打就散的草台班子?假设这次竞标不能超过两人以上,你的机会在哪里?”
瓶底子语速很快的出声。
“这事儿..”
我顿时陷入迟疑。
“我的好朋友,这可是一次真正平底起飞的天赐良机啊,你知道全市一年有多少垃圾排放么?别说拿下整座城市,就算是新城或者老城随便哪个区,都足够你和你的弟兄们躺着数钱玩了。”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心动,瓶底子再次抛出诱惑。
“老铁,你这会儿是在人工湖进出口附近对吧?咱俩见面详谈呗,电话费怪贵的,而且还说不清楚。”
我倒抽一口气,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好的,我在你们中午小酌的山西刀削面馆子里等你,顺便再给你介绍个好朋友。”
瓶底子利索的应承下来。
“行,我马上到!你一定要等我哈。”
我不放心的念叨。
挂断电话,我晃动脑袋四处寻找一番,接着弯腰捡起半截砖头藏在袖口里,最后掏出手机拨通120的号码:“你好护士小姐,新城区人工湖进口的刀削面馆麻烦派一辆救护车吧。”
“是有人受伤了么?”
对方轻声询问。
“不是,是特么有人要分娩!”
我没好气的直接挂断通话。
几分钟后,削面馆门前,隔着透明的塑料门帘,我一眼就看到坐在里头正摆弄菜单的瓶底子。
“你出来一趟呗,我有点好东西让你看,不方便太多人知道。”
我深呼吸两口拿出电话按下瓶底子的号码。
“什么东西?”
很快,瓶底子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掀开门帘露出半拉脑袋。
“你看这是啥?”
我猛然举起藏在袖口的砖头,照着他的脑袋扣篮似的直接拍了下去。
“哎唷..”
瓶底子吃痛的跌倒在地,手机掉在了旁边,两手捂着的地方也开始迅速往外渗血,眨巴眼的功夫血水已经顺着他的指缝流的哪哪都是。
“有病吧你..”
瓶底子仰头望向我,愤愤的咒骂。
“嘭!”
我又一记直踹回应了他的疑问,接着单手扯住他的衣裳领口粗暴的拽了起来,气势汹汹的低吼:“曹尼玛,上次在水库时候,我跟你说没说过,不要拿我当炮台,更别拿我的任何兄弟当棋子,你全特么忘了是吧!”
“我..我没..”
瓶底子吓坏了,竭力往后抻着脑袋。
“啪!啪!”
我想都没想,攥紧砖头照他脑袋连续又是两下。
“你给我记住了,别打我主意,更别打我兄弟的主意,龙虎豹是什么人不关心,但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我弟兄,你想借刀杀人也好,想特么釜底抽薪也罢,都给我离他们远点,不然今晚崇市还得诞生一个通缉犯。”
我左脚向前一勾,将他“咣叽”一下撂倒在地上,随即居高临下的指着他出声。
“啊..谁..谁啊..”
瓶底子迷茫的望向我,此时他整张脸全都被血水给染红,看起来血呼啦次的非常的吓人。
“我!”
我一砖头狠狠砸在他身上,吐了口唾沫道:“知道我特么最烦你啥不?自以为是,总感觉所有人都比你愚蠢,你算个叽霸啊,告诉你昂,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傻子,也没有绝对的智者,人跟人之间最多差半截,我们可能当时没有你反应快,但达不到天壤之差,至多慢半天、慢一天,我们还能反应不过来么?想要交朋友,就特么拿出你的真诚,想拿我们当牲口..”
“滴呜..滴呜..”
说话间,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车来啦,别着急哈我的朋友,咱俩上医院继续唠还没唠完的嗑。”
我回头瞟了一眼,冷冰冰道:“还是那句话,想拿我们当牲口,那你得赌我没长手...”
第353章 意外闯入
四瓶我刻意撕掉包装,拿矿泉水瓶装好的“茅台”,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外加一份蔬菜拼盘,是我一早就给三位恩人准备好的。
“龙啊,你这刚起步也不宽裕,真没必要整这么好的酒,真以为哥几个混假呢?”
我们四个沿湖岸边横坐一排,马忠..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马小虎了,抄起水瓶抿了一口后,朝我笑呵呵的打趣,但并没有戳破。
“大哥,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我举起矿泉水瓶笑道。
“你小子带那样,今早上我眼睁睁瞅你自个儿换上防水服走进湖里头,气的都恨不得直接蹦出来给你帮场,没想到后面一摆手,呼啦呼啦跑下去那么多工人。”
老三马小豹跟我碰了下瓶子后,瓮声瓮气道:“你跟哥说实话,当时是不是那帮当官的欺负你了?”
“快特么消停眯着吧,欺负了你又能咋地?拎枪直接给他们全突突了不成?你要真敢那么干,我保证明天咱兄弟的买卖就得泡汤,上头还得派警察二十四小时查他。”
马小虎瞪了一眼自己兄弟呵斥。
“小问题,已经搞定了!”
我摇摇头,举起水瓶道:“但是没今天哥哥们赞助我的那笔巨款,我还真应付不来,千言万语都在酒里。”
“什么叽霸巨款,满打满几万块!”
“干了干了!需要钱的地方,你就言语一声,我们找你帮忙不也没经过你同意嘛。”
几只矿泉水瓶顿时碰撞在一起,哥几个全都哈哈大笑。
“大哥,这东西你收下。”
一口烈酒下肚,我感觉身上暖烘烘的,掏出事先写好的借条递向马小虎。
“啥玩意儿?”
马小虎很随意的接了过去,接着立即推搡:“你快别整这一套昂,真拿我们当外人啊..”
“哥,一码归一码,你们给脑袋别裤腰带上给人办事,图啥?不也图个钱字嘛?”
我态度坚决的将借条塞进他怀里,接着沉声道:“我明白哥哥们的意思,是不想咱的关系被钱给污染了,可咱回归现实,你们要是个个都是身价几千万的大老板,或者手里头有什么日进斗金的生意,我也就占这份便宜了,问题是你们有么?你们也没有,眼下哥哥们龙困浅滩,感觉有钱也花不出去,可终有一天各位还会翱翔九州啊,到那时候有命没钱更特么痛苦。”
“嗯..”
马小虎盯盯注视我的眼睛几秒,随即将借条揣进衣服内兜里,爽朗的笑了笑道:“咱老弟说得明白,那这条子我收了,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还哥几个。”
“必须得!”
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
“老弟,你不是想给我们划清楚关系吧?”
马小豹冷不丁插嘴。
“说啥呢哥,能跟你们相识一场,不知道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还害怕有一天你们离开崇市,再也不认我呢,才拿这玩意儿捆绑住咱的关系。”
我不高兴的吐槽。
“龙哥!”
“龙哥,盼哥让我们来给你送点大餐..”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泛起,紧跟着伴随两声“嘭嘭”的关门声,就看到两条黑影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谁?”
“按住他们!”
我听出来是三狗子和虾米的声音,刚打算回应,马小虎已经情绪激动的蹦了起来。
紧跟着,就看到马小豹和马大龙一个箭步蹿出,随即跟哥俩扭打在了一块。
“自己人!豹哥、龙哥,都是咱自己人!”
一看这架势,我焦急的连声呼叫,同时撒腿跑了过去。
“啥情况啊龙哥..”
“啊就..啊就..我都没..没反应..上来就..就给我一个大电炮..”
等我赶到跟前时候,虾米和三狗子都已经被反扭胳膊按倒在地上。
一份煮熟的大虾和一大捧烤串散落在几人的脚下。
“这俩都是我兄弟,虎哥!”
见马小豹和马大龙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我忙不迭回头望向马小虎。
“不是告诉二盼,天黑以后不要让任何人来工地么?”
我又皱眉朝虾米和三狗子发问。
“盼哥怕你招待朋友没好菜,我们那边刚一开席,他就提前让打包了两份。”
虾米苦笑着解释。
“既然是咱老弟的哥们,那就松手吧。”
马小虎目光审视的在三狗子和虾米脸上扫量片刻,这才摆摆手示意。
看得出这仨的戒心相当之重,服从性更是好到极致,没有老大的命令,即便是跟我关系最好的马小豹都压根没有松手的意思。
“行啦,快回去吧,转告二盼一声,以后天黑再也不许任何人接近工地。”
我知道小哥俩心里肯定有委屈,但当着马小虎他们面也不能发出任何埋怨,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摆手驱赶。
“明白龙哥,等会我就安排几个小兄弟守住进口,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混进来了。”
相比起耷拉着脑袋不停嘟囔的三狗子,虾米的表现要优秀的多,他立即心领神会的朝我保证。
“哥,我跟弟弟们交代一下。”
跟马小虎低喃一句后,我拉起小哥俩走到旁边,压低声音叮嘱:“这儿的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二盼在内,他们的模样也赶紧忘掉,听懂没有?”
“不是龙..啊就龙哥..我们好心..好..”
三狗子依旧满脸不爽的瞥了眼不远处的龙虎豹兄弟念叨。
“快闭嘴吧,龙哥让干嘛就干嘛,你咋那么事儿呢。”
边上的虾米拿胳膊捅咕一下哥们,随即朝我抱拳保证道:“你放心龙哥,我俩都不是爱嚼老婆舌的闲人,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也谁都没见过。”
“不喝了,今天大半个崇市溜达一圈怪累的,我先躺着去了,你们唠吧。”
打发走小哥俩,我攥着装满“茅子”的矿泉水瓶刚要招呼大家继续,马小虎貌似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摆手。
“大哥说不喝,那今天就拉倒吧,你忙你的去,有啥咱赶明儿再慢慢扯。”
马小豹眼珠子上下翻动几圈,而后朝我使了个眼神努嘴。
“行大哥,你们先歇着吧,缺啥短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
我瞄了一眼已经合衣躺在钢丝床上的马小虎,挤出抹笑容后,便拔腿离去...
第352章 改头换面
在一片和风细雨的交流中,郭阳这个在两小时以前还被很多人认为“拍马难及”的大人物就失去了他该有的光彩。
因为当时,温平的一个手下着急让我统计具体有多少工人,我没来及注意太多,也不清楚郭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工地现场。
反正等我忙完以后已经是傍晚的六点多钟,此时郭阳的那台商务车座驾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老实话,我确实很厌恶他,但并没有多少憎恨。
他并没有做错任何,在这个人情薄如纸的现实社会里,他也不过是想透过阿谀奉承、媚上欺下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这些令人咬牙切齿的特点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段位比大部分人要稍微高出那么一点,换做是我来坐他位置不一定比他强多少。
只不过他巴结上面的时候太过明目张胆,欺负的下层的时候又太过肆无忌惮。
但要真比起来,我还是渴望他留下多过温平。
并不是我这人有啥受虐倾向,主要郭阳要比温平简单的多,也好应付的很。
“想啥呢他龙哥?”
不知道是天气突然回暖的缘故,还是因为李廷的撑场让我心情愉悦不少,坐在湖岸边上,我非但没觉得有多寒冷,反而感觉日落的余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见我盯着湖面发呆,二盼攥着一瓶打火机充气罐悠哉悠哉的蹲到我旁边。
“没什么,想到一干完活儿就能马上收到钱开心而已。”
我习惯性的点燃一根烟,乐呵呵的回答。
只要工程一结束,劳务费就会马上到账,这是温平当着李廷的面前给我打过的保证。
除此之外,他还将说服李涛的“金光印刷厂”暂时停工一周的重担也揽到了自己的肩上。
由于赵九牛介绍那几个专业清理水上垃圾的哥们加入,再配上今天招揽到的那群民工,项目进度提高了三倍不止,我预计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真有可能一个礼拜之前超额完成任务。
“那晚上一块乐呵会儿去?还上我哥们他干妹的那家小酒吧,昨晚咱还没正儿八经开喝呢,就遇上一大堆的破事,今儿还是我做东,咋样啊?”
二盼捧着充气罐,低头“嘶嘶”抽了几口后发出邀请。
“那个什么野蔷薇啊?”
我眨巴两下眼睛问道。
“对对对,我看光哥不是对老板娘挺感兴趣的嘛,那的老板娘认我一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当干哥,我想辙撮合撮合。”
连吸几口气体后,二盼将充气罐揣进衣服兜里笑道。
“你们去吧,我今晚还有点别的事儿。”
我晃了晃脑袋拒绝。
“你看你这人咋那么扫兴呢,大家都同意就你一天天事儿那么多。”
二盼当即有点不乐意。
“我真有事儿。”
我表情认真道:“你以为今早上拿来买通柿饼他们的那些钱是咋来的?人家给我帮了大忙,我不得表示一下感谢呐,这社会欠咱的人都不一定肯还账,不欠咱的反而帮着拉饥荒,我不拿出点态度,以后还怎么跟人处啊。”
“你要是忙这事儿,那我二话不带说的,原本我应该跟你一道去的,可是..”
听到我的解释,二盼这才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
“不用,我那几个朋友性格都内向,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接触,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我直接摆摆手拒绝。
开玩笑,龙虎豹兄弟的存在那就是个谁都不能说的大秘密,更何况之前哥仨还因为帮我忙拿枪吓唬过二盼,他可能不知道那仨的长相,但绝对记得他们的声音,万一出点什么纰漏,我不等于是害人害己嘛。
“哦对了龙哥,温局走前特别交代我,让咱们安排几个人守夜、巡逻,说是防止有人故意破坏设备什么的。”
二盼猛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指了指三狗他们的方向道:“我意思是晚上让我的人..”
“不用,我已经安排好了,你领弟兄们该玩就玩。”
我快速摆摆手打断。
“安排好啦?谁呀?没听你跟谁提这事儿呢?”
二盼迷惑的眨巴两下眼睛。
“你是特么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来那么多好奇,滚滚滚,去监督工人们把工具和设备都归置整齐,完事你们就撤吧。”
我不耐烦的发出驱赶。
“咋地啦,来事儿了?脾气那么暴躁呢。”
二盼悻悻的缩了缩脑袋,随即起身朝忙不远处下工的工人们走去。
晚上七点多钟,天色已然黯淡。
冷风泛起,我本能的竖起自己的领口。
“可以啊小龙,今天早上振臂一呼那造型,还真有点社会大哥的样子。”
我刚掏出手机打算扒拉一会儿游戏消磨时间的时候,脑后突兀传来老三马廉的声音。
“三哥,大哥、四哥!”
我立马兴冲冲的站起身子,身后两米左右,正是马廉、马忠和马勇哥仨。
不同的是,仨人都简单的乔装一番,马廉不知道从哪搞了个披肩发的头套,虽说打理的干干净净,但总给人一种邋里邋遢的感觉,马忠则在鼻梁上挂了一副银框的眼镜,多少有点乡村民办老师的味道,马勇就比较简单了,就是往嘴唇四周黏了一圈胡茬,但该说不说仨人往那一杵还真是改头换面,哪怕是之前见过他们照片,也绝不可能一眼认出来。
“以后别喊什么三哥四哥了,直接叫我小豹、马小豹!”
马廉拍拍胸脯笑道。
“叫我虎子或者马小虎,叫他大龙,马大龙!”
马忠则先指了指自己,而后又指向边上的老四。
“凭啥啊,你们都是小字辈儿,单单又把我给显出来啦?”
老四马勇瞬间不高兴的抗议。
“那你说管你叫啥?也叫小龙?那特么不跟咱老弟重名了嘛,你以后就叫马大龙,听明白没?”
马忠理直气壮的反问。
“我不管,反正..”
“以身份证为准,OK?”
马忠“唰”一下从怀里掏出几张身份证递给我,同时数念老四:“这会儿不乐意了,办证那会儿你寻思啥呢?”
三张崭新的身份证,分别是马小虎、马小豹和马大龙,对应的照片也正是他们哥仨,也不知道他们是搁哪办的假证,质地、做工包括上头的水印都跟真的完全没区别。
“大哥,你这不纯纯耍赖嘛,办证时候你俩坑我让我第一个办,等我办完以后,你跟老三立马统一战线,我不服!”
老四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眼中满是委屈。
“不服我就削到你服!”
马忠当即举起拳头。
“对,削到你服!”
马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跟着拿腔帮调。
“你滚哦马老三,想比划你四哥随时奉陪。”
面对马忠,老四敢怒不敢言,但瞅着老四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立马甩开膀子就准备动手。
“得得得,给我个面子行不?三哥四哥,我请大家伙喝酒。”
我笑盈盈的挡在哥俩的中间打圆场...
第351章 大石头、小石子。
咱虽然不是“门”里人,也听不太明白这些高层们话语中的暗藏玄机。
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自从郭阳提到“彭主任”后,李廷就已经光速变脸,甚至于他连多一个字都懒得再跟对方继续。
“老温啊,你在环保呆多少年了?”
漫走在人工湖的小道上,李廷很随意的发问。
“过完今年,就是第七个年头了。”
温平貌似很正常的回答。
“怎么样,干的还习惯吗?”
李廷接着又道。
“习惯是习惯,只是形单影只,难免会觉得寂寞很多,相比起现在的工作,我还是更怀念当初在市政楼里写材料的日子,那时候还能经常聆听您和老书记的教诲,让我能少走很多弯路。”
温平这次没有迅速回复,沉默了足足能有十几秒后才笑着开口。
“可不呗,那会儿你还是个愣头青,满肚子的抱负和理想,为此没少跟人抬扛,要不是老领导抬爱,估计你啊..”
李廷叹了口气,随即点点脑袋。
“我早就不知道被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对于这一点我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和铭记。”
温平紧跟着接茬。
“转眼间老领导调任省里也快三年了,据说又要往上走半步了,要不今年有空我们一块过去拜访一下?”
李廷眨动几下眼睛发出邀请。
“叔,你们先聊着,我把前头的大石头挪开。”
走着走着,我注意到前面路面堆积了几块乱石,赶忙撩起胳膊。
“荡平前路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做吧,我比你有经验!”
温平先我一步跨了出去,接着三下五除二将挡在前方的几块大石块掀进了人工湖里。
“噗通!噗通!”
大石入湖,溅起无数水花,也荡起层层涟漪。
“我就喜欢你们年轻人的这股子利索劲儿。”
眼见温平动作,李廷似笑非笑道:“老温啊,大石头你来掀翻,剩下的这些小石子回头让小龙找人清理干净,这样人踩在上头才不会硌脚,是这个理儿不?咱们得防范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很多事情受伤往往和那些看得见巨物无关,就是受到一些微不可见的小东西影响。”
我深呼吸两口,静静听着二人的对话。
我不明白他们口中此时的“大石头”、“小石子”究竟是不是我眼前看到的这些,但我能感觉到这趟漫步下来,温平和李廷的关系明显发生了变化。
“您来说的对!”
温平快速点点脑袋。
“想再回市政楼,也不是太困难,只是你已经过了那个伏案写材料的年纪,再做就是在会上念材料、谈想法!”
李廷抽吸两下鼻子,朝着温平微微一笑:“我相信你具备这样的才能,也愿意为你提议设想。”
“感谢李主..李哥!”
温平顿时一愣,接着立马表情严肃的微微低头。
“这才对嘛,兄弟之间才能畅所欲言,跟外人聊的永远都是客套。”
面对温平的示好,李廷异常满意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有点起风了,你陪我回市政楼取一件外套吧,这里的事情交给小龙足矣,我相信你们一定会配合的亲密无间。”
又走了十几步后,李廷紧了紧自己的领口出声。
“好的!”
温平立马做出“邀请”的手势。
返回的途中,我注意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们来时候温平是跟李廷并肩同行的,但往回走,温平直接落在李廷身后,两人之间相差半步的距离。
“哦对了小龙。”
走回岸边,李廷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侧头看向我:“听说你今天早上跟一家叫彭氏的小公司发生一点小摩擦,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叔,我能解决。”
一边思索李廷问话的含义,我一边毫不犹豫的接茬。
“没学会走先学跑从来都不叫问题,问题是你得认清自己是不是天才,如果不是,那就最好懂得循序渐进。”
李廷收起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道:“我渴望你健步如飞,但是一定不要被人伸腿使绊子。”
“啊?我..”
我本以为今早怒怼彭海涛一定会遭到李廷另眼相看,但现在想来,他似乎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意。
而不满的真正原因,我猜应该是提前没跟他知会一声,就暗自做了决定。
“事出紧急叔,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喘息两口,我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次两次冲动情有可原,可如果次次不考虑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李廷抬手搭在我的肩膀头上,笑容如靥道:“过去你在别人的眼里可能就是个无足轻重的马前卒,可自从你跟安俊成为结义兄弟,那就得多看多想多问了,你要记住,很多时候后退不是认输,而是为了更好的蓄力!”
我和李安俊成为结义兄弟?这啥时候的事儿?我咋没收到通知?
转念又一想,这何尝不是李廷的一种认可,至少从此时此刻开始,我们这一小撮人在他心头有个一定的价值。
“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想通一切后,我如刚才的温平一般佝偻下自己的腰杆。
身为蝼蚁,上面有人不可怕,就怕上头没有人!
“你去忙你的事儿吧,我跟老温再聊几句家常。”
见我已经低头,李廷点到为止的摆摆手将我给支开了。
十几分钟后。
“老郭啊,要注意保持团结,你代表不止是你自己,更是我们市政楼对外的形象,不能老跟承包方发生矛盾,有问题谈问题嘛,动不动甩脸摆架子,我可就得批评你了,这件事情你可以向彭主任汇报,我想他也不会认为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寒暄几句后,李廷就准备打道回府,临近登车之前,他突然朝着人群当中神色有些落寞的郭阳开口。
“我没..”
郭阳下意识的开口,接着又注意到旁边人全都在看他,马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改口道:“是是,我一定改改自己的臭毛病。”
“既然知道身体有毛病,那就得彻底的根治,这样吧,下午的例会上我会跟上面提出申请,允许你带病休假一个月。”
李廷轻飘飘的出声。
“啊这..我..”
郭阳瞬间傻眼。
我听得更是心惊肉跳,嬉笑间郭阳似乎就被免职了,而且还是有理有据。
都说流氓间的战斗太血腥,其实他们这些庙堂之上的纷争才是最赤裸、最恐怖的,完全杀人于无形。
我不知道自己被支走的那段时间里,温平跟李廷说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他一定有所表达,不然李廷此刻对郭阳也不会拿出赶尽杀绝的态度,想到这儿我再次望向人群当中面色如常的温平。
这家伙,真的可怕!
前一秒还在给我和郭阳说和,后一秒已经将对方开膛破肚,我想或许他在打圆场的时候,一直都在隐忍自己的獠牙。
“先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剩下的事情再慢慢研究吧,一个月之后这边的项目肯定完结,如果你的身体允许还为崇市和百姓服务,再把你调任到合适的位置,就这么暂定吧!”
没理会郭阳的支支吾吾,李廷貌似商量实则命令的丢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里...
第350章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转眼间,时间来到晌午时分。
人工湖附近的一家“山西刀削面”小馆子里。
我、光哥、老毕和二盼、三狗围坐一桌。
几份家常小炒,外加一瓶高度数的杏花村酒,把哥几个吃的满嘴流油。
“老板,工地上的盒饭都送过去没啊?”
半杯白酒下肚,老毕仰头朝着坐在吧台后面正噼里啪啦敲动计算机的老板娘吆喝。
“送过去啦,按照你们的要求三菜一汤、两荤两素,主食除了米饭,我还准备了不少大白馒头,保证管好管够!”
老板娘笑盈盈的回应。
既然彭海涛早上当所有人的面前承诺会负责工人们的伙食问题,所以我们也没抠搜克扣,干脆就把大家的伙食定在了这家周边生意最好的小馆子。
“成,记好数、打好发票哈。”
老毕举起酒杯朝我们其他人招呼:“来,再整两口。”
“少喝点吧,下午不定还有什么事儿呢。”
见桌上的其他人都不太想继续了,我皱眉朝老毕摆摆手。
“喝点暖和,湖边是真叽霸冷,那风跟刀子似的刮脸上生疼,我站一会儿就手脚发麻。”
不知道是没看出来我的暗示,还是喝上头了,老毕端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随即辣的“嘶嘶”倒抽几口凉气,又笑盈盈的看向三狗子道:“哥们,咱俩是不是以前搁哪见过面啊?我总感觉你特别的眼熟。”
“啊就..啊就星宇网吧呗,我管你要..啊就..要过钱。”
三狗子撇嘴一笑,话没说完,他突兀“嗷”一声蹦了起来,迷惑的望向旁边的二盼念叨:“大..大哥你..你拧..拧我大腿干..啊就干啥..”
“没话别硬唠,你啥时候去过鸡毛网吧,啥时候管毕爷要过钱?我咋不知道呢?”
二盼虎着脸训斥。
“就..啊就..就..”
三狗子磕磕巴巴的伸手比划。
“滚出去撒泡尿、洗把脸,别让我重复。”
二盼手指饭店门口直接打断。
“哦。”
三狗子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离开座位。
“毕爷啊,小狗子喝多了,就喜欢瞎咧咧,他从出道就一直跟着我,基本没离开过我们复兴区,肯定没见过你,你估计是认错人了。”
支走三狗子后,二盼举起酒杯跟老毕碰了一下,笑呵呵道:“不管之前见没见过,以后咱都是搁一个锅台里扒拉饭的自己人,我们后来的,得靠你这老前辈多照顾。”
我不动声色的瞄了眼二盼和老毕。
暗道,他们之前八成是闹过什么别扭,只是当时的马毕还不叫毕爷,可能是吃了点亏,而以二盼的性格能做到这一步也属实不容易,他不光在主动化解,同时还将自己的身段放到了极低。
“不存在,都是兄弟。”
见老毕盯着酒杯发呆,我在桌下拿大腿撞了他一下,随后也端起酒杯。
“对对对,过去的事情不提了。”
光哥也轻撞老毕胳膊一下笑道。
“嗯。”
老毕抿了抿嘴角,虽表现的不太情愿,但还是把杯子跟我们碰到了一起。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啥事媳妇?”
看到是安澜的号码,我马上当众人面前接了起来。
“李廷来视察工作了。”
安澜声音很低的说道。
“啊?”
我当即起身,同时朝其他人摆摆手,撒腿就朝门外跑去。
片刻后,回到人工湖。
距离老远,我就看到一大群人簇拥在李廷的旁边,正对着人工湖指指点点。
“李主任,不好意思哈,我们刚刚去吃了口便饭。”
酝酿几秒,我大步流星的走上前。
“李主任,这位就是咱们此次人工湖清理项目的总包龙腾公司的樊..”
站在李廷旁边的温平连忙伸手指向我。
“小龙嘛,我侄子!”
出人意料的是李廷竟然直接抬起胳膊揽在我背上,接着朝随行的其他人介绍道:“他叫樊龙,跟我家那个不成器的混小子是铁哥们,之前没事总到我家玩,没想到现在也干起正事了,各位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可要多多担待、多多照顾哈,不过我有言在先,他能拿到这次市里统一招标的项目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哈,绝对不存在任何暗箱操作,不信的可以自己去调查。”
“怎么会呢。”
“谁不知道李主任您两袖清风,绝对不会徇私舞弊。”
“是啊,连李主任家公子就读的学校都只是普通高中,堪称我辈楷模。”
周边的其他人立即唧唧喳喳的恭维起来。
而我心里则震撼至极,李廷一句类似玩笑似的话语,不光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们相识,并且还将我彻底纳入了己方的阵营。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对我表现出的亲昵,早已超出我们平日里的关系。
“李主任您是教育晚辈的啊?说出来让我们学习学习呗,一个侄子都能培养成杰出的企业家。”
温平乐呵呵的接茬。
“企业家言重了哈,不过是间小打小闹的作坊店而已,他的进步主要取决于自己,人嘛,选择往往大于努力,你说是不是啊老温、老郭?”
李廷看似是在回答问题,但却让人感觉他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说得太对了李主任,我这就去给您准备一下此次项目的具体预算和一些必备的开支项目。”
温平只是面色不变的点点脑袋,而郭阳这根墙头草立马抛出自己的答复。
“这些事情不应该是老温在负责吗?”
李廷饶有兴致的看向温平。
“呃,我最近身体不好,老郭心疼我,替我分担了这些繁琐的工作。”
温平轻咳两声讪笑。
“哦,那可得抓紧时间养病,该你的责任不能逃,不该的工作也不要代劳,从今天开始你还把你工作拿到自己手里。”
李廷双手后背,笑容如春风一般灿烂。
“可是李主任,这些事情..之前咱们..咱们在会议上彭主任已经委任给我了啊。”
郭阳当即提出质疑。
“说得非常对,彭主任是主任,我这个顶多算是虚设,那你就继续遵循彭主任的安排吧。”
面对郭阳如此卡脸的提问,李廷面不改色的点点脑袋,随即朝着温平道:“老温啊,你和小龙带我四处转转吧,其他人就不要陪同了,你们自由活动,哦对了老郭,之前我记得你提出几项关于招商引资的建议非常好,不过这件事情涉及面太大,你还是尽早找彭主任解决一下吧。”
“不是李主任,我没..”
郭阳听完脸颊立马变得唰白,赶忙摇摇脑袋,但是李廷已经在我和温平的陪同下转身离去...
第349章 心思太沉了
一口气骂出我积攒一早上的怨恨,那股子的兴奋劲别提多特么爽了。
瞅着对面拿我丁点脾气没有的郭阳,我故意将脑袋高高昂了起来,不就装犊子嘛,整的好像谁不会似得。
“小樊小樊,都是为了项目好,少说一句行不行?”
见到气氛着实又尬又硬,温平再一次站了出来,他一手揽住我的后背,一边朝着郭阳微笑打圆场:“老郭啊,你也是,跟个孩子置什么气?樊龙这岁数应该跟你侄子大差不差吧,吵到面红耳赤是真没必要的事儿。”
“哼,我才懒得跟他吵。”
郭阳冷哼一声,侧转过去身子。
“温局您先忙着,我去叮嘱一下工人们注意安全。”
随着温平的介入,我也顺理成章的踩着台阶告辞。
虽说郭阳确实挺招人烦的,可他毕竟代表市里的意思,如果真闹得太僵,不说日后的结算问题,接下来这几天他时不时跳出来絮叨两句,也足矣恶心人的。
“去吧,赶进度不能建立在人命之上。”
温平点点脑袋接茬。
“盼盼!”
我忙不迭点点脑袋,随即拔腿朝二盼的方向走去。
该说不说,这温平绝对是个能人!
刚才在彭海涛面前,他虽然也表现的非常阿谀讨好,但不论是说话还是办事都不不至于让人反感,此时面对我和郭阳针锋相对,他也没有煽风点火的将矛盾更加激化,反而是不停在帮我们说和圆场,按照平常这俩人相处的关系,即便温平落井下石或者怂恿我直接跟郭阳对着干,我都不觉得稀奇。
平日里,温平对谁的态度似乎都差不多,不卑不亢、不狂不装,不论是我们这样的承包商,就算面对普通的民工都依然有说有笑。
聊天中,他提到更多的是安全、是关怀,让人对他的好感不由间与日俱增,至少表面看起来他是个干实事且有思想的领导。
然而我深谙人性的薄凉,只要是个有血有肉的碳基生物就一定有着属于自己的偏执和追求,为啥温平会让人看起来毫无破绽?他是圣人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不然我无意间看到他腕子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和腰间的高档皮带又是怎么来的?
相反,他如果趁着开工期间向我索要点什么好处我反倒觉得很正常,毕竟马无夜草不肥嘛,可他什么都没提及,甚至连我的一根烟都没接过。
要么是他的心思藏得远比我们这些贩夫走卒们想象中更深,要么就是眼下这一片人工湖的项目根本不入他法眼。
看不上这里的任何利益、得失,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目的和索取了。
“啥事啊龙哥?”
得到我招呼的二盼快步奔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个打火机充气罐,一边迈动双腿,一边“嘶嘶”的戳动开关吸上两口。
“吸那玩意儿能延年益寿啊?”
嗅着空气中呛人的味道,我皱眉数念。
我听光哥说过,他抽那玩意儿的主要成分叫丁烷,丁烷有毒没毒我不清楚,但是散发出类似大蒜和臭鸡蛋的混合味儿属实难闻。
“抽了不一定长命百岁,但是不抽我得马上死现场。”
二盼再次低头“嘶嘶”吸了几下,整张脸莫名变得通红,眼神更是有些迷离,他惬意似的发出一记很小声的呻吟,接着看向我道:“龙哥,我知道你为我好,但爱好这玩意儿各有不同,我就得意整两口这东西,劝我的话您还是烂在肚子里吧,我不想听更不打算改。”
“谁稀罕管你似的。”
我白楞他一眼,环视一圈四周道:“彭飞和刘东那俩二逼呢?”
“走了,临走时候恨不得咬我两口。”
二盼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接着将充气罐塞进裤子口袋,伸了个懒腰道:“龙哥,早上你总共是给我拿了六万块钱的现金,除了买通柿饼那群民工之外,我按照你的要求,又在附近租了一套小院,总共是两层楼,差不多十多间屋子,不光可以住下我的人,还有好多间富裕,现在咱这关系比搞对象也不差啥了,我意思是不行你跟弟兄们也搬过去吧。”
“回头我问问大家啥想法吧。”
我点点脑袋附和。
“另外,还剩下..两万多块钱,在我车里呢,我晚点让三狗子给你送过来。”
二盼低头思索片刻,又侧身指了指他停在不远处的“霸道”越野车。
说这话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眼中的不舍,或许如果我不问,他是打算直接把这笔钱昧下的,毕竟打理买通柿饼那群民工究竟需要多少钱我一无所知,当然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一旦问出来我俩都别扭。
“你手底下兄弟多,一天天人吃马嚼的养活需要不少银子,先留着使吧。”
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二盼的性格像极了电影中的那些老派江湖大哥,嚣张且传统,自个儿挣不挣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他的弟兄都必须吃饱穿暖,而我既然打算跟他合二为一,类似的情绪就得多多提供。
“诶妈呀,那谢谢我龙哥了呗..”
“钱从这次项目的结算费用中扣除。”
二盼刚贱嗖嗖的勾住我肩头,结果被我一句话给整的有点郁闷。
“得,我特么还谢早了。”
二盼搓了搓脑门嘟囔。
同样这也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他这人虽然混不吝,但做事有一是一,我不想让他产生欠我人情的错觉,同样也不想在没成为真正的兄弟之前,财务混为一谈。
“那啥,我意思是要不要准备两份礼物。”
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我自己叼起一支,随即朝着温平和郭阳的方向努努嘴。
此时郭阳的愤怒值明显降下去很多,正跟温平在湖岸边交流着什么。
“给温局送我举双手双脚的赞成,但是那个郭阳拉叽霸倒吧,这两天他没少刁难咱,再有就是刚才在面对彭家父子时候,你瞅他那副舔屁狗的逼样,我反正不乐意,要送你自己去送。”
二盼的反应如我猜测的那样,直接了当的摇摇脑袋。
“温平和郭阳的区别在哪?”
我眨巴眨巴眼睛反问:“你觉得温平好只是因为他说话让人听着舒服,但咱事实其实的讲,他同样也什么都没替你我做过,昨天晚上他就知道咱俩手底下没工人可用,但结果呢?他非但没替我们想任何解决办法,反而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刚才温平引导彭海涛下车时候的样子和说出的那些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一个一早就知道我们困窘的人,结果却当所有人的面前把问题重新又抛给了我,甚至还像没事人似的反问我怎么还没解决明白工人的问题,反观郭阳在这方面其实就要比他真实的多,最起码在见到彭飞领着那么老些工人要来撬走我们项目时候,他表现的是奉承,是一早就清楚的,他的巴结讨好至少是在明处,反而不需要太在意。
同样的事情,郭阳能得到消息,我不信级别比他还要高半层的温平会不知晓?
也就是说他一直在演,一直把自己的人设伪装成爱莫能助的样子,兴许昨晚我俩在湖边跟他和齐恒偶遇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可能那时候脑子里就已经在设想将我们换掉之后的问题,这个人的心思真的太沉了...
第348章 讲规定?
“什么?每天二百块钱!”
“老余你不是说就一百块嘛,敢情你黑我们啊?”
“亏大家全把你当老大哥,你就是这么干事儿的..”
听到二盼的话,几个工人瞬间将老余给包围起来。
“哪有二百块钱,只有一百五,不信你们可以问彭少..”
老余百口莫辩,费劲巴力的连忙解释。
“妈..妈的,阿就..阿就..揍他!”
“狗娘养的,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冷不丁间我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小胖墩三狗子和虾米一跃而起,直接将老余给踢翻在地,剩下被欺骗了的工人们也一哄而上。
我说刚才怎么没见到那俩活宝,原来他们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混到了对方的工人当中。
“柿饼。”
趁着那闹腾腾的空当,二盼再次朝人堆当中发出一声吆喝。
“干活干活!”
“清早从我这儿拿钱的弟兄们,上工啦!”
黑压压的工人当中瞬间冒出一小股工人,这帮家伙手脚利索的换上防水服,接着大马金刀的冲下人工湖。
原本平静的湖面,顷刻间传来“咔嚓!咔嚓”的冰裂声,而工人们宛如下饺子似得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去。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空荡荡的人工湖里,随处可见忙碌的人影。
“不准去,都特么不准去!”
“妈的,你们可全部签约了,违约十倍赔偿!”
眼见己方阵营失控,彭飞和刘东连忙挥手怒吼。
“你们说不准去就不准去啊,咋那么牛逼呢?给叽霸你们签约的是老余,是那些民工头子,正儿八经指这行吃饭的弟兄们,你们给谁看过合同?”
二盼提了提裤腰带,笑眯眯的挡在二人脸前,接着他朝剩余那些还杵在原地不动弹的工人们继续喝叫:“弟兄们,咱们都是靠体力养家糊口的,挣得也是干干净净的辛苦钱,工人头子拿你们当工具消费,调剂大家不说,干活也没少克扣,大家想想我说的情况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今天给咱们龙腾公司干活,我姜盼可以对天发誓,一毛钱抽成不拿,市政楼给我们的工费是二百我给大家发二百,给我们三百我发三百,想干活的,自己下水,完事到我这儿签名拿钱!”
“哗啦!哗啦!”
听到这一声保证,原本还处于犹豫当中的好些工人们立马纷纷朝人工湖的方向跑动起来。
我不禁暗松一口大气,接着在湖水中艰难的迈动双腿走向彭海涛他们所在的湖岸边。
“够吗?”
距离他们还有两三米时候,我停了下来,辞简义赅的望向彭海涛。
“咳咳咳..”
彭海涛没说话,但是干咳已经出卖了他的心虚。
“够吗?”
我又将目光投向郭阳。
郭阳仿若没听见似得,故意偏过去脑袋。
“够了够了,小樊啊,你先上来,市里面本来也没终止跟你的合约,刚才彭主任只是说考虑,并没有作出实质性的批示,是你自己误会了他。”
可能是感觉到身边同僚们的尴尬,温平满脸堆笑的朝我勾勾手。
“呸,什么叽霸玩意儿!”
我吐了口唾沫,接着立马又皮笑肉不笑的从水中提溜起个黑塑料袋,看向彭海涛道:“彭主任,您千万别误会哈,我说的是垃圾,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哈。”
“尽快进度,注意保证工人们的安全,我会随时随地来现场给大家伙鼓气加油的!”
彭海涛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甩出一句没什么营养的官话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别走啊彭叔,您刚才不是说还要邀请什么新闻媒体的朋友们跟踪报道啥的,算不算数昂?”
我快跑两步,冲到了岸上,伸手拦下彭海涛的去路。
“算数!”
彭海涛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那就提前感谢您了哈,要不是您的鼓励和支持,我断然没想到我们龙腾这个小家庭会在这座小小的人工湖里实现第一次腾飞。”
我装腔作势的朝彭海涛抱了下拳头。
“哼!”
彭海涛撇撇嘴,大步流星的朝来时的商务车走去。
“慢走啊领导,欢迎随时莅临调研。”
我笑盈盈的朝他挥手道别。
“樊龙,作为此次项目的安全责任人,我必须提醒你一声,刚才我看到好多工人没有佩戴任何安全防护就贸然下水,这是很严重的违规,而你身为总包没有履行自己的义务,现对你作出三万块钱的处罚。”
郭阳咬牙切齿的走到我面前出声。
“别说三万了,就是三百万都没问题,但我就一个要求,我希望把罚款交到咱们崇市一把的手里面,因为我怕你中饱私囊!另外,我会向一把提出自己的质疑,我的那些工人们全是临时从咱们彭公子手底下挖来的,同样的事情别人做没问题,而我到我这儿就上纲上线,只是因为我不姓彭吗?”
我不惊不躁的脱下身上的防水服发问。
“可是他们刚刚并没有下水啊..”
郭阳怔了一下,马上又为自己找到开脱的借口。
“行了老郭,别在这儿添乱了,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都希望这次项目能够尽早尽快尽好的完成,关于安全问题,你可以向樊总多建议,但希望不要总拿罚款说事,今天的温度是零下九度,你我站在岸上都冷的浑身直打摆子,再看看水中的那些工人们?”
温平抬手横在我和郭阳中间,不卑不亢道:“老郭啊,咱们都是吃过苦的人,可咱吃得苦能苦过那些工人们?他们跟咱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不知道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儿子,他们的身后同样有一个家庭需要抚养,你罚樊龙的款,樊龙就会处罚他们,最后吃亏的不还是那些干活的人们,善良一点,不好吗?”
“你什么意思?我在跟樊龙讲规定!”
郭阳不耐烦的发出狗吠。
“温局你别说了,就按照咱们郭有理的方式罚吧。”
我无所谓的朝温平摇摇头,接着一眼不眨的看向郭阳道:“但是你记住了哈,我要正儿八经的罚款单,需要盖印戳的那种,另外你跟谈规定不是吗?更没问题了,从今天开始,我会安排几个小兄弟二十四小时保护您的安全,记录您每天的生活,不论是吃吃喝喝,还是拉屎放屁,当你出现在一些不该你出现的酒桌、饭局时候,我的人可能会随时跳出来,问你合不合规定?”
“阿就..阿就..我..我来吧龙..龙哥,这事儿我擅长!”
说话间,满身是土的三狗子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龇起两排大白牙说道。
“你是在威胁我吗?”
郭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怒视我。
“我他妈在跟你讲规定!还讲吗?讲就马上开始,不讲立马滚蛋!”
我一点不带惯着他的梗脖大吼。
总算将憋了一早上的怨气给吐了出来...
第347章 龙腾九州
“明白彭主任!”
人群中的刘东大声附和,随即朝着老余和其他工人们大手一挥下令:“大家收拾一下,准备进入场地吧。”
“哔哔哔!”
“瞎呀你们,见过特么牧羊牧牛的,还是头一次瞅着有牧人的,还牧这么老些,把路全给占了,都叽霸上赶着投胎呢。”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霸道”越野车一边狂按喇叭,二盼一边把脑袋抻出车窗外破口大骂,吓得那群跃跃欲试的工人们立马停止动作。
“怎么说话呢。”
刘东见状,径直从人堆中走了出来。
“咋特么说话还得给你打报告呐,不服气咱俩干一下子!”
二盼直接拧动车钥匙熄火,从驾驶位蹿了出来,车身不偏不倚的挡住了那群工人们的去路。
“我懒得跟你打嘴炮,赶紧把车开走,别待会刮着擦着,我可不负责!”
面对二盼的主动挑衅,刘东并没有上套,而是皮笑肉不笑的耸了耸肩膀头。
“说你是孬种,我都怕脏了这词儿,老子车就搁这儿停着,来!你让他们谁碰一指头试试,曹尼们玛得,小腿儿不给你们撅折了,我都算你们长得结实!”
二盼继续不依不饶的拱火。
“彭主任,我多嘴问一句,你们要把我们公司换掉,是认为我们没有继续承包下去的能力了对么?我记得咱们合同上写的很清楚是一周时间,您这算不算单方面违约?”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二盼和刘东身上时候,我抓起一件厚重的防水服边往身上套,边大声开口。
“嗯?”
彭海涛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分别跟温平和郭阳对视一眼。
“如果您不承认,那咱们法院见吧,公然无视合同,将市里的项目变成自己的一言堂,我没说错吧?”
穿好防水服,我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往腿上套防水裤。
“小同志,你说话要负责..”
彭海涛瞬间皱眉。
“我当然负责,刚才您那一番振振有词的演讲,我全都拿手机录下来了,另外您提出增加预算,还有负责工人们的吃喝问题,是针对您公子旗下呢,还是也包括我这个一早就签约的总包?”
套好防水裤,我原地蹦跶两下,歪头笑问。
“樊龙,你别蹬鼻子上脸..”
郭阳立马蹦出来充当起护卫犬。
“快特么闭上你的臭肛吧,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你敢把刚才训斥我的话再朝彭飞他们讲一遍吗?”
我不耐烦的吐了口唾沫,再次看向彭海涛道:“彭主任,我的嗓门是不是不够洪亮啊?还是您没听清楚我的问题,要不我再重复一遍,来!有手机的,全部都掏出来准备录音录像哈。”
说着话,我回头朝光哥他们几个使了个眼神。
“不必了,我承诺增加费用和负责吃喝的诺言对任何施工方都作数,不论走到什么地方我都认!”
彭海涛见状,摆摆手面向我。
“好的,那还回到第一个问题上哈,您单方面毁约,是认为我们不具备包揽工程的能力,这个能力是通过什么判定的?”
我不由扬起嘴角。
“那还用说么,你们满打满算也就几个工人,而整条人工湖将近..”
郭阳又不知死活的凑上前。
“人工湖全长三千七百米,上下端口各有一个泄水、蓄水通道,可以提供工人们下到湖面的岔口一共有四十五处,对这儿的环境我比你了解!”
没给他秀完的机会,我语气生硬的打断:“评定能力的方式就是看我们有多少工人是么?那您可睁大狗眼看清楚了,什么叫人山人海,来!认我樊龙这个兄弟的,全部给我换上防水服下湖!”
说罢话,我径直朝前方走去。
此刻的人工湖寒风呼啸,湖面上那一层薄薄的冰碴在晨曦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看着这冰冷的湖水,我连忙深呼吸两口,余光瞄了一眼身后郭阳那伙人不怀好意的注视,我紧咬牙豁子怒吼:“让他们看看啥叫上下一心,如果这样的凝聚力都被认定是没能力的话,我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能力!”
“呼..”
我吐出一口浊气,跨进了湖中,冰冷的湖水瞬间漫过脚踝,刺骨的寒意直钻骨髓,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曹尼玛,真拿咱当软柿子了,谁都想捏把两下!”
见到这一幕,光哥、老毕、天津范、郑恩东也不做犹豫的跟着下来了。
我们的每向前走一步,湖水冲破冰碴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就像在敲打着提醒的鼓点一般骇人。
即便是换上了防水服,可我的身体仍旧很快被低温笼罩住。
“龙腾家没孬种!”
老毕捞起一团缠满水草的垃圾,刚一用力,水草就像绳子一样勒进他的手掌,疼得他“嘶”了一声。
“龙腾九洲!”
光哥咬着牙,也发出一声怒吼,接着他把一块沉重的木板拖向岸边。
只不过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哥几个的双手就都已经冻得通红麻木。
天津范的牙齿不停地打颤,他一边清理手边的垃圾,一边咒骂:“这群王八蛋,等老子们熬过这关,跟你们没完!”
凛风如刀,割在我们冻得青紫的脸上。
我们在湖水中艰难地移动着,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和这寒冷的湖水做殊死搏斗。
相比起身上的寒冷,我心中的愤怒和不甘,要比这湖水的寒意更加浓烈。
“樊总啊,你的决心我看到啦,但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只凭你们几个,还是很困难的,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回到岸上吧,我可以做主市政楼不计较你们耽误项目进度的损失,不向你们提出索赔了。”
就在这时,彭海涛在几人的簇拥下走到湖岸边,朝我笑呵呵的叫喊。
乍一听,这家伙好像挺仁义,说的话全是为了我们好,可仔细分析的话,不难猜出来狗日的内心有多得意。
“他们几个不够是么?还有我们呢。”
他话音刚落,安澜和初夏也一人拎起一件防水服。
“对啊,还有我们呢!”
挡住刘东那帮工人的二盼也举起手懒洋洋的努嘴:“来,收了我钱的弟兄们,收拾收拾准备开工啦,老余呐,别藏了,我看着你了,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开始吧..”
“咱们计划什么了?你不能乱说啊二盼哥。”
老余马上跳了出来,随即朝着彭飞呢喃:“彭少,他早上对我连打带骂要求我出人,但我硬咬着牙没答应,我对您的忠诚日月可鉴。”
“啧啧啧,你看你咋还越演越上瘾呢,不是你告诉我,先忽悠彭飞,等把他答应工人们每天的二百块钱骗到手,完事我需要你时候,你立即站出来吗?哥那五万块钱好处费可不是那么好赚的哈,你要这么整,咱哥俩往后可不能再混事儿了昂。”
二盼眨巴眨巴两下眼睛,模样看起来真诚无比...
第346章 在这儿等着呢
“哦。”
瞅着郭阳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嘚瑟样,我也没什么好脸色的敷衍了一句。
“你哦是什么意思?什么态度!”
见我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郭阳也瞬间红了,直接从车上蹦了下来,一边喷着唾沫星子嗷嗷吠叫,一边手指我鼻子蹦跳。
“不是老东西,你说我们应该啥态度啊?给你下跪作揖!还是卑躬屈膝!”
老毕一步挤到我前面,争锋相对的提出质问:“我们是特么犯天条了还是掘你祖坟了?一大早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教训,你要吓死谁啊?”
“老毕,你别..”
光哥赶紧走上前拉拽。
“别叽霸薅我,这样的逼人就是被你们给惯出来的!”
气头上的老毕直接甩开光哥的手掌,用对方同样的方式手指他的鼻子道:“你不就觉得你手里攥着的那点小权利能卡住我们么?今天老子还把话给你撂这了,这特么逼活儿爷不给樊龙干了!听明白没?爷现在不是樊龙公司的人,你要再敢逼嗤我一句,我大嘴巴子扇你,不信咱就试试看!”
“你..你..”
不知道是被老毕的气场给吓住了,还是因为他那两句话给气着了,郭阳脸蛋瞬间涨红的像猪腰子似得吭哧起来。
“我特么咋地啦?老子不给樊龙干了,就再不归你管,咱俩就不存在任何上下级的关系,你骂我,我就捶你!大不了不就是去派出所嘛,我不信因为扇你几个嘴巴子还能给我枪毙了不成。”
老毕双臂环抱胸前,思路特别清晰的反问。
“嗯?”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朝着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我这才看清楚,带头的竟然是彭飞和刘东那俩狗坷垃,彭飞西装笔挺,脚下皮鞋锃光发亮,手里还提溜着个扩音喇叭,刘东则一袭黑色运动装,脑袋上扣顶鸭舌帽,瞅着也是人模狗样。
“郭叔跟那样的手子斗嘴,掉你面子,多说一句都不值!”
距离我们还有三四米左右时候,只见彭飞举起扩音喇叭放到嘴边叫嚣。
“小彭啊,你怎么来了?”
郭阳回头看清楚来人,嘴脸立马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盈盈的伸过去手掌。
“正好路过,郭叔你们这儿是有什么麻烦吗?”
明明俩人就是面对面,而这彭飞继续抄着扩音喇叭喊叫,摆明了就是让我们听到的。
人群中,我一眼便看到躲在其中的老余。
这狗东西特意往脸上捂个口罩,好像生怕被谁认出来似得。
“哔哔哔!”
紧跟着,又是一辆商务车缓缓开来。
“彭主任,您请!”
车子停在了郭阳车的屁股后面,温平率先走下来,接着一溜小跑弯腰打开另外一扇车门,恭敬的出声。
“哟,彭主任!”
原本正跟彭飞对话的郭阳见状,也快步凑了上去。
彭海涛竟然来了!
当看清楚被温平、郭阳殷勤迎下车的家伙模样时候,我的心跳瞬间不受控制的加快。
“樊总,你来一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崇市市政楼的重要负责人之一彭海涛彭主任,今天彭主任特意来调研咱们人工湖清理的进度,咦?你手底下的工人们呢,还没联系好吗?”
待彭海涛下车站稳,温平连忙朝我招招手。
“彭..彭主任好!”
我硬着头皮来到几人跟前,朝彭海涛低声问好。
这老彭没什么大变化,还是跟之前见过那几次差不多,半胖不胖,嘴角总是若有所悟的勾着浅浅的笑意。
跟我对视两眼后,他也一副从未见过我的模样,貌似热情的跟我握了一下手,随即故意拿腔捏调的手指空荡荡的人工湖开口:“老温啊,这怎么跟你来时路上向我介绍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呢?哪里有半点热火朝天的景象,满打满算不就人工湖里那艘皮划艇上的几个工人吗?不仔细看,我还以为是游客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询问,没有任何难听话,但是却将我和温平全都贬低的一无是处。
“这个..确实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昨天樊总手底下的工人们发生了交通意外..”
温平瞄了我一眼,接着干咳解释。
“温局啊,你的理解能力有待提高,彭主任的问题和您的回答有什么必然关系吗?发生事故也好,交通意外也罢,那是包工头自己的事情,跟咱们的项目有关吗?你的意思是因为樊龙手下的工人住院了,那咱的工程就应该让步停止吗?”
不等温平替我打完圆场,郭阳像只蛤蟆似得直接蹦出来发难。
“老郭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怎么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项目几乎陷入停滞,不论是出于我个人的观察,还是为咱们整个工程考虑,我都认为他樊龙已经不再具备继续承包此次清理人工湖的项目,而导致停滞的原因是樊龙个人的问题,他除了要主动退出之外,还必须承担损失的赔付。”
温平话刚说没两句,郭阳再次咄咄逼人的指向我。
“临时更换总承包是不是太影响项目了?而且也没有太合适的替换人选吧。”
彭海涛装模作样的摆手打断。
“怎么没有啊,我们彭氏公司,随时准备着为城市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就在这时,不远处藏在人堆当中的刘东扯脖吆喝一句。
“是啊领导,我们要工人有工人,要设备有设备,把活儿交给我们,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保证在工期之内完成任务!”
紧接着,又是几声嗥叫泛起。
“好,不错不错!年轻有为啊。”
彭海涛先是瞄了一眼刘东他们那帮吵吵把火的家伙,貌似不认识自己家的犬子一般,又假惺惺的点点脑袋道:“既然你们愿意临危受命,那市政楼也不能让你们太吃亏,我回去就马上打报告,在原本的费用上再给你们增加百分之五十的预算,另外天寒地冻市外作业确实辛苦,你们的吃喝问题,我也会想办法解决的,怎么样老温、老郭?”
好家伙!敢情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增加百分之五十的预算,再报销吃喝拉撒,里外里下来利润就被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难怪狗日的彭飞惦记上了我们这块小蛋糕。
“还得是您老体恤民情啊,我替工人们谢谢了。”
郭阳率先送出臭脚。
“一下子增加这么多费用好像..好像不太符合规定..”
温平清了清嗓子小声呢喃。
“没问题的话,你们就准备准备动工吧,这次清理项目可是今年市里环境整治的重中之重,全市九百多万老百姓每天都守在电视机旁看着呢,务必要干好、干精细!我也会邀请新闻媒体的朋友们时时监督进展,汇报战果!”
彭海涛俨然一副没听到温平说话的样子,转身面向刘东他们一伙...
第345章 不是啥好银儿
“行啦别送了,这事儿不赖你,往后咱俩好好处,你也别太放心上,我对你一点意见没有!”
不多会儿,我们走出小院,老余殷勤的跟在身后相送,二盼则大大咧咧的摆手吆喝。
“盼哥啊,真对不起..”
老余抽吸两下鼻子,一副感动到要哭了的样子。
“说啥呢,都叽霸哥们!”
二盼笑呵呵的拍了拍对方的胸脯。
上车以后,见我仍旧瞅着老余家的大门发呆,二盼轻推我胳膊一下发问:“龙哥接下来咱咋整,看来是错怪老余了,全是彭飞那个狗篮子在背后搞鬼,早晚有一天我必狠狠给丫挺来上几刀。”
“大哥,我觉得老余有问题。”
坐在后排的虾米迟疑几秒后开口。
“你快闭了吧,人老头儿可怜巴巴的,能有个鸡毛问题。”
二盼回头直接开骂。
“该闭嘴的是你!他可怜?哭撇撇的求上两句啥事没有了,咱特么不可怜,今天开工手底下一个工人拿出来,到时候怎么跟温平交代?怎么面对郭阳,本来那老毕登就一个劲儿的鸡蛋里头挑骨头。”
我瞪圆眼珠子手指二盼出声。
“啊?”
二盼一愣,随即拍了拍后脑勺干笑:“刚才光顾着激动来着,我把这茬给搞忘了,那咱们接下来...”
“谁是老余团伙的二把手?”
我皱了皱眉头打断。
“他那一伙子人员根本不固定,基本全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好像没..”
二盼摇了摇脑袋呢喃:“哦对了,有一个叫柿饼的小年轻,老余如果不在,都是那小子打下手的,我看他在团伙里说话好像挺权威的。”
“那就找找柿饼吧。”
我思索几秒后摆手招呼。
“关键找他也没用啊,你刚才没听老余说他已经替手底下的民工们签了字,啥活儿不干一天就有一百多钱挣,咱就算是见到他也没..”
“你也听到是老余替他们签的字啊!老余凭什么替他们签字?以什么身份?这帮人要公司没公司,要法人没法人,所谓的合同对于这些临时凑成一堆的人而言就特么是张废纸,最重要的是老余在签字时候已经算准了你的人性,只要俯下身子道句歉、装可怜,你百分之百不会再计较,彭飞坏到脚底流脓不假,这老余也绝对不是个什么好货!”
我斜眼扫量他冷笑:“至于工钱就更简单了,不干活一天一百多,干活一天三百多,换成你是他们怎么选择?再者说了,不干活的钱又不是咱掏的,谁答应的让他们找谁就完了,如果那时候老余不认账,就让他们拿合同说事呗。”
“是啊老大,我也觉得龙哥分析的没毛病,老余不是啥好银儿!就是给咱编小故事听呢,他是啥大人物啊?彭飞还专门搞一下针对,不是看不起咱们这帮人,就算是大哥你,我觉得都不值得彭飞提前做功课、搞研究。”
虾米抿着嘴唇接茬。
“老子不值得,他彭飞更是狗嘚儿不算,要不是有个好爹,我估计刘东都不会多瞅他半眼。”
二盼忿忿不平的嘟囔。
“行了,别打嘴官司了,你们去找那个柿饼,我打车回人工湖,眼瞅快到早上开工点了,温平、郭阳那些人估计也快到了,我先想办法拖住他们,你们找到柿饼以后就这样..”
我揉搓两下酸涩的眼眶凑到二盼的耳边轻声交代一番。
....
早上八点多种,人工湖畔。
我双手后背,盯着结冰的湖面大口大口裹着烟卷,同时思索着等下面对温平、郭阳他们时候的说辞。
“樊龙,你昨晚跑哪去了?”
“吃了没龙哥,给你带了份包子、豆浆!”
就在这时,我们的那辆奥迪车带连一辆小货车缓缓驶来。
“咣!咣!”
车门打开,安澜、老毕、光哥等人一股脑全都围到我身边。
“昨晚上临时有点杂事,在二盼包的宾馆凑合了一宿,我不是给你发信息来着嘛,后来手机没电了,真不是有意不吭声的哈。”
见到安澜一脸的挂念和埋怨,我接过老毕递上的早点笑呵呵的赔笑。
“是啊,确实发了一条信息,可我再问你,你就不回应了,电话也不接,我能不担心你嘛,本来大家想等你回来一块商量商量工人的问题。”
安澜闻声脸色这才缓和一些,接着又指了指从工具车上蹦下来的几个工人介绍道:“这几位是赵九牛连夜从老家给咱们喊过来的朋友,其中有俩是专业干清理的,在大城市里做了好些年。”
“龙哥好!”
“樊总好!”
几个工人立马走上前打招呼。
“牛哥真讲究。”
依次打量几个工人,我心里暖烘烘的,自己都受伤住院了,还没忘记对我施以援手。
“樊总,我们自己准备了艘皮划艇,这样运送起湖水中的垃圾来事半功倍,别看我们人手少,但是效率绝对不会比牛哥他们昨天低多少。”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男子手指小货车后斗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后斗里居然塞了一艘小型的划艇,而且划艇的前后两头都有一张用大铁圈撑开口子的大型渔网。
“这两张渔网是用来装垃圾的,总计承重一吨左右,最起码可以保证咱们轻松拾掇五百米道八百米的湖道。”
注意到我的目光,男子走上前扯动几下渔网介绍一句。
“好,太好了!”
我心情大好的翘起大拇指。
这专业的就是不同凡响,不光准备了皮划艇,而且连潜水服都明显跟光哥买的那些劣质品不是一个档次。
“那龙哥,我们现在就开始干吧?”
青年憨厚一笑,便指挥同行的几个青年将皮艇卸下车,随即手脚利索的换上潜水服,而后朝着人工湖走去。
“哔哔哔!”
我正看得起劲时候,一辆棕色商务车由远及近,车上司机呱噪的猛按几下喇叭。
“樊老板,大清早你们就开始磨洋工了?我在旁边看半天了,工人都哪去了?”
没等我回过身子,就看见身着一件黑色长款呢子大衣的郭阳降下来车窗玻璃,面无表情的数落。
“什么叫磨洋工啊?我们的工人已经开始干活了,你没看到吗?”
老毕手指湖面上的皮划艇解释。
“你是干什么的?我跟你老板沟通,你插什么话?够级别吗?”
郭阳脸色阴沉的瞟了一眼老毕,接着再次看向我兴师问罪:“昨天不是还有好几十将近上百的工人么?人都哪去了?就指望那三两只小猫清理整条人工湖么?简直就是胡闹,赶快把人都给我找回来,不然领导看到还以为我克扣你们费用呢...”
第344章 又狠又蠢
在二盼的带领下,我不紧不慢的跨入老余家的大门。
小院并不大,用参差不齐的红砖墙围着,墙上还挂着一些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
院里是泥土地面,因为常年的踩踏,变得硬邦邦的,几处低洼还积着雨水,在日光下泛着浑浊的光。
靠近角落处,有个小小的鸡舍,是用废弃的木板和生锈的铁皮搭建而成,歪歪斜斜,看着随时可能会散架,几只毛色黯淡的鸡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全都躲在窝棚里发出咕咕的叫声。
院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掉了漆的旧木桌,桌腿摇摇晃晃,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四周配着几个高矮不一、同样破旧的小板凳,此刻昨晚我见过一面的那个老余正躺在旁边,双手抱着脑袋,蜷缩起身体。
旁边还有个吓得脸色苍白的妇女,呆立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的目光掠过老余和女人,继续观望。
正对门口的应该是堂屋,房子的门窗都是木质的,岁月在上面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有的地方木头已经腐朽,用胶带勉强粘着,屋顶的瓦片也有不少缺角,上面长满了灰绿的苔藓,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破败,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个家庭的生活不易。
“二盼哥,是我啊..”
见到我俩进屋,躺在地上的老余立马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得,伸手叫嚷。
“曹尼玛得,打的就是你!”
他不喊那一嗓子可能还是啥事没有,喊完之后瞬间让二盼联想到昨晚被对方坑蒙拐骗的事实,直接抄起地上的一个木头小板凳冲上前,咣咣就是几下。
“咔嚓!”
本就没什么质量可言的小凳子立时间不堪重负的四分五裂。
“唉哟哟..快打死我了。”
老余捂住脑袋哼哼呀呀。
“嫂子,你先回避一下,行吗?”
二盼接着又抓起个小板凳,一下子卡在老余的脑袋上,自己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两脚踏在老余的胸口,而后又昂头朝不远处的妇女开口。
“二盼哥,你们..你们行行好,别再打我家老余了,他..他前两天刚被人..被人打过一顿,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妇女显然也是认识二盼的,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发出请求。
“他该!背信弃义,见利忘义,妈的!”
说话间,二盼起身,拽起屁股下的小板凳又是几记暴砸狠狠的锤在老余脑袋上。
“老余,我对你咋样?你自己说说!”
不知道是见老余满脸是血不落忍,还是打的累了,二盼朝着反扭老余胳膊的虾米和三狗子摆摆手,示意哥俩将他放开。
“你对我没得说,这些年要不是你接济,我儿子闺女都不可能念大学。”
老余一手抹擦脸上的血渍,一手撑着地面艰难的爬了起来。
“那特么你跟我玩临阵脱逃的戏码?”
二盼黑着脸厉喝:“你逃就逃吧,还特么给我后路全都抄了,带着彭飞的人提前雇好所有民工和打散工的头子?”
“冤枉啊二盼哥,不是我想带他们的,是他们逼着我这么干的,你看我身上的伤全是被他们整的,最主要的是我不答应的话,他们就祸害你大侄子..”
听到这话,老余立马佝偻下腰杆撩起自己的衣裳,露出胸口、侧腰大片大片的淤青,带着哭腔朝我慢慢解释起来。
老余现年四十六岁,是个职业的零散工头子,不同于赵九牛他们那种固定的力工团队,这老余说白了就是个啥活儿都接,但哪方面又都不太专业的业余游击队,膝下有对儿女,儿子今年大学毕业没两年,在市里的税务部门当临时工,女儿目前还在读书。
几天前,因为接了趟打基地的活儿没干好,被东家找麻烦暴揍了一顿,结果当天临时工的儿子又突然愁眉苦脸的回到家里说是被无端端解雇了,当爹的一听这话,就赶紧准备礼品去跑后门,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是彭飞暗中操作的。
无奈无奈之下,老余只好又去求彭飞,之后的事情就如我们所经历的那般。
“我如果不答应,彭飞不光不让我以后接活了,我儿子也得遭殃,盼哥你是知道我的,干这么多年零活上哪办什么许可证去,可彭飞一句话,工商啊、税务啊全会跑来堵我家大门,而且这些年东拼西凑才好不容易将孩子给供出来,要是因为我没了工作,往后还怎么说媳妇。”
一边抹着泪眼婆娑的眼眶,老余一边委屈的解释。
“这个彭飞是真特么的狗!有啥事直接冲我来呗,折腾这些不相干的人干鸡毛!老余你起来吧,是兄弟误会你了,三狗子待会给老余拿两千块钱当医药费,这事儿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听到老余的话,二盼瞬间暴怒,接着还一脸既往不咎的模样帮着拍打老余身上的脚印和灰土。
“你消停眯会儿,我问他几句话。”
我白楞一眼二盼,随即走上前,递给老余一支烟微笑道:“余师傅,你跟彭飞的约定内容具体是什么?”
二盼这人狠的时候是真的狠,但善良的时候又真的蠢。
老余口口声声说事情发生在几天前,那会儿我们还没正式动工,准确来说那会儿我跟二盼也刚刚发生完矛盾,难不成彭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早就算准我俩会合拍?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就说明老余这杂毛是在编瞎话,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说我暂时不得而知,可能是害怕继续挨揍,也可能是彭飞提前教好的说辞,总之这个王八蛋现在说出的每一个字可信度都不高。
“具体约..约定..”
老余怔了一下,接着像是呼吸不顺畅似得咳嗽两声道:“就是从今天开始不再给你们干活,如果他需要的话,一个电话打过去,我必须得带着所有人给他们干,其他倒也没说什么。”
“你们有合同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又问。
“有是有,不过都被一个叫刘东的小年轻收走了,合同内容我倒是记得,我代表我手底下总共四十五个工人签字不给你们干活,如果违约的话,需要赔偿他工资的十倍赔款,他现在给我们一人一天开一百五十块钱,不论有活没活儿,这钱都是一天一结算...”
第343章 又当又立
等彻底安置好“龙虎豹”兄弟,时间已经来到早上的六点多钟。
望着蒙蒙亮的天边,我一边抽烟,一边跟老三马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昨晚温平的意思很明白,不论什么原因,今天的清理项目都必须继续展开,或许他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他是怕自己担什么责任,但这个难题必须得是我自己来处理。
而在那之后,我也给齐恒连发几条短信,恳求他把外地的工人朋友给我们喊过来帮忙,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齐恒始终都没有回复我,发出去的信息也像是石沉大海似得没结果。
“累着啦?看你脸色不对劲呢,按理说你这年纪轻轻得,应该龙精虎猛才对昂,我像你这个大的时候,打半宿麻将睡半宿姑娘,第二天照样该干啥干啥。”
坐在人工湖的岸边,马廉笑呵呵的打趣。
“愁得慌,又不知道该跟谁表达。”
我吐了口烟圈苦笑。
清晨的湿气很重,刚坐没几分钟,我俩的头发丝上就都沾上不少露水,马廉更是连外套都染湿大片。
“能有啥愁的,无非是自己兜里的钱不够,别人兜里的钱太厚,说说看呗,兴许哥能给你支支招,相信你也看出来啦,我搁我们团伙里纯纯的智商担当,放在古代那就是杀人于千里之外的狗头军师。”
马廉扒拉两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贱笑。
“呃?”
我错愕的侧头望向他。
此刻他凌乱的发型再配上一宿没怎么合眼的狼狈,说狗头确实不假,但跟“军师”俩字实在是沾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是这样的三哥,原本..”
尽管知道他帮不上什么忙,可我寻思着有人能听我抱怨两句也不错,就把赵九牛负伤、老余被撬,现在整个崇市无工人可用的尴尬处境跟他一五一十的唠了出来。
“说到底不还是钱闹的嘛,嗨!我当多大点事儿呢,你兜里是不是不太景气呐?要不我跟大哥言语一声,暂时先借你点?对手能高价挖你的工人,你可以花更高的价格再买回来嘛,什么狗屁合同、违约金那都是限制守规矩人的。”
听到我的话,马廉很是无所谓的揪了揪鼻头。
“大哥,咱兄弟遇上坎了..”
说罢,他起身就朝帐篷的方向吆喝起来。
“不用麻烦三哥,我自己想辙。”
我赶忙起身阻止,但还是慢了半拍,马廉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蹿进了帐篷内。
凝视着帐篷,我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突然感觉自己又当又立,虚伪且做作,甚至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跟马廉说那些话的目的,不就是企图从他们手里借到资源来化解眼前的困窘吗?
...
一个多小时后,复兴区。
“龙哥,你走前咋不喊我一声呢,不喊我就算了,为啥也不叫三狗子和虾米一声,我记得你说你不会开车来着是吧。”
二盼坐在驾驶位上,一边轻车熟路的拨动方向盘,一边好奇的发问。
“你是咋好意思舔个大脸问出这问题的?老子没喊你?我特么喉咙都快叫哑了,就你这个逼样,真有人偷袭,你得直接死梦里。”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咳咳,我睡眠质量确实有点好,主要还是白天太累挺..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今晚还到我那呗,咱哥俩再好好的促膝长谈。”
二盼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
“打住!贵贱不特么跟你睡一个屋了,给多少钱也不干,你狗日的一睡着我就好像掉进了蛤蟆窝,那呼噜声打的,一个人能有一支部队的气势。”
我立马比划一个暂停的手势。
之前我以为牛奋的鼾声就已经天下少见,可当遇上二盼,我才发现什么叫暴力摩托,这混蛋玩意儿的打呼噜像是给谁比赛似得,不光动静大,花样还叽霸贼多,一会儿像是沉闷的雷声,一会儿像破旧风箱的拉扯,节奏时快时慢,简直变化多端。
“嘿嘿,我睡眠质量确实有点好..”
二盼抓了两下腮帮子,再次岔开话题:“那啥龙哥,到地方了,过了前面路口就是老余家,你刚才说的我没太听明白,是让我捶他一顿,还是..”
“你该咋地咋地,把昨晚想做没来及做的事情做完,剩下的我来收尾。”
我摸了摸夹在两腿中间的绿色手提袋回应。
兜里塞满钞票,是龙虎豹兄弟“强制”借给我使的,尽管我一再推辞,可还是没能执拗的过他们的滔滔好意。
用老大马忠的话说:“眼下我们最不缺的就是票子,如果没你的帮衬,被警察按下的话那这些钱就得变成废纸,用废纸买踏实,这买卖咋算都合适。”
说老实话,我当时心里听不得劲的,总感觉自己是在挟恩索报,可老三马廉却一本正经拍了拍我肩膀头念叨我们是哥们,能帮上哥们就叫值!
“好嘞!听明白没你俩?”
二盼兴冲冲的点点脑袋,随即透过后视镜望向坐在后排的三狗子和虾米。
“别..阿就..阿就..别管了盼哥!”
“放心吧老大,不给老余整的卑服,往后在特么复兴区,谁还给咱们面子,不都得想着法的坑咱骗咱。”
哥俩利索的点点脑袋。
“吱嘎!”
说话间,二盼踩下刹车,手指我们对面开口:“就是这儿!”
“下车干活!”
“妈..妈..妈的!”
车刚停稳,三狗子和虾米就迫不及待的开门蹿了下去。
从俩人手里提溜的家伙什不难看出他们各自的性格,虾米攥把带管套的军刺,而三狗子则干脆扛了把工地里打桩用的大铁锤。
“咣当!”
来到房前,三狗子直接一脚暴力踹开,虾米趁势钻了进去。
“你们谁呀?”
“干什么的!”
“别打我狗哥、虾哥,我是老余啊,跟盼哥多少年交情啦,你们不认识了?”
“哎哟..哎哟..”
紧跟着,院里泛起一声大吼,很快便被凄惨的干嚎声所代替。
我抬头看向哥俩冲进去的小院。
就是一栋很普通的自建小院,而夹在一片新建的二层三层小洋楼当中间,那栋自建房又显得很是惹眼,墙面的水泥灰已经斑驳脱落,裸露出内里的红砖,像是一件破旧衣衫露出的补丁。
看来偷奸耍滑,并没有改善老余的生活,相反让他过得好像更加拮据,比之左邻右舍都要寒酸很多。
“走吧龙哥,咱也进去看看!”
二盼抽吸两下鼻子,从手扣里翻出一瓶崭新的打火机“充气罐”熟络的拽开保证和瓶盖...
第342章 一言不合就给钱
“这特么逼玩愣儿,到底是咋摆弄来着。”
片刻后,我坐在二盼的“霸道”车驾驶位上,茫然的盯着前风挡玻璃愣神儿。
没辙,二盼那狗日的死活喊不醒,我又怕三狗或者虾米的嘴不严实,万一再暴露了龙虎豹兄弟。
在宾馆门口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到一辆出租车,无奈之下我才选择自己“铤而走险”的开车。
“别急昂,这玩意儿很简单的。”
我拍打两下有些僵硬的腮帮子,随即深吸一口气,试图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可双手仍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仪表盘和操作杆,就像面对一堆陌生的外星仪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想想,再想想!”
我点燃一支烟,用力裹了几口,脑海中不断回忆第一次开车时候,彭飞那个杂草得在我耳边说的东西。
“妈的,死就死吧!”
一根烟抽罢,我转动钥匙。
“轰!轰!”
车子骤然启动,发动机的轰鸣声让我心里一紧,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我僵硬地握住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身体紧绷得像根弦似的僵硬,再次回忆一番彭飞当初教我的那些起步的步骤,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挂上挡,可脚踩在油门和刹车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力度。
轻了,车子不动弹,
重了,又怕它猛地蹿出去。
小心翼翼地试探性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往前一蹿,吓得我赶紧猛踩刹车,身体因为惯性往前扑,下巴颏“咣”的一下撞在了方向盘上。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提到了嗓子眼儿。
终于,在我笨拙的操作下,屁股底下的越野车总算驶出了停车位。
我则像只无头苍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转弯,怎么去看后视镜,得亏这大半夜,路上也没什么车子和行人,不然我估计自己真能紧张的哭鼻子。
经过我不懈的努力,车子终于不再画S线,有模有样的朝前缓缓移动。
凌晨四点半,在看到李安俊老宅胡同口的刹那,我激动的差点掉出来眼泪。
“到了,老子可算是到了!”
平常坐出租顶多半小时的路程,让我硬生生多干出一个点,期间我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都没敢掏出来看。
费劲巴拉的把车子停好,我这才掏出电话,看到十几条未接号码,居然全是老三马廉打来的,我赶忙回拨了过去。
“我到了三哥,门口没人啊!”
来到大门口,马廉的电话也刚好接通,我环视一圈周围出声。
“刚才给你打那么多电话咋不接呢,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别来了,就是俩卖水果的醉汉,草特么得,腰上挂个扩音器,不知道碰了哪个按钮,滴呜滴呜的警报声一直响个不停,你在门口是吧?等我开门哈。”
电话那头,马廉一句话让我几乎骂娘。
“吱嘎!”
半分钟不到,两扇木门打开,马廉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后,朝我勾勾手,像个贼似的示意:“快进来,别让人看到了。”
“哥哥们,不带这么恶搞的啊,你们知道我是咋来的么?一点不夸张,我现在裤裆一兜子冷汗,不信你们摸摸。”
走进堂屋,我委屈巴巴的晃着手里的车钥匙解释。
此刻的我口干舌燥,喉咙像是被什么玩意儿给堵住了一样。
“卧槽,早说你不会开车啊,怪我怪我,哥给你赔不是了,这样吧,这一万块钱就算是你的精神损失费。”
听完我一五一十的讲述事情经过后,老大马忠笑呵呵的从怀里拽出一沓钞票,直接塞进我口袋。
一言不合就给钱?
突然间,我有点喜欢上对方了,同时也理解了那句“钱是万能”的真正含义。
别的不说,就冲这一万块钱,让我再开一次车我也肯定不带丁点埋怨的,而且经过刚才那一路的折腾,我感觉自己正常上路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事了。
“小龙啊,经过今晚上这一出,我想了很多。”
见我不再甩个脸子,马忠叹了口气道:“你给我安排这地方确实不赖,水电方便,平常也没什么人打搅,但是外面这院墙吧,实在是太高了,堂屋那俩窗户又都是朝着胡同外头开的,我们要是真被警察给包围了,除了抱头等死,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你看有没有什么更合适的地方,不用太舒服,比如在工地上给人看个材料啊,或者是野外打个更啥的都可以,总之方便我们逃跑就行。”
“哥,我既不干工地,也没这方面的朋友。”
我条件反射的晃了晃脑袋,话说一半,猛然想起郑恩东白天在人工湖边上搭起的小帐篷:“诶对了,我最近接了点小活儿,有些器械什么在野外,我哥们正好搭了个帐篷,你们过去说是替我看东西的也能解释的通哈,只不过我那儿白天要干活,陌生人特别的多,不过基本上也全是些民工之流,就怕你们万一被谁给认出来了。”
“那好办啊,等会儿我们几个简单收拾一下就成,白天我们有地方,你不用操心,主要就是晚上住宿的问题,你那地方距离远不?不行咱几个现在就过去看看。”
马忠一拍大腿兴冲冲的接茬。
一个多小时后,人工湖。
“兄弟你这地方太行了,人工湖四通八达,只要不是出动好几百号警察,根本没可能把我们彻底堵死,况且我们仨都会游泳,大不了跳河逃跑。”
围着我们的小帐篷来回转悠几圈后,马忠很是满意的翘起大拇指。
“这地方可冷啊,电暖器靠的是移动电源,我哥们说最多也就够使唤三四个钟头。”
我揪了揪鼻头,轻声介绍。
“足够了,一晚上满打满算才几个小时,等天亮了,我再去多买几床厚被子的事儿。”
马忠一屁股坐在钢丝小床上抻了两下。
小床不堪重负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动静。
“天亮以后,我们再去换几张质量好的钢丝床,就这地方了兄弟。”
马忠再次环视一圈帐篷内,直接拍板定案。
“那行,明天咱们把帐篷换个地方撑,尽可能离干活的工人们远一点,不是咋又给我钱啊大哥?”
我思索一下也点点脑袋,正说话的功夫,只见马忠又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递向我。
“地方不能白租,这是房费,多了少了你别介意,是哥哥们的一份心意。”
马忠表情严肃的解释。
“开啥玩笑啊哥,住五星级酒店都用不了这么老些,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要..”
我连忙避让摆手。
“啥意思?嫌乎我们钱脏呗?你要是嫌弃的话,我们哥仨马上就走,不带给你找半点麻烦的。”
马忠虎着脸怒斥。
“不是大哥,我没这个意思..”
“没意思就把钱揣起来,再继续撕吧可就真没意思了。”
没给我继续拒绝的机会,马忠“唰”的一下将那沓钞票顺着我衣服领口硬塞了进去...
第341章 小智慧
我假惺惺的推辞几句后,就半推半就的跟着二盼回到了他的房间。
倒不是我装篮子,实在是那屋子太味儿了,比特么我们以前在网吧里泡好几宿都难以忍受,再加上满打满算就两张床,我实在是跟其他人没法躺一个被窝。
反观二盼的屋子,明显要整洁的多。
两张单人床,床单白净如雪,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桌上还有模有样的摆了一盆我叫不上名字的绿植。
“哟,你还是个文化人呢?”
走到桌边,看到撂着几本书,我随意抓起其中一本名为《知音》的翻了两页。
“快拉叽霸倒吧,我连小人书都不明白,哪有心思瞧这些逼玩意儿,这些全是我哥要的,他在里头闲的没事干,就乐意翻翻书、读读稿,我寻思这两天去探望他呢,就提前买好了。”
二盼撇撇嘴回应。
“啊?”
我顿时一愣。
在我的概念里,号子里的杀人犯各个应该都是凶神恶煞,一天天瞪着俩牛眼琢磨怎么整人和报复社会,不想其中还有另类。
“有你哥照片吗?”
听到二盼的介绍,我愈发对他那个名声在外的亲哥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有,我钱包里有我俩的合影。”
二盼抬手摸向口袋,翻掏几下后,才猛地一拍后脑勺骂咧:“草特么得,出门前正好碰上我手底下一个兄弟他妈住院,我连钱包一块扔给他了。”
“话说,你手底下那么老些人,你能全记清么?”
我饶有兴致的坐在床边询问。
“大部分我都知道叫啥,不过也有些眼生的。”
二盼想了想后,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我记他们干啥啊,我手底下的兄弟总共分两伙,一伙是跟三狗子玩的,别看他磕磕巴巴,但跟我脾气一样,都特别的顾人,甭管我给他拿多少钱,他全跟兄弟们平分,有时候宁肯自己吃点亏,刚才屋里那群小子就是他底下的,还有一伙是跟虾米的,虾米就比较鬼机灵了,我给他的钱,他从来不会平分,自己先拿大头,然后根据作用分,他手下的人虽然比较少,但是都很听话。”
“你说反了吧?不应该是三狗子的人比较听话才对么?毕竟他做事仗义。”
我顿时有些不解。
“龙哥,一听你说这话就知道外行,没养过小弟吧?对小弟们而言,吃大锅饭压根不是心思,他们跟咱出来打架闹事混社会,不就是奔着钱包能鼓点,名气能大点么?这年头有名气就有Money,不信你看看那些大型酒吧、夜场雇的看场子哪个不是在社会上小有一号的手子。”
说话间,二盼甩掉脚上的大皮鞋,盘腿坐在床上,津津有味的跟我讲述起来:“三狗子人好不假,可跟着他就意味必须要吃大锅饭,只有那些没本事、没野心的人才心甘情愿的选择大锅饭,虾米固然奸,可大家都知道只要有能耐,就能在他那儿赚到钱,就能混出来名堂。”
“卧槽,这里头门道还挺多的啊。”
听到他的话,我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
“那可不呗,咱这搁社会上捞偏门,看的就是千奇百怪,玩的就是勾心斗角,遇到什么样的鸡零狗碎都属正常,说句不吹牛逼的啊龙哥,你搁警车里差点勒死我那出确实把我吓住了,但如果只是这样,我充其量往后看到你躲远点就是,真正让我下定决心跟你接触,是因为我侧面打听了一下你的信息,你从出道到蹿起来,总共也就小半年时间吧?”
二盼粗鄙的抠了几下脚指头缝,接着一点不嫌埋汰的抻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结果自己被熏的干呕几下,才又继续道:“不到半年时间,你拢起的队伍敢直接跟李涛叫板,敢跟彭飞对着干,真的可以说是进度神速呐,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个人物!说什么天生混家子有点扯淡,但你的眼界和智慧绝对要超过咱们这些岁数差不了多少的,再后来得知李廷他儿子都跟你屁股后面混,我越发坚定这个想法,我这人你也看的出来了,虽说不算蠢,但绝对跟聪明不沾边,我要是能帮我把我大哥弄出来最好,弄出来我能挂上你,最起码往后你有挣钱的行当也能跟着吸溜两下骨头,是吧。”
“咋地?让我搁你这儿睡一宿,成本这么高呢?”
我迅速眨动眼睛,竭尽全力的掩饰心中的诧异。
敢情,我在考核的他的同时,他也在琢磨我。
“哪的话龙哥,我就是觉得以后要常伴你左右,提前跟你唠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二盼连忙摆摆手。
“想多了,我可没打算让你常伴身边,不扯了昂,睡觉睡觉。”
我赶紧比划一个“暂停”的手势,接着直接躺下身子,拽起被褥便盖到了自己身上。
这二盼的身上有股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的“活力”,而且特别容易感染人,我不懂什么是天生的领袖,但必须得承认,跟这家伙交流非常舒坦,思维也特别容易跟着他的角度走。
胡乱思索中,我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呼噜!呼噜!”
“叮铃铃..”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嘈杂的手机铃声将我从美梦中惊醒。
我迷迷瞪瞪的抓起看了一眼,见到居然是马廉的号码,赶忙按下接听键:“什么事三哥?”
马廉也就是“龙虎豹”兄弟中的老三豹子。
“龙啊,这么晚打扰你属实不好意思,但是你真得过来一趟,有帮人一直在外面敲门,大哥担心是警察,你看能不能..”
马廉声音压的极低,要不是我竖起耳朵,几乎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现在吗?行,等着我吧!”
我瞄了眼手机右上角,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多钟,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真对不住啊..”
“等会见三哥!”
不等对方说完话,我已经利索的挂断,并且朝着隔壁正扯着呼噜声的二盼走去。
“醒醒,陪我出趟门。”
我抻手摇晃他几下。
“呼..呼..”
二盼吧唧两下嘴,翻了个身,就又继续打起鼾来。
“醒醒,操!”
我抬手照着他的腮帮子“啪啪”就是俩嘴巴子。
“别闹,车钥匙在我裤兜里呢,你自己去吧,不行就喊三狗子或者虾米,我睁不开眼。”
二盼挥手扒拉开我,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第340章 兵强马壮
态度坚定的谢绝我的“好意”后,瓶底子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龙哥,你电话里那朋友什么意思啊?啥叫对方希望你是什么样子,你就扮出什么样子,我咋听的云山雾罩呢。”
见我攥着手机杵在原地愣愣发呆,旁边的二盼轻推我一把发问。
刚才我俩的通话他全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看架势这货的理解能力应该比我还要差劲。
“没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晃了晃脑袋,强挤出一抹笑容道:“走吧,今晚上你住的地方凑合一宿得了。”
“走着,三狗子、虾米!撤了!”
二盼乐呵呵的点点脑袋,随即朝不远处的俩小弟挥手召唤。
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我便跟着他们来到附近一家名为“常乐”的小宾馆门前。
“改地方了啊?”
我意味深长的豁嘴一笑。
“我不寻思着这地方离人工湖近嘛,有什么事情马上能赶过去,再说之前那家酒店现在也不让我们住了,全给列入黑名单,说是我们太影响声誉。”
二盼熟络的拧动车钥匙熄火,随即回头看向坐在后排的三狗子和虾米。
“咋..咋了大..大..”
三狗子满脸迷茫的瞪大眼睛。
“要不说你傻呢,到地方不知道给两位大哥开车门。”
边上的虾米瞬间反应过来,利索的蹦下车,替二盼拽开车门。
“啊?这..这意..意思啊..”
等我自己从车里下来后,三狗子才后知后觉的明悟过来。
“尼玛的,真拿老子当司机呢?”
瞥了一眼三狗子,二盼恨铁不成钢似的照着对方屁股抬腿就是一脚。
“龙哥,你喜欢睡高点还是住低层,这酒店总共三层,每层我都租了两间房,混咱行的的仇家太多,备不住啥时候会被偷袭,所以我把兄弟们全分开了,万一遇上什么麻烦,也不至于被连锅端包饺子,而互相间都能很快的支援彼此。”
二盼殷勤的递给我一支烟,一边走在前头带路,一边煞有其事的介绍。
“你一般出门带多少人?”
我好奇的发问。
“得分什么事情,上哪去,要是搁我们复兴区,我只带他们俩废物就够了,随随便便一嗓子甭管是什么网吧、台球厅还是游戏房、按摩院没几个不认识我的,如果像现在似的出门,那最少带二十个兄弟以上。”
二盼仰头思索一下回答。
“看出来你是真不差钱了,二十多个人一天吃喝拉撒就得开销不老少吧,你愣是啥也不需要他们干就这么白养活?”
我吸了口烟调侃道。
“咋能说白养活啊,龙哥你这话说的瑕疵可太大了,我姜二盼凭什么能在复兴区人五人六,靠的不全是弟兄们捧着嘛,那弟兄们又凭啥乐意跟我混,图的不就是那口吃喝玩乐嘛,咱不能需要人的时候再现喊吧?一次两次没问题,大家伙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帮衬,可次数多了呢?人情早晚得用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二盼捻动手指头,有理有据的反问我。
世间万千,一人一个活法,一人一个混法,或许我不认同他的方式,但绝对不能说他做的有错。
“真心话龙哥,有时候我都觉得愧对弟兄们,咱特么大越野开着,小姑娘摸着,手底下的弟兄们有时候上网吧包宿都得计划着,也就是这两年我实在没挣到什么钱,不然我指定给我那帮弟弟们全整台车、弄套房。”
见我缓缓点头,二盼接着又道。
“盼哥,啊就..啊就..我..我老感动啦..这..这辈子..我..我都跟定你了..”
跟着我们屁股后面的三狗子闻声,立马小跑两步撵到跟前,眼圈通红的呢喃。
“滚一边子感动去,瞅你不烦别人。”
二盼没好气的臭骂一句。
“龙哥,你就住110屋子吧?房牌号大气,而且还是这酒店的第一间,象征着咱团伙里的头一把交椅。”
说话间,二盼带着我走到一扇门前,接着再次横眉侧头看向三狗子。
“yes sir!明..明..明白。”
这回三狗子反应的不算慢,瞬间凑上前,先敬了个歪礼,然后抬手照着门板“咚咚”猛捶几下。
“特么的,谁呀?”
屋内很快响起一道喝叫。
“盼..盼..盼..”
三狗子嘴唇一阵哆嗦,他的“哥”字还没挤出来,房门已经“嘎嘣”一下从里面打开。
“盼哥!”
“老大!”
屋内,很快响起几道打招呼的声音。
“龙哥,请!”
二盼微微后退半步,朝我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咳咳咳..我去,味儿挺正的哈!”
我刚一踏进屋内,迎面便被一股混杂着汗臭、烟味和廉价香水味的气息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这是间狭小的双人房,里头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散落一地。
两张靠墙的单人床早已不堪重负,上面横七竖八地坐着、躺着五六个社会小青年。
其中有染金黄头发的小伙,有光个膀子,浑身全是乌漆嘛黑刺青的,还有几个好像孪生兄弟似的,整齐的剃着“锅盖头”的年轻人。
地上堆满了啤酒瓶,有的已经空了,东倒西歪地躺着,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他们的狂欢还在继续,窗台上摆着一溜矿泉水瓶,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装满棕色的液体和一些烟头,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浑浊,反正让人瞅着就挺恶心。
我们进来时候,这帮人应该是分成了两伙,一伙在玩扑克牌,还有一伙在喝酒,见到二盼来了,所有人全都停下手上的动作,齐刷刷的站起身子。
我不动声色的悄悄扫量,床边的椅子上,搭着几件外套,有高仿的牌子货,也有满是破洞的牛仔外套,小桌上很随意扔着几顶棒球帽,桌底则是冒着寒光的片砍和铁管。
不得不感慨一句,怪不得二盼走哪都拽的一副二五八万的狂样子,这犊子手下还真的是兵强马壮,随便一间屋里就住了这么老些人,那么所有房间加起来呢?看架势这帮小社会们随时都保持着“战备”状态,武器就在手边上。
“说特么多少次了,讲点卫生,别特么等咱走的时候,让服务员、老板戳脊梁骨,你们咋又造这屌样?”
环视一圈屋内,二盼眉头紧皱火气十足的训斥。
“哥,怪..怪..怪我没..没..没提醒好兄..兄弟们,等..等下我..我来给他..他们手势。”
眼瞅着老大动怒,三狗子立马站出来弯腰道歉。
“你特么就惯着这群完蛋玩意儿吧,老子早晚把你踢出去。”
二盼斜眼瞟视两下,接着回头朝我道:“龙哥,要不你跟我上三楼睡得了,我那屋里就自己,也比..比这儿干净,妈的!都怪三狗子,害的我说话也跟着挂不上档,操!”
说罢,他回头照三狗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嘿,嘿嘿..”
三狗子也不生气,连忙朝屋里其他人使了个眼神:“还..还不赶..啊就赶紧拿..拿笤帚..簸..”
“还特么不赶紧找服务员要笤帚和簸箕打扫卫生,非等哪天盼哥把你们狗哥给清理门户啊!”
站在门口的虾米估计也是看不下去了,掐着腰没好气的厉喝...
第339章 棋差半招不算失利
“全市的民工全被提前预定了?有那么夸张吗?”
在听完二盼将前因后果全都讲清楚后,齐恒抚摸着下巴颏出声。
“对,反正以我的人脉,现在一个工人也没雇到。”
二盼满脸赌气的点点脑袋。
“不..不对盼..盼哥,雇..雇到俩..阿就俩人..虾米的六舅..三..三叔..”
边上的三狗子连忙摆手打岔。
“你特么能不能滚远点,别逼我踢死你!”
本来就怒不可遏的二盼一听这话,直接蹦起来照着小弟就是一记鞭腿。
“本..本来也..也没说..说错啊。”
三狗委屈的捂着屁股嘟囔。
“走走走,陪我撒泡尿去。”
眼见二盼举起拳头,虾米忙不迭拽起三狗就往旁边撩。
“行啦,有点人样。”
看到温平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我立马扯了二盼胳膊一下暗示。
“你们也别上火,我倒是认识几个外市的包工头子,不过他们赶过来最起码得小半天,而且工钱肯定要比咱本地的贵,再有就是食宿问题,算下来的话,你们这趟活儿怕是就没什么利润了。”
齐恒清了清嗓子开口。
“没有利润就没利润吧,好过让这工程烂尾啊。”
二盼心直口快的直接说道。
“你呢?你怎么看小龙?”
齐恒则侧头看向我。
“我先抽根烟哈哥,太冷了,冻得我脑子有点不够使唤。”
我掏出烟盒尴尬的缩了缩脖子。
说实话,我是真不想点头答应。
为了这趟活儿,赵九牛和手底下的工人们全部给搞进了医院,虽说李涛承诺会赔付医药费,但如果他食言呢?最后这笔钱还得是落到我脑袋上,退一步讲,就算李涛言而有信,可我已经为此搭进去一万块钱。
最后再弄个不挣不赔的结局,怎么跟弟兄们交代?怎么跟我自己交代?
还是那句话,不论是打工还是混社会,谁出来也不是图刺激,不都是奔着真金白银么?
估计是看出来我的心不甘情不愿了,齐恒拍了拍我肩膀头低声道:“你考虑考虑,想清楚随时给我打电话,你们这次清理人工湖,不光是市里的面子工程,同样还可以或直接或间接的改变一些人的命运,比如作为总负责人的温局和监理的郭阳,别因为一时的得失,让太多人对你产生意见,不然往后的路还怎么走。”
“嗯,我会仔细斟酌的齐哥。”
我大喘息一口应声。
“小樊啊,别管我这个当叔的强人所难,明天施工肯定还要继续,不然我没办法跟上面人交代,这儿的项目每天都在做预算,一点进展没有,我怎么跟上面沟通给你们结算。”
温平也走上前说道。
“不会让您为难的温局。”
我再次点点脑袋。
没人没经验,可还必须得接着干!这特么不纯纯的赶鸭子上架么?
尽管我此刻火气已经快要到底爆发点,可却没有一丝丝办法。
“那你们继续沟通吧,我和温老哥先走一步。”
齐恒大有深意的瞄了一眼,接着拽起温平转身上车。
我当然明白他的一片苦心,他是害怕我被逼的太紧万一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气话,再冒犯了温平。
“齐哥,要不你帮我们联系您外地的朋友吧。”
权衡再三,我小跑着冲到车边,轻轻拍打几下车窗玻璃。
“叮铃铃..”
话音刚落,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哪位?”
看到是串陌生号码,我没多想接了起来。
“樊小虫,现在是不是焦头烂额的啊?缺工人是么?我给你指条明路,现在到水晶宫贵宾楼666房间来找我,给我当面磕三个响头,我可以借给你一批!”
电话里瞬间泛起一道呱噪的嗓音,竟是彭飞那个狗渣。
“你赶紧特么替好人死了吧!”
我一点没惯着的直接开骂:“马上开春了,趁这两天土松,快收拾收拾上路吧!”
“急了是不?啧啧啧,隔着手机我都能想象到你现在的暴跳如雷。”
彭飞依旧操着他那要死不活的腔调念叨:“气急败坏也改变不了你现在无人可用的事实,不想磕头也不是没办法,这样吧!一个工人你给我掏三百块,需要多少我给你发多少,面子和票子,你总得舍一样吧。”
“我舍你爹个老篮子,别装!你看我能不能被你压垮就完了!”
我气冲冲的挂断电话,随即朝着降下车窗的齐恒几乎吼叫似得大喊:“齐哥,联系你外地的朋友吧,多少钱我都用!没利润就没利润吧,马勒戈壁,让姓彭的杂种看我笑话,比特么直接拿刀扎我还难受!”
“你这孩子..”
齐恒摇了摇脑袋,苦笑道:“还是想清楚再让我联系吧,记住不要在斗气的情况下,做任何决定!哪怕是你此刻认为这个决定是最对的!”
他说罢后,不等我再言语,直接招呼前排的司机启动了车子。
“咋回事啊龙哥,我看你刚才都要..”
“别问,别管!我回医院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研究吧。”
等齐恒他们的车子开远,二盼凑到了我的跟前,我紧绷脸颊径直朝前迈动双腿。
“诶不是,咱俩一块呗,我正好送送你,要不你直接跟我去宾馆得了,我包了五六间屋子足够你睡的,那医院是啥好地方啊,细菌满天飞,好人老住那地方也得落病..”
二盼不死心的撵在我身后碎碎念。
我没有接茬,心烦意乱的思索着接下来何去何从。
这彭飞摆明就是在故意恶心我,故意激怒我,我要是现在气的头脑不清,正好着了他的道。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问题是我现在死活也压不下去火!
越是提醒自己别想他,他那张狗脸就越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在哪?”
点上一支烟,我抬手拨通瓶底子的号码。
眼下这种情况,没人能跟我共情,但我相信瓶底子一定可以理解,而且相比起来他也一定是那个最不想让我输的人。
“正在陪两个搞工程的哥哥吃完宵夜,有事啊?算了,有事没事都请你免开尊口,我绝对不会跟你见面的,我可不想又被你拿拳头逼着做一些不情愿的事情。”
瓶底子懒洋洋的回应。
“跟搞工程的吃饭?你知道了?别那么绝情嘛眼镜哥哥,你具体搁什么位置呢,弟弟过去帮你结账,咱哥俩的关系这辈子都不可能拿拳头交流,以前是我岁数小不懂事,哥哥你大人有大量。”
一听他这话,我就感觉有戏,立马兴奋了起来,只要能逮着这小子,甭管威逼利诱还是撒泼使混,我相信总有法子让他给我支招。
“少来这套,我不会跟你见面的,不过可以给你建议!对手希望你是什么样子,那你就扮出什么样子,不然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想什么,记住是扮,而不是真变成他想看的样子,棋差半招不算失利,路转几步可逢胜景!”
瓶底子态度坚定的拒绝了我的“好意”...
第338章 他们图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人工湖。
我和二盼随意找了处稍微避风的湖畔,一边抽烟一边计算着需要雇佣多少工人。
夜晚的湖边温度更低,没呆多一会儿,我就觉得手脚冰凉,冻得特么只想骂娘。
期间老余不止一次的给我打电话,不过我全拒接了,至于答应他要在妇幼保健医院见面那茬,我压根就没打算履行。
他白天也在人工湖干活的,指定认识我,如果现在再见面,肯定会引起彭飞的警觉。
“盼哥!”
“老..老大..”
说话间,两条黑影一溜小跑来到我们跟前。
除去我印象很深刻的小胖墩三狗子之外,还有个体型削长但是有点驼背的小伙。
“虾米,也是我兄弟,他主要负责招工、要账之类的,白天替我坐镇公司,所以没过来。”
见我上下打量小伙,二盼指了指对方介绍。
经过他那么一说,我再看驼着背的小伙还真有点像只煮熟的大虾。
“龙哥好。”
相比起憨厚的三狗,虾米明显要机灵的多,立马递上一支香烟。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人招到多少?”
二盼不耐烦的摆手打断。
“咳咳咳..”
虾米干咳两声,竖起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个V字形。
“我特么给你打电话是在一个小时前吧?忙活大半天就弄来二十个人?”
一看这架势,二盼当即脾气火爆的一脚踢在对方的屁股上。
“不是二十个,是俩大哥。”
虾米抽吸两下鼻子,声音很小的呢喃。
“什么!”
二盼的调门瞬间提高。
“我六舅和我三叔。”
虾米搓了搓脸蛋,像是犯错的小孩子似得咬着嘴皮解释:“哥,说起来真的奇了怪,平常民工们一抓一大把,可今晚我找遍了咱们复兴区所有的包工头子,联系一伙说是找到活儿了,联系一伙儿又找到活了,电话都快打爆了,也特娘没效果!”
“全接到活儿了?”
我拧着眉头插了一句嘴。
“对,但什么活儿谁也不告诉我,我磨破嘴皮都没打听出来。”
虾米点点脑袋,同时不安的偷瞄一眼旁边气的浑身发抖的二盼。
“我特么还不信这个邪了!”
二盼吐了口唾沫,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几下,随即按下一个备注“杜哥”的号码。
“这人以前是跟我哥混的,我哥入狱以后他金盆洗手自己整了个装修队,但凡我有事他指定帮忙。”
等待对方接电话的过程中,二盼指了指手机朝我说道。
“诶弟弟,什么事啊?”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哥,真遇上麻烦了,我在新城区这边接下一单清理垃圾的买卖,现在雇不到工人,您看方不方便..”
二盼当即实话实说。
“啊这样啊..”
对方闻声停顿三四秒,接着貌似为难的磕巴道:“如果你俩小时打电话,我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也肯定给你凑十个八个工人出来,可现在真..”
“咋了哥,你最近接的单也很多么?”
二盼不解的询问。
“那倒不是,晚上九点多那会儿有人已经提前给我打过电话要预定三十个工人,订金和合同刚刚才给我送过来,不止是我,我听说咱崇市所有接散伙的包工头子都接到跟我差不多的电话,具体要干什么我还不清楚,反正对方的意思很明白,从现在开始我们手底下的工人只能给他们做工,不然就是违约,违约要赔十倍以上,这事儿你千万别再打听其他人了哈,雇我们的不让往外说。”
电话那头的男人耐心解释起其中的缘由。
“联系你的人是谁呀?”
二盼接着又问。
“不认识,岁数也不大,哦对了..他是坐老余车来的,就平常总给你干活的那个老余。”
对方接着回答。
“行吧,那你先忙着哥。”
二盼咬牙切齿的挂断电话,随即看向我道:“马勒戈壁,老余那龟孙子把咱们后路全给抄了,我特么早晚废了他,不行!一秒钟也忍不了了,三狗、虾米码人,今晚就把老余家给抄了!”
“抄呗,抄完正好进去蹲笆篱子,运气好点指不定能跟你哥判一间号了,到时候你俩强强合璧,称霸整座监狱。”
我冷笑着接茬。
“啥意思龙哥?”
二盼瞪大眼珠子盯着我。
“老余认识你多少年了?知道你什么性格不?”
我歪头反问。
“差不多快五年了吧,他咋不知道我啥脾气,之前他的工人跟其他伙闹别扭,哪次不是我帮他平事儿的。”
二盼脸色铁青的哼了一声。
“那么了解你,还特么敢整这套说明啥?说明他现在肯定具备不鸟你的玩意儿,或许人家这会儿已经放好口子就等你主动钻进去了,到时候别说求我了,我特么都得被你连累成同伙。”
我摸了摸鼻尖轻笑。
如此有预谋的针对,我坚信对面的彭飞一伙肯定早就挖好了深坑再等我们自个儿往里跳。
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如此大费周章且不计成本的毁掉我们真的值么?
这次清理人工湖的项目,满打满算我和二盼也就能赚几万,而彭飞又是刻意制造事故,又是提前预定全市的民工,真的能回本吗?这样的意义又是什么?单纯就是为了看我们笑话,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
就在这时,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轿车缓缓朝我们行驶而来。
“嗯?”
我好奇的看了过去。
“哎哟,小樊、小姜,你俩也睡不着,跑过来研究怎么加快进度了啊?”
紧跟着两扇车门同时“嘭”的一下弹开,走出来两道人影,听声音像是白天刚给我们打过照面的那个温平。
“温局,您这是..咦?齐哥!”
我本能的走上前打招呼,距离二人还有两三米时候,我一下子认出来跟温平一块的还有西北城的齐恒。
“刚陪温局吃了碗拉面,寻思溜溜食消化一下呢。”
齐恒微笑着朝我点点脑袋。
“以前我也只是听说过齐老板的大名,今天经过朋友介绍才知道我俩算得上半个老乡,我像你们这么大时候在齐总老家下过乡,所以越聊越近乎,哦对了,齐老板还以咱们崇市总工会的名义捐赠赞助了你们一瓶矿泉水、方便面以及几台电暖器。”
温平乐呵呵的说道。
他说话时候都不忘亲热的拉着齐恒的手掌,显然是真的很开心。
“我也觉得跟温局一见如故,尤其是他为老百姓考虑的一些理念,简直太优秀了,让我有种想要追随的冲动,真想看看这样一位勤勤恳恳的实干家是怎么将咱们崇市治理的越来越好。”
齐恒同样满脸绽放笑容。
“严重了老齐,我距离治理咱们全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齐恒连忙摆手打断。
“只要温哥你想,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齐恒马上接下话茬。
不知道这俩人是在商业互捧,还是真的惺惺相惜,相互间居然那么快就从尊称变成了弟兄。
“光顾着聊我俩的事儿了,都忘记问你们,对于提高人工湖清理效率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哦对了小樊,你应该接到付彪的通知了吧?这次项目他个人原因退出了,现在的总包变成了你,变更合同我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闲扯好一通后,温平猛然看向我。
“打住吧温局,快别扯什么合同八同了,明天能不能开工还是未知数!”
二盼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呢喃。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情况了?”
温平和齐恒异口同声的开口...
第337章 再等等!
“这个老杂毛,居然敢特么耍我!”
看清楚老余五官的刹那,二盼瞬间炸毛,愤怒的就要打开车门跳下去。
“你干啥?”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干他!我槽特姥姥的,亏老子那么相信他,他居然跟我整这事儿,这个王八蛋简直没人性,他以前穷的四处拉饥荒是我给他的活儿,他儿子考上大学没钱供,也是我连夜送过去的现金!”
二盼眼珠子瞪得溜圆,额头上的青筋迸现,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的火气有多大。
我想他的愤怒一半源于曾经的付出,一半出自对朋友的失望。
虽然接触时间不算长,但我看得出来这小子是个极其重情义的性格,不然手底下也不会招揽到那么多的马仔跟班。
“你考虑清楚,就这么冲过去揍他一顿,可能啥问题解决不了,还让你俩彻底老死不相往来,对他而言如此惩罚简直就是轻如鸿毛,如果忍忍,咱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见招拆超或许效果大不同,当然了!你要说你现在敢直接把他给宰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我松开手不再阻止,把决定权交给他自己,随即便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
“操!操操!”
“整死这样的王八蛋,把我自己搭进去不划算!”
二盼咬牙破口大骂,双手狠狠捶打几下方向盘。
我非常能理解他此刻的悲愤和委屈,换成任何人面对多年老友的背刺,都不可能一下子恢复冷静。
“给我也来一根。”
剧烈喘息几口后,二盼朝我伸出手掌。
我咧嘴笑了笑,直接将烟和打火机一并迪了过去。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号码正是老余打过来的。
“嘘!”
我比划一个禁声的手势,接着按下接听键。
“哥们你在哪啊?我咋没看到你呢?我车上确实被你挂掉几块漆面,咱谈谈赔偿问题吧?”
老余沉声发问。
而他并不知道,此刻我和二盼正眼睁睁的盯着他打量。
这狗日的人品属实差劲,此时正弯腰抚摸着面包车的车身,整的跟真事似得。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哈老哥,我老婆着急生孩子,要不你就在原地等我一会儿,最晚两个钟头我肯定过去。”
我强忍笑意说道。
“那怎么行啊,我还有急事儿呢,你赶紧回来哈,不然我马上报警你肇事逃逸,到时候可就不止是赔点钱的事儿了。”
老余立马直楞起身子,脑袋来回转动,似乎是在寻找我的身影。
“别报警别报警..我在新城区的妇幼保健医院,您要是不忙的话就过来一趟,咱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肯定不带差事的。”
我立刻装出一副很慌乱的语气。
“我车上的划伤最起码得八..哦不一千块!”
老余再次抻手摸了摸自己面包车的车门。
“没问题,你到地方给我打电话,我直接给你现金。”
我利索的答应下来。
“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到,你可别电话关机昂,不然我真报警抓你..”
挂断电话后,老余围着他那台破面包的车身原地转悠了两圈,接着又踉踉跄跄的朝“湖南人家”的饭店门口返回。
经过一通简简单单的电话,瞬间能证明这老孙子不光人品败坏,而且占便宜没够,并且毫无羞耻感。
“妈的,我以前还觉得他挺实在的,没想到全是装出来的。”
注视着老余的背影,二盼唾沫星子横飞的咒骂。
小事可辩善恶,点滴亦见忠奸!
“接下来咋办龙哥?”
看我夹着烟卷不紧不慢的吞云吐雾,二盼有些焦躁的推了推我胳膊。
“等着!”
我吐了一团烟雾微笑。
明明把车子开到妇幼保健医院就能轻松赚到一千块,可这老余居然还是返回饭店,说明里面的人或者事儿能给带来的价值更高,而透过面包车旁边停着的那台“大宝马”,我已经猜到了彭飞那杂碎可能也在这家饭店,只是暂时还不能确定他跟老余之间会不会扯上什么关系。
“那特么得等到什么时候啊,狗东西酒量特别好,我跟他喝过好几次。”
二盼气呼呼的挥舞几下拳头。
“放心,他不会呆太久的。”
我胸有成竹的摇摇脑袋。
对于一个极度贪婪的人而言,没什么事情是比唾手可得的财富更具诱惑的,只要他脑子里想着马上能讹到手的一千块,就指定不会再在酒局坐太久,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不同的是必要时刻我可以压制得住贪念。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只见一大群人有说有笑的从饭店里走出来,其中就有老余,让我既感意外又觉正常的是彭飞、刘东这俩损篮子居然也在其中。
正常是因为,我提前已经看到了彭飞的车子,而意外是彭飞那杂种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眼珠子可高到离谱,他居然会放下身段跟老余这样的民工头子坐一桌吃饭,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彭飞如此这般,只能说明老余接下来会替他做的事情非常重要,重要他可以摒弃习惯,放下傲慢。
“妈的,这里头还有刘东的事儿?”
二盼眯起眼睛伸手指向那堆人群,很显然他之前跟对方是打过照面的。
“走在刘东前头的那个就是彭飞。”
我没有详细询问他过往,风轻云淡的介绍。
“彭飞?”
二盼一愣,很快便记了起来:“彭海涛他家犬子是吧?金光印刷厂好像也有他家的股份。”
“嗯。”
我点点脑袋。
“妈的,这可不好整啊,彭海涛目前在咱们崇市算得上风云人物,每天晚上都能在咱本地新闻里见到他,不是参加什么会议,就是主持什么工作,这种有权有势的大拿捏死咱不跟弄只臭虫似得。”
得到我肯定答复后,二盼一扫刚刚的愤恨,惆怅的抓了抓后脑勺。
“你真的打听过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望向他。
“什么意思龙哥?”
二盼满脸迷惑的反问,随即重重拍了下脑门:“诶卧槽,我忘了你们这伙人跟彭飞本来就有仇,以前好像还闹过几次,你背后站着的可是李廷!你们压根尿不到一个壶子里哈..”
对于二盼将我直接算到李廷门下的定义,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有些时候扯虎皮装大旗也是混的一种方式...
第336章 谜题解开
金光印刷厂,前身又叫崇市彩印厂,属于国有企业。
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宣告破产,再然后被李涛接手,很是神奇的扭亏为盈,不光成功挽回几百工人差点失业的困处,而且还成为城市发展的纳税大户,屡次受到市里、省里的嘉奖表彰。
无巧不巧的是这家印刷厂早年间的负责人叫王达,而这王达又刚刚好是现在彭海涛身边的秘书。
盯着手机里我刚搜索出关于“金光印刷厂”的资料,我陷入了沉思当中。
在挨个探望过赵九牛手下的那些工人后,李涛便没事人一般飘然离去,临走时候还特意在我脸前晃了一圈。
印刷厂铁定有彭海涛参与,这次的事故既然和李涛无关,那么大概率就是彭海涛授意的。
“龙哥,我刚托几个朋友查出来了,印刷厂供应材料这块归一个叫彭飞的家伙负责,那小子不简单,听说他老子好像是..”
我正低头浏览印刷厂信息时候,二盼一屁股坐到我旁边,压低声音解释。
“彭海涛!”
我立马接茬。
“对对对,所以这事儿..”
二盼抓了抓后脑勺,欲言又止的干咳两声。
“你手下的工人还有富裕的吗?”
我搓了搓腮帮子,不再考虑事故的问题,无凭无据,就算彭飞那损种站在我面前,我拿他也一点办法没有。
“我总共招了四十多个..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二盼想了想后回答。
“盼..盼哥..虾米的电话..说..说是有急事..找..啊就找..”
说话间,三狗子端着手机走到我们跟前。
“有屁快放,我这忙着呢。”
二盼一把夺过去手机打开免提供能。
“大哥,给咱干活那批工人全都吃坏肚子食物中毒,被送进医院了,刚才民工头子给我打电话,说是明天没办法再上工了,咋..咋办啊?”
电话里瞬间泛起一道急促的男声。
“操的,怎么会吃坏肚子呢,我不是专门给你拨了一笔款子带他们吃点好的么?”
二盼立马着急的蹦了起来。
“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啊,原本我都给他们定好饭店了,可是民工头子不乐意,非让我直接给他们钱,所以..所以..”
对面的人小心翼翼的解释。
“你特么干啥吃的,这点逼事儿都办不成,行了,我给老余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咋回事吧。”
二盼火急火燎的挂断电话,随即又拨通一个号码,同时朝我低声解释:“老余是给我干活的工人头子,我们在一块合作好几年了,平常我手里有什么活儿都交给他办,人还是比较靠谱的。”
“嘟..嘟..”
“喂二盼哥,咳咳咳..”
几声等待音后,电话接通,那头一阵孱弱的咳嗽声响起。
“怎么回事啊老余,你咋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呐,咱们不是提前都说好了的么..”
“对不住了二盼哥,全怪我贪小便宜让做饭的娘们买了一些便宜肉,谁知道居然有问题,大家伙吃完全食物中毒了,现在住院的住院,挂吊瓶的挂吊瓶,你的活儿怕是没办法继续干了,我自己这会儿都快拉虚脱了,但是你放心,之前你给我们提前发的工钱,我明天让人全退回去,你再找找其他的施工队吧。”
对方的语气中充满了愧疚。
“还退什么退,你们拿着治病吧,这种事情你们也不想发生,就这样吧,等我忙完这两天过去看你。”
二盼看了我一眼后,叹了口老气挂断了通话。
“龙哥,我这儿也..”
见我惆怅的点燃一根烟,二盼抿嘴呢喃。
“我都听到了,咱想别的办法吧。”
我点点脑袋挤出一抹苦笑。
我不信真的是凑巧,我的工人集体发生交通事故,而二盼的工人们则清一水食物中毒,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工程就被迫陷入停滞,这里头要是没点什么说法,我和二盼的运气完全可以买彩票去了。
“走吧,回人工湖看看,咱再研究一下具体需要多少工人,想辙从别的地方雇吧。”
我揪了揪鼻头起身。
这趟活儿我们事先都有签合同,如果现在不干的话,光是违约金就足够赔到我尿血,所以李涛刚才说什么推掉之类的话根本就不现实。
“诶,草特么得!越不顺是越倒霉。”
二盼拍了拍大腿起身。
片刻后,乘坐他的“霸道”越野车,我俩朝着人工湖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我俩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吱嘎!”
突兀间,二盼猛踩一脚刹车,随即目光直愣愣的注视路边的一家档次高档的饭馆。
“咋了?”
我被他的急刹车差点晃晕,皱着眉头发问,随即瞄了眼饭店上“湖南人家”的招牌。
“老余的车!就给我干活的工人头子,他不是说在住院么,车怎么开这儿了?”
二盼指了指饭店门前停着的一台银灰色的面包车开口。
“或许是别人开的吧。”
我没太当成一回事的接茬,说话间,我猛然注意到那辆面包车的边上还停着一台崭新锃亮的“大宝马”,随后又瞄了眼车牌号,尾数三个1,立马绷直身子道:“老余号码多少,我给他打一个!”
那俩宝马车我可太熟悉了,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摸方向盘就是在那车上进行的,正是彭飞那个杂草玩意儿的座驾。
“136XX...”
二盼掏出手机边看边念。
我则迅速拨通了那串号码。
“喂,谁呀?”
电话很快接通,跟刚才二盼打电话时候的声音一样,不同的是此刻那人没有丁点的虚弱,反而中气十足。
“人民西路岔道口停在湖南人家饭店门前的面包车是你的不?我刚才倒车时候不小心给你车门撞了一下,看风挡玻璃这块有个号码有打了过去..”
我压着嗓子说道。
“是我的,我马上出来,你别走昂!”
没等我说完话,对方已经急匆匆的应承。
“妈的,还真是老余!亏老子还提前给他们开了一礼拜的工钱,我日了!”
果然,不到二分钟,一个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的打那家饭馆里走了出来,坐在驾驶位的二盼瞬间瞪大眼睛臭骂。
看那家伙满面红光,走路稍微有些踉跄,估摸着应该是没少喝。
本该“拉到虚脱”的老余莫名其妙的现身在饭店里,并且车子还和彭飞的停在一起,真不知道是医学界的奇迹,还是特么谎话界的楷模。
但是那一刻,关于手下工人突然不能再履职的所有谜题都解开了...
第335章 不是他做的
事故认定的结果非左即右,既然不是赵九牛的问题,那就一定是对方的过失。
只不过对面的两辆大货车是给新城区“金光印刷厂”拉材料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也别再追究对方的责任,不然事情很难办!
这些话,是那位带班的事故科工作人员亲口告诉我的。
而他之所以愿意告诉我,只是因为我恰巧“捡”到了他的钱包。
“金光印刷厂的老板是谁,你可以自己去打听,别看你们全是年轻小伙子,但对上李涛全得懵,而且你印刷厂可不止李涛一个人,背后还有好几位市里面的大拿,我话说到这儿,剩下的你自己品吧。”
收好钱夹子后,对方拍了拍我的肩膀头便大大方方的离开消防通道。
“李涛!又是李涛!”
对方走远后,我并没有马上离开消防通道,而是点燃一支烟坐在台阶上陷入沉思。
很显然,这场交通意外就是李涛对我们堵塞他排污口的报复。
他使用的方法虽然脏,但却非常的见效。
赵九牛他们一堆工人全部受伤,自然不能再下湖干活,我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得被迫停工。
“草特么得!真叽霸恶心人!”
越想越愤怒,我愤愤的跺了跺脚咒骂。
“小龙,李涛来了!”
就在这时,光哥推开消防通道的铁门抻进来半个身子朝我说道。
来干什么!是来特么炫耀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操的,让二盼摇人!”
我吐了口唾沫,站起身子就往出走。
“你先别着急,我感觉他..”
见我一副恨不得马上拼命的架势,光哥赶紧拉住我小声劝阻。
“我心里有数!”
我完全没将光哥的话放进心里,气冲冲的大跨步奔进走廊里。
“哎哟樊总,你这..”
走廊内,李涛正满脸微笑的跟赵九牛在说话,见到我后,马上转身朝我挥舞手臂。
“少他妈跟我扯马篮子,想叽霸干啥,你直接点!难为这些出大力的工人干叽霸什么!”
本身我就满肚子火气,再听到他那声满是嘲讽的“樊总”后,直接压不住了,手指对方叫骂着冲上前去。
“小龙哥,李总不是..”
赵九牛轻声呢喃,同时朝我摇了摇脑袋。
“牛哥你别管,这事儿说到底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和大家伙之所以受伤全都是因为我,该有的工钱不会少,你们这段时间的吃喝拉撒我全承担了,来吧李涛,想他妈咋玩你划出一条道,但凡老子今天皱眉认怂,就是你揍出来的!”
我一胳膊扒拉开赵九牛,直愣愣的对上李涛。
此刻的我全然忘记对方崇市地下一哥的身份,更没考虑一旦开打,己方究竟能撑几个回合,就想着把心头的怒气吐出来,不然我得原地憋爆炸。
而我本身就比他个子要矮一些,身板更是单薄不少,脸贴脸的对在一起,气势也自然落入下乘。
“樊总啊,做事呢?首先要认清自己,而做人啊,必须得认清对手,威武霸气靠的不是嗓门体现,但我必须得承认你是近几年来,唯一敢这么跟我对话的年轻人,勇气可嘉,可魄力还是欠差!”
面对我嘴里呼出来的热气,李涛只是轻轻挑动一下眉梢,接着冷不丁扬起嘴角:“我知道在听说手下工人发生交通事故跟金光印刷厂有关系后,你的第一想法肯定是我动的手脚,这是人之常情,我非常能理解,但我既然主动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我心里不虚,事情完全与我无关!不论你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另外,我来这里澄清并不是惧怕你或者你身边的某位。”
说着话,他停顿一下,侧头瞟了眼不远处的二盼。
“点我呢?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码多利索。”
二盼双手插兜,皮笑肉不笑的昂起脑袋。
“我只是不想社会上的朋友误解我,绝对我李涛玩不起,对付小朋友都得使唤狗伎俩。”
李涛没有接茬,继续沉声道:“我如果想整这些工人,完全不需要费这劲,他们全住在工人村附近的如意街,我随便打声招呼,让他们房东涨涨价不困难吧?不想涨价,就特么别给你干活,是不是比这更简单?”
“所以呢?你说这些是叽霸啥意思?”
看到李涛如此淡定的表情,其实我已经相信此次事故或许真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可前头已经把脸皮撕破,我如果再主动缓和,属实显得太窝囊,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他刚下去。
“事故不是我搞出来的,但肇事车辆确实是给印刷厂运送材料的,于情于理我都脱不开关系,我来给工人们道个歉,顺带赔付一下医药费和损失,没毛病吧?”
李涛抬起胳膊,紧了紧西服内衬的衬衫领口。
瞄了眼他腕子上那块价格不菲的手表,我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样,半晌没能憋出一句话。
“小龙哥,刚才李总给我拿了两万块钱,并且承诺接下来大家的治疗费用他全承包到底。”
赵九牛再次凑到我跟前小声念叨一句,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竟然攥着一沓厚厚的钞票。
“年轻人,今天下午见面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印刷厂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几位咱们崇市的天参与,而现在厂子里正加班加点赶工的那批宣传图又非常紧急,你阻挡印刷厂的财路,自然会有人对你抡刀,你死活都不相信,现在怎么样?我还需要我再多说什么吗?”
李涛将脑袋前抻,凑到我耳边低语:“市里面难道不知道人工湖污染的源头是什么吗?可为什么印刷厂仍旧还在运营,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揣摩不明白?付彪花重金盘下来的工程为什么宁肯一毛钱不赚也要甩锅给你?懂事点,要么把清理人工湖的项目推出去,要么就自认倒霉赔点违约金,那样你才能平平安安,否则的话..”
说话间,李涛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思索,大概五六秒后,他叹了口气道:“这个世界,想人雪中送炭难上难,但想看扒皮抽筋易中易...”
第334章 野兽。
新城区,妇幼医院。
因为赵九牛和手底下的劳工们几乎都住在“工人村”附近,发生事故就近被送到这里倒也正常。
当我带着光哥他们急匆匆踏入充斥着消毒水味的走廊时候,正好见到赵九牛正满面愁容的跟几个身着绿色小马甲的工作人员在比比划划的交流什么。
惨白的灯光晃得赵九牛脸颊愈发没有血色,或许是还没从交通事故的惊吓中缓过神的缘故,他的眼神显得既呆滞又空洞,脸颊上还带着几片擦伤,吊着绷带的时左臂尤为显眼。
“同志,我真的是正常行驶,明明是对方突然冲出来的,凭什么我全责啊!不公平!”
不知道对面的事故科的警员说了几句什么,赵九牛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脸上的表情也随即被无奈和愤怒给填满。
“你喊什么喊?事故认定书是你出还是我出?”
对面一个岁数不大的事故科人员皱眉反问,调门提的比赵九牛还要高八倍。
“我没..没喊,只是跟您解释当时的情况...”
赵九牛的腰杆瞬间矮下去半截,声音中透着慢慢的焦急,双手更是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试图让眼前的工作人员相信他,此时他的头发凌乱,侧脸、额头上还有来不及擦拭的灰尘,发干的嘴唇片裂开几条小缝。
“显着你了?我们是干什么的,需要你解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名工作人员不耐烦的再次打断。
“不是同志,我们真的冤枉啊,就好端端的下班回家,那两辆大货车突然蹿了出来,幸亏我刹车踩得及时,不然我们一车人的小命不堪设想,您就算不看我受伤的情分上,好歹也看看我那几个工人行么?他们有的腿断了,有的胳膊折了,还有两个脑袋被划开那么长的口子,我们全是无依无靠的农村人,一天不工作就没钱赚,现在他们非但不赔医药费,还要倒打我们一耙子,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赵九牛苦着脸不停解释。
而那几个事故科的工作人员就好像没听到似的,凑成一堆,有的表情冷漠的双手抱胸,有的夹着烟卷吞云吐雾,更有甚至低头扒拉着手机,嘴角挂满戏虐的笑容。
“我理解你们都很可怜,可法律就是法律,首先你超员载客已经是违法了,其次过十字路口时候为什么不减速慢行?行啦,不用跟我磨叽了,有这时间你不如好好去求一下对方,人家让你少赔偿一点就是赚,你知道他们货车上拉的是什么吗?那可是几十吨钨,钨是稀有金属,价格高到超出你想象。”
人群中最年轻的那个工作人员微微抬着眼皮,眼神里满是敷衍,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不耐烦,像是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我减速了啊,超速的明明是他们,你们..”
赵九牛慌忙的指了指自己鞋面,那种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无力感,让人瞅着就非常心疼。
“你说的我们都记录在案,该调查的都会调查,你不要老是那么激动好不好。”
对方淡淡的“哦”了一声,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应付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说完便偏过头和旁边的同事小声交谈,脸上还时不时露出无所谓的笑意,似乎赵九牛的急切和事故本身都与他们无关。
望着他们这副态度,赵九牛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
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体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微微颤抖着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满心都是委屈和迷茫。
“没意见的话,就在责任认定书上签个名吧。”
然而对面的工作人员并没有理会他的心酸和无力,取出一份文件直挺挺的抻到赵九牛的脸前。
“我有意见,我冤枉..”
赵九牛紧咬牙豁子呢喃。
“不签拉倒,反正事故判罚已经下来了,不服气你可以上法院告去。”
还是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臭着一张脸厉喝。
“同志,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全是无依无靠的穷打工的,他们不赔偿我们医药费无所谓,大不了我自己搭钱给工人们治病,可还反咬一口让我赔钱,我赔不起也不愿意赔..”
对方说话的功夫,赵九牛突兀“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双手环抱那人的双腿,眼神里噙满了泪水。
“牛哥,站起来!”
这个壮如大山一般的七尺男儿竟然匍匐在一个年龄至少小他一轮的小崽子脚边,看到这儿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轻喊一声走上前。
人呐!稍微给点权利,就特么能见到什么是野兽!
“小龙哥..”
赵九牛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眶里不停打转泪水最终委屈的滚落出来。
“起来老牛,他啥辈分啊,你给他下跪?年轻人他这岁数都能给你当叔了,你受得住吗?不怕折寿啊!”
光哥一把拉住赵九牛的胳膊硬拽了起来,接着怒视那个年纪轻轻的工作人员。
“你别讹人昂,我让他跪的吗?他自己乐意,自己犯贱,我又拦不住。”
对方理直气壮的怼了一句。
“曹尼玛,你那逼嘴是刚浇完大粪么?咋那么臭呢!”
老毕紧随其后冲了过去,手指对方咒骂。
“你骂谁?有种再说一遍,来来来,执法记录仪呢?全给他们录下来,扰乱执法公正,恶意攻击执法人员。”
那年轻顿时不乐意了,一边招呼旁边的同事,一边抓起肩膀头上挂着的个小型录像机,对准我们。
“你录你马勒戈壁,想比划两下是咋地?”
二盼撸起袖管,一个健步冲上前,看架势准备动手。
“行啦,都别吵吵!”
我抬手挡住义愤填膺的老毕、二盼等人,随即朝着对方轻声发问:“咱谁是管事带班的?”
“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身材发福的中年扶了扶脑袋上的帽檐出声。
“大哥,借一步说话?”
我立即换上一抹笑容,轻轻扯动对方的胳膊。
“有什么就在这儿说呗,没什么可背人的..”
对方嘴上满口正气,但脚步却很实诚的跟随我来到旁边的消防通道。
“抽烟哥。”
将消防通道的小铁门关好以后,我殷勤的掏出烟盒递上一支。
“年轻人,不用搞这套,我们进行事故认定是很严肃的,并且一定经过真实勘察,你朋友虽然可怜,但..”
将烟卷叼在嘴边,任由我点上以后,他吐了口白雾直接了当的表态。
“哥,谁是事故过失方我不懂也不想了解,事情已经发生了,咱就说怎么处理吧?我岁数小没什么经验,您给指一条明路,况且我朋友那状况您可看到了,属实是没办法,不说家徒四壁吧,但兜里真没什么闲钱,要是硬逼着他赔偿,他一气之下跳楼自杀,最后您几位不是沾上麻烦了嘛,行行好,教弟弟两招。”
我双手合十的朝他连连作揖恳求。
“嗯?你这小兄弟倒是挺会来事的嘛,不像你朋友似的死犟死犟。”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卑躬屈膝,对方嘬了口烟后,眯缝起眼睛微微一笑。
“他就是个出大力的,别跟他一样。”
我点点脑袋,猛然手指他的脚边惊呼:“咦,大哥你钱包掉啦!”
“啊?”
他下意识的低下脑袋。
“这儿呢,您数数看是不是你掉的一万块钱,少没少啥?不行,咱们再找找!”
趁着这个空当,我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棕色钱夹子塞进对方的怀里,笑盈盈的努嘴道:“哥,你可得加点小心,这年头人的心术都不正,丢了就真找不回来了,您也别问我姓名,我也不想知道您叫啥,全当咱们从来没见过...”
第333章 偶遇
“乐乐,把咱店里最好的酒都拿过来,钱不是问题..”
招呼我们一行人坐下后,二盼大大咧咧的挥手吆喝。
“还是把店里最不好卖的酒给拿过来吧,我们这帮人喝酒不挑牌子。”
光哥连忙插话。
“怎么能这么说呢光哥,咱家店里就没有不好卖的酒,不论是口感还是牌子都是最顶尖滴,你们先喝口茶水哈,我去催一下后面厨房。”
女孩莞尔一笑,轻撩散落耳边的碎发,显得格外有味道。
“哦对,你叫什么来着,今年多大了?之前就听你干哥提过两次,我没记住。”
二盼瞄了一眼光哥,估计也猜出个大概,有意无意的故意挪动几下椅子,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一些。
“董乐乐,年龄嘛..不方便说。”
女孩掩嘴俏笑,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就是,你们不知道问女生年龄很不礼貌嘛。”
初夏歪头接茬。
“又没人问你,你看你激动那样干啥,再说你是女生吗?恕在下眼拙真没看出来!”
二盼白楞一眼轻哼。
“你再说一遍!”
话音未落,初夏“嗖”一下蹿起,接着单手掐住二盼的手腕,朝反方向微微一扭。
“哎哟卧槽,疼!姑奶奶疼,我错啦!”
二盼当即“噗通”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哼,居然还敢看不起老娘。”
看对方连连求饶,初夏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接着故意挺了挺胸脯轻哼:“现在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嘎嘎靓女!倍儿纯倍儿纯!”
二盼哪还敢再絮叨,小鸡啄米似的慌忙点头。
“嘻嘻..你们关系可真好呀,好羡慕有一群这样的朋友,不打扰大家啦,我去厨房催下菜。”
董乐乐朱唇轻启,嘴角勾起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眸微微眯起,眼波流转间,透着丝丝缕缕的勾人韵味,直叫人沉溺其中,挪不开视线。
“介意我看看你们厨房什么样子吗?”
初夏也随之站起身子。
“怎么会介意呢,走啊妹妹一起看看去,保证干净卫生的。”
董乐乐一脸无所谓的摇摇头,接着便搀住初夏的胳膊一块朝不远处的厨房走去。
“啧啧啧,真柔,真魅。”
光哥单手拖着下巴颏,声音很小的呢喃。
“说得好像我夏姐不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似的。”
郑恩东乐呵呵的打趣。
“她是女孩纸?快别闹了好吧,那不过是会来月经的张飞,知道痛经的李逵和月经不调的鲁智深罢了!”
边上的二盼一边晃动刚才被初夏扭的红肿的手腕子,一边扮了个鬼脸撇嘴。
“好!你说的奥,我都录下来啦,待会就让夏夏听。”
我旁边的安澜笑嘻嘻的举起手机。
“别介啊奶奶!让她听到我不彻底废了嘛,她是我姑奶奶,您是我亲奶奶,哪有奶奶这么坑孙子的。”
二盼瞬间高举双手抱拳。
“是..是啊奶..奶..你是..是我大哥奶奶..也是我..我..”
跟我们一块来的三狗子也有样学样的抱拳。
“哈哈哈..”
“头一次看到抢着认奶奶的。”
一群人顿时被逗得前俯后仰,氛围也一下子变的好很多。
“小盆友,方便借一下火机吗?”
就在这时,独自在角落里喝酒的那个男人突然走到我们旁边。
“拿去用,我身上揣好几个呢,送你啦!”
老毕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个打火机递给对方。
“太感谢了,你们抽烟吗?可以尝尝我的,在你们本地绝对买不到的。”
男人也同样爽快的放到我桌上一包香烟。
“阿里山?”
老毕抓起烟盒随意看了两眼,接着笑盈盈道:“这歌我会唱,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呐..”
“哈哈,小兄弟唱的灰常不错。”
男人轻拍两下手掌,随即便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怎么了樊龙?认识他吗?”
见我一直盯着那男人来回打量,安澜凑到我耳边轻声询问。
“不..不认识。”
我迅速晃了晃脑袋,但是目光始终没有从对方身上抽离。
那男人估摸着就是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真丝衬衫,领口大大敞开,露出胸前一片浓密的胸毛,金镶玉的佛牌很随意地挂在脖颈间,在灯光下晃眼夺目。衬衫袖口挽至手肘,粗壮的小臂上,若隐若现地能看到一截纹身,像是个什么图腾之类,透着几分不羁与神秘。下身搭配一条黑色的亚麻阔腿裤,松松垮垮地垂着,腰间系着一条夸张的复古铜扣皮带,更衬出他豪迈随性的气质。
此时他斜靠在皮质沙发上,双腿大大咧咧地分开,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夹着一根香烟,袅袅烟雾在他脸旁缭绕,模糊了他那轮廓分明的脸庞。
他剑眉斜飞入鬓,眉下一双眼睛锐利有神,不笑时带着几分威慑力,仿佛能看穿人心,有些塌陷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嘴角的那颗黑痣,更添了几分痞气,头发微卷且有些凌乱,周身散发的那股子电影里很常见的“大哥范”。
我确实见过他,只不过见的是照片。
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叫宗庆,他是眼下让李廷吃不香、睡不好的心腹大患,是要在崇市投资建设绿宗摩托车厂子的那位神秘商人。
只是我没想到,一个商人怎么瞅着好像比社会大哥还特么社会啊。
跟他比起来,那李涛简直就是个谦谦公子!
“叮铃铃..”
我正胡乱琢磨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啥事啊牛哥,要不你也过来整两口,没外人..”
见到是赵九牛的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
“小..小龙哥,我们..我们出事了,刚才我开车载着工人们回家,被两辆大货车给别了一下,现在车翻沟里,我和工友们全都被送医院里了..”
电话那头,赵九牛断断续续的出声。
“啥!”
我蹭一下站了起来,慌忙询问:“你们人没事吧?”
“生命没什么大碍,就是..就是全受伤了,就属于我伤的最轻,一只手骨折了,明天恐怕不能给你们..给你们干活了,对不起啊小龙哥,全怪我开车时候打电话,都怪我..”
赵九牛带着哭腔解释。
为了方便接送手底下的工人,前两天赵九牛刚买了台二手的小客,今天我还打趣他得摆一桌,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交通意外。
“干不干活无所谓,人是最重要的,在哪家医院呢,我马上过去!”
我倒抽一口气,随即朝哥几个使了个眼神,急急忙忙的起身朝店外走去...
第332章 春心泛滥
晚上八点多钟。
崇市,站前街。
在二盼的带领下,我们一行几人来到一间名为“野蔷薇”的小型酒吧门前。
“是这地方呗,不进去啊,咱搁这儿吹风呢?”
我指了指头顶崭新的招牌催促。
“等会儿龙哥,你盼弟混这么多年,就图个面子!必须得等老板亲自出来接咱。”
二盼抖落两下皮夹克,右手习惯性的伸向脖颈,结果摸索两下,又讪笑着把手插进口袋,我估摸他原本是想显摆自己的大金链子来着。
“趁没啥事,我考考你们几个,知道这地方为啥叫站前街不?”
一边往里走,天津范一边碎碎念的跟几人卖弄学问。
“是不是这地方有挺多从事带色行业的小姐姐呀?”
老毕虎了吧唧的接茬。
“那特么是站街,没有前!”
天津范没好气的骂咧。
“老毕说的没毛病啊,消费完站街,不就是没钱了嘛。”
裹着一根棒棒糖的初夏笑嘻嘻的打趣。
“姐姐,跟我们聊这事儿,你难道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吗?”
天津范欲哭无泪的念叨。
“男欢女爱不很正常嘛,如果所有女生都觉得羞耻,那你肯定不会诞生,看你还卖不卖关子啦,说啊!为什么叫站前街!”
初夏洋洋得意的继续抨击对方。
“得,我错啦!我罪孽深重,别说了行不?”
天津范立马高举双手偷袭:“叫站前街是因为以前的崇市老火车在对面,看到咱们斜对过的大广场没?以前那是出站口,我六岁刚跟我爸来的时候没地方去,白天就在广场上拾饮料瓶子,晚上混进候车室里睡觉。”
“哟,小天天还有这么一段艰辛的过往呢,来来来,姐姐摸摸头。”
初夏探手在天津范乱糟糟的脑袋上揉搓两下。
“小心点啊姐,别被他脑袋上的虱子咬着了。”
老毕手指对方“非主流”式的斜刘海调侃。
“我去尼大爷得,老子先咬你一口!”
一听这话,天津范直接急了,蹦起来就蹿到老毕的背上。
“实在不好意思呀二盼哥,刚才在店里打扫卫生,没听到电话响,快请进!”
哥俩正闹腾的时候,对面酒吧的玻璃门开了,一道倩影裹挟着阵阵香风出现在我们面前,接着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梳着酒红色波浪大卷的女孩。
“咦,是你啊乐乐,还记得我不?”
见到那女孩,原本一直杵在我身后抽烟的光哥眼睛瞬间亮了,笑盈盈的走上前。
“你是..”
女孩迷茫的眨巴两下粘贴假睫毛的大眼睛。
“我小光啊,我弟弟小龙,咱们之前医院附近的早餐摊上见过面的。”
光哥情绪激动的指了指自己,可能是觉得实在解释不明白,随即又一把拽住我的肩膀头。
“喔..是光哥啊。”
女孩仿若恍然大悟似的缩了缩脑袋:“记得记得..”
瞅她那副迷离的模样,我就知道对方绝对没想起来,直接出声道:“你店里的雇员陈静,跟我是朋友。”
“噢噢!龙哥,上次早餐摊,你还替我俩结账来着。”
听到我这么一说,那女孩这才明显有了印象。
“替你们结账的是我老大光哥。”
我笑呵呵的搂住光哥的脖子介绍。
“你们都是二盼哥的..”
“对,全是我哥们,小海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见终于提到了自己,二盼清了清嗓子,双手后背很有派头的昂起脑袋。
“一直没来及谢谢你啊二盼哥,前段时间替我搞定那几个经常来闹事的小混混,今天就算我干哥哥不打电话安排,我也早就想请您吃顿便饭了,快请把,都已经准备好了。”
女孩很是热情的一把挎住二盼的手臂,热情的让进了店里。
“走啊哥,还瞅呢,眼神都拉丝了。”
等所有人都进屋,我看光哥仍旧杵在原地没动弹,不由拽了胳膊两下。
“弟,你看我是不是应该稍微打量一下?会不会显得太埋汰了?”
光哥一把扯下脑袋上护理伤口的渔网罩,接着啐了口唾沫在掌心,来回搓巴几下,又抿了抿自己凌乱咋呼的乱发。
“那啥哥,那女的不是啥好物件..”
我压低声音提醒。
我打赌刚才那女孩不光没有记得我和光哥,而且就连二盼可能都不认识,只是听人家自报一下家门就马上卿卿我我的凑了上去,这样的性格要么是天生放浪,要么就是极度的慕强。
“走,进去!待会你可得捧着点我唠啊。”
光哥就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似的,草草整理一下发型后,便满面红光的朝酒吧里迈动双腿。
“得!又浪费一句唾沫星子。”
我无奈的拍了拍脑门苦笑,拿脚丫子想也知道,我光哥这是春心泛滥了,哪里还顾得上我扯的那几句肺腑之言。
走进这家小小的酒吧,暖黄色灯光微弱闪烁,透着几分随时会熄灭的脆弱。
墙上挂着的几幅海报边缘翘起,很像是在努力挣脱墙面,而画中的美酒和热闹场景,与店内的冷清格格不入。
木质吧台有些斑驳,划痕交错。
一个年龄跟陈静不相上下的女孩站在后面,微笑着朝我们打招呼。
那女孩穿件简约白衬衫,衣角随意塞进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里,头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吧台上摆放着几瓶常见的酒,标签磨损得厉害,瓶身积了薄薄一层灰,我估摸着平常的顾客应该屈指可数。
又是一个吃不了学习苦的傻孩子!
我大有深意的瞄了眼那女孩。
转念又一想,我哪有资格评价他人,自己何尝不也是一截朽木。
酒吧里有五六张方形的木桌,搭配的椅子样式不一,有的靠背摇摇晃晃,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散架,而桌上铺着的红色桌布打着补丁,灯光一照,颜色显得陈旧黯淡。角落里立着一台老式唱片机,外壳的漆面剥落,播放的爵士乐断断续续,时不时发出“滋滋”杂音。
说是酒吧,我感觉跟小饭店的区别不大,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地方的音乐声多出几分格调,放在今天,这种地方有了更高大上的名字,统称为私人会所。
此时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位中年男人坐在角落,因为是背对我们缘故,我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只知道他桌上的小吃盘摆的不少,酒可能也没少喝,桌腿边上堆了好几个空着的洋酒瓶子...
第331章 慢慢处。
见我嘴角上翘,露出笑容,二盼顿时哈哈大笑着朝不远处的跟班招招手。
“二..二盼哥,你..你..你喊我..”
那个叫三狗子的小胖墩立刻屁颠屁颠的凑过来大脑袋。
“知道我特么喊你,还墨迹啥,老子皮夹克呢,干没干?”
二盼抬腿在对方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干..啊就..啊就..”
三狗子也不生气,仍旧满脸堆笑,结结巴巴的回头指向停在不远处的那台白色大越野车。
“干了还不赶紧给老子拿过来,打算让我捂这军大衣过一宿呐,操!”
二盼接着又是一脚踹在三狗子身上。
“马..马..马上。”
三狗子转身撒腿就撩。
“你看你把孩子吓的嘴巴都抽抽了,好像特么频率不稳的电熨斗似的。”
老毕晃晃悠悠走上前调侃。
“你那笨头笨脑得傻样,也就我不嫌弃,换平常早给他蹬十万八千里去了。”
二盼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头,随即又道:“待会找地方喝点去啊?”
“这事儿我可不敢当家做主,谁知道龙哥晚上还有没有其他安排,你得问咱领导。”
老毕斜楞眼珠子指了指我坏笑。
“领导,晚上整两口呐,我请客,地方你们挑。”
二盼立马挪着小碎步,贱嗖嗖的蛄蛹到我跟前。
“行啊,正好有点馋酒了,你看着安排呗,花销咱俩五五分。”
我环视一眼不远处的哥几个,自打我住院以来,大家还没正儿八经的聚过,后来又赶上老毕、天津范被绑架,接着是光哥受伤,近期好事没几件,坏事一箩筐,大家伙也确实需要个名头好好的释放一下。
“妥了,那我定地方哈。”
二盼笑嘻嘻的掏出自己的手机。
“喂老弟,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你干妹妹搁站前街新开了家酒吧吗?叫什么逼玩意儿来着?哦哦,野蔷薇是吧,成!那你抓紧时间给我联系一下,今晚上我要跟一群好哥们过去消费,别特么给我掉链子昂。”
二盼背对身子,打电话嗓门异常洪亮。
我皱眉瞟向他,不禁暗道这货真是站没站样、坐没坐形。
此刻他一条腿很随意地弯曲着,脚掌虚点地面,仿佛下一秒就要弹起来,而另一条腿则直直地撑着,膝盖故意向外撇,胯部歪扭,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夸张又扭曲的S形,脑袋歪向一边,脖子上的青筋随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若隐若现。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随着嘴唇的开合上下抖动,好像是在彰显他那与众不同的标志,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把裤袋撑得鼓鼓囊囊,另一只攥着手机,旁若无人的大喊大叫。
“老皱眉,皱纹会越来越深的。”
安澜缓缓走到我跟前,抬手在我眉宇间温柔的抚摸几下。
“这家伙..”
我朝二盼的方向努努嘴,随即叹了口气。
“人无完人,善无至善;想在一块相处,那就得磨合和习惯。”
安澜意有所指的再次说道。
“你看出来了?”
我立时一惊。
我想收了二盼的念头,至今为止还没告诉过任何人。
“大哥,你想跟他交好的心思,就连牛奋那么没眼力劲儿的人都瞧出来了好不?不然你以为他刚才被印刷厂那几个工人包围时候,早餐哥为啥会多管闲事的拉着拦着。”
安澜哭笑不得的瞥了我一眼。
“这么明显吗?”
我揉搓两下下巴颏呢喃。
“切,你真不适合当演员,心里想什么脸上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说话间,安澜又将一瓶温乎乎的矿泉水赛到我怀里。
摸着温热的瓶身,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这傻姑娘拿自己的体温帮我捂热的。
“我招呼大家先收拾,你不许再抽烟了啊。”
安澜警告似的戳了戳我胸口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咳嗽一声,以后你就彻底告别了烟和打火机。”
“小的遵旨。”
我装模作样的龇牙傻笑。
我的目光随着安澜的背影一点一点移动,不经意间又落在了还在打电话的二盼身上。
凭心而论,这货绝对算不上个好人,甚至某些时候都不能称之为人。
他暴戾、怪嚣,喜怒无常,做事自私自利且毫无底线。
但转头想想,他身边的那些小弟、马仔们会不知道自己跟着个什么玩意儿吗?
答案是肯定得!可即便知道他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为什么还是会选择坚定的走在他身后,这其中绝对有什么我看不到、或者是暂时还不了解的缘由。
“二..二盼哥,皮..皮夹克..还有气罐..”
就在这时,三狗子蹦蹦跶跶的来到二盼面前。
“没特么看着我在打电话,腾不出手啊,咋那么蠢呢。”
二盼不耐烦的训斥一声。
“嘿嘿..”
三狗子憨笑着抓了抓后脑勺。
“滚滚滚,替我拿着电话。”
二盼直接将手机递给对方,迅速套起皮夹克,随后照着三狗子的屁股又是一脚:“上我车里拿三百块钱,让虾米带着弟兄们找地方吃点喝点,警告虾米昂,不准昧一分钱,事后我会找弟兄们打听的,大家忙里忙外的跟我一天,吃喝上头绝对不能卡着。”
“哥,你..你钱..钱..”
三狗子闻声,忙不迭的抻手来回比划起来,因为太着急,反而嘴皮子愈发不利索。
“我钱包咋了。”
二盼虎着脸打断。
“没..没..没..”
三狗子再次挥舞双手。
“钱包没钱了啊,我擦,今天早上出门时候花狗说他妈住院,好像都扔给他了,你身上还有没?”
估摸着两人在一起相处时间不算短了,二盼很快明白过来,接着表情犯难的朝三狗子伸出手掌。
“就..啊就..一百..”
三狗子倒也不含糊,当即从牛仔裤的屁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打票。
“一百块够干鸡毛啊,总不能让弟兄们一人一碗凉皮一瓶啤酒,太掉面儿了!”
二盼吐了口唾沫,双手在身上的几个口袋里来回翻掏几次后,猛然摘下脖子上小拇指粗细的大金链子丢给三狗子道:“让虾米把我这条链子先当老杜典当行,反正这两天一直得用钱,这趟活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账,大家跟我干一天就得有一天的收获,谁混社会也不是为了找刺激,但是钱必须得悠着点花,除了这段时间的开销之外,有剩余就给花狗送医院去。”
“明..明..明白..”
“别特么搁这儿明白不明白了,赶紧办正事去,给虾米说清楚昂,但凡让我知道他黑我的钱,狗爪子给他丫剁下来!”
不等三狗子说完,二盼急不可耐的推搡对方一把催促。
“你这身上的金银细软都当出去了,晚上还咋跟我对半结账啊,就打算生赖我呗。”
三狗子走远,二盼这才面露不舍的搓了搓自己已经光秃秃的脖颈,见他一脸肉痛的衰样,我好笑的走过去打趣。
“吹牛逼呢龙哥,对半结账?你不是打我脸嘛,晚上的酒局是我一个好兄弟安排的,再说我这手指头上不是还有俩金镏子嘛,哥几个就算喝茅台吃大虾也足够了,咱哥们慢慢处,时间久你就知道我什么人性啦。”
二盼瞬间恢复没事人的模样,举起自己的双手,露出食指和无名指的金戒指...
第330章 怒怼
简单的瞄了一眼付彪发给李涛的短信,我气的差点没把肺给当场吐出来,没想到这老狗直接玩了一招“釜底抽薪”,把清理人工湖的项目囫囵个甩到了我的脑袋上。
“涛哥,我还没得到准确消息,您等一下,我给付彪去个电话。”
深呼吸几口,我当着李涛面按下拨号键,并且打开了免提功能。
“嘟..嘟..”
“喂!小龙啊,我有一批货出了点问题,现在我已经出省赶过去了,人工湖清理的项目现在由你全权负责,你现在就是总包了,等完活儿以后直接跟温平、郭阳对接就成,这事儿我刚刚已经跟市里面沟通过了。”
电话接通,还不等我询问任何,付彪已经扯开嗓子甩锅。
“不是二哥,这个全权负责是啥意思?”
我拧着眉头发问。
“全权负责就是现在这个项目归你了,不论是最后结算费用,还是中途发生什么意外,都已经跟我再无瓜葛,你小子运气真好啊,我费劲巴力求了多少人,才揽下来的项目,现在白白便宜你了,好好干哈!”
付彪粗声粗气的回答。
“二哥,那李涛大哥印刷厂的事情..”
我目光缓缓扫向对面的李涛。
“李涛大哥可是咱们崇市屈指可数的人物,不论是名声还是人品,如果能给他行个方便你就帮帮忙,哎呀..我这头信号不太好,先这样吧,等我回去以后咱们再慢慢聚吧。”
一听我提到了正事,付彪这个狗贼很鸡贼的快速挂断了电话。
“怎么说老弟..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樊总了,你们公司好像叫龙..龙什么来着..”
“龙腾!”
李涛装腔作势的摸了摸鼻梁骨,而我则直接接茬。
“哦对,我记得名字好像挺霸气,那么希望老弟你做事也能够霸气点,抓紧时间让那几个堵在我们废水排污口的老头老太太全撤了吧,实在不行他们的工钱我来支付,那批宣传画册实在是催的太紧,不然我配合你们清理湖道,停工几天也不是不行。”
李涛笑盈盈的望向我。
“涛哥,我..”
我很想硬气的直接摇头,但是看到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刚腾起的决绝不知道为啥顷刻间又散掉了。
真的是人的名、树的影。
对方身为一个我还没出道就总能听到各类传说的江湖大佬,即便不刻意跟我甩脸子,我都倍感压力,如果真是对上了,不敢想象自己又会怂到什么程度。
“怎么?不乐意给我这个面子?”
见我磕磕巴巴,李涛的脸上的笑容陡然不见。
“你特么是开粮油门市的啊,张嘴面子闭嘴米的,要不要花生油啊,我奶奶家鲜榨的!”
就在这时,二盼趿拉着他那双开胶了的旅游鞋,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这位小兄弟是..”
李涛迷惑的看向对方。
“少特么搁这儿套近乎,谁是你兄弟啊?我哪小啊,要不要掏出来比比?”
说着话,二盼直接“咔嚓”一下撸动皮带扣。
敢情这家伙的不要脸是选择性的,当初夏面好像挺腼腆,可到了李涛面前,完全收起了他的“偶像包袱”。
“嗯?”
李涛的两撇眉梢直接拧成一团“川”字。
“不用嗯嗯啊啊发出那些怪动静,牛郎店里比你会发音的多了去,而且你这款也不是我稀罕的类型,不就是想知道我谁嘛,我复兴区二盼,有印象没?几个月前你的人到我们那抢拆迁的活儿,是不是我给他们全送医院门口了!”
二盼歪着脑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我知道你搁市里头名声挺大的,可我不在这片发展啊,你奈我何?”
“你哥是故意伤人的那个大盼?”
李涛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对呗,你还是个篮子的时候,哪次跟他干仗你不跑?”
二盼轻飘飘的咧嘴一笑。
“樊总啊,希望我刚才的提议你慎重考虑,都是图个财字,你晚几天干没人会为难,可我要是耽误了进度,你们绑一块也承受不住来自上头的怒火。”
迟疑几秒后,李涛再次将目光投向我。
“考虑个叽霸,你要觉得你牛逼,咱们就兵对兵、将对将的碰一碰,你不号称崇市地下一哥么,看看我们复兴区的弟兄们能不能给你两腿都掰折!”
二盼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接着揽住我的肩膀头往回拽:“多余跟他废话,都特么是扒拉社会这碗饭的,谁该着给谁添面加蒜啊!”
片刻后,李涛驱车离去。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后尾灯,我沉声问向旁边的二盼:“你不怕他啊?”
“他生吃人肉吗?”
二盼冷哼一声道:“龙哥,真拿兄弟我当棒槌了,我奉承你是因为你可能会帮我,就凭那份可能,我就绝对不会跟你把关系闹僵,而他李涛注定不可能跟我当朋友,我还跟客气个叽霸!我哥没进去前,他问他自己算特么哪门哪派的,搁崇市七区十一县,跟谁干仗他不哆嗦,只是赶上前几年大逮捕,那帮真正的狠茬子都进去了,才把他给漏出来,我哥之所以会判那么久,他特么没少找人送黑料。”
“那我如果也帮不了你,你会跟我撕破脸吗?”
我点燃一支烟笑问。
“撕毛线啊,跟李涛比起来,我是光脚的,他是穿鞋的,不到万不得已,他轻易不会跟我翻脸,而咱俩比起来..”
二盼拨浪鼓似得晃动几下脑袋。
“我是光脚的么..”
我马上接茬。
“错,你还是穿鞋的,不过你穿的是铁鞋,我踩不脏你,但你能给我脚趾头跺骨折了,你敢当警察面整死我,你问问李涛他敢吗?所以龙哥我跟你说,不用叽霸惧怕他,他有人!咱手底下也不差,真要是闹到开火,你看市里面那些领导们会找谁谈话!”
二盼再次摇头。
“得,今天就先干到这吧,我安排几个工人值班巡逻,别哪个喝多的倒霉蛋晚上一脑袋栽进湖里头,咱可又给自己找上大麻烦了,完事你约下温平,刚才我给付彪打电话,他特么直接甩锅不干了,我得弄清楚真假。”
我吸了口烟,朝着二盼沉声吩咐。
也许是他刚刚霸道怒怼李涛的那一幕,也可能是他此时对我的开诚布公,我在心里已经一点一点将他当做了可以共事的自己人...
第329章 李涛登门
半个多小时后。
混乱总算消停,在二盼大数量完全碾压的情况下,那几个工人哭讥尿嚎的逃离了原地。
“呸,也就是你们拦着,不然今天必须给他们全送医院。”
瞅着那帮家伙狼狈的背影,二盼余怒未消的将手中的木头方子砸在地上。
“咱是特么干活的,你惹这麻烦谁多给钱是咋地?”
我斜眼扫量他几眼冷哼。
“不是,你没看到刚才他们先给我动手的么?我好端端的毛衣都给拽开线了。”
二盼很是委屈的争辩。
“你随便吧,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真给人打出什么毛病,你就算给毛裤当了,也照样没屌用。”
我无所谓的翻了翻白眼。
反正,这段项目我和二盼分的很明白,个人赚的个人钱。
要不是因为他们发生混战的位置是在我们帐篷前,我才懒得多搭理。
“咋又说那话呀樊总,你我现在水乳交融,血浓于水,水到渠成..反正关系就是嘎嘎好,你忍心不管我嘛,再说你让我们停,大家伙不就都停了嘛,生啥气啊樊哥哥..”
一看我马上急眼,二盼再次耍起了狗坨子。
“停个叽霸,你特么扯着人家头发死不撒手,我和光哥俩人扣你手指头都掰不开,还有你手下那小子,简直就特么是盘变异的猪头肉,拎的铁锤头快叽霸赶上他脑袋大了。”
我瞪大眼睛,先是指了指二盼,随即又指向刚才人堆中最生猛的那个小胖子。
“三狗子,还不赶紧滚过来给龙哥赔礼道歉。”
二盼循着我手头的方向看了眼,随即朝着那小胖怒喝一声。
“啊就..对..对..对不起..龙..龙...”
小胖子马上跑过来,不停点头哈腰。
这小子大概二十三四岁,站在那儿就像一尊福态的小金佛。
他个头不算高,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随意地在头顶支棱着,几缕碎发耷拉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敦敦实实的,肚子微微隆起,像是揣了个小西瓜,那圆滚滚的脸蛋,宛如熟透的红苹果,泛着健康的红晕。
最有意思的是那小伙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缝,眼角挤出可爱的褶子,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两颊的肉随着笑容鼓起来,仿佛藏着两个小酒窝,俏皮又讨喜。
“口条子不利索?”
老毕眨巴两下眼睛打趣。
“我..我..我遗传..”
叫三狗子的小胖笨拙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结巴还有遗传的?”
老毕顿时“噗嗤”一下乐出声。
“他这结巴真是遗传的,爹妈、哥哥全都这样,见天生活在那种环境下,他想利索点也难啊。”
二盼笑呵呵的解释。
“那你们一家子打电话,肯定费话费。”
老毕再次没正经的打趣。
“我..我..我们发信息。”
三狗子憨态可掬的掏出手机比划掩饰。
“幸亏手指头不哆嗦哈,这小肚子真带劲儿..”
老毕抬手在对方鼓鼓囊囊的腹部拍打两下。
“有点特么人样昂。”
我瞪了一眼老毕,随即看向三狗子道:“兄弟,往后干仗可不能那么虎啊,你说你那一锤子要是砸实了,对方有命没命不一定,但是你肯定得跟自由脱轨..”
“记..记住了龙..龙..”
三狗子小鸡啄米似得连忙点头。
“行啦,快闭麦吧!听你说话跟特么钓鱼似得,太需要耐心了。”
我哭笑不得摆摆手,接着扭头朝二盼发问:“他们刚才说污水排不出来是咋回事啊?”
“我负责的那段湖道,正好处在印刷厂排污口,他们给特么管道直接抻到湖水里了,又臭又黑不说,里头排出来的东西比淤泥还沉,我一看这么整,清理到猴年马月也没完啊,就干脆让工人给丫挺拿水泥封死了,然后又花钱雇了几个老头老太太,只要他们厂的工人敢疏通,我就让老头老太太往地上躺。”
二盼理直气壮的解释。
“你没看付彪给咱签的合同吗?咱只负责清理湖道,至于纠纷什么的全是他的责任,你说你是不是闲的,装那个大头蒜干嘛。”
我无奈的拍了拍脑门子。
“哔哔哔!”
说话间,一辆崭新的奥迪小轿子停到不远处,而后故意鸣了几下笛。
“樊龙啊,聊几句呗。”
接着,轿车后窗玻璃降下来,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并且朝我招了招手。
李涛!
看清楚那人的瞬间,我心里咯噔猛跳一下,随即挤出一抹笑容点点脑袋招呼:“好的涛哥。”
干这趟活儿,绝逼会跟李涛打上照面,这事儿我一早就有预料,只是我没想到第一天就会跟他脸对脸。
“可以啊,现在赚钱的门道五花八门,都跟市政楼挂上关系了,恭喜呐!”
等我来到车边,李涛也并没有太装,直接走了下来,礼貌的伸出手掌。
“兑付活呗,不然还真去抢银行呐。”
我立马蜻蜓点水的跟他碰了下手。
该说不说,这李涛但看外形是真的一点都跟社会大哥沾不上边,始终一副文质彬彬的儒雅模样,做功考究的灰色西装,不沾丁点泥垢的镜面皮鞋,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自信的味道。
比商人多一份豪爽,又比政客少几抹刁钻,而就是他这股子无风自动的气势总让我觉得慌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他给吞噬。
“印刷厂是我和市里面几个好哥哥联手经营的,最近正在给咱们市政旅游加班加点的赶印宣传册,不能停工,你给我几分薄面可好?”
没有再继续客套,甚至都没提自己手下工人被揍的事情,李涛手指不远处仍旧冒着狼藉黑烟的厂房很直接的朝我努嘴微笑。
“涛哥,我们就是打杂干活的,这里头的事儿都亏付彪负责,要不您找他谈谈呢,只要他可以一分不差的把工钱给结算了,让我们现在卷摊子滚蛋,我都不带多说一个字废话的。”
我当然明白李涛的来意,只是这点糟心事儿肯定是要推倒付彪那老灯儿身上的,不然他啥活儿不干,就等着咧嘴数钱了。
“你说的是开建材市场的那个老付吗?我来前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他人在外地,这儿的事物全都由你负责,弟弟啊,我都已经亲自过来了,你不是还打算跟我推太极吧。”
李涛微微挑眉,拿出自己手机伸到我面前道:“你看,这是他给我发的信息...”
第328章 波澜起!
接下来的时间里。
二盼彻底化身无赖,甭管我们如何驱赶,说什么难听的话,他就是赖在帐篷里不肯离开。
而且我发现,这家伙脸皮出奇的厚。
不论是初夏、安澜买来的水果、零食,还是老毕他们搞到的啤酒、小菜,有没有人让他,他都好意思自顾自的往上凑。
一来二去,他居然还真跟老毕、天津范玩到了一起,此刻正搁电暖器旁边围成一圈喝酒、斗地主。
“一对二!来来来,都给我喊声老天爷!”
“天个叽霸,俩鬼!叫爷爷!”
“不是毕哥,咱俩一伙的,你压我干啥啊?”
“没原因,就是单纯看不惯你装逼..”
仨人一边“啪啪”的摔着扑克牌,一边唧唧喳喳的喊叫,吵得我心里烦到不行。
“再特么嚷嚷,全滚出去。”
我一把揣起手机,虎着脸大声呵斥。
“嘘..”
“就特么赖你,老装逼!”
三个满脸贴满白纸条的大脑袋齐刷刷的望向我,接着老毕嘟嘴推搡一把二盼,后者不吃亏也哼唧了几句。
“嘶..太冷啦!小龙哥,我感觉又降温了,最多再干半小时,太阳估计就下山了,到那时候肯定得停工,不然..”
就在这时,赵九牛一边揉搓双手,一边跺着两脚,哈着白气从外面走了进来。
“嗯,具体你定。”
我点点脑袋应承。
此刻是下午的四点多钟,大伙儿干了差不多小一天。
苦是真没少吃,我全都看在眼里,可是效率属实低到吓人,纯靠人工一背篓一背篓的运送湖水中的垃圾,感觉连总量的十分之一都没干够,照这个进度下去,即便温平能替我再争取一周时间,也够呛能够如期完成。
可问题是眼下我们也没有更好的解释方式,除非是把湖里的水全都抽干,可那样一来工程量就得被无限拉大。
之前,我跟温平也聊过相关问题,用他的话说:支持我们全部想法,可财政预算可能不会太尽人意。
说白了就是人家不论我们是咋办的,可费用绝对不会上涨。
“谁是负责人啊!”
“负责人出来一下!”
我正思索应该跟赵九牛计划一下明天该怎么干的时候,外面突兀传来一阵嘈杂声。
“谁特么狗叫啊!”
我眉头紧锁瞟了一眼二盼,狗日的瞬间心领神会的批好军大衣就蹿了出去。
“行了行了,不用跟我扯什么里根楞!我不管你们清理什么人工湖工人湖的,凭什么不让我们印刷厂排水啊!你特么黑涩会呗!”
“到底谁叽霸黑涩会呐,没看我们搁这儿干的活就是清理你们厂里排出来的垃圾、污渍么,你还特么有理了啊!”
很快,外面的争执升级,我甚至听到了二盼开始摇人,寻思着再不出去肯定得出大麻烦,赶忙起身跑了出去。
帐篷外的空地上,八九个身着灰色工作服的男人正怒气冲冲的将二盼给团团包围。
瞄了一眼工人背后“金光印刷”的字样,我瞬间猜到他们的身份。
应该就是上游那家印刷厂的员工,而据付彪提前打探到底消息,那厂子背后的老板正是李涛。
“有事好好说呗,你们别老扒拉人。”
距离最近原本正蹲在锅台边熬汤的郑恩东眼见二盼要吃亏,赶紧走上前劝阻。
“扒拉你怎么了!”
“就是,扒拉你咋了!”
“知不知道因为你们不需要我们排污,影响厂子里多少生意啊,损失谁负责啊!”
而见到郑恩东挤进人堆里,那几个工人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愈发嚣张的扯脖干嚎起来,甚至有俩家伙直接推搡起来。
“曹尼玛得,跟谁晒脸呢,你再碰我俩一指头试试!狗子不特么给你剁了都算你长得结实!”
忍无可忍下,二盼再次恢复他混不吝的本性,直接一把薅住个工人的领口,抬起胳膊就是两拳砸出。
“还特么敢打人!”
“欺负人没够是吧..”
那帮工人也不都是吃素的,见到同伙吃屈,其他人全都一股脑将二盼围拢,七手八脚的撕扯起来。
犹豫片刻,我收起冲上前帮忙的心思,回头朝赵九牛低声嘱咐几句:“牛哥,你带几个工人过去..”
同样都是出大力的工人,赵九牛他们劝架肯定要比我们这些打扮的溜光水滑的社会小青年更具说服力。
“别整别整!有事好商量!”
“干什么玩意儿啊,咱都是打工的,谁也别为难谁行不..”
得到我命令的赵九牛立马带上几个工人加入混乱的战圈,人手一个的扯开个工人。
赵九牛他们本来就都是干力气活的,体格子要比普通人强壮很多,再加上数量又比对方多不少,所以没费多大劲就把那帮人都给拦到了旁边。
“马勒戈壁,我鞋呢!”
人群散开,二盼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头发给扯的好像杂草堆似得凌乱,肩膀上披的军大衣不知道怎么飞到几米之外,浑身上下全是脚印和尘埃。
“都特么别走昂,有一个算一个,今天不给你们整跪下,老子都不带承认自己是道上混的。”
晃动脑袋寻找半天,总算在不远处发现自己那只被踩的开胶了的旅游鞋,二盼气急败坏的套起来,随即扯脖朝着自己负责的河段方向怒吼:“三狗子,你踏马死了啊!没看到你爹再被人蹂躏!”
“来了盼哥!”
很快,泛起一声粗犷的回应。
紧跟着就看到二三十号年轻小伙大马金刀的狂奔而来。
这帮小伙年龄都不大,顶多也就是二十来岁出头,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扛着铁锹、锄头的,还有拎着木头方子、球棍的,领头的是个圆滚滚,胖的好像个球的方脸青年。
那青年竟然扛着把一米多长的铁锤,跑动起来腮帮子上的肥肉跟着一蹦一跳的乱颤,像极了刚出锅还在晃荡的水豆腐。
“就特么你打我盼哥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小胖子最先冲过来,二话没说举起铁锤就朝着一个印刷厂的工人直不楞登的砸了下去。
“诶卧槽!”
我本能的闭上眼睛,实在不忍看到血呼啦擦的画面。
“杀人啦,流氓杀人啦!”
几秒钟后,几声尖锐的喊叫声响起,我这才睁开眼睛。
想象中血肉模糊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不知道是那小胖子下手慢了,还是对方躲的及时,锤头只是落在方才那人站立的位置,而那家伙正坐在地上,满脸惊慌的连声呼嚎。
“东子、牛奋快给他们拦开,主要是把那小子给我整旁边去!简直叽霸瞎整!”
我长舒一口气,急忙手指那小胖子朝郑恩东、牛奋摆手示意...
第327章 慢点!再慢点!
垃圾居然能换到奔驰、住上别墅?
听着赵九牛那绘声绘色的描述,我心里自然一万个不相信。
不论是打小接受到的教育,还是平日里的所见所闻,但凡正常点的人绝对不会把垃圾这玩意儿跟财富联系到一起。
“不好好念书,将来你就等着捡破烂、要饭去吧!”
相信这一句来自儿时爹妈的说教,应该就像头梦魇一般伴随着每个人的童年直至成年吧。
人们也很自然而然的将捡破烂和要饭这两种职业画上了等号,而此刻从赵九牛的口中得知竟是另一番天地,别说是我了,就连经常数着指头算小账的天津范都是满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牛哥,你说的真的假的?”
趁我俩聊天时候,天津范也像只大黑耗子似得“蹭”一下蹿了过来。
“具体咋摆弄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那几个老乡现在全都赚的盆满钵满,落的市里户,娶的城里女人当媳妇。”
赵九龙晃了晃脑袋,随即轻声道:“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回头我组个局介绍你们认识。”
“那感情好啊,啧啧啧..大奔驰..大别墅..”
天津范揉搓着下巴颏,两眼泛着亮光。
“别特么瞎揣摩了,不知道有准没准的事儿呢。”
我抬拳在他肩膀头上轻怼一下,打断这货的幻想。
不远处,二盼和温平聊的有来有回,时不时还发出两声大笑,我则眯缝眼睛环视一圈四周。
此次清理人工湖的工程,付彪是直接丢给了我和二盼,自己当起甩手掌柜。
在项目启动仪式之后,狗篮子更是凭空蒸发,也不知道跑到哪躲清闲去了。
而现在从温平口中得知,项目结束之后居然还有后续,我对付彪的厌恶几乎快要达到临界点。
“真特么奸..”
越想火越大,我咬着嘴皮恨恨的吐了口唾沫。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不要听风就是雨。”
见我眉头不展,安澜走上前低声安抚我,说话间她还有意无意的朝二盼、温平的方向瞄了一眼,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呢喃:“咱跟他无瓜无葛,又是头一次见面,谁敢保证他说的就一定全是真话?我哥说过,跟人交好,要慢点,再慢点!而跟人决裂,一定要快点!加速到最快!”
“嗯。”
我木然的点点脑袋。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思想,温平展现出的平易近人和那个郭阳简直天壤之差,我很自然的就对好感倍增,不过现在听安澜这么一说,我也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着相了,打跟温平接触开始,视线、思维以及感触就一直都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就算之后确实还有什么承接垃圾的项目工程,付彪瞒着不告诉你们也很正常吧,本来就不是自己人,各自心里都怀揣几分小心思不难理解,换做是你,会把这些好事儿全盘托出么?”
我习惯性的叼起一根烟,翻找打火机想点燃,安澜一把抢过我嘴边的烟卷,接着塞给我一瓶矿泉水,佯装愠怒的轻哼:“还感冒着呢,能不能多喝水、不抽烟呀,一天跟你就有操不完的心。”
“咦?水咋温乎乎的啊?”
我拧开瓶盖抿了一口,接着满脸惊喜的望向她。
“一直在我怀里暖着能不热嘛。”
安澜白楞我一眼。
“怀里嘛,怪不得一股奶香,嘿嘿嘿..”
我没正经的故意朝她的胸口吧咂几下嘴巴。
“滚啊你,咋那么不要脸呢。”
安澜顿时俏脸一红,举起粉拳轻捶我几下。
“走了啊小樊,局里有个紧急会议,这边你们多操心,有什么需要咱们政务楼帮扶的地方尽管言语,我把我的号码跟小姜留了一下。”
我俩正打闹嬉戏的时候,温平朝着我轻喝一声。
“这就走啊温局。”
我立马停止闹腾,快步跑上前。
“咱叔一天公务繁忙,能在咱们这小活儿上耽误这么久的功夫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打算让他老人家住这儿不走呐。”
二盼贱兮兮的朝我眨巴两下眼睛。
“在为人民服务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大活小活之分,只要能够提高广大百姓的生活质量那就是大事儿。”
温平清了清嗓子,随即紧了紧自己的夹克衫领口,便朝着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我俩送送您。”
“温局您慢着点..”
我和二盼一左一右的紧随对方身后。
“啥是真正的好官,这就是!”
目送温平等车离去,二盼满眼崇拜的感叹:“看看人家多低调,身为一局之长穿着打扮普普通通,出去进去也没有任何随从,樊总你看到温平脚上那双运动鞋没?我瞅都开胶了,太低调啦。”
“是的我瞎了,现在是个盲人。”
我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兴趣索然的拔腿就走。
“你再看看那个郭阳,真特么狗几把不是,动不动就跟咱大呼小叫,使唤你我好像儿女似得..”
二盼粗鄙的擤了一把鼻涕,随手在一棵路过的树干上蹭了几下,快步撵上我道:“樊总,你知道刚才温平跟我咋说的嘛,只要这趟活儿咱们干的漂亮,未来新城区的全部垃圾都可以交给咱们处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肥差啊,新城区目前正在建设开发,别说普通生活垃圾了,单是各工地里的工业垃圾简直特么就是天文数字..”
“交给咱们?敢问哪个咱,是你是我还是我们?亦或者老付?”
我停下脚步,面漏奚落的反问。
“呃..”
二盼不由一怔,干咳两声干笑:“应该是交给付彪吧,毕竟咱们这趟活对外的总包是他,你我只是分包干活的,但是咱完全可以找付彪商量啊..”
“怎么商量?生强硬要还是连哄带求?你知道赚钱的行当他难道会不清楚吗?凭什么指望人给你我分一杯羹?是凭你跟温平半熟不熟的关系,还是咱们干活尽心尽力?别傻了哥们,这年头除了割肉疼,就是分钱疼。”
我耸了耸肩膀头,抬手拍打两下二盼的肩膀头。
“确实,不过你我可以琢磨琢磨,算了,外头怪冷的,先回咱们帐篷里再慢慢研究吧。”
二盼若有所思的沉默几秒,接着笑盈盈的迈动双腿。
“stop!老铁!”
我一胳膊挡在他脸前,我似笑非笑的上下扫量他几眼哼声:“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帐篷也不是咱的,而是我们的,你跟我之间貌似还没熟悉到同处一室的地步吧?”
“别在意那些细节,全叽霸哥们。”
二盼仿佛没听到似得,三步并作两步向前猛撩,完完全全跟我耍起了狗坨子...
第326章 还有意外收获?
“脾气还是得压,刚才我看你都皱眉头了。”、
站在我旁边的安澜轻轻靠了靠我胳膊开口。
“你说姓郭的多特么不是个玩意儿啊,他自己都知道冷飕飕的,居然嫌咱们太暖和,真叽霸操蛋!”
我强忍怒火瞄了眼郭阳。
这老狗此刻身上套了件黑色加厚羽绒服,耳朵旁也多了副绒毛的耳套。
项目开启前,我清晰的记得狗日的是穿件青灰色的夹克衫的。
敢情他特么知道温度低,我们这些好像全是缺心眼。
“别着急,你不可能指望所有人都跟你共情,咱挣得就是这份钱,这一点你心里有数,他们心里也明白,理解是恩情,不理解是人情,对吧?”
安澜急忙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包烟,取出一支塞到我嘴边。
“嗯。”
我长舒一口气点点脑袋。
此时,我确实对郭阳反感到了极致,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做错任何。
我们是照着合同上走的,人家也完全履行合同的规定。
“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还在民政负责的时候你就对我有意见,不就是觉得我上次没给你老家的侄子落实复原的事情么,可你要明白,制度不是我定的,他侄子确确实实是农村户口,你让我怎么办?”
我俩正小声嘀咕时候,岸边的郭阳和温平似乎爆发了更大的冲突。
只见郭阳脸红脖子粗的手指温平咆哮。
“老郭啊,咱们都是为了工作,哪有什么顺眼不顺眼,况且我从始至终也没做过什么让你难堪的事情吧?你何来如此大的怨言?”
即便是对方急的都快要咬人,可温平的情绪却异常的稳定,我轻飘飘的回应。
“少特么来这套,这次人工湖的破叽霸清理项目,不就是你跟上头建议让我跟着一块监工的吗?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你想让我出糗,想逼我犯错,然后你好看我的笑话,你敢说你没这想法吗?本来老子正在盯梢化工厂非法排污的事件,化工厂也马上要给交代,这个节骨眼上,你跟上头提议把我抽走,该我那份奖金怎么算?”
郭阳再次暴跳如雷的低吼。
“老郭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市侩,化工厂排污也好,人工湖清除也罢,咱们都不是在为人民服务么?服务的事情怎么会分轻重..”
“你少特么跟我假惺惺,说到底你就是想打压我,想让我难堪,只因为我曾经当着很多人面前骂过你农村来的,你始终怀恨在心..”
两人的争执越来越激烈,不止是我和安澜,就连其他人以及二盼手下的不少工人、马仔也纷纷伸直脖子眺望。
估计是觉得注意到的人太多了,郭阳又愤愤的骂了几句难听话,随即一甩袖子重新钻进自己来时候坐的“别克”商务车内。
“樊龙,我警告你,工期不可能延长,想要顺利拿到你们的酬劳,就给我按照合同上进行,否则的话,哼哼..”
坐进车里,狗日的郭阳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搭对,又特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我身上,降下玻璃手指我发出威胁。
“我尽量郭主任。”
我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竭力挤出一抹笑容。
“不是尽量,是必须!”
郭阳丢下一句话后,便招呼司机驱车扬长而去。
“曹尼玛,什么玩意儿啊!”
这时杵在帐篷外的二盼表情厌恶的使劲吐了口唾沫。
刚才郭阳的话,他也一字不差的全都听进耳朵里。
“小樊啊,老郭这个人的脾气是这样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延期的事情我已经跟上头打好了申请,相信领导们会体恤大家的不易,实在不行今天晚上我个人做东请相关头子们吃顿饭,你们就放放心心的干活,工钱和别的待遇,我保证一分都不会有偏差。”
看我耷拉着脑袋同样在生闷气,温平缓缓走到我旁边开口。
“还有其他待遇?温叔,您跟我说说呗。”
听到他的话,二盼裹着军大衣一个箭步蹿了过来。
“怎么?付彪没告诉你们吗?”
温平当即一愣,满眼迷惑道:“这次人工湖清理项目只能算是一道开胃菜,上头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你们真的可以干好干漂亮,完全可以将崇市未来五年之内的垃圾交给你们处理,其中包括垃圾回收厂啊、乡镇的垃圾车之类的。”
“还有这事儿?”
二盼瞬间情绪激动的一把攥住温平的手掌来回摇晃。
“不就是收破烂嘛,我当多大的恩惠呢。”
不远处双手抱在胸前的老毕翻着白眼冷哼一声,但是也说出了我心底的所感所想。
“看架势你们不太愿意啊。”
温平顺势侧头望向我。
“哪的话叔,樊总这是乐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呢,咱俩唠咱俩的,别搭理他。”
二盼一边不停朝我使唤眼神,一边殷勤的拉住温平的胳膊往旁边拉扯。
虽然没搞明白这小子在搞什么花样,但我本能的感觉到温平口中的“垃圾场”一定不简单,不然也不会让个只知道好勇斗狠的大混子变得眉飞色舞,所以迟疑几秒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垃圾场可是暴利啊龙哥,我虽然不知道里头的道道,但是我有几个收破烂的老乡跟他们打交道,之前一个个都在拉饥荒,现在过的一个比一个潇洒,大奔驰车开着,大别墅住着。”
我正发呆时候,刚刚跟工人们完成交接班的赵九牛捧着一碗热汤来到我跟前,压低声音朝我呢喃。
“垃圾?暴利?”
我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那可不,远的不说里头有多少可回收的玩意儿,你都不用动手,直接承包给自己收破烂的让他们自己挑拣,只收了差价,一年能赚多少钱啊,别忘了那可是整整一座城市的垃圾啊。”
赵九牛慌忙点点脑袋道:“我听我老乡说可不止这些,承包垃圾回收厂的老板们一年光是挣国家的补贴都不知道得多少钱,那可全是论吨计算啊,还有农村里的那些垃圾回收车,随便捣腾几辆报废车就可以搂活儿了,一天最多不会超过两趟,全都有补贴啊小龙哥...”
第325章 不睦
常言道:无商不奸,无管不贪!
想来这温平十有八九也是打着这样那样的旗号,想要让我表示一把,所以对于他的欲言又止,我并不是特别的意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起究竟该给他拿多少好处,才能保证我们的工程可以继续顺利进行。
“小樊啊,我想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次清理人工湖的项目说穿了就是民生工程,本身就不占多少的财政预算,我怎么可能还会贪得无厌的逼迫你们加班加点呢。”
听到我的话,温平立马摆摆手阻止,接着轻声道:“咱们合同上讲好的是一周之内完工是吧,经过我这小半天的观察,别说你们这些施工者没有信心,就连我这个组织者也照样觉得是天方夜谭,所以我打算跟市里面重新申请一下,施工时间尽可能的往后延长一些,最起码再多给你们一到两周,另外就是工费的问题,我刚刚让我秘书测试过,现在室外温度还不到零上,湖水的温度最起码在零下十度左右,确实太辛苦了,必须得有所表示。”
“啊?”
我当场一愣。
这温平非但没有索要任何好处,居然还要帮我拖时间、并且加工钱。
这..这,不是我的幻觉吧?
“温..领导,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我替我们这波的四十多名工人,以及另外一组的三十多工人,对您表示感谢了,真的太谢谢您啦。”
沉寂几秒后,我情绪激动的弯腰朝对方连连鞠躬。
“言重了小樊,我刚刚说了,这本身就是民生工程,关乎到的是咱们整个崇市的形象问题,和住在这附近两个乡镇,十余小区所有老百姓的身心健康,人工湖里的水清澈了,环境自然就会变好,大家不论是平常遛弯散步,还是带孩子郊游、野炊都多了一个好去处,市里面最该感谢的是你们这些默默奉献的人们。”
温平直接往边上一闪,避开我的感谢,沉声道:“所以我找你的意思是不要着急催促工人们加班加点,刺骨的湖水正常人都扛不住,你们该休息时候就要休息,千万不要熬夜,这地方到了晚上,我估计温度还得降好几个度数。”
“感谢您的关爱..”
我吞了口唾沫应承。
万万没想到百年难遇的大青天,居然会被我们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老温,你什么意思?跟上头打报告要求延期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吗?”
说话间,一辆银灰色的“别克”商务车由远及近,紧跟着就看到那个叫郭阳的家伙,怒气冲冲的奔了过来。
“老郭你先别着急,我正..”
见到对方,温平礼貌的点点脑袋开口。
“正什么正,就算咱俩有矛盾,你也不该这么搞我吧?你悄咪咪的给上头打报告要求施工延期,结果领导问起我时候,我一头雾水,有你这么干事儿的吗?你别忘了,我才是此次项目的总监督,你任何一份报告和监督上头,都应该先有我的签字!”
郭阳不耐烦的扯脖厉喝。
“不是老郭,有什么问题咱俩私底下交流就好了,没必要当这么多人面前..”
见我抻个大脑袋正来回观望,温平可能是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伸手轻轻拽了拽郭阳的胳膊。
“好,咱俩交流,我看你今天能不能给我说出一朵花来!”
郭阳喘着粗气接茬,随即像是突然看到我似的,皱着眉头直接开嗓:“你没事干啊,跑这儿听我俩吵架是么?来来来,要不你干脆到我旁边呗,那样听得更清楚一点!”
“有火朝我撒,跟人家施工方耍什么横。”
温平再次拽了拽郭阳的袖口,随即转身朝我微笑道:“小樊你先回帐篷里暖和暖和,别介意郭主任的话哈,他就是嗓门大,其实人并不坏的。”
“我用你替我说好听的,你不是喜欢听闲话吗,就特么站在原地别动弹啊!但凡你敢走一步,工程款别想我签字!”
郭阳没完没了的梗脖叫嚣。
“樊龙,齐哥给你打电话呢。”
我正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安澜攥着手机快步朝我走了过来,接着歉意的朝对面二人解释:“不好意思啊两位领导,樊龙家里有点急事,他长辈着急找他,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
“家里事儿重要。”
温平很大度的应声,立时间又拉近了我对他的不少好感。
相比起来,那郭阳就好像是条吞了疯牛肉病狗,逮谁都要叼两口。
“喂齐哥。”
趁这个空当,安澜将手机塞到我掌心,我也自然而然的接了起来。
“听说项目进行的不太顺利,主要负责人和次要负责人闹起来了?”
电话那头,齐恒熟悉的声音顿时泛起。
“可不呗,遇上个青天大老爷,还碰上个狗篮子不算的杂碎。”
我攥着手机朝边上走了几步,随即看向不远处正吵吵把火的郭阳和温平实话实说的回答。
“正常,一二把要是能尿到一个壶子里,那他们手头的不就成摆设了嘛,对于好的别太奉承,对于坏的也不用一味迁就,必要时候该甩脸子就得甩一下,待会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儿,买点方便吗、矿泉水啥的过去慰问你们一下,就以咱们崇市工会的名义,你哥虽说不济,可好歹也在工会挂点名头。”
齐恒大大咧咧的安抚我。
“哥啊,您要是真想慰问弟弟们,能不能赞助咱几台电暖气和移动电源啊,暖气不用太好的,就平常小太阳就OK,会摇头的那种哈,我这儿属实太特么冷啦。”
我抽了口气,哭笑不得的想齐恒求援。
“多大点事儿,哥赞助你啦!”
齐恒满不在乎的应允下来。
放下手机后,我斜眼再次扫向此刻还在岸边吵个不停的温平和郭阳。
温平倒是表现的很正常,始终不愠不火的模样,可那郭阳仿佛化身了夜叉,不是挥手咆哮,就是跺脚怒骂,让人瞅着就烦得不行...
第324章 耍狗坨子
两个多小时之后。
人工湖岸边,属于我们的河段边上。
“这汤是真得劲儿啊,能不能再给我来一碗啊..”
安澜和初夏亲手搭建起来的小帐篷里,裹着一件厚厚军大衣的二盼手捧汤碗,满脸堆满不好意思的讪笑。
“你挺讷哈,蹿河里救你自己的工人,结果反而赖上我们啦,欠你的啊铁子?”
旁边坐在轮椅上的老毕很是不情愿的怼了一句。
“我这不寻思着..咱都是好朋友嘛,互相帮忙啥的..”
二盼当即一愣,随即耸了耸肩膀头,笑容变得极为的尴尬。
“没问题啊好朋友,那你挣的钱能跟我们平分一下子不?你要是点头,哥们现在就跳起来给你盛汤去,否则的话,一切免谈哈,我们这儿也人吃马嚼的,负担不起那么些成本。”
老毕歪头打断。
“我是没啥问题,只要樊总乐意的话,咱立马合二为一也可以,就是他好像不太..”
二盼皱了皱鼻子,很干脆的把皮球踢向了我。
“别扯犊子,光哥再给他弄一碗骨头汤,麻溜喝完麻溜闪。”
不等老毕再吭气,我忙不迭的开口。
“给吧,碗给我,一天天真是欠你们的。”
光哥叹了口气,接着接过二盼手里的海碗,随即念念叨叨的朝帐篷外走去。
“谢谢啊光哥,真心地!”
二盼双手合十的朝我们连连作揖。
我全当没看到,掏出手机继续低头摆弄上头自带的“贪吃蛇”,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运转。
不久前,在老毕和天津范等人的操作下,不光熬骨头的大铁汤支了起来,还临时拿尿毒袋子、化肥兜子临时搭建起个简易的帐篷。
最无敌的是郑恩东不知道从哪淘置了块货车上用的大号电池,鼓捣一番后改成了移动电源,完事又搞到一台电暖气,这才有了我们现在温暖小窝。
而二盼救完人之后,看他搁车里冻得瑟瑟发抖,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才会把他喊过来。
谁知道这一招呼不要紧,狗日的居然直接跟我耍起了狗坨子,不光赶不走,还特么一碗接一碗的猛灌我们刚刚炖出来的大骨头汤。
“别墨迹了,衣服也干差不多了,穿好沙楞滚犊子吧。”
我抓起电暖气上给二盼搭着的衣裳抖落两下,接着直接丢给他催促。
“不是樊总,我裤子还湿着呢,您就好人做到底..”
“你特么裤衩子湿不湿?要不我们也给你烘干呐!”
二盼急忙辩解,边上的老毕不耐烦的低吼打断。
“马总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其实真无所谓,要不我现在就脱下来啊?”
二盼闻声,毫不犹豫的直接蹿了起来,接着“咔嚓”一下松开自己的皮带头子。
“别不要脸昂!”
同样凑在电暖气旁边的初夏一激灵蹦了起来。
“马总不是说让我那啥嘛..”
二盼貌似挺有理的撇嘴哼哼。
“来啊,你脱!你脱下来我立马给你洗了,装什么大头蒜,恶心谁呢!”
初夏“呲溜”一下蹦到二盼的面前,双手掐在蛮腰上,面无表情的努努嘴。
“姐妹,你激我呢?”
二盼顿时脸色一僵。
“对,就激你了!你今天要是给裤子脱了,我不光替你洗裤衩,连带帮你擦身子,但你要是没种,以后就少特么装腔作势,搞的自己好像多勇猛似的。”
初夏毫不畏惧的再次向前一步。
“夏夏,别这样..”
安澜有些看不过眼,臊红着脸走上前轻轻拉拽初夏。
“你别管安安,我今天就想看看他究竟多大个脑袋,脱呀!想什么呢!”
初夏摇摇脑袋,继续将矛头对准二盼。
“我..我..你牛逼行了吧!”
二盼两只搭在皮带扣上的手指来回摩裟几下,最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翻了翻白眼珠又重新蹲下身子。
“记住了,在我们面前千万别装!你不敢的事情,有的是人能做到。”
初夏轻哼一声,接着侧头朝蹲在帐篷外的牛奋娇嗔一声:“牛牛,证明给他看!”
“曹尼玛,不就脱个裤子嘛,整的好像隔空受孕似的,瞅好了啊!”
牛奋“蹭”的一下站起身子,接着左手一把扣住皮带头子,右手扯住裤子屁股往下一扯。
“唰!”
两条红艳艳的毛裤腿儿出现在我们所有人的眼中。
“带派不夏姐。”
牛奋脑袋昂的高高的,好像做了什么光宗耀祖的大事儿似的豪迈。
“必须得,不过以后别穿这毛裤了昂,裤裆都开线了,回头我帮你勾两针。”
初夏满意的翘起大拇指,完事再次看向二盼轻笑:“服了没?”
“服!五体投地的服!他是人物,您更是!”
二盼小鸡啄米似的狂点两下脑袋。
“樊总,环保局的领导喊您。”
就在这时,一个工人出现在帐篷外,朝我沉声说道。
“来了。”
我迅速起身,拔腿就朝外头走去。
“樊总,我给您一块啊..”
二盼讪笑着追问。
“听不明白人话啊,领导喊的是我龙哥,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上赶着往前凑啥。”
没等他站直身子,初夏已经一把将他又给扒拉回去。
“你赶紧回你们河段去,别老给我这儿凑热闹。”
我白楞一眼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小樊啊,打扰你在帐篷里躲暖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哈。”
距离帐篷八九米外,先前经过付彪介绍那个叫温平的男人笑眯眯的朝我挥手打了声招呼。
“哪的话领导,我寻思你们已经回单位去了呢,不然说啥都得喊您一块暖和暖和,东子,快给温领导接一碗热汤过来。”
我笑容扑面的忙不迭回应,同时大锅台边上的招呼郑恩东一声。
“不用客气,平常我在办公室里坐的时间够久了,很早出来走动,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松松骨头,提前声明哈小樊,你千万不要乱想,我没有监工的意思,只是惦记咱们项目的进度,所以才会..”
温平清了清嗓子开口。
“我懂您的一片苦心,只是咱们的设备毕竟太落后,您老可以好好的观察一下,工人们绝对没有偷奸耍滑,所以我现在是真不敢保证能够如约的完成,希望您老能够多多理解..”
我上下扫量他几眼,接着掏出提前就准备好的“华子”递了上去...
第323章 水性不错
“少抽点吧,明明感冒那么厉害,就是不忌嘴呢。”
就在我蹲在岸边,扫量赵九牛他们的时候,一杯简易包装的热茶出现在我面前,接着就看到初夏歪头朝我吐舌头。
“别瞎说,我感冒都好了。”
接过热饮插进去习惯,我嘬了一口后,立马朝她翘起大拇指道:“这个不错,又甜又暖和,拿给工人们的话,应该可以迅速恢复不少体能。”
“你好个屁了,只有一个鼻子在冒烟,以为大家都瞎呢,还嘴犟鼻子硬呢?”
初夏蹲到我旁边念叨:“另外,我也觉得这个奶茶不错,但是安安没同意。”
尽管没亲自下水干活,但是赵九牛他们一群工人的所作所为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湖中的垃圾确实多如九毛,光靠他们人力一趟一趟的往岸边输送,效率简直低到吓人,可比起来垃圾的清理,更要命则是温度太低,强如牛犊子的赵九牛顶多也就是在湖水里坚持半个多小时,更别说那些身体素质还不如他的普通工人们了,这样下去,别说合同里的一周时间,就算一个月也够呛能完成。
“不是我不同意,是成本太高了!”
这时,安澜也走了过来,拎着几杯奶茶解释道:“我们买的还是最便宜的奶茶,老板给进货价都得五块多一杯,下面干活的工人有四十多个,咱们就按半小时轮一圈班算,一个钟头就得消耗八十杯奶茶,一天下来是多少钱?最后咱们还有什么盈利可挣?”
“安安算的确实没错,可没点保暖东西,我真担心他们人得出问题。”
光哥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唰唰画了几下接茬。
“牛牛,过来搭把手,把大锅卸下来!”
说话间,一辆小货车由远驶近,车子还没挺稳当,就看到老毕扯着个老粗嗓门吆喝。
我这才注意到,车子后斗里竟然拉了一口农村摆酒席时用的那种大铁锅和炉子。
“少爷,您二位悠着点,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呢,我拿我拿!”
紧跟着,老毕和天津范一人提溜着黑色塑料袋从车内蹿了下来,负责开车的郑恩着急忙慌的抢过俩人手里的袋子。
“啥情况?”
我迷惑的望向老毕。
“拾废树枝,熬大骨头汤,随时保证热热乎乎,不光味道好,还特么省钱!最关键的是咱能就地取材,这满地全是树杈子,根本烧不完。”
老毕指着塑料袋里棍子粗细的大棒骨朝我豁嘴一笑:“刚才安姐他们买奶茶时候,我跟天津范本来研究找地方喝口羊汤去呢,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好像没有比咱这玩意儿更合适的了,他们换班时候就凑在火炉子边上既暖和还能喝到热汤,东子哥说他会熬,保证味美汤鲜。”
“可以啊,受了一把伤,给脑瓜子整开窍啦?”
光哥闻声,顿时喜上眉梢。
“他开个嘚儿,开门上厕所都费劲,这事儿跟他鸡毛关系没有,招是我想的,锅也是我租的。”
天津范不乐意的撇嘴哼唧。
“奖奖奖,必须得奖赏。”
光哥乐呵呵的勾住天津范的肩膀头。
“救命啊!”
“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兀传来一声叫喊。
我下意识的伸直脖子观望,目前整个人工湖已经对外封闭了,而负责清理垃圾的只有我们和二盼两伙人。
我的人全都在眼前,那么出事的应该就是二盼手下的工人。
“走,看看去!”
我没来及想太多,拔腿就朝呼救的方向跑去。
距离三四十米外,岸边围满了人,我定睛一看,湖道的转弯处,一个工人正在水中拼命扑腾,周围泛起大片的浪花,而呼救声则是距离落水者不到四五米的另外俩工人发出的,那俩工人应该是吓坏了,全都趴在冰面上,完全不敢起身。
“这特么不是胡闹么,有水性好的没?”
见到这番场景,我赶紧伸直脖子吆喝。
“啥特么..特么情况啊,喊什么逼玩愣呢。”
话音未落,停在不远处的白色“霸道”越野车的后车门“嘭”一下弹开,手里攥着个打火机充气罐的二盼眼神迷离的凑上前。
“你真特么是个棒..”
“卧槽,有人掉水里啦!”
发生这样的情况,这狗篮子居然躲在车里吸气玩,可没等我脏话骂完,只见二盼丢掉手里的充气罐,接着迅速甩掉外套,连鞋子都没顾得上脱,便朝着落水者的方向飞奔而去。
寒风不停呼啸,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可二盼的速度不减,丝毫没有犹豫,更没在意随时都可能破裂的冰面,疯狂的加速,接着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湖水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那股寒冷我瞅着都感觉直透骨髓。
而水里的二盼却咬紧牙关,奋力朝着工人游去。每划动一下手臂,都会荡起大片的水花,这犊子的双眼始终紧紧锁定在那名落水正不停挣扎的工人身上。
“啥叽霸事儿没有啊,别慌!抓稳我就哦啦!”
待靠近工人后,二盼一手环住他的腰,大声喊道。
工人立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本能地想要紧紧抱住二盼。二盼费力地稳住两人的身形,调整呼吸,开始朝着岸边游去。
冰冷的湖水消耗着二盼的体力,他的动作似乎在渐渐变得迟缓,但他始终没有放弃。每一下划水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快快快,上去搭把手!”
眼见他们越来越近,我忙不迭吆喝,光哥和郑恩东撒腿便冲了过去。
终于,在一番艰难挣扎后,二盼带着那个工人游到了岸边。
早已等候的光哥和郑恩东利索的将二人给拽上了岸。
“卧槽特死爹得..冷..快,赶紧..再给我拿个充气罐过来...怼两口,蓄蓄能!”
二盼虚脱一般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嘴唇冻得发紫,可他的手掌却举的高高的。
“真特么是个新能源小伙!”
见到这一幕,我不由自主的笑骂一句。
水性不错,人性更好!
不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至少我做不到如他那般不管不顾的跳下河水里救人,就冲这一点,我认他是个纯爷们!
要知道这可不止是冰冷的湖水那么简单,水中还有诸多垃圾和淤泥,稍有不慎!可就是另一番结局。
而且,他救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家!看那名落水工人的年龄,最起码孩子都得念小学了。
顷刻间,我对这个四六不通的二流子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第322章 项目开启
早上八点半。
新城区,人工湖。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到现场。
除去我、光哥和安澜三个项目主要负责人之外,在医院里躺的无聊的老毕、天津范也全吵吵把火的跟了出来。
此刻一人一部轮椅,正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争辩什么,逗得身后的郑恩东、牛奋时不时咧嘴笑出声。
瞅着十几米外,临时搭起的小台子,巨大的红色横幅横跨在湖边,上面写着“人工湖清理计划项目启动仪式”,在寒风中烈烈作响。
“真叽霸能出洋相。”
光哥鄙夷的吐了口唾沫。
“小龙哥,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泛起。
“牛哥,麻烦你们了啊。”
我仰头望去,见到赵九牛正带着一伙工人从小货车后斗里捣腾各种各样我叫不上名字的设备。
“辛苦啥,小龙哥你给俺们生意做,俺感激都来不及呢。”
赵九牛操着一如既往的大嗓门憨笑。
“哎唷,西服都整上啦?”
猛不丁间,我注意到今天赵九牛好像套了件灰色的西服,脚下的皮鞋也擦得锃光瓦亮。
“嘿嘿,这段日子在西北城没少挣到钱,你嫂子老埋怨我没个人样,我这不寻思着也改头换面的一下嘛。”
赵九牛乐呵呵的抓了抓后脑勺,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华子”递给我一支。
“阿嚏..阿嚏..”
我刚打算接,就不争气的连打几个喷嚏。
“不给他抽了,感冒的很重,这会儿高烧才刚退。”
我身后的安澜直接摆手打断。
“生病就别来了呗,这点玩意儿交给俺们,你还不放心呐,不就是抽干水,完事给里头的垃圾全都清理出来嘛,小菜一碟!”
赵九牛大大咧咧的出声。
扫视一眼,他袖口刻意没减掉的标牌,我咧嘴一笑,手背勾住他的腰杆道:“牛哥,咱共同努力,往后我保证你衣柜里全都是牌子货!”
“好嘞小龙哥,托你的福咯。”
赵九牛兴冲冲的抱拳。
“樊总,你们来的也怪早哈。”
说话间,就看到一大群人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昨晚不打不相识的二盼。
“干活嘛,得有个干活的样子。”
扫量一眼他身后郁郁葱葱的队伍,保守估计得有二三十人,而且全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小伙子,我不禁心里暗道,这犊子是真的兵强马壮。
“小龙,二盼,你们来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还没寒暄几句,不远处小台子上的付彪就朝我们挥手招呼。
其实我一早就看到这老毕登了,只是不乐意搭理,所以一直都没往他跟前凑。
“二哥。”
“付总..”
尽管心里不情愿,可面子上的事儿还是得走到位的,我跟光哥使了个眼神,随后和二盼一块来到小台子边。
“小龙、二盼啊,这位是咱们崇市环保的一把温平温局!温局是咱们此次项目的总负责人,你们可得好好表现哈,这位是咱们市政楼的计划部的郭阳郭主任,郭主任主要负责监督和保障,应对咱们施工过程中遇到的所有难题和麻烦。”
付彪表情恭维的指着站在他边上的俩人朝我们介绍。
“都是年轻人啊,年少有为,年富力强,这些词汇在你们身上得到了具体展现,这次人工湖的清理项目,你们才是真正的主力军,我和老郭就是给你们保驾护航的,咱们务必要配合好啊。”
被唤作温平的男人先一步伸手挨个跟我握了一下,看起来既随意又亲和。
相比起来,那位郭主任谱摆的就有点大,只是不疼不痒的朝我们点点脑袋,算是打过招呼了。
有的没的闲扯好一通后,我总算捣腾明白了,这俩人具体的负责范畴,说白了,这温平是管钱的,我们完事结算之类全是他的事,而郭阳就是扣钱的,比如我们有什么安全违规啊,或者说是破坏了人工湖的建筑、树木都得交罚款,如果轮职位,温平要稍高郭阳一点,但是这俩人好像不太对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郭阳瞧温平的眼神夹杂着鄙夷。
当然,这些玩意儿跟我们不挂丁点关系,我也只是闲来无事瞎琢磨。
片刻后,一场简单的开幕式结束,我们和二盼的清理队伍,也算正儿八经的开启工作。
“能干了不牛哥?”
来到我们负责的河道附近,我看到工人们已经将大部分设备支好,几个中年汉子正在往脚上套雨靴、穿雨披,径直走上前询问赵九牛。
“说实话,过去确实没整过,但是我感觉不困难,我们先熟悉熟悉,遇上什么麻烦再跟你慢慢说吧。”
赵九牛利索的脱掉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迅速换好雨靴,沿着岸边第一个踏入人工湖中。
“小心点昂!”
我不放心的叮嘱。
“小事儿!”
赵九牛比划一个OK的手势,随即艰难的踩在冰面上,缓缓迈动双腿,时不时故意向前垫两步,以此试探冰层的硬度。
“阿嚏..阿嚏..”
一阵寒风掠过,我控制不住的猛打两个喷嚏。
该说不说,虽然已经到了二月份,早就过了人们口中常说的寒冬腊月,但室外的温度属实还是太低。
尤其是阵阵冷风拂面呼啸,就跟特么被人扇耳光似的生疼。
湖面很多地方仍旧结着一层薄冰,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那些饮料瓶子、塑料袋子和各种各样的废品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冰面与湖水交接之处,像是给这湖面添了一块块丑陋的补丁。
“没什么问题,都下来吧。”
试探几步,确认无误的赵九牛猛然抬手吆喝,岸边的工人们没有丝毫犹豫,纷纷穿上那厚重且并不怎么保暖的防水服,便朝着湖内走去。
只见工人们弯下腰,伸手去捞那些废品,有的已经被冰冻住,需要用力地掰扯才能取出。
我不知道他们此刻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头已经冻的有些麻木,可他们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真不是啥好活儿啊。”
我朝着旁边的安澜和光哥叹了口大气。
“哎呀卧槽!”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工人捞起一个沉重的铁桶,刚直起腰,脚底一滑,整个人差点栽进水里,得亏他身旁的工友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
即便如此,冰层破裂的湖水还是灌进了他的领口。
刹那间,他冻得嘴唇发紫。
“不要紧吧兄弟!”
光哥着急的跑到岸边大声呼喊。
那工人摇摇头,只是苦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又投入到工作中。
“光哥,东子,去把咱们车都开附近,车上空调开最大,不要熄火!等他们换班时候,上咱们车里暖和暖和。”
见到这幅场景,我思索片刻后,又朝安澜和初夏道:“你们到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又暖和的热汤,这么整,他们干不了多久,就得被冻的没知觉了...”
第321章 烧包过了头
凡事讲究因果。
只要能够替李廷解决偏头痛的毛病,那么他自然乐意搞定大盼的牢狱之灾。
而瓶底子交给我这张劳什子的“宗庆”的照片,就是李廷头痛的病原。
可如果我打算使坏宗庆,势必会跟彭海涛对上。
麾下拥有李涛、刘东这样崇市新老两代盲流子的彭海涛怎么可能轻饶了我?
混就是赌,这是我踏上江湖路的第一天就已经想到的玩意儿,可问题是李廷真的值得我一掷千金的豪赌么?二盼又算不算一个可以发展并交往的兄弟?
“宗庆酷爱夜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那种地方酩酊大醉,最近听说好像在站前街那片。”
说着话,瓶底子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头浅笑。
“你特么笑个嘚儿啊,整的好像我一定会听你摆布似的。”
我黑着脸不爽的臭骂。
每次见到这丫挺的咧嘴,我隐藏在身体里的小宇宙就会忍不住的迸发,特别想要一拳捶烂他的脑袋。
“你会的。”
瓶底子表情自信的扒拉两下脑袋道:“二盼那样的手子可遇不可求,也就是现在彭飞身边见天有个刘东,不然早就跟他接触上了,唉..忙活了一宿,吃口早饭去,一块吗樊总?”
“樊你老母,滚球!”
我抬腿一脚蹬在他的屁股上。
“粗鲁。”
瓶底子晃了晃脑袋,双手后背的朝电梯口走去。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啥事二哥?”
看了眼是付彪的号码,我虽反感但无奈的接起。
“九点半人工湖的项目正式开始,在开始之前还有个小型的启动仪式,你带好你手底下的人尽量早点赶到哈。”
也不知道是在跑步还是干什么玩意儿,付彪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
“知道了。”
我不耐烦的直接挂断。
“草特么得,咋这么困呢。”
放下手机,一时间我又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这会儿刚刚六点出个头,距离项目开始还有两三个小时,眯一觉肯定是来不及了,思索再三,我返回光哥的病房,端着个脸盘和毛巾就朝卫生间走去。
那年头,带厕所的高端病房跟我们这些底层无缘,想要住进去,要么家里得有个“干”,再不济也得挂个“部”,平常人哪怕多花钱,顶多也就是给换个业务能力强点的医生和护士,在住宿方面想都别想。
现在猛然回首,才揣摩明白,阶级这玩意儿的体现,往往就是些鸡零狗碎的杂事。
“哗啦!”
“哗啦!”
卫生间里,我迅速脱光衣裳,完事将接满自来水的塑料盆,举起来就往脑袋上浇,瞬间吓到了旁边几个洗涮的男人。
“瞅啥啊,没见过黑龙出潭是咋地。”
凉冰冰的自来水刺激的我瞬间清醒不少,我一边打着摆子,一边朝那俩哥们翻了翻白眼。
“小伙,室外温度还是零下呢,你这么整不怕感冒呐。”
一个上岁数的大爷笑呵呵的打趣。
“五毛钱的感冒药我囤了一抽屉,再不吃快过期啦。”
说着话,我再次举起满满登登的脸盆浇在脑袋上。
“年轻人身体是硬朗哈..”
“不可咋地。”
不多会儿,几人晃晃悠悠的离去。
“呼!喝!”
别看我当外人面前嘴巴嘎嘎硬,但真是冻的快挺不住了,随即低吼两声,凑到洗漱池子前,将整个脑袋完全抻到水龙头底下。
正所谓,负负得正!
只要让身上的温度和脑袋保持一致,我估摸着应该就不会那么冷了。
噼里啪啦的洗涮半天,我站在镜子面前,凝视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病,也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看自己赤身裸体的模样,反正我打小就喜欢那么瞅自己。
“吱嘎!吱嘎!”
雾气在镜面弥漫,我随手一抹,镜子里露出那张称不上帅气的脸盘。
双眼皮,一双很多女孩子都羡慕不已的大眼睛,只不过眼皮有些浮肿,黑眼窝也特别的明显。
不算浓密的眉梢,沾染着水滴,鼻梁不算挺拔,嘴唇微微有些厚,下巴上还留着今早匆忙刮胡子时遗漏的胡茬。
我的目光从脸向下移,落在宽厚的肩膀上。肩宽背厚,肌肉算不上发达,却透着一股软榻,胸口处、后腰处几条早已经结疤的刀口。
“看起来挺爷们的哈。”
我自恋的轻摸刀口呢喃。
随即我又微微收腹,腹部也没有那些健身达人们常见的腹肌,只有些许因为不规律饮食而堆积的出赘肉。
“不影响哥们帅,肌肉嘛,练练总会有的。”
我又轻抚肚子臭屁。
“咣当!”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哪呢?精神病搁哪呢?”
紧跟着,一抹红火的倩影闯入我眼底。
糟糕!是初夏!
当看清楚女孩身上标志性的大红色皮夹克时候,我本能的抓起塑料盆挡在脸前,随即扯脖大吼:“变态啊!!”
..
十多分钟后,光哥病房里。
“逞能,真以为自己耐寒耐冻呀。”
安澜抓起一条大浴巾,不停替我擦拭还湿漉漉的头发,语调心疼的呢喃:“医院附近就有公共浴室,一个人五块钱,至于那么省嘛。”
“我不是省,是真困,寻思着..”
我涨红着脸蛋干咳两声。
“快别寻思了,你一嗓子下去,姐妹直接变成了咱这层楼里赫赫有名的女变态,你看你,我又不是故意的,走廊里好多人说厕所有个精神病,我就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谁知道你在里头,别哭了行不..”
见我抱着卫生纸,吭哧吭哧的不停擤鼻涕,初夏讪笑着凑到我旁边坐下,同时还不住那胳膊捅咕我。
“我哭..哭你妹,阿嚏..阿嚏..”
我刚要说话,鼻子一痒,接连两个喷嚏打了出去。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古人诚不欺我。
烧包的我非特么大清早拿凉水冲澡,结果我现在毫无悬念的感冒了。
“姐妹,你就算不认识字,最起码该认识画吧?男厕所上头的小人看不着吗?人家是穿裤衩子的,不是小裙子,你咋那么虎呢?别人说啥你都信,拎着个蒜瓣的大脑袋就往里生闯啊,得亏咱都自己人,这要是看到外人可咋算。”
我又擤了一把鼻涕后,哭笑不得的嘟囔。
“能咋算,给钱就完了呗,你放心姐不是那不负责任的坏女人,规矩我懂,姐不白看,晚点给你买身衣裳,买个包,你看喜欢啥款式的,流苏的还是蕾丝的,只要你开口,姐必定满足。”
初夏大大咧咧的一巴掌拍在我后背。
“咳咳咳,轻点能行不..”
我顿时剧烈咳嗽,卡在嗓子里的一口老痰也正好喷了出去。
“哟呵,进门就捡钱啊!”
就在这时,牛奋推门走了进来,正好一眼看到地上的那口老痰,只见丫挺弯腰抻手就去抓,接着五官瞬间扭曲,咬牙咆哮:“卧槽嘞,谁特么吐的这么圆!”
“哈哈哈..”
一屋子人,立时间被他给逗得前俯后仰。
第320章 学不会的拐弯抹角
说罢话,二盼一眼不眨的望向我,似乎是在等我的答复。
此时的他脸上没有丁点戾气,眼中填满希冀,完完全全就是个为了家庭幸福奔波的普通小伙。
“先忙你的事儿吧,我考虑考虑。”
沉默几秒后,我摆摆手开口,余光猛然瞅着不远处杵在楼道转角处的瓶底子。
此刻这家伙正饶有兴致的在观察我和二盼。
“樊总,啊不是..樊哥,我家老太太真没多少日子了,您就当是..”
二盼一怔,接着快步走到我面前,面露焦急的恳求。
“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去问医生的吗?我特么又不是华佗转世,老朝我絮絮叨叨有个鸡毛用。”
我紧绷脸颊,不耐烦的直接打断。
“可是..可是..”
二盼慌了,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在求人之前,我希望你搞清楚两件事情,第一,你我的关系到我为你奋不顾身的程度了嘛?你哥是因为什么进去的?特么得故意杀人啊,我有多大个脑袋这种事情都能替摆平?这些年相信你肯定也没少为此求人求情吧?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别人搞不定的事情,你凭什么指望我一个只跟你见过两面,并且还叽霸有旧怨的对手搞定!”
我手指头戳在他的脸颊上冷笑:“第二,做任何事情讲究的就是等价交换,少起你那套当牛做马的说辞,直接将真金白银的利益摆在我脸前,我或许会心动,会考虑,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
二盼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莫名可怜。
“听明白就滚,我是年龄小,但不是智商少。”
我侧身指向电梯的位置,面无表情的驱赶。
“不好意思,打扰了。”
二盼胸口重重起伏几下,最终心有不甘的转头离去。
“唉..”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我一屁股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机械似的搓了搓面颊。
近乎一宿没合眼,又帮着龙虎豹兄弟搬家、折腾,现在我真是身心俱疲到了极点,一点不夸张的说,此刻我只要闭上眼睛,绝逼立马进入熟睡状态。
“就这么把他给赶走了?有点不符合你先前替自己立下的人设啊,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很想收他才对吧?”
一根点燃的香烟猛不丁抻到我脸前,接跟着就看到瓶底子来到我旁边。
“医院门口的明记烤鸭店去吃过吗?一只鸭子八十八,但我兜里就特么十八块,你说我就算搁橱窗前站一天有意义吗?”
我接过烟卷猛嘬了一口,侧头发问:“倒是你,既然给二盼指明了路,是不是可以再帮着推波助下澜?”
“他的路不是我指的..”
瓶底子晃了晃脑袋。
“哦。”
我眼皮上下翻动,没有再往下接茬,只是坐直身子,一口接一口的裹吸着香烟,需要凭借燃烧的尼古丁来驱除周身上下止不住的困意。
别看这家伙神神道道,但我了解他,典型没有“三分利不起五更早”的手子,既然他此刻像幽灵似的飘到我跟前,就说明铁定有什么想法或者已经制定好了某种计划。
“二盼在崇市社会圈里称不上什么顶尖人物,在他们复兴区也只能勉强算个凑合点的流氓头儿,可这家伙有个特点,手底下人多!”
果然,见我不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瓶底子轻飘飘的主动开口。
“人多吗?”
我歪头轻笑,随即想到今晚我、光哥和郑恩东在建材市场被他围攻报复时候,那特么好像打都打不完的小弟,确实也可以称得上人山人海,接着认同的点点脑袋:“确实人多!”
“他人多得益于他哥大盼昔年闯下的名头和基础,再加上他本人确实也属于好勇斗狠的那一类,而且这小子收马仔不分年龄和层次,上到三十多岁见天混麻将馆的老油条,下到技校的学生,甚至是特么初中的小崽子,只要喊他一声哥,清一水全都能进入他的圈子里,质量参差不齐是一定的,但数量着实唬人,这才让他在复兴区的混子圈站稳脚跟。”
瓶底子继续道:“而咱们市内,现在最大的势力就是李涛,其次也有三五个勉强算一流的小团体,可是他们加一起都跟李涛比不了,更别说现如今也在年轻一代里立杆的刘东,你们这帮人都挺狠不假,可那只是一比一,或者一比二的情况下,如果局面达到一比三、一比五呢?你是感觉郑恩东可以天神下凡,还是认为牛奋能够一夫当关?收下二盼,无疑是最快扩充你实力的一种方式。”
“我拿啥收啊?舔个大脸跑李廷面前,问人家能不能想办法给大盼减刑,最好是马上释放?”
我自嘲的摸了摸鼻尖。
“不用质疑,李廷绝对有这个能力。”
瓶底子抬手扶正鼻梁上有些倾斜的眼镜框。
“我信啊,可我不信人家凭啥帮我?真拿我当李安俊一奶同胞的弟兄了?”
我咧开嘴角笑问。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只能建议你尽快收下二盼,不然...”
“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你这套说话办事总能拐弯抹角的本领啊。”
不等他说完,我表情轻佻的耸了耸肩膀头。
打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笃定他指定有办法帮二盼圆梦,替我顺利接收,可狗日的就是硬要东拉西扯,死活都不肯跟我直奔主题。
“喏..”
“谁呀这是?”
说话间,他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我接起扫量几眼,迷惑的皱起眉头。
相片上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穿件宽松的黑色真丝衬衫,领口大大敞开,露出胸前一片浓密的胸毛,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随意地挂在脖颈间,在灯光下晃眼夺目。衬衫袖口挽至手肘,粗壮的小臂上,若隐若现地能看到一小截纹身,像是个什么图腾之类的一角,透着几分不羁与神秘。下身搭配一条黑色的亚麻阔腿裤,松松垮垮地垂着,腰间系着一条夸张的复古铜扣皮带,更衬出他豪迈随性的气质。
看背景,这人被偷拍时候,应该是在夜店、酒吧之类的场所,反正挺嘈杂得。
“宗庆,绿宗摩托车的投资商。”
瓶底子缓缓蠕动嘴皮,声音很轻道:“他现在是李廷最头疼的角色,因为他人已经到了崇市,最近一直在跟彭海涛频频接触,随时都有可能投资建厂,只要这个项目一旦落成,彭海涛不仅能坐稳位置,还极有可能再往上走一走,崇市上层最近非常动荡,一把卧病在床,据说离职的申请已经递交上去了,而两个二把一个年事已高,唯一的念想就是平稳着陆,所以李廷啊、彭海涛这些人全都在跃跃欲试,当然了,新任的一把确实也极有可能在他们之间产生,就算不是他们,有业绩在手,还怕去别的城市成不了气候嘛...”
第319章 一反常态
清晨,五点多钟。
等我们赶到李安俊老宅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除了帮着龙虎豹兄弟清理一些吃喝拉撒的废品,今晚我干的最出力的活儿就是拎钱。
没错!这这么大我都没想过拎钱是件体力活。
看着车里大大小的六七个旅行包和手提箱时,我沉默了!
扛钱能把人扛的精疲力尽,我特么做梦都没敢这么梦过!
“大哥,你们这是有..”
坐在他们的皮卡车里,看到塞满钱的包和箱子都那么随意的仍在车斗里,我不可思议的发问。
“总共也就七八百万吧。”
马忠似乎猜到了我想说什么,大大咧咧道:“干特么好些年,才攒下这点身家,丢人呐!”
七..八百万!
我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崇市最高端的别墅区,也就才一平米五六千块,新闻上说我们市里最繁华的商业大厦“新世纪”广场也才价值五百万,也就是说他们仨的财富搁我们本地富豪榜都能算上头筹。
“有这么多钱,还干刀口舔血的脏活儿买卖?”
我不可思议的呢喃。
“有钱挣得有命花,我们是干脏活的,如果挣钱就马上金盆洗手不干了,那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变成别人的脏活儿。”
老三马廉耸了耸肩膀头出声。
“啊?”
我一头雾水,很是不懂。
“不明白不是啥坏事,我们的道道你了解的越少越好。”
马忠眯眼微笑。
“到地方了大哥,靠边停车吧。”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口说道。
李安俊的老宅是套很北方的小院,堂屋坐东朝西,两个偏房也很亮堂,院子里种了一棵歪脖的柿子树,虽然谈不上有多高档,但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
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我一边跟哥仨介绍,一边观察四周。
“有兴趣啊?”
见我一直盯着他的后腰打量,马忠满脸堆笑的抽出一把黑色手枪。
“嗯,我不太明白这玩意儿应该咋使。”
我干笑着应声。
本来想说我也有把一模一样的家伙什,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
“这东西没什么技巧,玩多了也就无师自通了。”
马忠熟络的卸掉弹夹,随后将手枪递到我面前。
我马上接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转身朝着院里的柿子树比比划划,嘴里还发出“啪!啪!”的配音。
“兄弟,枪不是你那么拿的,你得用食指和虎口的合力,轻轻向后扣动扳机,既为了抵消后坐力带来的冲击,同时也给自己留一点喘息的时间。”
马忠走上前,一手攥住我的手腕,一手按着我的指头演示。
“是这样么?”
我学着他的样子再次比划。
“别咬牙,你特么那么使劲,准星绝对会跟着下沉,能打着才有鬼呢,咋那么笨呢,来!看我动作!”
马勇实在看不过眼,一把过我的手枪,然后表情认真的师范。
“太笨了,你天生就不是玩枪的料。”
教我好几次,看我都没领会要点,马勇嫌弃的摇摇脑袋,接着道:“反正你就记住,射击的要领是有意瞄准,无意击发,不懂什么意思不重要,这这句口令记在脑海里就可以,有一天你用上的话,可能就会一下子明白过来。”
“诶,说什么傻话呢!”
就在这时,马忠沉声打断,随即看向我道:“老弟,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明白射击的要领,也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拿起家伙什,这东西只要你揣怀里,就再也不可能放下了。”
“嗯。”
我弱弱的缩了缩脖子。
“行啦,折腾你一宿,剩下的我们收拾吧,你要是累就先上屋里眯一会儿。”
马忠揉搓两下遍布血丝的眼睛,岔开话题。
“不了,我得抓紧时间回医院去了,朋友兄弟不知道我上哪了,都得急死!”
我赶忙摇摇脑袋。
“差点忘把手机还你,今晚的事儿千万别放心上哈。”
马忠这才掏出绑架我时候搜走的手机,貌似有点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头。
“不能!我已经忘的干干净净。”
我揪了揪鼻头傻笑。
...
半小时后,医院。
当我推开光哥的病房门,立时间被里头的二盼给吓了一大跳。
这犊子此刻正端着一盆热水,在床边给光哥洗脚抹腿,殷勤的模样让人完全不敢相信。
“回来了樊总。”
目光对视几秒,二盼不尴不尬的朝我打了声招呼。
“我都说不用了不用了,哥们死活赶不走,给我整的怪不好意思的。”
脑袋上箍几圈白色纱布的光哥背靠床头的指了指二盼解释一句。
“你咋还没走?”
我皱眉看向对方。
“光哥这伤是我和我的人搞出来的,就应该我负全责,老家说的话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明天开始咱都在人工湖搞清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让他和你们兄弟心里一直对我有疙瘩吧。”
二盼放下脸盘,撸起袖管道:“来光哥,我再替你擦擦身上的泥儿..”
“快别介了兄弟,我只是脑袋有伤,手脚都还能动弹,你快回去休息休息吧,付彪不是说今早上九点半项目正式启动嘛,咱别到时候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
光哥毕竟还是善良,连忙挥舞手臂拒绝。
“不睡了,等会儿我吸一罐气,就又精神抖擞的,我搁这儿是不是耽误您休息啊,要不您先睡,我上外头等着去。”
二盼作势就要往外走。
也不知道瓶底子这货究竟是怎么给他洗脑的,搞得他现在哪里还有半点社会大哥的范儿,分明就是个给人伺候槽子的弟中弟。
“那啥二盼哥,咱俩搁走廊里聊几句?”
我思索几秒,冲着二盼努嘴示意。
“叫二盼就行,在你面前我算个毛线哥。”
二盼毫不介意的点头尾随我走出病房。
“哥们,我虽然不想跟你继续闹腾,但是也没打算跟你合二为一,你整这一出是啥意思?”
出门后,我收起伪善的笑容,直不楞登的发问。
“樊总,有人跟我说了,您跟李廷家的公子是铁磁,不对!李公子拜您当大哥,李廷要是乐意帮忙递几句好话,我大哥肯定能减刑,之前的误会全是老弟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帮帮忙吧!”
二盼满脸不自然的搓了搓双手,而后佝偻气腰杆,说话语调很轻的念念道:“我们家老太太癌症晚期,没几天日子了,随时都有可能蹬腿儿,她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到我哥出狱,您权当是可怜老人的一片苦心,只要您愿意开下金口,我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都没问题...”
第318章 大难不死
“合理!”
扛满背上山虎的老大满不在乎的点点脑袋。
“无所谓,不就三十来玩嘛。”
纹前胸青龙的家伙也大大咧咧的耸了耸肩膀头。
钱?
看到那个旅行包,我心中不免一阵后怕!
幸亏我当时压住了贪欲,如果那会儿把哥仨的信息供了出去,那我现在..
我不敢往下联想,到那时候最好说话的老三恐怕都得把我撕成碎片吧!
看来,有时候胆子小点真不是啥坏事!
“老弟,这包钱待会你拎走,算是哥哥们给你赔不是了,另外除了钱之外,三哥欠你一档子事儿,往后你有用得到弟兄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不收费!”
老三拍了拍我肩膀出声。
“三哥,真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对于我们来说,钞票这玩意儿有时候都不如擦屁股纸重要,让你拿着就拿着,走吧!出来喝两口,算是给你压压惊!”
不等我说完话,老三拎起旅行包直接塞进我怀里,接着拽起我就朝屋外走去。
玛德!真真正正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走出房间我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套间。
外面还有个不算大的客厅。
总共十来平米,两方老式的皮质沙发,一张原木色的茶几,茶几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外卖盒子和一些酒瓶,泡面桶里塞的烟头几乎撂成一座小山。
招呼我坐下后,老三很随意的大胳膊往边上一呼啦,接着从茶几的隔层里翻出一袋花生米和几瓶巴掌大小的绿瓶二锅头,大大咧咧的拧开其中一瓶的盖子递给我,咧嘴憨笑道:“条件有点简陋,你凑合一下..”
“三哥,要不我出去给你们买点?”
我吸溜两下鼻子说道。
“太晚了,附近小卖店早关门了。”
身形微胖的大哥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很随意的翘起二郎腿,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
“往旁边蹿蹿,坐我宝贝上头了。”
紧跟着纹青龙的男人也走了过来,满脸不耐烦的扒拉一下老三,随即从对方屁股坐着的沙发缝里拽住一把黑色的手枪,然后朝着手枪哈了几口气,用袖管“蹭蹭”抹擦起来。
“老弟,咱们之前应该就见过面的吧,在老城区的那家足疗店,我当时对你印象挺深的,一个人面对我们仨愣是敢还手。”
老大眨巴两下眼睛,笑眯眯看向我。
“大哥记性真好。”
我直接了当的承认。
比起没什么心眼的老三来,这个老大显得既老成又阴鸷。
用齐恒的话说,千万别跟聪明人耍小聪明,不然只会鸡飞蛋打。
“说得好像人家今天不猛似得,刚才不是又还手来着,差点没给我掐断气,别的不说,就这份魄力,这哥们绝对算个爷们!”
纹青龙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头还留有我方才的抓痕。
“我纯属瞎猛,大哥别见怪。”
我讪笑着摆手解释。
“别瞎叫,这才是大哥,我是你三哥,老四他狗几把不算。”
老三连忙指了指微胖的男人打断我的话。
“呃,不好意思啊大哥..”
我尴尬的搓了搓腮帮子。
“你不要跟他们论,我们是亲兄弟,我叫马忠,老三叫马廉,老四叫马耻..”
“大哥,我叫马勇!”
老大话刚说一半,青龙纹身的男人就很是不乐意的站起身子纠正。
“对对对,马勇马勇!本来我们那个当穷酸老师的爹想把忠孝廉耻勇凑齐的,可惜老太太肚子不争气,生完老四以后就再没动静了,他又嫌马耻太难听,自作主张的改成了马勇。”
自称叫马忠的老大笑呵呵的应声。
“那二哥是出门了么..”
我环视一眼屋内,确定除了他们仨之外,再有没有其他人。
“我那个死鬼老爹一辈子干啥啥不成,唯独在起名这块最厉害,老二叫马孝,结果真是我们哥四个里最孝顺的,打小不光成绩好,还不乐意跟我们玩,走的也是正儿八经的考公上班的路,现在搁老家伺候我们爹娘呢。”
马忠吸了口烟,乐呵呵的解释,接着突兀不再说话,直勾勾的盯向我的眼睛,给我看的莫名其妙。
“大哥,我叫樊龙..”
意识到他可能在等我自我介绍,我立即起身。
“不用那么见外,关于你的情况,我们都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就连你特么搁哪念的幼儿园,我们都已经弄得清清楚楚。”
老三笑声豪放的摆摆手。
“呃..”
我懵逼的眨巴眨巴眼睛。
“老弟啊,其实这次给你请过来,除了想看看你的人品之外,我们哥仨还有点小请求,希望你能帮帮忙。”
马忠拿起烟盒丢给我一支烟后,沉声道:“我们是干啥的,相信你早就猜到了吧,我就不跟你多赘述了,眼下崇市警方对我们排查的太厉害了,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出城,你看能不能..”
“没问题,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小兄弟叫李安俊,他父亲是..”
“李廷,我做过了解。”
我自然明白对方的想法,毫不犹豫的接茬。
“对,李廷在老城区有套老房,以他的身份估计警方不会去拍门,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咱今晚就可以搬过去,等风声不是太紧了,我再想想办法把你送出去,咋样?”
我点点脑袋发问。
李安俊家在老城区有套老宅子这事儿是他前几天来医院探望我时候说的,当时我正考虑给哥几个租套像样点的房子,结果他直接把地址和大门钥匙一并塞给了我。
“我们倒是没问题,就怕会给你惹上麻烦。”
马忠低头思索几秒后,稍有为难的开口。
“大哥你放心,知道这事儿的就咱屋里的几人,我绝对不会往外秃噜,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这段时间吃喝拉撒我都可以亲自送过去。”
我清了清嗓子又道。
“我看行,樊龙这哥们靠谱,咱们眼下确实也没啥地方躲藏了,今早上出去买豆浆时候,连对面小平房住的老太太都开始怀疑我了,一个劲问我什么地方的人,问咱们是干啥的。”
马忠歪头扫视老四马勇,后者立马点点脑袋:“李廷的老宅,谁吃饱撑的会去检查,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那就麻烦兄弟你了,咱们现在就动身。”
马忠是个特别利索的人,径直起身招呼两个兄弟:“把东西都带好,关于咱们搁这屋里存在过的所有东西,能毁就毁,毁不了全部烧掉...”
第317章 竟然是他们
混乱中,不知道谁一鞋尖踢在我额头上。
我的眼前立马开始变得模糊,黏糊糊的鲜血顺着额头流进我的眼睛里,咸咸的、热热的。
“我..我不行了..”
我孱弱的呢喃哀求。
妈卖批!
啥问题都没有,完全就是奔着要我命来的!
在这无尽的痛苦中,我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完全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感觉我真扛不住了,又在我身上补了几脚后,俩人这才停止施暴。
“呼..”
“疼死我了..”
我如同一条被抽了筋的小蛇似得痛苦的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而他俩被掩盖的完全看不清楚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恐怖,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
“今晚上,腾跃钢材市场,帮你解围的那三个混蛋是谁?”
等我喘息片刻,身形微胖的家伙一脚踏在我的脑袋上,极为羞辱的来回磋了几下。
“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我瞬间一愣。
敢情对方是冲着老三他们“龙虎豹”兄弟来的?也就是说跟彭飞没有任何关系。
“啊尼玛!”
见我不吭气,他铲球似得一脚飞踢在我脑袋上。
“我不认识啊他们,真不认识!”
狗日的平常指定不怎么踢球,皮鞋尖擦着我的脸颊过去,并没有真踢中我,但还是把我给吓坏了,连忙大声吼叫。
“不认识?他们怎么会帮你!”
个头稍微高点的家伙摸出一把折叠匕首,“蹭”的一下弹出来刀尖,蹲到我脸前,威胁十足的轻笑:“不说实话,是想让我给你放点血对吧?”
“大哥,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真不认识那仨人,他们帮我不假,这事儿我承认,可他们是谁,为什么帮我,我真的不清楚,但凡兄弟有一句假话,您别说给我放血,就算是把我腰子嘎了,我也认。”
眼瞅刀尖离我的眼珠子越来越近,我拼尽全力的往后缩动脖子。
不论对方是谁,也不管他们什么目的,既然是跟龙虎豹哥仨结下的梁子,那就是不是我这个段位能掺和的。
龙虎豹哥仨是干嘛?
持枪抢劫、杀人的职业悍匪,别说人之前帮过我,就算素味平生,我也不肯定不能瞎叨叨。
面前这俩玩意儿狠归狠,但他们只是有可能干掉我。
倘若我要是供出来那老三位的丁点信息,他们仨指定会把我埋了!
“老弟,为了别人的事儿,搭上自己的小命划不来,不如咱们打个商量,只要你告诉我,那仨人叫什么或者有什么特征,可能会去哪,这兜子的钱全是你的了,并且我保证谁也不知道是你透的信儿。”
见我完全没有要交代的意思,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接着身材微胖的家伙转身从后面破旧的木头柜子里拎出个黑色的旅行包,啪的一下丢在我的脸前。
豁!
当看清楚包里塞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时,我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凉气。
面前至少得有三四十万,可能还不止!
“怎么样?这屋里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们只,绝对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晓,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们,完事你拎钱走人,我保证这辈子不会再出现你面前。”
看我不停的吞咽唾沫,他蹲到我跟前,很随意的从包里抓了一大把钞票晃了晃。
要不要稍微透漏一点?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不行!一旦龙虎豹陷入危险,他们绝对会严查是谁走漏的风声,如果他们全被干掉还好,万一留下一两个余孽,我这辈子都别想再消停。
这钱,有命赚、没命花!
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我只是知道他们是兄弟仨,身上有不同的纹身,之前靠住院躲避警方的通缉和排查,这些信息根本就无关紧要啊,兴许这些我认为的重要情况,面前的两人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定。
顷刻间,我心里天人交战。
贪婪的欲望犹如一条毒蛇似得在我脑海中不停的盘旋、游说。
“大哥,我对天发誓,我真不认识他们,之前也没见过,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就把我干死得了。”
沉吟片刻,我扬起脑袋笃定的回答,同时也是将自己呼之欲出的贪欲硬生生的按了下去。
“咣当!”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一脚踹开。
“老三..”
“嘶,谁让你进来的!”
我和两人顿时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当看清楚那人干瘪的身材和五官时,我心里“咯噔”狂跳一下。
没错,竟然是龙虎豹中的豹子老三,也是跟我接触最多的那一位。
“大哥,我就说了吧,我交往的哥们没有一个是孬种,你和老四打也打了,诱惑也诱惑了,还想咋滴?真准备给他开膛破肚才算完呐!”
老三一边大声嚷嚷,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我面前,直接将我从地上给搀了起来,满眼内疚的不住道歉:“对不起啊兄弟,我大哥和四弟害怕你走漏我们的消息,才会整这么一出,我之前就跟他们说了,完全没必要,我这双眼睛虽然是近视,但瞧人还是相当准成的,看吧,我没说错吧?”
“对不住了小老弟,干我们这行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任何一个闪失都可能丢了小命,你有怪莫怪!”
见到身份已经被老三给戳破,微胖的家伙很干脆的摘掉脑袋上的帽子和脸上的口罩,露出他的本来模样,正是三兄弟中后背扛头上山虎的那位。
“谁脸上也没写好赖,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紧跟着个头略高的男人也卸掉帽子、口罩,而他就是哥仨中前胸绣条大青龙的家伙。
“三哥啊,你们差点打死我,我的脑袋、我的腰,还有我尾巴尖,哎哟哎哟,别碰我,疼..”
我转动几下眼珠子,随即带着哭腔朝老三委屈巴巴的大诉苦水。
这仨人里,老三是最健谈也最容易接触的,相比起另外俩人,我更愿意跟他交流。
“是是是,这次全怪三哥我,咱这样式吧大哥,我兄弟没供出来咱仨,绝对算得上义薄云天的好哥们了吧?人家不欠咱、不该咱,好端端挨这通胖揍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这袋子钱就当是医药费赔偿给他,很合理吧?”
老三踢了一脚边上塞满钞票的旅行包开口...
第316章 遭绑架了?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医院门前停下。
“好自为之吧你。”
我目光冰冷的瞟了一眼二盼后,直接开门下车。
至于目的地为什么是医院,我相信二盼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一定能猜得出来我的打算,不过就算他猜不出来也无所谓,车上还坐着个“瓶底子”,我坚信他绝对会跟对方逐帧分析。
虽说瓶底子跟我们不算一伙人,但此刻他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们的团伙发展壮大,只有我们足够强横,他报仇的夙愿才能早日达成。
一边思索着接下来何去何从,我一边朝住院楼的方向迈动双腿。
“樊龙..”
冷不丁间,有人在后面喊了我一嗓子。
“啊?”
我条件反射的转过脑袋。
“卧槽!谁呀?”
还没看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一个麻布口袋从天而降,直接套在了我的脑袋上,我的严重也瞬间陷入黑暗。
“别特么嚷嚷,不然整死你!”
就在我试图挣脱的刹那,一个硬邦邦的物件戳在我的腰杆处,耳边响起那人的威胁。
“嗯。”
我怔了一下,没敢继续动弹。
尽管看不见任何,但我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杀意,不论对方手里的家伙什是什么,我都相信他有要我命的能耐。
“吱嘎!”
一道轻微的刹车声紧随其后泛起,接着我就感觉两条胳膊分别被俩人给架住,推搡进了车里。
糟啦!被特么绑架了!
坐进车里的瞬间,我的心跳不由开始加快。
脑海里更是乱码一般的快速回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绑架我的家伙又是什么身份。
二盼吗?他这会儿还搁瓶底子旁边,绝对没可能。
难不成是付彪那条老狗?也不应该啊,我俩虽然关系恶化,但顶多也就是达到互瞅对方不顺眼的程度,绑我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十有八九是彭飞和刘东那俩损逼了!
之前是拿老毕、天津范开刀,现在直接将目标定我身上了!
“几位大哥,我想咱之间应该没什么矛盾吧,你们应该也是拿钱办事,彭飞给你们多少,我出双倍..哦不三倍行吗?出来混,不就是求财嘛,反正我也没看清楚诸位的长相,不要怕我报警乱讲..”
想到这儿,我没话找话的开口,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信息,又或者是找到逃跑的契机。
“嘭!嘭嘭!”
话刚说一半,我就感觉脑袋被对方重重的砸了几拳头。
“嘴闭上,到你说话时候,不想吭气都不行,现在没人想听你瞎逼逼。”
一道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能感觉到对方是刻意压着嗓子在讲话。
“不图财,那咱就交朋友,不瞒几位大哥,我跟李廷家的公子李安俊关系好到像亲兄弟,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大可以直接言语,彭海涛能做到的,我相信李廷也不是问题。”
强忍着脑瓜子的剧痛,我不死心的再次出声。
“嘭!嘭!”
回应我的仍旧是几记铁拳。
打我的狗日的肯定练过,我特么脑袋嗡嗡作响,不相信他的手会好到哪去。
接下来的时间,不论我说什么,怎么说,绑票的狗篮子要么是一句话不吭,要么就是擂我几拳,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脑袋上多出好些大包来。
“下车吧。”
经过好一通颠簸,我屁股底下的车子缓缓停驻,接着我就被两个家伙给蛮横的拖了出去。
“呼啦!”
又被他们推着走了二三十步的路后,我脑袋上的麻袋被人突兀掀开。
我眯缝眼睛适应了好一阵子,才总算看清楚四周的环境。
此时,我身处一间破旧昏暗的小房子里,整个房间唯一的照明设备就是脑袋上一盏吊着的电灯泡,散发出羸弱、昏黄的光线,四周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味,墙壁上的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
两个身穿宽大黑色雨衣的家伙站在我面前,帽檐压的很低,脸上还捂着白色的一次性口罩,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
“咕噜..”
我下意识的吐了口唾沫。
“开始吧。”
左边微胖的家伙朝右边身形稍显高大的家伙轻声说道。
“嗯。”
右边的家伙点点脑袋,随即便朝我走了过来。
开始什么?什么开始?
我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惊恐的朝我倒退两步。
“咣!”
那家伙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在我的肚子上。
“呃呀..”
我吃痛的向后踉跄几步,一股剧痛感瞬间我的从腹部蔓延至全身。
“嘭!”
不等我做出反应,那家伙一记勾拳又重重捣在我的下巴颏。
“唔..”
一个不注意,我咬了下舌头,身体当时就蜷缩成一团。
“喝!”
那人后退两步,接着一记助跑,抬腿照着我的脑袋就蹬了过来。
“不是,等等大哥!”
眼尖对方的大皮鞋距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我咣叽一下跌坐在地上,两手挡在脸前嚎叫:“你们啥也不问,直接生打啊?问问呗,兴许我很配合呢!”
“啊?”
那家伙闻声扭头看向不远处微胖的同伙。
“啊你麻痹啊!”
趁这个空当,我一跃而起,一拳头照着对方的面颊就砸了过去。
“哎哟..”
狗日的反应不及,被我打的身体踉跄一下。
“卧槽尼玛!”
趁他病、要他命!
紧跟着我冲上去,双手玩命的掐住他的脖子。
“撒手!”
可还能我实施下一步计划,一杆锯短枪管的“喷子”出现在微胖家伙的手里,他直接瞄准了我。
“那啥大哥..开玩笑闹着玩的..”
我哪敢再继续,赶紧高高举起双手。
“曹尼玛,你还敢还手!”
刚才被我反击的家伙愤怒的一脚踹在我的腰侧,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整个人侧翻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疼得我当场岔了气。
“别..别打了哥..”
我呼吸异常吃力的朝着他连声哀求。
回应我的是那个也已经逼到我身前的微胖男人的狠狠一记耳光。
“啪!”
我的俩耳朵“嗡”的一声,脸颊瞬间火辣辣地肿起来,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几颗牙齿貌似也松动了。
紧接着,这俩混蛋开始轮番攻击。
个头高一点的家伙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用力往后扯,身形微胖的杂碎则用膝盖不断撞击我的腹部,每一下都让我痛不欲生,眼前金星直冒。
他们一边打,一边发出低沉的咒骂。
咚咚的捶打声和我的惨叫交织在一起,在这狭小压抑的出租屋里回荡...
第315章 明白?
我斜眼扫量几下瓶底子,自顾自的又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该说不说,这犊子真有当“哲学家”的潜质,一张小破嘴嘚吧嘚总能唠出几句发人深省的玩意儿。
“看我干嘛,你还不打算进去保姜盼出来啊?”
注意到我目光里的不怀好意,瓶底子本能的紧了紧自己的领口。
可惜他穿件立领的中山装,算是给领口撕烂了,也照样盖不住脖颈。
“不急,抽完这根烟的。”
我举起夹在指缝里的烟卷微笑。
“我想过你会跟姜盼不死不休,也想过你可能借李廷的手把他彻底送进笆篱子,唯独没料到你居然会跟他重修于好,说老实话你这个人挺奇怪的,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瞄了一眼我没抽几口的香烟,瓶底子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框开口。
“可别,麻溜收起你的小兴趣吧,老子我性别男、爱好女。”
我吐了口烟雾轻笑。
“不过你这一步棋确实走的很漂亮,首先没什么深仇大恨,犯不上真把他给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其次他已经对你产生了畏惧,不论是你单枪匹马的偷袭,还是在警车上的凶狠,足够他往后都不想靠你太近,最后就是他的背景,他那个杀了人却没被判死刑的亲哥不是传说,根据我掌握的消息,距离他哥出狱也不用好几年,最晚后年人就能重获自由,如果再有点什么逆天的运气,保不齐明年就能出来。”
没有理睬我的插诨打科,瓶底子继续表情认真的说道。
“哦,你信息渠道挺强大的嘛,好像崇市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儿。”
我眨巴眨巴眼睛努嘴。
“也不是,我只对可能会我产生影响的人和事会格外关注。”
瓶底子摇了摇脑袋。
“呼..”
将最后一口烟吐出口中,我朝他摆摆手,颐指气使的开口:“去吧。”
“去干嘛?”
瓶底子表情顿时一愣,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手指警局大门口吆喝:“不是吧,你打算让我进去替你保姜盼出来?”
“不是打算,是你必须得按我说的办。”
我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凭啥?为啥?我不去!我又不是你小弟,而且我和姜盼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瓶底子拨浪鼓似得晃动脑袋。
“哥们,你猜这个距离我揍你,有没有警察会出现?”
我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
“啊这..”
瓶底子忍不住干咳两声。
“换句话说,你感觉自己能打得过我吗?”
我举起拳头在他脸前晃了晃。
“你这不是耍无赖嘛..”
瓶底子立马哆嗦了一下。
“老子本来就是流氓,对你做什么事情好像都不过分吧。”
我直接将拳头顶在他鼻梁上,轻飘飘的龇牙:“数到三,你要不下车,我就替你做一次免费的鼻梁矫正,三..二..”
“真是个野蛮人!”
瓶底子慌忙打开车门蹦了下去,接着“嗖”的一下蹿到车前脸,咬牙切齿的低吼:“樊龙,你会为了今天的暴行后悔的,我保证!”
“嘿嘿,我相信你的诅咒。”
我满不在乎的缩了缩脖子。
“哼!”
瓶底子吐了口唾沫,满脸不乐意的拔腿朝警局门口走去。
“小样,还特么摆弄不明白你了。”
盯着他的背影,我得意的小声呢喃。
...
十多分钟后,瓶底子带着鼻青脸肿的二盼上了我的车。
“你没完了?”
当见到我后,二盼瞬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土狗似得吠叫起来。
别看他叫的嗷嗷凶,但我此刻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笑。
因为我俩心里都非常清楚,现在双方究竟谁高谁低。
“你没跟他介绍情况吗?”
我漫不经心的望向瓶底子。
“办案民警等一晚上早就困了,我刚进屋就催我走手续,还没来及跟他讲。”
瓶底子“嗯”了一声。
“车门没锁,你想下去随时可以。”
我也没继续多言语,指了指二盼旁边的车门开口。
“下去就下去,当特么谁稀罕坐你的破车似得。”
二盼想都没想直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走吧,开车。”
短暂沉默几秒,我又朝着驾驶位的瓶底子示意。
“你真是又闲又浪,既然想跟人家的交好,就稍微放低点身段。”
瓶底子透过后视镜白楞我一眼,随即拧动车钥匙打火。
“咣!”
就在这时,车门又突兀被人从外面猛地拽开,二盼探进来半拉身子撇嘴:“这个点没出租了,我就坐到前面路口,然后马上...”
“我有点感冒,麻烦快点关上车门。”
我面无表情的打断。
“嘭!”
二盼一屁股崴进车内,迅速合上车门。
紧跟着,车内便陷入了莫名的沉寂当中,二盼浑身不自在的侧头看向车窗外,似乎真的在寻找出租车,而瓶底子一语不发的拨动方向盘,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司机的角色,我则低头扒拉手机,百无聊赖的玩起自带的“贪吃蛇”。
“咳咳咳..樊龙我今天欠你一道..”
大概两三分钟左右,二盼忍不住率先打破僵局。
“警是我报的,不是为了圈你,是为了保证我自己不会因为故意伤人进去。”
我揣起手机坐直身子,接着一把掀开扶手箱的盖板,从里面拽出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直愣愣的戳在二盼的裤裆上。
“啥..啥意思?”
二盼吓的原地抖了个激灵,本能的举起双手。
“光哥跟我的关系就是没血缘的亲哥。”
我缓缓蠕动嘴唇道:“现在他人在医院,你猜我什么心情?”
“我..他..”
二盼磕磕巴巴的喃喃。
“我不缺杀你的魄力,也不缺弄死你的武器,但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没动手,并不是你有什么能力,或者你背后那个劳什子的亲大哥让我顾忌,只是因为我哥的小命没太受到波及,但凡他下半辈子受到一丁点影响,那咱俩今晚肯定是另一个结局。”
我攥着手枪缓缓向上移动,直至戳在他腮帮子上才停了下来。
“我..咱们之前的是误会,我服了!真服了!”
二盼抽吸两下鼻子出声。
“接下来人工湖清理项目,我不指望你跟我精诚合作,但是别特么恶心我,明白?”
我昂头直视他的眼睛。
“明白!我一定不会胡来。”
二盼忙不迭的点点脑袋,老实巴交的模样跟他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第314章 会折腾
“哎妈呀,这么晚了咋还把他老人家给惊动了呢。”
听到田强的话,我直接拔掉针头,一激灵站了起来。
经过李安俊的几次引荐,虽然我跟李廷见过了好几面,甚至他前两天还帮着把郑恩东的事情给处理了一下,但在老头的面前,我始终都表现得像个温文尔雅的好学生,现在听说我跟人在警车上玩命,不知道会不会破坏我在他心里头的印象。
“要没有他的操办,你觉得你的事儿能这么轻松解决?就算姜盼不告你,巡防也得定你个破坏社会治安,以后做什么事情多过过脑子吧,不是谁都乐意深更半夜的忙前跑后的保你的。”
田强瞥了我一眼,随即从怀里的内兜掏出个一次性湿巾递给我,努嘴:“擦擦脸,脏不拉几的,真埋汰!”
片刻后,我和田强一溜小跑来到医院门前的一台黑色的“现代”轿车旁边。
“李主任..”
田强动作轻柔的打开后排车门。
“没什么事情吧小龙,刚得到消息时候把我给吓了一跳,看你安然无恙,我也算松了口气。”
紧跟着,身穿一件咖色长款毛料风衣的李廷从车上走了下来。
“您老小心,别碰到脑袋..”
田强连忙抬头护在李廷的头顶。
“没事儿李叔,我就是有点着急了,所以当时没过脑子,让您担心了,对不起,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
我错愕的瞟了一眼田强,随即弯腰鞠躬。
“我担心都是小问题,你如果伤到什么地方,最后心疼的可是你的朋友和家人,包括小俊。”
李廷微微摇头,浅笑着一语双关道:“倒也不算麻烦,刚好今晚有些提案需要批改,我下班晚了,小田接我下班时候正好听说你这件事情。”
“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过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您能不能再想招帮我把姜盼也弄出来,就是今晚差点被我勒死那小子,我寻思着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腰杆弯的更低。
田强接他下班?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火热?想到这儿我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强哥,他正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李廷,仿佛一个受聆听的小学生一般。
“哈哈哈,好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孩子越来越让我意外了,不错不错,男孩子嘛,有活力就一定有火力。”
听到我说要保出来“二盼”,李廷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异样,接着他仿佛没听见似的恢复平静,又从风衣外兜里摸出一块创可贴,撕开包装纸后,轻轻按在我的额头上,接着又道:“桀骜不驯不好,太过安分守己也不好,这当中的尺度怎么拿捏你得自己把控好,我喜欢会折腾的孩子,既然没什么事情,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麻烦小田会帮你处理的。”
“明白李叔,您慢着点。”
我小鸡啄米似的连连应承。
“去吧,赶紧打车回去,别再搁外头疯跑了啊,想保姜盼就去趟新城区警局,我待会跟那边联系一下。”
将李廷送上车后,田强朝我小声叮嘱一句,接着小跑着拽开驾驶位坐了进去,随后车子扬长而去。
“啥意思?喜欢折腾的孩子..”
等车尾灯彻底消失不见,我这才直楞起腰板,摸了摸刚才被李廷贴上的创可贴喃喃。
整个过程中,老头都没提一过半个字对我的帮衬,也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满。
尤其是他临走时候那句喜欢“折腾的孩子”,意思是鼓励我干的对咯?
“榆木脑袋就是榆木脑袋,重点不在折腾,重点是会折腾,人家就差直接点名告诉你,以后要记住是跟谁混的了,你还搁这儿絮絮叨叨的自问自答。”
就在这时,我耳边冷不丁泛起一道嘲讽声。
“你特么是属鬼的吧,怎么哪都有你呢。”
不用回头,我都听得出来是瓶底子那混蛋,正儿八经需要帮忙时候他消失,晚上我打好几个电话都没接,等我把事儿处理完了,他又屁颠屁颠蹦出来了,所以不禁让我有些恼火,我不满的吐了口唾沫。
“你特么是猪吧?当警察面演戏勒死你,这样拙劣的戏码也就你这脑子能想到。”
瓶底子走上前,动作麻溜的拆开一包“华子”的封口,取出一支塞到我嘴边,耸了耸肩膀头道:“要不是初夏告诉我,我都不知道猪也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别逼我扇你嗷。”
我眯缝眼睛喝骂。
“嘎巴!”
一抹火焰从他手中蹿出,替我点燃嘴边的烟卷后,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念叨:“虽说拙劣,但很有效果,对付亡命徒你的方法确实更有效。”
“我的连环计还没使完呢,你既然那么神通广大,那就先猜猜我接下来打算怎么部署,走,带你继续看我拙劣的表演!”
我眨巴两下眼睛笑问。
两个多小时后,新城区分局的门前。
之所以这么久,是因为我又让瓶底子陪我折返回医院开了下我们的“奥迪”车,一来一回没少耽搁时间,没办法谁让我没驾驶本。
“还不进去吗?”
见我盯着警局的大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瓶底子好奇的发问。
“慌啥,他搁里头呆的越久心就越慌,心越慌才会越念我这个恩人的好。”
我轻飘飘的扬起嘴角。
“逻辑没问题,随你。”
瓶底子不急不躁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
“诶瓶底子,你觉没觉得强哥好像变了很多,以前的他根本不屑给人开门啥的,可是你看他今晚上..”
冷不丁间我脑海中浮现出田强的模样。
“为什么是变,而不是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或许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只是之前没有施展的机会。”
瓶底子侧头反问一句,接着又道:“当然了,我不了解他,不该瞎议论,不论如果他真像你说的变了,可是达到了自己的诉求,又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
“说的没毛病!”
我仔细思索片刻,认同的点了点脑袋。
“都说社会是个大染缸,可就是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染物。”
瓶底子伸脖长叹一口气轻笑:“我没觉得田强的变化有任何问题,他也在折腾,并且比你更懂得如何折腾,想要人前夺萃,就得人后遭罪...”
第313章 他不敢
不多会儿,我俩纷纷套上铁铐,被带上了一辆警车里。
“你特么完了,我告诉你,你完了,老子肯定弄死你..”
坐上警车后,二盼鼻青脸肿的瞪着我小声碎碎念。
“你有杀人许可证啊!嘴巴闭上昂!”
坐在旁边的警察不耐烦的打断。
“同志,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二盼稍有委屈的呢喃。
“谁是受害者现在还不好说呢,姜盼,你以为我不认识你啊?我实习期就在复兴区警局,咱们见好多次面了吧?”
那警察面无表情的出声。
“我..我..我这次真的是受害者..老哥你看我又流血了,快帮我包扎一下..”
二盼抽吸两下鼻子,额头上的破口又开始往外冒血,他慌忙喊叫。
“别动!”
那警察摸出一条毛巾,作势要捂在对方的血口上,另外一个警察也赶紧凑上去帮忙。
“曹尼玛,你不想整死我么,来啊!”
趁两名看守我俩的警员注意力全在二盼的身上,我突然起身,锁着铁铐的双手直接套在二盼的脖子上猛勒,随后胳膊收紧,小臂死死抵住他的气管,膝盖玩命朝后顶住他的小腹,几乎把吃奶劲都给用上了。
“啊..”
二盼瞬间瞪大了双眼,双手疯狂地掰我的手臂,指甲都因用力过猛泛白,奈何他的两手也被手铐锁着,完全使不上劲儿。
他双腿乱蹬,鞋跟不断在地面摩擦,划出刺耳声响,身体像离水的鱼般拼命扭动,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微弱声音。
“松开!”
“快点松开!”
看守我们的俩警察见状也慌了,纷纷薅扯我的衣裳和身体,任由他们如何用力,我始终不为所动,反而愈发用力。
此刻,他的脸憋得紫红,眼球外凸,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随着时间流逝,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松开!”
“快停车!”
我感觉到有人猛烈敲击我的脑袋,还有人在狠掰我的手指。
眼见狗日的从双手用力挣脱我的手臂,渐渐变为无力地垂落,只有手指还在微微抽搐 ,双腿也只是偶尔痉挛似的抖动一下,似乎就要被我给勒死,我这才撒开手,任由两个警察架起我的胳膊按倒在地上。
“曹尼玛,你不是要弄死我么,我等着你昂!这把你最好多花点钱送礼给我判死在笆篱子里头,不然我出来还特么找你!”
被按趴在地上,我竭力昂起脑袋朝二盼咆哮。
“呼..呼..”
重获呼吸的二盼贪婪的喘息着大气,原本已经泛白的脸颊总算有点血色,他眼神惊恐的盯着我来回扫量。
“你不是特么要跟我掰手腕子嘛,咋不装了啊!”
趁他心底发虚,我再次加大恐吓的力度:“等着昂,只要老子不被枪毙,咱俩肯定还得有点说法!”
“同志他疯了,同志快把他弄走吧,你们问我什么我都交代..”
连翻喘息下,二盼总算是恢复一丝力气,慌忙朝着我大声吼叫。
“狗篮子,就这个逼样,你还敢自称是特么社会人!”
我嘲讽的哈哈大笑。
“把他们分开!”
一个带队模样的警察见状,摆摆手下令。
...
半小时后,新城区公安医院。
我一手被铐在床头栏杆上,一手扎着输液针,悠然自得的叼着烟卷吞云吐雾。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夹克衫,梳着利索短平头的男人径直朝我走了过来,脚下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清脆的动静。
“嘿嘿,强哥..”
我仰头看去,随即笑着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来人正是田强,不过看他此时的行头应该不属于工作时间。
“你咋一天天不让人省心呐,小张铐子给他解开吧,受害者不打算追究他任何法律责任了。”
田强朝边上负责看守我的警察说道。
“啊?受害者不是姜盼么?我们这儿还有一起案子跟他有关呢。”
那警察虽然迷惑,但还是很给面子掏出手铐钥匙给我打开。
“姜盼的打架斗殴跟他不是一回事,但是姜盼现在不追究他了,听明白没有?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你们队长,我跟他已经对接过了。”
田强耐着性子解释一句。
“是,田队。”
对方闻声,啪的敬了个标准的警礼。
“去吧,你同事他们都在楼下等你呢。”
田强很随意的挥手回礼,连我这个门外汉都看出他的敷衍和漫不经心。
“田哥,您的热水。”
说话间,一个年轻小伙手捧保温杯走上前。
“你先回避一会儿,我跟我弟弟聊几句。”
田强冲来人点点脑袋。
“可以啊强哥,几天没见,这是脚踩祥云上去了?”
待田强坐到我旁边,我斜眼扫量他身上考究的行政夹克和擦得锃亮的尖头皮鞋打趣。
“上任头儿因公住院养病,单位不能没人组织管理,而我又恰巧破获一起走私案,在安俊他爸的帮助下,稍微进步了一点点。”
田强拧开高温瓶盖,滋溜吸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接着黑下脸岔开话题:“说你的事儿,老往我身上鬼扯什么,我可听说了啊,你在东方红酒店门口就拍了那个姜盼好几砖头,结果到警车上又差点勒死他,想干啥啊?才过几天好日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得亏是姜盼被他给吓唬住了,不然你真打算进去蹲几年呐,提前警告你昂,我可没那本事把你捞出来。”
“告我?借给他个胆子!”
我笃定的咧嘴一笑。
我相信在对我们发动偷袭之前,二盼或许没打听过我的底细,但是经过今晚上之后,他绝对会调查的清清楚楚,当他知道我手底下还有个曾经连彭海涛都敢行刺的徐七千后,指定不会跟我硬碰硬,而我要做的就是用行动告诉丫挺,为了我的弟兄我能不要命,那么我的兄弟们将会怎么回应我?
况且以我犯的这点事儿也不可能受到什么重罚,他死咬着不放就等于想把梁子彻底结下来,那么我出来以后呢?
今晚我已经展现出自己敢当着警察面弄死他的狠辣,既然是在江湖上扒拉饭吃的,并且还能扬名立万,我不信他真是满脑子塞满浆糊的选手。
“哟哟哟,看把你能的。”
田强白楞我一眼,抽了口气道:“但是我必须得提醒你,别拿无知当无畏,姜盼是社会上混的,其他人不是,你这么搞其他人的话..”
“明白田哥,一样的招使两次,傻子都不可能再上套,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重重点头应允。
“行了,别装啦,赶紧把输液针拔了,李主任在楼下等你呢。”
田强仿佛不认识我似的盯盯注视我几秒后,晃了晃脑袋出声...
第312章 往哪跑
我静静的站在树荫下点燃一根烟,侧头看向路口。
默默计算片刻后,我干脆拔腿朝“东方红”旅馆走去,反正时间还早,足够我再操作一波。
那年头出警的速度堪称龟跑,报警电话打完一个小时之内能赶到现场的都算得上是及时雨。
“住店还是找人?”
不算太排场的大厅里,银台背后的女服务员哈欠连天的仰头看了我一眼。
“我刚打过举报电话,说你们这儿聚众赌博。”
我叼着烟卷,笑眯眯的开口。
“什么?”
对方立马露出看精神病似的目光。
“不信呐,那我再打一个哈。”
我掏出手机在脸前晃了晃,随即拨通刚刚打过的110。
“喂你好接警中心..”
电话那头瞬间响起一道女声。
“有病吧你,经理!经理!”
女服务员瞬间困意全无,瞪大眼睛看了看,接着转身吆喝。
“东方红酒店有人聚众赌博,你们还管不管啊!”
我咧嘴一笑,声音很大的朝着手机吼叫,其实在说话前我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经理,有个疯子闹事..”
女服务员惊慌失措的钻出银台,朝着后头的值班室跑去。
看目的达到,我不慌不忙的重新离开酒店大厅,回到先前的树荫底下。
干等着警察过来,二盼那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露面,必须得通过酒店的嘴巴去“通知”他们一声。
既然狗日的二盼没敢用自己的身份证开房,就说明他身上绝对不干净,想想倒也正常,一个职业端社会饭碗的,又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而对于酒店而言,肯定不乐意承受被人举报后的苦恼,他们又不太清楚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最笨的办法就只能是一间房一间房的通知,我赌的就是在得知警察会来查房后,二盼是否心虚,是否先一步逃离。
而不论他是不是逃离,我都已经想好了逼他现身的法子,只是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需要哪一套方案。
果不其然,经过我在前台的一通捣乱,刚刚还静悄悄的大厅立时间变得热闹非凡。
首先跑出来的是一些衣衫不整、睡眼朦胧的中年男女,不用看都知道百分之八十全是搞破鞋的,紧跟着离开的是些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少男少女,这帮玩意儿,有一半估计是未成年,还有一半就是身上沾点事儿,比如入室盗个窃啊、车站顺个包啥的,总之全是一些不乐意跟警察打照面的选手。
而逃离酒店的那些人中,我并没有见到二盼,甚至连他手底下的小马仔们也没瞅着。
“难道是搞错了?”
我不由掐着烟嘴自言自语,弄不清楚究竟是李安俊打探到的消息有误,还是二盼那群篮子们比我想象中要干净。
随着时间推移,很快半个多小时过去。
“滴呜!滴呜!”
警笛声终于姗姗来迟,两台面包改装过的警车打街口呼啸而来,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径直冲向酒店大厅。
“草特么得,那杂种身上真没事儿?”
看到这番情景,我质疑的搓了搓下巴颏。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四五条黑影蹑手蹑脚的摸向停在酒店正门口的那辆白色“霸道”越野车,其中就有我等了大半宿的二盼。
刹那间,我明白过来,敢情这酒店有后门!
“操的!”
瞅清楚二盼后,我来不及多琢磨,抄起提前准备好的板砖一溜小跑就跑了过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曹尼玛!”
距离他们还有三四米左右的时候,我大喝一声,一个箭步上前,直接伸手就去拽驾驶座的车门。
“又特么是你!”
此时那帮家伙已经全都上车,二盼就坐在驾驶位上,刚刚拧着车钥匙,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接着一脚油门,车子“轰”的往前猛地一蹿,我险些被带倒。
“去尼玛得!”
稳住身形,我抬起攥板砖的右手,扣篮似的照着二盼的大脑袋自上而下狠狠就是一拍。
“诶卧槽..”
二盼疼的瞬间双手捂住脑袋,已经启动的车子也因为失去掌控,一下子骑在马路牙子上,车头则“咣”的一下撞在路灯杆上,当即憋灭了火。
“你不特么人多么!喊人啊!”
我举起板砖再次照着二盼脑袋砸了上去。
而这时,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跳了下来,二话不说,对着我的肩膀就是一拳。
我没来及躲开,硬扛下来,而后趁势转身,又一砖头盖在那狗日的脸上。
与此同时,车后座又下来三个年轻小伙,把我团团围住。
“警察同志,他们在这儿!”
眼见局面1V3,我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我立马朝着他们身后虚张声势的大吼一声。
“操,快跑!”
“马勒戈壁,等着嗷..”
听到我的叫声,那仨熊玩意如我猜测那般,直接撒丫就撩。
趁着这个空当,二盼那狗贼也捂着满脸是血的脑袋下了车打算跑路。
“上特么哪去啊你!”
我从背后抱住他,想要限制狗篮子的行动,他本能的晃动身体用力挣扎,抬脚朝后猛踹,正巧踢中了我的膝盖,我吃痛松开了手,狗东西想都没想起身就跑。
“给我趴下!”
情急之下,我捡起板砖照丫挺的后脑勺直接扔了出去。
“哎哟卧槽..”
正中丫挺后脑勺,他一个踉跄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操!”
我喘着粗气爬起来,骑在她身上,骂一声“操”,就往他脑袋上拍一砖头,似乎这样更能使上劲儿。
“别动!”
“全部抱头蹲下!”
就在我打的正酣畅淋漓的时候,耳旁传来几声厉喝,刚才冲进酒店里的那群警察已然将我们团团围住。
“不动不动,我配合!”
正好打累了的我直接丢掉板砖,双手抱住脑袋蹲到了旁边。
“同志,我血流的止不住,申请先去医院!”
见到警察,二盼这篮子仿佛是遇到了救星,带着哭腔嚎叫。
“同志,我也申请去医院,刚才打他时候,我手腕子好像骨折了。”
我也不甘示弱的抬起脑袋出声,为了看起来更逼真,我掐着嗓子故意干咳两下,让自己瞅着似乎非常虚弱...
第311章 独自一个人!
入夜,老城区二医院。
走廊里,我倚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吧嗒吧嗒裹着烟卷。
“叮!”
对面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身校服的李安俊从里面大跨步走了出来。
“龙哥,光哥没..”
“事不大,还没死!”
我摆摆手打断他,低声道:“让你打听的事情..”
“二盼,也就是姜盼没用他的身份证在市里任何一家旅店宾馆开房,不过我爸的秘书帮忙打听到他手底下有个叫张立的在新城区东方红酒店开了三间房,应该就是他们那帮人的住所,那酒店就在联防路的路口,我以前跟我对象去住过,很好找的!”
李安俊点点脑袋回答。
“行,谢了啊弟弟,太晚了,你抓紧时间回去歇着,赶明儿没什么事情我接你放学。”
我吸了口烟,没事人似得朝他说道。
“哥,是不是要干啊,算我一个!光哥对我不错,前两天八班有个狗崽子给我装牛逼,就是光哥替我平的事儿,我不能..”
李安俊撸起袖管,跃跃欲试的出声。
“干个屁,你就随口问问,要打仗还能不喊你嘛。”
我咧嘴一笑,再次摆手驱赶:“麻溜回家,不然你爸又该埋怨我胡乱拐带你了,他今天都打电话提醒我不许领你吓跑疯玩,还说如果你再有一次超过凌晨两点不进家门,就不让咱们以后来往了。”
“我去,这都快一点半了,那我回家了啊哥。”
李安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着急忙慌的撒腿就跑。
目送他的背影,我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这犊子完全是个小孩儿心性,准确来说他确实也就还是个孩子,让他跟着打架斗殴他可能不害怕,但是要让以后不能再跟我们扯关系他绝对不乐意。
“唉..”
刚要抽口烟,嘬半天烟嘴才发现烟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我掏出打火机“嘎巴嘎巴”的戳动。
结果连按好几次,愣是连个火苗都没出现。
“喏..”
就在我怒火横生的时候,一只白皙的秀手猛不丁出现在我脸前,随着手指展开,一颗“大白兔”奶糖闯入我的眼帘。
“你怎么还没睡?”
光看那双大红色的牛皮小靴,我就知道来人是初夏,随即抬起脑袋发问。
“医生不是都说了嘛,没什么大事儿,你咋还愁眉苦脸的呢。”
初夏一只手托在膝盖上,弯腰反问。
“只差几公分,我哥可能就会颅内出血,我能不后怕吗?”
我接过她掌心里的奶糖,迅速拆开保证塞进嘴里,接着大口咀嚼几下,甘甜的奶香味瞬间在口腔里爆开,我糟糕的心情似乎也随之得到一丝丝缓解。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我可以帮你哦!”
初夏微微一笑,坐到我旁边,接着挥舞两下她的粉拳。
“他手底下人人不少,今晚上围攻我们的最起码得四五十号。”
我舔舐两下嘴唇说道。
“八个..哦不,十个应该没问题。”
初夏轻轻掰动手指,歪着脖颈道:“我打十个,牛牛处理十五个,跟你们一块那个什么东子搞定十个,咋样?”
“我不想这么搞,让人一下子全看清楚我底牌了。”
我晃了晃脑袋回应。
“那就只咱俩去,我努努力应该可以..”
初夏犹豫一下后又道。
“我想自己一个人!”
我抽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二盼之所以今晚敢对我们发动偷袭,甚至喊出“弄出人命他负责”的狂话,一来是笃定我们实力一般,再者就是他自信兵强马壮,换句话说他的身体中充斥着满满的暴力基因和亡命理念,对付这样的人如果只是靠拳头是很难把他打服的,想要让他畏惧,那就得展现出比他更亡命的本性。
为什么老三一人一枪就能喝退他?因为他明白老三真敢要了他的命!
“你一个人?”
听到我的话,初夏愕然的指了指我:“那什么龙哥,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哈,但咱就事论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拼得过谁?别开玩笑了,你要是觉得我一个女孩子替你出头传出去丢人,可以叫上牛牛..”
“嘘!”
我比划个“禁声”的手势,瞄了一眼我病房的方向道:“我没说今晚必须报仇,你别瞎嚷嚷,更别告诉安安,我先过去打探一下虚实,等摸清楚对方底细以后,我一个电话打过来,你们必须马上到位,行不?”
“当然没问题啊。”
初夏满不在乎的应承。
“那现在抓紧回病房里,替我盯紧安安,她肯定不乐意让我一个人去冒险,反正不论她问什么,你都是不知道,可以不?”
我露出一抹笑容眨巴眼睛。
“包给姐妹啦。”
初夏很仗义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
打发走初夏以后,我刚准备再点上一根烟,才猛然想起打火机好像不好使了,冷不丁转头发现刚才初夏坐过的位置居然多了一包香烟盒打火机。
“好姐妹。”
我满意的叼起一支烟,接着起身走向电梯。
凌晨两点多钟,我照着李安俊给打听出来的地址,顺利找到“东方红”旅社。
一家规模不算大的快捷酒店,离老远我就看到门前那辆嚣张跋扈的白色“霸道”越野车,正是二盼的座驾,边上还有四五台其他颜色的轿车,今晚参与袭击我们的车辆一个不落。
原本迫于老三的枪口淫威,二盼等人是弃车而逃的,可当时我惦记光哥的伤势,把这茬给搞忘了,估计是他们看我们走以后,又偷摸给开跑了。
“今晚就你了,顺带我把光哥的医药费一并收回去。”
眯缝眼睛扫量几秒酒店正门,我掏出手机不紧不慢的拨通110。
总有一段路要一个人走,
总有一些事要一个人扛,
也总有一份孤独,需要自己一个人去品尝,比如征服!
“喂你好,接警中心..”
“给我特么拿二十万,老子搁联防路的东方红打牌呢,输了个精光光,我要返本儿,快点听到没有!”
“你好这里是接警中心,请问你是不是..”
“我还不知道你是我媳妇啊,抓紧时间把钱送过来!”
“先生请问你是不是不方便说话?是否正在遭受绑架?”
“嗯,到了以后直接到前台找张立也行,二盼也行,总之快点把钱给我送过来,不然我得死这儿!”
“先生,尽可能保持您的通话畅通,我已经联系了就近的巡防队和派出所..”
不等她再说什么,我直接挂掉了电话,随后将电池扣出来,静静的走到酒店对面的树荫底下,任由自己的身影完全被黑暗给掩没...
第310章 不该记得别记
黑猫警长?
是他!龙虎豹兄弟里的老三!
刚才光看那家伙的背影我还有些恍惚,可当听到他的声音,我几乎能百分之百的确定。
“操的,有枪你牛逼啊!”
见到好事儿被破坏,二盼横眉走到人前。
“没错,有枪老子就牛逼!”
老三直接举起家伙什,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二盼冷笑:“不用扯我就几颗子弹可以干死你们几个人,只特么嘣你一个绝对够使了!试试?”
“呼..呼..”
面对老三的咄咄逼人,二盼立马哑火。
“不想试就叽霸滚远点!”
老三“咔嚓”一下撸动枪栓,枪口也从对方的脑袋转移到了下半身。
“我..我如果不呢。”
也不知道是太过于自信,还是脑子确实不太好使,明明都被枪口给瞄准了,这二盼居然愣是很不服气的犟了一句嘴。
“嘣!”
老三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扣响扳机。
子弹在二盼的脚边荡起一颗火星子,吓得他慌忙往边上躲闪。
“一把喷子身上背,我让谁飞谁就飞!”
隔着“黑猫警长”的面具,老三的笑容似乎变得尖锐不少,他晃动两下手里的家伙什昂昂脑袋:“老弟,你刚才说什么玩意儿呢叽里呱啦得,我没太听清楚。”
“马勒戈壁,这点逼事儿搞不定啊!”
“老三你还能不能行了,不行吭声,我们一块过去!”
话音落下,皮卡车主副驾的车门同时弹开,又冒出两个头戴“孙悟空”和“蓝精灵”的身影,最吓人的是,这俩茬子手里也都分别拎着把“喷子”和“手枪”,可以说是火力值瞬间拉满。
“咱们走!”
面对“黑猫警长”一个人都没占着丁点便宜,现在又蹿出俩狠货,这二盼就算脑子再短路也知道硬拼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后,挥舞两下手臂后转身就准备闪人。
他一动弹,四面八方包围我们的那群狗篮子们也纷纷跟着动弹起来。
“嘣!”
哪知道这时,老三再次枪口朝天扣响扳机。
“什么意思朋友?”
刚迈出一条腿的二盼哆嗦了一下,不解的转过脑袋。
“就这么走啦?”
老三歪头冷笑:“我朋友后爹养的啊,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留下点啥说不过去吧?”
“哥们,你想..”
“你特么给我闭了,管谁叫哥们呢,信不信老子马上让你飞!”
二盼刚要说什么,只见老三突然大步流星的冲了上去,手里的枪管狠狠戳在对方的腮帮子上低吼。
“别..别..”
二盼吓得连忙举起双臂。
“我看这几台车不错,给我们朋友当医药费吧。”
老三一巴掌推在二盼的脑门上发问。
“没..”
二盼拨浪鼓似得晃动脑袋。
“没意见还不赶紧滚,等着我请你们吃宵夜呢。”
老三抬腿一脚踹在对方屁股上。
“走走走!”
“踏踏...”
紧跟着,我看到了今天晚上最震撼的一幕。
四五十人一溜小跑逃离原地,荡起的尘土简直就是场小型的沙暴,记得上次见到这么多人同时跑操,好像还是高中时候军训。
“龙哥、光哥,你俩没事吧。”
拥堵的大门口顷刻间闪出大片空地,郑恩东健步如飞的冲了过来。
“我没事,你看看小龙去。”
光哥两手扶在腰后,一边粗重的喘息,一边不能扭动身体,好像是刚才抻着筋了。
“还没事呢,后脑勺跟特么要和水龙头比谁流速快死的,赶紧捂着点吧。”
这时,老三左手扛枪到肩膀,右手攥着一大团纱布走了上来。
“我真没..哎哟卧槽,天咋晃悠呢..”
光哥刚摆手,左脚微微一趔,差点摔倒在地上,得亏老三眼疾手快搀住了他。
“坐地上别动,我给你弄吧。”
老三随手将他的喷子立在脚边,接着抓起纱布,非常熟练的给光哥包扎。
“你特么要上报纸啊,用不用给你颁个学雷锋奖!”
我正迟疑着应该怎么跟老三打招呼时,戴“孙悟空”和“蓝精灵”面具的俩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孙悟空语气满是不耐的催促。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哎哟卧槽,踢我干啥?疯了啊你..”
老三正撅着屁股专心致志的箍纱布时,蓝精灵突然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气的他扭头就骂。
“我说过八百次,活儿没结束之前,枪永远不要离手。”
蓝精灵语气严肃的指了指对方倚在小腿边的“喷子”。
“那我不是..不是..”
盛怒的老三顿时蔫吧,讪笑着道歉:“再也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弄完就走吧。”
蓝精灵沉默几秒,随即晃了晃脑袋示意。
“你这伤口不深但是挺长的,回去以后勤换着点药,不用听医生臭叨逼,根本不需要缝针,留疤不说,到老了还容易作病,成!我走了啊朋友们。”
老三“嗯”了一嗓子,随即三下五除二的往光哥头上的纱布打了个结,随即挨个看了哥几个一眼,摆摆手便准备离开。
“那个..谢谢啊三哥。”
盯着他们的背影,我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开口。
尽管仗义出手,但我能感觉的出来,老三不希望我认出来他,或者说不希望我们知道他的身份,可这么大的恩情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偿还,而且他们居无定所、行迹缥缈,下次见面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卧槽,你特么认出来我啦?老子帅不帅啊..唔唔唔..”
我刚说完话,前一秒还冷酷如冰的老三就现了原形,转头兴冲冲的朝我念叨,只可惜他话刚说一半,脑袋就被旁边的“蓝精灵”给一胳膊夹住。
“小子,不该说的别瞎说,不该记的别瞎记,对你不好!”
蓝精灵转头,目光幽冷的上下扫量我几眼,接着便和旁边的“孙悟空”架起老三快步钻进了皮卡车里,随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不要紧吧哥。”
杵在原地愣神几秒后,我晃了晃脑袋,凑到光哥的面前。
“他说的对,不该记的别瞎记,对咱对他们都不好。”
光哥吐了口唾沫,显然也猜出了一些端倪,压低声音叮嘱我。
“赶紧回医院吧,我看你嘴唇都紫了,肯定是失血太多。”
郑恩东直接将光哥扛起,朝着我低声道:“龙哥,你快点联系一下大夫,我刚才看到光哥脑后勺扎了一根钉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309章 二盼的报复
眼见,那几束远光灯愈来愈近,光哥条件反射的重新启动着车子。
而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大越野车仿佛失控似得猛地朝我们的车后撞了过来,咆哮的发动机宛如一头发情嘶吼的猛兽,非常的吓人。
“卧槽!”
光哥的反应极快,“咔”的一声挂上后档,接着猛打一把方向盘。
我们屁股底下的奥迪车轮胎瞬间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在距离那辆车不到半米的地方堪堪躲了过去。
还没等我俩缓过神,又有几台车接踵而至,直接将我们车的前后左右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咣!”
“咣!”
车门络绎不绝的打开又被重重合上,砰砰作响。
紧跟着,一大群人从那几台车上鱼贯而出。
领头的越野车里蹿出条黑影,正是半小时前刚刚被吓跑的那个二盼,此时狗日的戴了一顶绿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完全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嘴里还叼着根烟,两脚踩着越野车的踏板上,一手抓住车顶的行李架,一手朝我们的方向挥舞几下球棍。
“曹尼玛,下来!”
“马勒戈壁得,你们不是能装逼么?”
“整死你俩,操!”
围堵在车子周边的那帮小青年们纷纷朝车内我和光哥连吼带骂,连带我们的车身都被他们拽的来回晃动,好似一艘航行在大海里的小船似得无力。
“樊龙,卧槽你祖宗!以为咱俩没事了啊?你满崇市打听打听,谁特么能让我二盼吃亏!”
见到我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二盼扛起棒球棍,晃晃悠悠的走上前,紧跟着阴阳怪气地开口,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等会儿你机灵点,有合适机会就赶紧跑。”
光哥脸色一沉,低声对我念叨一句。
说罢,他推开车门,腰杆笔直的地走下车,我也赶忙跟上。
“二盼,在屋里踹你的是我,有啥招你冲我使吧。”
环视一眼四周,光哥冷冷地问道。
“你多你麻痹啊!”
“草你奶奶得..”
几只大手立马抓向光哥。
“都特么消停点!想叽霸干啥,你明说!”
我伸出胳膊,用力摆开那几个不老实的马仔,恶狠狠的凝视二盼。
“干什么?干你!”
二盼吐掉烟头,很是用力地碾了碾。
话音刚落,杵在我们身边的小弟们就立即开始摩拳擦掌,一步步围拢过来。
我心里一阵发紧,紧张地环顾四周,这群逼养的最起码得有二三十个人,手里的家伙什也五花八门,什么钢管、球棍、片砍一应俱全,更有甚至直接抄着饭馆里的折叠板凳和茶壶。
“二盼,咱特么都是老付的棋子,互相间斗过来斗过去有意思吗?我承认晚上我们哥几个冲动了,需要道歉我可以,不如咱们..”
我抽了口气继续拖延时间,想着郑恩东只要及时赶回来,就算不能全身而退,最起码不至于太过吃亏,不然那些虎逼们手里的家伙什砸在我俩身上,足够再回医院躺上几天。
“你冲动你麻痹,给我干他们!弄死我负责!”
显然,二盼的耐心远不及我预料,还没等我的话撂地,他大手一挥已经开始发号施令。
“去尼玛得!”
在他吆喝的同时,对面一个染着黄毛的小个子已经按耐不住,率先冲了上来,举起钢管就朝着光哥砸了下去。
光哥身形一闪,轻松躲过,对方的铁棍在种种砸在我们身后的车身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同时蹿起几颗火星,可想而知使了多大的力气。
“滚蛋!”
光哥顺势一脚踢在小个子的肚子上,狗篮子惨哼一声,摔倒在地。
而这一下,也彻底点燃了战火,我们双方瞬间扭打在一起。
“弄死他!”
“操!操!”
顷刻间,几根球棍、铁棍、片砍一齐朝我的脑袋上飞了过来。
“马勒戈壁!”
我脑袋用力往下一缩,索性身体前倾当成武器,玩命撞向他们。
“去尼玛得!”
唯恐我吃亏,光哥也感冒扑过来,双手胡乱薅扯住其中两人的头发,使劲的晃动。
“操!”
“干他俩!”
眨巴眼的功夫,不计其数的棍棒就如雨点一般砸在我俩的身上。
疼!真特么的疼啊!
“龙哥,光哥!”
就在我快要扛不住,摔倒在地的刹那,郑恩东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在不远处泛起。
“滚你玛德!”
和我同样振奋的光哥怒吼一声,双臂用力向前挥舞,瞬间推倒俩人,我也趁机往边上躲闪,结果没注意脚下,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儿,后脑勺一下子磕在我们车子的车门上,顿时脑瓜子嗡嗡炸响。
混乱中,一个胖子挥舞着白光凛冽的片砍朝我袭来,我吓得心脏差点卡在嗓子眼,本能地往后退。
慌乱间,我摸到旁边的一把尖刀,来不及多想,干脆一把抄起,朝着那胖子径直捅了过去。
“啊呀!”
刀尖瞬间没入那家伙的手臂上,他吃痛的干嚎,片砍也掉落在地。
我趁势一跃而起,一手勾住他的脖颈搂到怀里,一手紧握尖刀照着他的大脸盘子“噗嗤噗嗤”连扎几下。
“啊..啊..”
满脸是血的胖子踉跄倒地,我也彻底打红了眼,伸手扯住一个距离我很近的青年,刀尖朝下,如法炮制继续狠捅对方的脸颊。
再看光哥,他被好几个人同时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只见他左勾拳、右摆腿,动作干脆利落,每一下都精准地击中对方。但奈何对方人数太多了,干翻几个,马上就又有人补位,好像特么源源不断似得。
而郑恩东此时距离我们最起码还有十多米,我们中间被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头所阻断,等他赶过来救场,我和光哥就算没被打死,也得累屁了。
失算了!狗日的二盼最起码带来不下五十多号人!
“嘣!”
“嘣!”
就在我感觉体力不支,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两声宛若炮仗一般的巨响泛起。
如火如荼正围攻我们的所有人全都下意识的停下动作,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群小叽霸孩子,大晚上不回家,搁这儿拍电影呢?都特么滚蛋!”
距离我们十多米远的路口,一个脸上捂着“黑猫警长”卡通面具,身材瘦弱到可以用干瘪形容的男人从一辆脏兮兮的皮卡车上蹿了下来,怀里抱着一把锯短半截枪管的喷子大摇大摆的朝我们走了过来...
第308章 开工前夕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利益的得失交换,就是价值的权衡利弊。
利益在哪里,人心就在哪里!
不论是我还是付彪,我们今天之所以还能在这间小铁皮屋里相对而笑,说白了不还是利益的交织么。
倘若我还是过去那个朝不保夕的网吧癞子,付彪今天会多看我一眼吗?会跟我有说有笑的交流项目的分配吗?
换言之,要不是付彪手握项目的主宰大权,我会大晚上跑这儿来跟他碰头么?
即便他也曾在我的人生当中充当过短暂的火炬手,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所以不论他此刻是真是假,笑容又有多么的敷衍应付,我心里都觉得很正常、很合理,因为归根结底,我们其实一样的虚伪。
“小龙啊,我听说你现在跟李廷走的挺近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几句后,付彪貌似无意的开口。
“道听途说的事情最好不要外传,您说对不二哥?”
我夹着烟卷似笑非笑的斜眼扫向他。
“要不说弟弟你能成事呢,光是这份城府就远超老哥啊,跟你一比,我除了虚长几岁,简直没有任何优点。”
付彪不尴不尬的豁嘴一笑。
“二哥,您要是硬捧就没啥意思了哈,今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还得准备一下明儿需要的设备,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哥几个就先撤?”
我微微挑动眉梢努嘴。
尽管我们在一块共事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我心里倍儿清楚付彪的性格,他是个地道到骨子里的生意人,任何事情都只讲究利益最大化,不论花重金挖我们来当保安,目的是降低市场的被盗率,亦或者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查出来我们跟张军政的过往。
而张军政正是此次促成付彪成功拿下“清理人工湖”项目的关键人物,无巧不巧的是我和老毕恰好曾救过那位开发办负责人的小命。
所以此时付彪这老嘚儿越是对我表现的毕恭毕敬,我心里的不安感就越发强烈,因为我知道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有着他自己的一套利益权衡。
“当然没问题。”
见我要开溜,付彪也没继续挽留,笑呵呵的起身道:“本来还想着咱哥几个喝两杯呢..”
面对他的虚与委蛇,我全当没听见,给光哥和郑恩东使了个眼神后,起身就往门外走。
“哦对了二哥,你替我给那个什么二盼还是三盼的带句话,一块干活儿没问题,个人赚个人的票子,但他要是敢在施工过程中给我使绊子操蛋,我特么不介意给他送进去跟他哥作伴,就像你道听途说的那样,我现在跟李廷关系嘎嘎好,呵呵。”
走到门口时候,我猛不丁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付彪。
“呃这..”
付彪顿时干咳两下。
“为难啊,为难就别传话了,但明天是不是真能开工大吉,谁也不敢保证。”
我眨巴眨巴眼睛撇嘴:“走了啊,二哥!”
“路上注意安全哈。”
付彪摸了摸鼻尖应声。
片刻后,来到钢材市场门前。
临上车前,我心中无限感慨的望了一眼这片熟悉的风景。
这是我江湖路的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原本以为我们这帮小崽子会在付彪的羽翼下扑腾很久,结果还没长出羽毛,就被他无情的推了出去。
尽管我现在已经不再憎恨和厌恶付彪,可始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重新交好。
“唉..”
我不由叹了口老气。
“应该高兴才对的,如果没有当初他推你的那一把,你怎么知道自己也能展示翱翔。”
对这一切都知根知底的光哥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拍打。
“不想啦,回医院!”
我深呼吸两口,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拽开车门钻了进去。
“赵九牛那边已经谈好了,初期先给咱们整十个工人过来,另外明天他会亲自带队,至于抽水泵啊、排水管啊、集水井和发电机我也整套都租了下来,敢情现在就有人专业干这行设备租赁的。”
光哥启动着车子,一边拨动方向盘,一边沉声说道。
“行,边干边琢磨吧。”
我点点脑袋应承。
毕竟大家都是刚刚接触这一行,过去谁也没有类似的经验,清理过程中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不足,只能到时候再去想办法。
“叮铃铃..”
车子刚刚调转方向,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嗯,是付彪。”
看了眼来电显示,我示意光哥稍微等等,随即迷惑的按下接听键。
“哎呀龙弟,刚才光顾着闲扯,我忘记把水域作业证的复印件拿给你一份了,这玩意儿肯定会有相关部门检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觉得每个河段的负责人手里最好都有一份,你走远没?没有的话,就受累再回来一趟,要是走远的话,我亲自给你送..”
付彪语速极快的说道。
“我去拿吧。”
坐在后排的郑恩东直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随即大步流星的返回市场。
“真特么麻烦啊,还要什么水域作业证。”
挂断电话,我叼起一根烟朝光哥嘟囔。
“何止呢,我听租设备的老板说,还需要什么冬季施工防冻措施,还有什么叽霸潜水服、围堰材料啥的,反正我乱七八糟的租了一大堆,两台小货车都差点没够使,具体咋用的,明天还得再请教人家。”
光哥歪起脑袋,也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跟我一块吐槽。
“诶小龙,你发现没?现在老付彪对你的态度简直就好像孩子瞅着爹似得,按理说他在崇市的段位也不算低,虽然比不上李涛、齐恒那些一线大哥,但最起码排个二三线没问题,怎么会突然转性了呢。”
“可别信这些表面现象,那老牲口不是啥好鸟,他干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丫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我记得那会儿我们几个还在市场当保安时候,有天晚上他突然跑过来,一反常态的给我们拎了一大堆好吃、好喝的,结果等特么我们吃饱喝足,他突然来句有一批外地的钢材要进市场,让我们稍微辛苦点,值个夜班。”
我翻了翻白眼笑骂:“草特爹得,一句稍微辛苦点,我们几个一宿没合眼,正常通宵加班一个人最起码三百块,而我们提前吃喝过人家,谁还好意思开口提钱啊?现在算算那一堆吃喝加一块也不过超过二百块。”
“什么玩意儿?”
我正说话时候,几道刺眼的远光灯猛地从后方迅速逼近,透过车外的反光镜和车内后视镜晃的我俩眼睛都睁不开...
第307章 老付深算
既然付彪你想吃独食,那我特么就干脆把这摊水搅浑。
我浑水摸不摸到鱼不好说,可付彪接下来指定别想舒坦了。
就看这二盼的做派和心性,只要让他恨上付彪,狗日的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可能太平。
“吱嘎..”
我的话音刚刚落地,铁皮门外传来一阵钥匙拧动的动静,接着付彪推门走了进来:“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小龙你和二盼..其他人呢?李老二、沙漏子那些分包商都跑哪去了?”
这老登儿是属垃圾袋的吧,真特么能装!
瞄了一眼他手里的门钥匙,我不屑的撇撇嘴巴,刚才打起来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光哥是把门反锁上的,就凭这点不难猜出来狗篮子一直都在附近偷摸观察。
“老付,你给我个交代,你不是答应老子只要把李老二他们全搞..”
看到付彪,二盼顿时火急火燎的蹿了起来。
“咱们的事儿晚点我肯定跟你说清楚,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车是不是停市场大门口?刚才我来时候,看到你的俩后轱辘全没了,是不是得罪什么人,让人给偷卸了?”
付彪轻拍二盼胸口,表情焦躁的出声。
“啥?老子的车轮胎没了?操!”
听到这话,二盼直接拔腿就往门外跑。
“二盼哥..”
“哥!”
屋里躺着的他那帮小马仔也纷纷撵了出去。
真是个棒槌!两条轮胎能有多大事儿?难不成还大过眼下即将开始的利益分配?
瞟了眼二盼等人落荒的背影,我心里暗暗思索。
“那车是他哥留给他的,宝贵到不行。”
可能是猜出我心里的想法,付彪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接着轻声道:“而且他可不傻,眼下跟你们胜负已分,还留在这屋里自己不觉得打脸么?正好需要我给他送记台阶逃离罢了。”
“意思是你比他精呗?”
光哥瞪圆眼珠子反问。
“他确实不傻,与其留在这儿听我冷嘲热讽,还不如等事后直接跟你谈判,你放心二哥,我保证他不会那么轻易忘记被你当成猴耍的经历,他要是记性不好,我就多找几个人提醒,老实说啊二哥,你想踢几个人出局没问题,但是真不该拿我和二盼这种信得过你的兄弟开刀。”
我给光哥使了个眼神,示意自己炮轰付彪,而后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小龙啊,你这可真是误会老哥哥我喽,二盼确实是我故意喊进圈子来的,咱们清理人工湖的项目其实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提醒上游的造纸厂怎么不再排污,不然咱们前脚打扫干净,后脚又变成一团糟,上头领导绝对不会满意,上头不满意,咱的活儿就等于白干,白干谁给开支呐?可关键那造纸厂是在李涛名下的,李涛你能招惹的起吗?二盼就不一样了,他哥名声在外,而且没两年就出来了,只要不是逼不得已,李涛绝对不乐意招惹,最重要的是我看你和二盼性格合适,想介绍你俩认识、交往的。”
见我表情不善,而且直接玩起了“明谋”,付彪干涩的笑了笑,掏出自己的烟盒递向我。
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他,明明兜里的票子不少,社会地位也够使,可就是不在意形象,甭管什么时候见面,什么时候都是这身千年不变的造型,麻灰色的大号西装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纯黑色的宽腿西裤极不合腿,一双擦的锃光瓦亮的大头皮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酷似土老帽。
“不了,我现在自食其力,喜欢抽塔山。”
我摆手拒绝,收起手机的同时掏出裤子口袋的白盒“红塔山”在他眼前晃了晃。
既为了挑明我俩不睦的关系,同时也是在向他暗示,我永远记得最需要帮助时候被他赶出钢材市场的那段经历。
其实来之前,郑恩东提前就买了一包“华子”让我揣身上,但现在完全没有装逼的必要了,我跟付彪之间互相都很了解彼此,一包烟、一台车完全显示不了我的“今非昔比”。
“兄弟啊,人得朝前看不是么?我当初要是知道你这么能耐,就算磕头跪着也不带让你们卷铺盖的。”
付彪尴尬的笑了笑,顺势掏出打火机想替我点燃烟卷。
“咱还是聊正事吧二哥,你打算把哪段分包给我们?”
我直接转身,无视他的殷勤,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人工湖”设计全图。
“屋里就咱哥俩,没什么外人,想要哪段你自己挑呗,我还能驳你面子不成?”
付彪摸了摸鼻尖,貌似很大方的摆手。
“别介,您是总包,我不能逾越,您给我哪段我干哪段,但前提是我只负责干活儿,钱的事儿..”
我皮笑肉不笑的摇摇头。
“要账的问题我负责,我已经跟规划局和市财政都对接好了,等咱们干完他们验收无误的话,当天就可以把钱给咱们打账户上..”
付彪立马接茬。
“二哥啊,咱俩就别扯这些里根楞啦,什么叫验收无误?这不都是特么套话嘛,到时候人家就指我那段说不合格,我能咋地?所以简单点,我只跟你对接,我活干完了你过来瞅两眼,没什么问题马上给钱,OK不?”
我斜楞眼睛上下瞟视付彪,随即笑呵呵的反问。
“这..”
付彪迟疑道:“这不太合规矩,不过嘛,无所谓啦,谁让咱关系好呢,就按你说的进行,至于你负责的河段,这片你看行不行?”
说着话,付彪的手指头在地图上滑动几下,最后停留在中间一段。
我还寻思这老逼灯儿打算让我负责靠近下游造纸厂那一片,没想到他给我挑了个距离非常远的位置。
转性了?不打算坑我了?
我狐疑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后,点点脑袋道:“行,听付总安排。”
“原本我定的是六个分包商的,现在估计最多也就剩下你和二盼两伙人马,除了这段之外,这一片和这一片也归你,价格方面我肯定不打折扣,你要是满意的话,待会咱们就把合同签了。”
说完以后,付彪食指头又在地图上来回滑动几下,望向我发问。
“行啊,有钱不赚王八蛋,不过二哥啊,咱可提前说好哈,真别再给弟弟下绊子了,老弟活着不容易,拉扯那帮弟兄们更难,前两天徐七千要暗杀彭海涛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光是安排小七跑路,我又砸出去不老少钱,现在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发发善心,能行不?”
看他划给我的区域全都是远离造纸厂的,我心里自然非常满意,但为了防止狗东西继续扯什么幺蛾子,我又故意把徐七千这个亡命徒的事儿给说了出来,目的就是警告他,我的人既然连彭海涛都不鸟,那他就更不在话下。
“哪的话兄弟,哥哥坑谁也不可能坑自己家里人的,虽说咱们分开了,但在我眼里你们几个始终都是我的亲弟弟,是我把你们从网吧里带出来的,不过弟弟你也别总戴有色眼镜看哥,哥真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人儿。”
付彪这老狗也很狡猾,说话非常有水平,直接给我打起感情牌,那架势就好像他真是我们这群弟兄的领路人一般,我要是再胡来,好似不懂尊师重道...
第306章 铁皮屋内的激斗
“东子,快拦住小龙!”
看到我是真急眼了,光哥一边挡在二盼面前,用自己后背堵住我捅刀的方向,一边朝着郑恩东怒吼。
“别冲动龙哥。”
郑恩东反应很快的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不停晃动脑袋。
“二盼哥,犯不上针对我们,蛋糕还是你和付彪的,我们就分一点残渣而已。”
见我被拉住后,光哥再次弓腰朝着二盼解释。
“小叽霸崽子,你还真敢捡刀是吧?来来来,今天你把我杀了,曹尼玛得,跟我装胆大呢!”
二盼再次推开光哥,气急败坏的指着我臭骂。
“松开我东子。”
我用力晃了几下胳膊,可怎么也甩不开郑恩东的铁手,有些着急的吼叫:“撒手,我特么又不傻逼,不知道杀人犯罪啊,放开我,我心里有分寸!”
“真别乱来龙哥..”
郑恩东苦着脸不停劝阻。
“我不欺负人,但特么谁欺负我家人肯定不好使。”
我使劲甩来了一把胳膊,总算挣脱束缚,随即迈着大步走到还在逼逼叨叨个不停的二盼面前,直接将匕首递给他,而后将自己脖子伸直,抬手“啪啪”拍了两下冷笑:“我没能耐弄死你,你他妈要是有能耐就给我串透,瞄的准一点昂,就搁大动脉这块下刀子!”
“小龙..”
挡在我俩中间的光哥轻喃。
“哥,你闪开!”
我咬牙低吼:“马勒戈壁的,整的好像谁特么不护食似的,二盼是吧?抓紧时间送我上路!”
“激我呢?”
二盼一把夺过匕首,气喘吁吁的叫嚣:“卧槽尼玛,今天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会金钟罩!”
叫吼着,他举起手里的匕首,作势扎向我的脖颈。
“嘭!”
电光火石的刹那,距离我们不到半米远的光哥猛然抬腿,一脚重重踹在二盼的肚子上,棱起眼珠子咆哮:“我特么真给你点脸了是吧?还敢碰我弟弟!”
“呼..”
感觉到刀尖几乎是擦着我头皮掠过,我立马本能的后退躲闪。
这个狗杂种,居然真敢下死手!
“二盼哥!”
“敢打二盼哥,弟兄们废了他们!”
就在这时,门外呼呼啦啦跑进来六七个身着黑T恤的精神小伙,正是二盼的那帮马仔。
见到己方老大吃瘪,这群玩意儿立即跟疯了似的扑向我们。
“东子,甩开膀子开干,草特么得,装逼一律放倒!”
我吐了口唾沫,朝郑恩东摆手下令。
“咻!!”
郑恩东当即打了个尖锐的口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他身上。
“来来来,磕我一个人使你们的本事。”
郑恩东食指戳了戳脑袋上鸭舌帽的帽檐,幽幽的出声。
“咣当!”
“咔嚓!”
光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那帮家伙身后,直接将房门关上,并且反锁,接着咧嘴一笑。
“开始吧,还叽霸寻思啥呢?”
我抬腿在地面上,猛猛的跺了几脚。
前面说过,这屋子是由铁皮房改成的,所以人踩在上头会发出闷响,我刚刚故意跺的两下脚,发出的“咚咚”声,像极了古代战场时候的击鼓声。
立时间,狭小逼仄的小屋内,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铁锈味与紧张气息。
外头的灯光透过几处墙壁上的破洞,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彼时,郑恩东身形挺拔,双脚稳稳扎地,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弄他!”
一个染着满脑袋黄毛的家伙嘴角一歪,吐掉嘴里叼着的烟头,恶狠狠地向前摆手。
话音刚落,一个光脑袋的瘦高个率先发难,挥起右拳,带着呼呼风声直朝郑恩东面门砸去。
郑恩东眼神一凛,不慌不忙,微微侧身轻松躲过这一击,同时左臂迅速探出,一个标准的格挡架住对方的手臂,紧接着右拳如炮弹般轰出,重重砸在对方腹部。
那小子闷哼一声,像只虾米般弓起身子,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单挑你们不行,一块上吧!”
秒速干翻一人后,郑恩东语气傲然的发出蔑笑。
“擦特么呢!”
“弟兄们,一块上!”
其他小伙见状,怒不可遏,蜂拥似的一拥而上。
而郑恩东深吸一口气,扎稳马步,展现出自己扎实的功底。
只见他左闪右避,拳脚并用,每一次出拳都虎虎生风,每一次踢腿都凌厉迅猛。
眼见已经撂翻对方三四个人的关键时候,一个矮胖小伙猛不丁从侧面冲来,举起根木头方子玩命的拍在郑恩东的脑后勺上。
“啪!”
木头方子从中间断成两截,我正寻思要不要上前帮忙的空当,郑恩东直接下腰半蹲,一记扫堂腿蹬在对方的脚踝上,那矮胖小子反应不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扬起一片灰尘。
“东子,小心!”
刚刚被光哥一脚踹坐在地上的二盼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爬起来,狗日的瞅准时机,打算从背后搞偷袭,他双腿往上一蹿,高高跃起,手里的匕首直指郑恩东的脑袋,急的我慌忙大叫提醒。
而郑恩东仿佛有所察觉,突地转身,脑袋拼命往旁边侧躲。
“噗!”
对方的刀尖径直扎在郑恩东的肩膀头上。
“嘭!”
同一时间,郑恩东先是一记左勾拳,接着又是一招上勾拳。
“哎呀妈妈..”
二盼双脚离地,身体竟在半空中打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空翻,接着重重摔趴在地上,而后嘴里吐出几颗带血的槽牙。
“草泥马的,你就这两下子啊!”
看郑恩东没什么大事儿,我扑上去,捡起对方的匕首,直接怼在他脸上咒骂。
“咳咳咳..”
二盼剧烈咳嗽几下,满眼不服的盯着我挑衅:“还是那句话,牛逼你就弄死我。”
“咋地?想让我步你哥后尘啊,我知道你有个贼拉牛逼的亲哥,可他不是搁笆篱子里蹲着呢嘛。”
说实话,我确实很想照着他的大脖颈来上一刀,可我清楚那样一来,我就正好上了付彪的套,此时狗杂种不定躲在什么地方暗暗窃喜呢,因为这场战斗不论最后谁是赢家,他肯定都只赚不赔,但二盼这副屌样实在是让人心里膈应,我只得拿言语刺激他,让他心里也不能太舒坦。
“废物,真以为别人都怕你啊?如果没有屋里这群垃圾,你看看不论是李老二还是沙漏,哪个拿你当盘菜?”
我一把推开二盼嘲讽:“或者你以为老付实心实意想跟你合作?你不清楚我是什么人,他可太了解我啦,我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别说你护食,就算是李涛站这屋里,我也照样敢跟他比划,我要没猜错的话,老付是不是一早就答应过你,只要把这屋里的人全吓跑,这次项目你俩平分?哥们,你真特么搞笑啊,居然还当真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我的话,二盼的眼珠子陡然瞪圆。
“我知道的事儿多了,那你知道老付承诺过我啥的么?”
我眼珠子转动两圈,一个主意瞬间浮现。
“承诺你什么?”
二盼立马接话。
“其他人我不管,而我今晚的主要任务就是废了你,你给我保证过,只要你滚蛋,这个项目就是我和他的囊中之物。”
我轻飘飘的扬起嘴角...
第305章 他想清场!
“呵呵,懂事儿嗷,以后我请你们喝茶。”
见到有几人迫于自己的淫威离去,二盼顿时嘴角上翘,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屁股重新倒在沙发上,又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充气罐,“嘶嘶”的猛吸几口,嘴里发出非常享受的轻哼声。
“你们呢?你们几个是打算继续跟付彪合作呗?”
吸了几口气体后,二盼晃了晃脑袋再次坐起来,目光扫向我和我旁边仅剩下的三四个中年。
“盼啊,你对我应该有印象吧?你哥刚被抓进去的那年,我去看的他,咱哥俩还在看守所门口碰了头,我当时给你一把瓜子,记得不?”
靠门口坐着的是个剃短发,满脸堆满了肥肉的矮个子壮汉,见二盼目光掠过,他立马起身掏出烟盒,套近乎似的要给对方递上一支,眸子里填满了的谄媚的眼神。
“你是..”
二盼从沙发上爬起来,表情正经的看向对方,好似确实没想起来一般。
“他叫沙漏,这两年搁新城区贩石料的,算不上多牛逼,但是听说有个姐夫在建设局上班,估计是这次清理人工湖的关系户。”
光哥俯到我耳边很小声的介绍。
经过他那么一提醒,我这才注意到对方肥胖的脸蛋子再配上极其不对称的尖下巴,确实像极了一个大号的漏斗子。
“哦哦,沙哥啊,记起来了,你当时给我的是金鸽瓜子是吧,五香味的,还挺好吃。”
经过简短的自我介绍,二盼仿若后知后觉似的摸了摸后脑勺,冷不丁咧嘴一笑。
“嘿嘿,咱都自己人..”
“这有五十块钱,只当是我还你瓜子了,你当年不是给我一把么?我还你十包,富裕的你买AD钙奶喝。”
被唤作“沙漏”的壮汉话刚说一半,只见二盼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钞票拍在对方的胸口。
“不用不用,我哪能要你的..”
“让你拿着就拿着,咋地?看不起我啊!”
二盼再次打断对方,故意耷拉着脸朝门口的方向努努嘴:“行,既然咱都认识,那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自个儿滚犊子,我当啥事没发生。”
“啊?什..什么意思..”
沙漏瞬间有点懵圈。
“看到那把刀没?不想滚,就捡起来往我身上捅,捅哪都无所谓。”
二盼手指小屋中央,刚刚他丢在地上的匕首。
“不是兄弟,咱们可都是老熟人啊,我跟你哥他们..”
沙漏吞了口唾沫,拨浪鼓似的晃了晃脑袋。
“曹尼玛,我刚才说话你没听见啊?我这人最烦分享,见过特么狗护食没?我护食的时候比狗狠,什么哥啊弟啊、老熟人,全给我远点稍息立正去!”
二盼突兀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蹿到沙漏面前,单手掐住对方的衣领咆哮。
“二盼你别乱来啊,我姐夫可是城建局的..”
沙漏吓得慌忙大喊大叫。
“城建的啊?我还叽霸寻思是公安呢,就算是公安局的又能怎么滴?老子本本分分的做买卖,谁能无缘无故给我铐起来?我警告你昂,不论付彪之前应允过你什么,但凡你要敢在人工湖清理这活儿上跟我捣蛋,我就直接上家里找你去,跟你老婆孩子唠唠牛叫河的水到底有多深。”
二盼一把搡开沙漏,眯缝眼睛轻笑。
“咚!咚!咚!”
说话间,几个身穿黑色T恤的小伙跑了进来。
“哥,你李老二没跑了,被我们给撵着了,小晖他们几个怕李老二流血太多出事儿,送他去医院了。”
其中一个小伙沉声说道。
“你们特么咋那么实诚呢,让撵还真撵啊,装装样子,回来糊弄我两句不就得了,正好把咱沙漏哥也送回去,正好认认他家门。”
二盼瞪了一眼小弟,随即手指沙漏。
“不用不用,真不用..”
沙漏闻声,吓得赶紧挥舞双手。
“我是特么在跟你商量吗?昂?”
二盼突然提高调门,吓得后者没敢继续。
“走吧沙漏哥,别为难我们。”
刚刚说话的小弟比划了个不规范的“请”的手势。
“对,他要为难你们,你们就为难他。”
二盼精神病似的大大大笑,接着转身看向我这头道:“没办法,手底下兄弟太实诚。”
“呵呵,实诚点好..”
“是是是,太实诚。”
靠我这边仅剩下的俩人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茬。
“你俩呢?是打算跟我攀交情,还是准备给我扎一刀?”
二盼双手环抱胸前,轻飘飘的发问。
眼见沙漏被对方几个小弟给推出了铁皮房,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同时拔腿朝门外走去。
“改天见哈,我请你们吃复兴区的特产清真牛肉哈。”
二盼假惺惺的摆手吆喝。
坏了!看到这儿我可算明白过来,合着付彪根本不是想借二盼的手清理掉几个分包商,狗日的压根就没打算往下分包,他想清场!
我估计今晚来的这几个分包商,可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付彪没办法推辞的理由,比如某某领导的亲戚,哪个大拿的关系户之类,故此这篮子才会玩出这招“驱狼赶虎”,这样一来,他既没得罪那些关系户上面的大佬,还能保证自己赚的盆满钵满。
“讲究!仗义!”
一边吧咂嘴角,二盼一边直愣愣的看向我:“嗯?你很眼生啊,不过你旁边那小子我好像在哪见过。”
“二盼哥,我叫..”
站在边上的光哥轻轻靠了靠我的肩膀头,示意他来回应。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我没兴趣,我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你们是不是也打算逼我护食啊?”
不等光哥说完话,二盼不耐烦的打断。
“二盼哥,万事好商量..”
“商量什么商量,肉就摆在这儿,上头也没叽霸写谁的名字,怎么就是你的了?你又护哪门子的食?”
见到光哥为难,我直接起身面向对方。
“呵呵,有点意思哈,来!捡起刀,往这儿..这儿..随便扎哪都可以。”
二盼莫名其妙的的豁牙笑了,接着撩起自己的衣裳,拍了拍满是花花绿绿纹身的肚皮努嘴:“想吃饭啊?那就给我撂倒,哦不对..应该是把我干死,只要我没了,这趟活全特么是你的了!”
“二盼哥,人工湖不小,我们只要一点点就好..”
光哥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劝阻。
“啪!”
话刚说一半,二盼猛然一巴掌拍在光哥的腮帮子上,扯脖低吼:“滚蛋!想特么吃肉,就把刀子捡起来!”
“尼玛了隔壁,老子不信你特么属猫的,有九条命是咋地!”
见到光哥受屈,我一下子忍不住了,直接弯腰捡起那把匕首,照着二盼就捅了过去...
第304章 新能源小伙
时间转瞬,很快来到晚上九点多钟。
“你一个人进去没问题吧?”
光哥驱车载着我和郑恩东来到“腾跃钢材市场”门前。
临下车时候,哥俩全都担忧的望向我。
“咱是来谈合作的,又不是干仗,能有多大个问题?再说真拎出来单打独斗,他付彪都不够我一个人揍的。”
我无所谓的解开衬衫扣子微笑着回应。
“衣服有点褶,我给你拍拍..”
坐在我旁边的郑恩东顺势将黑色西装递了过来。
为了晚上这场碰面,安澜下午特意拉着我转了好几圈的商场,最后在她和初夏的反复讨论下,才挑中身上的这套纯黑色西装和黑色衬衫。
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当时换上崭新的行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差点产生我樊龙就特么是个公司小老总的错觉。
“感觉不对,马上喊两嗓子,这距离我和东子三两步的事儿。”
光哥也将提前预备好的“华子”递到我手边。
在没踏上某个高度之前,不论是混那个圈子的,先敬罗衣后敬人是本能,也是必定!
这话是齐恒教给我们的,所以现在但凡需要跟人面对面,不论我们兜里的票子是否宽裕,场面都肯定是要提前扮出来的。
“又来人了。”
我们说话的功夫,一辆车身上挂满泥点子的白色“霸道”越野车停到了旁边。
“咣!”
“咣!”
四扇车门同时弹开,蹦下来四五个年轻小伙。
大冬天的这帮小伙清一水的黑色短袖、每个胳膊上都纹龙画虎的绣着不少图案,走在最前头的家伙最为夸张,卡尺头、白色紧身T恤,漏脚腕子的七分裤,不光两条胳膊上爬满了花花绿绿的车轮印子,就连漏出来的小腿上也全是青色刺青,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挂在脖子上,从后面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有纹身是真抗冻啊。”
郑恩东眯眼瞟了瞟轻笑。
“他叫姜盼,绰号二盼,在复兴区一带玩得相当不错,这几年应该算那头年轻一辈的出名人物,他亲哥大盼跟我同一年进去的,不过判的可比我狠,最起码还得在里头继续蹲八年,这小子不太正常,你尽量别跟他发生摩擦。”
郑恩东挑眉看了眼,朝我低声介绍。
“你出来都好几年了吧,他哥还得继续蹲八年?犯啥事了?”
我不禁有点诧异。
“故意杀人,00年震惊全市的富豪绑架案,你听说过没?就是大盼干的,当时钱收了,结果票也给撕了,当时闹得特别轰动,你们听说这事儿不?”
光哥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凝重。
“我听过一点,当时在这边驻防的同年兵说是部队派了老些人上山都没抓到疑犯。”
郑恩东点点脑袋。
我则傻愣愣的摇摇头,那会儿毕竟岁数太小,天天惦记不是大大泡泡糖就是校门口的麻辣串,上哪有闲心关注社会上的大事儿。
“反正挺丧心病狂的一个人,到现在为止那富豪的尸体都没找到,再加上那个团伙非常的团结,拼尽全力的往外摘大盼,所以狗日的也就是判了十多年而已。”
光哥有些忌惮的指了指那帮小伙的背影又道:“二盼能那么快爬起来,靠的就是他哥手底下不少兄弟捧,那些人都是老玩闹了,心狠手辣,所以我说小龙没事别跟他们结仇..”
“嗡!”
“嗡!”
说话间,又是几辆车停到我们车旁边,又有几人先后走进钢材市场。
“胖点那个叫李南是经开区的..”
“小龙,个头看起来比较矮那是...”
光哥争分夺秒的跟我介绍起他所认识的全部人的信息。
“得了,我和东子干脆跟你一块进去吧,他们都有带人,多我一个多。”
可能是实在不放心,说着话光哥干脆拽起我和郑恩东一块下车。
不多会儿,我们便来到市场正中心的铁皮小屋,这地方过去是财务室,不知道啥时候被付彪收拾成了待客间。
不光摆上一张巨大的茶台,还添了几组沙发,墙面上居然还有模有样的挂着一副地图。
我眯缝眼睛仔细观察半天才认出,那是人工湖的全景设计图。
“老付搞什么鬼啊,说好了九点见面,咱们都到了,他咋还没露面啊。”
我正研究设计图时候,房间里冷不丁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正是最先进来那个留卡尺头,满身绣满车轮印的家伙,我记得光哥说她叫什么二盼。
不过此时,小伙身上多了件皮草的夹克衫,再配上鼻梁上顶着的大墨镜,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玩意儿。
“新城区的买卖,怎么把你这复兴区的大仙都给惊动了呢?”
旁边沙发上,一个梳分头满脸红扑扑的胖子笑道。
“李老二你他妈有意见啊?”
二盼瞬间抬手指向对方。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被质问的胖子连连摆手讪笑:“我就寻思清理人工湖这小生意也赚不了几个钱,应该入不了你的法眼才对。”
“狗才稀罕清理河道这俩个碎钱,要不是我以前欠付彪点人情,你们就算求着我,我都不会过来,呵呸..”
二盼不屑的一口老痰吐在地上,接着朝身后的小弟勾了勾手指头。
狂!真特么的狂!
一句话把整屋子人全骂了编狗,但是愣是没人敢冒头。
“盼哥..”
小弟立即从怀里掏出个罐装的玩意儿。
“嘶..嘶..”
二盼轻轻摆弄几下,手里的玩意儿立马发出好像漏气似的动静。
二盼迫不及待地把脸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罐口,接着深吸一口气。
我这才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不特么不是给打火机灌气的嘛。
接着只见二盼再次按压,将罐里喷出的气体吸入鼻腔当中,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胸膛也随之剧烈的起起伏伏,仿佛是在吸食着世间最甜美的东西。
“咳咳咳...”
随即,他猛地咳嗽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弓起,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可那咳嗽声还是从指缝间钻了出来,一声接着一声,在本就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回荡。
咳嗽好一阵后,才见叫二盼的那小子缓缓直起身子,两腿伸的直溜溜的,脑袋仰后靠在沙发靠枕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满足后的呆滞。
“充气罐里有丁烷,这小子吸魔怔了。”
光哥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
豁!敢情还特么是个新能源小伙啊!
“李老二,瞅叽霸啥呢,不服气报警抓我啊,这玩意儿不违法,知道不?”
我刚感慨完,就看到二盼猛地从沙发上蹿了起来,再次指向对面梳分头的胖子。
“我什么也没说吧?你老针对我干嘛?”
对方满脸无辜的昂起脑袋。
“就特么看你不爽,你有脾气没?操!”
话音未落,二盼一个大蹿步冲出,左手薅扯住李老二头发,右手攥成拳头照着对方的大脸盘子“咣咣”就是几拳。
“哎哟..”
被打的李老二当即发出嗷嗷干嚎。
“刀呢,把刀给我拿过来,今天必须剁了这个逼养的。”
几拳下去,李老二已经满脸是血,但二盼还没打算放过对方,伸手朝后面的小弟吆喝。
“给你二盼哥。”
一个马仔马上递过去一把筷子长短的匕首。
“疯了卧槽!”
就在二盼接刀的瞬间,李老二突然一把推开他,撒腿就朝门外跑去。
“给我追他!今晚上必须赏他几个洞。”
二盼不依不饶的朝着自己的小弟吆喝,几个马仔马上快步朝门外跑去。
“咣当!!”
见屋里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二盼晃了晃脑袋,随手将匕首丢到脚下,而后满脸挂满病态十足的笑容:“付彪这点叽霸活儿虽然是特么条蚂蚱腿儿,发不了什么财,但我这人最烦跟人分享,不想惹麻烦的自己走哈,别等我待会儿点名,感觉自己是手子的,可以拿起刀来,往我身上扎!看中哪块扎哪块!嘿嘿嘿..”
“走了!”
“因为这点事儿,犯不上。”
话音落地,马上就有几人起身出门。
刹那间,我仿佛搞懂了付彪这狗篮子为什么到现在都迟迟没有现身的真正原因...
第303章 突然开工
“野蔷薇,啧啧啧!真不赖呐,跟她人一样有味道。”
片刻后,光哥一手拖着下巴颏,一手捏张粉色的小卡片,嘴角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喃喃自语。
此时距离陈静和董乐乐离开已经快十分钟了,我光哥貌似还没从那场完美邂逅中回归现实,不住念叨着董乐乐留下名片上酒吧的名字。
“喂!人都走远了,还搁这儿穷捣鼓呢。”
我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吆喝。
“干啥呀,吓我一激灵。”
光哥不满的瞥了我一眼。
“哥,那女的..”
“你说乐乐是吧?长得是不是挺带劲儿?哎呀,身上那小味儿,真真好闻,你闻闻是不是樱花香?我嗅起来挺挺像的。”
我刚要开口,光哥已经打断我,随即攥着那张小卡片抻到我脸前。
“阿嚏..阿嚏..”
我鼻头一痒,直接连打几个喷嚏。
真想不明白,人类中的雄性牲口择偶到底有没有统一的标准,为啥当初老毕见到晓芳时候是这样,现在光哥瞄了一眼董乐乐也变成那熊色。
直到很久之后的今天,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一个词叫“情绪价值”,我才豁然开朗。
大部分从事夜场工作的女人相比较同性而言,确实极具优势,不论是长相、打扮还是谈吐、风格都能极大的满足各类男人的需求。
或许这也是现如今商K生意蓬勃的主要原因吧,不少平日里抠抠搜搜的老爷们,只要一走进那个灯红酒绿的小包房,立马会变得挥金如土,可能是酒精刺激,但多数时候是里面的女孩太上头。
“切,小孩子根本不懂啥叫尤物,这事儿恐怕只有马毕懂,那乐乐一看就是有故事的女人。”
白楞我一眼,光哥迅速将小卡片揣起来,随即又道:“龙啊,晚上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到这个野蔷薇溜达一圈?”
“有事儿。”
我想都没想直接晃了晃脑袋拒绝。
“那你忙你的,我自己整两口去。”
光哥嘟噜个脸,立时间有点不高兴。
“是真有事儿哥,不光我,你也得忙活,喏..”
看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当即掏出手机抻到他脸前。
“付彪给你发的信息?清理人工湖的项目,明早就要开启?妈的,咋这么突然啊?”
光哥抢过去手机迅速浏览几眼,接着横眉念叨。
“可不呗,明早上动工,咱今晚不得去找付彪聊聊,最起码得他包给咱们哪一段了,都需要准备些什么工具,具体几个人干,能得到多少钱吧。”
我抽了口气回应。
“这付彪也是纯有病,大白天商量不好,非叽霸磨蹭到晚上,真服气了。”
光哥扒拉两下自己光秃秃的大脑门嘟囔。
信息是付彪几分钟前刚发给我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字:人工湖清理项目明早开工,晚上九点半,请诸位合作方移步腾跃钢材市场见面。
看得出他是群发的,而且他应该也知晓了我们自己成立公司的事情,但也不排除丫挺是故意为之,他恐怕一早就有消息了,只是一直压着没告诉我们,就是怕我们有时间做准备工作。
“别埋怨了,有钱赚是好事儿,只有兜里票子够厚,你才能尽情上你的野蔷薇挥霍不是?”
看光哥耷拉个脸,一副好事儿被破坏的恼火模样,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交代道:“哥,等会儿你去趟西北城,找赵九牛面谈一下,让他提前给咱们准备好干活的人手,工资待遇方面先不要答应,等我晚上从付彪那回来再研究。”
“我也觉得老赵那帮人办事靠谱,交代给他们稳妥。”
光哥利索的点点脑袋。
“另外就是设备方面,我估摸着最起码得准备点雨衣雨靴、抽水泵啥的吧,这些都得提前考虑到,不能明天正儿八经动工了,别人全都热火朝天的干活呢,就剩下咱一伙大眼瞪小眼,我这会儿到十一中门口接李安俊放学去,让他想办法回去套套他老子的口,不说给咱什么完全的保证吧,至少干完活儿不能要不到钱,你说是吧?”
我想了想又道。
“小事儿,以前我干二手租赁时候,还库存着几台抽水泵。”
光哥大大咧咧的拍胸脯保证。
“行,那咱就分头行动。”
光哥抓起蒸笼里最后一个小笼包子一口塞进嘴里,接着着急忙慌的起身。
“开车慢着点,咱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准备呢,再有就是那个董乐乐,真不适合你,那女的一看就知道极其慕强,你别搁她身上瞎耽误工夫。”
看他着急忙慌的模样,我忍不住叮嘱。
“安了安了..”
光哥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离去。
“东哥,你来趟医院附近的公园门口接我,走前记得提前跟齐恒说一声这段时间就不过去了,别让人家觉得咱们不懂事儿。”
目送光哥走远,我又拨通了郑恩东的号码。
因为家里火灾的事儿还没处理干净,所以这段时间郑恩东一直都留守在西北城负责治安,眼下我们自己的项目即将开启,老毕和天津范又在住院,手边能用的人实在太有数,我只能把郑恩东招呼回来,同时计划着待会接到李安俊,让他再回去给他爸磨磨嘴皮子解决一下郑恩东的问题。
晌午十二点出头。
随着放学铃声的泛起,十一中门前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龙哥!龙哥!”
我和郑恩东驱车来到学校对面,一边抽烟一边闲扯。
离着老远,就看到李安俊那犊子一蹦一跳的打校园里朝我们挥手吆喝。
“别特么喊了,我挺大个人来学校本来就寒碜,你那两嗓子直接给我吼成焦点,麻溜上车,需要等你对象不?”
等他跑过来,我笑骂着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驱赶。
“咱大奥迪呢?咱换这么个逼玩意儿?”
见到我们身后的面包子,李安俊瞬间有点不乐意。
车是台老旧的“松花江”面包,前两天有人欠光哥一笔账没钱还,顶回来的,枣红色的造型虽说挺不排面,但是机器性能各方面都还凑合,我和光哥商量一下后,干脆就过户到了公司的户口上。
“奥迪子你光哥开走办事了,就这玩意儿你不坐可以滚蛋,继续腿着回家,刚才就问你了,需要等等你小对象不?”
我没好气的训斥。
“不用,欢欢不来学校了,她直接报送大学。”
李安俊摇摇脑袋,满眼兴奋的念叨:“咱们全市据说也就才三个指标,其中就有一个是我家欢欢,牛逼不哥?”
“整的好像全是你功劳似的,咋地?先吃口饭,还是直接回家?”
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发问。
“到我家楼下的快餐店兑付一口得了,没意外的话,我爸应该会过去。”
李安俊先是看了看我,接着又打量几眼郑恩东,非常狡猾的回答。
“你这王八羔子,心眼子还挺贼。”
知道他猜出我的来意后,我也没继续藏着噎着,一边招呼郑恩东开车,一边开门见山道:“还真有点麻烦事需要你爸帮忙,等下你可得给我多打掩护。”
“牟问题的啦,坑老李头我最有心得,你直接告诉我啥诉求,剩下的看我表演就OK。”
李安俊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表态...
第302章 不念了
说完话后,见我没再继续言语,齐恒便拍了拍我的后背拎起自己练拳的小包和水杯缓缓离去。
我席地坐在草坪上,两手无意识的在屁股底下薅了两把。
“擦,假的呀?”
瞅着指缝里的塑料草根,我侧头冲光哥吐槽。
“可不咋地,这特么寒冬腊月天,你寻思咱这儿是人南方城市呢,上哪给你整真草坪去。”
光哥无奈的笑道:“不过这提议好像就是彭海涛整的,前两天我看咱本地新闻上他说,要给全市的所有公园全都铺上翠色的草坪,奶奶个孙子滴,花的国外进口真草坪的钱,置办的却是糊弄鬼的玩意儿。”
“唉..”
我不禁叹了口气。
要不说钞票这玩意儿在权势人的手中就好像是预制菜撞上了海克斯,只会越造越多、越造越香美。
一个公园起码铺设了八九百平的塑料草坪,全市大大小小不下十多个公园,不过三两句话的事儿,人家就能瞬间创造出个百万土豪。
“走吧,这些事儿跟你我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整笼包子、灌碗豆浆才是咱的生活。”
杵在原地愣神好一会儿后,我爬起来朝光哥摆手招呼。
至于整“绿宗摩托车”厂子的事儿,基本上已经被我pass掉了。
诚然,我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论是老早之前领着老毕在网吧里蹭机器,还是现如今跟哥几个混混哒哒,坑蒙拐骗的事儿着实没少干,可让我因为一己私利却毁掉个能够造福几万人的大厂子莅临,这行当我真做不来,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个能耐,就算是真有本事办到,我也实在下不去手。
就事论事,不管是我、天津范、徐七千、牛奋这样的癞子,还是恨之入骨的刘东那群,我们这帮人之所以会沦落江湖,不就是家庭环境影响吗?
倘若昔年我爸的收入足够高,我妈又怎么可能弃他而去?
如果不是爹妈不在身旁照料,天津范、牛奋以及刘东等人又怎会自谋出路,说到底大家全是“兜里难”。
现如今,有一家可以容纳上万人的大厂落户崇市,至少可以保证上万个家庭彼此守望、和和美美。
“那这事儿,咱们还..”
来到公园门口的一家早餐摊,光哥迟疑的望向我。
“太丧良心,谁乐意干谁干。”
我直接摇了摇脑袋说出心里的想法。
“机会真挺好的,耽搁的话,我怕..”
光哥咳嗽两下,试图劝阻我。
“哥,你说一个可以随随便便投资供养上万人生存大厂子的老总有那么好对付么?咱就算真想使坏、整对方,也得有那个实力不是?我相信接近、示好李廷的方式还有很多种,不是只有这条绝户路才能走。”
我心平气和的向光哥解释。
“也是,这事儿传出去确实太那啥,到时候不定有多少人得戳咱脊梁骨,往咱脸上吐唾沫。”
光哥点点脑袋,算是被迫接受我的意见。
“诶,龙哥?光哥?你们也吃早餐呀..”
就在这时,我背后突然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女声,接着肩膀头就被一只小手给搭了上去。
“嗯?”
我本能的转过身子。
身后的女孩很年轻,长得也很秀气,大眼睛、高鼻梁,眼尾微微上挑,属于让人看一眼就能记很久的那种特色女孩。
“你不是那个..”
我记得对方。
“陈静啊,李安俊对象欢欢的闺蜜,姐妹儿这就是我昨晚上还跟你提过的龙哥,是不是比我描述的还要帅很多,当时我跟我闺蜜被人强迫拽到KTV包厢里,全靠了龙哥仗义出手,不然现在我都不知道被那群人渣给卖到什么地方去啦。”
对方马上指着自己的面颊兴冲冲的自我介绍,同时还拽了拽旁边同行的另外一个女生说道。
“对对对,你怎么没去上课啊,今天不是周一么?”
我当即点点脑袋,表示自己也同样印象深刻。
比起之前几次见面,这姑娘的妆容明显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股子社会气息很浓郁的味道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副小清新的模样。
原先荧光绿的短发早已染回了纯黑色,而且还蓄成了齐肩的小长发,脸上、肚脐上乱七八糟的图钉也全都不翼而飞,尽管仍旧化了妆,但是很淡很淡,至少让人看起来比较舒坦。
上身一件奶白色长款棉服,下身搭条格子状的毛料短裙,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被深色的光腿神器所包裹,更显得分外的修长。
“不念了,我跟李安俊一样,都不是读书的料,不过我没人家的好爹,只能自食其力,龙哥这是我现在的老板,也是我姐叫董乐乐,在新城区站前街那边开个小型的酒吧,我在她酒吧里上班。”
陈静倒也不跟我见外,直接拉起旁边的女女孩子坐到我们桌边。
“龙哥你好,我听陈静说过你好多次呢,本人确实又帅又年轻,要不咱们加个QQ,留下联系方式呗。”
边上的女孩年龄感觉要比我大一些,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皙、个头高挑,酒红色的波浪卷发迎风轻轻飘动,虽说长得也不错,但是模样和身材,包括衣品感觉都跟陈静相差好几个档次,她朝我甜甜的一笑,接着掏出手机说道。
“好呀,加个呗,没事我们给你捧场去。”
坐在我旁边的光哥立马掏出自己的电话接茬。
“这位是..”
叫董乐乐的女孩轻声询问陈静。
“这是我老大光哥,我跟他玩的。”
我抢在前头介绍。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档次是弟兄抬的,既然看出我光哥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哪还不懂成人之美的道理。
“哦,光哥好。”
果然,在听到对方是我老大后,董乐乐的态度也瞬间发生了三百六十五度的大转变,高高兴兴的跟光哥互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不是老妹儿啊,你真不念啦?读书这玩意儿可跟其他事儿不一样,这辈子就一次机会,错过你再想回到校园里比登天还难。”
趁着光哥和董乐乐交流感情时候,我挪动屁股底下的小板凳靠近陈静规劝。
“不念了,我天生就没那个脑子,再说外面多好呀,自己赚钱自己花,想买新衣服就买新衣服,想换新包就换新包,我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陈静很干脆的摇摇脑袋,接着提起自己新买的手提包放到桌面上,一边摸着包面上“LV”的标牌,一边向我笑盈盈的炫耀:“哥,你看这包漂亮不?是不是跟真的一样?但价钱还不到真的十分之一呢,等我将来赚大钱了,肯定给自己也买个真的背...”
第301章 爱好
一夜无事。
次日上午,医院附近的小公园里。
在光哥的陪同下,我见到了正藏在一堆老头老太太堆里打太极拳的齐恒。
瞅着他有模有样的摆拳踢腿,我心里暗道难怪他总能给人一种特别沉稳的感觉,敢情玩伴全是一些老古董。
“昨晚我照你说的去探望完他以后,他很直接的就问了我一句是不是你有什么新的鬼点子,看我磕磕巴巴,他就让我今早上把你领到这儿来。”
望了一眼齐恒后,光哥轻声解释。
“没毛病。”
我豁嘴一笑。
瓶底子有句话说的很对,千万不要自作聪明的跟屡次可以看穿你的人耍诈,只会消耗你在对方心目中信誉值。
而在我心目当中,齐恒这个人的神秘基本上跟瓶底子持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看透过他们,反而是我的很多小心思全被他俩给拿捏、掌控的死死的。
说话间,日头渐高,给公园披上暖光。
那群打太极的老人们也收了招式,结束了清晨的练习,但我注意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画面,结束之后有好几个老家伙全都凑在了齐恒的旁边。
而齐恒则一脸满足的跟他们探讨着什么。
“今天打的过瘾啊,还得多亏老部长您在前面领舞。”
“贺主任您的拳法也是越来越精湛了,尤其是那招揽雀尾,不是我捧着您说哈,让我再追五年也顶多只能到您半成的水准。”
“慢走啊李科,改天我还得向您好好讨教,之前我照着您说的方法练那式弓步贯拳,别说腰肌劳损真的好了很多,实在是太感谢了。”
同时面对几个老头,齐恒竟然可以有条不紊的跟每一位都对的上话。
过了不多会儿,老人们陆陆续续背起各自的小包,互相道别,随后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去,公园里很快恢复宁静。
“齐哥的爱好真广泛啊。”
待所有人走远,我这才招呼上光哥迎了上去。
“齐哥,您喝水。”
光哥赶忙掏出提前买好的矿泉水。
“我喝..算了,还是喝你们这个吧,不然真把自己整的满身老人味儿了。”
齐恒刚要举起自己的保温杯,接着又迅速改变主意,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咕咚咕咚牛饮几大口,这才满足的抽了口气道:“小龙啊,你现在可能还很难理解,等你到了一定的层次,就会发现爱好这东西有时候必须定向培养。”
“确实。”
我认同的缩了缩脑袋。
刚才听他对几个老头的称呼,我其实已经猜到了不少东西。
“怎么样,我听小光说徐七千的事情你已经搞定了?下一步呢,有什么打算。”
抓起搭在旁边树杈子上的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后,齐恒似笑非笑的看向我。
“哥,不瞒您说,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前路实在渺茫啊!我一直都想跟李廷主任靠近一点,奈何咱这儿水平、段位又都不太到位,所以想让您给支支招。”
我叹了口气苦笑。
“绿宗摩托车?”
齐恒再次拿毛巾抹了一把汗津津的额头,冷不丁出声。
“呃..”
我当场一怔,随即重重点头道:“您觉得是条道不?”
“单从李廷的角度出发,这事儿如果被搅和黄了,你绝对大功一件,可是..”
齐恒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沉声道:“算了,你要是有想法就去操作吧,需要了解什么资料晚点我找人拿给你。”
“可是什么齐哥,您把话说明白呗,靠我这猪脑子真猜不出来。”
感觉到他话里的欲言又止,我赶忙追问。
“小龙啊,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齐恒伸了个懒腰,接着点燃一支香烟。
“我爸是工人,我妈..我后妈给人打工。”
我迟疑着回答,不明白我的家事儿跟其有什么关联。
“不说小康家庭吧,吃喝肯定不愁,对吧?最起码你打小是在爹妈的陪伴下长大的,可你知道咱们崇市有多少留守儿童吗?为什么会被留守,因为咱本地实在是没有什么工作岗位,只能远走他乡,而绿宗摩托车厂如果建在了崇市,起码解决了数万人就业问题,最少可以保证好几万孩子不至于变成留守儿童。”
齐恒叹了口继续解释:“撇开彭海涛的人性不谈,他如果真能促成厂子的建设,对于大部分底层屁民而言绝对是种造福,当然了,我也坚信他有自己的小算盘,比如建设过程中赚取各种费用什么的,而他的成功也就意味着李廷失败,如果你想攀附李廷的话,就得舍掉心头的那点善意,什么几万人就业问题,什么留守儿童,全都让他们滚球。”
“呃,这..”
听到齐恒的话,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搞破坏的我立时间也不再坚定。
是啊,关系到数万人的幸福,我难道真要为了一己私欲去搞破坏?那特么也太不是个人了吧。
“小龙啊,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想要在社会上立足,就得摒弃你的善良,几万人也好、几十万人也罢,他们兜里宽裕不会让你富足,更不会有谁会因为你的一念之善去感谢、去鼓掌,说白了与你何干?”
见我陷入犹豫当中,齐恒声音放缓道:“这干大事儿啊,你就要拿出喝了酒半醉的状态,不能太清醒也不能太理智,因为你一分析一判断,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事儿不准成,摆在你脸前的全是阻碍,许多事情不必想那么多,直接开干就完了。”
“那您为什么没有直接开干?”
我直不楞登的反问。
“我?”
齐恒怔了几秒钟,苦笑的摇摇头:“因为我想太多。”
“这事儿我真得仔细琢磨琢磨,干吧,实在不像个人,不敢吧,白白错过一次机会。”
我抽了口气实话实说。
“成,你慢慢思考,待会我让人把绿宗摩托厂投资人的信息给你送到医院,我还要去发展另外一个刚刚培养起来的爱好,得跟两个即将退休但仍旧很有能量的老哥哥下会儿象棋,就先失陪了。”
齐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拍了拍我肩膀头,语重心长道:“摔碎碗是学会洗碗的代价,跌倒了是学会走路的代价,不张嘴永远学不会说话,不下水也永远不懂得游泳,想结束的前提是得先开始,言尽于此,不论怎么选择你都没有罪...”
第300章 梦魇
入夜,大家简单在老毕和天津范的病房里聚了顿简餐后,我就招呼安澜和晓芳回足疗店休息去了。
自打老毕被放回来,晓芳已经没日没夜的盯了快两天,期间不光没怎么吃喝,更是连眼都没合过,而安澜则是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的起居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所以即便俩女人非常不乐意,还是被我强制给撵了回去。
晚上九点多钟,护士查完房以后。
我打来一盆温水,一边替哥俩擦拭身上,一边听他们叽里呱啦的臭白呼。
“龙哥,我是真不知道那群狗篮子给我关哪了,但我永远记着彭飞和刘东那俩狗癞子把点燃的鞭炮塞进我嘴里,我没怵更没服,让我给你打电话求救,门都没有,要不是最后天津范那小子哆嗦了,哭讥尿嚎的,就算他把你电话打通,我也一句话不带说的,哎哟卧槽,痒死我了哥..”
正被我擦抹脚丫子的老毕顿时乐的来回扭动身体。
“快别吹牛了行不行?当安姐和芳姐的面不乐意揭穿你,明明是你在哭,我一直宽慰你来着,咋变的好像我多没种似得。”
隔壁病床上的天津范不乐意的反驳。
“你要这么唠嗑,咱俩必须比划比划了!”
“比划就比划,好像谁怕你似得!”
说着话,这哥俩不消停的纷纷举起缠满纱布的胳膊挥舞、挑衅对方。
“stop!都有时有晌昂,你说你们俩唱《月亮之上》只会ohye的选手,搁这儿打什么嘴官司呐,你们都有种,我没种行不?不扒瞎,得知你俩被绑架了,我当时真给裤子吓尿了。”
我没好气的训斥打断。
“要不是龙哥在这儿,我真想一记左勾拳外加右勾拳,最后再给你来招拳皇里的耗油根,直接怼特么光年之外,是谁哭着求着让彭飞别打的?”
老毕不服气的撇嘴。
晚上喝了一大碗鸡汤的他,现在说话口条子明显利索很多。
“那又是谁看人家拎起鞭炮就吓得叫爸爸得?我吗?”
天津范据理力争的质问。
“屁话,老子都已经让鞭炮嘣三回了,能不害怕么?咱再说最开始时候彭飞那杂种是不是感觉你不重要,打算嘣你的?是不是老子连骂他祖宗再卷他祖坟,才把他注意力放到我身上的?你现在埋汰老子是吧?”
“我埋汰你是我不对,可你摸摸良心,刘东准备拿烧红的炉钩子烫你脸时候,是不是我跪下哀求,给他舔皮鞋才放过你的..”
两人越说越急眼,干脆倒出了被绑架时候的具体画面。
对于他们的经历,我一早就叮嘱过所有人,不许多问多打听,就是害怕勾起他们的种种不堪回忆。
我深知在那样的极端环境下,哥俩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为过,别说是互相吐槽,哪怕撅我家先人都是完全能够被理解的。
“行,我贬低你是我不对,我赔礼道歉!”
“道个叽霸歉,整的好像咱俩是表兄弟一样..”
正当我思索如何让他们停战时候,这俩玩意儿已经主动熄火,甚至还互相朝对方丢了个橘子以示诚意。
“睡吧,好好歇着。”
我搬起一把椅子,坐在两人病床的中间。
“是不是挺无聊啊龙哥,这本《青春罪途》借你看看,忒带劲儿了。”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门外的牛奋怀抱几本挺厚的小说闯了进来。
“我谢谢你啊,你自个儿看吧,哦对了..那天你揍刘东时候,把你拽进病房里的那哥们还在不?”
我很不感冒的摆摆手,随即发问。
“今天早晨出院的,临走时候你大哥还特地跑你病房溜达了一圈,完事塞你床头柜一条精品阿诗玛香烟。”
牛奋晃了晃脑袋。
“出院啦?那他没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啥的?”
我不由一愣。
“没有,那人挺有水平的,说什么有缘自相逢、何求心中意,反正跟我一样都属于文化人吧。”
牛奋满脸自信的昂起脑袋。
“如果不加最后一句,我真觉得你也很有水平,行啦,出去看书吧,走廊里没人打扰。”
我哭笑不得的摆摆手。
打发走牛奋,我掏出手机有意无意的戳进本地贴吧。
自打白天瓶底子跟我说完那个什么“绿宗”摩托车要建厂的事情后,我就一直在搜索这方面的资料,可当时不像现在似得,人人都是自媒体,想要获取点有用的信息光靠网上寥寥无几的评论基本派不上啥大用途。
“咕噜..”
“呼!”
我正胡乱翻看的空当,病床上的俩人已经熟睡过去,好像比赛似得鼾声此起彼伏。
看了眼哥俩,我动作很轻的起身,打算替他们盖好被子后也回屋休息。
“别折磨我了,我怂了..”
“救救我龙哥..”
刚凑到老毕的跟前,这家伙突然翻了身。
此刻的他眉头紧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巴微微张合,发出含糊不清的梦呓。
“求你..别..别放..别放鞭炮...”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与此同时,他的四肢也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天呐!我兄弟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炼狱!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试图安抚它,嘴里不住道:“兄弟别怕,有我在呢。”
然而我的安慰似乎毫无作用,老毕依旧沉浸在那可怕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我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的揪疼,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彼时,我多想为他驱散噩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这种深深的无助感将我紧紧包围。
彭飞!你必须得死!
不,我一定要你承受比我兄弟痛苦千倍万倍的折磨!
我紧紧咬着嘴唇,在心里暗暗发誓保证,必须得在短时间内想办法让老毕找回自信,不然这场绑架遭遇,将会成为他一生当中的梦魇,而且耽搁的越久在他心中留下的创伤也必定会越大。
“龙哥,试试这玩意儿吧!”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只见牛奋拎着一把寒光凛凛的菜刀冲了进来。
“你特么要干啥?”
这家伙本来长得就难看,昏黄暗淡的灯光映照下那张脸显得异常的可怖,着实给我吓了一大蹦。
“俺们老家有个说法,做噩梦就压把菜刀在枕头底下,传说梦里的人可以收到菜刀,遇神杀神、遇佛宰佛。”
牛奋也不跟我解释,直接掀起老毕的枕头,将菜刀按在了下面。
“不是兄弟,就你这力度,他有没有可能已经把他从噩梦中唤醒?”
瞅着睁大眼睛,正满脸不安望向我和牛奋的老毕,我彻底无语了。
“别扯那个,我就问你管不管用?你看他现在是不是好很多,最起码不做噩梦了吧。”
牛奋洋洋得意的龇起牙,随后转身出门,只留给我们一个很是傲娇的背影...
第299章 毕老爷
“站住,往叽霸撩呢!我特么给你一记尊敬的耳刮子,你丫要不要!”
瞅着落荒而逃的瓶底子,光哥骂骂咧咧的挥舞手臂。
“得了,跟他一样干啥,走吧,回医院看看老毕去,也不知道这犊子现在醒了没有。”
我忍俊不禁的劝阻。
还在晋城时候,我就给安澜发过信息,得知当时老毕还处于昏睡当中。
“臭叽霸四眼田鸡,小龙你说那小子唠起嗑来就跟老母猪戴胸罩似得,一套又一套的,怎么平常办事跟人打交道那么差劲呢。”
光哥忿忿不平的吐了口唾沫,接着一记地板油踩到底,宣泄心中的不满。
“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智商高、情商低吧。”
我赔笑着接茬。
瓶底子这人确实挺奇怪的,论谋略、看问题绝对算得上眼光独到,可好像非常欠缺最基本的生活技能,不知道买烟需要找钱,不清楚水果上有残留的农药要洗干净才能吃,中午在李彤涛那吃饭时候,我甚至发现他连筷子都不会使。
“哪天必须找个机会,好好给丫挺上一堂生活课。”
光哥怒哼一声。
“哥,待会你去趟西北城吧,买点东西看看齐恒去。”
我点燃一支烟,一边思索一边交代。
自打我住院以来,齐恒确实没少帮衬,不论是最早收纳老毕他们几个躲事儿,还是帮助我们和李涛等人周旋,就连我的主治大夫都是他套关系给找到的,甚至于郑恩东现在还搁他那儿混吃混喝,每天都有百十多块钱的工资揣口袋,所以于情于理都应该走动。
“没问题。”
光哥毫不犹豫的点点脑袋,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一手按在扶手箱上,一手轻拍自己胸脯子干咳几下:“小龙啊,还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就是..那啥..”
“啥呀哥,咱哥俩之间有啥不好意思的。”
见他支支吾吾,我其实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
“瓶底子送的那把五四式,你看能不能..”
得到我肯定后的光哥反而结巴的更加厉害。
“能!”
我直接了当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道:“哥,枪这玩意儿还是你拿着最安全,搁我们几个小年轻手里,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尤其是老毕那狗脾气性格,如果让他知道的话,保不齐敢直接拎起家伙什找彭飞拼命。”
“呵呵,那行。”
光哥顿时松了口气,再次轻轻拍打几下扶手箱。
从瓶底子那儿缴获的“大黑星”就藏在扶手箱的夹层里,我也早就看出来光哥是真心喜欢,好几次到服务区我们下车撒尿时候,都看到他偷偷拿出来擦拭抚摸。
“诶对了哥,这两天你跟着我们出门,老太太咋整啊?”
冷不丁间,我想起光哥家里还有个行动不便的老娘。
“我给她雇了个贴身小保姆,跟老太太是老乡,不光饭菜做的合口,性格也特别温顺,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反正我伺候她时候不是这儿不满意,就是那不对劲,换成萍萍以后,整天跟人都有聊不完的天。”
光哥眉开眼笑的回答:“改天啊,到家里让萍萍给你做顿正宗的西湖醋鱼,那味道真叫一个绝了。”
“老太太是杭市人呐?”
我循着话头又问。
“可不呗,当年支教落户到咱这边了,结果修了我爸一个烂赌徒,又修了我这么个忤逆的不孝子,她一直想回老家看看去,要不是身体半瘫,我也早就满足她这个念想了,可现在只能等了,毕竟一来一回时间太久,怕她受不住,说是明年咱们这儿会通什么高铁还是电铁来着,到杭市只需要几个钟头,龙你说高铁是烧啥煤的,咋能跑那么老快呢。”
提起自家老娘,光哥脸上的笑容明显要灿烂很多。
而那年头交通也确实不太便利,想要出出趟远门,除了长途高客也就只有绿皮火车,大城市里的人们早就见怪不怪的出行工具,传到我们这座九线小都市都好像神话一般的不可思议。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中,光哥将车子停在了住院部楼下。
“我先上去看老毕,万事咱们电话联系。”
又交代光哥几句后,我深呼吸两口才转身离去。
很快,来到安澜短信给我的病房门口,我莫名变得有些怯懦。
当日天津范的凄惨模样已经吓得我做了一宿的噩梦,我不敢想象更彭飞咋杂种“重点照顾”的老毕又该变成什么样子。
“呼..”
站在病房门前,我双手用力揉搓几下自己的脸蛋子,尽可能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僵硬,唯恐影响到老毕和屋子里的其他人。
“吱嘎..”
“诶,龙哥?”
鼓足勇气,我正打算推门的刹那,门从里面被拽开,紧跟着就看到一袭红色皮夹克,梳个齐刘海短发的初夏从里面走了出来。
“噗吹牛逼啊,唔当时一点没带怕的..”
刚要接茬,病房里已经传出老毕那特有的破锣嗓门,只不过比过去听起来更沙哑、更破锣,还夹杂着几分大舌头。
看来,这损出的状态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我顿时也松了口气。
“我先上趟卫生间,待会聊哈。”
见我抻着脖子往里看,初夏很懂事的侧开身子,朝我甜甜一笑。
“哎呀,这不咱家重要火力输出手我毕老爷嘛,还知道回来呢,我寻思你搁外面迷路了呢。”
顺着门缝走进去,我笑盈盈的望向病床上。
马毕病房里的消毒水唯独比其他的更加浓郁、刺鼻。
病床上的他身上缠着层层绷带,绷带缝隙中隐约可见还未愈合的伤口,有的地方渗着血水,毛发也因爆炸变得焦黑、凌乱。它的嘴巴高高肿起,嘴角撕裂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渗着丝丝血迹,正因为这样说话才变得极其的不利索。
即便如此,在看到我的瞬间,他的眼睛还是瞬间亮了起来,扯出一个略显滑稽的笑容,含糊不清地说:“嘿,瞧瞧我这造型,是不是特酷,像不像刚从战场下来的超级英雄?”
“少说两句吧,医生不是让你这几天静养么,还特意交代你多休息嘴巴。”
坐在病床边,正给老毕喂水的晓芳红着眼圈轻喃。
“你不捅..不懂..腿巴里有肌肉,不说话会萎缩,不让我拉屎放屁没问题,但是不让我说话我能憋疯自己个儿..”
老毕摸了摸肿的好像释迦摩尼似得满头大包的额头含糊不清的嘟囔。
望着他那惨不忍睹却又强装乐观的模样,我是既心疼又好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啦,都伤成这样了,还贫嘴呢。”
“推牛批,爷这张腿,那帮绑匪都没脾气。”
老毕昂起脑袋,一脸高傲的碎碎念。
“是是是,你老是谁呀?反穿衣裳倒穿鞋,谁不喊你声毕爷。”
我白楞一眼笑骂。
随着我俩的斗嘴,病房里的压抑氛围也因此变得轻松了不少...
第298章 生如败草,不屈不挠
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未知,不论是人亦或者事儿。
探索或许是本能,压制才叫真正的本事。
这句话是瓶底子在我满眼质疑时候看向他的时候告诉我得。
我懂他说一千道一万,只是不乐意跟我分享他接下来的具体计划,可能是怕我会走漏风声,也可能是觉得以我们目前的关系,并不足以百分之百的信任。
当然了,对于他的所想所感,我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有意无意的接近我们,说白了就是在替自己寻找复仇路上的羁绊,而我容许并且接纳他的靠近,何尝不是想要借助他高超的智商搞臭搞倒彭家父子。
由于家庭环境的原因,从后妈走入我的生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再难寻求到有力的庇护,所以对于那些欺负我、甚至试图欺负我的人,一直以来我的态度就四个字:干服为止!
所以刘东也好、彭飞也罢,从我们对上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战斗真正打起,而我的战争里只有胜者和败者,绝对不会出现和局,即便有一天他们或许会对我消除敌意,可绝对不会允许死灰复燃的事情发生。
“你是想要卷翻彭海涛那艘大船,还是想要傍上李廷这一棵大树?”
临近傍晚,天色稍显黯淡,我们的车子也即将驶下高速,返回崇州市区,一直双臂环抱胸前的瓶底子冷不丁醒了,昂起脑袋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嘴。
“嗯?”
我先是一愣,接着不以为然的反问:“有什么区别吗?只要我帮助李廷弄倒彭海涛,李廷这艘新启航的快艇上绝对会有我一张船票吧?”
“原来你也只是把李廷当做快艇啊,我还以为是棵可以一直倚靠的大树呢。”
瓶底子答非所问的搓了搓眼窝下方,常年戴眼镜的缘故,把他那块都磨出了茧子,尽管很浅,但仔细观察还是不难发现。
“我就怕你把李廷当成往后人生的仰仗,听到你亲口否认,很开心!”
瓶底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哦对了,忘记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了,绊倒彭海涛和依附李廷实际上是两件事情,彭海涛确实是老李的心腹大患,但只能算之一,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非常让他惆怅,那就是资源匮乏。”
瓶底子轻咳两声道:“新城区这两年的改造,你应该都看到了吧?与其说城市日新月异,不如说是崇市天边的那些大拿们在花式博弈,张三拉下某某赞助,李四获取谁谁办厂,建设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也是为那些大手子们添加上头下面都能看到的新衣。”
“新衣?”
我顿时有些迟钝。
“政..绩...”
瓶底子用口型念出俩字。
“哦哦,懂了懂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缩了缩脑袋。
“他们那个圈子跟我们看到、听到的不一样,谁能爬的高并不是靠谁胳膊长腿长,而是要看谁身上的新衣更亮眼,换句话说能爬多高并不取决于他们自己,而是要看上头想把他们提多高。”
瓶底子压低声音又道。
“你说的我都懂,可关键我哪有能力替李廷淘换到什么亮眼的新衣?不怕你笑话,我认识最有钱的除了刚跟咱混熟的李彤涛之外,也就是钢材市场的付彪和西北城的齐恒了,可这俩我也没本事让他们往谁那站队啊。”
我苦笑着拍了拍脑门。
“没错,你是没本事替李廷加衣,但可以想办法给彭海涛脱衣啊,两个光膀子的谁会笑话谁?”
瓶底子抬起脑袋,厚厚的镜片完全阻断他的眼神,但却显得格外的邪恶。
“那肯定了,谁也不会笑话谁,就好像南少林不可能给北少林比拼谁的脑门亮一个道理。”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脑袋。
“错,同样是光膀子的也存在鄙视链,原本就光着的铁定会嘲讽后来被扒光的,不光心里会暗爽,而且绝对要大做文章,我刚刚就说过他们的圈子和我们所认知的完全不同,在他们那里无功不是平庸,而是稳重,而有过可就是冒进了!”
瓶底子拿食指悠然的推了推快要滑下来的眼镜框又道:“李廷拉不到投资只能算无功,而彭海涛如果把好不容易拉来的客户给放跑,那就是大过!尤其是搞到满城风雨的程度,过可能会直接变成祸,庙堂之上、禽兽食禄、狼心狗行!”
“卧槽,他们那里头这么多道道呢?”
我呆滞的抓了抓腮帮子,感觉自己完全像个二傻子,完全不懂他口中所谓的庙堂。
“最近有个号称湾区合资的绿宗摩托车厂要到新城区投资建立新厂房,听说这事儿没啊?”
不理会我此刻心底的五味杂陈,瓶底子随即又问。
“嗯,我昨天逛贴吧时候就看到啦,有评论说那厂子只要建在咱们崇市,最起码可以解决大几千人的就业问题,还有人说好几万,反正传什么都有,特别的悬乎。”
我点点脑袋。
“准确来说,是可以解决不下三万人的就业安置问题,首先是进厂干活的职工,其次是周边,什么饭店、住宿,再加上物流啊、运输啥的,只多不少。”
瓶底子表情正色的竖起三根手指头道:“但是这笔投资是彭海涛拉来的,如果厂子真的建设投产,他在现在的位置上绝对能稳坐三年不止,李廷想要反败为胜的几率就变得更加微乎其微,除非是彭海涛突然暴毙,或者被曝光出什么足以震惊世界的巨大丑闻。”
“你意思是..”
我长吁一口气,捋着他的话头呢喃。
“我没有意思,只是闲来无事跟你胡扯,想做什么或者该做什么,我都没有任何建议,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做齐恒聊聊,但在这之前,你最好认真自己,也认真对方,他倾向于李廷不假,可他还是个非常出色的政治掮客,不会将宝全押在一个篮子里,跟着他做决断不一定完全正确,可有他在上头顶着,容错率就会变大很多。”
瓶底子直接摆手道:“樊龙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野心且不甘人下的性格,但希望你真能记住,欲成大树,先学败草。”
“欲成大树,先学败草..”
我有些不解的反复念叨。
“生如败草,不屈不挠!荒草年年败,却又年年来!”
瓶底子轻飘飘的咧嘴一笑,接着拍了拍前面开车的光哥肩膀头道:“麻烦,前面路口给一脚刹车。”
“你特么还自诩文化人呢,求人帮忙时候不知道用句尊称啊?”
光哥不耐烦的横起眉梢骂咧。
“呃..”
瓶底子怔了一下,讪笑道:“麻烦,前面路口请给一脚尊敬的刹车...”
第297章 电脑先生
“怎么滴?后悔把小七交给李老六了?”
车子行驶在返回崇市的高速路上,瞅着外面千篇一律的景色,我的心情莫名低沉,光哥一边咀嚼着口香糖,一边靠了靠我胳膊肘。
而听到他的话,我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小象”车行那大气磅礴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让徐七千呆在晋城确实要比跟我们回去强得多,不论是李彤涛在本地的实力,还是接下来徐七千会受到的待遇,乃至将来要接触得到人和事,学到的能耐和本领。
“他的车行规模确实大,但是盈利很有限,每台车赚一点点就出手,感觉不像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反而有点像..”
坐在后排的瓶底子冷不丁出声。
“像什么?”
光哥立马接茬。
“像是帮某些达官贵人们洗金的,我在交易柜台呆了差不多一上午,粗算了一下,每辆车他至多挣一两千块的差价,有的甚至区区几百,抛去运费、折旧乱七八糟的,光是场地的租金和那么多工作人员的工资,加上水电费,难道李彤涛是在做慈善?或者发展自己的爱好么?所以我断定,他背后绝对有庙堂上的人,而且还是个大人物,可能不止一个。”
瓶底子接着又道。
“那人家不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么,你没看他的车行买卖多好啊,人来人往的。”
光哥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仔细算了算,量越大他其实越不挣钱,因为他不是相互拼差价,而是所有人的利润都非常薄,不光廉价车,一些豪车也同样,不信你回来自己拢拢账试试。”
瓶底子摇了摇脑袋打断。
“豁..”
听到瓶底子的话,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暗道这牲口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得,只凭在交易柜台观察了一会儿就能猜出李彤涛的背后有庙堂上的高人。
要知道当时李彤涛跟我聊他的家庭背景时候,狗日的不在身边,压根也不清楚这些。
“樊龙,李彤涛这人可以多接触,他身后一定有大人物,一个至少可以在晋城横着走的大手,跟他缘分结的越深,对你好处也就越大。”
说着话,瓶底子坐直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头。
“你觉得他背后的大手能不能盖得住彭海涛?”
我耷拉着脑袋,将正在搜索晋城相关领导页面的手机屏幕按灭,笑呵呵的反问。
“大,最少高出一个级别以上!”
瓶底子笃定的点点脑袋道:“我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小象车行周围没有任何同行,这是一件非常不寻常的事情,通常做买卖的都喜欢扎堆聚集,一来是为了相互竞争,二来也可以让规模看上去更庞大,而他这儿却变成了例外,不光是附近,我期间还打听了几个来进货的买家,他们告诉我,那一整个区都只有小象一家车行,这说明啥?说明李彤涛已经做到了垄断,你们觉得以彭海涛的能耐可以在崇市某个行业做到垄断吗?”
“够叽霸呛,他想垄,李廷都不会同意他断。”
光哥降下车窗玻璃,呸的一下将口香糖吐出车外。
“所以我断定,李彤涛的背后的大能段位绝对比彭海涛高。”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
“牛逼!”
我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夸赞,刚刚经过搜索,我发现晋城顶天级别的大拿只有一位姓李,而且不论是长相还是年龄,都跟李彤涛口中那位神秘莫测的“大哥”很相似,而那位的级别可以算得上晋城市的“二天爷”了,跟“老天爷”仅差一个正字。
“这些东西有眼就能看到好不,算什么厉害。”
瓶底子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头。
“你意思是我们有眼无珠呗,小七揍他!”
我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扯脖吆喝。
可喊完以后,才意识到徐七千已经不在车里了,并且短时间内再见不到这个弟弟。
“唉..”
我感慨的叹了口气。
“别着急啊小龙,待会等到下个服务区,我撒完尿就捶他。”
感觉到我的情绪陷入低迷,光哥赶忙岔开话题。
“没啥,聚散本就是常态,最起码他再不用东躲西藏,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蜷缩在出租房里。”
我大喘息一口,透过后视镜瞟向瓶底子道:“那么电脑同志,我请问一下,咱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回到崇市以后你预计如何继续展开复仇?”
“你变聪明了,开始变被动为主动,居然知道把皮球踢给我,让我选择射门还是传球了,不错不错!”
瓶底子一副老学究模样的吧咂两下嘴巴。
“我最特么烦你这副故作老成的掉毛样子了,最后一次机会昂,不然光哥直接把车还开到牛叫河水库去。”
我攥着拳头,不加掩饰的威胁。
“你看你,咋闹着笑话就急眼了呢,接下来我的计划其实很早之前就跟你提过,近期会有一个省会城市下来的资深贵公子打算搁新城区投资一片商业园,而那片地方一早就被彭飞给盯上了,到时候市里为了堵人嘴巴,肯定会假模假样的搞场竞标会,你想办法配合那位公子哥就可以,只要让所有人相信他绝对的财大气粗,绝对的人脉广阔,至于怎么做我不掺和。”
瓶底子忙不得缩了缩脖颈,语速极快道:“计划很简单,对于彭飞那样的势利眼而言,打不过就加入是惯用的伎俩,让他自己产生想要依附那位贵公子的想法,我相信这一点你应该可以拿捏的很稳定。”
“贵公子?谁呀?”
我脱口而出。
“你见过的,跟你和你的一个朋友还有过一段小小的渊源。”
瓶底子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你给嘴巴闭起来,真特么猥琐。”
当时我不明白为啥只要一看到他笑,我就特别的反感,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理解,因为他的笑容往往会伴随着一个倒霉蛋的诞生。
以至于,多年以后,崇市道上流传着一句很夸张的话:小鬼一笑,生死难料...
第296章 家族不菲
片刻后,经过李彤涛的连声解释,我们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来人是他同父异母的亲二哥,目前在并州军区服役,是个在职军官,而李彤涛的家庭背景远比我想象中复杂的多。
他家老爷子前后娶了三个媳妇,总计育有七个子女,现任妻子是李彤涛的亲妈。
而徐七千攻击二哥的原因更是简单到离谱,因为我说过让他暂时先跟李彤涛混,而他眼见新任老大吃亏,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小子是个好兵苗子,韧劲足、思想正,等我探亲假结束跟我一块走得了。”
上下打量几眼徐七千,二哥满眼尽是喜欢之情。
“我不去。”
徐七千直接摇头拒绝。
“为啥啊?在部队里表现好了,可以给你提干,还能..”
二哥顿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没意思,我爹年轻时候也当过兵,最后不还是没吃没喝嘛。”
徐七千说完话后,直接起身朝着交易柜台的方向走去:“老大、涛哥你们聊吧,我去找杭风哥玩会儿。”
“可惜了,我就稀罕这样有个性的臭小子。”
望着徐七千的背影,二哥叹了口气道:“不过也不怪孩子心里有抵触情绪,上面对于退伍军人的安置及养老问题确实有待提高啊。”
“回头我再劝劝他二哥。”
徐七千笑盈盈的凑上前递了根烟,怎么瞅怎么像是讨好。
“不抽了,我有点事情找大哥,本以为他在车行呢,你跟你朋友先聊天吧,晚上记得回来吃饭,二哥亲自下厨。”
二哥摆摆手,起身就走。
“啊?你又要下厨啊..”
听到这话,李彤涛整张脸顿时垮了一大半。
“怎么?嫌我做的不好吃?”
二哥挑眉质问。
“没有没有。”
李彤涛拨浪鼓似的晃动几下脑袋。
“那就准时回家吃饭,把你朋友也带上。”
二哥这才满意的咧嘴一笑,接着大步流星的离开。
到底是行伍出身,走起道来龙行虎步,看起来格外的给力。
“咋地,让你回家吃饭怎么好像吃毒药似的呢。”
看李彤涛仍旧臭着一张脸,我好笑的打趣。
“他做的饭还不如直接买二斤砒霜,哪次吃他做的饭,我光是洗胃最起码两遍,关键他还迷之自信总觉得自己厨神附身。”
李彤涛郁郁寡欢的长叹一口气。
“话说,你跟你二哥的关系是不是非常恶劣啊,你们这些豪门子弟不是经常上演面和心不和的画面嘛。”
看二哥走远,我八卦似的打听。
“错,我和老二李威不但关系特别好,而且他还特别护着我,总的来说我们家的姊妹七个感情都很融洽,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争家产而斗的面红耳赤,准确来说我们家就没什么产业,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切其实全是我大哥打拼到的。”
李彤涛拨浪鼓似的晃了晃脑袋道:“我大哥搁市里面工作,具体岗位不方便跟你多透漏,除了二哥之外的其他姊妹都在他其他公司负责,我们小象集团不光涉猎二手车,还包括物流啊、园林绿化啊、地产置换之类,这些全是大哥的功劳,所以我们家里和睦的不得了。”
“你老子年轻时候能够娶好几房媳妇,应该也很不简单才对吧?”
我饶有兴致的又问。
“嗯,据说爬过雪山,还给天上的某位牵过马,至于真假我就不太清楚了,关于老爷子的事情我知道的太少了,他的那些人脉什么也只有大哥了解一些,毕竟我爸五十多才有得我,那时候他之前的那些老关系估计不是死就是退了。”
李彤涛表情凝重的点点脑袋道:“不过这些事儿你可千万别给我往外瞎传播哈,我大哥特别烦这套。”
“还真没看出来,你身上居然刻着根正苗红四个字呢。”
我眨巴眨巴眼睛调侃。
“切,谁家红苗干二手车啊,老头儿岁数大了,想一出说一出,天晓得他扯那些玩意儿到底是真的假的,咱别说给天上的某位牵过马了,哪怕是给人当过马,我大哥现在最起码也该扶正了吧?呸呸呸..说了不提我大哥的事儿,你又套我话。”
说着话,李彤涛轻扇自己几个小嘴巴子。
“苗不苗红不好说,但是胡搅蛮缠这套你学的可比庙堂里头那些像多了。”
我没好气的翘起大拇指。
...
晌午十分,我们几个在李彤涛的车行吃了顿很具本地特色的大餐后,就准备打道回府。
“涛哥,我这弟弟就拜托给你了。”
临上车前,我依依不舍的望了眼大厅的方向,随即表情郑重的拜托李彤涛。
为了杜绝分离时候的泪眼婆娑,中午饭时候我们特意轮番灌徐七千喝酒,此时小犊子正躺在交易厅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放心吧,我拿他当自己弟弟对待,绝对不吃亏保证不了,但他如果吃了亏证明我肯定已经躺下了。”
李彤涛“啪啪”捶打几下胸口保证。
“有时间来崇市玩,到时候我好好招待你。”
光哥意味深长的瞄了眼对方微笑。
“一定!一定!”
李彤涛当即打了个冷颤,接着弱弱道:“龙哥,你看咱光总需要躲事儿不,要不让他也留下得了,我是真喜欢他这个人,上次咱们交易时候他的雷厉风行,还有昨晚上他宁肯醉死也不让你沾杯的护犊子魄力,如果他加上小七,我保证不出半年绝对统一了晋西省的二手车市场,到时候直接给你们干股,过来跟我一齐干得了。”
“我还有个半瘫耳聋的老妈,不行你也一块收编得了,另外后排座上那个近视好几千度的睁眼瞎,你稀罕不?一天天尽特么做梦娶媳妇。”
光哥歪嘴邪笑道:“套子啊,你这人其实不错,就是鬼心眼太多,交朋友就交朋友,搞什么试探,也就是小龙心胸开阔,如果换成别人早特么跟你翻脸了,他把兄弟交代给你是信任,你给我们整一桌过场酒,埋汰谁呢?下次到崇市,你自个儿先干二斤,反正看不到你摇晃,我就让你摇滚,连摇带滚的那种...”
第295章 二哥?
“我?”
徐七千迷惑的指了指自己。
“对啊,难不成我问你龙哥呐。”
李彤涛点点脑袋。
“不是李总,我哥让我搁锦城待一段时间不假,可没说让我跟着你混啊,再说我在你这儿能干啥?当销售我没口才,给人端饮料倒水我嫌埋汰。”
徐七千嘴上回答着李彤涛,但是却把眼神瞟向了我。
“当然是跟我收车去啊,就好比我跑你们崇市淘换那批淘汰车,你不知道咱们这行,是最容易遇上赖子的,有特么收了你定金不给车的,还有故意这啊那啊找茬的,包括同行的恶意竞争,碰上这类手子,那就只能干!而你要身手有身手,要魄力有魄力,搁这大厅里呆着不纯纯浪费嘛。”
李彤涛满脸理直气壮的回答,说话间又指了指我道:“你不用瞅你龙哥,他领你来晋城的目的就是想让你跟我待段时间,不然他完全可以不联系我,直接租搁个小房子,你慢慢躲着去呗,反正你们崇市的通缉令也发布不到晋城,彭海涛的手更不可能伸过来,我说的对不龙哥?”
“呵呵,李总高见。”
我双手抱拳微笑。
“你看你,刚见面时候还喊我涛哥,咋喝顿酒的功夫又回到李总了呢,跟我置上气啦?”
李彤涛白楞我一眼。
“六哥,饭来啦!”
说话间,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手捧托盘,踮着脚尖小跑过来。
隔老远我就看到托盘上的那几个青花瓷碗里的方便面,不禁有点迷惑道:“啥玩意儿啊,泡面是你们这儿的特色早餐?”
“吃碗你就知道了。”
李彤涛神秘兮兮的豁嘴一笑。
等工作人员将面碗摆到我脸前,带着浓郁醋味儿的香气瞬间开始冲击我的味蕾。
虽说是泡面,但几乎一天一宿没怎么进食的我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哎呀,还挺丰盛!”
抄起筷子搅拌两下面碗后,我乐呵呵的调侃。
“那必须得,没听过那句顺口溜嘛,晋城人清晨吃甚饭,肉丸、方便面荷包蛋。”
李彤涛也抱起个面碗,大快朵颐的吸溜起来。
“吃剩饭?这是人家剩下的啊?”
徐七千稍有嫌弃的发问。
“甚饭,就是什么饭,在我们晋城的口语里甚就是什么的意思,往后你在这儿呆的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啦。”
李彤涛“噗”的一口差点吐出来,连连摆手解释。
“哎呀,老六!”
就在这时,大厅对面突然泛起一声吆喝,紧跟着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上下,大背头、蛤蟆镜,一袭灰色西装的壮硕汉子径直走了过来。
“二..二哥..”
见到来人,李彤涛本能的放下碗筷,而与对方满脸绽放豪迈笑容不同的是,他的嘴角微微下抽,那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成绩不及格刚好撞见了班主任。
“想死我了老六,来!让二哥好好抱抱!”
对方越走越近,哒哒哒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动静也越发响亮。
“二哥,你休..休假啊..”
李彤涛缓缓起身,后腰微微佝偻,总感觉好像特别心虚似的。
“哈哈哈!”
接着被他唤作“二哥”的男人双臂张开,一把重重搂在李彤涛身上。
“老大,以后我就得跟着李彤涛混么?”
趁着这个空当,徐七千端着碗挪动屁股到我旁边发问。
“嗯,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买卖搞得这么大,说明在本地的资源和势力也非常不一般,跟他旁边多学学,没什么坏处,等家里事儿搞定了,我就过去接你回去。”
我点点脑袋回答。
“成,那我知道了。”
徐七千放下碗筷,接着起身朝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展示车走去。
“你干啥去啊..”
我不解的发问。
“咣当!”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闷响,下意识的抬起脑袋,就看到李彤涛脸朝天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后脑勺不停揉搓,而他“二哥”则掐腰居高临下的斜楞他:“就说你小子也该跟我一块去当兵,老爷们家手无缚鸡之力,稍微一碰就往地上躺,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二哥,你撞我..撞我脑袋了..”
李彤涛抬起捂在后脑的右手,指尖一片清晰的血渍。
“咔嚓!”
另外一边的徐七千干脆利落的直接掰断那辆展示车的雨刮器,接着一记俯冲撞向二哥。
此时徐七千的眼神中透着凶狠与张狂,攥在手中的雨刮器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尖锐的金属接口好似随时能扎进人的皮肉。
就在那雨刮器以迅猛之势朝二哥的脑袋劈来的瞬间,二哥不退反进,右脚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身体下沉,借助这股冲力与下沉的重力,右拳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一发炮弹,直直轰向徐七千的腹部,这套小连招我非常有印象,明明是上学时候军训学过的擒敌拳里的“直拳横踢”起始动作,可印象中擒敌拳不是表演用的嘛,啥时候这么具有实战型了?
二哥的直拳速度极快,徐七千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二哥的拳头重重砸在他的肚子上。
“呃..”
徐七千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的嚣张神情瞬间被痛苦取代,嘴里“哇”地吐出一口浊气,握着雨刮器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一下,雨刮器的攻击路线就此被打断。
“好小子,平常人挨我这一拳早躺下不蛄蛹了,你还挺有闹!没看出长得瘦瘦巴巴,抗击打能力不错!”
见徐七千并未就此倒下,二哥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
“去死!”
喘息几下的徐七千再次举起雨刮器刺向对方的面门。
二哥的反应也很快,趁着徐七千抬起胳膊的的间隙,左小腿迅速抬起,脚尖绷直,如同一条迅猛出击的钢鞭,狠狠踢在徐七千的大腿外侧,这一脚我也认识,是“擒敌拳”连贯动作里的横踢,不过我当时军训时候像绣花,而人家这一脚却要力量十足,徐七千的身体立时间像断了线的风筝,朝一旁飞了出去,他在空中划出一道难看的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尼玛得,我..我要弄死你!”
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几下,徐七千嘴里不停地呻吟,费半天劲才弓着腰爬起来,再次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雨刮器。
眼见徐七千吃瘪,虽然不知道他突然恭敬对方的原因,但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理,直接起身打算从后面偷袭那个叫二哥的家伙。
“龙哥别乱来,二哥你也停!这些都是我哥们!”
李彤涛见状,立马走上前,撑开双臂挡住仍旧跃跃欲试的二哥...
第294章 偌大的产业
“小象”二手车交易车行。
是李彤涛在本地所经营的买卖场之一。
当他带着我们踏入这方土地时候,我承认自己确实被震惊到了。
这特么哪是个车行啊,分明就是座二手车的“联合国”。
入口处,巨大的招牌醒目耀眼,“小象”二字大气磅礴。
彩色的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好似在热烈欢迎每一位访客。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车辆便撞入眼帘,犹如沙丁鱼群般紧凑排列,却又秩序井然。
三米多宽的通道敞亮且规划明晰,足够六七个人并排通过。
道路两旁,各个品牌、各种款式的二手车整齐停放。
有是线条硬朗、充满力量感的SUV,有车身流畅、优雅精致的轿车,圆润的车灯恰似灵动的眼眸,甚至还停了好几台市面上不常见的超跑。
而且每台车前都立着一块信息牌,上面详细记录着车辆的品牌、型号、出厂日期、里程数和价格等关键信息。
年轻利索的销售们,或西装革履,或制服短裙穿梭于车辆之间,热情地向顾客介绍着车辆的优势和特点。
这才早上六点多钟,我想象不到为啥这么早就会有人跑来买卖二手车。
“这个点来的基本上都是临近郊县的同行们,搁我这儿批发回去车,然后自己再挂牌往外卖。”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李彤涛笑呵呵的解释。
“你这地方有多大啊?”
我摸了摸鼻尖,昂头环视,真有种一眼看不到边的感觉。
“也就四十来亩地吧。”
李彤涛掏出烟盒给我发了一支,眨巴眼说道。
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眼中的得意和自豪。
“哦。”
我漫不经心的点点脑袋。
倒不是有多无所谓,主要我对一亩地有多大压根没什么改变。
“一个正规的足球场大概七亩左右。”
可能是见我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惊诧表情,李彤涛不紧不慢的又补充一句。
“沃日,意思是你这儿有六七个足球场那么大?”
这把我听明白了,瞬间愕然的瞪大眼睛。
“对,这还只是我们小象的交易场之一,我们在东站和西环物流园那边还有几个分店,不过都没这儿大,这儿的车全。”
李彤涛紧了紧自己的衬衫领口接着又道。
“敢情你丫真是个土大款啊,之前徐晨阳和李廷说你多么有钱我还不信呢。”
我倒抽一口凉气。
“嘿,如果全是我的产业就好咯,我上头还有人呢。”
李彤涛叹了口气,食指轻轻指向上空。
“你不是老板?”
我当即一愣。
“我..我只能算是老板之一,而且还是话语权比较小的那种,我们公司比较特殊,等有时间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李彤涛干咳两声,接着手指不远处的一座大厅道:“走,带你们到交易大厅看看去。”
“嗯啊。”
看他不太想过多解释,我也没好意思再深究,随着他的脚步往前继续迈进。
“诶妈呀,这交易大厅都赶上我们崇市客运站的购票厅了。”
走进流光溢彩的大厅里,胳膊搭在徐七千肩膀头上的光哥不由惊叹。
大厅中央,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不停滚动播放着各类车辆的最新信息和优惠活动。
屏幕前是一列玻璃面的柜台,二三十个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坐在柜台后,熟练地处理着各种文件和手续,电脑键盘的敲击声和打印机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忙碌的交易乐章。
随处可见舒适的沙发和桌椅,不少端着托盘的公共人员来来回回,托盘上是各式各样的饮品和一些小零食,很多跟我们类似逛累的顾客可以坐在沙发上,边喝饮料,边跟销售人员沟通。
“不行了不行了,腿软走不动了。”
正好瞅着个没人的大沙发,灌了一肚子酒水的光哥一屁股崴坐在沙发上连连摆手。
在大排档里,光哥跟李彤涛手底下那帮人最起码拼了二斤多的白酒,老实说能清醒的陪到我们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那咱们就歇会儿,正好请你们尝尝咱锦城最具特色的早餐。”、
李彤涛咧嘴一笑,随即朝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招呼。
“什么事儿六哥?”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小伙立马小跑着凑了上来。
“给我这几个朋友准备点..”
李彤涛凑到对方耳边嘀咕几句。
“好嘞六哥!”
小伙闻言后,转身就朝不远处的侧门跑去。
“咱车行有自己的厨房,不过一般不对外开放。”
李彤涛翘起二郎腿,随即掏出烟盒,分别递向我、徐七千和瓶底子。
从最开始连姓名都懒得知晓,到现在亲手递烟,虽说是个小细节,但足以看出此刻李彤涛已经收起了对他俩,或者说我们这群人的轻视。
“我想到柜台里看看,方便吗?”
瓶底子摆手拒绝后,指了指交易柜台出声。
“看呗,也不是啥秘密,咱这儿基本透明化。”
李彤涛无所谓的摆摆手。
“李总,我听刚才那人叫你六哥?”
我点燃烟卷,好奇的发问。
“呼噜..呼噜...”
话音未落,我旁边的光哥已然打起了鼾声。
“对呗,家里兄弟姊妹多,我行六,喊我六哥不很正常嘛。”
李彤涛点点脑袋,同时起身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光哥的身上,沉声道:“怪我没把控好分寸,把咱光总灌成这样,往后我估计都不敢去崇市了,到时候不定你们咋整我呢。”
“不能,我老大和光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徐七千掐着烟卷,吧砸了两口。
说来奇怪,这家伙明明年龄不大,但是抽烟的模样简直就是个老烟枪的做派,拇指和食指掐一点点烟嘴,小时候记得我爸说过,他们那年代的人抽烟都这样,因为物资匮乏,加上那会儿多是自己卷烟抽,像徐七千那样抽既可以保证不烫手,还能多冒上两口。
“怎么样弟弟,喜欢我这儿的工作环境吗?”
听到徐七千说话,李彤涛顺势转头望向他...
第293章 心野手黑
接下来的时间里,光哥负责干杯,我负责赔笑,而足足一个多钟头过去了,我们愣是只从门口向前移动了两三米。
“汾酒不错,我就得意这口,来!继续啊哥们,你剩那么多是准备练潜泳呢?”
早就喝的满面通红的光哥,摇摇晃晃的举着酒杯朝一个家伙吆喝。
“我喝不下去了,等我缓缓。”
那人连连摆手。
“缓什么缓,一杯酒而已,小水水。”
光哥不依不饶的抓起对方酒杯,递到那人面前。
“真喝不动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说啦喝不动喝不动,一直推搡个啥嘛!”
“咣当!”
劝酒过程中,那人可能也是急眼了,一巴掌拍翻酒杯。
杯子“啪”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酒水还溅了光哥满脸。
“啥意思啊?”
本来就已经喝的上劲儿的光哥顿时不乐意了。
“你什么意思?想闹啥?”
那人不甘示弱的也“噌”一下蹿了起来,斗鸡似的梗脖干嚎。
“哎呀不好意思光总,这是我车行的会计老雷,老崔有严重的高血压,刚才你们来前他已经喝不少了,要不这杯酒我替他喝吧。”
眼见俩人大眼瞪小眼,李彤涛连忙走上前打圆场。
“那不行李总,你要说这话,我必须得挑理了,是你刚才口口声声说的,他们敬酒是尊重,我喝酒是礼貌,怎么滴?我礼貌给出去了,换不来他的尊重呗?”
光哥瞪圆红通通的眼珠子,边打酒嗝边手指对方道:“他喝多了,那我喝的少么?打他妈进屋到现在,我连一根肉串没吃上,已经干基霸快二斤酒了,是我不给面子?”
“你想咋地嘛!”
被称作“老雷”的男人急头白脸的伸手指向光哥鼻子质问。
这人大概三十多岁,平头小眼睛,鹰钩似的鼻梁很有特色,大概也就一米七多点,但是体格子最起码得二百多斤,一点不像什么会计,反而跟个屠夫似的。
“别特么跟我指指点点昂。”
光哥一胳膊搡开对方手掌,可能是用力过猛,老雷差点被推倒。
“做甚!”
“闹事是吧!”
眼见自己家人吃亏,周围坐着的几个青年纷纷蹿了起来。
“做什么甚,喝酒还是干仗,你们想基霸干啥?”
我一手搀住光哥,一边扭头朝李彤涛出声:“涛哥,我们来找你是叙旧的,你说咋喝酒我一句话没言语吧,完全按照你定的规矩走,现在你的人不守规矩,是欺负哥几个出门在外么?”
“说哪的话兄弟,这不是喝酒玩呢嘛,怎么可能闹别扭,都给我坐下,谁要是再唧唧哇哇,别怪我不客气。”
李彤涛先是朝那几个青年摆摆手,接着又看向我微笑道:“不能喝咱就不喝了,走走走,坐下来吃点肉串,吃点龙虾。”
“往他妈哪走啊,喝一杯、敬一杯、碰一杯,是他自己说的,我喝也喝了,敬也敬了,他一口没喝怎么算?”
已经上来酒劲的光哥一把甩给李彤涛,手指老雷出声:“最少让他喝两杯,不然这关肯定过不去!”
“我踏马就不喝,你能怎么滴?”
老雷看来也是个犟脾气,喷着唾沫星子叫嚣。
“玩赖呗?看不起我们是吧?”
光哥歪着脑袋冷笑。
“对,我就看不起了,你能怎么样?”
老雷昂起脑袋低吼。
“你确定?”
光哥还没吭声,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全场都没怎么说过话的徐七千冷不丁蹿到了前面。
“你想干什么?小基霸孩子?”
老雷上下扫量几眼徐七千,脸上满是不屑。
“我替我哥再问一遍,这酒你到底能不能喝?”
徐七千揪了揪鼻头出声。
“不喝,谁她妈说也不喝,爱基霸咋滴咋…”
“啪!”
老雷话音未落,徐七千猛然上前,抡圆左胳膊就是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扇在对方脸上。
“一杯!”
打完之后,徐七千吐了口唾沫,接着反手又是一耳光甩出,再次抽在老雷腮帮子上,轻飘飘道:“两杯!”
“还差一杯酒,你自己喝还是让我来?”
连续两记耳光子,直接把老雷的鼻血给抽了出来,徐七千低头俯视。
“干什么!”
“操的,敢打雷哥!”
“翻天了麻痹!”
刚刚徐七千动手动的太突然,别说近在咫尺的我们几个没反应过来,就连老雷身旁的那些小青年们也没料到,等他们反应过来,立即呼呼啦啦全都蹦了起来。
“都基霸坐下,我肯定不跑,想比划咱们待会慢慢来!我就问你,最后这杯酒,你是拿嘴喝还好让我特么把你脑袋割下去往里灌!”
面对群愤激昂的青年们,徐七千完全没当一回事,一把短刀从袖口里掉出,直接顶在老雷的脖颈上。
“我…我自己喝…”
老雷吓坏了,弱弱的看了眼李彤涛,接着快速端起酒杯仰脖灌了下去。
“草泥马,你记住了!你喝不喝酒无所屌谓,但他妈你要说看不起我哥,狗脑袋给你剁下来当海鲜拌饭!”
徐七千这才收起刀子,然后又甩了甩胳膊,转身大大方方朝门口走去:“我到门口等各位,谁不服气想要替那老毕登儿找回来面子,咱们可以试试!”
“试什么试,全给我坐下,兄弟啊,老雷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他就是喝多了乱说话,别往心里去,我替他给你,给大伙道歉了,行不行?”
一看这架势,李彤涛先朝屋里那群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手下们喝斥一句,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拽住徐七千的胳膊赔笑:“兄弟兄弟,你也消消火,都是好朋友,犯不上这样是不…”
“我没火气,但谁让我哥下不来台,我就让谁上不去台,我狗嘚儿不算,没面子没脸,可谁要准备拿我老大的脸当鞋垫,甭管是崇市还是你们晋城,都基霸不好使!”
徐七千朗声说道。
“行了小七,差不多得了,非让龙哥发话啊。”
距离我很近的瓶底子瞄了我一眼,接着又环视一圈屋里,缓步走上前搂住徐七千的肩膀笑道:“别忘了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还得仰仗李总照拂呢,收收火气没坏处哈。”
说罢,他又望向李彤涛道:“李总,我们龙哥嘴笨不好意思说,其实今天求到您门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弟弟,他叫徐七千,前两天刚给彭海涛送进重症监护室,龙哥怕他留在崇市会再闯出来乱子,所以送您这儿暂时安稳两天。”
“谁?崇市办公室主任的那个彭海涛?”
听到瓶底子的话,李彤涛瞬间一愣。
“崇市能让龙哥主动避开的彭海涛有几个?”
瓶底子似笑非笑的反问。
该说不说,这家伙唠嗑确实很有水平,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不光无形间抬高了我的段位,还把这事儿更加具体化。
“哎呀,看我这脑子,都怪我今晚喝得确实不少,都没问我兄弟大半夜找我啥情况,对不住对不住,这顿酒咱们就先到这儿吧,我先安排你们休息,赶明儿我清醒了咱再好好的聊天。”
李彤涛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脑门子,随即出声说道。
“听涛哥安排。”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
其实心里明镜一样,李彤涛表面看起来是要散场,其实就是找地方打听徐七千身份真伪了。
“涛哥,我信得过你,你可别做让我信不过的事儿哈,我这兄弟心野手黑,咱别再搞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我递给李彤涛一根烟,话里带话的警告他一番...
第292章 这顿饭,不容易
来人正是李彤涛,一袭纯洁无瑕的白色休闲西装,头发整整齐齐的抿在脑后,腰间“LV”的金色皮带扣非常的扎眼,笔挺的黑色小西裤配上一双锃亮反光的皮鞋,让人一瞅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横主。
“诶妈呀,差点给我吓哭了涛哥。”
我笑盈盈的走上前跟他拥抱一下。
“你会怕?我看你动都没动。”
李彤涛拍了拍我肩膀头,随即招呼道:“走,跟我的车走,先带你们吃口宵夜。”
“再过俩点,搁我们崇市都该吃早饭了。”
光哥掐着腰打趣。
“崇市是崇市,晋城是晋城,到我这儿来就得听我安排。”
李彤涛摆摆手,随即指向徐七千和瓶底子道:“这两位兄弟没太见过,是..”
“这是徐七..”
我赶紧介绍。
“无所屌谓,只要是你樊总的兄嘀,那就是我的朋友,走走走..”
没等我说完,李彤涛再次晃了晃手臂招呼。
显然对这两张生面孔并没有过多在意。
“行,你开车搁前面带路,我们跟你后头,你喝不少吧?能开车吗?不行,让我兄弟代驾..”
对于他的无视,我也不好过分强调什么,只得点点脑袋回应。
“代驾?在晋城我就没听过这个词,我活了二三十年,还没看谁敢拦我车,不管是交警还是什么,跟我走就行啦。”
李彤涛无所谓的咧嘴一笑,接着拽开越野车的车门钻了进去。
“没少喝啊这家伙,身上那股子酒味。”
回到我们车里,光哥压低声音说道。
“我看他状态挺好的,说话也不大舌头啥的。”
我搓了搓下巴颏接话。
“绝对没喝多,这是故意给你展示在本地的实力呢,不信待会瞅着吧,去吃饭的地方档次不会太低,迎接的人也不少,搞不好还有三两个刺头蹦出来给咱们下马威,然后他在及时站出来喝退。”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轻笑:“社会上的人交往讲究的就是实力对等,你要是行!那他对你肯定有尊有重,你要是个篮子,那吃完这顿饭,估计他的号码你就再也打不通了。”
“你咋知道的杭风哥?”
徐七千不解的发问。
“刚才他可以把车开到距离咱们几米外,下车打招呼,为啥没那么做?说白了不就是在试胆么?如果当时咱们几个跟那俩老婶子似的也吓得四处躲闪,他下来以后不光不会给樊龙拥抱,还得用调侃的语气打趣咱们不识开玩笑。”
瓶底子冷哼一声回答。
“打住吧,别听他臭白话小七,他把人想的太阴暗了,之前我们跟他搁崇市吃过饭,光哥还跟他拍桌子踹凳子的讨价还价,也没见他有多大的脾气。”
我压根不信瓶底子的那套说辞,晃了晃脑袋。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他在哪,现在咱在哪?”
瓶底子叹了口气道:“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半根烟的功夫,李彤涛的越野车缓缓靠边停下。
“也不是啥高档地方啊。”
我瞄了眼车停的位置,就是间挂着“海鲜烧烤”的平房大排档,轻蔑的冲瓶底子白楞一眼,证明他也不是算无遗策。
“呵呵。”
瓶底子丝毫不受影响的耸了耸肩膀头。
“走着兄弟,你们能来我太高兴了,到我这儿千万别见外,就跟自己家一样一样的。”
先一步下车的李彤涛一把勾住我的肩膀,朝着那家大排档引领。
“来,掌声欢迎!”
刚一进去,扑面而来的热浪和冲天的酒气,瞬间将我呛的打了个喷嚏,李彤涛扯脖吆喝。
“欢迎樊总!”
“欢迎!欢迎!”
三十多平米的屋子里,四五方长桌横摆成两列,中间是个二米多宽的通道,摆了张一个四五米长的烧烤架子,架子上铺满各种肉串、吃食。
靠近墙角地方,吊挂着一头牛、一头羊,全都被扒了皮,血呼啦次的让人非常不适应。
每张桌子后面,都有四五个小青年,桌面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啤酒、白酒。
“太热情了涛哥,给我都整不好意思了。”
我含蓄的朝李彤涛笑了笑。
“到我地盘上了,必须得让你们吃好喝好。”
李彤涛手指墙角吊挂牛羊的方向道:“想吃什么上去直接上去割,保证全是最新鲜的,二子去催催龙虾上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
这时,对面厨房泛起一声高喝,紧跟着就看到两个人抬个大号的托盘。
而盘子上摆了只一米多长的大龙虾。
“豁..”
我倒抽一口凉气。
我打小在崇市长大,崇市是个内陆城市,别说这么大个头的龙虾了,就连大点的贝类、鱼类我都没见过几回。
“樊总,我敬你一杯!”
我正诧异时候,靠近门口,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张桌上,一个染着满脑袋红毛的青年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嗯?”
我侧头看向李彤涛。
“兄弟你也不知道,在我们这儿喝酒的规矩就是从门口走到大厅,逢人必喝,见酒必干!既表达东家对客人的尊重,也是客人对东家的礼貌。”
李彤涛后退半步微笑。
“这..”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从这儿到大厅,两溜均是四五方桌子,最起码二十多个人,这要是挨个喝一杯,估计今晚我得喝死在这间屋子。
“涛哥,我这酒量真不行啊,要不我到满杯意思意思得了。”
沉吟半晌,我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干笑。
“我是无所谓啊,主要看兄弟们答不答应。”
李彤涛双手环抱胸前扬起嘴角。
“樊总不会不给我们面子吧!”
“就是就是,一杯酒而已,樊总干了得了!”
他话音刚落,桌子后面的那些青年们纷纷连拍桌子带吆喝的起哄。
“小龙你歇着,让我喝吧,我这人就爱凑热闹,一人一杯是吧?来,咱们整!”
看我脸色犯难,光哥拿胳膊轻轻靠了靠我后,直接端起我刚刚倒满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悠着点哥。”
我赶紧凑到光哥耳边劝阻。
“你负责清醒,我负责醉,真让瓶底子说准了,这顿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光哥借着抹嘴的空当,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一句...
第291章 出发晋西省
听到李彤涛的名字,我脑海中瞬间发现出那个模样帅气,说好办法大大方方的冷峻后生。
“你意思是他搁本地挺有段位的?”
思索几秒后我沉声发问。
“他在本地的分量重不重我不好定义,但是他隶属的小象二手车行在晋城乃至大半个晋西省名声都非常的响亮。”
瓶底子点点脑袋接茬。
“要不跟他联系联系试试?”
光哥闻声也凑了上来。
“主要还得看小七是个啥意愿。”
余光瞟到正低头拿块抹布轻轻擦拭扎枪的徐七千我转身笑呵呵的说道。
“我没意见老大,只要不给你和弟兄们找麻烦,让我上哪就上哪。”
徐七千马上昂起脑袋回应。
“成,我琢磨琢磨..”
我抽了口气,掏出手机拨通通讯录,猛然间瞅到徐晨阳的名字,我迟疑着要不要拨过去。
当初跟李彤涛搭上线靠的就是徐晨阳以及李安俊的面子,现在我们打算把徐七千送过去,如果绕开这哥俩的话,多少有点隔着锅台上炕的嫌疑。
“事以密成,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倒不是说信不过谁,主要就怕谁不经意间说漏了嘴。”
注意到我手指尖的迟疑,瓶底子轻声提醒。
“嗯。”
我立即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徐晨阳、李安俊固然可信,可保不齐他们跟谁聊天、喝酒时候一个不小心走漏风声。
“嘟..嘟..嘟..”
想到这儿,我当即按下了李彤涛的号码。
“喂兄嘀?音乐声关小点,没看我给兄嘀打电话啦。”
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那头响起李彤涛特有的大嗓门,隐约还能听到那边在播放DJ音乐。
“涛哥,最近我闲的没事干,想让你那溜达一圈,方便不?”
我挤出一抹笑容,让语气显得非常平淡。
“么那问题呀,来吧,我这会儿领着几个朋友在建东巷玩呢,你们直接过来,走高速也就三四个钟头,你们到了我这儿也散不了呢。”
李彤涛利索的回应。
“那行,我们这就上高速了。”
我也没跟他客套,直接说道。
十多分钟后,我们的车子驶上通往晋城的高速路。
因为是晚上的缘故,整条道黑咕隆咚,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再加上我们几个也都没做声,氛围显得非常沉闷。
“小七,你心里别有任何负担,过去以后就是休息和玩乐,该吃啥吃啥,等我跟李廷真正搭上关系,会想办法让你再回来的。”
透过后视镜,注意到徐七千始终耷拉着脑袋,情绪不是太高,我没话找话的劝说。
“老大,我这次要过去呆多久?”
徐七千抿嘴望向我。
“呃..”
“不会太久的,只要李廷有想法往上进步,就一定会琢磨怎么取代掉彭海涛,而取代彭海涛势必得仰仗你龙哥替他处理和解决一些不见光的行当,到时候他跟李廷越捆越紧,让你回来就是三两句话的事儿。”
见我磕磕巴巴,瓶底子微笑着替我解围。
“哦。”
徐七千蠕动嘴唇,看不出喜怒的应了一声。
“弟弟啊,我听说晋城那边的情色项目非常发达,你到时候观察观察,如果有什么好的机会,及时通知你龙哥,咱也不是不能过去投资点啥买卖。”
光哥乐呵呵的打趣。
“情色项目是啥意思,我..我不懂啊。”
小七拨浪鼓似的摇摇脑地,满眼尽是迷茫。
“哥你说啥呢,别特么把孩子教坏了。”
我拿胳膊怼了一下光哥。
徐七千毕竟岁数在那摆着呢,心智也不是太成熟,跟李安俊相差无几,要不是家庭环境特殊,此时的他本该在校园里备战高考。
“你快拉倒吧,什么就我把孩子教坏了,你自己问问他,前段时间是不是跟马毕跑万嘉小胡同过夜来着,第二天我接他们几个时候,各个不是捂着腰,就是两腿直打颤,有这事儿没小七?”
光哥叼着烟卷粗声粗气道。
“呃?”
我立马有点懵圈。
万嘉小胡同算的上我们崇市本地比较出名的“老头乐”地段,是大部分男人茶余饭后都比较喜欢去溜达的烟花巷,对标大型洗浴、发廊里的那些“姐姐”们而言,小胡同不光数量大,质量也参差不齐,用田强之前打趣的话说,如果把崇市所有从事“那行”的姐妹们分成十份,万嘉小胡同最起码占七份,二三十块钱兑付一宿的不少,大几百上千的也不缺,反正可以满足不同人群的不同需求。
“啊..确实有这事儿..不过我没花钱啊,完事那个姨姨还给我包了八十八的红包呢,说是给我的开什么费。”
徐七千缩了缩脑袋,脸颊一路红到的脖子根儿。
“灌溉费呗,感谢你浇灌她那朵枯萎的老玫瑰,看把我老弟出息的。”
光哥没正经的吧唧两下嘴巴。
“哈哈哈..”
顿时间,我们一车人全都笑的前俯后仰。
...
凌晨四点多钟,我们的车子终于抵达李彤涛口中的“建东巷”。
“哎呀妈,这啥地方呐,瞅着咋这么热闹呢。”
站在街口,昂头看去,两边的店铺全都闪烁着花花绿绿的灯箱,几乎每家店的门口都或或蹲的杵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小姐姐。
不同于这个时间段的尝试,街上的行人、车辆也非常的多,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不夜城的错觉。
滚石KTV,伊美足浴房,金涛大洗浴,可可养生馆..
目光移动,那一面面显眼的牌匾让人心猿意马。
“休闲娱乐了解一下啊帅哥!”
“到我家坐坐吧老板们,什么地方的小妹妹都有,喜欢的话还可以给你们介绍国外的..”
我们几个正跟土老帽似的抻着脖子来回观望时候,四五个浓妆艳抹的大婶儿摇晃水桶腰凑了上来。
“不玩不玩,等人呢。”
我赶忙摆手拒绝。
“嗡!嗡嗡!”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霸道”越野车咆哮着打对面俯冲而来,油门踩的很大,感觉格外吓人。
“咋开车呢嘛!”
“眼瞎!”
包围我们的几个老婶子吓得纷纷往旁边躲闪,直至距离我们还有两三米处,越野车才骤然急刹停驻。
“曹尼玛得!”
徐七千直接拽开车门,拽出自己的扎枪和断刃,虎视眈眈的看向越野车。
“咣!”
“樊总,我的好兄嘀!”
驾驶位车门弹开,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家伙怪笑着伸开双臂...
第290章 胆小鬼
看光哥眼巴巴的瞅着,本身对这玩意儿没多大感觉的我直接就把那手枪又递给了他。
“真好啊!真好!”
光哥一边轻轻抚摸枪身,一边笑嘻嘻的呢喃,仿佛是捡到了什么稀释珍宝一般。
“你搁哪弄到的这玩意儿?”
我又转头看向瓶底子。
“不能告诉你。”
瓶底子毫不犹豫的晃动脑袋。
“我看你是..”
“你就算把我扔河里去,我也不能告诉你,而且相信你也不会想知道的,这东西来路不太正,少了解一些对你我都好。”
瓶底子双手撑在地上,固执的再次摇头。
“嘿我这暴脾气,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我两手掐在他的胳肢窝上。
“别整了老大,你没看他汗珠子一直往下冒嘛,别真有点什么病。”
看不下去的徐七千凑上前小声劝阻。
“行,给我大弟儿面子,今天放你一马昂,但仅限于今天。”
我顺坡下驴的松开瓶底子,随即点燃一支烟,蹲在他面前道:“既然你什么都算准了,那跟我说说下一步的计划呗?”
“咱是没机会,我确实是故意把刘东引过去的,因为我吃透他贪功冒进的心理,那小子也算个有本事、有野心的人,唯一的缺陷就是太自信、太自私、太贪婪,骑驴找马是他的一贯作风,从最开始跟着陈四海搭上李涛,又顺李涛攀附彭飞,不难看出这犊子有多不甘人下,你们别看他现在搁李涛面前唯命是从,实际上一直在找机会超越,而你今天从李涛手里拿走一百多个的事儿他是知道的。”
瓶底子搓了两下没有血色的脸颊,望向我沉声道。
“所以你料定他得知小七的消息后,绝对不会声张,反而会偷摸立功,说白了就是想玩招一鸣惊人,来证明自己比李涛更有能耐呗。”
我吐了口烟雾接茬。
“对的,只不过他没想到你们几个比他想象中要强横得多,但他绝对不会也不能承认这点,他在彭家父子以及李涛面前会将自己的无能归结于你们手黑人多,而这也正是我最需要的,只要对手搞不清楚你们的虚实,轻易就不会招惹,你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发育。”
瓶底子点点脑袋。
“真特么鬼啊你,我估计你丫的肠子都得绕十八道弯吧。”
光哥开玩笑的打趣一句。
“其实不是我鬼,只是我比你们更擅长观察和思考,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最近彭海涛也好,李涛也罢,他们都在竭尽全力的收缩自己的影响力,不然区区一个李惠事件,绝不至于让他们对田强动了杀心,我猜测可能是上面要有什么人事变动,亦或者彭海涛又要升职,当然我的信息网还达不到什么都了解的程度,所以没办法制定出太详细的方案。”
瓶底子抽了口气,随即可怜兮兮的望向徐七千道:“弟弟啊,这段时间我对你也不薄吧,能不能受累扶我一把,我腿软的真爬起来。”
“好的杭风哥。”
徐七千想都没想直接将对方给搀了起来。
“不就吓唬了你一把么,至于装出这幅病恹恹的样子么,操!”
我没好气的臭骂一句。
“我说有恐水症,你非不信..”
瓶底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啪!”
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呵斥:“你特么嘣我呢?欺负我没文化是吧,恐水症又叫狂犬症,你被狗咬了还是咋地?你要再跟我叨逼叨,现在就给你送宠物医院怼一针去昂。”
说着话,我直接拽住他的胳膊,朝光哥摆摆手道:“开车哥,我记得不远处就是康庄子村,村里应该有动物防疫站。”
“好嘞,我小时候兽医给驴打针,都是用碗口那么粗的针管子,保管一针下去药到病除。”
光哥逗趣似的接茬。
“没有没有,我的病跟狂犬症完全不一样,我是害怕水,而且也恐高..”
瓶底子连连摆手挣脱。
“话说,以你的能耐不该这么胆小的呀?不是号称什么崇市小鬼么?我看不如以后就改名叫胆小鬼吧。”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出声。
对于这家伙的所作所为,我着实有点看不透,根本搞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在伪装,可按照对方闯下的偌大名气,如此贪生怕死貌似又有点名不副实。
“哥们,我就是个躲在背后出谋划策的,你见过军师有几个撸胳膊上战场跟人以命换命?以前求到我的那些人,不说全是达官贵人吧,但起码不像你们似的粗鲁,动不动就跟我撕吧,我是玩脑子的,不是拼胆子的。”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缓声解释。
“再特么跟我装文化人,信不信马上给你扔河里去?”
瞅他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我就特别来气,威胁似的举起拳头。
“我不说话了行不?”
瓶底子被噎的干咳两下,随即看向徐七千,竖起自己食指道:“那啥,我最后再问一句啊,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他?据我了解,彭海涛这把是真被他吓到了,让他继续留在崇市,早晚会被对方给摸出来..”
“摸出来干就完了,都是一条命,谁也不比谁多啥。”
我梗脖冷笑,打跟李涛交易完,我就没打算履行承诺,更没想过要把徐七千给送到外地。
“老大,你先别吱声,杭风哥,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听到我的话,徐七千轻轻摆手,随即凑到瓶底子面前。
“我建议你暂且离开崇市,一来为了自己安全,二来也可以给樊龙换个言而有信的好名声,最重要的是东躲西藏对你的能耐不会有任何提升,但是也别走太远,对于彭海涛和彭飞而言,你的作用有点像核武器,有你,他们睡不踏实,而没你,就该樊龙睡不踏实了,到下面郊县或者临近的晋西省最合适。”
瓶底子低头思索几秒后,冷不丁看向我道:“之前跟你们做淘汰车交易那个李彤涛靠谱么?据我了解,他那伙人搁晋城市好像就挺有两把刷子得,只要他能信得过,小七完全可以过去暂呆一段时间...”
第289章 太带派了
一个多小时后。
崇市复兴区,郊外。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垛子,示意光哥把车直接开上大坝。
“来,下来吧。”
等车子停稳,我率先蹦下去,而后朝着蜷缩在后排的瓶底子勾了勾手指头。
“有啥就在这儿说呗,外面怪冷的..”
瓶底子脑袋几乎快要缩到衣领子里,快速晃了晃脑袋。
“妈的,晒脸是吧!”
我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粗暴的将他拖了出来。
“哗啦啦..”
彼时的大坝上,夜黑月高,只有两杆昏黄的路灯照面,羸弱的光线将我们几个的影子拉的很长。
坝下湍急的河流声不绝于耳,平添几抹可怖。
“跟你简单介绍一下哈,这下面就是我市著名的野钓圣地南牛叫河,也有不少偷情的寡妇、鳏夫搁这儿幽会,也有人称这地方为偷香窃玉河,水深大概十三米,底下的淤泥能有咱俩这么高,甭管会不会游泳,只要掉下去必死无疑,每隔几天总会淹死几个好水的学生和偷情的男女,就算给你扔下去,别人估计也只是认为是失足,这事儿你信吗?”
我搂着瓶底子的肩膀来到大坝的边缘,指向坝下波光粼粼的河水微笑道。
风呼呼地吹,我们的耳边全是由远及近的水流声。
“咳咳,别整我龙哥,我有很严重的恐水症,骗你儿子没屁眼,我承认我今天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但我没恶意的,不然就不会只联系刘东,而是直接给李涛发信息了,相信我!”
望了一眼坝下,瓶底子赶忙解释。
不知道是装得还是吓得,他的面颊泛白,嘴唇也变成了不正常的猪肝色。
“通知刘东和李涛有什么区别么?”
我歪头冷笑。
“区别大了,李涛严格点说是仰仗彭海涛的,但凡知晓徐七千的去向,肯定会做好周密的部署,保证你们没有退路,而刘东充其量只能算是彭飞的跟班,而且最近还不是很吃香的那种,所以他知道的话,肯定会瞒着任何人自己来抓徐七千,目的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这些我都是做过周密计划的。”
瓶底子立马摇头道:“而我一早就猜到了你肯定跟徐七千在一块,只是还没确定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遇上刘东,不论是新仇还是旧恨,你俩都会爆发超强的战斗力,不说大获全胜吧,起码能保证全身而退,就算你们有失误,我也可以补救接应,而且我也想让徐七千正儿八经的展现一把他的能耐,至少让彭海涛、李涛感觉赔钱给他不吃亏,最合适的嘴替自然非刘东莫属,通过他的话语,李涛也好、彭家父子也好,会更加深信不疑。”
“那意思是我们还得感谢你呗?”
我斜眼轻笑,同时不动声色的朝身后的光哥和徐七千勾了勾手指头暗示。
“那倒不用,我也是有自己私心的..”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讪讪回答。
就在这时,光哥满脸坏笑,一个箭步蹿到瓶底子身后,双手猛地架住他的胳膊,佯装朝坝下推搡,扯着嗓子喊叫:“狗日的,早就瞅你不顺眼了,今天正好直接办了得了!”
小七凑上前添油加醋的吆喝:“丢下去喂鱼得了,刚才我被人搁脑袋上砸了一瓶子,这会儿疼得不行!”
说话的过程中,他还不停扯动几下瓶底子的小腿。
“别介啊,我没坏心思的,就算你们今天冲不出去,我也有办法救你们得!我发誓!”
瓶底子瞬间吓坏了,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直接变得煞白煞白,身体拼命扭动,双脚乱蹬,带着哭腔求饶:“哥几个,我错了,真错了,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胡来了..”
他的声音被夜风扯得断断续续,眼睛里满是恐惧 。
“错了也不好使,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光哥拦腰抱住瓶底子,作势就要往下扔。
“我有枪!只要你们放过我,我把枪送给你们,行不?”
就在瓶底子以为自己真要被丢下去,双脚凌空不停乱蹬的时候,我朝光哥摆摆手。
“瞅你那个怂样子吧!”
光哥猛地转过身去,将瓶底子丢在了坝上。
“诶卧槽,脚软了,站不起来..”
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的瓶底子,一边揉搓小腿肚子,一边可怜巴巴的呢喃。
“枪搁哪呢?”
我和光哥、徐七千相视一笑,随即把手伸到瓶底子的脸前。
“你等我一会儿行不,我现在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了,真的有恐水症不骗你们..”
瓶底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望向我们。
“你特么睡着了啊?”
一根烟抽罢,看到瓶底子还瘫坐在地上没起来,我不耐烦的走上前踢了他两脚,接着朝坝下努努嘴道:“要不给你扔下去清醒清醒?”
“别整我了行不..”
瓶底子咳嗽两声,接着把手扔向胸口,随后拽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卧槽,真家伙?”
我刚要接下,旁边的光哥已经一把抢了过去。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直勾勾的看向光哥攥在手里的那把铁枪,宛如蛰伏的钢铁猛兽。
整枪通黑,身线条刚硬笔直,像是由一整块金属切削而成,毫无冗余的曲线,透着机械特有的冷峻与力量感 。
在光线的轻抚下,泛着乌沉沉的冷光,枪把上有一颗很显眼的五角星,宛如蛰伏的钢铁猛兽。
之前我在光哥那也见过类似的,只不过那是高仿的赝品。
“给我看看呗哥。”
我迫不及待的朝光哥索要,那家伙式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跟假货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温暖的触感与金属的冰冷形成奇妙的反差,瞬间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五四式,道上的兄弟称其大黑星,以前刑警队、大案组的配枪基本上都是它,太带派啦!别看这玩意儿就八颗子弹,但穿透力可比那些什么喷子啊、单管双管猎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正儿八经的好东西啊。”
光哥吞了口唾沫,眼中的喜爱之情完全藏不住...
第288章 大匪初成
我循着声音朝门外看去。
当看到那家伙鼻梁上厚厚的眼镜片时候,我的汗毛直接都气炸了。
瓶底子!还真是这个挨踢没够的损货!
早就该想到铁定是这逼玩意儿泄的密,不然刘东他们咋可能那么精准的定位到屋子的位置。
“狗篮子你等着嗷,咱晚点再算账。”
愤愤的瞪了一眼他后,我咬牙咒骂。
“怎么样?二十万OK吗?”
对于我的威胁,杵在门外的瓶底子完全无视,就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般,再次将目光投向墙角的刘东一伙。
“给我发短信报信的那个混蛋是你?”
刘东也同样横眉怒视瓶底子。
“不乐意啊,那这事儿我就不跟着瞎掺和啦,小七你自便吧。”
瓶底子歪头一笑,接着拍了拍徐七千的后背。
“呸..”
徐七千吐了口唾沫,昂头直视刘东,随即缓缓向前迈动脚步。
昏暗的灯光在我们头顶摇晃,将小屋里的一切都映照得影影绰绰,满是压抑与紧张。
“都特么给我跪下!”
猛然间,徐七千加快步伐,手中的扎枪向前,犹如电影里古代将军两军阵前厮杀一般,直愣愣的戳向刘东,唯一的区别就是小七的胯下缺匹威风凛凛的战马。
“兄弟们,一起上!不然今天咱们谁也别想好!”
眼见避无可避,为首的刘东恶狠狠地咆哮一声,随即挥着手里的片砍朝徐七千冲了上去。
“擦特爹得,给你点脸了!”
厨房边的光哥大喝一声,宛如一头愤怒的公牛,举起菜刀也加入战团。
光哥的身形本就矫健,再配上锃亮的秃脑门,那一刻真给人种万夫不当之勇,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左手一把掐住一个迎上去的小伙头发,右手的菜刀裹挟着呼呼风声,直接了当的劈在那人的肩膀头上。
“啊!”
小伙吃痛的惨嚎一声,手中钢管一歪,身体也随即向下瘫软。
“站稳别哆嗦!”
光哥扯住对方的头发粗暴的向上一提,又顺势一脚踢在小伙的膝盖上。
“扑通!”
小伙毫无悬念的当场跪倒在地上。
“去尼玛的,装什么大手子!”
“一起上!”
“砍他啊兄弟们!”
另外一边,徐七千和刘东几人也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小七仗凭着体格瘦弱,灵活得像只猴子,他在人群中穿梭,目标非常的明确,就是刘东那个狗渣。
“弄死你!”
见到有俩同伴挡在徐七千前头,刘东趁机挥舞着片砍,拿刀尖径直刺了出去。
“喝!”
见到此情此景,小七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身子向下一矮,从其中一个青年的腋下钻了过去,同时手肘向后猛击,重重地撞在另外一个青年的胸口。
“哎呀我去..”
那青年闷哼着朝后退了几步。
趁这个空当,小七原地一记大跳转身,左手的扎枪自上而下狠狠刺出。
“咣当!”
刘东慌忙举起片砍抵挡,两把家伙式发出清脆的碰撞。
但徐七千毕竟人少力气少,被对方反震的向后踉跄两步。
“老子整死你!”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胜面比较大,刘东很快就咬牙站稳,再次挥舞着片砍削向小七。
徐七千侧身一闪,刀尖擦着他的外套划过,干出一条十多厘米的大口子,里头的棉絮、鸭绒瞬间漫天飞舞。
“躺下!”
同一时间,徐七千再次俯冲而上,全然无视刘东手里冒着寒光的片砍。
“攮死你个逼养的!”
此时的刘东显然也打急眼了,刀尖朝前,表情凶狠的向上一挑。
“来呀!”
徐七千表情森冷,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不管不顾的迎上。
“小七,别冲动..”
我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这俩人要是对上,徐七千就算不被扎成糖葫芦,也铁定得大伤,急的慌忙叫嚷。
“噗嗤!”
“诶卧槽..”
电光火石间,刘东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似的,突兀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我伸直脖子才看清楚,敢情是徐七千手里的扎枪先一步已经怼到他的小腹里。
果然是一寸长一寸强啊!
“噗!”
“吧嗒..吧嗒..”
枪尖刺进肚子里,红血立刻如拧开的水龙头一般喷涌而出,刘东不可思议的低头看了眼,而徐七千并没有闲着,右手的短刃猛地朝前一挥。
“啊!卧槽!我的耳朵..”
刘东突兀捂着左边耳朵倒在地上,一边来回打滚,一边干嚎尖叫。
我定睛一瞅,浸红的血渍顺着刘东的指缝蔓延,三四米开外,还有一块耳廓似的物体。
“还想干啊?”
解决掉刘东后,徐七千举起还在滴答鲜血的扎枪对准仅剩下的两个人。
“不打了!”
“服了!服了!”
那两人慌忙丢掉手里的家伙式,同时高高举起双臂,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
“不干就特么给我面朝南跪下!”
徐七千目光锐利的指向窗口的方向。
我心里明镜一样,那是新城区的方向,也是徐七千住处“工人村”的位置,他这是在向辞世人间的老父告慰。
“对不起,我们错了!”
“对不起请原谅..”
俩人毫不犹豫的照做,脑袋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有节奏的闷响。
而此时,房间里东西全都被撞得东倒西歪,各种物品散落一地,随处可见的玻璃碎片,以及哪哪都是的血渍、血污。
“呼..呼..”
放翻对手的光哥两手托在膝盖上,口中发出粗重的喘息。
“赶紧走吧。”
我环视一圈,哥俩都没什么大碍,利索的招呼一声,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一把扯住准备溜之大吉的瓶底子,冷笑道:“铁子,换个地方,咱俩还有点故事没唠完。”
“有事说事呗,你薅我衣领子干嘛。”
瓶底子本能的挥舞双臂挣扎。
“说!”
我抬起拳头照他后脑勺就是一杵子。
“肯定说!”
接着又是一拳重重凿在同一个位置上。
“保证给你说!”
完事,我不解气的又一脚踹在他小腿肚子上。
“哎呀呀,站不稳啦,你踢我麻筋上了..”
第287章 匪七!
不多会儿,伴随着马桶“呼啦”的充水声,徐七千提着裤腰带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看我干啥啊俩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迎着我和光哥同时投去的目光,徐七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腮帮子。
“看你帅!”
光哥调侃一句,随即望向我道:“咱们怎么着?等瓶底子还是先动筷?”
“等他干鸡毛,本来狗篮子就觉得好像高咱一等似的,再给他脸上贴金,他真得拿咱当盘剩菜了,我们吃我们的。”
我想都没想直接摆手示意。
由于没餐桌的原因,我们只能就着茶几开席。
该说不说,之前只知道郑恩东的厨艺了得,没想到外表凶的一批的光哥手艺居然也如此爆裂。
一盘清炒竹笋,一盘蚝油生菜,一份辣椒炒肉,外加一盆油光锃亮的鸡汤,简直要给我香迷糊了。
“好吃好吃,真的好吃!”
徐七千一手捧着米饭碗,另外一手的筷子挥的好似旋风似的,吃的满嘴流油。
“你慢着点,不够哥再给你做,买的材料不少呢,来整个大鸡腿。”
光哥宠溺的拍了拍徐七千的脑袋,接着抓起个金黄的手枪腿放入对方的碗里。
“嗡!嗡嗡!”
就在这时,窗外突兀泛起一阵摩托车马达的咆哮声,听架势还不止是一辆。
“不对劲!”
前一秒还在大快朵颐的徐七千,后一秒立马放下碗筷,猫腰起身跑到窗户后面,朝着外头偷瞄。
“是刘东,大哥,咱们露了!”
几秒钟后,徐七千脸色骤变,回头朝我呢喃。
“什么玩意儿!”
“马勒戈壁的,这群遭瘟的篮子!”
听到这话,我和光哥也“唰”的站了起来,他转身跑向厨房抄起菜刀,而我则左手烟灰缸,右手米饭碗。
“老大,你身体还有伤,千万别往上硬冲,光哥你也别着急,你俩该吃吃你们的,他们肯定是奔我来的,只要瞧不见我,拿你们一点脾气没有!”
徐七千回到我俩身边,低喃几句后,便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很快,他左手攥着杆一米多长的扎枪,右手握着一把筷子长短的短刀走了出来,而后径直来到窗户边,打开窗户便骑了上去。
“你啥意思啊?”
我不解的望向他。
“来不及解释了,你们该干嘛还干嘛就行!”
徐七千咧嘴一笑,随后便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咚!”
一声闷响,这小子居然直接跳窗了。
给我俩撂原地?他跑了?
我和光哥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
“啪啪啪!”
“咚咚咚..”
与此同时,粗暴的砸门声泛起。
“草特么的,爱谁谁,今天就算是光咱俩,我也不带让刘东看笑话的!”
光哥啐了口唾沫,显然跟我想的一样,接着举起了菜刀。
“嘭!”
一声重响,本就质量不咋地的厅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踹开了。
“呼啦..”
“都叽霸别动昂!”
还没等我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外头突然闯进来一大群小青年,感觉至少得有十多个,领头的正是刘东那杂碎。
“诶我日,想特么干啥!”
光哥持刀指向刘东。
“我不想跟你们墨迹,徐七千呢?”
刘东环视一圈屋内,接着将目光投向半开半合的卧室门。
“找你爹啊,自己看去呗。”
我拽了拽光哥另外一条胳膊,无所谓的示意刘东。
“徐七千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刘东从身后小弟手里接过一把明晃晃的片砍,一边虚张声势的吆喝,一边踮着脚尖慢慢朝卧室方向摸去。
“嘎嘣!”
“曹尼玛,一个都叽霸别想走!全给老子留下!”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灯突然熄灭,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房门口猛不丁传来徐七千的怒吼声。
敢情这小子玩了招“迂回战术”,打窗户跳下去,又绕回门口突然袭击。
“槽你爹了个我的,弄死你!”
“给我跪下!”
在屋里陷入黑暗的刹那,我和光哥同时蹿起。
我凭借记忆,一把扯住个距离我最近的家伙,举起烟灰缸照对方脑袋“咣咣”就是一通猛砸。
记得很久以前曾在本杂志上看过,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寂中,杀心会被滋生,野蛮会被唤醒,而嗜血也被无限放大,我想我此时可能就是这种状态,胡乱抓住个人,举起烟灰缸就往死里砸,根本不会考虑后果,或者说如何善后。
噼里啪啦!
“哎哟卧槽..”
“我中刀了东哥!”
“救命啊,妈妈..”
“别挤我啊,你们谁扎了我一下,操了!”
紧跟着嘁嗤咔嚓的动静、惨叫声连成一片,反正漆黑一片,谁也瞧不清楚谁,而对方又比我们人数多出好几倍,甭管薅扯住谁往死里凿,都绝对不吃亏。
“啪!”
陡然间,不知道谁碰到了客厅的开光,屋子里骤然恢复光明。
“呼..呼..”
我一边眯缝眼睛适应,一边喘着粗气来回张望。
此刻茶几被掀翻在地,满地全是盘子碗碟的碎片和一些踩烂的菜肴,我的脚边躺着俩满脸是血小伙,捂着脑袋不停哼哼。
光哥背朝厨房,手里的菜刀正不停滴答着红血,他的脚下同样也躺了两三个脸上、身上全是刀口的家伙。
最绝的当属徐七千,他整个人倚靠在厅门上,左手扎枪,右手短刀,脚底下躺了俩人,扎枪头还刺在一个小伙的大腿上,浸红的鲜血已经完全染湿了对方的牛仔裤。
地板上、墙面上,遍布血渍和红色的手印,恐怖程度完全不输电影里命案现场。
“啊..”
可能是重见光明的缘故,那小子嘴里发出一声惨嚎,随即整个人直挺挺的仰头倒下。
反观刘东那伙,此刻齐齐蜷缩在墙角,挤成了一团,总共也就还剩下五六个。
“曹尼玛,我说了谁也别想跑,看老子能不能一个回合给你们全冲倒!”
瞄了一眼刘东等人,徐七千微微佝偻腰杆,看架势是准备发出冲击。
我盯盯注视徐七千,心里既愧疚又兴奋。
愧疚刚刚竟然误以为他会丢下我们独自逃生,而兴奋他浑身上下散发出那股子滔天的匪气。
吊梢眼,薄嘴唇,说话时候收下巴,漏眼白看人,眉毛立着的,就彼时徐七千的面相,说他敢原地把刘东这几个家伙当狗似的扒皮抽筋我都信。
“你别..别过来..不然咱们鱼死网破..”
显然刘东已经被吓破了胆,扯着嗓门嗷嗷嚎叫,同时还不忘挥舞几下手里的家伙式。
“鱼肯定会死,但网绝对不会破,他身上已经背了不少官司,真不在乎再多点少点,二十万,我做主放你们滚蛋,成不成交?”
冷不丁间,徐七千身后泛起一道轻飘飘的男声...
第286章 天生的猎手
“这年头什么玩意儿都能造假,死亡证明就是一张纸,能代表啥玩意儿?”
听到徐七千的话,我直接打断。
“可是上头有照片,还有公安局盖的印章啊,不像是假的。”
徐七千迷茫的睁大眼睛。
“那些东西全套做下来,搁复印店里也用不了五块钱,他就是忽悠你岁数小、想得少。”
我吐了口浊气说道。
说话间,我陡然闭嘴。
是啊,当初我勾搭徐七千入伙不也同样是觉得他年龄小、好忽悠的么?在这一点上,我和瓶底子其实一样的下作。
“哥,你说那人没死?”
徐七千用力揉搓两下腮帮子,空洞的眸子也似乎恢复了不少色彩。
“铁定没死呗,他要是死了,别说你龙哥了,我这两天也别想安生,你当彭飞是什么好玩意儿啊!”
正在厨房里“叮咣”炒菜的光哥也探出脑袋插话。
“那杭风哥为什么骗我?他还拿我爸的尸检证明给我看,说我爸临死前被人..”
徐七千话说一半,声音就有些哽咽。
“尸检证明是真的,但不一定那么绝对,毕竟法医也只是凭借经验下的断定。”
我勾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额头上,沉声道:“小七啊,我知道劝你想开点,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屁话太虚伪,可咱们确实应该向前看,哪怕是你把眼睛哭瞎了,老爹也复活不过来,他火花那天我和光哥都在旁边,至于你刚才说你在这世上没亲人了,那纯属胡咧咧,我不是吗?光哥不是吗?咱家那群兄弟哪个不是?往后我们就是你亲哥,不论何时何地,你我共同进退!”
“小龙这话说的没毛病,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
光哥腰系一条彩色围裙,端着一盘清炒蔬菜走了出来。
“我大哥是樊龙,我只有一个大哥,光哥你只能是哥。”
徐七千拨浪鼓似的晃了晃脑袋:“我一辈子都记得,如果没有我大哥帮衬,我可能早被送少管所了,我爸也没可能多活那么久,不论是我从付彪的钢材市场里偷东西,还是办别的事情,我大哥每次总是当着所有人面给我分一份钱,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再给我一笔,我嘴上不知道怎么感谢,可心里一直都记着呢。”
“哎哟卧槽,当哥还得分先后顺序呐,你小子白眼狼,亏我还特意给你做了那么老些好吃的。”
光哥开玩笑似的打趣。
“不是的光哥,我意思是你们都是我哥,但我大哥..只能是..”
“你大哥只能是樊龙,懂了懂了,别反复强调刺激我这颗老心脏了好不。”
徐七千着急忙慌的解释,却被光哥乐呵呵的打断。
“行了哥,别逗他了。”
我知道孩子心眼实诚,白楞一眼光哥后,拉住徐七千的手掌轻问:“你现在还跟瓶底子有联系吗?”
“嗯。”
徐七千轻点脑袋。
“这是他送我的,里面的卡也是他给办的。”
看我面露不悦,徐七千立马从裤子兜里掏出一部黑色手机。
“哟,还挺新潮嘛,这大V3虽然出了有两三年了,但搁市面上的价格可不算便宜。”
又端出一盘小炒的光哥眨巴两下眼睛评价。
“他知道你在这儿吗?”
我接过手机翻看起来,通讯录很简单,只有我和“杭风”的号码,短信里空荡荡的。
“不知道,光哥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所以我谁也没说。”
徐七千轻声回答。
“你这通讯录有点单薄啊。”
我把玩几下后,将手机还给小七。
“我脑子笨,就记住了你的号码,所以..”
徐七千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叮铃铃..”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看到屏幕显示“杭风哥”,徐七千拿不定主意似的问向我:“接么老大?”
“接呗,看看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思索片刻后点头示意。
“喂杭风哥..”
“你在哪呢小七,下午电话怎么打不通啊?”
“下午手机没电了,有什么事情吗?”
“有朋友刚刚给了我一些关于你父亲死亡的细节,还有彭海涛的现在的藏身位置想跟你分享,方便告诉我你的位置吗?”
“这个..”
交谈过程中,徐七千望向我。
“嗯。”
我微微点头。
“可以的杭风哥,我目前在老城区花园路的电器厂职工宿舍。”
得到我同意后,徐七千直接说出位置。
“你旁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可能是徐七千磕巴那一下子,让瓶底子产生了疑心。
“没有啊,我住的是一个在外地打工的亲戚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
徐七千干咳两声。
“行,我现在就过去,几楼几号?”
瓶底子也没再继续多问任何。
“你先到了再说吧,我这会儿上厕所呢,擦屁股了啊杭风哥,见面聊。”
徐七千手速很快的按下挂机键,瞅着他的侧脸,我心里不禁有点恍惚,之前也没感觉出这犊子撒谎时候嘴皮子能那么溜。
“洗手吃饭吧。”
这时,光哥也端着一盆香气四溢的鸡汤走了出来。
“我确实想上个厕所,俩哥你们先开始,不用等我了。”
徐七千撒丫跑向卫生间,随后“嘭”的一下重重关上门。
“看出来点啥没?”
瞄了一眼紧闭的厕所门,光哥压低声音朝我眨巴眼。
“什么?”
我不解的晃了晃脑袋。
“天生的猎手,对任何人都保留起码的戒备,我估计他是把武器藏在卫生间的某个角落里了,刚刚给咱俩开门时候,他可能也做好了开干的准备。”
光哥掐着嗓子又道。
“不应该吧。”
我皱了皱眉梢。
“不能个屁,你没注意到他裤兜里一直鼓鼓囊囊的么?这是眼瞅开饭了,或者说对咱们彻底放下了戒心,担心被你看到不好,才会去把家伙式藏起来的。”
光哥瞥了我一眼道:“等会儿瓶底子来敲门,你瞧着吧,他指定还得再去一趟厕所,不信咱俩打二百块钱的赌。”
“赌就赌,输了不能赖账昂。”
我玩心瞬起的接茬...
第285章 小七的经历
即便是被我抱在怀里,徐七千的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似乎每一块骨头都在跟着打颤,可想而知他这段时间过的有多辛苦。
“没事了弟儿,不要再乱想。”
我贴近他的耳边不停安慰。
“嗯..嗯嗯。”
他机械似的连点几下脑袋。
“行啦,都别矫情了,小七你去把菜洗了,我跟你龙哥帮着把屋里收拾收拾。”
光哥凑上前同时拍打我俩几下。
“诶。”
徐七千利索的松开我,接过光哥手里装满各式蔬菜的手提袋转身朝跟客厅一体的厨房。
不多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泛起,我侧头望了一眼,弓腰杵在洗菜池旁的徐七千耷拉着脑袋已经开始自己的“工作”。
他的进度非常慢,每一根菜叶子都会被他反复搓洗。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不一样了,那种孤独感很难以言表,哪怕我们相拥在一块,而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依旧很明显。
“别瞅了,麻溜干活吧。”
光哥不知道从哪翻出个大号尿素袋,接着弯腰将地上的垃圾往里猛塞,我也没闲着,将地上、沙发上一堆一垛的脏衣服、烂床单掐成一团。
...
足足两个多小时,窗外的天色都已经见黑,屋子才总算有点样子。
虽说达不到焕然一新的程度,但最起码像是人类正常居住的场所。
“行了差不多得了,我做饭去,你跟小七聊会儿天。”
等我们将所有垃圾杂物打包成八九个大袋子后,光哥环视一眼,随即给我使了个眼神,叼起烟卷朝厨房走去。
“老大..”
被换出来的徐七千朝我挤出一抹笑容,随后很是不自然的坐在原主人的黑色皮面沙发上。
“抽根烟呗?”
我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一并递给他。
“诶好..”
徐七千木讷的接过点燃一支,又重新埋下脑袋。
看到他一手夹烟卷,另外一只手不安的扣着沙发扶手上的破洞,时不时挖一点海绵碎屑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天不见,我们居然产生了距离感。
“七,来见你之前我跟李涛碰了个头,从他那儿替你要到一些钱。”
沉默几秒,我掏出存款折递到他脸前。
“谢谢老大。”
徐七千本能的蹦了起来,单手捏住存折朝我点点脑袋。
“不打开看看吗?”
我皱了皱眉头努嘴。
“啊..”
徐七千手速很快的掀开存折瞟了一眼就又合了起来,再次朝我开口:“谢谢老大。”
我不知道他是没看清楚上头的余额,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硕大的一百万都没能让他的脸上出现任何变幻。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也点上一支烟,微笑着发问。
“我闯了大祸,前几天失手捅了彭飞手底下的一个家伙,后来有人告诉我,那人没了,昨天又跑到市政楼大院里刺伤了彭海涛,我知道自己一旦被警察抓到枪毙好几次都不止,可我不后悔。”
听到我的话,徐七千狠狠的嘬了口烟嘴,而后仰头看向我道:“老大,没人能理解我对我爸的感情,虽然很多时候我也觉得他是个拖油瓶,恨不得找借口甩开他,甚至还曾动过给他买瓶敌敌畏的冲动,可他毕竟是我爸啊,他活着我还有家,他没了我在这世上就再无亲人,你要问我害怕被抓吗?我很害怕,怕到了极点,这些天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只要一闭眼,就是手铐、大牢的画面..”
“我懂,都懂得。”
我缓缓坐到他旁边,试图让他感受到我的体温和关切。
“我听别人说过,也在网上查了一下,我这种情况就算不判死刑,估计也得无期。”
徐七千叹了口气苦笑:“我知道我这辈子完了,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那些罪名也都会跟着我。”
“捅死的事儿,你是听谁说的?”
我摸了摸鼻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瓶底子的模样。
这事儿我估摸着掺了一多半的水,首先我压根没收到任何关于彭飞那头死了个小弟的消息,不论是田强嘴里还是社会上的小道新闻,其次姓彭的手下如果真有人殒命,凭那牲口的操行还不得往死里咬我们,哪可能静的像片坟圈子。
“杭风。”
徐七千抽了口气苦笑:“关于我会被怎么判刑也全是他帮我分析的。”
“还真是那狗篮子啊,你之前认识他?”
尽管意料之中,但是当从徐七千口中确定后,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认识,毕爷和天津范被彭家绑架那天,我爸早上也刚好给我打电话说特别不舒服想让我回家看看,结果还没到大门口,就听到我爸大喊大叫让我快点跑,我当时没想太多立马拔腿就撩,但还是被两三个彭飞的手下给堵住了,眼看实在跑不掉,我就打算跟他们鱼死网破,所以才掏刀捅了其中一个混蛋,结果没想到其他人全被吓到了,我才趁机跑走。”
徐七千又不自觉的点上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回忆道:“可是逃出工人村以后,我一下子没了去处,不敢回西北城,更不敢到医院找你,兜里还没钱没手机,又害怕被彭飞他们抓到,就跑到老城区的步行街里溜达,寻思着那块人多我不容易被发现,从白天逛到晚上,步行街里那些商铺全都关门了,我仍旧没想好要去哪,肚子又饿得不行,这时候正好遇上了杭风哥。”
“你也是心大,居然那么轻易就信任个陌生人,不过那王八蛋也挺奇怪,居然告诉你真实姓名。”
我不屑的冷笑一声。
“最开始时候我也挺怀疑他的,可后来他说他老姨跟我们也是一个村的,还扯了很多我们村以前的事情,关键他老姨过去和我家是邻居,他说假话糊弄不了我,完事我就跟他走了,他不光请我吃了顿大餐,还替我找了个住的地方,后来还替我打听被我捅的那小子情况和给我爸送药,我对他就越来越相信。”
徐七千吞了口唾沫继续道:“之后,他拿出那个被我捅了的家伙的死亡证明,我才意识到自己真闯大祸了,愈发不敢跟你们联系,怕连累到你们...”
第284章 我保证!你也要保证!
“十八..十九..二十..”
当我鬼使神差的打开挎包拉链,瞬间被里面满满登登的钞票给吓傻了。
一万块一捆,我码出来整整二十捆,也就是二十万现金!
“这么老些?”
光哥明显也被震住了。
“是啊,真实诚。”
我重重点头,又赶紧将那些钞票全都塞回包里。
我记得非常清楚,李涛给的赔偿款是存折,而我们打酒店出门就一直在一块,初夏根本没机会独自去取钱,也就是说这些大票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或者说是她自己的钱。
我猜这二十万可能是她这些年在外打拼自己挣到的,本来打算拿回去给双亲,只是突然多出一百万的存折,她才会选择把钱送给我当做谢礼。
“一个小姑娘搁外地干啥能挣这么多钱呐?”
点燃一支烟,我迷惑的呢喃。
“女人来钱的道本来就比男人要容易一些,只不过我看那女孩不像是靠乱七八糟门道生存的,或许她有自己的生财路子吧,感兴趣的话,回头你可以跟她探讨探讨,不过最好是你俩单独,人多时候她肯定不乐意说。”
光哥没正行的坏笑。
“快拉倒吧,我俩单唠?你是嫌安安没挠烂我脸的理由嘛,人家爱靠啥靠啥,咱还是别那么多事了。”
我拨浪鼓似得晃了晃脑袋。
说话间,光哥把车子停到一个十字路口的道边,随后朝我使了个眼神,我俩立整的钻进一辆出租车里。
“师傅,农林路上的龙腾公司。”
上车后,光哥大大咧咧示意。
“就挨网吧、服装厂那边是么?”
司机拧动钥匙起步,闲聊似得发问:“龙腾公司到底是干嘛的,我路过好几次,也没看里头有人,开业没啊?”
“啥业务也接,通俗讲就是个商务公司,只要跟钱沾边的买卖都能干,小到金银古玩寄卖,大到工程项目开发,哪怕是二手的家电、手机也没问题,你有啥好买卖介绍没啊师傅?”
光哥乐呵呵的回应。
“说笑了啊老板,我上哪有买卖啊,就是一个臭开车的。”
司机赶紧摆手。
“你们干这行的耳朵灵、嘴巴快,有空帮着多宣传宣传呗,但凡能给介绍成一单买卖,我都可以按比例给抽成。”
光哥掏出手机道:“来,咱留个联系方式,我就是龙腾公司负责的。”
“行啊,当然没问题。”
司机也立马拿出自己的电话。
说来惭愧,当初为了把公司成立起来,我又是舔着脸回家要钱,又是东拼西凑,最后不惜将光哥给拉入伙,好不容易挂上牌了,结果我们又被这样那样的破事缠身,到现在为止都没正儿八经的开业。
连累弟兄们不说,还害的光哥失业,原本人家好好的“二手通讯店”也歇菜了,里里外外不知道搭进去多少真金白银。
“千金难买爷乐意,别让我看到你那副死样子昂,不然真削你!”
注意到我耷拉下的脑袋,光哥一胳膊揽住我的脖颈笑骂。
“我就是觉得..”
“师傅,前面路口左拐,我尿急!”
我话刚说一半,光哥突兀手指前方出声,接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的时候,已经丢给司机十块钱,而后拽着我走进路边的一栋菜市场。
“啥情况啊哥?咱不是要去看小七的吗?”
穿梭在人头攒动的售菜区,我不解的发问。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是从水晶宫接到你们的,天晓得身后有没有跟尾巴,你以为李涛给完钱,这事儿就真翻篇了?他们是实在没办法,但凡能逮到小七的影子,别说给你一百万了,你倒贴人家三百万,都绝对不可能完事儿。”
光哥压低声音解释。
“明白了。”
我后知后觉的缩了缩脖子。
论起来防范心这块,我确实太粗糙了,自打抓住李涛给的银行卡后,压根就没想后面的事儿。
“明白个嘚儿,老板活鸡怎么卖啊?”
没等我再说什么,光哥一把扯住我的袖管蹲到一个卖鸡鸭的小摊前。
“十一块半。”
摊主熟练的从边上的竹笼里掐脖拎出来一只肥嘟嘟的母鸡。
“就它吧,称称多重,完事帮忙剁吧剁吧。”
光哥掏出钱包递上一张百元大票,接着冲我笑道:“小七那完犊子货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待会给你好好整一顿,本来就瘦的像个骷髅兵,现在估计又得掉秤好几斤。”
买完鸡后,光哥又熟门熟路的领着我置办了好些鲜肉、蔬菜,显然平常没少逛集贸市场,完事我们才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去。
之后,又连续换乘了好几辆出租车,最后转坐公交车,临近傍晚四点多钟的时候,我们才在老城区的一片名为“电器厂职工食堂”的老楼停驻脚步。
“这鳖孙还挺精的,防盗窗都给拆了,这是生怕有什么万一,方便逃走啊。”
手指二楼的一扇窗户,光哥眉梢上挑的笑骂。
“他住在这儿啊?”
我捋着光哥手指方向出声。
“嗯。”
光哥左右看了看后,确定四周没人注意,摆手招呼我快步进入楼洞里。
“笃笃笃..”
很快爬上二楼,光哥轻轻拍动门板。
屋内一片寂静,完全没有丁点声响。
“是你哥我!”
光哥清了清嗓子出声。
“嘎达!”
门锁瞬间打开,露出条拳头宽的缝隙,一只眼睛瞅外猛瞅,确实只有光哥和我后,门这才“吱嘎”一下打开。
“大哥,光哥..”
见到我俩,小七的眼睛瞬间泛红,像极了受尽委屈终于找到家长的稚童。
“进屋再说。”
我一把搂住他,朝里面走去。
这就是间很狭窄的一居室,连厅带厨房,总共也就二十来平米,不过此刻却活脱脱造的好像被灾难席卷过似得。
刚进门,一股酸臭混合着食物腐败的气味便汹涌袭来,熏得人直皱眉头 。
地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三四个一次性饭盒层层叠叠,里面残留的食物早已干涸,酱汁在盒边结成硬块,引来不少小飞虫嗡嗡盘旋,脚下时不时踩到不知是袜子还是衣物的软塌物体,仿佛置身沼泽地一般。
沙发上堆满了脏衣服,几乎看不到原本的颜色,各种衣服胡乱纠缠在一起,有的袖子耷拉到地上,沾染了不少灰尘。茶几上摆满了喝了一半的饮料瓶,瓶身布满了黏腻的污渍,周围还散落着薯片袋、方便面调料包,一片狼藉。
透过敞开的卧室门,我看到钢丝床上的被子揉成一团扔在床边,床单皱巴巴的,还沾着不明污渍,床头桌上堆满了零食包装袋,几本书随意摊开,书页被压得卷曲变形。整个房间的窗帘紧紧拉着,昏暗的光线透过缝隙勉强洒进来,更添了几分杂乱与压抑的氛围。
“你不刚住进来吗?咋造的这么埋汰啊?”
我疑惑的四处扫量。
“不赖小七,是我朋友出门打工时候没收拾,待会咱俩动动手的事儿。”
光哥赶忙解释。
“老大,我给你闯了大祸..”
徐七千咬着嘴皮,眼巴巴的看向我。
他本来就身形单薄,此时仿佛被抽去了血肉,只剩下一副瘦骨伶仃的躯壳,深陷的两颊让颧骨显得格外突兀,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毫无血色,还透着一抹不健康的青灰,眼神中满满的惶恐,但又时不时侧动脑袋看向房门和窗户的位置,犹如一只受惊吓的小鹿,时刻警惕着未知的危险。
再配上这满屋的疮痍,让我这可怜的弟弟愈发看起来凄凉和无助。
“什么祸不祸的,你只要好好的,对那群恶棍而言,咱就是最大的祸!老大在呢,不管啥问题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我保证!但我希望你往后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先跟我商量,你也要保证!”
我双臂撑开,直接将他熊抱在怀里...
第283章 喜忧掺半
半个多小时后。
光哥乘出租车来到“水晶宫”大院。
“啥情况?瓶底子呢,他不是有驾照吗,咋还又让我跑来当司机?”
见我和初夏靠在车边耷拉着脑袋抽闷烟,光哥疑惑的来回看了看又问:“瓶底子跑哪去了?”
“别提那个讨厌鬼了,把车钥匙丢下自个儿跑了,留下我俩既不会开车又没本,真不够意思。”
初夏满脸不悦的娇嗔。
“闹别扭啦?”
光哥猛然把脑袋抻到我脸前。
“他特么纯有病,脑子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我同样窝火的吐了口烟雾。
“先上车吧,怪让人笑话的。”
分别瞄了一眼我俩的表情,光哥努努嘴示意。
说老实话,我真不明白瓶底子的愤怒从何而来。
没错,我确实在面对李涛时候产生了些许的畏惧,可该做该要的一样都没忘记,甚至于除了事先计划好的“一百万”,我还多讹了他二十万,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很不易了,他居然还在责备我。
“马毕回来了,我已经安排他住院,安安和晓芳在照顾,彭飞那狗篮子心眼绝对够使唤,根据马毕自己回忆,光是一路上转车、倒车他就不下六七次,自己搁什么地方完全不知情,最后把他送到医院门口的是个郊区放养的聋哑老头,老头智力可能还有点问题,田强领四五个警察,问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车子启动,光哥一边拨动方向盘,一边朝我低声道。
“伤的厉害吗?”
我立即紧张的绷直腰杆。
光哥张了张嘴巴,很是为难的挤出一个“嗯”字。
“妈的!”
我攥拳照着车门狠狠砸了一拳头。
“你也别太上火,没丢什么零件,只是外伤有点吓人,我听医生说了,好好养一段时间能康复。”
光哥干净掏出烟盒塞到我手里。
“姓彭的杂种!”
看光哥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再结合天津范回来时候的凄惨模样,我已经能猜出来老毕的情况有多不乐观。
“还有个事儿,小七也联系上了。”
光哥清了清嗓子又道。
“他在哪?”
我下意识的发问。
“呃..咳咳咳。”
光哥透过后视镜瞄了眼正低头扒拉手机的初夏。
“放心,我什么都听不见。”
后者立即明白过来,迅速降下车窗玻璃,随后将脑袋完全抻了出去。
“目前被我藏到一个朋友家里了,我那朋友在外地打工,好几年都不回来一趟,家里有水有电,吃饭洗澡都很方便,放心吧,这事儿现在只有咱俩知道。”
光哥这次快速回答。
“行,到医院先把她放下去,咱俩搂一眼小七去。”
我伸手拽了拽初夏,可以把脑袋缩回车里了。
“我真什么都没听到啊,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胡说八道的人。”
初夏整理一下被吹得凌乱的短发,举手发誓似得打包票。
“没有不信你的意思,主要我那小兄弟..”
光哥尴尬的笑了笑。
“懂得懂得,我不是个好信的人。”
初夏连连点头,随即指向路口道:“前面公交站牌踩一脚刹车,我想回家一趟,毕竟那些赔偿是妹妹拿自己的命换来的,我揣在身上不像话。”
“行,那完事以后咱们..”
“完事我会自己去找安安的,我俩约好了一块逛商场买春装呢。”
初夏甜甜的一笑,灵动的眼眸犹如两汪清水般透亮。
“好,注意安全。”
明白她的心意,我也没过多的碎碎念。
“这话你应该跟别人说,跟我相处必须注意安全,走啦!拜了个拜..”
随着光哥降慢车速,她利索的下车,随后朝我们挥手道别。
“诶妹子,你包落车里了!”
光哥刚要启动车子,我随意的瞥了眼后排,猛然发现初夏的黑色小挎包遗落在车座上,赶忙探出脑袋招呼。
“没掉,给你的感谢费龙哥,今天对亏了你帮忙。”
公交站牌下的初夏笑嘻嘻的摇了摇脑袋。
“那怎么能行啊,我又没干什..”
我赶紧抓起挎包下车。
“你别过来昂,你过来我就跑,凭你的腿脚绝对追不上我。”
初夏脚步轻盈的后退两步。
“你看你这是干啥,咱不都是朋友嘛,况且今天你还给我当保镖来着,感谢也是我感谢你才对。”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头。
“一码归一码,再矫情可就没意思啦,难道你不想跟我继续交朋友了吗?”
初夏撅起小嘴轻哼。
“成吧。”
我哭笑不得的摆摆手,接着钻进了车里,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头让安澜把挎包再转还给初夏。
这是什么钱?说不好听的,是人家亲妹子的卖命钱,如果连这点好处我都要占,那还算是个人么!
“这小妮挺有意思哈,做人恩怨分明、做事有来有回,虽然是个女儿身,但比好些老爷们都要强得多。”
光哥揉搓一把自己光秃秃的大脑门,饶有兴致的开腔。
“有兴趣啊?”
我臭屁似得打趣。
“毛线,人才多大点,我都啥年龄了?非把我往老不正经那堆里推是咋地。”
光哥赶忙摆摆手。
“满打满算你俩也差不了五岁,是问题吗?要不我和安安给你俩牵牵线、搭搭桥?”
我乐呵呵的挑逗光哥。
在这个大棚乱了四季,金钱乱了年纪的混沌社会,老夫少妻的事儿比比皆是。
别说我们这些捞偏门的了,多少自诩伟岸的学者专家不也架不住怀春少女嘛。
“别乱弹琴昂,她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活泼了,我就得意那种文文静静、小鸟依人的。”
光哥白楞我一眼警告,随即指了指我抱在怀里的挎包道:“看看她给你准备了多少好处费呗。”
“看那玩意儿干啥,咱压根也没打算要。”
我不以为然的拒绝。
“看看也犯错,还能知道小妮子有多诚心,反正就咱俩知道,看完谁也不告诉就拉倒呗。”
光哥贼兮兮的挤眉弄眼。
“呃,那看看?”
我被说的也有些心动。
好奇心这玩意儿,真是人类最难以克服的缺陷之一,不论多大岁数、性别几何,好像都对未知事物充满了探索感...
第282章 失望的瓶底子
“还不赶紧滚下去!”
很快,大东将我驮到了电梯门口,随后满眼仇视的发出低吼。
“别嚷嚷昂,不然我让你背我下电梯。”
我慢慢悠悠从他身上蹦下来,歪嘴嘲笑。
“你特么..”
“嘘,别犟!我有没有这份能耐你不清楚,但李涛心里明镜似得,要是不信的话你再把我背他面前,咱们理论理论?”
没给他发泄的机会,我直接笑呵呵的打断。
“想叽霸美事儿吧。”
大东气呼呼的撇嘴翻白眼。
“哥们,你还得继续练呐,块头不小、个子不低,就是太虚。”
初夏搁旁边气死人不偿命的又补了一刀。
“懒得搭理你们!”
大东冷哼一声,转身打算离去。
“等等..”
我故意拖着长音吆喝。
“有屁快放!”
大东咬牙切齿的晃动两下粗重的手臂。
“是不是还差点事儿?我兄弟呢?”
我双手怀抱胸前,似笑非笑的出声。
“他现在应该快被送到医院了,你回去就能看到。”
大东粗声粗气的开口。
“哦,千万别糊弄我哈,不然下次就不是只让你背这么一小段路的事儿了,给我整急眼了,我敢让你老城区扛着我一溜蹿到新城区。”
我捻动手指,“哒哒”打了几记响指。
“小人得志。”
大东鄙夷的上下扫量我几眼,扭头疾步离去。
“切,你大你大,你个傻大粗。”
初夏俏皮的朝对方扮了鬼脸,模样格外的可爱。
“呵呸..”
瞥了一眼电梯门口那俩看守小弟,我故意往地毯上啐了口唾沫:“你俩瞅特么啥呢?没点眼力劲儿啊,不知道赶紧按电梯?”
“快快快!”
“痰盂在这儿..”
俩人一个赶忙将痰盂递到我脚边,另外一个飞奔向电梯。
...
片刻后,我和初夏回到车里。
“干啥呀,一副半死不拉活的屌毛样子,找啥玩意儿呢?”
看到瓶底子懒散的趴在方向盘上,侧头往车外来回看,我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调侃。
“李涛呢?居然没送你们出门?”
瓶底子皱眉反问。
“没有啊,他连屋子都没出。”
“想啥呢哥们,人家什么段位,真拿他当软柿子捏啦?”
我和初夏异口同声的回答。
“啪!”
瓶底子闻言,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语气懊恼道:“樊龙你是不是没领会我上楼前给你说的意思?”
“明白啊,不害怕、不着急、不要脸,我全都做到了,不信你问初夏。”
我稍有心虚的点点脑袋,手指初夏打掩护。
“你跟我说说整个过程,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瓶底子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我就..哎呀,上去大半个钟头,我哪记得那么清楚,总之钱我们搞到手了,面子也赚的不少,我反正觉得不亏。”
我磕磕巴巴的呢喃几句,接着胡乱摆摆手打岔:“快走吧,抓紧时间找个小卖店整两瓶子汽水喝,我都快渴死了。”
“樊龙,你老实说是不是跟李涛面对面的时候,产生了惧怕心理?”
瓶底子突兀一把掐住我的手腕。
“我怕..我有啥可怕的,都是俩眼一张嘴..”
我毫不犹豫的否认,说罢就想抽出来胳膊,结果他的手却像是老虎钳一般死死卡住我的腕子,我尝试几次都没有挣脱。
“咋地?要跟我比比手劲儿呐?”
我也瞬间露出愠怒的表情。
“跟我说说当时的具体过程。”
瓶底子的语气莫名变得森冷。
“都说了记不清楚、记不清楚,哪那么多疑问,你特么到底想知道啥呀?”
面对他的一反常态,我又急又燥的低吼。
说老实话,在面对李涛的时候,要说我心里没发虚那纯粹吹牛逼。
人的名、树的影。
打出道以来,关于李涛制霸崇市的故事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篇,真假姑且先放到一边,但实力的悬殊,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人家大手一挥,小弟无数、各路刀枪炮齐聚,而我们呢?
年轻有为也就趁个“年轻”二字,和那样的传奇人物对峙我没当场哆嗦就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奇佳了。
“四眼仔,龙哥今天没真怂,出来进去全是让那个大傻个子背着的,我可以作证。”
可能是看出来我俩有点僵持,初夏笑嘻嘻的开口。
“我问不是其他人,而是他对李涛时候的态度,真的做到不卑不亢了么?”
瓶底子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
“卑了!也亢了!咋地吧?我承认我确实有点怕李涛,很丢人吗?整个崇市拎刀扛棍的痞子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了吧?你问问有多少人敢挺胸抬头的呼喊自己不鸟李涛!”
听到他这话,我莫名其妙就爆了,扯脖咆哮:“我卑我承认,可至少我敢直面他,你倒是挺牛逼的,你咋不敢上去跟他碰碰呢?别说他了,哪次见到彭飞那狗渣你不溜?你搁这儿跟我装什么英雄好汉呢!”
“你承认了?”
瓶底子嘴巴微张,脸颊爬上一抹意外。
“是啊,老子承认!还想叽霸咋地吧?来,你尽管言语,有什么招我都接了。”
我“次啦”一下拽开外套的拉链喊叫。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例外,看来..呵呵..”
瓶底子怔怔凝视我几秒,接着将车钥匙拔出,放在旁边的扶手箱上,而后打开车门蹦了下去。
“有事说事,你特么啥意思啊?咱都老爷们,能不能别像个姑娘似得动不动就甩脸子?”
见他下车,我也立刻撵了出去。
“没什么可说的了,咱们就到这为止吧。”
瓶底子晃了晃脑袋,语气也恢复成他以往那股很轻的状态。
“不是,我害怕李涛很丢人吗?”
我恼火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不丢人,人之常情,理解..太理解了..”
瓶底子再次摇头,并且晃动胳膊试图甩开我的薅拽。
尽管厚重的眼镜片遮盖住他的小半张脸,但我仍旧能感觉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失望。
“咱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你现在整这出搞得好像我犯多大错似得,我有啥不对的你尽管说出来行不?”
我着急冒火的大声质问。
“说什么?第一次较量,你就已经露出了畏惧,以后还敢跟对方抗衡吗?我不是一定要让你做什么,而是想你树立起他不过如此的心理,这样的话,甭管接下来和他斗到什么程度,你起码不会萌生退意,这次碰头,你本该大获全胜,或者说耀武扬威,可却混了个什么结果?连对方亲自送你下楼都没有,知道为啥不?因为搁李涛心里已经给你打上了标签,你不配!”
瓶底子深吸一口气,语调平缓道:“这次你和李涛碰头,其实算不上什么实质比拼,可衍生的后果却极其的微妙,你们双方都会对彼此有个大概的定位,再相遇时,你会畏惧,而他则信心百倍,算了,多说无益,日后发生的一切,会将我刚刚那些预测应证得,好自为之吧...”
第281章 臭不要脸
当看到初夏俯在茶几旁“唰唰”签下自己名字时候。
我恍然察觉,跟李涛的这场“唇枪舌战”,我们好像并没有赢下太多。
至于上楼前,瓶底子教我的“不害怕、不着急、不要脸”,我好像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既没做到不被李涛的气场影响,整个谈判过程中,我也好、初夏也罢,完全都是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从开始到现在,我连个坐在沙发上跟他面对面的机会都没混到,而且把不着急答应赔偿的事儿给抛之脑后,不论是徐七千还是初夏,我们拿到手的也只是李涛提前就准备好的,完全没有超出一丝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好像只剩下一个“不要脸”还没彻底的发挥。
“樊龙,你岁数还小,以后要经历的会更多。”
趁着初夏签字的空当,李涛叼着雪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低声道:“江湖上的事儿我不敢说自己全知全懂,但肯定要比你更了解,想要挣偏门钱,那就不能把心摆中间,什么道义仁慈全都是狗屁,甭管是马毕啊、小光啊,天津范这些,他们为啥愿意围簇你左右,说的直白难听一些,不就是因为你能带他们挣到钱么?如果你明天没了?还有多少人记得你这个大哥,又有几个会趴在你的坟前长跪不起?”
“呵呵,你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吗?”
我冷笑着反问。
“错,我在跟你讲述事实,或者说我在挖出你的真心给你自己看,就好比今天,打你们进门开始,你跟我聊的不全是钞票和利益吗?马毕呢?你为什么只字不提,是忘了还是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
李涛眨巴眨巴眼睛扬起嘴角。
“我不提是因为放掉老毕是道必选题,这里头你没有任何余地跟我讨价还价,如果你不主动吭声,我到走时候也不会言语,但彭海涛还会不会被继续发难,就不是你我可控制的了,你要记住,我这儿不止只有一个徐七千,必要时候我也可以变成徐七千。”
我直勾勾注视他的眼睛回答。
“哦?”
李涛的眼角微微上挑,这是打我们见面以来,我头次在他脸上看到疑惑。
“你也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吗?”
李涛夹着雪茄指向我。
“错,我不光很惜命,怕死到不行,而且受不得半点疼,连打预防针时候都能叫出声,可我明白一个道理,想要活就不能怕死,如果这把徐七千没有跳出来,我们这群人未来的命运会是怎样?彭飞那杂草的,会放我们轻轻松松么?他非但不会,而且还得变本加厉,相反这次让我看明白一个真谛,达官贵人也特么就一条命,真要是闹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他们指定被我们先趴窝。”
我晃了晃脑袋沉声发笑。
“所以你就打算往后靠这项技能在崇市叱咤风云?”
李涛饶有兴致的出声。
“这只是我们迫不得已的被动技能,但凡能好好的喘气,谁愿意像鬼似的低迷?”
我实话实说的回答。
“有没有想法改换门庭,我知道你最近想攀上李廷那棵大树,可你要知道你们身无长处,类似你们这样的小喽啰,只有李廷乐意,随时随地都可以扶持起一大批,也可以凭心情把你们换掉或者遗弃。”
李涛微微撩动袖口,又看了眼腕子上的名贵手表。
“换哪家的门庭?你的吗?”
我昂头发问。
“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啊,可我脑袋不争气,就是特么低不下来,你刚刚都说了,我们身无长处,李廷可以随时把我们放弃,你就不会了?没有任何优势的我们又凭什么走入你的法眼?”
我歪脖笑问。
“你这小子很有意思..”
“给我再拿二十万吧,没什么具体原因,就是单纯想讹你,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那样的话,我肯定会非常生气,比如一出门就给徐七千联系,让他卸彭飞一条腿或者一只手。”
我翘起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个YE的姿势。
“在我这儿言而无信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很大的,你确定吗?”
李涛不怒反笑。
“我确实答应过你让徐七千离开崇市,可并没有说什么时候离开,咱摊开了讲,在这间房里你做出的任何承诺又不用自掏腰包,全都是彭家爷俩出资吧?说句不好听的,可能他们给你五百万,可你只拿二百万就把我们打发了,当然这是您的本事,我眼红不来。”
我伸了个懒腰道:“二十万,行还是不行?”
“连理由都懒得找了?直接生讹啊?呵呵,你是第一个勒索我,并且还成功的,就凭这一点,你完全可以在酒桌上跟崇市的各类大哥、二哥们吹嘘。”
李涛轻轻转动几下脖颈,接着又衣服内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同时间接应证我的猜测,所有的赔偿全是彭家父子掏的,而且付出的绝对不止是我们得到手的这点。
“感谢涛哥栽培,但我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
我毫不犹豫的接过卡,笑嘻嘻道:“麻烦说下密码。”
“密码在卡背后,大东!送客!”
可能是被我这幅臭不要脸的脸孔给激怒了,李涛朝着门口方向大声呼喊。
“走吧,还叽霸墨迹什么?”
大东像条得令的藏獒似的“嗖”一下蹿了出来。
“操您妈,忘了我是咋进屋的了啊?还不赶紧过来现出原形!”
对李涛我不敢满口脏话,可对于他的马仔我是一点没惯着,反正有初夏在边上替我压场。
“小龙啊,还是你懂礼貌,连骂街都用尊称。”
初夏气死人不偿命的凑到我耳边念叨。
“妹妹,如果是悄悄话,我建议不要那么大声,你就差直接举个大喇叭。”
李涛深呼吸两口凝视初夏。
“建议很好,但我不接受。”
初夏扬起俏脸一笑,接着也跟我一起手指大东嗔喝:“喂大猩猩,你腰板挺那么直溜是故意不想让我龙哥爬上去吗?如果你背不动可以直说,咱们换成公主抱也不是不行...”
第280章 唇枪舌战
“铛..铛铛铛..啷个里铛..”
一路哼着小曲,我被大东背进了一个房间里,美中不足的就是旁边的初夏不会扭秧歌,不然就更具喜感了。
“涛哥,樊龙来了。”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大东喘着粗气开口。
房间内,李涛背对屋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姿挺拔,透着浓郁的上位者的气场。
他身上剪裁精良的纯黑西装,腕间名表冷光闪烁,与这金碧辉煌的环境相融又格格不入。
“来了。”
他嗓音低沉,不紧不慢转过身。
当看到我正趴在大东背上“吧嗒吧嗒”的抽烟时候,李涛那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骤然变得锐利,上下打量几眼,像要把我看穿。
不过他的脸上始终都挂着似有似无的笑,让人完全看不出喜怒。
“没点规矩,怎么跟贵宾开起玩笑,还不赶紧放兄弟下来。”
又瞄了一眼旁边的初夏后,李涛沉声说道。
“是。”
大东缩了缩脖子,半蹲下身体将我放下。
“你这也不行啊,瞅着挺膀实,全是虚膘,还得再练昂。”
我抖落两下发皱的外套,抬手在大东屁股上又“啪”的拍了一巴掌。
“你特么的..”
大东愤怒的瞪向我。
“东,你先出去吧。”
李涛缓缓出声,冲大东摆摆手。
刚刚还如同斗鸡似的大东瞬间熄火,规规矩矩的耸了耸肩膀头,倒退着离开房间。
待大东离开后,李涛再次转身,又看向了窗外,好像并不打算跟我们交谈。
厚重的静谧瞬间将我给包裹,即便天花板那奢华的吊灯洒下的暖光,仍旧驱不散满室寒意。
“有喝的没啊?渴的嗓子快冒烟了!”
我环视一圈四周,用赖皮的口吻强制压下心头的紧张。
“抱歉,我很少在住处招待客人,提前没有准备。”
听到我的询问,李涛这才又转过脑袋,他轻笑一声,接着走到大厅的沙发旁坐下,翘起二郎腿,随手抓起茶几上银光闪闪的雪茄剪,慢慢看向我道:“客套话就免了,说说你的来意。”
说话间,他动作娴熟地修剪雪茄,又悠然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在灯光下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容。
“我为徐七千的事情来的。”
我思索一下,直接开门见山。
瓶底子说过,面对李涛我只要怎么想就怎么唠,这场碰面指定能成功收场。
“好说,把人送到我面前,价钱你随便开。”
李涛仿佛一早就猜到我会说什么一般,应付自如的回答。
“把你送到你面前?”
我立时拧紧眉梢。
“不想直接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们点工程,最近新建的天华苑知道不?总共会盖十五栋楼,我可以把所有的砂石、水泥承包给你。”
李涛点点脑袋。
“你是喝多了,还是没醒酒呢?徐七千是我弟弟!”
我扯脖低吼。
“不论是弟弟还是爸爸,总归有价,我在崇市摸爬滚打了二三十年,每天都在见证所谓的兄弟情深、义薄云天的戏码,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见到哪个团伙势力能在钞票的加持下始终保持固若金汤,所以你也不需要跟我强调什么千金难买哥们情,直接开价,为了赚钱不丢人!”
李涛很平静的接茬。
“人我绝对不可能交的..”
“既然理念不同,那就请便吧,大东送客。”
我拳头攥紧,宣誓自己的立场。
话刚说一半,李涛已经不耐烦的摆摆手驱赶。
“走吧!”
大东立马出现在门前。
面对李涛爱答不理的态度,我先是愣了几秒,暗道这特么就谈崩了?是不是哪个环节出错啦!
不经意间,我瞅着李涛微微跳动的眼皮,瞬间明白过来,这老哔灯儿是在那儿扎我呢。
“没问题,我也正有此意!”
看穿了他的伪装,我搓了搓腮帮子,直接转身就要走。
一步!两步!三步!
眼瞅我都要走到门口了,李涛居然还没喊我,难不成是我猜错了?他心里压根不害怕?
第四步!距离出门就差半步之遥,还特么没喊我?
可特么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就算是真谈崩了,我也得硬着头皮往下继续,往后大不了就是硬嗑呗!
“樊龙,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会每天有,我调查过你们这伙人,凑在一块的时间并不长,算上跟你感情最好的马毕也不过才短短三四个月,放弃一个陌生人,就能换到这辈子都不一定挣到的财富,交到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贵人,你赚大了!”
就在我一只脚已经跨出房间时候,脑后终于响起李涛的声音。
“你也最好考虑清楚,徐七千只要一天没落网,他就随时有可能再冒出来,可能是彭海涛上下班路上,也可能是他家小区附近,我不信彭大主任次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回过身子淡淡的说道。
“既然你执意不肯交出徐七千,那咱们就换个交易方式,这张折子上有三十万,换徐七千永远不会再出现!”
李涛的眸子微微扩张,接着从西装内兜里摸出一张存款折拍在茶几上。
“不够!”
瞄了一眼存款折,尽管我的心脏已经狂跳不止,但仍打算再硬撑一下。
“五十万?”
李涛眼珠子微微转动,随即伸出五根手指。
“不够!”
我再次摇摇脑袋,其实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
五十万啊,我们上次转卖了那么老些“淘汰车”也不过才赚这些而已。
“八十万,我能做主的极限,如果你还是不满意的话,那就请便吧,我相信砸八十万出去,应该可以买了徐七千的命!”
李涛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有些烦躁。
八十万是不是他的极限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八十万撒在社会上,肯定买不了徐七千的小命,这帮家伙全是人精,但凡能一绝永患指定不可能手下留情。
“一百万!你只要摇头,我立马就走,我了解涛哥你在崇市的势力,也信彭大主任的实力,但你们要知道,只有前日当贼、没有前日防贼。”
沉吟半晌,我竖起自己的食指。
“好,这是一百万,你随时可以拿走。”
我话音刚落,李涛就又从西装内兜里摸出两张存款折子。
操了!还是操之过急啦!看李涛那迫不及待的模样,我差点没把肠子悔青。
“但是你最后信守承诺,保证徐七千这辈子别出现,否则的话,不光是他,就连你们那伙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保证全都得遭殃。”
将几张存款折退到茶几角,李涛抬起腕子上的手表瞄了一眼发出警告。
“别急,咱们事儿还没谈完呢。”
我指了指旁边的初夏道:“介绍一下,这位是..”
“李惠的亲姐姐,我掌握的信息要比你想象中更多更准确。”
李涛轻飘飘的打断,说话的同时,他又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翻出几页印满字迹的A4纸道:“这是一份承诺书,只要她在上面签字,并且保证永远都不会再查究李惠的死因以及绝对不会四处上访、状告,也可以得到一百万。”
“一百万,能不能买回来我妹妹的命?让我签字?没门!”
初夏气鼓鼓的打断。
“别急,我们的诚意还没有表达完,这份是你家老房的拆迁补偿书,明后年高速路将会占用你们村子部分房屋地基,只要你签了名,我保证你家不光会得到市里两套精装修的商品房,还可以得到乡镇和县市的一系列补偿。”
李涛再次从抽屉里取出几页纸笺。
“真行啊,厉害涛哥!”
我发现这家伙完全是踩着我们心理进行的,提到的所有赔偿,几乎都跟瓶底子事先预测的差不多。
“我不会签字的,不光不会签,而且还..”
“妹妹,你今年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吧?我还可以再应允你一个额外条件,崇市任何单位你随便挑,给你一份体面且正式的工作,我调查过,你的父亲曾经在县面粉厂参加过几年工作,只要你能代表二老不再追究,我还可以想办法让令尊从下月开始就领上退休金,待遇跟他们厂子一个级别,如何?”
李涛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这..”
初夏迟疑了。
说实话,听到这些,我也心动不已。
尤其是安排正式工作和退休金,别说在那个年代,就是放在今天也妥妥的金饭碗。
“没意见的话,就签名按手印吧。”
李涛抽了口雪茄烟,慢慢抬眼,透过烟雾盯着初夏,沉默片刻,突然面露自嘲的又道:“我理解至亲枉死心中的苦痛,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沉浸在悲恸中并不愚蠢,可我们的日子终究还是离不开柴米油盐,用这些物质来交换一条鲜活的生命,确实很没底线,但这个世界不就这样么,你们自己可以到事故科门口去看看,多少人活着时候无人问津,可一旦没了,立马跳出各种七大姑八大姨的争抢赔偿,这特么不就是人吗...”
第279章 你背我
不害怕李涛的江湖地位。
不着急答应他的理赔所求。
必须做到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不要脸精神。
一根烟抽罢,我整理两下皱巴巴的领口,随即跟初夏对视一眼后便走下了车。
昂头看了眼“贵宾楼”敞开的门口,又回首望向车内的瓶底子。
上午的阳光刚好斜照在他的脸上,眼镜框几乎遮住他的小半张脸,厚厚的镜片一闪一闪很晃眼,他面无表情的冲我挥了挥手。
“走吧。”
我抽吸两下鼻子,缓缓迈动脚步。
“你很紧张吗?”
乘电梯上楼时候,初夏猛不丁轻声发问。
“什么?”
我侧头看向她。
“我看你一直捏着衣裳角,没啥可害怕的,你的安全姐负责。”
初夏微微一笑,接着张开紧握的粉拳,一颗“大白兔”奶糖出现我的眼中。
此时她满脸的从容,漂亮的眸子里熠熠生辉,身上火红色的皮夹克让人莫名心安不少。
“我不紧张..我紧张啥玩意儿..呜..”
我忙不迭晃动两下脑袋。
开玩笑呢,刚刚我搁车里跟瓶底子那通吹炫,又是潜龙又是病虎的,要是承认自己露怯,往后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只不过我话刚说一半,初夏已经迅速拆开奶糖的包装纸,直接塞进我嘴里。
轻咬一口奶糖,薄脆的糖衣瞬间在齿间绽裂。
“咔嚓”一声脆响,浓郁的奶香汹涌袭来,像被一团松软温暖的云朵温柔包裹,而我一直紧绷的神经仿佛也瞬间松弛下去。
“放心吧,出门前我跟安安承诺过,姐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见我愣神的瞪大眼睛,初夏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努嘴。
“叮!”
电梯门这时也刚好打开,我们抵达六楼。
“唰!唰!”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对面一张皮质沙发上立马蹿起两个膀大腰圆的青年。
“有事么?”
“这层是私人空间!谢绝参观!”
两人的发型一样,服装也很雷同,都剃个紧贴脑皮的卡尺头,黑衣黑裤黑皮鞋,就连脸上的凶狠气息都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瞅着就跟电影里那些职业灰色会没什么两样。
“我们找..”
“跟李涛约好的!”
我刚要出声,原本站在我身后的初夏当即挤到我前面,声音清脆的问道。
“找涛哥的?没听涛哥提起啊?”
俩青年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手背虎口纹只青色蝎子的小伙抽出卡在腰间的对讲机:“东哥东哥,来了一男一女说找涛哥,放不放他们进去?”
“谁呀?”
对讲机那头先是一阵“沙沙”的动静,接着响起一道男声。
“樊龙!”
“李惠!”
我和初夏异口同声的回答。
“让他们等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对讲机那头的男人迅速嘱咐一句。
“咚!咚!咚!”
两三分钟左右,走廊那头泛起一阵沉闷的脚步,感觉整个地面好像都跟着颤动。
看来来人不是吨位很大,就是数量不少。
“哟呵,稀客啊!”
紧跟着我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似笑非笑的迎面而来。
正是跟我们打过几次照面的那个大东,比起上次见面,这家伙好像又壮实了不少。
这家伙本身个头就大,一米八多将近一米九,往那一杵俨然一座巍峨的小山,格外的醒目。
也不知道是酒店里温度太高,还是有纹身的都怕热,丫挺就穿个黑色紧身背心,壮硕的肌肉撑得紧紧的,好像随时会被背心给撑烂。
手臂的肌肉高高隆起,两条胳膊遍布花花绿绿的纹身,青筋在厚实的颈部、胸口间若隐若现,犹如一条条蛰伏的小蛇,彰显着无尽的力量。
他的下身搭配的白色的运动短裤,两条粗壮的小腿跟灌了水泥浆子似的结实。
跟我说话时候,他手里还攥着根握力棒,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挤压,握力棒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上下打量几眼,我心底不禁感叹,真特么的是头孔武有力的好牲口!
“我找李涛。”
我故作镇定的点燃一根烟,徐徐吹口白雾。
“楼道里禁止抽烟,烫坏地上的羊毛地毯,给你全身毛剃光都不够赔的。”
大东猛然抬手,直愣愣的抓向我叼在嘴边的烟卷。
“蹭!”
他的手指头距离我脸前还有二三十厘米时候,旁边的初夏突兀动了,先是一巴掌推在近在咫尺的手臂,接着身体前倾,粉拳径直的捣在大东的咯吱窝上。
“嘶..”
大东本能的蜷缩回胳膊,眼神诧异的看向初夏。
不怪他懵逼,换做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会想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小丫头竟然是个高手。
刹那间,我突然想明白瓶底子为什么坚持让我带初夏一块见李涛。
帮李惠家索要赔偿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有这个“战斗萝莉”相伴,我的安全问题几乎不需要太过担忧。
“我抽烟向来不看场所。”
既然有保镖在旁,我自然也不能放过这么好的装逼机会,再次吧咂嘴巴裹了一大口,甚至还故意当着大东的面弹了两下烟灰。
“樊龙,我劝你..”
眼见烟灰落在脚下的羊毛地毯上,大东皱眉低吼。
“我劝你抓紧时间通知李涛,耽误了大事儿,他得把你的狗脑袋拧下来,你算叽霸干啥的?说白了不就是门口传达室的保安嘛,真把自己当大哥了?操!”
没给他逼嗤完的机会,我也骤然提高嗓门。
“去他妈告诉李涛,我来找他谈徐七千的事儿,就五分钟,五分钟他不露面,这辈子都别想再跟我聊了。”
看到大东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我故意清了清嗓子,酝酿几秒后朝他的脚边“呵呸”吐出一口老痰。
“小逼崽子你死定了!”
大东紧咬厚厚的大嘴唇片子怒视我一眼后,转身就走。
“还有你俩,搁特么这儿昂什么脑袋,我可提前告诉你们昂,老子有咽炎,下一口黄痰不定吐哪。”
吼完大东,我又侧头瞄向还立在旁边的两个黑衣青年。
“妈的,晦气!”
其中一人低声咒骂一句,不情不愿的从旁边拿过来个痰盂放在我面前。
“呵..呸..”
不等他起身,我吐口又是一口,吓得那小子赶忙往后趔趄,结果摔了个屁股墩儿。
爽!真特么爽!
这是哪?这可是李涛的大本营,平常人连进来都困难,更别说像我这么似乎胡作非为。
“跟我走吧。”
约摸十几秒左右,伴随着“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大东表情阴沉的再次出现,朝我勾了勾手指头。
“带路呀你,指望我们自己找呢?”
初夏条件反射的就要往前走,被我一把给拉住了。
“怎么了?”
初夏不解的看向我。
“我脚腕子疼,走不动。”
我扬起嘴角轻飘飘道:“要么让李涛出来见我,要么..要么你背我。”
说着话,我指向大东,这家伙膘肥体健,应该是个不错的座驾。
“我特么警告你,别太过分!”
大东彻底被我激怒了,俩撇眉梢倒竖,脑门上青筋暴起,貌似要把我碎尸万段。
“随便你喽,反正我是走不动,而且我就给李涛五分钟,过期指定不候。”
我脑袋一歪,满不在乎的又往脚下的羊毛地毯上吐了口唾沫。
“曹尼玛得,来!”
沉默几秒,大东牙齿咬的“吱嘎”作响半蹲下身子背朝我。
“你特么有没有诚意?能不能再往下蹲蹲,自己不知道自己高的像头骡子啊!”
一边骂骂咧咧,我一边趴在他的背上。
“OK啦,驾吧!”
“铛..铛铛铛..啷个里铛..”
趴好以后,我吆喝牲口似的拍了拍他挺翘的屁股催促,同时嘴里哼起了“猪八戒背媳妇”的小曲儿...
第278章 潜龙出渊
片刻后,瓶底子驾驶着那辆被我们特意留下前任一把的“奥迪”座驾,载着我和初夏驶出医院。
“待会面对李涛,你俩不需要紧张,尤其是樊龙你,心里怎么想的就跟他怎么说,说白了他除了比你早出道、早见血,并没什么大不了,另外记得要捎带上初夏,多提几嘴李惠自杀的事情。”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后,驾驶位上的瓶底子冷不丁出声。
“我俩?你不跟我们一块?”
我心中骤然一紧。
“我跟你们干嘛去?这事儿跟我也没半毛钱关系,我既捞不到任何好处,也赚不到丁点利益,我闲的啊?你不是一直都想扬名立万么?这次可是最佳机会,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单枪匹马会李涛,不光诉求全部达标,对方还得满脸堆笑的亲自把你送到门口,传出来的话,你樊龙的名号保管瞬间响彻大半个崇市。”
瓶底子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回应。
“卧槽,合着你刚才在病房里说的那么热闹,自己啥叽霸玩意儿也不干啊?”
我恼火的骂娘。
“你想不想救你的弟兄?想不想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拥有自己的名号?”
瓶底子不以为然的反问:“如果你不想,那我陪你一块进去也无所谓,但是你要考虑清楚,一旦我介入,那么主角可就不再是你了,以你的脑子和思维能力,我坚信你今天绝对可以功成名就。”
“那你图啥?”
我不解的发问。
“图跟你们能保持合作,这次徐七千的异军突起,不光打破了田强想要以死明志的全部计划,也把我铲除瓦解彭海涛的部署给掀了底朝天,所以不论愿不愿意,我都得继续跟你们合作,都得让你和你的弟兄们对我暂时信任,这份投名状自然非交不可。”
瓶底子抽了口气苦笑:“千算万算,却怎么都没算到一个匹夫居然能起到如此决定性的作用。”
“你特么骂谁匹夫呢?嘴巴放干净点。”
我不悦的一巴掌拍在驾驶位的头靠上。
“徐七千难道不是个匹夫么?原本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刺杀,只要耐住性子悄然躲藏在彭海涛上下班的必经之处,不可现在这样更有成功率?跑进市政大院里装浪子,这小孩儿的脑袋好像真不怎么灵光,得亏是他腿长逃走了,但凡是被按住,你自己琢磨他可能会经历的下场吧。”
瓶底子不屑的冷笑:“还真是匹夫一怒,血溅当场,也只是溅了几滴血而已。”
“不是,你俩到底在说什么啊?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到目前为止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让我稀里糊涂的跟着走..”
“想要钱么?想替你妹妹索要一笔合理的赔偿金么?想让你父母晚年过的稍微殷实和快乐一点吗?想的话,待会就跟紧樊龙,他一定可以帮你实现。”
初夏揉搓两下略显迷瞪的双眼开口,可话刚说一半就被瓶底子以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给打断。
“他能帮我?”
初夏满脸写满不可置信。
“是的,但是肯定得有所代价,比如你和你的父母亲不许再四处状告,更不要再往彭某人身上推敲,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并且很排斥,但必须得向你坦白一个事实,就算你们告到上京,告到大会堂,结果依旧!在讲究律法的过度里,谁甩出证据谁拥有发言权,很明显你们一家不具备,如果你听劝的话,就先把该拿的东西拿起,剩下的从长计议。”
瓶底子微微点头。
“那如果我不听劝呢?死的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妹妹,你说多少钱可以让她复活,哪怕是割肉卖血我也在所不惜。”
初夏眼圈微微泛红。
“吱嘎!”
瓶底子直接靠边踩下刹车,同时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道:“那就再见,我喜欢帮人达成协议,但必须得是建立在心甘情愿的基础上。”
“再见就再..”
初夏一听这话,直接开门就要下车。
“你可以拒绝,但你要考虑清楚,你爸妈如何老有所依,我听说你们村子马上就要修高速,而高速可以占用你家,也可以绕开你家,具体的规划不一定是彭海涛说了算,可他绝对有建议权,占用之后的赔偿可以是村镇标准,还可以是县市,乃至省区,乍一听没多大区别,可要是细算下来,一亩地差出个几十万不是啥难事。”
瓶底子幽幽的出声。
“嘭!”
已经半截身子跨出车外的初夏顿时一愣,接着又迅速返回车内。
“我说的这些都只是肉眼能看到的便利,还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比如村里、乡里的福利,怎么分配又该不该分配给你家,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瓶底子缓缓起步,一脸胸有成竹的微笑:“还是那句话妹子,只有揣进兜里的钱才是真的钱,你可以妥协,但并没向任何人保证不会复仇。”
“嗯。”
初夏重重点头,侧脸上发梢挡住了面颊,但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被掩盖住的泪水。
“李涛在六楼的666房间,从那可以直接乘电梯上去。”
大概半个多小时左右,我们的车子驶入崇市地标式的豪华酒店“水晶宫”院内,瓶底子拨动几下方向盘,最终停在“住宿”的贵宾楼前,指了指门洞子朝我努嘴。
“嗯。”
我深呼吸两口,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太紧张。
“上去之前,我还想再送你一句话。”
瓶底子从裤兜里摸出一包“华子”取出一支递给我:“抽完再动身也不迟。”
“你说你的,我抽我的。”
我接过烟直接叼在嘴巴。
“想要成大事,必须得做到,不害怕、不着急、不要脸,这是你迈出盲流,成为混子的第一步!今天这局棋,只要你能下的稳当,我有一万种方式帮你在崇市唱响,让那些所谓的大哥、二哥都记住一个叫樊龙的小子不光虎口夺食,还特么敢拔掉虎牙!”
瓶底子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打火机,嘎嘣嘎嘣替我点燃。
“不害怕,不着急,不要脸!”
我反复重复几遍他的话语,随即咧嘴一笑:“潜龙出渊何惧病虎下山...”
第277章 爆发冲突
面对田强连珠炮似的问题,我怔了很久,却想不出任何合乎时宜的回应。
“樊龙我提没提醒过你们,差不多就得了,可你呢?你那群所谓的兄弟们呢?拿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就好像我会害了你们似的,起初还只是小打小闹,现在干脆持械行凶,问题还是在市政楼的大院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影响吗?如果不是上头害怕传出来影响不好,现在来找你问话的就不是我了,你也别想搁病床上舒舒坦坦躺着听我絮絮叨叨。”
见我不吭气,田强愈发火大的手指我鼻子怒斥。
“强哥..我们..”
“强哥你消消火,这件事情樊龙真的不知情,我可以替他打包票。”
我刚要辩解,安澜赶忙推了我一下,随即轻声道歉。
“你替他保证?你问他自己敢保证不?我现在是真后悔啊,早知道你们变成这副混不吝,真应该在你和刘东第一次发生矛盾时候,就给你们全铐起来,送看守所里!”
气冲冲的田强直接打断安澜,再次指向我厉吼。
“现在也不迟啊,你现在也完全可以给我铐起来,我绝对不带不反抗的!徐七千行事冲动不假,可你想过、深思过背后的原因吗?他相依为命的亲爹没了啊,那可是生他养他的老子,徐七千宁愿背上小偷的骂名就要养活的亲老子,人没了?你们谁正儿八经的当回事?同样都叽霸是条命,凭什么许老爹贱如草芥,死了就再没什么下文,而彭海涛只是挨了两刀,就搞得兴师动众?他特么多个脑袋啊!”
望着田强那双几乎喷火的眼睛,我掩藏在心底许久的愤怒也再也压制不住,抻直脖子高声质问。
“樊龙,你少说两句..”
唯恐愈演愈烈,安澜再次拽了拽我的胳膊。
“凭什么少说啊,是凭他穿那身衣裳,还是凭他对我们义薄云天?你口口声声拿老毕当亲弟弟看待,可事实上呢?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失联两天一夜了,明知道他就是被彭飞那杂种绑走的,你又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跟我说教?你配吗?”
我一把甩开安澜,喷着唾沫星子怒视田强。
“樊龙你是不是疯了?”
可能从来没料到我会如此忤逆,田强被怼的有些愣神,沉默几秒钟后开口。
“是啊,我特么就是疯了!你自己说说看,我究竟犯了什么天条?至于被彭飞那牲口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我的兄弟们又做错了什么?现在一个家破人亡,另一个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又承受了多大的折磨,我为什么不疯?你给我一个不疯的理由!”
我争锋相对的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你..”
田强嘴唇剧烈哆嗦,却无言以对。
“喊什么喊,咋地?不过了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光哥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光哥..”
“闭嘴,还认我这个哥你就什么都特么别说了。”
我侧头打了声招呼,却被光哥一巴掌按在肩膀头上,接着他又转向田强,双手抱拳道:“强哥,我先替小龙向你道个歉,但只为他的语气,不为他的话语,可能他表达的方式不合适,可这些绝对是他的心里话,马毕和天津范这俩瘪犊子的事儿,最近已经快把他逼疯了,您要是怪就怪我脑袋上吧,我当哥的没本事,让底下小兄弟们受屈,现在七千又闹出这样的新闻,说没压力是假的,可你让他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妄说他能不能找到小七,就算真找到了,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交出去吗?”
“呼..”
听到光哥的话,暴躁中的田强似乎也恢复了几分冷静。
低头思索半晌后,他叹了口气道:“确实,我没站在你们的角度考虑,可问题是..”
“什么问题都没有,我跟你打个包票田警官,以正常人的视角和思维考虑,彭海涛现在铁定巴不得立马抓到徐七千..”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再次传来一道男声。
只见瓶底子双手后背径直走了进来:“抱歉,偷听你们对话确实是我不礼貌了,可我这人天生就好奇心重,如果违反哪项条款律法的话,田警官待会大可把我直接抓了,我继续刚刚的话题,以正常人的视角,而彭海涛除去那身乌纱,其实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他巴不得马上擒获徐七千,为啥?因为他怕了,比他更害怕的是谁?是李涛,是彭飞,彭海涛只要发生意外,那他俩..呵呵。”
“别跟我东拉西扯,直接说你的想法。”
田强不耐烦的皱眉说道,看得出他似乎非常厌恶瓶底子。
“找李涛搭桥,樊龙开口索要!”
瓶底子猛然看向我。
“啥意思?”
“你在说什么啊,云山雾罩的。”
一屋子人顿时全都陷入懵圈。
“靠言语很难解释的明白,总之你们想要大事化小,那就让樊龙跟我走,最迟午饭之前,这一切都将翻篇。”
瓶底子从衣架上抓起安澜新给我买的外套丢了过来,接着勾勾手指头催促:“想抓紧时间把马毕接回来,就什么都别问。”
“我跟你走!”
沉吟半晌,我利索的套起衣服,从床上爬起来,趿拉上拖鞋。
“我跟你们一块?”
光哥不放心的拿出车钥匙道:“我还可以给你们当司机。”
“我有驾照,谢谢提醒!不然我俩还得打车。”
瓶底子直接一把夺过车钥匙,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强哥,刚才我说话有点太..”
“都是老爷们,我能为三言两语跟你计较嘛,况且我还比你们大,注意点安全,不合适时候马上给我打电话。”
准备离开时,我长吁一口气歉意的朝田强低声道歉,而后者满脸无所谓的豁嘴一笑。
“上哪去啊你们这是?”
刚刚迈出来两步,一件火红色的倩影挡在了病房门前,正是这两天跟安澜、牛奋打的火热的初夏。
“你来的刚刚好,也一块吧。”
瓶底子推了推眼镜框朝初夏招手...
第276章 疯狂的举动
“卧槽特祖奶奶!”
听到瓶底子的话,徐晨阳撒腿就冲出了病房。
犹豫体格子硕大的缘故,走起路来都能听到“咚咚”的闷响,可想而知他此刻心中的愤怒。
“你特么干啥呀?没看我正劝李安俊好好上学呢,你整这一出?”
等徐晨阳离开,我瞬间不满的瞪向瓶底子。
“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会!”
瓶底子很平静的微笑道:“现在李安俊一门心思都在混社会上头,你哪怕把嘴唇子磨烂了他只会觉得烦,只会认为你是他老子派来的说客,不单不会有丝毫感激,反而更加激起叛逆,你只有让人疼了,让他怕了,他才会意识到你说的确实对。”
“漂亮话谁不会说。”
我语气讥讽的回怼。
“再说啦,你需要的从来不是李安俊的感激,至少眼前不是,至于他以后能有什么成就,短时间内谁也看不明白,你要的是他老子李廷的感恩,正如李安俊刚刚说的,他是独子,以后要替老李捧灵位、抬灵幡的,如果能让他好起来,李廷巴不得给你供上桌,不是吗?”
瓶底子咳嗽两声道:“所以李安俊的转变必须得在李廷的注视下,要让老李知道他儿子是因为你才发生的改变,你不光有能力让他儿子走向光明,还有能力把他推下深渊,恩威一定要并行,不然没有任何效果,别傻乎乎的当无名英雄,没有任何卵用的。”
“你找我啥事啊?咱俩昨晚不是都已经说清了么?”
必须得承认瓶底子的智慧远超大多数人,其中也包括我,在拿捏和钻研人心理这方面,他绝对是我所有见过的人当中最精准,也最到位的那个。
可让一个热血轻狂的年轻人去折服于另外一个年龄相当的同类,不论是从面子还是里子上讲,我都特别不乐意,我撇撇嘴故意岔开话题。
“是的,原本我以为我们的缘分应该是结束了,可没想到意外比我预料中发生的还要早,所以不得不再跟你联合。”
瓶底子微微点头。
“你快滚你奶奶个哨子的吧。”
瞅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顿时不耐烦的摆手驱赶。
同样都是两个膀子架一个脑袋,这犊子好像啥时候都傲人一头似得,即便是现在找我合作,整的都好像是赐给我天大的恩惠。
“徐七千失联了。”
瓶底子冷不丁开口。
“失联就失..啥?你把他弄哪去了?”
我一激灵坐了起来。
“原本这两天他一直都老老实实呆在我给安排好的地方,可今天我过去跟他碰头,发现他失踪了,不论是我给他配的手机,还是租房子的大嫂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瓶底子长舒一口气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到现在为止马毕都没有归队。”
“他俩有啥直接关系吗?”
我抽吸两下鼻子。
是啊,此时已经临近晌午饭点,按照田强、瓶底子包括我自己的预测,现在老毕早就该被彭飞送回来的,可到现在他都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有很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天大!”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道:“徐七千将他父亲的死完全归咎于彭飞身上,而我用了小一天的时间让他将仇恨的目标成功转移到了彭海涛,现在徐七千看来彭飞之所以敢无法无天,就是因为彭海涛在背后保驾护航,虽然也是事实,可这样的想法我不该让他太早滋生的。”
“你意思是徐七千可能会对彭海涛动手?”
我心底一沉,不可思议的发问。
“不是可能,是一定动手了!”
瓶底子深呼吸两口道:“但只是动了手,并没有伤及到彭海涛的小命,而且他还成功逃离现场,这些足以吓瘫彭家父子,所以他们到现在都不敢放马毕回来,目的就是跟你谈判,拿马毕交换徐七千。”
“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啊?”
我皱了皱眉头发问。
“你是不是傻,崇市办公室头子遇刺,这样的消息你觉得可能传出来么?别说是你,我估摸着就连普通的警员都够呛能听说,徐七千这一出,不光破坏了我接下来的计划,可能也让田强的总总安排全部流产,当务之急是必须得想办法找到他。”
瓶底子凑到我耳边低语。
“咣当!”
“樊龙,你看..”
说话间,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猛然撞开,紧跟着就看到田强神色慌乱的闯了进来,当看到我旁边的瓶底子时候,他迟疑几秒,随后挤出一抹笑容道:“没事,我刚才搁医院楼下买刮刮乐,中了一千块..”
“不耽误你们分享喜悦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瞄了一眼田强由怒转喜的表情,瓶底子直接起身出门。
“安安,把房门插上。”
待他离去后,田强忙不迭朝安澜招呼一声,接着将手机递给我。
“啥..”
我刚要询问,田强已经戳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相对比较模糊,应该是通过电脑屏幕录下来的,我眯眼仔细打量。
发现录像好像是一段监控画面。
视频整体是灰白色的,背影是一栋大楼的院内,色调原因,大楼犹如一块陈旧的暮色灰布。
很快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画面当中,那人身上的旧夹克满是褶皱,衣角在寒风中微微抖动。
“是小七!”
瞅清楚后,我立马手指手机里的“小人”出声。
“先看吧。”
田强面颊紧绷努嘴。
视频里的徐七千是背对着镜头的,他后背微微耸动,感觉像是在深吸一口气。
接着,我就看到他的袖管缓缓滑出两把家伙什,居然是尖刀和一把军刺。
“看这儿!”
田强又指了指视频另外一边。
我循着他手指的地方瞄去。
一大群人正簇拥着一个肥头大脸的家伙,貌似是准备钻进一台黑色轿车。
就在这时,徐七千的脚步突然加快,他快速穿过大院,没有丝毫犹豫地贴进人群。
最外围的一个保安打扮的家伙刚刚转过身子,只见徐七千一步蹿出,随即白光一闪,那保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捂着血流不止的的手臂蹲坐在了地上。
而徐七千并没有理会保安,朝着人堆中央继续猛冲。
刹时间,簇拥四周的那些人们面露惊慌,纷纷朝四周后退闪躲。
而徐七千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左手军刺,右手那把他一直带在身上的给狗扒皮的尖刀,见人就挥舞,刀光闪烁,鲜血飞溅,但凡是挡在他前方的人无一例外的倒下。
终于,他来到被为簇在最当中间的那家伙旁边。
“是..是彭海涛?”
尽管只见过一面,但我还是立刻认出那狗日的身份,正是彭飞的老子。
彭海涛惊愕地面向徐七千,表情极其难看。
而徐七千眼珠子瞪的溜圆,怒吼着俯冲而上,手中的刀和军刺直愣愣的刺向对方。
老彭本能的慌乱躲避,同时转身想跑,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屁股和后腰均被刺中,饶是灰白色的视频里仍旧可以看出他流了很多血。
眼见彭海涛摔倒在地,徐七千打算再继续补刀,这时候大门口和办公楼里莫名冒出一大群手持橡胶棍和防爆叉的保安。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行刺已经失败,徐七千杵在原地愣了几秒,我能清晰感受到他眼神中中的不甘,接着他将军刺狠狠的砸向彭海涛,而后转身大步流星的逃离现场。
录像也到这里戛然而止。
“强..强哥,那小七现在?”
我咽了口唾沫,不安的发问。
打死我都没想到,徐七千竟会做出如此疯狂又惊险的举动,还能在重重围堵下全身而退,要知道他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崽子,既不像郑恩东、牛奋那样经过正儿八经的训练,也不具备龙虎豹三兄弟手里的长枪短炮。
“彭海涛的臀部和背部缝了二三十针,没什么生命危险,但徐七千已经被挂上了通缉,这事儿目前知道的人还不多,你如果有徐七千的消息,必须让他马上投案自首,这熊孩子是咋回事?干这些事情时候跟你商量过吗?他不是你兄弟吗?”
田强表情暴怒,一连串的问题直接砸向了我...
第275章 劝学
号码百分之二百是彭海涛打出去的。
也就是说,是老彭阻止那些被洗劫的商铺撤销案件。
借用瓶底子的话,明明是受害方,为什么好像还生怕被多少人知道似得?
之前都说遭遇抢劫的商铺幕后真正的老板是彭海涛,我也只当做是小道消息听的,可现在通过那串号码完全得到了证实。
那么是谁雇佣抢劫犯的,名字几乎呼之欲出。
“小俊,你爸最近咋样?”
思索片刻,我看向李安俊。
“你是指哪方面啊?身体的话,我爹向来壮的不行,别看他这把岁数了,真要是百米赛我不一定能跑过他,精神方面也很好,反正近期我看他的笑容明显比以前多很多,自打彭海涛空降成他的顶头上司,我已经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李安俊抓了抓腮帮子你呢喃。
“那你有没有见过他跟什么很奇怪的人来往?或者有没有这样的人上你家去?”
我脱口而出。
问完这话以后,我其实就后悔了。
即便李廷再缺心眼,也绝对不可能把“龙虎豹” 那号亡命徒招惹到自己家里。
听到我的话,徐晨阳微微拧动眉梢,动作很轻的靠了靠李安俊的胳膊肘。
“你撞我干啥啊哥?”
李安俊不满的瞥了眼徐晨阳,接着朝我直接晃了晃脑袋:“没有,我有记忆以来进过我家最奇怪的人就是你和当天晚上的那个小警察,叫什么玩意儿来着..哦对,田强,我还从没见过我爸对一个小警察如此感兴趣,第二天还亲自在家里设宴招待的他。”
“啥?”
我不禁一怔。
“你不知道吗?那个田强没告诉你?第二天我妈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一桌子好菜,我爸还陪他喝了两杯,一点不扒瞎啊龙哥,我爸戒酒好多年了,新上任的一把述职酒会上他都没喝过。”
李安俊反而疑惑的反问我。
“呃,大概听田强说了两嘴,我没太当回事。”
我干笑着敷衍。
“你干啥啊哥,老摸摸搜搜的干嘛,有话直接说不行嘛,我新买的耐克,看给你踩的,服啦!”
我话没说完,李安俊恼火的怒视旁边的徐晨阳。
“谁跟你摸摸搜搜了,我不小心的,嘿嘿..”
见我目光投向自己,徐晨阳忙不迭舔舐两下嘴皮辩解。
“阳哥,你真该减减肥啦,看这一脑门子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啥亏心事似得。”
我大有深意的瞟了眼徐晨阳,半真半假将挂在床头的手帕递给对方。
“我这肥胖症属于先天性的,减不下来。”
徐晨阳接过手帕,胡乱抹擦一把面颊,接着抓住李安俊的胳膊道:“你爸不是让你放学就赶紧过去找他一趟嘛,咱得走了,我下午还有事儿呢,送不了你。”
“哦对,我爸让我找他去呢,说是要安排我到芬兰还是什么爱尔兰念大学,我正好跟他唠唠,我不想再念书的事儿,你等着啊老大,我下午就过去找你。”
李安俊仿若突然想起来一般,拍了拍脑门子出声。
“别特么瞎逼逼,不上大学你准备干啥?混社会?你凭什么?论脑子你跟你毕哥不相上下,论武力你连你安姐都够呛能打过,老子可不想带个拖油瓶,必须读书!不然往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我一听他这话,马上表情严肃的训斥。
“可是大哥,我真是一天学也念不下来了,老师们讲的那些逼玩意儿我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不论是ABC还是微分、积分方程,我一看就迷糊,困得不行不行的,跟你混社会多特么威风啊,看谁不爽就干谁,谁敢犟嘴就捶他,我不管反正我跟你混定了..”
李安俊苦着脸抱怨。
“念不下来就别念了,这事儿我替你龙哥做主了,下午早点过来哈,龙哥手头上刚好有点事儿需要你办。”
我刚想说话,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只见瓶底子攥着半瓶“可乐”走了进来。
“四眼哥,你也赞成我的选择吧?我有时候真怀疑我老大是不是有毛病,放着我这么好的小弟不收,你想啊老大,我要是跟你混,我爸爸是不是得开绿灯,方方面面他都得照顾到位,他可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是出点事儿,以后都没人给他举灵牌、抬灵幡。”
见到瓶底子,李安俊瞬间眉开眼笑。
“你老大考虑问题太简单,你先去吧,下午早点过来,剩下的事情我搞定。”
瓶底子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好嘞,走了啊老大,下午见四眼哥。”
李安俊乐呵呵的挥舞两下手臂,接着一蹦一跳的离开病房。
“小龙啊,你必须得想办法劝劝他,他爸已经帮他联系好了海外的院校,只要老老实实过去蹲几年,回来就是留学生,到时候进单位、混体制简简单单。”
故意慢走半拍的徐晨阳压低声音朝我说道。
“我..”
“安了徐总,李安俊肯定会服服帖帖去留学的,我替樊龙向你保证。”
仍旧不等我说话,瓶底子再次抢在前头应允。
“行吧,你们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什..”
“倒是徐总你自己,最近钩机、铲车的租赁是不是越来越少了?我告诉你哈,跟隔壁刚刚蹿起的那家同行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是你手下的业务经理太狂太没6,仗着你们有李副主任的关系,跟雇主们态度恶劣不说,还巧立名目克扣各项费用以及索要回扣,你回去好好查查吧。”
徐晨阳话音未落,瓶底子又从兜里摸出几张照片塞进徐晨阳的手里。
“谢了啊小龙,要不说还是你们专业呢,我找好长时间原因了都不知道为啥最近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敢情问题出在内部,草特个死么得!”
迅速翻看那几张照片后,徐晨阳目露愤怒,望向我道:“你这可是帮了哥哥大忙。”
“再跟徐总爆个料,你手下业务经理的亲妹妹最近好个男朋友,男朋友是干砂石生意的,而咱们崇市的土方、原料这块基本都掌控在李涛手里,李涛上面是谁不用我多介绍吧?你心里肯定有数。”
瓶底子抽了口气又道...
第274章 微妙
人的命运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世界也同样不存在所谓的公平。
不论那些所谓的“心灵鸡汤”如何漂白,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猎物和猎人也许不是天注定,但我信绝非偶然。
武装到牙齿的猎手很难很遇到老弱病残的猛兽。
牙尖爪利的野兽遇到最多的就是手无寸铁的屁民。
势均力敌的较量或许也曾发生,可基本不为人所知。
譬如武松和虎,这样的巅峰对决基本只存在于故事当中。
我没办法确定老三口中的“打猎”是否如我猜测那般,但可以确定的是牛奋跟在他的旁边,危险肯定是未知及可怕的。
“安姐,你为啥非要拦着我啊,我跟你说昂,我以前在我们村里也是捕猎小能手,一到冬天就跟村上那群哥们到山里套野兔、逮野鸡,每次就属我抓到的最多。”
眼见老三健步如飞的逃出我的病房,被安澜拦下的牛奋不满的嘟囔。
“如果你的猎物从野兔变成人了呢?”
我眉头皱紧的发问。
“变成人我也..啊玩意儿?不是打猎么?咋成了打人?”
牛奋一愣,满脸疑惑的呢喃。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就死乞白赖的要跟人家一块玩?”
我歪头反问。
“他说他是你好朋友啊,而且昨晚警察来的时候,也多亏他把我拽进他们病房里,不然刘东那个逼崽子肯定得咬我,我感觉他人不坏啊。”
牛奋低声说道。
“人这东西永远都不能用好坏来定义,算了,说多了你也听不懂。”
我无限感慨的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必须得亲身经历才能明悟,靠着旁人的一言半语根本没办法理解。
就比如我后妈,人前她永远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不论是跟我家的那些亲戚,还是左邻右舍,不论谁谈及起来那绝对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好像我们祖坟冒青烟,才能修到她这样的仙女,可身为当事人的我最清楚,什么是蛇蝎心肠,什么又是虚伪毒妇。
只是这些话我讲给任何人听,都没人会相信。
人们只会固执的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物,往往跟真相无关。
“牛牛你听龙哥的,他年龄可能不比你大多数,但是懂得东西绝对要比你多很多,不让咱去咱就不去了,过两天我约初夏,咱们几个一块郊游,到时候你负责钓鱼,好好展现一把你的捕猎技巧。”
见我不太说继续往下说,安澜笑盈盈的安慰牛奋。
“行吧,那我租书去了,最近刚看完那本《青春罪途》嘎嘎不过瘾,我瞅瞅有没有续集啥的。”
牛奋耷拉个脑袋,像是吃了多大亏一般的离开病房。
“到底怎么了,你好像对刚才那个人特别不放心,可是我听他说,你俩关系很不错呀?”
等牛奋离开后,安澜望向我询问,说话间他指了指床头柜的方向道:“那人来探望你时候带了两条好烟,我刚才还挺奇怪,一般来探望病人不是送水果就是拿礼品,他怎么送的是烟。”
“他啊?咋跟你说呢,还记得前段时候我跟你们提过的龙虎豹兄弟不?就是那晚在晓芳足疗店里闹事的,包括咱在药店不是还跟他们也打过照面吗...”
我长吁一口气,将老三的身份一五一十的讲述给安澜。
“你说他是那个豹?”
安澜闻声,当场瞪大好看的杏仁眼。
“对,我估摸着他们所说的打猎,应该就是去抢劫,今天你多关注一下咱们本地的贴吧,用不了多久就能证实我的猜测。”
我点点脑袋苦笑。
“樊龙,这样的人,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接触太深,他们干的全是双手染血的勾当,我哥说过人但凡手里有了命案,往往就不会再把同类当做同类,在那类人眼中,同类只是货物,只是他们换取利益的筹码,非常的可怕。”
安澜神色变得有些紧张,重重攥住我的手腕出声。
“我懂,我也在思考。”
我挤出一抹笑容回应。
“嘿嘿嘿,英明神武的大龙哥,看看我给你带啥来了?”
说话间,病房门被人推开。
只见李安俊手里提溜着个网兜,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网兜里应该是一些贝类生物,瞅着非常的新鲜,还在不停滴答水。
“好点没小龙?”
跟紧在他身后的徐晨阳也满脸堆笑的蹭进病房。
这段时间,两人几乎每天都会跑我这儿溜达一圈,李安俊会想方设法搞一些我没吃过、见过的稀罕补品,而徐晨阳比较实惠,大部分时候不是拿些水果,就是自家煲出的鸡汤、排骨汤。
“啥呀俊少爷?”
安澜开玩笑的打趣一句。
“来自乳山空运的大生蚝,号称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这是一个想搁咱们崇市铺货的水产商特意孝敬我爸的,结果被我中途给截胡啦,姐你找地方加工一下子,保管我大哥往后跟你一发必中。”
李安俊没正经的将网兜递给安澜。
“要死啊你,才多点大啊,一天天说话没个正经。”
安澜俏脸一红,轻捶李安俊的胳膊。
“别扯马篮子,一天天学不好好念,就整些有用没用的,小俊你来的正正好,我有点事情需要你们帮衬,正寻思给你打电话呢。”
我赶紧拿出从瓶底子那里得到的那串号码递了过去:“电信公司有熟人没?想办法帮我查查这是哪的号码行不?”
“行啊,我看看。”
李安俊不以为然的接过去那张白纸。
“0310-5XX6?”
旁边的徐晨阳抻脖瞄了一眼,念出上头的阿拉伯数字道:“这不是市政楼后勤办的座机号码么?”
“哪的?”
我立时提高调门。
“后勤办的啊,我太熟悉这个号了,不信你看我手机,我都存着呢。”
徐晨阳掏出自己的手机,比比划划的证明。
“我哥承包了市政楼的食堂,平常的米面油、蔬菜什么的都是他负责供应。”
见我满眼迷惑,李安俊连忙解释。
“这个号码虽说是后勤办的,但平常很少有人会用,一般都是办公室在使。”
徐晨阳抹了抹脑门子上的细汗接茬。
“啥意思?”
我有点听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咋跟你解释呢,公家的事儿比较微妙,各种关系也特别的复杂,你大概能懂吧?咱都不是外人,我直接跟你说吧,有些时候他们自己的办公电话不太合适打出去,比如这个后勤办的电话实际上接打人其实是办公室主任,也就是彭海涛,而补给办的电话一般就是小俊他爸在用,这事儿搁他们内部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
徐晨阳干咳两声回应,接着又道:“我因为供应市政楼粮油的原因,平常没少跟这个号码沟通,小龙啊,甭管你咋想的,千万不能往外声张,你要是因为电话号码为难彭海涛,那他肯定也有相应的办法让小俊他爸难堪,最终结果不说我说你也知道...”
第273章 咱俩一样嘚儿
养猪的目的是为了吃肉,而不是给猪改善生活。
我们唯一的区别是,我直接甩给你能看到的利益,而你却为自己的行为披了件名为“友情”的外衣。
又给自己点燃一根烟后,我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脑海中不能翻滚瓶底子刚刚的那几句话。
“我跟你不一样,我和我的兄弟是真心相处的。”
我咬着烟嘴看向他反驳。
“相处之后呢?聚在一起的目的不还是为了获取利益?因为你和他们都明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真正赚到钱,所以..不论是自愿还是形势所迫,你们必须得采取这种报团取暖的方式,归根结底,你们和社会上任何一个团伙的本质没太大的区别,和那些手上拜着关二爷,嘴里喊着义不灭,心里塞满猪狗血的社会人一模一样。”
瓶底子昂头笑问,即便是隔着镜片,我仍旧能看出他眸子里的鄙夷。
“我们不一样!”
我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但却不愿意被他轻视和践踏我和弟兄们之间的感情。
“好了,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很晚了,我要休息了,回见吧樊总。”
面对我无力的辩解,瓶底子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摆摆手道别。
“嗯。”
我咬了咬腮帮子,将心底的话咽回去,抓起桌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白纸,转身离去。
人与人的经历不同,思维方式自然也大不一样。
或许在瓶底子看来,我以及我的这帮兄弟并没什么真情实感,我们搁眼里可能连棋子都不配当,但我明白我们哥几个的感情,而这些东西光靠嘴巴是说不明白的,需要用无数件事情去证明,可对于一个连了解我们都兴趣欠缺的人而言,就算我想证明,在他眼里也没半点意义。
回到我自己的病房。
刚一推开门,迎接我的便是牛奋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此刻,听到他的鼾声我没有一丝恼怒,反而还觉得特别安心、踏实。
再看看犹如小猫似的蜷缩个身子的安澜,我动作很轻的掀开被褥钻了进去,生怕把她给吵醒。
一边思索着刚刚瓶底子的那些话,我一边闭眼休息,没多会儿的功夫就熟睡了过去。
“真话大哥,我跟你一样嘚儿,能不能带我玩啊?”
再次恢复意识,牛奋好似破锣似的大嗓门就在我旁边响起。
“咋唠嗑呢老弟,咱俩哪嘚儿啊?”
紧跟着一道熟悉的声音泛起。
“咦?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睁开眼睛看去,不想竟见到“龙虎豹”中的老三,就是昨天后半夜搁病房走廊里管我“借”抽那哥们。
“我刚下楼给我哥买饭,正好遇上这哥们,看他在医院门口套圈,一时手痒也买了几十个圈。”
老三看到我后,大大方方的咧嘴一笑。
我注意到他手里提溜着几盒便宜喽嗦的劣质洗发水和牙膏,估摸着应该是“套圈”得到的奖品。
“呃,那还挺好的。”
我眨巴眼睛讪笑。
“好啥啊,我总共才买了五十块钱的圈,你知道他花多少?他花八百多,那点奖品也不是套中的,而是人家老板实在不好意思送的。”
牛奋举起手里同款的两盒“嘿人”牙膏撇嘴道:“旁边看热闹的都说我俩一样嘚儿。”
“可不敢瞎说啊兄弟,我这不叫嘚儿,叫..呃..叫执拗,咱俩完全不一样。”
“切,有啥不一样,只是嘚儿的程度不同罢了,再说了,我这可是凭自己本事套的,你那是老板可怜你..”
牛奋和老三叽里呱啦的絮叨。
“牛牛,有点礼貌昂。”
旁边的安澜忍俊不禁的打岔。
“没事没事,我挺喜欢这小子的性格,跟我一样..啊..一样的执拗。”
老三无所谓的摆摆手。
“对呗大哥,你说咱俩一样执拗,你打猎去为啥不带上我呢?”
牛奋不满的哼唧。
“打猎?什么玩意儿?在崇市还有地方打猎吗?”
我迷惑的发问。
“可不呗,牛牛跟这位大哥一块套完圈,听到人家接电话说下午要去打猎,死活非要跟着一块去。”
安澜端起一碗水坐到我旁边解释。
“对呗,反正玩嘛,又不差多我一个人,况且我有力气,还能帮你们扛工具什么的。”
牛奋不死心的又道。
“不一样的兄弟,我说的打猎,跟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玩意儿咋跟你说呢,其实就是个术语..”
老三面漏难色的摸了摸鼻尖。
“有啥不一样啊,不就是找个没人的小树林,逮点野兔、獾啥的,咱这破地方估计连野鸡都够呛,别那么小气嘛,再说你不是跟我龙哥是好哥们么,你看他在这儿躺着养伤,就缺点野外滋补身体,让你白送我龙哥脸皮薄绝对不要,可让我跟着你们一块,那不就顺理成章了嘛,就带我一块去打猎呗大哥,求求你了。”
牛奋气鼓鼓的嘟囔。
“叮铃铃..”
说话间,老三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喂大哥?”
老三看了眼号码,先是朝我们比划一个“嘘”的手势,接着恭恭敬敬的站直身子接起。
“你他妈死哪去了?等你买回来饭,我和老四都特么得饿成灰儿,别跟我扯淡了昂,赶紧归队,下午咱得去打猎。”
即便没开免提,可是电话那头男人的咆哮声,整个病房里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别着急大哥,我马上回去。”
老三匆匆挂断通话。
“看吧,你还说不是去打猎,我不管你什么竖语横语的,反正必须得带上我。”
牛奋像是一下子抓到理了,瞪着俩大眼看向老三。
“那..行吧,不过我得先回去准备准备,半小时以后过来喊你,OK不?”
老三眼珠子快速转动几圈,而后逃也似的跑出我的病房。
“我信不过你,必须得跟你一块..”
“安安,喊回来他。”
牛奋拔腿就想撵出去,我赶紧朝安澜使个眼神。
开什么玩笑,跟着老三那帮人“打猎”,到最后不定谁变成“猎物”...
第272章 你真可怕
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在崇市这片地界,李涛也好、彭海涛也罢,或许不是真正的王者,可敢于捋虎须、挑战他们权威的存在少之又少。
而我们这伙人的出现,在瓶底子瞬间看到了希冀。
从最初时候,我被彭飞逼着在病房里磕头赔罪,到后面我巧借李安俊及李廷的名头试图抗衡,再到后来干脆跟对方撕破脸皮,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产生我们很有机会的希冀。
这些话是瓶底子给我的回答,至于真假我无从考证,但却让我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我给彭飞下跪虽说不是什么秘密,可了解的人绝对不算太多,他居然知根知底,说明他有办法或者说能很近距离的看到彭飞的一切动向。
又掌握了我靠拢李安俊、李廷父子的动机,证明他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也了如指掌。
这人太可怕了!
咦?不对!既然他清楚彭飞的一切举动,那是否也证明他知道马毕和天津范被扣押的地方,就算不知道,他肯定也清楚我的两个兄弟会被绑架,而且肯定是在我之前。
“马毕在哪?”
我试探性的发问。
“现在知道他们在哪还有什么意义吗?反正天亮以后他肯定会被送过来。”
瓶底子声音很平淡的回应。
“你特么果然知道!”
我情绪激动的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当场锤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俩说到底只能算是小鱼,哦不..准确来说你才是小鱼,他俩可能虾米都不是,大鱼可能会吃小虾米,可巨鲸完全不会在意,毕竟一呼一吸间就不知道有多少小鱼和虾米殒命,所以肯定不会刻意去为难他们的。”
被我卡的有些喘不上来的气的瓶底子面色不改的又道。
“你意思彭飞是巨鲸?”
我冷笑着反问,同时加大扼住他脖颈的力度。
“他连鲸粪都算不上,真正的巨鲸是他老子,你以为就凭刘东那几只小猫小狗敢随便绑票?你觉得没有大手的举托,警方连续几天全市大搜查,为什么连他们的毛都没发现一根,尽管全是大搜查是为了找608病房那三位,可刘东他们不怕被捎带脚查出来?”
瓶底子的面颊变得泛红,呼吸也急促了很多。
“你也知道龙虎豹?”
我当即一愣,松开掐他脖子的手。
关于“龙虎豹”三兄弟的事儿,我连光哥都没提过,敢情这家伙也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知道他们,还了解他们是替谁干活的。”
趁着我撒手,瓶底子连忙大口呼吸几下,吸了吸鼻子道:“至于他们给谁干活,我觉得你心里也有人选吧?”
“没有,我什么都不了解。”
我直接了当的摇摇脑袋。
“所有被他们洗劫过的商铺明面上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有心人耐心观察不难发现,它们都有个共性,就是报警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自己申请撤销案件了,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宁愿承受损失也不再立案?说白了不就是怕被人顺藤摸瓜查出点什么吗?而那些店主在撤案之前都接到过一个共同的号码,是一部座机打给他们的,床头柜上的白纸有号码,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让李安俊帮忙查查具体归属地,只有知道这些,以你的智慧不难猜出是谁雇佣的龙虎豹三兄弟。”
瓶底子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指向床头柜示意。
“那我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瞟了眼床头柜,如她所说确实有一页写着几个阿拉伯数字的白纸,我晃了晃脑袋发问。
“什么都不需要做了,接下来的棋子换成了田强,非想做什么的话,我建议你们可以提前了解一下殡葬文化,毕竟田强没了以后,你们肯定得过去祭奠,别到时候什么都不懂,惹人笑话,至于能得到什么,说实话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或许是李廷的信任,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小工程、小项目,不过这些都要取决于田强是以什么方式离开人世。”
瓶底子揉搓两下被我掐住红印子的脖颈回答。
“田强会死?”
我立时间一愣。
让我震惊的不止是田强会死,而是他在说出这件事情时候那一脸平淡无奇的样子,和他对于生命的漠视和清冷。
“那不是也是他想的么?他苦于没有证据搞垮彭海涛,才会以身入局,虽说他的级别不算多高,可身份毕竟在那摆着呢,一旦他发生意外,不论是否能亲手抓到行凶者,上层也会碍于脸面强制要求破案的,再加上你们这些小兄弟的不甘和悲伤,以及早就跃跃欲试的李廷,行凶者用不了多久就肯定会被抓获,而只要抓到了杀他的刀手,后面的雇主绝对会暴露。”
瓶底子很平静的看向我道:“这些事情我想你脑子里也曾演练过吧?不止是你,那晚着急忙慌帮他重回大案队并且还予以提拔的李廷也早就算准了吧?”
“我没有..”
我心神有些慌乱的摇了摇脑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丢人,权衡利弊装傻充愣的方法也可行,咱们之间真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瓶底子沉声打断。
“那徐七千呢?你想利用他做什么?”
我抽了口气岔开话题。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他做傻事,但要是所有事情没有如我计划的那样按部就班,他可能就得承担一点风险。”
瓶底子停顿几秒,语气居然出现一丝内疚。
“他在哪?”
我咬着牙豁子质问。
“相信我,他现在不会想见到你的,因为我告诉他,他确实杀了人,只要你俩碰头,你们这群人一个都逃不掉,他是个性情中人,也是可值得交往的兄弟。”
瓶底子微微摇头。
“你真特么可怕!”
我目眦欲裂的怒视他。
如果不是现在太晚了,我真想一嗓子把牛奋喊起来,给丫挺拖到消防通道里“飞”几次。
“你也一样。”
瓶底子直视我的眼睛道:“从接近我的那一刻,你怀揣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占便宜么?我们只是方式不同而已,但最终目的没什么区别...”
第271章 开始了
片刻后,在田强的陪同下,我离开了这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问询室。
临走时,田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故意拧动了两下刚刚晃着刘东眼睛睁不开的强光台灯,随着他的动作,我注意到桌面上居然还有两根一闪一闪冒蓝灯的电棍和脚镣。
“没啥看的,只要你规规矩矩做人,这地方一辈子都不会走进来,那些东西也根本不会用到你的身上。”
注意到我的目光,田强很随意的抓起两张报纸将电棍和脚镣给盖住。
“强哥说得对。”
在他的言语中我听不出丁点的玩笑,感觉更像是在警告,随即强挤出一抹笑容。
不论是作为一个长者还是从他的职业身份出发,可以说他刚刚跟我说的那些话确实非常的中肯。
那年代虽然社会治安确实不咋地,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堪比吃饭喝水似的正常,但绝对没有任何人乐意让自己的亲友参与其中。
“浑浑噩噩又是一宿啊,你小子反正住院,天亮还能继续补觉,哥哥我可惨咯,八点以后既得开会,还得忙乎工作,这都快半个月了吧,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很快来到大案队门口,田强打着哈欠朝我摆摆手道:“路口有出租,抓紧时间回医院昂,别再瞎跑让人担心。”
“强哥,你多保重。”
我从兜里掏出烟盒,先是恭敬的递给他一支,接着自己点燃一支开口。
彼时的田强,头发凌乱地趴在脑袋顶上,几缕发丝倔强地竖着,像枯草般毫无生气。
脸上满是胡茬,参差不齐地冒出来,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沧桑了许多。
而且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袋又黑又肿,下眼睑微微下垂,如同两个沉重的包袱。
在问询室时候,我就注意到他,即便是在我说话,仍旧会时不时地用手揉搓太阳穴,动作缓慢而无力,我有过类似的经历,连续好多天在网吧里通宵,就会因为睡眠不足引发头痛,只有不停挤按才能稍稍环节。
“呵呵,好嘞!”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明明脸上写满了倦意,但还是朝我微微一笑。
“忙完这阵子,你可记得请我喝酒哈。”
原本有很多嘱咐想要说的,可不知道为啥话到嘴边我又忘了如何表达,只能重重点头。
“田队,嫌弃人刘东跑走了!”
“快,联系刘东籍贯所在派出所..”
就在这时,几个年轻探员神色慌张的从办公楼里跑了出来。
“什么?!怎么搞的?快通知所有人员集合。”
“你也保重,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了..”
田强闻声先是提高嗓门吆喝一声,接着大有深意的跟我对视一眼,而后又悄咪咪比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转身迎向他的那群同事。
“真得好好保重啊强哥。”
望着田强的背影,我声音很小的呢喃。
刘东已经按照他铺设好的戏码逃走了,不论是否跟彭飞碰头汇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田强的安全系数都会变得极低。
或许在一般人或者普通混子流氓的看来,田强的身份像个无形的保护盾,可我清楚搁彭飞那种二世祖的眼里,他也不过尔尔。
毕竟在只是怀疑田强公文包里有他所谓的罪证时候,狗日的就敢威胁我下死手,现在要是在从刘东口中听到几乎被“实锤”的消息,以那牲口的性格和操行,绝对真敢下死手。
可对于这一切,我却无能为力。
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明的情况下,想要将彭飞绳之以法,田强只能选择这种亲自涉险的方式,只要能抓到对他行凶的刀手,他才有机会把铐子锁在彭飞的手腕上。
我无法阻止田强停滞脚步,就像没办法压下彭飞的杀机。
“叮铃铃..”
钻进一辆出租车里,我屁股刚坐实,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喂东哥。”
看到是郑恩东的号码,我立即压低声音。
“还真跟你交代我的差不多,刘东那狗杂种翻过大案队的院墙逃跑了,我现在正跟着他呢。”
郑恩东轻声汇报。
被带进大案队之前,田强就曾授意我让郑恩东跟踪刘东。
“你注意点,千万别暴露了,如果有危险的话,那就啥也别管直接闪人。”
我不放心的叮嘱。
借用田强的话说,惩恶扬善不是我们的义务,帮忙也得量力而行。
“放心吧,他这会儿坐在出租车里,我开了一辆光哥从朋友那借到的面包,完全不会引起他注意。”
郑恩东自信满满的回应。
“成,随时保持联系。”
我抽了口气说道。
十多分钟后,回到医院。
瞅了眼静悄悄的走廊,我蹑手蹑脚的推门瓶底子所在的那间病房门。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半,用不了多大会儿功夫护士、医生就得查岗了,我得赶在人多之前跟瓶底子把心中的疑问摊牌、唠明白。
“回来了。”
跟我猜测的一样,他果然还没睡,只是病房里乌漆嘛黑,我费老大劲才隐约看到病床上有个人形的轮廓。
“咋地,给医院省电呢风哥。”
随手“嘎巴”一下按动开关,屋里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我不适应的眯起眼睛,但却一眨不眨的注视向他。
房间由暗变明,他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镜片太厚的缘故,而对于我的称呼,他好像也没有任何的意外。
“床头柜有烟和火机,提问之前我建议你先冷静冷静。”
瓶底子微微转头看向我,镜片在顶灯的折射下泛起一抹寒光。
“你不是不抽烟的么?”
我很随意的抓起烟盒把玩。
“给你准备的,被问询了这么久,估摸着你身上的烟应该所剩无几。”
瓶底子轻飘飘的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他脸上的那份能令我感到心安的从容此刻却一下子变得特别的可憎,连带他故弄玄虚的语气也让我厌恶到不行。
“真拿自己当诸葛亮了啊?老子兜里的烟还剩多半包,猜错了吧!”
我皱着眉头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显摆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话没说完,我的脸色微微一变。
烟,确实还有,可打火机貌似弄丢了,好像是下车前出租车司机管我借火点烟,我忘记要回来了。
“妈的!”
愤愤的臭骂一句,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抓起他提前准备好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
“操,不抽白不抽。”
余光瞟见他的嘴角微微上翘,我愈发来气的一脚踩灭刚点燃的烟卷,拆开他预备的“华子”,又发泄似的点着,同时大口嘬了几下。
“其实,你真没必要对我有太大的怨气,打我们认识开始,我并没有隐瞒过你任何,不论说我们是合作也好,还是我主动接近寻求帮助,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建立在你能获得利益的情况下,我对你们确实有所隐瞒,可我认为并不重要,我的身世也好、过往也罢,都对咱们的共同目标彭飞没有丁点的影响,难道不是吗?”
见我鼻孔朝我冒烟,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开口。
“呃..”
我被他一下子给问住了。
说的没毛病,几次交道下来,我们好像也确实没吃过亏,不论是最初帮忙拿下“淘汰车”,还是后来凭借家里干烧烤店的“谭昙”制衡彭飞,总体算起来,我们这方的利大于弊。
也正像他说的那般,他的身份和过往好像跟我们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大家本来就不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只是因为彭飞这个共同大敌才临时拼凑起来的盟友。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选择我们?”
沉吟半晌,我提出思索一路的疑问...
第270章 小鬼!
“哒哒哒..”
皮鞋与水泥地碰撞的清脆声泛起。
“吱呀!”
刚刚自己合上的铁门被推开,田强又端着一碗桶面走了进来。
“强哥,刘东那犊子..”
我赶忙起身询问。
“等会卫生室的队医会借故出去打电话,只要他不傻,肯定会趁机逃跑的。”
田强打开我那间小笼子的铁门,而后将手中冒着热气的泡面递了上来:“吃吧,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这地方吃宵夜的。”
“红烧牛肉味的啊?这口味的面油脂太大,下次你尝尝葱香排骨味的。”
我接过来以后,吸溜了一大口,乐呵呵的逗闷子。
“不想吃拿来。”
田强装模作样的伸手。
“强哥,你咋那么确定刘东会跑呢?他跑了以后又会逃到哪去?”
我又嘬了一口面后问道。
“刚刚我都把话说那么明白,他不跑才是真有病,至于会跑到哪去,我还真没算出来,但我希望他最好能去找彭飞。”
田强背靠铁栅栏轻笑道:“那样的话,彭飞绝对以为我是真的掌握了他的罪证,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要我命,而他那两下子完全不够看,我就算绑住双手都能揍他八个来回,所以只能花钱找刀手,只要能抓到刀手,我就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到时候不光能正大光明的逮捕彭飞,还可以连刘东一块给端掉!”
“卧槽,那你不是很危险吗?”
我不禁惊呼。
“怕危险就不干警察,怕小命不保就不来大案组。”
田强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哥,你刚才提到那什么马强啥的,真被你们抓了吗?”
我抿了口面汤又问。
“如果真被抓了,那我还至于费这劲啊,我估摸着..马强和那个杜学兵现在恐怕也没了,目前跟李惠案有牵扯的所有人员不是失踪,就是发生意外,总共已经丧命八人以上,这彭家的爷俩不光对外面人凶残,对给他们办事的也同样冷血,小龙啊,如果还有选择的余地,往后你还是远离他们吧,最起码别再继续得罪,不然我担心你们这帮小子..”
田强又点燃一支烟,眼神担忧的劝说。
“怕我们也被他爷俩除掉啊?我告诉你强哥,绝对不可能!”
我无所谓的摇了摇脑袋。
“我不光害怕你们被他除掉,还害怕你们会越走越偏,更怕你们有天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以恶制恶是我最不乐意见到的,你们小哥几个我都认识、都熟悉,打从心语网吧开始,我就知道你们本质都不坏,我真怕有天这张椅子上坐着的是你们任何一个,而我在笼外如对方刘东那样跟你们斗智斗勇。”
田强叹了口气,眼神也随即变得复杂。
“该说不说啊强哥,搁你这儿吃面是真的香。”
我避开了田强的眼神,埋头大口大口扒拉方便面,同时插诨打科的开玩笑。
“吃饱待会打车回去吧,估计彭飞那小牲口会找你,到时候你就把所有问题全往我身上推,想方设法把马毕给弄回来,总之学会刘东刚刚那套一问三不知就成。”
田强抽吸两下鼻子,语重心长道:“我之所以心甘情愿的陪你在饭馆里演的那一出戏,就是想让彭飞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我身上,你不是警察,也没义务惩恶扬善,更不要再蹚这摊子浑水,从大案组离开以后你们就别再跟着瞎掺和了,本本分分做你们自己的小买卖,听着没?”
“强哥,我身边有个朋友跟彭家父子的仇恨不共戴天,而且彭飞那逼养的,现在巴不得给我立刻弄死,有时候我不想掺和也没辙啊。”
我沉默再三还是打算将瓶底子的事情说出来。
“什么叫没辙,你不惹他,我就不信他还会继续招惹你?另外你说的朋友是杭风么,就戴眼镜那小孩,上次搁你病房非想跟我谈谈。”
田强毫不意外的昂头看向我道:“那小子邪性的很,还是尽可能离他远点吧。”
他前半句的说教,像极了当初我爸妈离婚,校霸们欺负我时候,我爸曾经的口吻,非但没引得我任何感激,反而更激起我的叛逆心理,但考虑到我俩的关系似乎还达不到随便翻脸的程度,我只能干笑两声当作没听到的样子。
“哥,你认识他?”
可当听到田强直呼瓶底子真名时候,我瞬间诧异,我跟那鬼灵精混这么久,都不清楚他的真实名字。
“废话,那可是个名人啊,高考状元,智商超高,据说上高中时候就有什么发明申请过国家专利。”
田强笑呵呵道:“另外崇市江湖年轻一代流传着个双鬼的说法,大鬼安禁,敢杀敢埋;小鬼杭风,灭顶之灾,意思是招惹上这俩凶神就别想长命,别看安禁号称大鬼,但他顶多是个超级亡命徒,而这杭风可就不一般了,据说他跟很多势力的关系错综复杂,市里面朋友不少,社会上的人脉也不缺,好像就连二监都跟他有点关联,二监那可是直管单位啊,二看的头子李牧听说没?敢在大会上直接给咱崇市一把掀桌子的存在,有人传说杭风对他有救命之恩,反正彭海涛明里暗里找了杭风很多年,到现在都无果,你自己琢磨去吧。”
二监?头子李牧?
猛然间这俩词汇在我脑海中疯狂翻滚,我确定自己绝对在哪听过。
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和安澜在一家苍蝇馆子火锅店偶遇儿时发小赵勇超时候,那个视钞票如草芥,直接甩给彭飞三十万的超级富二代,当时陪伴他左右的大拿,并且还甩了彭大少一记嘴巴子,那人好像就是田强口中的李牧。
这是不是代表瓶底子跟那位超级富二代也存在着某种关联?
可有不对啊,那位主可是敢指着彭飞鼻子骂“土包子、乡巴佬”的存在啊,拥有这样的朋友,他完全可以直接碾压彭家,为啥还要舍近求远的跟我们这帮泥腿子套上关系?
“吃饱没?吃饱抓紧时间撤吧,带你走时候,你那小对象俩眼圈都红了,当那么多人面我又实在不能解释,回去记得替我提一嘴,别往后人家把我给记怪上了。”
见我低头怔怔发愣,田强拍了拍我肩膀头努嘴。
“强哥,你那有杭风的具体资料么?”
我抽了口气发问。
“你拿哥当百科全书了啊,杭风虽然恶名远扬,可这些年还真没什么前科,或者说他的前科全都有人心甘情愿的帮着扛了,我上哪找他资料去,总之一句话,他比你看到和想象中都要复杂的多,你们或许有天能玩到一起,但肯定不是现在,在他心底你现在根本不够格。”
田强好笑的白楞我一眼道:“回医院去吧,把自个儿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强,等马毕那臭小子回来,让他滚我这儿好好接受一下教育,一天天正经事不干就算了,连家门都不沾了,你有空也多说说他,咱就是个普通人,好勇斗狠发不了家,一步登天和江湖龙头的梦更不属于你们,好好生活才是王道...”
第269章 急智
“你俩分开坐!你去左边,你到右边!”
刚一被带进问询室,我就有点懵。
这儿的问询室跟派出所简直天壤之差,二十多平米的屋子用铁栅栏分成了小小的两间,感觉就跟电影里看到的“鸡棚子”没什么两样。
没敢再多问什么,我踮起脚尖走进靠右边的小铁笼子里。
“咔嚓!”
前脚刚迈入,身后的小门就被一名警员给上了锁。
“咳咳咳..”
环视四周,只有一方铁制的椅子,我缓缓的坐了下去。
诶妈呀,拔凉拔凉的!
屁股刚一挨着纯铁的椅子面,我仿佛坠入彻骨的谷底,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瞬间变得精神无比。
“报告,我头上有伤,这会儿脑袋疼的厉害..”
刘东走进左边的小笼,跟我一样还坐下就开始指着额头作妖。
“等会替你申请队医,先交代情况吧,姓名、年龄、籍贯..”
坐在对面问询桌后的一个警察取出笔和纸开口。
“不是同志,我才是受害者啊,为什么要先问我?”
刘东指着一笼之隔的我很是不乐意的抗议。
“配合工作,我们是根据流程走的,受害与否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听清楚没有?”
那警察态度严肃的打断。
“刘东,21岁,崇市肥城人..”
刘东蠕动两下嘴唇,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应。
“吱呀..”
没多会儿,问询室的铁门被推开,田强怀抱一桶冒着热气的方便面走了进来。
“田队!”
“田队!”
桌后的两个警员马上起身打招呼。
“实在是太饿了,统一搜查行动结束后,本想吃口饭的,结果还遇上了两伙流氓茬架,这不我脑袋上还缝了几针,你俩也没吃呢吧?抓紧时间对付一口去,我来问他们案情。”
田强一边低头嗦了口方便面,一边朝他俩摆摆手。
“好的。”
两人利索的起身离开。
“说说吧刘东,天津范断联超过二十四小时以上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待两人出门,田强又“滋溜”吸了口面条,似笑非笑的看向刘东。
“跟我没任何关系,我是在医院门口偶然遇到他的,又想着正好跟樊龙认识,所以才把他送上病房的,不信你可以自己问问天津范本人。”
刘东耸了耸肩膀头轻笑。
“啪!”
“严肃点,没掌握足够的证据我能跟你这么说话吗?”
只见田强先是把桶面放下,接着“啪”的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我真不知道,我俩又没仇没怨的,我绑架他干嘛,况且我也知道绑架人是违法的啊。”
刘东依旧无所畏惧的晃了晃脑袋。
很显然,他事先就已经跟彭飞那杂碎做过周密的部署,不然也不会口出狂言让天津范自己澄清。
“唰!”
就在这时,一束刺眼的灯光毫无遮拦地射向刘东,将每一处角落都照得惨白。
不光是刘东所在的那间小笼,就连我这头也被晃得清清楚楚,搞得我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而我只是受到了一丝波及,在灯光完全笼罩下的刘东可想而知有多不舒坦。
“我估计刚才天黑,你没看看清楚背后墙上的字,来,重新看看,给我念出来。”
田强举起问询桌上的强光台灯对准刘东。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东抬起胳膊挡在脸前,扭头念出我们身后墙面上的八个大字。
“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念完之后,刘东仍旧嘴犟的呢喃,满脸无辜样,好像是真被冤枉了似的。
“不知道天津范为什么会被人非法拘役,那知道李惠是为什么自杀吗?我再给你提个醒,马强和绰号地雷的杜学兵,这两个名字你不会陌生吧?都是跟你好些年的哥们兄弟了吧?我这儿有直接证据证明李惠被人凌辱的那晚,他俩曾出现过,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田强“啪”的一下关掉强光台灯,再次问向刘东。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马强和杜学兵早就不跟我玩了,他们现在替李涛办事,您想知道什么情况,应该去问他俩才对啊..”
刘东的额头上顿时布满细密汗珠,双手不自觉地在大腿上揉搓,眼神中满是慌张与不安。
“呵呵,跟我玩一问三不知是吧?你以为李涛真能瞒得住我们警方,把马强和杜学兵成功送出崇市么?看你年龄不大,我这是再给你最后的改错机会,难道非要我把所有资料全都摔在你脸前才肯承认吗?”
田强猛然咧嘴笑了,此刻他目光如锐利的鹰隼,紧紧盯着刘东,仿佛要将藏在他内心的秘密看穿。
“我听不懂您再说什么..”
刘东紧咬嘴皮,脸色惨白的晃了晃脑袋。
他这句话说罢,屋里瞬间没了任何动静,田强也没有再继续询问任何,而是从桌上抓起一沓卷宗,缓缓翻看起来。
“刘东啊,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彭飞那样的好爹,一旦你们罪行被扒开,你想想看,彭海涛是选择保你呢,还是保护他的血脉至亲?”
大概五六分钟左右,田强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点燃一支烟道:“不要等机会错过了,才哭着喊着后悔,明白吗?”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在房间里回荡。
“我..哎呀..我脑袋疼..疼的要炸了..”
被注视下的刘东突兀“咣叽”一下跌倒在地上,好像踩着电门似的一边剧烈抽搐,一边来回打滚。
“小赵、小李!”
见到这幅场景,田强明显也慌了,赶忙朝门外吆喝。
“怎么了田队?”
刚刚那两个警员立刻跑了进来。
“快,联系急救中心,再把江队医喊过来..”
田强一边打开刘东那间笼子的铁门,一边掏出钥匙替他解开手上的铁铐。
不多会儿,仨人几乎是以抬着的方式将刘东带离了问询室。
真不愧是老油子啊!
瞅着半掩的问询室铁门,我心中不禁感慨。
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刘东是在伪装,可问题是没人敢赌,这狗篮子虽说手上功夫一般般,但确实有几分急智,而且牙咬确实特别紧,换做是我刚刚面对田强的连诈带吓,不说早就全交代了,怎么也得被吓得说不出句完整话。
看来他能在社会上立足,确实有着属于自己的优势和特点。
真不能看不起任何一个人,即便是恨之入骨的对手...
第268章 说话要严谨
片刻后,坐在面包改型的警车里,我和刘东互相对视。
此时,我俩的腕子上全都被锁着铁铐,旁边分别都坐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制服警员。
“嘶..”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得,刘东朝我喘息了一大口。
“曹尼玛,你吐我干啥!”
我当即扯脖咒骂。
“我什么时候..吐..”
刘东懵圈的反驳。
“去你爹老篮子得!”
没给他碎碎念的机会,我抬腿照他就是一脚。
“你特么敢踢我,警察同志你们看..”
挨了一脚的刘东忙不迭叫喊。
“乱什么乱,喊什么喊?没王法了啊!小宋把他俩分开,这个带我车上去。”
还在车外正跟几个护士、医生说话的田强探进来脑袋瞟了几眼,随即指了指我开口。
“收到田队。”
坐我边上的警察立马拽起我下车。
“废物,老子早晚整死你个狗东西!”
临下车前,我不忘又朝刘东蹬了两脚。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不论是家属也好、朋友也罢,我理解你们的担心,也请相信司法的公平公正,大案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错怪一个好人,等情况调查清楚后,我会给大家合理解释的。”
等我被带上旁边另一辆“桑塔纳”改装的警车后,田强清了清嗓子朝围在车边的安澜等人说道。
“问题是同志啊,我的病人目前正在康复期,每天的物理理疗和药物冲泡都必不可少,不然的话非常影响他的身体。”
话音刚落,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指了指我的方向出声。
“我明白,我清楚他是个病人和伤者,会妥善处理的。”
田强微笑着点点脑袋。
医生啥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居然关心起我一个平平无奇住院者的健康?而且看那大夫的模样很陌生,貌似并不是主管我们科室的。
我狐疑的眯起眼睛,接着看到藏在人群最后面的瓶底子,心里瞬间了然,不要说也知道铁定是这小子设置好的套路。
就眼下而言,我打没打刘东需要进一步调查,但我肯定是个伤者,不光有住院的各项记录,还有医生、护士的证明。
“嘭!”
几分钟后,田强钻进桑塔纳警车里,随手合上车门,接着打火起步。
“可以啊强哥,现在都混成田队了。”
等车子驶出医院,我笑盈盈的打趣。
反正车里就我们俩人,也没必要跟他藏着掖着。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昂,在医院里持刀行凶,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腻了,真不想搁外面呆着了吧?”
田强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训斥。
“我错了强哥..”
我讪笑着吧咂两下嘴角。
“工作时候称职务。”
田强白楞我一眼,接着道:“我丢失的公文包有消息没?”
“有了,我看彭飞挺紧张的,晚上狗日的来特意跑医院堵我,不过让我将计就计给吓跑了。”
我自然明白他口中的“消息”是指什么,压低声音回答。
“你这么难为刘东,不怕马毕被他虐待啊?”
田强又分别瞄了几眼两边后视镜后开口。
“原本是怕的,可自打你的公文包丢失以后,我突然不怕了,现在刘东又因为跟我互殴被您抓了,咱手里等于又多了一枚筹码,现在我这儿有两块筹码,而姓彭的只有一枚,借给他个胆子,他敢碰老毕一指头吗?”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
“诶,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那么不严谨呢,什么叫互殴?分明是刘东寻衅滋事,你好好在病房里躺着,他带着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以上的天津范出现在你面前,而你和天津范不光是多年的好哥们、好朋友,还是本家亲戚,看到这种场景又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再加上刘东多次言语及身体挑衅,你被激怒后跟他发生了推搡,不是吗?”
田强皱了皱眉头,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对对对,要不说强哥您是科班出身,考虑案情就是全面。”
我一听这话,立马喜上眉梢。
“严肃一点,我这是在询问你案发经过,别跟我攀关系、套交情昂,我不吃这一套。”
田强沉声打断。
“明白,田队分析的很正确,简直就跟亲身经历一样。”
我抬起套着手铐的两手抓了抓下巴颏,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铐子确实有点沉,先暂时忍耐一下吧,等我问清楚天津范是怎么被刘东绑架和这段时间经历什么以后再给你解开。”
田强一眼便看出我心中的小九九,语气如常的开口。
“直奔主题么强哥?我估计刘东肯定不会老实交代啊。”
我思索几秒后说出担忧。
“他交不交代只有你我知道,外面人上哪了解去。”
田强微微扬起嘴角道:“不过我得麻烦一件事情啊小龙。”
“哥,您尽管言语。”
我忙不迭点点脑袋。
“我预计刘东可能会逃跑,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朋友帮忙盯个梢什么的?”
田强话里带话的出声。
预计刘东可能会逃走?这话的意思我明了,可从他口中出现就有点摸不准头脑了,我们即将要去的地方可是号称崇市混子噩梦修罗场的“大案组”啊,在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逃跑,难不成刘东会隐身术啊?而且还被田强给提前预测出来了?
“强哥,我..”
“之前家里发生火灾,父母双双离世的郑恩东最近应该跟你保持很亲密的关系吧?我看他就挺合适的。”
我刚想问清楚,田强冷不丁出声。
“啊?是的。”
我呆呆的缩了缩脑袋。
“忘记该吃什么药了是吧?抓紧时间给医生去个电话问问,别耽误个身体,记得说话要严谨,别信口胡诌。”
田强透过后视镜看向我裤兜的方向。
刚刚被抓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并没有被收走。
“好嘞,谢谢田队。”
明白他暗示后,我费劲巴拉的摸出手机,随后拨通了郑恩东的号码。
不多会儿时间,两辆警车一前一后驶入崇市大案队。
不愧是号称“修罗场”的大案组,刚一进大院,仿佛踏入了一片肃穆的领地,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无形的严肃气息。
四周的建筑外墙刷着单调的蓝白色调,毫无装饰,只有一个个规整的窗户,像是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偶尔有警员匆匆走过,脚步急促且坚定,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有鞋底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干脆声响。
院子中央的旗杆上,五星红旗迎风烈烈作响,在这片严肃的氛围里,愈发显得庄重神圣。
“小李、小赵,先带他俩做一下身份情况登记,我上个厕所就过去问询。”
车子停稳,田强带着我下车,又指了指被同时从面包车里拽下来刘东朝两个警员嘱咐...
第267章 错觉?
“哎呀我操!”
满脸挂满得意的刘东铁定没想到我居然会突然发难,顿时反应不及被我直接给擂倒在地上。
“狗娘养的,我让你装!再给我装!”
趁着这个空当,我迅速骑到他身上,左右开弓的攥紧拳头照他的两腮猛捶。
一边打一边爆粗,积压在心底多日的邪火也算稍稍得到一丝缓解。
这刘东说白了就是特么个绣花枕头,大草包一个,之前欺负我和老毕时候瞅着好像挺生猛,其实狗嘚儿都不算,被我压在身子底下,除了会抱头挨揍,愣是连反抗都做不到。
“别冲动龙哥..”
我打的正欢实的时候,瓶底子使劲将我拽了起来。
“给他机会跑,完事我报警!”
见我目露不解,他先是不动声色的往我手里塞了一把匕首,接着又凑到我耳边呢喃一句。
“曹尼玛,谁呀!谁跟我龙哥装逼!”
可能是我的咆哮声太响,我病房的门突兀开了,只见牛奋光着脚丫子从里面跑了出来。
“你特么松开我,今天老子必须弄死他!”
我顺势搡开瓶底子,举起匕首就又朝刘东冲了过去,正好挡住牛奋的路。
如果被牛奋给逮着的话,刘东今天就算不死,也肯定得折几根骨头。
“妈呀,救命啊!杀人了啊!”
见到我手里雪亮的家伙什,刘东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接着爬起来就朝楼道口跑去。
“曹尼玛,给我站住!”
我嘶吼着追向他,但是脚步却故意慢了几拍,就是怕牛奋蹿到我前面。
“龙哥你起开,让我来..”
牛奋几个大跨步已经来到我身后,气冲冲的喊叫。
“是男人就别特么跑!”
我佯装没听到的样子,继续挥舞着匕首叫嚣。
“救命!救命!”
慌不择路的刘东彻底让吓破了胆,扯着公鸭子嗓门呼救。
眼看我俩的距离越拉越远,我刚要松了口气,哪知道这时候,十几米开外的一间病房的门突然从里面开了,接着猛地从里面伸出一条腿。
“哎妈呀..”
光顾着跑路的刘东压根没注意到,路过那间病房时候,直接被绊倒,脸朝下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嘿嘿嘿..”
紧跟着那条腿的主人露出脑袋,正是几分钟前刚刚管我借烟抽的老三。
“狗杂碎,跑的还叽霸挺快!”
我顿时有点傻眼,牛奋则趁势蹭着我的身体冲到前方,毛茸茸的大脚丫子“咣”的一下跺在刘东的后脑勺上,然后又弯腰两手掐住对方的脚腕子。
“喝!”
轻吼一声,径直将刘东脑袋朝下给提了起来。
“别碰我..妈妈呀..”
刘东惊恐的挥舞双臂干嚎。
“咚!”
“跑啊,再跑啊!”
牛奋双臂骤然下坠,刘东的脑袋重重撞击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救..救我..”
刘东吃痛的叫嚷,声音变得异常尖锐。
“咚!”
“咚!咚咚!”
牛奋的俩胳膊好像打桩机似得,举起、落下,再举起、再落下,刘东的脑袋瓜子捣蒜一般一下接一下的撞在地上,发出的动静非常有节奏。
不过七八下的功夫,那损犊子已经被磕的满脸是血,叫嚷呼叫的调门也变得越来越小。
“牛奋,差不多得了!”
我赶忙跑上前摇头。
“坏了小爷的好梦,你特么真该死!”
见我制止,牛奋这才余怒未消的松开手。
“咣叽..”
刘东瞬时像被抽掉浑身筋脉似得软趴趴的倒在地上,嘴巴更是如条脱水的鱼一般只剩下一张一合。
“呸,臭弟弟!”
瞟了一眼刘东后,牛奋满脸嫌弃的又朝对方身上擤了一把大鼻涕,接着把满是鼻涕的手指头搁刘东脑袋上揉搓两把,临了还不忘补上一口粘痰。
“最近有点上火啊老弟。”
杵在不远处看热闹的老三,双手抱在胸前贱笑。
我没想到老三会横插一杠,原本计划中,让刘东拼命逃,我从后面玩命追,等瓶底子打完报警电话,我们顺理成章的被带回大案组,毕竟任谁看起来我好像都杀人似得,这样的恶性事件应该能归田强负责。
我扭头看了眼瓶底子,眼神询问下一步该咋走,他立刻朝我刘东的方向努努嘴。
“别特么装死啊,来!给彭飞去个电话,让他带着老毕过来赎你,不然老子立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心领神会的蹲到刘东身边,提刀对准他的脖子吓唬。
“哎哟哟..”
刘东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捣蒜”中回过来神,半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呻吟。
“快点,草你爹的!”
我提高嗓门,刀尖也从他的脖子移动到脸蛋子上。
“我..我联系不到..联系不到他..”
刘东结结巴巴的念叨。
“妈的,给我装篮子是吧?”
我又是一拳狠狠砸在他脑袋上。
瓶底子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我拖延时间,他估计已经打完了报警电话。
“龙哥,让我来!”
可能是看我半天没有进展,牛奋跃跃欲试的又撸起了袖管。
“我真联系不上他,樊龙你别乱来,把我弄死了,你也别想活..”
听到牛奋的声音,刘东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哆嗦,接着慌忙叫嚷。
“叮!”
我正迟疑着应该怎么合理的喝退牛奋时,电梯门再次打开。
“放下刀,马上抱头蹲下!”
“小龙,千万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量..”
脑后泛起几声厉吼,听出其中有田强后,我紧绷着的心脏这才稍稍缓解。
总算是来了!救星啊!
再特么持续五分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阻止牛奋的话,别说是刘东,恐怕就连走廊里那些看热闹的都能瞧出来有猫腻。
“好,我配合..”
停顿几秒后,我将匕首丢到地上,接着双手捂住脑袋蹲到旁边,很快就有好几个扑向我,将我双臂后扭套上了铁铐。
低头的那一刹那,我的余光看到老三一把拽住牛奋的胳膊拖进了他们病房里。
“救命啊警察同志,这个人要杀我..”
见到警察入场,刘东立马像是捡到奶嘴的脑瘫儿一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
“警官,他绑架我兄弟,你们看看我兄弟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我嘴巴同样也没闲着,朝天津范的方向大声辩解。
只要场面足够混乱,那我和刘东就肯定都得被带回去盘问。
“先全部带回去。”
果然,如我猜测的那般,走近我们身边的田强来回扫量几眼后,便大手一挥下令。
“同志,我被他们打伤了,你们看我脸上的血..”
“你特么放屁,你脸上的血分明是沾我兄弟身上。”
没等狗日的说完话,我再次粗暴的臭骂。
“哪有什么伤,我怎么没看出来?瞧你说话时候明明中气十足,先回去配合工作,实在不行我会让单位的队医帮你检查的,全部带走!”
田强不由分说的再次摆摆手。
很快,我俩均被几个警员拽了起来。
路过田强身边时候,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灯光反射的阴影,我看到田强貌似朝我飞了个媚眼...
第266章 办法送上门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挺有才,哥们咱俩头一次见面,我不跟你扒瞎,有才只是我众多优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项,我能耐多着呢,就比如这玩意儿,你会不?”
听到我的奉承,老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脸盘子,而后抿嘴烟嘴,舌头微微一卷,还剩下不到拇指长短的烟卷竟被他直接裹进嘴里。
“卧槽,牛逼啊!”
我当即翘起大拇指。
心说这玩意儿是真虎,为了显摆都不怕给自己舌头烫出个燎泡。
“昂..”
我还没说完话,老三猛地又张开血盆大口,刚才那小半截烟又重新回到他嘴边,接着他鼓动腮帮子狠嘬几口,眼瞅着都已经熄灭的烟头又泛起一股白雾。
“绝了啊大哥,练过呗?”
我有点傻眼的出声。
同样都是抽烟的,人家能把这项技能玩的炉火纯青,属实是个人物,尽管没什么屌用。
“一般般啦,别说普通香烟了,哥们巅峰期裹雪茄都跟玩似得简单。”
老三嘿嘿一笑,显然对我的马屁非常受用。
“哥你这是..有啥不舒服还是..”
我眨巴两下眼睛岔开话题。
“啥眼神啊,哥这体格子像有病的嘛?其实是我大哥肠胃发炎。”
老三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后,意犹未尽的朝我又比划了个YE的手势道:“咳咳..那啥兄弟,能不能再给我来一支,我瘾有点大。”
“你抽,要不这盒都给你得了,我屋里还有呢。”
我大大方方的直接将烟盒一并塞进他手里。
“那多不好意思啊..”
嘴里说的挺羞涩,但他手上是一点没跟我客套,很利索的将整包烟揣进自己裤兜里。
“不是事儿,出门在外,谁还没个弹尽粮绝的时候,往后没烟抽了就来老弟屋里拿,我住那间病房。”
我手指对面笑道。
“妥了,兄弟这份人情我记下来了,以后有用得着地方..”
老三满脸豪爽的拍拍胸脯。
“老三!老三!”
话说一半,不远处突兀传来一声吆喝。
“不能跟你继续扯了,我得抓紧时间回去,病房里还住两个烟鬼,这会儿正憋的死去活来,咱回见吧。”
老三闻声立马蹿了起来,朝我摆摆手就要离开。
“烟不够就来找我哈。”
我半真半假的应承一句。
目送对方径直推开一扇病房门,我也抽了口气起身。
尽管这“龙虎豹”三兄弟全市通缉,好像挺吓人,但我跟他们直面打过几次交道,在我看来或许他们的行为很可怕,但人性绝对没问题,不论是在晓芳足疗店初遇,还是那晚因为看不惯彭飞等人嚣张跋扈的仗义出手,包括今天抢劫澡堂子,他们都非常有规则,起码不会无缘无故迫害普通人,更不会仗着手里有家伙什持枪凌弱,这就比大部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强得多。
“如果有机会,真想跟你们好好交往交往。”
瞟了一眼老三走进去的病房,我自言自语的喃喃。
“想办法跟刘东干一波吧。”
就在这时,瓶底子突然从他的病房里走了出来,直愣愣的朝我说道。
“啥玩意儿?”
我迷惑的发问。
“找事儿跟刘东发生冲突,完事你俩都进去,这样一来田强就能直接介入,只要能给田强制造出单独提审刘东的机会,彭飞必定慌乱,因为他不敢保证刘东会供出来什么。”
瓶底子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随即一屁股坐到刚刚老三的位置上。
“哥们,你没病吧?强哥现在搁大案组,我和刘东得犯啥事才能轮得上他单独提审啊?把他送进去,我还能好么?”
我哭笑不得的反问。
“想办法呗。”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满是裂缝的眼镜框。
“想出来没?”
我歪脖反问。
“还在琢磨中。”
瓶底子晃了晃脑袋。
“叮!”
说话间,距离我们不远处的电梯门突然打开。
“龙哥..”
“樊龙,接货!”
紧跟着两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天津范?”
我昂头看去,立马认出走在前头的家伙。
那人正是失联将近两天的天津范,他原本挺立整的非主流“斜刘海”此刻让整的如枯草般凌乱,一缕缕肆意地贴在满是血污的额头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浮肿得厉害,像是被人狠狠揉捏过的面团,左眼肿成了一条缝,眼白处布满血丝,右眼半睁着,眼神涣散而空洞,透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衣服更是被扯得破破烂烂,几乎成了布条,勉强挂在身上。
手臂上满是淤青和擦伤,伤口处的皮肉翻卷着,丝丝鲜血渗透出来,混合着灰尘,显得格外可怖。肋骨处想必是被重击,他每呼吸一下,都疼得浑身颤抖,发出痛苦的轻微抽气声。
“你没..”
我三步并作两步起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天津范,“事”字没好意思再问出口,都被整出这幅鬼样子,他就算说自己没事我也肯定不能信。
“樊龙,彭少让我转告你,想要马毕安安全全的回来,就拿田强的公文包交换,否则的话。”
跟在天津范身后的混蛋赫然正是刘东,狗篮子歪嘴叼着一根烟,轻飘飘的朝我吐了口烟雾。
“办法,自己送上门了。”
杵在我身后的瓶底子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低语一句。
“我曹尼玛,真特么惯出来你们毛病来了!”
听到瓶底子的提醒,我牙一龇,骤然提高调门,接着挥拳照刘东的大脑袋就怼了上去...
第265章 不要脸的抢劫犯
是啊,无凭无据!
就靠道听途说的三言两语,别说身为执法者的田强了,恐怕就是我们这样的法盲都不可能相信。
“扯远了,回归正题,我分析田强接下来可能会敲山震虎,你觉得刘东和李涛哪个更容易吓到彭家?”
见我怔怔出神,瓶底子一句话将我拉回现实。
“肯定是李涛啊。”
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不对,刘东好像更合适..”
说罢,我又意识到不太现实,李涛是什么段位?半拉崇市灰道的大哥大,新城区名副其实的大拿,就算李惠的案子有他参与,他也不可能亲力亲为,无非是招呼几个小弟马仔去操办,而刘东则不然,他现在见天鞍前马后的跟在彭飞的左右,极有可能亲自掺和其中。
“是的,我也觉得刘东更合适,要不?咱给田强添把火?”
瓶底子昂头看向我,隔着厚厚的镜片,我完全瞧不清楚他的眸子。
“行啊,闲着也是闲着。”
我瞬间明白他口中的“添把火”是啥意思。
“添火可以,咱得琢磨出怎么能烫不到自己,还不脏手的方式,你先休息去吧,我考虑好了,短信发给你。”
瓶底子转动两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嘎嘣嘎嘣”几声脆响。
盯着他鼻梁上的眼镜框,我有些内疚的讪笑:“赶明儿你再配副新的去吧,算我请你。”
之前被牛奋摔下楼梯,他的镜片多出好些裂缝,镜腿可能也断了,此刻拿白胶带粘合。
“请吃饭请洗澡请按摩我都遇到过,这请配眼镜框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瓶底子撇撇嘴摆手道:“晚安啦,出去时候,受累替我把灯关掉,我习惯在没有光线的环境里思考。”
“嗯,晚安。”
我没跟他继续矫情,直接关门离开病房。
走门后,我没有马上回自己病房,而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点燃一根烟,仔细回忆着今晚发生了所有。
该说不说,虽然我的智商不及瓶底子,但跟他相处确实非常的融洽,尤其是我只要一开口,他马上就能猜到我要说什么时候,那种感觉特别舒坦和安心,如果他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我想我们决定能变成特别要好的哥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没有那些弯弯道道的小心思,我似乎也感觉不到他的重要。
“呼..”
长长的吐了口烟雾,我掏出手机翻起了崇市贴吧。
睡不着,或者无聊的时候,我就喜欢看看本地是否发生了什么奇闻趣事。
冷不丁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照片。
那人肥头大脸,脑袋有点谢顶,梳个地方支援中央似的沙和尚发型,一双不大的眼睛睁的溜圆。
正是我第一次误伤彭飞时候,曾在他住院期间见过的彭海涛,没想到他照片比本人看起来更令人厌恶。
认出来是彭海涛后,我下意识的戳进了那条名为:“新城区第三期经济开发建设会议将于下周三在水晶宫酒店召开,届时我市办公室主任彭海涛将作为行政协调官出席并主持会议”的帖子当中。
帖子更像是篇故意鼓吹恭维彭海涛的宣传文,不光有对彭海涛生平事迹的详细介绍,还虚头巴脑的写了一大堆他的“丰功伟绩”,什么注重城市建设、关爱教育教学质量,鼓励青年返乡创业,就差直接把他二十年前给寡妇挑过水的巨大贡献也生动描述一番。
“绝对职业枪手,为了巴结人简直不要个逼脸,我呸!”
粗略翻看几页后,我鄙夷的吐了口唾沫。
“真特么不要脸,搁这鸡毛病房睡一宿,居然要咱们一千八,当初老子搁京城住五星级宾馆也不到这个价,这特么的深更半夜上哪买烟去啊,憋死他爷爷我了,操!”
我这头刚刚吐槽完,就听到走廊顶头传来一阵臭骂。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个身材瘦瘪的家伙正骂骂咧咧的从其中一间病房里走出来。
我看他的同时,他也一下子注意到我,准确来说是看向我夹在指间的半根香烟。
“诶兄弟,借跟烟抽呗,瘾犯了,实在是难受的慌..诶,是你啊?”
紧跟着那家伙迈动双腿,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距离不到两三米时候,他猛不丁指向我的脸庞。
“咱俩..咱俩认识吗?”
我故作迷糊的抓了抓后脑勺。
其实都不用看脸,光是刚刚他走那几步道,我就已经认出这家伙是“龙虎豹”兄弟中的老三。
“你今天是不是在百姓浴池洗澡来着?”
老三自来熟似的坐到我旁边,笑盈盈的出声。
“可不呗,结果还碰上仨抢劫的,拎枪扛炮的,差点没给我吓哭了。”
我快速点点脑袋,寻思着逗逗他。
“是不是挺吓人,当时我也搁池子里泡澡来着,估计你没注意到我。”
老三捋着我话头出声,而后轻声道:“那仨劫匪,你看清楚没?”
“看清楚啥啊,都戴面具,一个孙悟空,一个黑猫警长,还有个好像是什么来着,我当时光顾着害怕了,记不太清楚了。”
我装腔作势的缩了缩脖子,随手递给他一支烟:“没想到咱还挺有缘分哈,我说刚才瞅大哥你咋那么亲近呢,敢情咱还是大熟人。”
“还有一个戴蓝精灵面具的,胖哒呼的,像个肉团子似的埋汰。”
老三点燃烟卷,用力的裹了一大口,满脸尽是享受,随即冷不丁道:“诶兄弟,你感觉那仨劫匪,哪个最帅啊?是不是黑猫警长呐,我瞅他挺有样,带着那股子霸道如斯的派头。”
“呃..”
我被他这突然急转弯似的问题给整的瞬间没了词汇,干咳两声讪笑:“那我..那我真没太注意。”
“我全程都在关注,蓝精灵不用说了,孙悟空也够叽霸呛,一点气质没有,光长一身腱子肉,就戴黑猫警长的那小子走道龙行虎步,说话铿锵有力,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物,我估摸着现实长得也不能太差劲,起码得是个大帅哥级别。”
老三又抽了口烟,嘴角像是压不住的AK似的念念有词。
“大哥您太有才了,说的也太对了。”
我强忍笑出声的冲动附和,劫匪我见过,自恋到不要脸的也没少遇见,可还是头一次碰上如此不要脸的抢劫犯...
第264章 成功一小步
片刻后,毫无所获的彭飞带着刘东灰溜溜的离去。
我杵在走廊里连续抽了两根烟,确定周围没有任何眼睛后,才蹑手蹑脚的推开我隔壁的病房门。
“咋样,有什么收获没?”
刚合上房门,我立即着急忙慌的看向坐在病床边的瓶底子。
“喏..”
瓶底子抓起一个黑色公文包底朝下晃动几下。
除了一串钥匙,外加几张堆叠的报纸,也就十多块的零钱。
包的侧面赫然正是警察独有的“警徽”标志,正是田强被我顺走的包。
回医院之前,我按照跟瓶底子的约定,提前将包藏到了医院门前的花池子里,而整场都躲在暗处瓶底子会悄咪咪的取走。
“就这点玩意儿?”
我诧异的皱紧眉头。
在面馆时候,我明明记得田强满目焦急的不停强调包里有非常重要的证据。
“嗯。”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道:“田强比你我预想的都要聪明和鸡贼,我猜你给他打电话时候,他可能就猜到了什么,而且他很信任你,不然不会配合着参与这场演出。”
“刚刚彭飞在电梯门口堵我来着。”
我搓了搓满是干皮的腮帮子出声。
“我回来时候就看到他了。”
瓶底子指了指不远处床头柜上的绒线帽子和口罩,轻飘飘道:“我从他跟前走过,他压根一点疑心都没起。”
“那咱今晚这场演出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我一屁股坐在另一张病床上,自顾自的点燃一根烟。
“容我思索一下。”
瓶底子摘下眼镜框,表情疲惫的轻轻揉搓太阳穴。
时间回到一个多小时之前,在敲定好跟田强见面后,我和瓶底子就展开了计划。
拿脚指头想都知道彭飞要我约出来田强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搞掉他。
而至于怎么搞,用什么方式搞,那鳖孙打死都肯定不会跟我透漏,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田强没了,我也别想好,要么是被插上谋害田强的罪名,要么就是被捎带手一块给解决。
为了防止田强遭受意外和我陷入无尽的黑锅,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在彭飞实施之前先一步制造混乱,故此才有了面馆那两群人互相斗殴的一幕。
而对于彭飞可能会使的阴招,我也算是防范到了极致,不论是先一步到面馆点菜,还是菜上来之前我拦下要喝水的田强。
“算是成功了一小步吧,最起码现在的彭飞绝对不敢再轻举妄动,不敢保证他会把你两个兄弟都放回来,但天亮之前最起码能有一个人脱困,之后我琢磨着他应该会以剩下一个人当筹码,跟你交换田强的公文包。”
差不多半分钟左右,瓶底子抓起公文包“啪啪”拍了两下出声。
“关键这包里狗叽霸没有啊,咱拿什么跟彭飞交换?就算我实话实说,他肯定也不会相信。”
我不解的反问。
“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知道包是空的,始作俑者田强也知道,这就够了。”
瓶底子重新戴上眼镜框轻笑。
“啥意思,说的具体点。”
我丈二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
“哥们,你真得多玩玩益智游戏,开发一下智力了。”
瓶底子举起手中的公文包道:“明知道包里什么都没有,可田强为什么还会多次在面馆里强调里头有重要证物呢?说明他心里也绝对有着属于的计划,第一场是他陪咱们唱大戏,那第二场咱只需要配合他起秧子就够了,估摸着很快他会给你提示,耐心等着即可。”
“真特么绕得慌。”
我吐了口烟雾嘟囔。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接下来田强打算玩敲山震虎的把戏,虎必然是彭飞,那山谁合适呢?”
瓶底子摸了摸鼻尖自言自语。
“你慢慢研究吧,琢磨明白别忘了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困了回去补觉。”
我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闪人。
“刘东还是李涛,二选一!”
我刚走出去两步,瓶底子猛然出声。
“啥玩意儿二选一?”
我眨巴眨巴眼睛,懵懂的发问。
“今天我透过跟初夏交流,基本能确定李惠案就是彭家所为,准确来说是彭海涛干的。”
瓶底子抿了抿嘴唇皮道:“前段时间彭海涛曾找算命先生卜卦,说是他近期可能有血光之灾,唯一解的方式就是找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冲喜,而这事儿又恰巧被一个搞工程的小老板知晓,那小老板有笔工程恰巧被相关单位给卡住了,迫切需要彭海涛帮忙,才会想方设法的张罗,故此李惠的命运才不幸的被改变。”
“我记得田强说过,李惠是被她什么远房表姐和一个赌徒给忽悠过去的啊。”
我拧着眉梢说道。
“是的,那个赌徒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小老板的亲表弟。”
瓶底子点点脑袋。
“卧槽,你掌握的情况比警察还清楚,咱为啥不直接告诉田强,让他先抓了小老板在捋着线索往前推进呢?”
我惊呼道。
“迟了。”
瓶底子摇了摇脑袋苦笑:“李惠自杀的当天,那个小老板恰巧发生交通事故,救护车还没赶到就已经咽气了,而李惠的表姐和那个赌徒被羁押二十四小时后,因为证据不足被放掉了,离开警局还不到俩小时,李惠的表姐回到出租房也服毒自杀了,死前还写了封遗书,说是心里羞愧难当,无颜再面对老家的亲戚们。”
“不是还有个赌徒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特么羞愧难当服毒自杀,一个能把自己亲表妹推向虎口的人渣,又如此可能有羞耻心,八成是被人整没了。
“消失了,人间蒸发了!属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瓶底子耸了耸肩膀头道:“初夏之所以能查出这些是那赌徒行动当天曾跟他一个关系不错牌搭子聊过几句。”
“既然有人了解真相,咱为啥不赶紧联系田强..”
“别想了,首先这事儿没有任何证据,就连直接参与的俩人都一死一消失,走司法程序不是靠嘴巴的,况且你要是那位牌搭子的话,会冒着自己被干死的风险站出来吗?非亲非故,又没任何好处,初夏为了撬开对方的口花了不下十多万,让他出庭作证不得再加磅几倍?钱从哪来?最重要的是他就算乐意,也没什么鸟用,没录音没证据,光靠上嘴唇碰下嘴唇昂。”
不等我说完,瓶底子撇撇嘴打断...
第263章 少给我建议
两帮人彻底打作一团。
有人抄起板凳,在空中挥舞,“呼呼”生风;有人互相扭打抱摔成一团,在地来回上翻滚,嘴里还不停歇的骂骂咧咧。
原本窝在柜台后面的面馆老板见状,快步跑出来急得直跺脚,大声喊道:“别打了!都别打啦!”
可却没人听他的,整个面馆瞬间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地上满是破碎的碗筷、洒出的汤汁和食物残渣。
而这场混乱,还在持续着,我望了眼被一酒瓶子砸晕的田强,他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赶忙抓起他刚刚撂在桌上的黑色公文包塞进自己怀里,而后冲过去将他给搀了起来。
“强哥!强哥!你醒醒啊!”
一边使劲晃动他,我一边大声吆喝。
“嘶..”
田强缓缓睁开眼睛,随即抻手摸了一把血呼啦次的脑门,倚着我艰难的爬起来,随即从衣服内兜里拽出自己的工作证,气冲冲的大吼:“警察!都特么别动!”
“有警察..”
“快跑!”
随着他一声咆哮,混战中的两帮人先是齐齐一愣,接着纷纷撒丫就跑,速度快到惊人。
“别走啊,你们谁给钱呐..”
“警官同志,你得替我做主呐,我没招谁惹谁。”
眼见所有闹事的人纷纷化作鸟兽四散逃离,饭馆老板委屈巴巴的跑到我们面前,一把扯住田强的胳膊念叨。
那架势就好像这场乱战的源头是他一样,生怕我们也会趁机跑掉。
“你朝我嚷嚷干鸡毛,瓶子是我们摔的,还是桌子是我们掀的?没看他脑袋还在流血么?赶紧撒手,我们得去医院。”
我皱眉呵斥老板。
“他走了,我饭店怎么办啊?他是警察,不就应该给我们老百姓服务么!”
饭馆老板理直气壮的手指田强。
“别跟他吵小龙,都不容易。”
田强朝我摆摆手,接着扶起旁边倒地的椅子坐下,气喘吁吁看向老板道:“别担心大哥,我马上联系这附近的巡防队,肯定会给你个交代的,他们没来之前我觉得不会离开。”
“哥,先拿这个捂住伤口,别特么待会失血过多个屁的。”
我胡乱抓起一大团餐巾纸怼到田强脑门,接着转身冲饭馆老板出声:“看啥啊,还不赶紧找几条干净毛巾过来,人民公仆难道就刀枪不入呐!”
不知道应该埋怨田强烂好人,还是埋汰他认死理,眼瞅自己额头上的伤口往外止不住的冒血,竟然愣是不着急。
“糟了,看到我包没?”
饭馆老板刚刚拿着几条新毛巾过来,田强突兀侧头看向我们原先的座位。
“我..我没太在意啊,刚刚注意力全在那两伙流氓身上..”
老板立时一愣。
“你看到没小龙?我包里有特别重要的证物,如果丢了的话,可就闯大祸啦!”
田强又火急火燎的问向我。
“我..我也没太注意。”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他的公文包就在我衣裳里头,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晃了晃脑袋。
“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田强急的站起身子,脸上写满了焦躁。
“别急强哥,估计是刚才混乱,有人给顺走了吧,只要找到刚刚那群人说不定..”
我掏出烟盒给对方递上一支。
“能不急吗?包里的证物牵扯到我正在办理的李惠案,哎呀..都怪我自己不操心。”
田强咬着嘴皮呢喃。
很快,一大群身着制服的巡防队员走进饭店。
“小龙你先回医院去吧,我得赶紧找我的公文包,本来好想今晚咱哥俩好好喝两杯的,看这事儿闹得,等下次有机会的吧。”
跟带队的警察简单沟通几句后,田强满是愧疚的朝我出声。
“行哥,那咱们改日再约,您也别太上火了。”
我点点脑袋,没有再继续废话,拔腿便朝门外走去。
走出饭馆,我叼起一支烟,一手捂着挡风,一边不动声色的转动两下身体偷摸观察。
一台停在银灰色的“现代”轿车突然打火朝街头缓缓驶离,瞅着这一幕,我嘴角猛然上翘,而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往医院方向返回。
...
十多分钟后,医院。
“叮!”
通往我所在楼层的电梯门打开,两条黑影径直出现在我面前。
“有事?”
看清楚是彭飞和刘东这俩熊玩意儿,我耷拉着脸不客气的开口。
“你特么搞什么?我不是让你想办法稳住田强么?面馆里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
彭飞横眉发问。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今晚的事情你肯定全都看见了,来!你教教我应该咋办?饭店那两帮人因为啥干的仗我不清楚,他们打起来我也没想到田强会突然跳出去拦架,你特么咋计划的,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愣猜啊?”
我一巴掌推在刘东胸口上,从电梯里挤了出去,而后面无表情道:“我都怀疑那两帮人全是你安排的,目的就是趁乱搞死田强吧?因为他们失手了,你现在跑我面前兴师问罪?”
“放屁,你不认识他们,老子更不认识!”
彭飞直接破口大骂,看得出这犊子没什么深沉,心里压根藏不住事儿。
“认不认识只有你心里自己清楚,反正我也没什么证据,不用废话了,我按照你说的执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兄弟?”
我不屑的打断他。
“随时可以,但你是不是得把东西给我拿来啊?”
彭飞眼珠子转动几圈,接着朝我伸出自己毛茸茸的大手。
“什么东西?”
我本能的后退半步。
“别装了,在面馆打起来时候,你趁乱把田强的公文包给偷走,就藏在你衣服里头,别以为我不知道。”
彭飞手指我的胸口。
“偷个蛋,嘴巴干净点,老子这辈子唯一偷过的东西就是跟你妈偷情造出个你。”
我抬起胳膊“滋溜”一下拽开拉锁,露出里头蓝白条的病号服。
“你他妈指定是把包藏起来了,警告你樊龙,东西给我,我放你兄弟,完事咱俩两清,如果你要是跟我玩里根楞,那..”
彭飞上下扫量几眼威胁。
“吁!”
我喝斥牲口似的出声:“既然你啥都知道,那我也不能跟兜圈子了,明天早饭之前我如果看不到我兄弟,可能田强会失而复得,可能包里的东西被复印几千几万份传遍大街小巷,还有可能直接出现在你老子以及他同事、上下级的办公桌上。”
原本我心里没什么底气,不清楚包里究竟有什么玩意儿,可此刻看彭飞那股子迫切的模样,立马猜出跟他指点牵扯不小。
“樊龙,我建议你..”
“我建议你少他妈跟我提建议,要么立刻滚犊子,要么直接把我也绑了,只是你千万得整利索了,医院周边有多少我安排的眼线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我冷笑着一指头戳在他胸脯上,继续嘲讽:“等会滚蛋时候,记住千万别直接回绑架我兄弟的地方昂,不然我随时有可能带警察出现...”
第262章 请君入瓮!
如果说牛奋是奇葩的话,那这哥俩简直就是瑰宝。
明明被全城通缉,但仍旧心比屁眼大,搁特么医院里都能自己跟自己玩的挺开心。
“叮铃铃..”
我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喂光哥。”
看了眼号码,又看了看俩人,我将想法暂时压了下去,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要的人我给你已经安排好了,该怎么干我也全交代清楚了,你到底要干嘛啊?又是捅人,又是抢包的,我听得咋那么瘆得慌呢。”
光哥沉声发问。
“晚点我跟你慢慢解释,今天时间实在来不及。”
我苦笑着回应。
实在是事情牵扯的太大,我跟瓶底子商量好谁都不能往外走漏,当然对于光哥,我铁定百分之百的相信,只是我怕他交代其他人干活时候不小心秃噜嘴,到时候篓子可就没办法补救了。
“行吧,自己注点意,身体还没好利索,别瞎折腾。”
光哥也没继续深究,叮嘱我一句后挂断了通话。
“叮铃铃..”
我俩的电话刚一结束,又有一串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喂?”
不用猜都知道,十有八九是彭飞那个山驴逼。
“你是真不拿你兄弟的命当回事啊,眼瞅这就到点了,我的人咋还没看到你来春风饭店呢?”
果然,电话那头泛起彭飞要死不活的动静。
“春风酒店去不了了,田强改到了医院附近的李氏刀削面。”
我轻飘飘的回答。
“操,你允许你换地方的?再说改地方你为啥不提前通知我?”
彭飞瞬间大怒。
“你特么好像傻逼他弟傻二逼,地方是人家田强挑的,老子非不让的话他能不起疑心吗?况且我应该拿什么联系你?你一会儿一个号码,我哪知道哪个能抓到你!”
我也没惯着,直接破口大骂。
“呼..”
被我怒怼一句后,彭飞陷入短暂的沉默,差不多四五秒后,他才压着嗓子道:“李氏刀削面是吧?行,你只负责跟他吃吃喝喝就行,剩下的事情我会操作,你给老子配合好,不准再出什么幺蛾子。”
“哥们,你是屁吃多了还是尿喝猛了?我是你爹么?因为啥那么听你的,把田强约出来已经是我最大的限度,你别指望我再替你做任何,如果你还没完没了没底线,那就爱叽霸咋地咋地吧,你也知道我刚从淘汰车生意上赚了几十万,少俩人分钱对我来说利大于弊,已经唠到这儿了,我也不怕你把这些话告诉马毕和天津范,有时有晌,听着没?”
我故意捏着一口老痰冷笑,说完“呸”的吐了一大口。
不让对方产生压制住我的想法,也不被狗日的牵着鼻子走,这是我和瓶底子研究出针对彭飞的最佳态度。
“就这样吧。”
彭飞愤愤的挂断电话。
“小样儿,还特么整不了你。”
揣起手机,我自言自语的念叨一句。
该说不说,自打跟瓶底子聊完之后,我整个人的心态彻底放松了下来。
虽然还没看到最终结果,但瓶底子那股自信满满的劲儿已经深深的同化了我。
那犊子虽然其貌不扬,可好像就是有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可以把所有难题统统瓦解。
不多会儿,医院附近“李氏刀削面”。
随便找个空位后,我简单点了几样小菜后,便开始左顾右盼。
此刻将近晚上十一点二十分,不大的小店里还有三两桌其他食客,一伙年龄偏大,大概四五十岁左右,正怀抱骰子边聊边拼酒,还有一伙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正个个情绪激动的划拳。
“五魁首啊!”
“六六六..”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响彻小店,虽然很嘈杂,但又平添几分烟火气,似乎本该就是这个样子。
“不好意思啊龙,来晚了来晚了,实在是工作太忙了,等久了吧?”
一根烟刚刚抽完,就看到田强手持一个黑色公文包,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我也刚到没多会儿。”
我礼貌的起身招呼。
“这两天单位里事情又多又杂,给我忙的脚后跟都不沾地,对了,你短信里非让我带公文包是几个意思?”
入座以后,田强自顾自的先倒上一杯饭馆的免费茶水,刚打算仰脖灌了下去,却被我一把攥住手腕拦了下来。
“咋了?水也不让喝啦?”
田强迷惑的看向我。
“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颠覆你对我的印象,但请相信我绝对没有恶意,我需要你从现在开始配合我,既不要左顾右盼,脸上的表情也不要太过夸张,就像咱平常聊天一个样可以吗?”
我松开他的腕子,声音压低到只有我俩能听到的程度后才缓缓开口。
“到底什么情况啊兄弟..”
尽管嘴上满是疑问,但是田强已经很配合的露出笑容,感觉我俩像是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
“哥,如果我告诉你,我跟彭飞达成协议,他要我弄死你,就会放掉被他绑架快两天的马毕和天津范,你作何感想?”
我眨巴两下眼睛,给他递了一根烟。
“废话,你要搞死我,我能乐意吗?但是你告诉我了,说明他有其他想法,马毕跟我弟弟没什么两样,我算得上看着他长大的,需要咋做我肯定没怨言。”
田强掏出打火机“嘎巴嘎巴”的点燃,接着悠悠吐了口白雾。
在外人眼里,我们的交谈甚欢,俨然一对感情融洽的好哥们。
“你就跟平常一样就成,我这一招就是简单的请君入瓮,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就OK。”
我咧嘴一笑,接着胳膊肘猛地向前一探,碰到桌边的茶杯。
“咔嚓!”
杯子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操特么的,老登儿你看啥?”
“年轻人,说话别太狂啊..”
随着杯子碎裂,距离我们不远处的两桌客人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争执。
两帮人纷纷蹿起来,有的拎酒瓶、有的抄板凳,大有一决生死的架势。
“嘿,不拿我这下班警察当警察啊?稍等会儿啊龙!”
眼见双方愈演愈烈,不知道是出于职业本能,还是心底的正义感,田强突的“滋溜”一下站了起来,接着快步跑到两伙人当中劝阻:“有什么话好好说,都喝了点酒,犯不上昂!”
“你算特么干嘛滴!装鸡毛大尾巴狼!”
他话音未落,年轻一伙的那帮人中突然飞出来一个啤酒瓶,径直落在田强的脑袋上。
田强原地晃了两下,接着身体前倾,摔倒在地上。
“曹尼玛,动手是吧?干挺这群小逼崽子!”
“弟兄们,整服几个老登!”
一看这情况,两伙人瞬间厮打在了一起...
第261章 又遇刀枪炮
“不知道你特么在说什么,神神道道得!”
我撇撇嘴,拽开铁门快步离去。
直至一溜来到走廊顶头的卫生间里,我才心虚的掏出揣在口袋里的手机。
“小七他爸的死,真跟你没关?”
“有关也好无关也罢,真的那么重要吗...”
而后悄咪咪点开录音功能,里面马上传出我和瓶底子的对话。
刚刚回答我的时候,瓶底子一直盯着我揣手机的口袋看,我相信狗日的指定猜出我的打算,而他的一系列回应虽然说仍旧模棱两可,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徐七千他父亲的死跟他多少是有些牵扯的。
假设这份录音一旦公开,先不说司法程序会不会放过瓶底子,光是徐七千就指定得让他血债血偿!
明知道我想拿捏他,他却故意那么配合,这家伙的葫芦里究竟再卖些什么药啊?
看了眼时间,即将十一点,据彭飞所说十一点半后,全市警局的统一排查行动就会结束,到时候田强一定有时间跟我喝两盅。
深呼吸两口后,我掏出手机按下田强的号码。
“什么事啊小龙?”
电话很快接通,田强中气十足的发问。
“哥我有点重要事情想跟你唠唠,咱约顿宵夜呗?”
我轻声说道。
“行啊,正好没吃晚上饭,到什么地方碰头?”
田强毫无戒备的答应下来。
“就搁医院附近随便找家小馆子得了,我这儿后半夜护士要查房。”
我笑盈盈的接茬。
“没问题,你定好地方以后短信发我位置。”
田强爽快的说道。
原本彭飞那个狗篮子是让我把田强约到他指定的什么“春风酒店”,但经过我和瓶底子商量后,打算玩一把“小叛逆”,一来是向彭飞证明我不是任由他牵着鼻子走的废狗,二来一旦走进那杂种提前布置好的天罗地网,别说田强能不能活命,我是否可以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
结束通话以后,我又马不停蹄的拨通光哥的号码:“哥,我需要两张生面孔,但必须得是你信得过的人,你交代他们这样..”
安排好一切,我捎带手放了“一泡水”后,不紧不慢的走出卫生间,顺电梯下楼。
刚来到一楼大厅,路过急诊中心时候,一阵嘈杂声,瞬间引起我的注意。
“大夫,我大哥到底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住重镇监护室啊,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我大哥没事就好!”
“是啊,钱不是问题,得保证我大哥安然无恙..”
急诊室门前,两个男人正伸直脖子朝里头眺望,同时情深意切的干嚎。
医院这地方每天都在迎新送死,尤其是急诊中心更是如此,住这么久院,我其实早就见怪不怪了,而之所以引起我注意,是因为那俩人的声音太熟悉了,再看他们的样子,一个嘴唇又肥又厚,身材瘦不拉几,好像麻杆儿成精,另外一个膀大腰圆,冷面刀疤脸,瞅着就不像什么善茬,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就是今晚被全市警方通缉排查的“龙虎豹”兄弟中的“龙”和“豹”。
根据他们对彼此的称呼,瘦子是老三,也是纹豹的家伙,而刀疤脸是老四,身上盘的是条龙。
包括今天抢劫洗澡堂,也是这两位的杰作。
“别嚷嚷了!我已经说八百遍了,你们家属只是普通的急性肠炎,住什么ICU,连院都不需要住,你们立刻给我保持安静昂,不然我喊保安把你们赶出去了!”
不多会儿,一个套着白大褂的医生满脸厌恶的走出来训斥。
该说不说,在医院这一亩三分地,穿白大褂的都是绝对权威,甭管你是商业的精英,还是社会的名流,哪怕是堂口的龙头,江湖上的大手,都必须得懂得卑躬屈膝,不然他们是真卷你,而且你还不带敢还口。
“别介啊医生,让我大哥住院观察两天呗,不差钱。”
老三双手合十的恳求。
“是啊大夫,我大哥打小身体就虚,您让他住院调理调理,况且我们都是农村的,离家太远了,这大半夜您不让我们住院,我们上哪睡去啊。”
老四也凑上前递烟递火。
“他虚?将近特么二百多斤?仨护士加我差点没抬动,你居然说他虚?不过你们家属如果不放心,非想留观察也不是不可以。”
医生故意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医者父母心,费心了啊老哥。”
老三很有眼力劲的将一卷钞票塞进对方大褂的侧边口袋里。
擦!真狠啊!
敢搁抢劫犯兜里抢劫,这事儿估计也就医院能干得出来了。
眼瞅两个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刀枪炮”都老老实实屈尊,我对那件“白大褂”的向往不由加深几分。
早知道当年真应该好好念书的,套上那身白大褂不等于穿上了唐三藏的锦襕袈裟,吃喝拉撒啥也不差。
得到医生的许可后,两人这才高高兴兴的跑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都叽霸怪你,我就说了咱晚上兑付一口面条得了,你非嚷嚷吃什么爆炒小龙虾,看把大哥吃出毛病来了啊?逼嘴一天咋那么馋呢。”
坐下以后,老四恼火的埋怨。
“你懂个六饼,小龙虾是我想吃的吗?那是大哥点名的,再说咱吃的是虾么?是特么平安喜乐,全市的警察今晚都在抓咱,还有啥地方比这儿更安全?不知道少叨逼,老子咋说也比你多吃两年饭。”
老三翘着二郎腿撇嘴轻笑。
“哎哟哟,看把你能耐的,你咋不跟大哥比岁数呢?”
“废话,大哥不是比我大四岁嘛,你等再过四年的,看我比不死他!”
没说两句,俩人就吵吵了起来。
“能不能小点声?不行,你俩出去等着吧。”
老四刚要还嘴,刚刚那个医生再次从急诊中心里走了出来。
“不说了,不说了!”
“我俩闭嘴!”
哥俩动作统一的捂住嘴巴,不过是捂住了对方的嘴巴,看架势异常的熟练,显然平常没少操作,他们那副滑稽模样直接把我给看乐了...
第260章 掀翻棋盘
丢下一句狠话后,我随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呼..”
我咬着烟嘴猛嘬两口,以此缓解心底的愤怒。
“咳!咳咳..”
旁边提溜着瓶底子衣领的牛奋面朝我干咳两声。
“咋地啦?”
我不耐烦的看向她。
这损犊子属于蔫坏蔫坏的类型,搁旁人面前装得好像倍儿憨厚,没什么心眼子,实际上花花肠子一点都不少,不过他的坏更趋于小孩子似的恶作剧。
“还丢吗?”
牛奋扯动瓶底子衣领,朝台阶方向努努嘴。
“别..别丢了,我这小身子骨真..真受不住了..”
瓶底子吓得抖了个机灵,忙不迭摇头晃脑的求饶。
“你也歇会儿抽袋烟吧。”
我直接将烟盒连同打火机一并抛给牛奋。
“不错不错,有眼力劲儿昂。”
牛奋叼起一根烟,贼兮兮的朝我咧嘴。
“滚出去抽!晒脸!”
我手指消防通道的铁皮门吆喝。
“滚就滚,下回别想再喊小爷帮忙..”
牛奋嘟着嘴气哄哄的摔门而出。
“我兄弟被彭飞抓了,他的条件是让我拿田强的小命交换,你给我分析分析。”
待牛奋离去,我迅速插上门销子,防止有人突然闯入,听到我俩的对话。
整田强事小,可要传出去可就事大了,这种玩意儿但凡由旁人的嘴巴传进田强的耳中,那我们这辈子估计都别想再和好如初。
“方便具体说说么?”
瓶底子抽动两下鼻子接茬,因为眼镜被干飞,他现在看东西只能眯缝起眼睛。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我又抽了口烟,将我和彭飞对话的全过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也就是说你俩的约定顶多算口头协议,甭管是他应允会放掉你兄弟,还是事成以后的五十万,根本不具备任何约束力,对么?”
听到我的话,瓶底子直不楞登的昂起脑袋。
刹那间,他又恢复成平常那副指点江山的高人模样,只不过脸上的血污和乌青看起来有点搞笑。
“对!”
我重重点头,他说出了我心里同样的担忧。
“没有约束力的交易说白了就是废话,完全没必要当成真的听。”
瓶底子摸了摸眼角的淤青,眼珠子微微转动道:“你凭自己感觉,就算按照彭飞的要求去做,他放你兄弟的几率有多大?”
“很低,但我又觉得他没必要把我的人整死吧?”
我实话实说。
“不是很低,是压根没可能,不整死也有很多方法让人消失啊,晋西省的黑煤窑多了去,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扔,这辈子估计你跟你的兄弟没机会再见面,你要明白,你跟彭飞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他现在之所以有恃无恐只是因为他老子如日中天,可人不悔永远辉煌,有朝一日他爹走了下坡路,你和你的兄弟们能让他好过吗?所以他从一开始把人抓走,就没打算把给送回来。”
瓶底子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继续道:“我不是因为跟他们父子的仇恨危言耸听。”
“那现在这情况应该咋办?距离他晚上跟我约定的时间就差一个来小时了,我到底要不要约出来田强?”
我叹了口气发问。
“约啊,必须得约!你如果不照做,你兄弟今晚铁定不会好受,我估摸着他那么着急让你除掉田强,保不齐是田强查到了什么事关他们父子的重要罪证,约出来田强以后,你可以这样..”
瓶底子凑到我耳边,声音压的极低的呢喃。
“能行不?”
听到他的建议,我有些质疑的反问。
“能不能行得看你的表演力,还得看他对马毕的感情,以及自己那份职业的热忱程度,我听安澜说过,田强和马毕算得上老交情,按道理会配合的。”
瓶底子微微扬起嘴角。
“那剩下的事呢?或者说今晚之后呢?”
我抓了抓脑袋又问。
“解决麻烦最简单的手段就是给对方制造一个更大的麻烦,当对手解决那个麻烦成本过高时,就会被迫甚至去反过头求着你和解,向你妥协,麻烦这玩意儿从来都不是靠讲道理或者委曲求全处理的,委屈求不来全,只有实力才会获得对手的尊重和畏惧,我负责想办法给他们制造更大的麻烦,你负责让今晚跟田强的会面看起来更合理,至少不能被任何人瞧出来端倪。”
瓶底子挺直腰板开腔。
“行是行,但不知道为啥我心里特别没底。”
我半推半就的苦笑。
“没底只是因为你很清楚己方的硬实力照彭家差太多罢了。”
瓶底子眯着眼睛看向我道:“樊龙啊,在规则内跟彭家父子下棋,你没有丁点胜算,因为规矩是他们制定的,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规则,你现在要做的是跳出规则,把棋盘给丫挺掀了,彭家爷俩为什么张狂,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始终稳坐那盘棋的擂主,冷不丁跳出个敢直接掀桌子的选手不说令他们胆寒,但起码得琢磨很久,而他们愣神的功夫,就是咱绝地反击的时刻!”
“咱?”
我若有所思的来回打量他。
“是的,在对付彭家父子这件事情上,我跟你是咱!不过也仅限于这件事。”
瓶底子态度认真的回应。
“我先安排去了,你给自己整利索再出去,我不想别人知道你被老子削过。”
没有再继续浪费时间,我转身就准备离开。
“诶..”
瓶底子一边揉搓侧腰,一边扶着楼梯下台阶,看架势是打算捡起自己刚刚被打飞的眼镜框子。
“小七他爸的死,真得跟你没关?”
我猛然又回头问道。
“嗯?”
瓶底子愣了差不多四五秒后,莫名其妙咧嘴笑了:“有关也好无关也罢,真的那么重要吗?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产生过类似的想法吗?换句话说,你当初收留徐七千,不正是看中他身上亡命徒的气质吗?而他那股子劲儿迟迟没有被激发出来,说白了不就是因为他爸在羁绊吗?现在人没了,而且还跟彭飞、刘东挂钩,对你也好,对他本人也罢,不都是件好事吗?”
“你放屁,我没你那么阴暗,我稀罕小七,只是因为他对我胃口,我拿他当弟弟,当亲哥们看待。”
我不由脱口大骂。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高考时刻理科成绩远甩同期考生一大截?今天再免费给你科普一个知识吧,通常理科好的人逻辑性一般都很强,我已经够配合了,也说了你想要的话,锁死我的证据被你捏的严严实实,如果再没完没了可就没劲了啊。”
瓶底子捡起满是裂痕的眼镜重新戴上,随即看向我裤子口袋的方向...
第259章 无计可施
“叮铃铃..”
胡乱思索着,我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猛地将我惊醒。
看到是个陌生号码,唯恐错过徐七千,我赶紧接了起来:“喂?小七..”
“先生您好,我是大地保险公司,现在为您推荐一款非常划算的意外险,保费低至每天几块钱,却能为您提供高达百万以上的意外保障..”
电话那头响起一阵陌生的女声。
“意外你麻痹,老子不需要!”
我暴躁的咆哮一声,狠狠挂断电话。
“别这样樊龙,你刚刚的样子好可怕,知道小七他父亲去世你的心情非常不好,但是就像瓶底子说的那样,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还有活着的使命,你可以替小七悲伤,但是不能让悲伤凌驾一切情绪之上,对么?”
坐在病床旁边的安澜吓了一跳,赶忙递给我一杯热水安慰。
“他懂个屁,你跟小七有过接触么?咱俩都亲眼见过,小七对他爸有多孝顺,一旦知道他爸去世的消息,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子。”
我没好气的臭骂。
“他可能不认识小七,但一定也有所了解,这段时间他没事就跟我打听小七,而且他那么聪明,肯定也能理解的吧。”
安澜轻声说道。
“他打听小七?干嘛?”
我顿时一愣。
“也不止是小七,包括马毕啊、天津范啊、郑恩东,包括光哥,他都会询问,他自己说以后要跟你们交朋友,就得提前了解大家的性格和情况。”
安澜先是眨巴眨巴眼睛,接着又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知道小七的家庭情况?也知道小七的脾气秉性?”
我到抽一口凉气,着急忙慌的发问。
“差不多吧,我只是把我了解的告诉了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安澜意识到我的表情不对劲,担忧的发问。
“你有他的号码是吧?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就说我有非常着急的事情。”
我搓了搓腮帮子,随即朝着隔壁床吆喝:“牛奋,陪我到走廊上个厕所。”
“病房里不是有卫生间嘛,瞎折腾啥..”
牛奋满脸不情愿的嘟囔几句,但还是配合的爬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消防通道里。
我倚靠楼梯“吧嗒吧嗒”裹着烟卷,不停回忆下午去徐七千家里时候,徐父好几次都在看瓶底子,当时我没考虑太多,但结合刚刚安澜说的那些话,一个恐怖到我不敢相信的可能不停在我脑海里滋生。
“吱嘎..”
消防通道的铁门被推开,瓶底子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找我什么事?”
面无表情似乎就像是他的标识,自打认识这家伙以来,就很难在他的脸上看到太多表情,开心也好、愤怒也罢,即便是被牛奋抱摔胖揍,被初夏指使买烟,他都始终是那副嘴脸。
“关于徐七千..”
我直勾勾盯着他那副眼镜片,试图看清楚他的眸子,但失败了。
他藏在镜片背后的那双眼睛古井无波,没有一丝丝端倪。
“怎么啦?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瓶底子镇定自若的推了推眼镜框。
“牛牛!”
我骤然提高调门。
“喝!”
杵在他身后的牛奋直接拦腰将瓶底子给抱了起来。
“诶!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瓶底子这才慌乱的连连嚎叫。
“给他扔下去!”
我指了指台阶出声。
“别乱来樊龙,会出人命的啊..啊卧槽..”
“走你吧!”
不等瓶底子吼完,牛奋直接双手向前用力一抛,将瓶底子给丢下台阶。
刹那间,瓶底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台阶下方直直滚落。
在台阶上翻滚的同时,他的眼镜脱离了脸庞,镜片在顶灯的映照下闪烁着零碎的光,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
一阵叽里咕噜的动静,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滚落一阶,都伴随着痛苦的闷哼。
很快,瓶底子的手臂、膝盖与粗糙的台阶剧烈摩擦,衣物被划破,皮肤绽开,鲜血顺着台阶缓缓流下,在台阶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待狗日的终于停在台阶底部时,已是气息奄奄,眼镜静静地躺在不远处,镜片破碎,跟他此刻凄惨的模样相得益彰。
“把他拽上来,再丢一次!”
瞟了一眼后,我冲牛奋摆摆手。
“别..别整我..整我了..”
趴在地上的瓶底子虚弱的呢喃。
噔噔噔..
我三步并作两步跨下台阶,蹲在他面前开口:“说吗?”
“我只是把徐七千他爸的尸检报告发给他看了,而且还告诉他,咱们去他家之前,彭飞和刘东先咱们一步去过,极有可能逼着他爸吃了些可能会加速死亡的药物,其他真的什么也没做过。”
瓶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开口。
“你在我之前也应该去过徐七千家里吧?那么你又跟他爸说过一些什么?”
我一把扯住他的头发质问。
想起在徐家时候,徐父好几次都曾掠过我打量瓶底子,我打赌这俩人也肯定见过面,而且瓶底子应该留给徐父的印象很深刻,不然那样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完全没可能记他那么清楚。
“我..我..”
听到我的话,瓶底子陷入结巴。
“牛牛!”
我恼怒的厉喝。
“来了!”
牛奋一溜小跑冲到瓶底子跟前,单手提溜着他的衣领就把他给拽了起来。
“我确实在你们之前去探望过徐叔叔,但我没威胁过他任何,只是告诉他徐七千可能杀了人,往后不知道还没有时间回来照顾他,问他想不想被我送进疗养院,他不愿意,拒绝了!”
见牛奋又要将他拖上台阶,瓶底子不安的嗷嗷叫嚷。
“真的只是这样?”
我挑眉又问。
“骗你我全家不得好死,我跟徐七千又没仇没怨,犯得上害他吗?”
瓶底子小鸡啄米似得狂点脑袋。
“为什么你明知道彭飞和刘东先我一步去过徐家,不告诉我反而直接告诉徐七千呢?你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跟他取得联系的?”
尽管对他半信半疑,但我还是不愿意将人性想象的那么不堪。
“当时你还在因为彭飞给你提的要求苦恼,正搁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里喝闷酒,我寻思就算告诉你,也来不及了,至于我是怎么跟徐七千联系上的,其实更戏剧性,他住在我一直租住的旅馆隔壁,无意间碰上的。”
瓶底子迅速回答。
“你住在哪?”
我抽了口气出声。
“他已经走了,去哪我真不知道,不信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瓶底子一脸认真的举起右手表态。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最好跟徐叔的死没有任何关联,不然我肯定把你手脚打残送到彭飞面前,然后告诉他,我跟他作对,全都是因为你在出谋划策!建议你给自己买份意外险,待会我把电话推给你,早晚都能用得上。”
我牙齿咬的吱嘎作响,阴沉着脸威胁。
这瓶底子实在太神秘了,接触这么久,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更不晓得他住在什么地方,又拥有怎样的社会背景,甚至于他此时的恐惧和真诚,我都看不出来是不是伪装。
而我对他却没有任何压制的法子,只能通过牛奋的暴力和他不愿意面对彭飞的心理琢磨出这种最笨的方式,但我和他心里都非常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第258章 应接不暇的糟糕事
听到瓶底子的话,我和光哥本能的怔了一下。
“卧槽,没气了..”
光哥一个箭步蹿到床边,手指头探在徐父鼻翼底下,十几秒后满脸惊诧的看向我。
“真..真的假的..”
我心底瞬间一紧。
“真没了!”
光哥又扒开对方的眼睑,我注意到徐父的瞳孔早已涣散。
“噔噔噔..”
我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没摔倒。
不怪我惊慌,实在是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的跟尸体接触,那种委屈完全就是条件反射。
“喂110吗?工人村..”
另外一边的瓶底子明显比我要老道的多,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报警。
半个多小时后,市局某办公室里。
我和光哥、瓶底子一人捧着一杯热茶相对无语。
我心里仿佛堵着一团乱麻似得焦灼,老毕和天津范还生死未卜,徐七千他爸已经离开人间,关键我应该怎么跟兄弟交代?他问起我的时候,我是该实话实说,还是特么继续隐瞒。
“吱嘎!”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着制服的人影走了进来。
“强哥..”
看清楚对方模样后,我们赶紧起身打招呼。
“经过法医初步检查,人基本上属于自然死亡,你们没有任何嫌疑,随时都可以离开。”
田强环视我们一圈,轻声说道。
“呼..”
我长吁一口气,虽然不算什么好消息,但至少能证明我们跟徐父去世没有关联。
“田警官,我不太理解您口中的基本属于自然死亡是什么意思?难道里头还有什么猫腻么?”
瓶底子冷不丁出声。
“哪有什么猫腻啊,只是稍微有点反常罢了,托拉塞米是尿毒症患者的常用药,属于利尿剂的一种,但是这类药过量服用,可能会引起肌肉痉挛或心脏方面的问题,而当事人死亡原因极大可能是因为过量食用托拉塞米。”
田强摘下脑袋上的大檐帽,耐着性子解释:“当然了,也不排除死者是自己误食,换句话说,就算你们几个今天不过去,他也活不了太久,身体各项技能已经是油尽灯枯。”
“这样啊..”
瓶底子慢悠悠的点了点脑袋,随即又道:“那田警官,待会方便让我们拍张尸检报告,毕竟七千不在场,我们当朋友的总得给他一份交代,您说对吧?”
“要求很合理,等下我替你们打报告。”
田强思索片刻,点点脑袋应允。
“强哥,那老爷子的尸身..我们什么时候能领走,咱崇市人讲究落叶归根,希望您能理解。”
光哥干咳两声又道。
“很快的,正常尸检结束签个字就可以了,到时候我通知你吧。”
田强沉声说道。
“行,那我们就先撤了强哥,小龙也差不多到时候换药了。”
可能是见我呆坐在原地久久没回过来神,光哥故意拽了我一把示意。
“你小子也是,身体不好就别四处吓转悠,把自己养利索了不比什么强啊!”
田强这才看向我笑骂一句:“行啦,看来一点吧,知道你和徐七千关系不浅,但生老病死是常态,甭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得接受,等尸检结束以后我会通知小光的,快去吧。”
“哥,我..”
望着嘴角挂笑的田强,我心里说不出的挣扎。
“我都懂!去吧去吧,我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忙活呢,不能陪你们聊太久。”
田强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抚。
“行,你也多保重。”
我紧咬嘴皮重重点头。
“我保重个屁啊,别看你比我年轻,身体真不一定有我壮实,好好养你的伤吧。”
田强不以为然的撇嘴一笑,接着又道:“有时间我请你喝酒昂,算是报答你在李主任那对我的引荐之恩。”
“成。”
我挤出一抹笑容应声。
“田警官,那我跟你拍几张尸检报告的照片去。”
瓶底子迅速跟着田强走出房间。
“嗯?”
盯着两人的背影,一股莫名的不安浮现我心头。
瓶底子压根不认识徐七千,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殷勤?他这人向来无利不起早,可这件事情上他有什么利益可贪?
“走啊,愣着干啥?”
光哥拿胳膊捅咕我一下努嘴。
“你不觉得他怪怪的吗?”
我比划一个戴眼镜的姿势发问。
“有吗?”
光哥歪头反问。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我晃了晃脑袋苦笑,最近的破事层出不穷,保不齐确实是我在胡思乱想。
片刻后,回到病房里。
见我一脸阴郁,安澜很懂事的没有乱问,而是将光哥和瓶底子给拽出病房。
“呼..”
我点燃一支烟,长长的吐了口白雾,同时掏出手机,时不时的按亮屏幕瞅两眼,距离我和徐七千约定的两个小时越来越近,我的心情也愈发变得不安。
“划拉..”
猛然间,翻书的动静将我从胡乱琢磨中拖回现实。
我扭头直愣愣的看向躺在隔壁空床上看小说的牛奋,此刻他正倚在床头旁,翘着两郎腿,时不时抓几把露着大拇指的破袜子,满脸全是猥琐的傻笑。
“呃..别骂,我自己出去看。”
牛奋赶忙爬了起来。
“回头安安再去逛街时候,让她给你买几双新袜子吧,不过你自己也得勤洗着点,脚腕子都特么跟裤子快一个色了,自己不嫌乎埋汰啊。”
我豁嘴一笑,指了指他身上的黑色运动裤。
“咳咳,我知道了。”
牛奋很是意外的缩了缩脖子。
可能是亲眼见证了死亡,那一刹那我豁然开朗。
生命真的脆弱至极,往往一个转身就可能是永别,徐七千如果知道父亲的死讯,铁定能哭成泪人,而我明明还有机会对活着的人好一些,为什么不乐意去践行。
没有理会牛奋的错愕,我又狠狠的吸了口烟,再次按亮手机屏幕。
惴惴不安中,时间来到了傍晚的六点多钟,距离我和徐七千的约定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可他始终都没有给我打来电话,我不清楚是不是出了什么幺蛾子,更不敢去胡乱猜测。
这两天发生在我身边的糟糕事已经快要应接不暇,我不想更不敢再往这个“小弟弟”身上去延伸...
第257章 探望徐父
“大哥..”
见我利索的应承下来,徐七千又迟疑的出声。
“还有啥事你尽管说,缺钱还是怎么滴?”
我连忙接茬。
我能猜到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大概明白他绝对是受到了惊吓,不然不会聊这么半天愣是不愿意告诉我自己目前身处的位置。
“我不晓得被我捅了好几刀的那个家伙到底有事没有,反正临跑之前我看到他确实不动了,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满地都是,衣服上也红红的,我真的很害怕..”
徐七千说着话声音开始颤抖,尤其是最后那几个字时候明显已经带着哭腔。
“你在哪?”
即便知道他不想告诉我,但我还是没忍住发问。
在这帮兄弟里头,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哥几个打心眼里都把他当成弟弟,现在听到他如此这般的境遇,我是真的心疼和自责。
“哥,我..我..”
听到我的话,徐七千陷入磕巴。
“不想说就先不要说了,我只是担心你吃不吃得上饭,晚上有没有地方睡,这么冷的天后半夜温度又那么低,如果你实在有顾忌,咱们可以不见面,你说个地方我给你放一些钱急用。”
见他实在为难,我立即解释一句。
“大哥我没有信不过你..”
“哥理解,咱们弟兄之间混的不就是个信任嘛,这样吧,我和光哥先回趟你家看看老爷子啥情况,咱就约到两个小时以后,你再给我打过来,到时候慢慢商量也不迟。”
我无所谓的笑道。
他给我打来的电话像是座机号码,我估计此刻兄弟应该是趴在某个公用电话亭里。
“好!”
这次徐七千没再犹豫,利索的应承下来。
...
下午一点多钟。
新城区,工人村。
我和光哥、瓶底子沿着小道凭记忆朝徐七千家走去。
刚刚下过雪的缘故,路面泥泞不堪,还没走几步我们几个的鞋子就变得满是污泥,又沉又难受。
“你说那小孩儿还不到十八?就敢把人往死里捅?”
瓶底子喘着热气好奇的发问。
“是是是,对对对!一路上你特么问我八百遍了,到底想干啥啊?”
我不耐烦的撇嘴。
原本没想带着他,可当我跟光哥谈及徐七千事情的时候,他刚好也在病房跟初夏交流李惠的案子,后来不知道为啥死活非要跟着我们一块过来。
“狠人我见过不少,但是如此年轻又那么凶残的小家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想要去看看他生长的环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瓶底子轻声回答。
“哦。”
我斜眼瞟了瞟,没有再继续吭声。
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能很清晰的感觉到瓶底子是个极其冷漠的人,他的冷漠并非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而是所有与他无关的东西,别看我们现在并肩同行,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完全没把我或者光哥当成真正的朋友。
而他数次出谋划策,说的再直白点,无非是为了正大光明的走入我们的视线当中,与我们交好也并非什么情义使然,只是我或者说这个小团伙对他复仇彭家父子有用罢了,他既想让我们成为他复仇路上的盾牌,抵挡大部分火力和注意力,又想让我们成为他和田强搭上线的桥梁。
我猜,在他的心底,可能就连田强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到了!”
很快,我们便看到了徐七千家那栋破烂不堪的小院。
跟第一次来时候相比,院落变得更加荒芜,更加的没有人气。
不同于上次的是,这回院子里没有了那些血呼啦擦的狗皮,空荡荡的,反倒让人感觉有些不适应。
还是上回的那间破败的堂屋。
刚一跨进门槛,昏暗的阴影瞬间铺天盖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与药味混合的刺鼻味道。
尿素袋和报纸糊着的窗户莫名破开,冷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吹得褪色的窗帘瑟瑟发抖。
那张摇摇欲坠的木床上,躺着的正是徐七千的父亲。他看起来更加消瘦和憔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血肉,只剩下一层紧紧包裹着骨头的松弛皮肤,眼眶深陷,颧骨突兀地耸起,眼神空洞而又满是痛苦。
“叔!”
“叔,你还好吗?”
我和光哥拔腿跑到床边。
“啊..”
男人艰难的睁开双眼,声若蚊鸣一般,接着他看了眼我身后的瓶底子,稀疏的眉头顿时拧成一团。
他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微微张着,只不过说了一个字,就已经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好似破旧风箱拉扯时发出的声响。
“喝点水吗?我倒给你。”
瞅着他那因化疗而变得稀疏的头顶,我赶忙拎起旁边的暖水壶。
结果空荡荡的,再看了眼床边的小桌上堆满各种药瓶和一个干干净净的饭盆,我猜他估计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进食喝水了。
之前徐七千基本每天都会回家一趟,伺候老爹的吃喝拉撒。
“我给你烧点水去吧。”
光哥见状,站了起来。
“小七..小七..咳咳咳...你..你...”
男人摇摇脑袋,再次发出剧烈的咳嗽,说话同时他再一次望向瓶底子。
“小七什么事情都没有,他现在找了一份正经工作,老板安排他到外地出差去了,他担心你的健康,特意委托我们几个过来看看。”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只得满面堆笑的编造谎言,竭尽全力打消他的担忧。
“有..有人要..要抓他..咳咳咳..呕..”
男人喘息好一会儿后,无比孱弱的继续念叨,可我注意到呢喃这些时,他的眼神始终都游离在瓶底子的身上。
话没说完,他脑袋朝旁边一歪,喷出一大口红血。
“叔!徐叔!”
见他两眼一翻陷入昏厥,我赶忙大声叫嚷。
“别喊了,先给他送医院再说吧。”
光哥皱眉扫量几眼,随即招呼我和瓶底子道:“你俩扶着点,我来背他!小龙你把床上的军大衣给他披上,外头风大,他这身子骨别再特么有个好歹,咱回头给人家孩子咋交代,瓶底子你愣着干嘛呢?帮小龙一块搀起他来啊..”
见瓶底子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光哥恼火的催促。
“我觉得..已经没那个必要再去..再去医院了,这种时候咱们报警或许更合适。”
瓶底子干咳两声,指了指床上的男人开口...
第256章 艰难的抉择
晌午十一点多左右。
回到医院后,我径直跑去住院部背后的小花园找瓶底子碰面。
“喏,先喝再聊事儿。”
见我走过来,坐在石椅上的瓶底子直接指了指旁边的一扎罐啤。
“你咋知道我想喝点呢?”
我随手拽开拉环,仰脖“咕咚”一大口。
“彭飞的诉求铁定相当的磨人,答不答应你都很苦恼,没在电话里跟我直接说事,证明你心里非常迟疑,不论是对我,还是对他要求,此刻你迫切的需要酒精帮忙助力。”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骨上的镜框轻笑。
“你也来口?”
我抓起一罐递向他。
“喝酒会让人的头脑变得迟钝。”
他直接摆摆手道:“而你没这方面的顾虑,喝多少也无所谓。”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话特别欠削。”
我皱眉冷笑。
“有啊,可我没打算改。”
瓶底子大大方方的点点脑袋。
“唉..”
我无力的拍了拍脑门,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抄起罐啤继续大口吞咽。
实话实说,我确实无比的犹豫。
一边是没什么关联,但好感很深的田强,另外一边是对我信任至极的兄弟,如果只是简单的二选一,那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可问题是这里头关系到一条人命,而且还是一条警察的命。
见我大口猛灌酒,瓶底子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摸出个指甲小剪修理起来。
“咔嚓!”
一罐啤酒很快见底,我发泄似的捏成一团,又很快打开第二罐。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看到是串陌生号码,我缓缓按下接听键。
“龙哥,救我和老毕,那群狗杂种拿蟑螂臭虫往我们嘴里塞,老毕的脸和嘴巴被鞭炮炸伤了,伤口已经发炎,一直在流脓..”
“把电话挂了!不要告诉龙哥!”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天津范惊恐的声音,紧跟着又泛起老毕的咆哮。
“樊龙啊,你最好抓点紧,我的耐心越来越不足..”
很快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头又泛起彭飞的狞笑。
“卧槽尼个死玛!姓彭的,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把老子逼急眼了,我直接去特么找田..”
我情绪激动的蹦起来嘶吼。
“嘘!别嚷嚷,听到的人越多,你这俩弟弟只会越痛苦,今天晚上十一点半,全市警局的统一排查行动会结束,到时候你想办法约田强出来,到新城区的春风酒店,至于理由什么你自己琢磨,到到时候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想办法让田强陪你喝两口就行,能听得明白吧?”
彭飞阴森森的打断我。
“我如果拒绝呢?”
我咬着牙豁子反问。
“拒绝也无所谓,过了晚上十一点我会把你其中一个兄弟送到你面前,只不过是死是活就不太敢保证了,再有就是你还有个兄弟牵扯到一起人命案,现在之所以没警察找你,只是因为在压着,你如果不配合的话,我保证明早一睁眼,绝对有警察会到病房里跟你叙旧讲故事。”
彭飞有恃无恐的回答。
“王八操的,你少跟我东拉西扯,我哪个兄弟犯案了?老子怎么不知道呢!”
“嘟嘟嘟..”
我话刚骂完,那头就已经挂断了通话。
“所谓的交易,就是跟人性battle!”
见我气急败坏的杵在原地,瓶底子不紧不慢的开口:“明知道对方没什么人性,那就不需要再去豪赌。”
“彭飞那牲口居然让我..”
我实在忍不住了,打算将狗篮子的要求说出来。
“别告诉我!”
瓶底子摆摆手制止:“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就是罪,尤其还是牵扯到人命的事情,不论是你的人,还是其他人的小命,只要告诉我,就有泄密的可能,我不在乎有天你是否会怀疑我泄密,也不怕被你打击报复,但不想莫名其妙的的背上黑锅。”
“你怕我..”
“我什么都不怕,只是你我的关系还没有达到肝胆相照的程度,但凡事情泄露,你绝对会第一个怀疑我。”
瓶底子摇摇头,打断我的话道:“刚刚已经说过了,交易的本质就是人性博弈,明知道对方不具备人性,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烦死了,你能不能别老搁我面前装高人啊。”
我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后嘟囔。
“走了,人生常言聪明好,难得糊涂方为真。”
瓶底子起身整理一下衣裳后,瞟了一眼椅子上剩下的几罐啤酒微笑道:“此刻多喝点对你来说不是啥坏事,但要切记,清醒时做事,糊涂时做人,千万别把这两样搞混了。”
“啥意思啊..”
我茫然的望向他。
他什么都没说,像个小老头似的双手背手沿着小路缓步离去。
“妈的,到底特么该咋整!”
目送他走远,我恼火的使劲跺了跺脚。
此时此刻,我真的无比怀念老毕,别看他平常三吹六哨、虎了吧唧,但是该做决定时候是一点都不含糊,而我往往缺乏的就是他那份不管不顾的果敢。
“叮铃铃..”
我正狂躁无比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看到还是个陌生号码,无名火瞬间蹿上我的天灵盖,我怒气冲冲的接起低吼:“草拟大爷的,你他吗有完没完了!”
“哥,我是七千..”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接着响起徐七千的声音。
“小七?你在哪?”
听出来是兄弟的声音,我骤然喜出望外。
在澡堂时候,我曾问过彭飞,徐七千的下落,可他矢口否认,本以为狗杂种跟我耍花招,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哥,彭飞和刘东他们带人去过我家,要挟我爸打电话让我回去,结果我中途跑走了,逃跑过程中我捅了个小子,不知道死没死,反正当时他就躺地上不动了,我现在很担心我爸,你能不能替我回去看看?”
徐七千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反而提出他的请求。
“行,我马上跟光哥过去一趟。”
我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第255章 人形章鱼
“彭少你没事吧?彭少!”
劫匪刚走,刘东立刻跳进池子里搀扶彭飞表忠。
“滚你大爷的,没看到他们把我手机抢走了么?你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啊?如果曝光出去,老子完了!你也别想跑得了!”
彭飞非但没有感激,反而一掌推在刘东胸口臭骂。
“可是,他们..他们手里有..有枪啊..”
刘东磕磕巴巴的解释。
“有枪多鸡毛啊,你不是他妈在李涛面前发誓,为了保护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么!”
彭飞余怒未消的低吼。
“什么玩意儿?咦卧槽,姓彭的你是真有样啊!”
冷不丁间,我发现几坨黄不出溜的排泄物漂浮在彭飞的周围,逃也似的的蹿出浴池。
这狗篮子居然拉池子里了,真是叽霸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
“你别特么胡说,不是我..”
彭飞低头瞄了几眼,随即再次一巴掌拍在刘东后脑勺上臭骂:“你咋那么膈应人呢,还不赶紧把我扶出去。”
“樊龙,你别瞎说昂,明明是我拉的,跟彭少一点关系没有!敢特么传出去有你好看的..”
爬出浴池,刘东脸红脖子粗的指着我喝叫。
“有钱有势就是好啊,连特么拉屎,都有人抢着往自己脑袋上安。”
我皮笑肉不笑的耸了耸肩膀头。
“警察来了!”
斗嘴间,浴池外面响起几声喊叫,接着就看到几个荷枪实弹的军警跑了进来。
“我的要求你多上点心考虑考虑,不想你兄弟受罪最好尽快给我答复,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过期的话,我可能会一天让人捎点你兄弟的零件给你当礼物,也可能直接先埋一个把地址发你。”
看到警察抵达,彭飞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
“想合作最好咱都有点诚意,不说把俩人都放回来,至少你得让我见到其中一个,不然没得谈!”
我表情认真的回应。
...
一个多小时后,老城区农林路派出所。
“你没事吧?来接你时候,我看到彭飞和刘东那俩畜生鼻青脸肿的,明显挨的不轻。”
等我录完笔录后,光哥和安澜推门走了进来,光哥担心的上下打量我几眼,显然已经知道我和彭飞见面的事情。
“他俩活该!”
我疲惫的叹了口气。
虽然做了笔录,但是绝对三个劫匪的事情,我基本保持含糊的态度。
其实打看到“黑猫警长”和“孙悟空”的刹那,我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直至那个戴“蓝精灵”面具遮不住腮帮子的男人出现,我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们就是跟我打过两次照面的“龙虎豹”兄弟。
尽管知道仨人不是什么善类,但我还是没有太过言语,可能是不想惹麻烦上身,也可能我本心里并没有把他们当成什么十恶不赦的渣滓。
“刚刚我听警察说,抢劫浴池的还是这段时间在崇市疯狂作案那仨家伙,今晚市局好像要大排查,说是要把什么出租房、网吧、旅馆全都翻个底朝天,务必挖出来,刚刚田强给我来过电话,说是可以趁着这个劲儿找找马毕和小天津。”
光哥接着又道。
“啊?强哥没来啊?”
我抻头看向门外。
“他要组织今晚摸查行动,根本顾不上,况且你又犯错,只不过是来所里讲讲被抢过程,他又犯不上跟谁说人情。”
光哥微笑着说道。
“刚刚我听浴池的负责人说,要彭飞赔两千块钱,我记得不就是一间大众澡堂子嘛,什么项目那么贵?”
光哥递给我一根烟后发问。
“那逼养的拉池子里了。”
我翻了翻白眼解释。
“噗..这特么不纯纯人形章鱼嘛,知道章鱼不?走哪拉哪。”
光哥瞬间笑喷。
“没赔钱,浴池老板接个电话以后不停给彭飞弯腰赔罪,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彭飞上车前,浴池老板还替他开车门呢,瞅着个奴才一样。”
说话的功夫,牛奋蹦蹦跶跶的跑了进来。
“嗯?”
听到牛奋的话,我不由一怔。
之前瓶底子和田强都说过,所有被那三个悍匪袭击过的商铺基本上都跟彭海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浴池老板不会好端端对彭大少点头哈腰,很显然约我见面的澡堂子也是彭家的产业之一。
可那仨劫匪明明如此针对彭家,为啥不认识彭飞呢?好像有点不合逻辑啊。
“怎么了小龙?想什么呢?”
见我皱眉不语,光哥凑上前询问。
“没什么先走吧。”
我晃了晃脑袋出门。
现在我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大家彭飞的要求。
平心而论,我跟田强确实没多深的感情,说句不道德的话,他的死活我根本不关注,可要是让我参与把他解决掉,我又没那个胆子。
但是不答应的话,我又害怕老毕、天津范受折磨,以彭飞和刘东那两头畜生的心性,搞残搞废他俩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钱倒是没丢多少,但是我浴池好多年的台账被他们抢走了,那些台账关系到我每年报税和其他关键环节,警察同志,你们务必要帮我们找回来啊?”
派出所院外,一个胖胖的男人正佝偻着腰杆朝两个警察诉说着什么。
“你的情况和前几天被抢劫的几家商铺差不多,我们会努力破案的,先回去等通知吧。”
其中一名警探沉声说道。
“劫匪是不是在找什么?问过你什么吗?”
另外一个警员一边记录一边盘问。
“没..没有。”
男人脸色先是一僵,而后赶紧晃了晃脑袋。
“你可要说实话啊老江,你不配合我们,我们怎么能快速侦破案件呢。”
“真的没有..”
听到几人的交流,我略微顿了顿,为了不引起他们注意,我没敢停留太久,抽了几口烟后便抬脚走人。
“有心事啊?”
坐在“奥迪”车里,安澜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发问。
自打“瓶底子”将车还回来以后,奥迪基本成了大家伙的出行座驾,只不过目前只有光哥和郑恩东有本。
“瓶底子走没?”
我咕咚咕咚牛饮几大口解渴后,掏出手机扒拉几下,看到“田强”号码时,迟疑许久,我最终还是放弃了给他打电话的决定。
“我出门时候还在,跟初夏在聊李惠的案子,需要让他等你的话,我马上给初夏去个电话,我俩加了联系方式。”
安澜点点脑袋。
“行,让他搁住院部背后的小公园等我吧。”
我思索几秒应声...
第254章 大同小异
隔澡堂子碰上打劫的,长这么大我也是头一次遇上。
眼见那俩戴面具的家伙举着手枪搁浴池里指指点点的威胁,而大部分人都或蹲或站的双手抱头,我吐了口浊气准备从池子里爬出来,甭管咋地,对“劫匪先生”保持最起码的尊重肯定不会吃亏。
“那小子!你别动,就特么说你呢!”
哪知道我前脚刚起身,戴“黑猫警长”的家伙直接抱枪跑了过来。
“不起不起,这是我手牌大哥。”
瞅了眼黑漆漆的枪口,我慌忙重新坐下,同时交出自己储物柜里的手牌。
“算你小子有点眼力劲昂,不然老子今天必须让你看看什么叫子弹击碎猪头肉。”
对方蛮横的一把夺过我的手牌,枪管朝我胸口戳了两下。
“大哥我铁定全力配合。”
我高举双手赔笑。
“嗯?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
隔着“黑猫警长”的面具,我看到他眨巴两下眼睛,随即猛然朝我脑袋贴了过来。
“我..我大众脸..”
我吞了口唾沫讪笑。
刚才枪管子戳在我身上的冰冷感很真实,即便没玩过真枪,但我也绝对相信他手里的家伙式不是玩具。
“老三,你特么咋搁这儿唠起来了?说你多少次话少点,别逮谁都想交朋友,操!”
就在这时,头戴“孙悟空”面具的汉子也走上前,没拎枪的左手攥了一大堆手牌,显然收获颇丰。
“不是老四,你看这小子像不像在哪见过?我咋想不起来了呢..”
黑猫警长目光直冲我开口。
“是不是傻啊你,管他眼熟不眼熟,你戴面具了他又认不出来,这俩小子的手牌呢?”
孙悟空一巴掌推开黑猫警长,手枪对准彭飞和刘东。
“不是,说他没说你是吧?小澡泡的还挺舒坦,从池子里滚出来,手牌给我!”
黑猫警长也立即围上彭飞。
“好的大哥。”
嚣张跋扈的彭飞在“真理之器”的面前也表现的像只小猫似的乖巧,连忙起身往池外爬,刘东本能的伸手去搀扶。
“去尼玛的,他没长手啊,显摆你有劲儿呗,还有特么你,装什么少爷公子哥!”
孙悟空举起手枪的枪托照着彭飞的脑门子“咣咣”就是两下。
“别打了大哥,手牌给你..”
吃痛之下的彭飞赶紧从手腕子处拽下手牌递上,不知道是地面太滑,还是挨揍的时候失去重心,手牌还没送到孙悟空的手里,他身体猛然向前一趔趄,直挺挺扑向对方。
“诶卧槽,偷袭是吧!”
旁边的黑猫警长见状,抬起脚上的大皮鞋照彭飞身上、背上咚咚就是几个大扁踹,彭大公子白花花的屁股上顿时出现几个显眼的鞋印。
“大哥他不是有意的,我们错了..”
刘东神色慌乱的将彭飞拽起来,接着连声道歉。
“你特么好像缺心眼,没看他扑我身上,不寻思先把他拽开,下什么脚丫子,操!”
从地上爬起来的孙悟空怒斥一声同伴,随即拍打两下身上的水渍,最后走到刘东面前,抡起大胳膊“啪啪”就是两记响亮的大嘴巴子。
“呃?”
刘东被扇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满眼尽是迷茫。
“曹尼玛,刚才你扶他时候,裤裆的玩意儿,滴里嘟噜的甩我脸上了!”
孙悟空吐了口唾沫,厌恶的手指刘东喝骂:“你特么洗澡咋不知道穿个裤衩子呢!”
“我..”
刘东欲哭无泪。
“二逼吧你,你洗澡穿裤头啊?”
黑猫警长嘟囔一声,猛地瞅着池子旁边的一部“三星”手机,直接一把抓了起来。
“还特么是最新款的,好像是叫W799吧,我记得大哥挺稀罕的,谁的啊?”
拿起把玩几下后,黑猫警长梗脖发问。
“我的大哥,你把手机还我,我给你钱行不?手机里存着我很多重要信息呢,拜托了!”
见到对方拿起手机的那一刹那,彭飞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赶忙双手合十的作揖恳求。
“洗澡时候带手机进浴池,你特么是变态吧。”
黑猫警长一把扯住彭飞的头发,原地晃了几下臭骂。
“能给多少钱啊?”
孙悟空接过手机,划动几下屏幕后接茬。
“我更衣柜的口袋里有两万多,你们全拿走,我保证不报警。”
彭飞抽吸两下鼻子出声。
“十五号柜子是吧?没想到还有特么意外收获,搁这叽霸地方洗澡的居然还有地主,老三你看着他们昂。”
孙悟空取出彭飞的手牌,转身就走。
“大哥,手机..”
见对方要走,彭飞立马开口。
“手机啊..”
孙悟空面朝彭飞往后倒退几步,紧跟着猛然加速,一溜小跑随后一脚飞踹正中彭大少的胸口,后者瞬间被踢的滚进池子里,敢情他后退那两步是为了助跑。
“噗通!”
落入浴池里的彭飞溅起一大团水花,弄得我满脸全是水,我杵在原地愣是一动没敢乱动,唯恐惹怒这俩喜怒无常的煞星。
“傻逼吧你,老子们是抢劫的,你当跟你玩以物换物呢,手机我要!钱也要!再废话,立马特么突突了你!”
瞥了一眼池中落汤鸡似的彭飞,孙悟空提高调门咒骂。
“彭..”
看到主子挨收拾,刘东下意识的转身。
“嗯?”
黑猫警长冷哼一声,枪口直接瞄向他。
刘东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没敢再继续吭气。
“墨迹啥呢老三,走了!”
几秒钟后,一个头戴“蓝精灵”面具的男人手里提溜着两个黑色旅行包奔到门口大声吆喝。
不知道是因为面具太小,而是脸盘子太大,蓝精灵两边腮帮子漏在外头,看起来非但不可怕,还有点小可爱。
“腰上缠尼玛几圈纱布,你冒充东洋武士呢,瞅着你就叽霸不烦别人。”
黑猫警长应了一声,拔腿就走,走出去两三步后,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又掉头返了回来,接着抬手攥拳,照刘东的后脑勺“咚咚”就是几个炮拳。
看到这一幕,我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看来人的审美观大同小异,不论身份还是职业,但凡是瞅着不顺眼的玩意儿都容易动怒。
“唔..”
刘东吃痛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你容我想想,到底搁哪见过你昂!”
打完刘东,黑猫警长又看向我嘀嘀咕咕的念叨一句...
第253章 惊天大要求!
一个多小时后,我照着彭飞电话里要求。
来到距离医院没多远的“百姓浴室”,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大众澡堂子。
“脱光了进来找我,我在一号池,一进门就能看到。”
临进浴池时候,我再次接到彭飞的电话。
“装神弄鬼。”
我不屑的冷笑一声挂断。
对方是不是在装神弄鬼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自打我走出医院开始,沿路不下七八个人在跟踪尾随。
用瓶底子的话说,彭飞既然弄得如此大张旗鼓,绝对会防着我是不是一个人到场。
花五块钱买了张门票,迅速褪去衣裤后,我趿拉着拖鞋快步走进洗浴区。
“嗨,樊总!”
我正隔着蒙蒙雾气左右张望时候,不远处的大池子里,彭飞那个倒灶的熊玩意儿正朝我挥舞单手。
除了他之外,刘东那个逼玩意儿居然也在,不过他没下水,腰间缠绕几圈纱布,估计是前两天老毕等人的杰作。
“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跟你这样的货色赤诚相见哈。”
看我走了过去,彭飞笑呵呵的将毛巾搭在自己的肩膀头上,接着轻笑:“这大众澡堂档次确实太低了,不过跟你的气质挺配的。”
“听你吹牛逼,我真不如回家打开收音机,往旁边稍稍,外头特么怪冷的。”
我也没惯着,直接扒拉一下刘东,打算坐进浴池里。
“等等!”
刘东抬起胳膊挡在我身前,不停上下扫量。
“瞅叽霸啥啊,指定是比你的大。”
我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径直钻进浴池当中,用行动证明自己身上绝对没有任何录音设备。
“樊龙啊,我有时候挺佩服你这样的小盲流子的..”
“屁话少说,想演讲回去跟你爹白话去。”
直接打断他的话,我皱着眉头道:“直接聊事儿,怎么样才能放我兄弟?”
“你特么得!”
彭飞“呼啦”一下从水中站了起来,气冲冲的模样,好像打算跟我现场battle。
“真要是干起来,浴室肯定报警,那你费劲巴拉营造出的氛围可全毁了啊,考虑清楚哈。”
我眨巴眨巴眼睛微笑。
瓶底子说过,能改掉的叫缺点,改不掉的叫弱点。
而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只要被我一挑衅就会暴走,就是彭飞的弱点,来浴池之前,瓶底子特意交代我,多激怒他几次,保不齐狗日的在疯狂状态下可能会露馅,或者说出什么不经过大脑的重要证据。
“彭少..”
见彭飞五官狰狞,站在浴池外的刘东赶忙开口。
“不用你提醒,老子知道!”
彭飞不耐烦的训斥一句,随即喘着粗气怒视我道:“樊龙,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不想你的俩兄弟受罪,接下来最好别跟我顶嘴,不然的话..”
“俩兄弟?不应该是仨么?徐七千没在你手里?你要是跟我玩里根楞儿,我现在就穿衣服走人。”
我鼓着腮帮子再次打断他的话。
“我他妈哪知道什么七千八千的,噢..你说住工人村,家里有个病鬼死爹那瘦猴子啊,我特么当天确实想抓他的,结果他那个死爹不配合嗷嗷一直喊,打草惊了蛇让他跑走了,他也消失了吗?哈哈哈,该!我估计是跑太着急让车撞死了吧。”
彭飞暴跳如雷的低吼。
“彭少..”
刘东再次出声。
“我尼玛说了,我知道!不要一个劲儿喊我,没看老子在说话吗?没看到樊龙这个杂种气的浑身在发抖吗?怕个鸡毛,这是浴池,他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报警也告不响我!”
彭飞呼啦一下抬起胳膊,手臂上的水花溅了刘东满脸。
“你可真是个畜生。”
我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畜生?这才哪到哪,我接下来要让你做的事情更畜生,那个叫田强的小警察不是一直跟你关系不错吗?想让马毕他们四肢健全的回来,你就给我想办法弄掉他,听懂了没?”
彭飞俯下身子,如同恶魔一般朝着我脸吹热气。
“什么?弄掉田强?”
我一愣,打死都没想到这狗篮子的诉求居然会是强哥。
“对,我给你三天时间,当然我也知道你没那么大本事,这期间我会想办法给你多创造几次机会,总之一句话,田强死、你兄弟活,田强活,你兄弟升天,而且我保证是你连他们尸体都找不到的那种。”
彭飞扬起嘴角狂笑。
“我做不来,我是很想我兄弟平安无恙,但让我拿自己的小命换,我肯定不能答应,你爱咋地咋地吧,回见!”
我直接起身,准备爬出浴池。
不论彭飞提出什么要求,都不要马上答应,必须想办法让他自己降价或者咱们加码,这也是来之前瓶底子跟我共同商量好的。
“樊龙,你特么还是不是爷们,就这逼养怎么当老大?”
看我要走,彭飞瞬间急眼了。
“我是不是爷们跟你说不着,不用你俩挺白的,我估计那些不稀罕娘们的爷们应该挺得意。”
我嘲讽的指了指他和池边的刘东。
“我说了会给你创造机会,尽可能不让你陷入官司,你想想看,田强跟你们顶多算是普通朋友吧,马毕呢?天津范呢?那可都是陪着你风里雨里走过来的弟兄,你是不知道他俩对你多仗义,我都把他们打成那样了,让他们给你打电话,他俩愣是不答应,这么好的兄弟,你忍心放弃?”
彭飞清了清嗓子又道。
“杀人的事儿我不敢干,更干不了,尤其对方还是个警察,你另请高明吧。”
我佯装思索的沉默几秒,随即再次晃了晃脑袋。
“五十万!只要你替我搞定田强,我给你拿五十万现金,并且保证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往后在崇市你就是我哥们,任何需要的地方我都可以替你大开方便之门。”
彭飞猛地抬起右手,伸开五根手指头道:“拿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换一份锦绣前程,你不亏!而且我说过,会给你创造机会,咱们争取让田强死于意外,我也不想找麻烦,万一你被抓供出来我,我不也跟着麻烦嘛..”
“曹尼玛得,抢劫!”
就在这时,浴池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紧跟着就看到个头戴“黑猫警长”卡通面具的家伙,双手环抱一把锯短半截枪管的猎枪照着天花板“嘣”的扣动扳机。
“卧槽!”
“别杀我..”
看到这一幕,浴池里的大部分人纷纷惊恐的来回乱窜,满屋都是白花花的屁股。
“嘣!”
对方再次鸣枪,扯脖厉喝:“所有人抱头靠住墙,脑袋插裤裆!”
“跟他们废什么话老三,让他们把储物柜钥匙全交出来,老大在抢老板的保险柜,让咱五分钟后门口集合。”
话音刚落,一个脸上罩着“孙悟空”面具的精壮男人也手持一把黑色手枪闯了进来。
“老四,你搁这儿压场,我去女澡堂那边转转,那群老娘们最特么不听话..”
“做梦娶媳妇,你尽特么想美事儿,大哥说了盗亦有道,女的不抢!”
“呃,不抢女滴啊,那老子还买鸡毛的面具,不就是怕长得丑吓到她们嘛,操的!亏大发了..”
戴“黑猫警长”面具的家伙刚要走,结果被“孙悟空”一把又拽了回来...
第252章 有什么诉求
在听到彭飞声音的一刹那,我的心情出奇的静了下来。
或许正如瓶底子说的那样吧,得知对手是谁,我反而不会再慌乱。
“嗯?居然没骂人,不像你的性格啊樊总?”
没等到我的任何回应,彭飞轻飘飘的贱笑。
“直接说事儿吧,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
我皱了皱鼻子开口。
“不错昂,非常的不错,难怪齐恒那个老登看重你,搞得连李涛都开始查你的底细,啧啧啧..”
彭飞语气轻佻的冷笑。
“没事挂了吧。”
我才懒得听他逼逼赖赖,直接将电话挂断。
瓶底子分析过,如果对手只是想害命,那我恐怕早就接到二人的死讯,而此刻这狗篮子又是让人送录像,又是打电话,只能说明他在故意乱我心神,他又比弄死我兄弟更重要的诉求。
“叮铃铃..”
果然,电话挂断不到十秒钟,彭飞再次打了过来。
“有事说,有屁放,再特么猫啊狗啊的穷叫唤,我肯定不带接你电话的。”
我一点好脸子没给丫挺。
他想毁我心智,那我就更不可能跟着他的节奏往下走。
“一个小时后,二医院往东三百米的百姓浴室见面,别报警,别声张,你一个人过来,如果你违规,我保证你的俩兄弟都得巨难受!”
彭飞发出一声低吼。
即便是隔着手机,我仍旧能听出狗日有多气急败坏。
可能在他看来,明明已经成功拿捏我的软肋,而我却没有半点哀求者该有的样子。
“哦,那你最好伺候好我兄弟,不然就算见面也白搭。”
我摸了摸鼻尖轻笑。
结束通话后,我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
尽管在彭飞面前我表现的很无所谓,但特么老毕的惨状我看的清清楚楚,又怎么可能真的保持镇定呢。
“先回病房吧。”
原地抽了根烟后,我拔腿就准备离开。
“龙哥,那这小子咋办..”
牛奋拽着送信的小伙发问。
“让他再飞几次楼梯,直到嘴里的牙都掉下来为止。”
我瞄了一眼对方,恼火的回应。
不论他知不知情,但凡能跟彭飞那样的杂种混一起,铁定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好嘞,收到!”
牛奋立时兴冲冲的吆喝。
“我有急事求你。”
走出消防通道,我一眼便看到瓶底子正跟初夏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随即轻声开口。
“我凭什么帮你?”
瓶底子昂起脑袋,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
“我不一定能让田强跟你合作,但绝对有办法让他对你产生厌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桥,让你过时候,你走的板板正正,不让你过时候,老子随时可以把你掀翻。”
我懒得再虚情假意的跟他打嘴官司,直接戳破他接近我的目的。
“嗯?”
瓶底子轻咦一声,隔着厚厚的镜片我都能看出他眸子里的意外。
“她也一样,我有办法让她听你臭白话,也有办法让她看见你就干呕,论脑子我或许不如你,但你要真拿我当傻逼,肯定得把肠子都悔青,你要知道彭飞针对我不假,但无非我们是利益之斗,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我愿意服个软,他也不是非要把我搞死,你呢?假设我现在把你绑起来送到他面前,你猜你还能不能继续跟我搁这儿牛逼轰轰的问凭什么?”
我抬手戳在他的胸口轻笑。
几次交道下来,我能很清晰的感觉到瓶底子想要搞臭彭家爷俩的决心,也清楚这小子见不得光,或者说不乐意被对方知晓存在。
“樊龙,我劝你..”
瓶底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牛牛!”
旁边搀扶我的安澜直接开口。
“诶!啥事儿姐!”
消防通道里瞬间传来牛奋高亢的回应。
“是去你病房聊么龙哥?走走走,我开路!”
听见牛奋的声音,瓶底子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一激灵蹦起来,快步朝我病房迈去。
...
十多分钟后,瓶底子看完DV机里的录像,并没有立马口若悬河的跟我掰扯,而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发愣,不知道在盘算一些什么。
“看背影应该是个废弃仓库之类的吧?崇市这样的地方很多,但大部分都集中在复兴区那边,要不上那头找找呢?”
跟着一块进病房,并且也看完录像的初夏轻声建议。
“你能想到的,对方也肯定有预料,一家一家的找不现实,而且当彭飞意识到后,可能会立马转移地方。”
耷拉着脑袋许久的瓶底子猛然开口:“不论是绑架背景,还是折磨人的手段,彭飞都刻意进行了伪装,我猜他防的就是报警,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故作神秘,不过我没太想明白他已经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跟樊龙在浴室里见面呢?有什么要求直接在电话里说多省劲啊?”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他究竟有啥诉求,要冒险跟我面对面谈?”
我认同的点点脑袋。
“懂了!通了!”
我话音刚落,瓶底子立马起身道:“去浴室,意味着你俩只能光不出溜的见面,那样你身上要藏着什么录音、录像的机器一目了然,说到底他还是怕自己有什么马脚被你抓到,看来他所图谋的事儿不小啊,而且他们那头也有经验老道的高手在出招,我估计是李涛,对了,你们最近有触碰到他的利益吗?”
“没有。”
我毫不犹豫的摇摇脑袋。
除了淘汰车的买卖,以及前几天晚上遇到赵勇超,我们这帮人跟彭飞可以算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可在淘汰车的生意上,他并没有任何亏损,而赵勇超欠他的那笔高利贷也被一个神秘的富二代还了,怎么算他都赚。
“没有直接利益纠葛,硬实力又远远不及对方,那是什么事情他搞不定还要让你代劳呢?”
瓶底子一脸费解的揉搓下巴颏。
“噗嗤..”
就在这时,旁边的初夏猛不丁笑了出来,我们所有人立时全都望向她。
“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憋不住了,这小眼镜装模作样的劲儿太搞笑了,感觉跟我们村以前收电费的大迷糊太像了,大迷糊是我们村出了名傻缺,自个儿名字都能写错,还老是硬充文化人,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
初夏慌忙晃动脑袋解释。
“呃,我看起来很搞笑吗?”
瓶底子茫然的抬头望向对方。
“噗..这一伸脖更像了,我实在忍不住了,你们先聊..”
不等说完话,初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的跑出病房...
第251章 视频
几分钟后,瓶底子推门离去。
尽管他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我却怎么都没办法心安。
老毕的性格我太清楚了,他做人做事没溜,而且脾气还死犟,嘴巴更是臭的不行,但凡真被谁按住了,光因为那张嘴估计就不会少挨揍,天津范倒是比他强一点,最起码懂得遇强则弱、不会硬钢,可问题是他大部分时间里都呆在西北城当保安,对我这段时间的事情知之甚少,此刻我真希望他俩的失踪是因为我得罪了人,而他俩能够机灵点当“叛徒”,最起码少受皮肉之苦。
“唉..”
又去除一根烟叼在嘴边。
我的心情难以形容的烦躁,哪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打火机还特么起幺蛾子,怎么按就是不往外吐火。
“去尼玛的!”
我抄起打火机狠狠砸在地上。
“嘭!”
一声闷响泛起,跟个炮仗似的。
“怎么了樊龙?你没事吧..”
消防通道的铁门突然被人推开,安澜神色慌乱的跑了进来,原来她一直都在门背后等我,关心着我。
见到被摔烂的打火机,安澜才松了口气,挤出一抹笑容道:“没火机你说一声嘛,我给你预备好几个呢。”
说着话,她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摸出个打火机递上。
“我..我没事。”
见到她的样子,我心里瞬间被温暖填满,不论怎么样,至少她是在意我的。
“我知道你烦,我也很着急,可越是这样你就越应该保持镇定,我哥说过,每一个能成就大事的人,不一定特别懂得如何处理问题,但肯定明白处理自己的心情,你身体还没痊愈,光哥和齐恒他们已经在帮忙寻找了,他俩在市里都不是混了三两天,人脉渠道肯定要比你广得多,老老实实的等消息,好吗?”
安澜轻轻搀住我的手臂。
“好。”
她的温柔如春日和风,不疾不徐,带股轻柔劲儿,让我不自觉放松许多。
“姐,龙哥!我抓着个小子!”
就在这时,铁门再次被人暴力推开,牛奋掐着一个小青年的脖后颈闯了进来。
“放开我,操..”
青年一边挣扎,一边不干不净的骂街。
“这小子在病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晃悠,一看就特么知道不是个好玩意儿!还叽霸敢骂我,你再叫唤一句我听听?”
牛奋按在对方脖子的右手突兀用力,直接将对方压的蹲在地上,疼的哎唷哎唷干嚎起来:“我找樊龙,有人让我送东西给他!”
“谁让你送东西?送什么?”
我赶忙朝牛奋摆摆手,示意他松开对方。
“喏,给你!”
小伙起身后,抖落两下被揉皱的衣裳,接着从兜里摸出一部小型DV机和一部蓝屏的诺基亚手机。
“啥意思?”
瞅着他手里的DV机,我不解的发问。
那年头这玩意儿虽然不算是啥稀罕物,但因为没这方面需要,我还真没摆弄过。
“看吧。”
小伙朝着DV机戳动几下,小屏幕里顿时像是播放电影似的放起一段录像。
“曹尼玛,有能耐单挑啊!”
“别特么碰我..”
视频里,老毕和天津范坐在椅子上,哥俩的双手后背,均被捆绑的结结实实,正朝着一个方向破口大骂。
“我兄弟在哪?”
见到这一幕,我怒意横生,一把掐住小伙的衣领低吼。
“我不知道,你最好也别碰我,不然我在你这儿受什么委屈,你的人肯定得十倍奉还,我大哥让你最好把录像全看完,然后再提问题!”
小伙梗脖轻笑,全然无所畏惧。
“呼..”
吐了口老气,我将注意力再次放到DV机上。
可能是两人的叫骂不止,画面中一下子多出六七个壮汉,抄起棒球棍、木头方子照他们劈头盖脸的不停抽打。
“小逼崽子,我特么早晚弄死你!”
棍子砸在身上,愈发激起老毕的凶性,他扯脖再次吼叫。
“我特么早就想好好收拾一下你这张臭嘴了,来,给我!”
紧跟着,一个头戴鸭舌帽,脸上捂着一次性口罩的男人出现,他径直朝老毕走去,同时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挂半米来长的鞭炮。
“干..干什么,你特么要干什么..”
见到这一幕,老毕慌了,疯狂的晃动身子怒吼。
那人一边狞笑,一边将整挂鞭炮缠住老毕的脑袋,还故意将其中一截塞进他的嘴里,接着点燃引线。
“噼里啪啦..”
“啊!啊!”
鞭炮响和老毕的惨叫声连在一起,随着白雾消散,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老毕的右脸被炸得皮开肉绽,大块的皮肤外翻,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伤口边缘焦黑一片,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恰似被恶魔啃噬过一般。
而他的眼眶周围淤青肿胀,右眼几乎无法睁开,血水顺着眼角蜿蜒而下,与脸上的尘土、泪水混杂在一起,最可怕的是他的嘴巴,像是被人用刀子划开似的,从腮帮子处扯了一大片,牙齿也被震落了几颗,刺目的鲜血顺着他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往外喷涌不止,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已被伤痛扭曲得面目全非。
“卧槽尼玛,彭飞!”
尽管出现在画面中的那个家伙全副武装,根本看不清楚模样,但我还是通过声音和个头瞬间确定是他。
“人在哪?”
我咬着牙豁子直愣愣的看向来送信的青年。
“我..我不知道..”
小伙也意识到了我的怒火怕是再也收不住了,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
“牛奋!”
我骤然提高调门。
“走你的吧!”
后者瞬间心领神会,双手提溜起小伙的领口,照着台阶直接丢了下去。
“啊..”
毫无防备间,那小子整个人向前扑去,一头栽下台阶。
身体沿着台阶一路翻滚,肩膀、手肘、膝盖接连磕在棱角分明的石阶上,衣服被划破,露出一道道渗血的擦伤,他的下巴磕在台阶上,牙齿咬穿了嘴唇,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混着唾沫滴落在台阶上。
在滚落过程中,不知道他身体的哪个部位撞到了台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当他最终停在台阶底部时,浑身是血,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抽搐,口中不断发出微弱的呻吟。
“说不说?牛奋再丢一次!安安录像,草特么得待会发给彭飞,整的好像谁不会似的!”
我瞪圆眼珠子咆哮。
“好的!”
牛奋应承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蹿下台阶,提溜起小伙又拽了起来。
“叮铃铃..”
刚刚对方给我DV机时候连同的那部蓝屏诺基亚手机猛然响起铃声。
“喂?”
我疑惑的接起。
“电影看的过瘾不?我猜你现在应该正疯狂的虐打送信的小兄弟吧?无所谓的,那小子是我花钱雇的,就算你让他原地升天我也不心疼,而且他也确实不知道你那俩兄弟被我藏在哪。”
电话那头,彭飞如老鸦一般聒噪的响起...
第250章 该烦的不是你
打发人帮忙买烟后,初夏也一屁股坐到我旁边。
“你心挺大啊,妹妹都没了,还有心情买那么老些东西。”
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我打趣似得出声。
“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上嘴巴!”
她柳眉瞬间皱成一团,不悦的注视我。
“不好意思,口误了。”
我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分,赶忙作揖赔罪。
“我那些东西,大部分就是给我妹妹买的,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很差,妹妹没穿过什么品牌衣服,也没吃过什么美味,我知道人没了就是没了,哪怕是把金山银山烧给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我还是想..”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
“能理解。”
我轻点脑袋。
说感同身受太虚伪,但推己及人对大部分人都不算难。
“我昨晚那兄弟说你练过,而且是非常系统的那种?”
不想让她继续沉浸在悲痛当中,我迅速岔开话题。
“算是吧,我在一家马戏团里呆了八年,教我的师父曾经是武警教官,把他最擅长的小擒拿传授给我了,只是我学艺不太精,没办法靠这本事吃饭。”
初夏抿嘴回答。
“武警教官跑到马戏团卖艺?到那个级别的,部队不得求着留下吗?”
我更为诧异的是这事儿。
“想多了哥们,有能耐不代表就一定有本事,本事是什么?是靠山、是贵人,是要懂得点头哈腰,是要学会阿谀奉承,我师父不通那样的本事,留不到部队很正常呀,小丑在殿堂,大师在流浪!”
初夏鄙夷的撇撇嘴。
“也对!”
我认同的笑了笑。
五千年的漫漫岁月史,我们不仅传承了文明,更继承了诸多文化,譬如趋炎附势。
“吱嘎..”
“美女,你要的烟是这个牌子的不?”
她正要说话时候,消防通道的铁门突兀被人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我俩面前。
“咦?瓶底子?”
“谢谢啊帅哥!买烟剩下的钱都是你的啦。”
我诧异的望向来人,土灰色的立领中山装,熨烫直溜的黑西裤,鼻梁上墨水瓶似得厚厚眼镜框。
“认识啊?”
初夏从对方手里接过烟盒,一边拆包装,一边问向我。
“朋友..”
“别,只是半个朋友!”
我脱口而出,瓶底子紧随其后。
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挺记仇,仍旧记着我上次当田强面前说他的话。
“都哥们,那还要啥跑腿费啊,拿回来呗。”
初夏递给我一支烟,随后自己熟练的叼起一支,利索的点燃,朝瓶底子吐了口白雾。
“拿什么?”
瓶底子表情茫然的反问。
“找的钱啊,我给你拿了一百!你不会那么健忘吧?”
初夏咬着烟嘴,瓮声瓮气的吐槽。
“啊?还要找钱的啊,我..我不知道..”
瓶底子怔了一怔。
“操,你不抽烟吗?不抽烟也该买过东西吧,一包这玩意儿咋可能值一百!简直就是个呆瓜,一点生活常识没有,你爸妈心挺大,居然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
初夏禁不住爆粗。
“对..对不起,该找多少,我赔给你..”
瓶底子连忙低头从裤兜里摸出几张钞票。
“算了算了,遇上你这样的二傻子,买烟的老板今天偷着乐吧,要我说趁着来医院,你抓紧时间到神经科看看去吧,傻乎乎的别哪天再被拐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初夏摆摆手,接着朝我努嘴一笑:“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撤了!想开点哥们,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
说完,她还大大咧咧的在我胸口轻怼一拳头,连带刚拆开口的香烟一并塞我裤兜里,而后飘然离开。
有啥说啥,虽然她并没有帮我解决任何实质性的难题,但着实让我的心情得到了一丝缓解,初夏这女孩的性格很好,轻松中带点俏皮,却不显矫揉造作,如果是个男孩子的话,我想我们肯定能成为要好的哥们。
“我看起来很缺心眼吗?”
等初夏离去,瓶底子推了推黑框镜框问我。
我能理解他此刻的自我质疑,两三天时间里,先是被牛奋连摔带吓唬的骂傻二饼,现在又遇上个同样对他鄙夷堪忧的小姑娘,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智商在这俩人眼中完全变成了缺陷。
“还好吧,你找我有事?”
我没什么耐心的敷衍。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让你转告田警官一声,李惠她们村的村长和几个乡镇小头头住在海星宾馆,今天有人看到李涛去找过那几个家伙,我估摸着李涛可能知道一些什么,他想查案子完全可以沿李涛这条线索延伸,最近李涛手下的大东跟彭飞打得火热,还有个叫老猪的三进宫痞子..”
瓶底子慢条斯理的开口。
“这些事情你可以直接跟他聊,以你的本事又不是弄不到他手机号。”
我烦躁的打断。
此刻老毕他们几个生死未卜,我压根没心思去掺和其他人的事情。
“再有就是被通缉那三个大贼,我也做过仔细的调查,他们抢劫的所有店铺,其实都是彭海涛的产业,我相信现在暗处还有一伙人在整老彭,想把那狗日的拉下水此时是最好的机会,我猜只要能挖出李惠自杀案跟彭家父子有关联,躲在背地里的那帮人绝对会送出助攻..”
瓶底子并没有被我的无礼激怒,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念经似得絮絮叨叨。
“我说了,这事儿你可以直接找田强谈,怕田强不搭理你的话,你也可以出去找刚刚那个女生,她是李惠的亲姐姐,别烦我了祖宗!我自己还一腚眼子屎没擦干净呢!”
我情绪激动的挥舞双臂驱赶。
“方才那个是李惠的姐姐?”
瓶底子立时昂起脑袋,即便隔着厚厚的眼镜片,我也能看出他的眸子在迅速转动。
“你因为什么事情苦恼?”
见我不说话,瓶底子闲聊似得询问。
“我几个兄弟昨晚失踪了,完全联系不上..”
我强压着喷出“关你鸟事”的冲动,沉声将事情经过简单跟他复述一遍。
“不是吧?就这点琐事儿?”
听完我的话,瓶底子不屑的耸了耸肩头轻笑:“该烦的人不应该是你啊,而是对方或者说绑票他们的人,如果真想要你兄弟的命,昨晚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内都不知道实施多少次了,你早就应该得到某地弃尸荒野的信息,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联系你,只能说明绑票他们的人没有搞定你兄弟,至少你兄弟是不乐意配合对方给你打电话的,现在他们才是最苦恼的人啊,绑已经绑了,目的没达到又不能往回退,你急什么?耐心等着就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就是咯...”
第249章 减员一半
“他们昨晚不是下来找你的吗?我听小郑说,马毕带着小天津要下来探望你,完事再去他对象的足疗店睡一晚啊,你不知道?”
听到我的话,齐恒的脸色也骤然变得严肃。
“没..有啊。”
我茫然的摇摇脑袋,猛然想起昨晚在电梯里时候,我曾经接到过天津范的电话,后来回拨过去没人接听,还以为是哥几个在恶作剧。
“卧槽!”
我咒骂一声,赶忙掏出手机按下晓芳的号码。
“什么事啊龙哥?”
电话很快接通,晓芳轻声询问。
“老毕昨晚找你去没有?”
我着急忙慌的发问。
“没有啊,八九点那会儿他用天津范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说要回店里过夜,结果我等到他凌晨三点多也没来,给他打电话也没人听,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呢,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晓芳说着话也紧张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你,先这样吧,晚点我再跟你联系。”
不想制造不必要的恐慌,我敷衍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也没在足下情缘吗?”
杵在旁边的光哥也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凑到我们身前询问。
“只有他和天津范离开西北城了吗?”
我摸了摸鼻尖上泛起的冷汗问向齐恒。
“昨晚是他俩,今早上岁数最小那个孩子接了个电话后,也匆匆忙忙出门了,是叫什么小七来着吧?”
齐恒先是点点脑袋,接着突然想起来一般改口。
“小七?”
我咽了口唾沫。
“对对对,长得瘦瘦的那孩子,当时我多嘴问了他一句出去干什么,他说他爸的病情发作了,我还给他拿了几百块应急。”
齐恒回应一句。
完犊子了!团伙顷刻间失踪一半人,关键还特么都不知道去向。
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幅度有多剧烈。
“先别着急小龙,保不齐是他们谈玩,昨晚搁网吧里包宿睡过头了,这样,我先到小七家里去溜达一圈,完事再挨个沿市里的网吧都找一圈。”
光哥拍了拍我肩膀头安抚,接着朝齐恒道:“齐哥,我先失陪..”
“我跟你一块吧,市里那几个开网吧的我都熟悉,我去能让他们调监控。”
齐恒也立即起身。
“小龙啊,你先别自己吓唬自己,可能真像小光说的那样,他们就是贪玩,按理说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躲在西北城,李涛要是想抓人,为啥不直接进去抓他们呢,我了解李涛的性格,他虽然是个癞子,但很看重脸面。”
出门前,齐恒又朝我连说几句。
“嗯。”
我心乱如麻的应声。
病房里,很快就剩下我和牛奋二人。
越想我心里越害怕,越害怕却止不住越想往深处琢磨。
李涛要脸可能不假,但问题是他手底下那些人呢?别的不论,就单说刘东身边的都是群什么玩意儿,那帮家伙完全没底线更没什么顾忌。
“呸..”
“划拉!”
旁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牛奋又翻了一页书。
“滚出去看去!”
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的我侧头大骂。
“嘿,臭看门得,你跟小爷说话呢?信不信小爷我..”
牛奋直接不乐意了,放下小说,挽起袖管就要往我跟前凑。
“牛逼你就扎死我!”
我火冒三丈的直接从床头柜里翻出水果刀,“啪”的一下拍在床头柜上。
“不是,你咋..”
面对情绪失控的我,牛奋一下子呆立当场。
“不敢就特么滚出去!”
我抓起水果刀愤愤的丢到他脚边。
“怎么了怎么了?咋又吵吵起来呢?”
我话音刚落,安澜怀抱好几个购物袋从门外跑了进来。
“姐,他..他欺负我..”
见到安澜,牛奋瞬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朋友似得低头呢喃。
“呕..”
跟在安澜身后的竟是一袭火红色皮夹克的初夏,她两手也同样拎满了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见牛奋一脸矫揉造作,故意干呕两声嘲讽:“长得那么潦草,居然还学人撒娇,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夏夏,不许这么说牛牛,别看兄弟长得不好看,但有时候挺温柔的。”
安澜将东西放下,笑呵呵的打圆场。
“就是,不许这么说牛牛。”
牛奋也跟着来了劲儿。
“你能不能滚出去啊?你特么不滚,我滚!”
越琢磨越心慌的我套上拖鞋就往门外走。
“怎么了樊龙..”
安澜试图拽住我胳膊。
“马毕他们几个昨晚失踪了..”
牛奋小声解释。
“啊?”
安澜一怔,拉着我的小手不自觉的松开,我气鼓鼓的离开病房。
出门以后,我其实就后悔了。
外套没拿,室外温度又很低,关键还没地方去,可让我再掉头回去,我又觉得面子挂不住,左思右想干脆推开消防通道的铁门,坐在水泥砌成的台阶上思索。
其实我着急,并非牛奋那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屌样子,也不是齐恒没能替我看管好兄弟,只是单纯的生气马毕不省心和不清楚他们现在的下落。
“吱嘎..”
我正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铁门被推开,紧跟着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我的眼前。
“喏..”
紧跟着,一只白净的小手展开,掌心里是颗“大白兔”的奶糖。
“啥意思?”
我仰起脑袋,看到是蓄着刘海短发的初夏,不解的发问。
“昨晚上给我妹妹烧纸时候,我的心情也糟糕到了极点,你对象用这颗糖拯救了我,她说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
初夏微笑着回答。
“如果此时你能给我来根烟,我想我可能会更开心。”
我白楞一眼,没有接她的奶糖。
“烟啊,好说!给..”
初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接着从口袋掏出一包白盒的“红塔山”,随即她又攥了一下,直接捏成一团丢到旁边,苦笑道:“我的也没了,等会儿嗷,我让人买去!”
说罢,她拽开铁门,半拉身子凑到外面娇喝:“喂,那个戴眼镜的帅哥哥,对对对,就是说你呢,受累帮我买包塔山呗,放心不让你白跑腿,我给辛苦费...”
第248章 不在西北城?
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窗帘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病房的地面上。
“真特娘的舒坦呐..”
我悠悠转醒,只觉周身的疲惫也像是被一夜的沉睡彻底洗净,意识也从混沌中逐渐归位。
该说不说,昨晚上我睡得相当滴安宁。
跟牛奋这犊子一块过夜,就必须得懂得“先睡先快乐”的真谛,不然光是他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就足够做特么半宿噩梦。
入目是一片洁白,墙壁、床单、查房医生的大褂。
我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身上的疼痛已减轻许多,看来医生总挂嘴边的“好好休息”不是没道理的。
侧过头,芬芳扑鼻。
床头柜上放着一束沾染着露珠的鲜花,娇艳的花瓣在微光中闪烁着润泽的光,为单调的病房平添几分生机,想来应该是安澜的杰作,从挑破那层窗户纸以后,她对我越来越温柔,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一想到安澜,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扬。
“嗯?不对劲啊!”
猛不丁间,我一下坐了起来。
今儿的病房未免安静的有点太过分了吧?
我慌忙转动脑袋,首先看到的是隔壁病床上的牛奋,这货此时正怀抱一本厚厚的小说,盘腿如痴如醉的猛瞅,时不时用抠过脚丫子的手指蘸着唾沫星子“划拉”翻一页。
“安安呢?”
我皱眉发问。
“跟初夏逛街去了。”
牛奋头都没抬的回应。
“她俩?逛街?看来我是真不懂女人啊。”
顿时几个硕大的问号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没记错的话,昨晚我们才认识,就算安澜的口才再好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发展到称姊道妹的程度吧?
“是的,安姐也是这么说我的。”
牛奋撇撇嘴哼了一声。
“给我倒杯水过来,渴了。”
我晃了晃脑袋招呼他。
“你没长手还是缺条腿?”
牛奋仍旧没抬头的怼了我一句。
“不是铁子,你来医院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照顾我吗?”
我一下子被他给整笑了。
“安姐说过有人的时候必须给你面子。”
牛奋“划拉”一下翻了页小说,我这才看清楚他瞧的玩意儿好像叫什么《青春罪途》。
“那没人时候呢?”
我接着又问。
“她没说,我也不乐意做。”
牛奋抽吸两下鼻子,不耐烦的出声。
“你真是这个!”
我彻底无语了,这货简直就是朵奇葩,明明赚我的钱,却对我没有丁点的尊重,偶尔装装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施舍。
无奈之下,我只得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吱嘎..”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你要什么跟小牛说啊,身体还没康复,老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光哥和齐恒快步走了进来,后者更是满脸责备说道。
“咱也不知道大哥啥情况,什么都不吭声,就一个劲儿逞能,我劝他半天也没用,齐哥、光哥你们来的正好,快劝劝他吧,再这样下去,我这个护工留在病房还有什么意义。”
不等我说话,牛奋已经动作敏捷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接着一蹦一跳的接过两人手里提溜着的礼品盒和水果篮。
“你..我..”
听到牛奋的话,向来嘴皮子利索的我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哭笑不得的拍拍脑门子开口:“是是是,怨我..”
“想喝水是吧,你要说啊,我本来脑子就笨,你还让我猜。”
接着牛奋又拿起杯子走到饮水机旁。
这个狗篮子,绝对有当后爹的潜质,他那副猥琐的模样,不知道怎么跟我那个常常阴奉阳违的后妈高度重叠。
“齐哥,让您担心了..”
被光哥重新搀扶回病床,我表情真诚的望向齐恒。
“淘汰车的事儿你办的非常出彩,善后工作更是首屈一指,今早上从李廷那里听到你的回馈后,我整个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你是怎么想的,把五十万的大头直接上供?自家只留下区区十五万呢?按理说你们这帮孩子都不富裕..”
齐恒微笑着发问。
“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吃水不忘挖井人吧,要不是您和李主任帮衬,别说十五万了,就算是十五块我们也没机会沾边,只不过这次给您老的分成有点不太多,您千万别见怪。”
我憨笑着答复。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在齐恒面前,或者说与那些道行比我们深的老猫对话,必须得懂得有时有晌,他们绝不喜欢蠢人,但更忌惮太过老成聪明的存在,说的再直白点,他们希望你好,但不能超过他预期的好。
齐恒盯盯看着我的眼睛,我俩间距离近的甚至可以看清楚他鼻头的粉刺。
“叔,我是不是说错..说错啥了?”
见他不吭气,我也没敢再往下继续。
“没有,说的很对!”
齐恒微微晃头,接着长吁一口气道:“人情世故可以是你来我往,也可以是尔虞我诈,但能走到最后的,无一不是真心实意,不论你的出发点是阿谀奉承也好,还是真的知恩图报,这才做的都非常漂亮,李廷对你的印象相当深刻,也给出你很高的评价,只希望你能保持。”
“我会的!”
我满脸坦诚的重重点头。
“既然你已经懂了未来的方向在哪头,我就不多说言语什么了,马毕他们几个捅伤刘东的事情虽然李涛撤了案,但事情毕竟还没有彻底了解,刘东虽然是个小毛孩子,可脑袋上必定顶着是李涛的招牌。”
“我明白。”
我连连点头称是。
“李涛在崇市什么段位不用我说你们也都了解,平白无故被你们几个不知道矮了多少辈的小孩儿顶了面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事儿还得再缓缓,需要在一个合适的环境和氛围中了结,你懂我意思吗?”
齐恒轻声说道。
“明白哥,最后还得麻烦您,我们几个毛都算不上小卡拉,铁定跟李涛那样的江湖大手子对不上话。”
我自然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明白就好,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不要让马毕他们几个乱跑,防止发生什么咱们都预料不到的意外,待会你给他们去个电话,让他们还跟我回西北城吧,我知道年轻人坐不住,老搁一个地方窝着不舒坦,尤其是马毕那孩子玩心最重,不是嚷嚷着想找对象,就是要到网吧,但现在事儿还不是还没处理干净嘛,再忍一段时..”
齐恒扒拉两下脑袋上的发丝接茬。
“不是齐哥,您等等。”
我脑瓜子瞬间“嗡”的一下,慌忙攥住他的手掌道:“什么叫让他们回西北城?他们本来不就在西北城呆着的么...”
第247章 姐妹
初夏口中的御华天赐,我知道。
算得上我们崇市目前最高档的小区之一,据说里头的安保二十四小时巡逻,物业什么也都是最顶尖的。
在房价还不到两千多的09年,御华天赐的均价已经达到了五六千,可想而知住在里头都是些什么存在。
“御华天赐吗?你确定?”
听到初夏的话,田强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对啊,新城区人民路那边,我看的清清楚楚。”
初夏轻轻点头。
“怎么了强哥?”
光哥赶忙递过去一支香烟。
“彭海涛就住在御华天赐。”
田强接过烟卷别到耳朵后面,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
沉默半晌后,他又低声询问:“那你们村长和乡里那些人现在搁哪呢?回去了吗?”
“没有,住在海星宾馆,我有个朋友在盯梢。”
初夏摇了摇脑袋。
“行,我知道了,今天太晚了,你们该养伤的回去养伤,该休息的抓紧休息,有什么事情赶明儿再慢慢谈,我这会儿要去趟御华天赐,看看能不能调出来小区里的监控,确定一下村长他们具体去的是哪里。”
揉搓几下满是血丝的眼睛后,田强站了起来。
“田警官,我跟你一块去吧..”
初夏也迅速跟着起身。
“你去干嘛,不方便,查案过程中带着受害人家属,传出去的话,我属于严重违纪,有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的,总之相信我,你这段时间稳稳当当的,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端,行吗?”
田强语重心长的望向初夏。
“我..我记住了。”
初夏欲言又止的缩了缩脑袋。
“姐妹,你练的是擒拿吧?”
待田强离开,牛奋没话找话的朝女孩出声。
“我吃饱了,你们呢?”
女孩淡淡的瞥一眼牛奋,仿佛没听见似的转头问向几个同伴。
看同伴们纷纷点头,她大手一挥直接拔腿就走,完全没有要跟我们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长得模样挺可爱,怎么办事像个流氓头子似的。”
目送对方走远,牛奋悻悻的嘀咕。
“别惦记了虎超,人家不是你的菜,咱们也撤吧小龙。”
光哥扫量几眼,笑盈盈的拍了拍牛奋的肩膀头。
“这李惠一家子看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她姐看起来匪气十足呢。”
坐在回医院的车里,我跟安澜闲聊。
李惠的母亲我见过,就是很平常的村里妇女,李惠想来也是个胆小怯懦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逼的自杀,而这个初夏完全不一样,办事雷厉风行,说话有时有晌,而且应该还是个非常职业的练家子选手。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我倒是对初夏很有好感,又飒又帅。”
安澜微笑着接茬。
片刻后,回到医院。
距离老远,我就看到住院部门前,有一小撮人围在个着火的铁盆四周。
“呜..呜呜..”
人群当中一抹亮眼的火红色,不想竟是刚分开没多久的初夏,此刻她跪在盆旁,一边抹泪,一边往里添放纸钱。
我这才意识到,住院部的一楼正好是急诊室,而她妹妹李惠也就是在这里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唉..”
我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生死这玩意儿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但要是自己的至爱亲朋可能就是另一番心境了。
“你先上病房吧,我们都是女孩子交流起来可能更方便。”
见我迟疑不决,安澜轻轻贴了贴我的脸颊说道。
“嗯。”
我点点脑袋,继续朝前走,不过害怕安澜会有什么意外,我并没有直接上电梯,而是跟牛奋杵在大厅里观望。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你,当然你可能也不想听任何安慰,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的,不对吗?”
缓步走到初夏那群人旁边,安澜蹲到旁边,一边替对方往盆里放纸钱,一边从手包里摸出个什么物件递向对方。
“我的大白兔!那是我姐给我买的,咋给她了呢..”
牛奋眼尖,立马看清楚安澜手中的东西。
“快闭了吧,我听你说话篮子刺挠。”
我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
“你是那个什么樊龙的..”
初夏迷惑的看向安澜。
“对的,我是他女朋友,姐姐你的记忆力超好啊,只听强哥介绍了一遍就记住我对象名字,一定也是个学霸吧,我听说李惠妹妹就是尖子生。”
安澜顺话接茬。
“我?我不是..从小我就不如我妹妹,不论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就是因为感觉爸妈从小就偏袒她,读完初中后我才会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跑到外地去打工,这些年一直跟家里怄气我连过年都没回来过,我本想着挣到钱了让所有人对我刮目相看,可不知道却跟我妹阴阳相隔了,明明我是当姐姐的,可我妹却从小都让着我,好吃好穿的都是先给我,我想她,想我妹妹,呜呜呜...”
初夏摇摇脑袋,话没说完已经匍匐在地上泣不成声。
“走了!”
我不是个感性的人,但却非常不喜欢看这种事情,有些心烦意乱的朝牛奋招招手。
“你先上去吧,我搁这儿再看会儿。”
牛奋直愣愣的立在原地,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初夏。
“虎超,她真不是你的菜。”
同为老爷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货心里想的啥,借用光哥之前的话冲他说道。
“见过花开就好了,何必在意花落谁家,又何必在意花为谁开?我就想静静的看着她,也算是一种陪伴吧。”
牛奋眨巴眨巴眼睛呢喃。
哎妈呀!
这个世界太疯狂,一个虎逼居然都开始搞文艺!
我抖落一下浑身泛起的鸡皮疙瘩,逃也似的蹿进电梯里。
“叮铃铃..”
刚戳动楼层按键,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居然是天津范的号码,我赶忙接起。
“龙哥,沙沙沙..”
“喂?说话啊天津!”
电话接通,那头却半晌没有声音,我估摸着应该是电梯里没信号的缘故。
从电梯里出来,我又赶紧给天津范回拨过去。
“嘟..嘟..”
电话是通着的,可迟迟没有人接听。
再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多了,我也没多想,暗道那几个虎玩意儿八成是睡不着,又故意整蛊我呢。
“纯有病。”
笑骂一声后,我推开病房门直接躺下,必须得赶在牛奋那犊子没回来之前睡着,不然今晚又得被迫捱过一个不眠夜...
第246章 都是熟人
“妈..妈妈..”
我正惊诧于女孩的身手不凡时,不远处响起一个小女孩的哭闹。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大概四五岁小女孩蜷缩身体躺在墙角的木箱里,双手双脚全都被麻绳绑的结结实实。
原本扎得整整齐齐的羊角辫,此刻有几缕发丝散落下来,凌乱地贴在她满是泪痕的脸颊上,粉嘟嘟的小脸上涂满了灰尘和泥垢,像个小花猫似的。
“快出来吧妹妹。”
箱子旁边的牛奋伸手将孩子抱了出来。
看他此刻的站位,箱子十有八九也是被他弄开的。
牛奋三下五除二解开捆绑小家伙手脚的麻绳,将他抱在怀里。
而小丫头估计是吓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像两颗摇摇欲坠的水晶,脸上挂满了惊恐与无助,粉嫩的小嘴唇微微颤抖,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小声呢喃:“妈妈,我要妈妈...”
“曹尼玛得,你个狗篮子是人贩子呐!我说打一见你,就浑身来气呢!”
见小女孩哭的梨花带雨,牛奋直接将她送到安澜怀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被警察死死按在地上的面摊老板旁边,抬起沙包大小的拳头“咣咣”就是一顿狠砸。
“同志,请你冷静一点..”
“救命啊警察叔叔,人贩子的命也是命,他要打死我..”
刹那间,警察和面摊老板齐齐发出喊叫,不同的是前者稍有懈怠,其中有俩人甚至还故意给牛奋让开身为,后者声音充斥着满满的绝望。
撕扯的足足能有七八分钟左右,带队警察连同他的另外两个同事才总算将近乎暴走的牛奋给拽开,而此时那面摊老板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满脸糊满了血污,感觉进气比出气还少。
“不能再打了兄弟,不然报告我不好写。”
带队警察气喘吁吁的冲牛奋摇摇脑袋。
“狗篮子,挨千刀的杂种,我日你祖宗!”
牛奋唾沫横飞的朝着人贩子继续吼骂。
...
半小时后,崇市巡防大队。
我们一行人和红色夹克的女孩以及她的朋友们面面相窥。
“那啥,不好意思噢,下手有点重了,等会出去我请你们喝啤酒。”
瞟了眼对方各个鼻青脸肿,牛奋满脸憨厚的起身道歉。
“免了吧,我不跟无赖同坐一桌,丢人!”
女孩不屑的撇嘴嘲讽。
“我无赖?起码我不偷不抢,谁跟你们似的深更半夜趴人家楼根儿踩底,今晚八九点那会儿,经委家属院,你敢说不是你们吗?瞅着一个比一个人模人样,其实是啥玩意儿自己心里明白,不爱说你们!”
听到这话,牛奋的轴脾气也蹿了上来,直接大嘴一咧开骂。
“嘶..”
我抽了口气,恼火的一脚踹在牛奋腿上喝骂:“你嘴咋那么快呢,有病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
女孩一愣,随即柳眉轻皱:“你们认识田强?”
“妹子你要干啥?田强是我朋友,动他指定是不好使!”
光哥也没忍住,虎着脸出声。
“不是,你们误会了,我没想伤害田警官,我找他其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可以啊小龙,立功了昂,协助警方抓获一名通缉许久的人贩子!”
女孩话音未落,房门被人推开,一袭警服的田强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强哥。”
“田警官!”
我们和女孩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初夏?你..你怎么跟樊龙他们走到一起了?”
田强明显也是认识女孩的,微微一怔,接着快步走上前打招呼。
“哥是这样的..”
“田警官,我和他们..”
我和女孩同时开口。
“先出去吧,这儿也不是聊天的地儿,我请大家吃宵夜。”
田强瞄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仿佛想起来什么一般,摆摆手示意。
不多会儿,警局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店”内。
通过田强简单的介绍,我对女孩的身份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敢情她是李惠的亲姐姐,就是早晨在医院自杀身亡的那个可怜女孩。
“有事找强哥你直接打电话就完了呗,偷偷摸摸跟踪他干嘛,搞得我以为你是坏人呢。”
牛奋翻了翻白眼嘟囔。
“是啊,我不是给你留了号码么,你为什么..”
田强也迷惑的看向女孩。
“我..咳咳咳..之前我对您还是有所怀疑的,以为您跟那些贪官污吏也是一伙的,可今晚上听到您跟住在经委家属院的那位领导保证,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不起田警官。”
女孩的俏脸瞬间一红,端起茶杯敬上。
“等等,你听到他跟那位领导对话了?咋听到的?”
我赶忙摆手打断。
没记错的话,李廷家住二楼,难不成对方会飞?
“爬排水管道上偷听很困难么?总共也没几米,他书房的窗户外面正对排水管道。”
女孩歪了歪脖颈回应。
“全听到了?包括我和他说的话?”
我不可思议的又问。
“你们的对话我没什么兴趣,所以听了没几句,主要是田警官去以后,我才偷听的。”
女孩轻声说道。
“我和那位领导聊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钟,你一直爬在排水管道上听的?”
田强也诧异的出声。
“嗯。”
女孩极为不好意思的点点脑袋。
我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的瞄向女孩的双臂,对方能爬在光不出溜的排水管道上四五十分钟,这特么需要多逆天的臂力和耐力啊?
不知道别人,反正我这小体格子连续做十个引体向上都够呛,她那副呆呆萌萌的小巧身体里蕴含的能量也实在是太猛了点吧。
“那啥,你妹叫李惠,你为啥叫初夏,不应该叫李恩啊,李贤啥的,不是一个爹生的吗?”
我正暗自琢磨时候,牛奋像个傻二逼似的冷不丁开腔。
“谁规定亲姐妹必须要连着名字的?你要是没嗑别硬唠,好吗?”
叫初夏的女孩不耐烦的冷哼。
“不应该啊,我叫牛奋..我弟叫牛斗,不都是这样嘛..”
被怼了一句的牛奋很小声的嘀咕。
“刚才你不说找我有急事的么初夏?说说看。”
田强无语的笑了笑,随即岔开话题。
“我们村的村长和乡里几个领导也来市里了,今晚我跟踪他们,发现他们去了一个叫御华天赐的小区,只是小区门岗查的太严,没能跟进去。”
初夏压低声音说道:“田警官,您说这件事情会不会跟我妹妹的死有什么关系,我看村长他们去的时候愁云满面,从那小区里出来以后个个喜笑颜开,好像吃了什么定心丸似的...”
第245章 人贩子
另外一边,眼瞅对方逼近,牛奋眼神一凛,脚步迅速侧移,身体如鬼魅般轻巧地避开这凌厉一击,与此同时,他顺势伸出左手,精准地抓住那小子的手腕,用力朝反方向一拧,青年的脸色骤变,就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牛奋的动作旋转起来。
“走你的吧!”
牛奋随即抬起右腿,膝盖如同一把重锤,重重地撞在那青年的肚子上。
“砰!”
一声闷响,青年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砸在一张小桌上,“哐当”一下桌子不堪重负的散架,他人也瘫倒在地,捂着小腹痛苦地翻滚着。
剩余两个小年轻见状,对视一眼,同时朝牛奋冲了过来。
一个身形稍胖的家伙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试图从正面抱住陈宇,另一个个头高一些的青年则绕到牛奋身后,看架势是打算来个前后夹击。
牛奋微微侧头,显然看出俩人的意图,他直接迎着胖点的家伙反冲了上去,在即将接触的瞬间,突然下蹲,双手抱住那小子的双腿,腰部发力,像一头爆发的公牛般将对方高高举起。
“啊!别..别..”
胖点的家伙在空中惊恐地大喊,还没等他念叨完,牛奋已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地面都因这猛烈的撞击而微微震动。
“咳咳咳..呕..”
胖点的家伙躺在地上,双眼圆睁,大口喘着粗气,吐出一抹老血。
几乎在同一时刻,感受到身后瘦高个的攻击,牛奋连头都懒得回,只是凭借着敏锐的感知,身体迅速前倾,同时将双手撑在地上。
紧接着,他双腿猛地向后蹬出,恰似一只灵活的大蛤蟆,这一脚正中瘦高个的胸口,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得向后飞出数米,后背重重地撞在篷布搭成的墙上,发出“茨啦”的一声闷响,篷布被撞烂,那家伙也摔飞出了街道。
“什么叽霸手子啊!我还以为有多狠,浪费感情。”
轻松撂倒对方桌边的所有男生后,牛奋宛如一头觅食的猛兽,一眼不眨的看向穿红色皮夹克的女孩:“酒我想喝,钱我不想给,你看应该咋整?”
“耍无赖呗?”
面对不到五分钟就解决战斗的牛奋,女孩并没有如寻常小丫头似的吓得花容失色,反而带着一丝挑衅味道的眯起眼睛。
“嗯呐呗,你有脾气啊?”
牛奋理直气壮的点点脑袋,鼻孔朝外呼呼喷出热气。
“几位别打了,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高抬贵手行不行?面钱我不要了,算我请你们的,你们快走吧!”
看到小摊被搞得一片狼藉,老板慌忙跑到两人中间,不停的双手合十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恳求。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一辆巡逻的警车由远及近。
“发生什么事情了?”
“所有人别动,全部抱头蹲下!”
四五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接踵而至,随即带队的立刻大吼。
“我要是不蹲能咋..”
牛奋脑袋扬的高高的,还想要犟嘴。
“不好意思李队,我兄弟喝大了,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该怎么赔偿怎么赔偿..”
不等他说完话,光哥直接一屁股撅开他,走上前朝带队的警察笑呵呵的递烟。
“谁是老板啊?看看你这儿都有什么损失,咱们一块回所里做个登记。”
带队的一脸严肃的推开光哥递过去的香烟,转动脖颈发问。
“啊..我..我是,我这儿其实也没什么损失,都不值钱,我也不打算追究他们了,要不就不用跟你们回单位去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蹭到门口的老板闻声,赶忙陪着笑脸说道。
“那怎么样?”
带队警察摇摇脑袋。
“老板,这箱子里是什么?打开看一下!”
话说一半,一个警察猛然走到角落的大木箱旁边,轻轻踢了两脚发问。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就放了一些锅碗瓢盆之类..”
“咚咚咚!”
老板刚张嘴,箱子里头仿佛有什么活物似的发出一阵敲打的动静。
“诶卧槽特么诶!”
距离箱子最近的牛奋嗷一嗓子蹦了起来,满脸慌张的怀抱胸前,跟他刚刚那副人挡杀人、神挡干神的莽夫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什么东西!”
在场的几名警察也纷纷吼叫着围向木箱。
“你要上哪去啊?”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木箱子上的时候,我脑后猛然传来一道女声。
只见穿红色皮夹克的女孩伸开双臂挡在面摊老板的身前。
“给我特么的让开!不然..不然老子捅了你!”
老板一扫方才的唯唯诺诺,额头青筋暴起,双眼鼓的溜圆,咬牙大声咆哮,吼叫的过程中,还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的卡簧。
“蹭!”
卡簧弹开,锋利森冷的刀尖直指女孩。
“哼!”
女孩冷哼一声。
“把武器放下!”
“抱头蹲在地上!”
几名警察见状,连声厉喝,虽然全都拎出了警棍,但并没有上前进攻,只是呈半圆形围住面摊老板。
“都特么怪你们这群小流氓,老子攮死你!”
面对警察的包围和警告,面摊老板视若无睹,握紧手里的家伙式疯了似的刺向女孩。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总共不到一米左右,别说是个女孩子,我估计就算牛奋这样练过的也够呛能躲开,不由替对方捏了一把汗。
“啊!”
我旁边的安澜更是紧张的叫了出来。
“喝!”
电光火石间,女孩娇喝一声,身体横侧,险而又险的躲过对方那雷霆一击。
老板见状,表情愈发的癫狂,他嘶吼着,猛地再次将匕首刺出,
刀子上的寒光如毒蛇吐信,直逼那女生咽喉,速度快到让人胆寒。
女生却仿若未觉,在对方的刀尖即将触及到她的瞬间,她的身体如灵动的飞燕,又一次轻盈侧身,卡簧擦着她的夹克边缘划过,带起一阵冷风。
几乎是同时,女生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老板持刀手腕的脉门,修长手指仿若钢铁铸就的夹子紧紧锁住。
那老板的表情瞬间变得痛苦,持刀的力量也似乎被卸去了大半,卡簧在他手中摇摇欲坠。
“喝!”
女孩紧接着发力,身体快速扭转,利用转身的强大惯性,左手顺势搭上老板的肘部,猛地发力下压,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咔哒!”
卡簧脱落的动静格外清脆,老板的手臂被巧妙别到身后,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扑去,“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那老板彼时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估计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矮他半个脑袋的小女孩给制服。
他试图挣扎起身,可女孩的力量坚如磐石,将他死死压制。
“别动!”
“铐起来!”
与此同时,边上呈包围之势的几名警察纷纷扑了上去..
第244章 面摊,开打!
我顺着牛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马路对面的街道上,一家支着篷布的大排档里,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瞬间跳入眼帘。
那是家卖手擀面的深夜小摊,篷布搭成的简易小房里总共摆了四五张小桌,一女四男围坐一起正边聊天边吸溜面条,旁边还摆了几瓶大绿棒子。
“走,看看去。”
我冲开车的光哥轻声招呼。
“几位啊?吃面么?”
见我们一行打车里下来,大铁锅前正扯面的老板笑呵呵的招呼。
“你特么不识数啊?不吃面难道跑你这儿搓澡来啦?”
牛奋鼓着俩牛眼吆喝。
“快请里面坐吧。”
被怼了一句的老板讪笑着摆手示意。
“咋彪得乎呢,不进去坐我们还跪路边吃么。”
也知道这牛奋今晚是不是吃枪药了,再次不耐烦的怼了一句。
“你干啥啊牛牛,别这样..”
见老板脸上更加尴尬,安澜赶忙推了一把牛奋。
而屋里正吃饭喝酒的几人也随着牛奋那两嗓子将目光投了过来。
我礼貌的迎着他们的视线点点脑袋,不过注意力基本全集中在桌上唯一的女孩。
没办法,实在是她太耀眼了,不论是身上的服饰还是颜色,就像一道夺目的闪电似的,让人不得不多瞄几眼,
她身着一件红色皮夹克,那抹红,浓郁且热烈,仿佛燃烧的火焰,在这个寒冬的夜晚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夹克衫的皮质柔软而富有光泽,贴合着她的身体线条,勾勒出紧致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
她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非常的养眼。
拉链拉至胸口处,随性而不羁,两侧的口袋微微鼓起,仿佛藏着随时能掏出解决一切难题的“秘密武器”,饱满但并不太显夸张。
她随意地将袖子挽起,露出纤细却肌肉紧实的小臂,透着一股干练与洒脱。
那女孩大概二十四五岁左右,留着一头利落的刘海短发,每一根发丝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根根分明。
发尾微微翘起,随着她的动作轻盈摆动,仿佛充满了生命力;那短发不仅没有削弱她的女性魅力,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帅气。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张精致而冷峻的脸庞。
她的眼型狭长,内眼角尖明亮而锐利,外眼角微微上翘,标准的瑞凤眼,虽是单眼皮却丝毫没有影响美感,此刻正上下扫量着牛奋,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线条优美的嘴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带着一丝不羁与玩世不恭。
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英气与她大红色的皮夹克相互呼应,令人看上一眼就能记忆犹新。
“老板,来瓶啤酒!要冰镇的嗷!”
刚刚坐下身子,牛奋就又昂头吆喝。
“不好意思啊大兄弟,咱这路边小摊位哪有冰柜啊,真没冰镇啤酒,况且这寒冬腊月的..”
老板赶忙从外面跑进来解释。
“那他们喝的是啥?怕我们没钱结账是咋地?操!”
牛奋粗鄙的指了指女孩子那一桌。
“他们是自己..”
“我们是自带的酒水,哥们你想喝啊,可以匀给你一瓶。”
老板正磕磕巴巴解释时候,女孩先一步开口。
她那微微上扬的下巴,带着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的傲娇。
“谢了啊,大晚上我就得意喝点这凉哇的小甜水,解渴!”
牛奋一点没客气,直接起身从对方桌上抓起一瓶,咬开瓶盖,仰脖就“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而后打了个饱嗝,乐呵呵道:“过瘾!”
“你还问我价格呢,直接就开喝,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呐?”
女孩缓缓起身,目光直勾的看向牛奋。
“一瓶小啤啤,顶塌天三块钱,算上你们冰镇的成本费,给你五块,不用找了!”
牛奋不以为然的从裤兜里摸出一团皱皱巴巴的五块纸币拍在对方桌上。
“五十!不还价!”
女孩猛然抬手,伸出自己的左掌。
“啥玩意儿?你特么抢劫呢!”
听到这话的牛奋瞬间提高调门。
“怎么说话呢?”
“操!喝不起别喝,谁求是怎么着了?”
“没事找事是吧!”
桌边其余几个小伙瞬间全都蹿了起来。
“不至于啊几位,大半夜的哪来那么大火气,五十就五十吧,这钱我替我兄弟给了,大家快坐下吧。”
眼见要干起来,跟我对视一眼的光哥立马起身打圆场。
“现在改成一百了!”
女孩慢悠悠的又抬起自己左掌。
“臭娘们你特么..”
牛奋瞬间被激怒,喷着唾沫星子手指对方臭骂,结果被光哥拦腰抱住推搡开。
而女孩无所畏惧的就那么站在原地,身姿挺拔,犹如一棵傲然挺立的白杨,短发在屋外吹进来的夜风加持下肆意飞舞,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飒爽气息,压根没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随性而又强大。
“逼崽子你特么嘴巴放干净点!”
这时,对方桌上一个剃着短发的小伙抄起一支啤酒瓶照着牛奋就砸了过去。
“你给我闪一边子去!”
背对着的光哥浑然不觉,被牛奋一把拨到旁边,紧跟着他抬起胳膊横在半空中抵挡。
“咔嚓!”
酒瓶子从当中间破烂,里头的酒液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滚蛋!”
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牛奋一记正蹬,当场将那小子踹出去两三米远。
战斗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身为当事人的一方,我甚至都没搞清楚这场架是因为啥打起来的,牛奋今晚的脾气为啥又会那么臭,这犊子平常虽然也神鬼不惧,但从来不会欺负人,更不会无端生事,难不成他提前就已经觉察到了对方来者不善?
“就叽霸这两下子还学人搞偷袭?我呸!”
轻松放翻一人后,牛奋鄙夷的吐了口唾沫,而后不慌不忙地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仿佛在向对方宣告着自己的实力。
“装特么篮子,弟兄们一块上!”
“弄他!”
牛奋话音刚落,左边一个套件迷彩棉服的小青年率先发难,像一只饿狼般猛地扑了上去,右拳带着呼呼风声直捣牛奋面门。
第243章 明枪、暗箭
听到田强的话,我默默叹了口气。
倒不是说他讲的不对,相反他吼出来的那些话特别热血,也特别励志。
只是太过理想化了,尤其还是在李廷的书房里。
彭家爷俩可能很“黑”,那李廷就一定“纯白无瑕”吗?
不论是我也好,田强也罢,对于李廷而言只能算是工具,谁会在乎“工具”心理活动,他们要的只是趁手与否。
“好小子,有你师父的模样!”
果然在听到田强那一席豪言壮语后,李廷貌似欣慰的点点脑袋,接着掏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李主任您好,有什么指示?”
尽管李廷并没有免提,但是书房空间很小,加上又比较安静,我还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白局啊,给你举荐一个叫田强的好苗子,日后他必定能够大放异彩,你们大案组不是一直缺个复职吗?我看他就挺符合条件的!”
李廷捧着手机哈哈大笑。
“李主任您说的田强是不是之前就在大案组工作啊?我记得他今天刚刚被调派到了农林路派出所,还是我签的字,怎么..”
对方颇为为难的开口。
“老白啊,咱俩的情分怎么也有二十年了吧,我不记得替你跟上头讲过多少次好话,也不记得你家老大前年毕业是从怎么从一个国企炼铁厂的后勤部长摇身一变到了曲阳乡主持工作,只记得今年你过生日时候曾经握着我的手,声情并茂的许诺咱们老哥俩相扶相伴到退休,难道那位刚从外地空降的正主任跟你的感情已经胜过咱们这些年日日夜夜的交心陪伴了吗?”
李廷深吸一口气说道。
“说哪的话李哥,调走田强的字是我签的,我再签一份调回来他的公文不就成了嘛,别说他一个外地来的,就算在咱们崇市本地,有多少人能亲过咱们哥俩!”
对方立马改变话头。
“成,那我就让这个侄子明天找你报道了昂,好好培养他一下,绝对是可造之材!”
李廷若有似无的瞧了一眼田强,随后挂断电话。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我并没有绝对多么的热血沸腾,更没有半点感恩戴德,有的更多的只是悲哀和自嘲。
只不过一通不到二分钟的电话,就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田强能有今天我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的寒窗苦读,更不了解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是是非非,但我很明白他之所以被边缘,只是因为身后没有树,头上没有伞。
他埋头苦干几十年都不一定抵得过李廷那句堪比客套的“好好培养”。
这个世界分明就是一座超大型的金字塔,想要往上爬,永远都不是看你有多大力气,而要看上面是不是有人乐意拉你。
“李叔,你们先聊着,我突然想起来一点事儿。”
见李廷又打算跟田强说些什么,我很有眼力劲的起身朝门外走去。
晚上十点多钟,我们一行人和田强分别离开李家。
之所以没跟田强一块走,是因为我来真正目的还没达到。
“叔,这个花瓶是古董吧?我看有些年头啦?”
书房里,我随手抓起一只平平无奇的装饰花瓶笑问。
“不太清楚啊,老辈人传下来的,具体什么年代的我还真没找专家鉴定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回去玩几天,玩腻了再给我送回来就成,毕竟我这身无长处,怎么也得给小俊留几件像样的物件传承,万一哪天他过不下去了,也不至于露宿街头,你说对吧?”
李廷装傻充愣的摆摆手。
“那怎么行,这么名贵的东西哪能我说拿就拿,您开个价吧,一百万够不?”
我照着提前想好的说辞开口。
“使不得,绝对使不得,你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
看我掏出存折,李廷赶忙推辞。
“叔,咱们一码归一码啊,您要是这样,我可不拿了。”
我自然卖力配合。
“啪!”
推搡间,花瓶一个不小心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哎呀!”
“叔,您看这..”
我假模假样的惊呼一声,接着直接将存款折塞进他手中,而后仿佛生怕被他讹上似的,撒丫就撩:“叔,花瓶已经碎了,况且又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就算您把告法庭上,咱俩也都有责任,让我照单赔偿不可能,就这点钱你要就要,不要爱咋滴咋滴吧。”
不能他再多说什么,我给客厅里的安澜和光哥使个眼神,俩人立马心照不宣的搀起我就跑。
“咋回事啊龙哥?跑什么玩意儿,你拐还搁我家呢!”
不明所以的李安俊连喊带叫的追了出来。
直至钻进车里,光哥打火起步,我才长长的吐了口浊气。
草特么得,送礼送出了当贼的快感,也是没谁了。
“咋样,李廷是不是挺满意的?”
光哥侧头看向我笑问。
“满意不满意不好说,但他绝对高看咱一眼。”
我点燃一支烟,低声道:“只不过这样一来,咱就彻底绑到了他这条大船上,往后不论是风和日丽,还是阴天下雨,咱都必须得跟着他的脚步和节奏。”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要是真乐意收留咱,怎么也是利大于弊。”
光哥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希望如此吧。”
我苦笑着点点脑袋,脑海中不由想到田强,想到李廷提及的李惠案件,老家伙连李惠具体住在哪个村都告诉我了,不可能只是随便一说,那么他希望我们接下来替他做什么?
伴君是不是如伴虎我说不准,但在李廷面前,我是真的紧张至极,实在是怕大家笑话,我都没敢说整整一晚上我屁股只坐了那张沙发五分之一的地方,裤裆其实早就麻到不行。
奇了个大怪!
明明已经有了田强作明枪,为啥还要我们继续充当他的暗箭,我们的威慑力怎么可能打得过警察?最关键是他需要我们扎谁?扎哪。
“姐,晚上你们上去时候,我看到有几个家伙鬼鬼祟祟一直在你们上去的那栋楼附近转悠。”
我正思索的时候,坐在后排的牛奋猛不丁出声。
因为怕他犯虎逼,上李安俊家时候,我特意交代他留在楼下看车。
“什么人?”
我忙不得询问。
“不认识,但是岁数都不太大,估计是那个李安俊的同学差不多,他们好像是跟着田强的车来的。”
牛奋瓮声瓮气的摇头。
“有那女的,我认得她!”
车子正行驶的过程中,牛奋突兀指向路边的一家“大排档”喊叫:“就那个穿件红色皮夹克的女的...”
第242章 正义的田强!
该说不说,李廷突然整的这一出义正言辞,着实给我吓了一大跳。
看我掏出手机联系田强,李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温水。
但他举杯的那一刹那,我冷不丁瞅见他眼中的笑意,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我成功捕捉到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不是不让我提及彭家父子,而是不能在没经过他的允许前乱说,说到底他想铲除彭家爷俩的心思比我其实更强烈,只不过他更擅长伪装和隐忍。
对于李惠的案件,老家伙明显比我更加知根知底,只是他一直在用引导的方式让我自己往外嘚吧嘚。
既然他清楚李惠自杀的始末,那么对于田强也绝对不可能陌生,也就是说,不论今天是否从我嘴里听到“田强”的名字,他都会将对方纳入麾下,只不过由我提出来显得更加顺理成章,而且无形中好像又卖了我个面子。
真不愧是久居庙堂之上的老狐狸啊!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没做,不到两个来回的过程里,已经给他当了好几次枪使。
道行实在太深了!
想到这儿,我忌惮的偷瞄了一眼李廷。
老家伙正面色如常的吸溜着杯中的热水,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不过转念又一想,其实我表现的也不算太差,毕竟今晚之前,我见过最大的领导干部也就是我爸他们厂里的妇女主任。
...
大概二十多分钟左右,田强在李安俊的引领下推门走了进来。
“李主任您好,我是农林路派出所的片警田强。”
进屋之后,田强立马对着李廷标标准准的敬了个礼。
“在家里呢,无需多礼,况且我也不是你的直属领导,更不要这样,坐吧小田。”
李廷态度和善的摆摆手,示意田强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
“小伙子不错,双目炯炯有神,额头又宽又亮,一看就是干刑侦的好苗子啊!”
盯盯注视田强片刻后,李廷微笑道:“几个月大案队不幸殉职的唐国庆跟我是老相识啊,多年前我还在乡镇司法所工作时候,我们经常一块钓鱼,你和他熟悉吗?”
“他是..他是我师父!我刚警校毕业时候分到派出所就是他带我的,后来也是他把我招进了大案组,甚至他去世前一晚,我们还曾一起吃的烩面,他临时想到一些案情着急回单位,结果..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办公桌旁。”
听到李廷的话,刚刚还满脸明媚的田强瞬间像是罩上了一层乌云,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你是老唐的徒弟?哎呀,那咱们算起来可是很有渊源啊,按辈分你喊我一声师伯都不过分。”
李廷猛地站起身子,情绪激动我攥住田强的手掌。
我撇撇嘴角故意将脑袋扭像旁边,身旁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老李的演技也实在太拙劣了,我不信他会没经过详细调查就随随便便让我一个陌生人喊家里来。
不过又不得不佩服李廷的脸皮,即便自己可能都觉得尴尬,但仍旧可以继续演出。
“李主任,您..您厚爱我了。”
田强慌忙摇动脑袋。
“我听老唐说过,当时他正在查一起名县棉花贱卖贵售的案件,好像涉及到咱们市里的一些同志是吗?后来那起案件怎么处理了?”
李廷深呼吸几口,看似让自己情绪恢复正常。
“不了了之,其中状告最厉害的一户在死于一场交通意外后,剩余上访的另外十一户棉花种植户莫名其妙全部撤诉,事后我想再去找那些养殖户了解案情,结果他们全都闭门不见,上面又催促结案,没办法也只能那样了。”
田强咬着嘴皮,愤愤道:“李主任,我不怕得罪人,其实我和我师父心里非常明白,涉及到市里的大人物就是彭海涛,十一户棉花种植户为什么不敢再告,因为他们害怕了,也死心了,更对法律绝望了,我师父正当壮年,去世之前跟我五公里赛跑都不带大喘气的,又怎么可能积劳成疾?事后我提出申诉和复议,要求异地尸检,但是全被上面以非死者直系亲属为由驳回了,李主任您跟我师父既然是旧相识,能不能帮他一下,我不想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说着话,几滴豆大的泪珠子从田强眼眶中滚出。
“小伙子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规则就是规则,不能因为人情而打破,况且就算我现在想帮你重启案件,你也没有任何优势,老唐的尸体已经火化很久了,你是从事刑侦行业的,比我更明白,一堆骨头灰里能查出个什么?”
李廷叹了口气道:“再有就是我有必要提醒你,身为执法人员,有些话绝对不能乱讲,我听听也就罢了,如果传出去,非常影响你的仕途和未来,懂吗?”
“可是李主任..”
“注定没结果的事情不要太过分执着,现在咱们聊聊可能会水落石出的另外一起案件吧,李惠自杀案,你还想不想再介入?”
李廷沉声打断。
“我还可以重回大案组吗?他们已经把我手续都给转回派出所..”
田强的瞳孔立刻放大,情绪也变得很是激动。
“只要你想就可以!”
李廷笃定的点点脑袋。
“我想..”
“为什么想?或者说为什么要当警察?”
不等田强说完,李廷接着又道。
“为什么想当警..”
听到问题,田强顿时有些迟疑,眼神也随之迷茫。
“没想好就不着急回答,等想好了再来找我。”
李廷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我不用想!我一直都知道!为什么要当警察,因为黑和白需要分界线,因为光和暗得有交界面,因为这个社会得有公平和正义,我不是生来英勇,而是选择了无畏!这些话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我一直都铭记于心,您可能觉得我说的是漂亮话,但这就是我的坚持,我没有我师父那么纯粹,我的理想就是荡平所能看到的一切黑!”
田强突兀挺高嗓门...
第241章 义正言辞
“李叔您谬赞了,这次的生意之所以能顺利进行,主要还是靠阳哥和小俊的前后帮衬,要没有他俩的话,我一个初出茅庐的门外汉,根本应付不来。”
听到李廷的话,我赶忙欠了欠身子接茬。
对于李廷的为人处世,我也只是从李安俊那里简单听过几句,完全摸不准他的性格和喜好,但我坚信一点,只要是个人就一定喜欢被奉承,只不过需要找准奉承的方式。
“话虽这么说,但主要决定权还是在你。”
李廷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崔勇好像明里暗里也帮了你们不少的忙吧?”
“啊?”
我先是一愣,脑子里光速转了一圈。
崔勇暗地里联合彭飞这个杂草的,险些将我们给踢出局的事情,按理说他不可能不知道,就算徐晨阳不说,我不信李安俊也能耐得住性子。
明知道崔勇是个什么屌玩意儿,他此刻还故意提及,这里头肯定有什么我不懂或者说暂时没参透的猫腻。
“是的李叔,崔哥也帮了很大的忙!”
沉思再三,我表里不一的捧了一句。
“这就对喽,夸赞这种事情,要么一个不夸,要么一个不落,故意把谁空下好像对某位有什么意见似的,即便是在我这里,也得谨记隔墙有耳的道理。”
听到我的话,李廷顿时扬起嘴角,他的声音低沉却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是,李叔教训的对。”
我颔首接茬。
说完这句话,我俩猛然陷入了停滞。
那种没有话题却又不得不相互面对的尴尬,着实让人太难受了。
我没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余光不停扫量,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听说二院急诊科,今天有个女孩子自杀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大概半分钟左右,李廷率先打破沉默。
来了!进入正题了!
得亏我从田强那里得到的信息比较全面,对于那起案件不说手拿把掐,但也肯定比外头道听途说的各种小道消息精准的多。
透过之前瓶底子和田强的对话,不难猜出来那女孩自杀绝对跟彭家父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敢说一定是他们爷俩所为,但他们肯定也在里头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而李安俊和齐恒都说过,李廷与彭飞的老子彭海涛向来不睦,李廷更是觊觎“正”主任的位置许久,只不过他隶属的势力稍逊彭海涛,才会被后者捷足先登,现在有着这样的机会,我不信他李廷会不动心。
但凡李廷能够成功扳倒彭海涛,彭飞那条犬子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我们这一系列人马想不起飞都难啊。
“怎么了樊龙,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看你嘴角始终合不拢?”
在我正沉浸在彭家爷俩倒台拉稀的幻境当中时,李廷的一句话直接将我拽回现实。
“李叔,我听人说李惠自杀身亡和彭飞好像沾边,用不用我想办法往下深挖一下?”
我压低声音开腔。
“听说?”
李廷眨动眼睛,笑容也邹然冷却:“听说也就是意味着并没什么实质证据对吧,捕风捉影的事情少说少传播,尤其是涉及到领导干部家属,如果制造出来什么舆论风波,你能承受得起责任吗?”
“不是李叔..”
我懵圈了,暗道他和老彭不是不对付吗,怎么会突然站在对方的立场训斥我呢。
“查案子的事情交给警察,你作为普通老百姓中的一员,有了解案件的知情权,但万万不可跟着胡乱掺和,不然就是在触碰法律的底线!”
李廷深吸一口气又道。
“是,我记住了李叔。”
我一头雾水的缩了缩脖颈。
这老头也未免太没有常性了吧,说话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压根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自杀的女孩子叫李惠是吗?老家好像是社县太平乡西刘庄村的,据说生前不光受过多次殴打和虐待,而且还遭受多人以上的侵犯,胳膊、大腿多处烟头烫出来的伤疤,为人父母我是真看不得、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太可悲了也太可恨了!”
见我抿嘴没有吭气,李廷随即又道。
“是啊,同样都是人,为啥有的人可以坏到那种程度。”
我点点脑袋附和。
“人的恶,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李廷感慨似的叹了口气。
“李叔,您有想法替李惠主持公道吗?之前我见到她的母亲,魂好像都被抽走了,而且还遭受过他们当地村里、乡里的威胁。”
我试探性的发问。
“确实有想法,即便没有任何关系,也超出了我的管辖范围,可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靠的不就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和信任吗?而且我们有同姓,保不齐五百年前曾经是一家,可我的工作太忙了,有些东西和事情完全兼顾不到啊,苦恼又责任!孩子你可能不知道,当我得知这件事情后,简直是痛彻心扉,浑身都在颤抖!”
李廷轻轻抚搓胸口,似乎心脏真的在发作。
“叔,您别太难过,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的人昨晚会被绳之以法的。”
我赶忙起身,很有眼力劲的替他接上一杯热水送到手边。
“孩子,你对这起案件为什么会了解那么清楚?”
李廷好奇的出声。
“呃..”
“之前我和几个朋友特别沉迷于街头打架斗殴,后来非常幸运的结识了一位派出所的民警哥哥,他很有正义感,总是不停说教我和我的朋友们,我们才会悬崖勒马,这些事情就是那位哥哥在心情压抑的时候告诉我的,李叔他绝对没有泄密,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权衡再三,我还是决定将田强推到李廷的面前。
“哦?基层还是这样为民重法的好同志?他叫什么?是大案队李惠专案组的成员吗?”
李廷饶有兴致的发问。
“今天之前他是专案组的一员,只不过因为他查到了一些重要东西,触及了某些顶尖权贵的利益,莫名其妙被清除出了专案组,又让撵回原单位当小片警去了。”
见到李廷的表情,我知道自己赌对了,这把可能不光能让田强重新回归,还能将我们以另外一种方式紧密联系到一块。
“嘭!”
我话音刚刚落地,就看李廷突兀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愤怒的低吼:“什么特么的权贵?新中国从来不存在权贵,任何的权利都是老百姓赋予的,我从政几十载,还不信在咱们崇州这片红色热土上居然能滋生出无法无天的蛀虫,小龙你给我马上联系那位警察朋友...”
第240章 登门拜府
“咋样啊,看的逼真不?”
晚上八点多钟。
病房里,一边招呼安澜往我脸上、胳膊上涂抹紫药水,我一边冲旁边咧嘴傻笑的牛奋发问。
“龙哥,你要想真点,我直接擂你几拳多好啊,犯得上这么麻烦嘛。”
牛奋从衣裳口袋里摸出个桃子,吭哧啃了一大口。
这小子那张破嘴一天到晚都不闲,不是乱七八糟的吃零食、啃水果,就是在睡觉打呼噜、磨牙。
“我想真一点,但是又不想受疼,能理解不?来媳妇,把绑带也给我吊起来。”
我没好气的念叨一句,随即示意安澜将我胳膊塞进悬吊支具里头,让自己看起来别样的凄惨,再配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紫药水,往那一杵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不瞎的都能猜出来我经历过什么。
“换上新给你买的衣服、裤子吧?”
安澜从床头柜里拿出便装询问。
“不用,套件外衣就成,得表现出咱们来的匆忙。”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蓝白条的病号裤微笑。
“走吧,弄利索了。”
说话间,光哥把玩着“奥迪”车钥匙走进病房:“开车还得这玩意儿,四驱的,嘎嘎有劲儿,我刚才搁车里下来,不少小护士瞅我眼珠子都冒光,豪车属实能给人带来自信呐,我都寻思着要不要撩俩护士当对象。”
“这才哪到哪啊哥,往后咱们的座驾只会越来越好!”
我轻声说道。
瓶底子下午把奥迪还回来以后,我和光哥经过反复研究,最终还是决定把这车留下来当弟兄们的往后的交通工具,一来满足老毕的愿望,那犊子心心念念就想开奥迪,二来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那就必须得把面子给大伙配足。
不多会儿,经纬家属院楼下。
“堂堂市里的大主任,居然住在这样的老破小,太低调了吧。”
光哥把车停稳,昂头感慨。
“老破小只是给外人看的。”
我似笑非笑的耸了耸肩膀头。
别说李廷那样显赫的位置,就连我爸厂里的小科长那个级别的,现在基本都已经在新式小区住上了电梯房,我不信李廷真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两袖清风。
“二楼左边那户。”
一边招呼光哥和安澜拿礼物,我一边装模作样的撑起刚租不到半小时的单拐。
地址是我问李安俊要的,包括今晚我们会来造访,也是李安俊提前就通知过他老子的,老头既然没拒绝,那就说明是希望看到我们到来的。
“笃笃笃..”
拍动几下门板。
“来了龙哥,爸!樊龙他们来了!”
开门的是李安俊,看到我们几个以后,马上转头吆喝。
“请他们进来吧。”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踏入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略显陈旧却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木质鞋柜。
柜门的合页有些许生锈的痕迹,开合时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龙哥、光哥、安姐换鞋吧。”
李安俊利索的拿出几双棉质拖鞋。
“诶好!”
我点点脑袋,侧头望去。
柜面上没有任何昂贵的摆件,仅放着一小盆生机盎然的绿萝,为这个质朴的空间添了几分清新。
客厅里,一套样式普通的布艺沙发占据一角,沙发套的颜色已然褪去了几分鲜艳,边角处还有些轻微的磨损,但整体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
穿了件枣红色羊毛坎肩的中年男人正双手捧着一张报纸,对面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地方新闻。
沙发前的茶几是玻璃材质,简单而透明,上面摆放着几本用旧了的杂志和一个样式普通的陶瓷茶杯,杯身的釉彩有些许斑驳。
沙发背后的墙壁上没有华丽的装饰画,只有一幅书法作品,写着“行稳致远”四个大字,笔锋刚劲有力,为屋子增添了几分文雅气息。
李廷的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更没有昂贵的家具,但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朴素的生活态度,不论真伪,至少眼前看到的这一切,让我不禁心生敬意。
不同于上次在K厅时候第一次见面那般严肃,居家的李廷看上去非常亲和。
见我正在来回扫量,他微笑的昂起头,放下报纸道:“陋室有点寒酸,樊总不要嫌弃啊。”
“李叔您说哪的话,能够登门拜府是我的荣幸。”
我赶忙低头回应。
“小俊啊,你妈妈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下班,你先招呼哥哥姐姐们喝茶,我和樊总到书房聊几句。”
扫视一眼安澜和光哥手中的礼品盒,李廷既没有假模假样的推辞,也没有延伸任何话题,很直接起身指了指里面的一间房门。
我循着他指引的方向,推开木门。
一股陈旧纸张与淡淡墨香交织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不同于我想象中的宽大明媚,他的书房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狭小。
总共也就十多平左右,整个房间里最显眼的是占据了整面墙的木质书架,书架不少漆面处剥落处裸露出泛黄的木茬,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书架上层层叠叠摆满了书籍,从经典的文学巨著到各类专业书籍,不少书的封面已经磨损,书脊处用胶带修补过,透露出主人反复翻阅且爱书惜书的习惯。
书房中央,一张样式普通的写字台略显局促地摆放着。
桌面坑洼不平,盖了一块大厚玻璃,桌角的台灯样式老旧,金属外壳上有几处磕碰的凹痕,灯罩微微泛黄,却将暖黄的光均匀地洒在堆满文件和笔记的桌面上。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有些纸张边缘已经卷曲,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旁边的笔筒里插着几支用旧的钢笔,笔帽上的漆都掉了不少。
一张展开的宣纸,上头笔走龙蛇的写着副未完成的墨宝:人道酬..
“人道酬善,只是这个善字我还没想好怎么写,暂时就搁置了。”
见我盯着字迹出神,李廷笑呵呵的解释。
“我不懂字画啊李叔,但能感觉出写的真好,特别有精气神..”
我连忙送上一句马屁。
“喜欢啊?喜欢就等我写好了送给你。”
李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接茬。
“那敢情可太好了。”
我小鸡啄米似得狂点脑袋。
“坐吧。”
李廷很随意的摆摆手。
写字桌对面,一把木质椅子静静伫立。
椅面的皮革开裂,露出里面的海绵,被用布简单缝补过。椅背靠着一个有些褪色的靠垫,上面的图案已经模糊不清。
整间书房,同样没有半点豪华的装饰,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但不知道为啥坐在椅子上,我仍旧感觉自己荣耀到不行。
“我听崔勇说了,淘汰车的业务办的不错,最起码没有让我蒙羞,这一点你就值得夸奖。”
坐下后,我一时间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展开话匣,只剩低头尴尬的扣动裤缝。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窘迫,李廷率先开腔...
第239章 一个声音。
晌午时分,在安澜的伺候下,我总算吃了顿舒舒坦坦的午餐。
“呼噜噜..呼噜噜..”
刚寻思给光哥去个电话打听一下我们跟李彤涛的交易是否顺利时,隔壁病床上再次泛起牛奋那无敌的鼾声。
这家伙不光没欲望,而且特么没烦恼。
吃饱就睡,睡醒再吃,即便是睡着的时候,那张破嘴仍旧不闲着。
“服了,操!”
撇了一眼牛奋,我拿起手机拨通光哥的电话。
“叮铃铃..”
伴随着电话铃声,光哥夹着个黑色男款手包满面春风的走进病房。
“催什么催,该来的时候我自己还不知道来嘛。”
光哥豁嘴一笑,先是坐到我旁边,接着从包里利索的摸出六张枣红色封皮的存款折子。
“总共48台车,除去瓶底子开走的奥迪,外加你白送李彤涛的一辆雷克萨斯ES,外加六辆受损严重的老爷车基本等于废铁价之外,咱们总共售出去40台车,对方应该给咱打款一百六十五万四千三,我替你做主把零头抹掉了。”
“多..多少?一百六十五万?”
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哪有特么免费牛肉饭!”
我这边话音刚落,牛奋“咣叽”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牛个蛋,睡你的吧。”
背对着他的光哥被吓了一跳,撇嘴笑骂。
“行,那晚上咱就吃茶叶蛋..”
牛奋吧咂两下厚厚的大嘴唇子,重新躺下身子,很快又“呼呼”打起呼噜。
“我总共半了六张存款折,这六十万,是咱应该给崔勇的车款,我多打了几万,算是向他示好,领不领情是他的事儿,这五十万是咱自己应得的,而这张存折里我放了十万是给徐晨阳的,那大胖子来来回回没少替咱们忙活,这十万是李安俊的,不论是出于私人交情,还是做给他老子看,肯定不能少了他那份,最后这两张卡分别放了十五万,一张是感谢齐恒牵线搭桥,外加感谢这段时间老毕他们几个在西北城躲事儿,一张是给李廷的,毕竟咱们吃水不能忘了打井人。”
光哥将几张银行卡挨个摊开摆在我面前分别介绍。
“一开始我是想办成银行卡的,可后来又一琢磨还是存款折更有说服力,上面的数字直接证明咱们的态度。”
光哥长吸一口气继续道:“本来想着你身体不好,我打算替你把这些折子送出去的,后来小天津提醒了我一句,你是咱们龙腾公司对外的当家人,你送更能代表诚意,而且一家公司如果有两三个声音,传出去也确实让人笑话。”
“哥,咱们之间..”
“小龙啊,咱们之间固然不需要扯这个,可面对外人时候,必须得有板有眼!哥是蹲过笆篱子的人,不论名声还是其他方面都不适合太冒尖,而你不一样,弟兄们大部分是跟你混的,业务也基本是你拿下来的,你坐龙头谁也没有意见。”
我话刚出口,光哥已经一巴掌按在我的手背上。
“成,那我也不跟你端着装着了,哥如果你也认我是龙头,那我有点建议,你看可行不可行!”
我抽吸两下鼻子,抓起“五十万”和“十五万”的两张存款折调换了一下位置。
“啥意思?”
光哥迷惑的皱起眉头。
“五十万给李廷,他不光是挖井人,还有可能成为咱们的撑伞人,十五万咱自己留下,拿五万给弟兄们分一下,毕竟大家搁社会上溜溜达达不是为了找刺激,而是想挣真金白银,尤其是小七、天津范这种的,家里等着他们往回拿钱的,剩下十万算公款,既然咱们是公司,账户上就不能总是空空荡荡。”
我舔舐两下嘴皮子开口。
“啥玩意儿?给李廷五十万?也未免太多了点吧,这钱可是哥几个拿命换回来的,别的不提,你看看你这一身的伤,因为这,老毕他们像蹲监狱似得见天躲在西北城里不敢见光,你再考虑清楚。”
光哥直接喊出声来。
“我知道很难理解,不光是你,其他弟兄们也绝对不赞成,可是有些事情不能靠眼前的利益得失来衡量,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刚跟徐晨阳认识的那个早上,他曾无意间跟崔勇说过一句话,今年这点小活儿不归他了。”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可能你们在意的是今年不归他,而我听到的是小活儿,动辄百万利益都能称之为小活儿,那么稍微大一点的呢,咱们如果跟李廷的关系到位,那些大点的活儿是不是咱也有可能?”
“话说的没错,可是..”
“哥啊,屋里没外人,咱弟兄俩敞开心扉正正经经的唠,这次李廷为什么给咱活儿,除去齐恒的关系之外,说白了不就是我救了李安俊一场么?可那场的情分已经用完了,接下来他还会对咱多看一眼吗?非亲非故,又身无长处,凭什么指望人家继续拉帮咱?因为我们敢打敢拼?崇市类似我们这样的团伙数不胜数吧,还是因为我们有情有义?情义靠什么体现,就是这存折上的小数点!”
我抓起“五十万”的折子耐心解释:“徐晨阳说过,他干了好几年这行,那么李廷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润吗?在明知道利润的情况下,咱们送他十五万不叫感激,叫敷衍!”
“你说的..说的也有道理。”
光哥搔了搔头皮接茬。
“他知道利润有多少,又看到咱们孝敬了他多少,心里会不会产生一丝涟漪?”
我吸溜两下鼻子又问。
“不止是涟漪吧,换成我得老感动了..”
光哥憨乎乎的笑了。
“那是你,咱们跟人站的位置不同,心里感触自然不会雷同,不需要他感动,只需要让他感受到,咱们兄弟不光能够办成事儿,而且永远铭记事儿是给的,就足够啦!”
我将“五十万”的存款折郑重其事的塞进口袋里,接着道:“哥,这张折子我来送,剩下的你负责,一个圈子确实不能出现两个声音,但必须得让大部分人知道,你可以代表我的声音,不论是对还是对外...”
第238章 无懈可击
随着牛奋一声石破天惊的厉吼,刚刚搁我床头还装得像个世外高人的“瓶底子”立马脸色大变。
“不是牛哥,我没想找你单挑,也绝对不敢有这方面的意思,我对你百分之二百的服,心悦诚服的服!”
瓶底子一边本能的往后退,一遍朝着越来越近的牛奋连连摆手。
看来上次的“起飞”经历让他刻骨铭心,都已经学会抢答了。
“服气?你又跑来看鸡毛?”
不论瓶底子说的多么情真意切,牛奋始终不为所动,直接双臂合拢,扣住对方的腰杆,并且“喝”的一声提了起来。
“别..别摔了牛哥,昨天刚把错位的背骨正过来,放我一马吧!”
瓶底子双脚离地,高举双手,表情慌乱吱哇乱叫。
真是特么:土克水、金克木,牛奋天生克万物!
甭管多硬实的腰子,但凡遇到牛奋犯虎抽,都必须得学会低头哈背举双手。
“牛牛,他是咱们朋友!”
慢走一步的安澜见状赶紧招呼。
“这把我姐说情了嗷,要不是必须得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原地三百六十度大摆锤!”
听到安澜的话,牛奋这才松开瓶底子。
“朋友,咱都是..都是朋友..”
瓶底子呼哧带喘的不停附和。
“爱谁谁,不乐意搭理你,往边上稍稍!”
牛奋一胳膊呼伦开瓶底子,走到我旁边乐呵呵道:“看门的,吃甘蔗不?我姐刚从水果摊上买的,新鲜着呢!”
说着话,他右手朝身后一拽,扯出一截半米赖长的甘蔗。
“呃..牙口不好,我那份你替我吃了吧。”
我干涩的一笑,摇摇脑袋拒绝。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家伙的甘蔗好像是插在屁股后面,而且还是裤子里头。
“不懂享受的山炮。”
牛奋“滋啦”啃下一大口甘蔗皮,接着大口咀嚼。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咱们晚点电话联系吧,我有你的号码。”
见牛奋大马金刀的坐在我隔壁病床上,瓶底子弱弱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作势准备开溜。
“二饼子?”
牛奋吐了一大口嚼碎的甘蔗碎末,猛然出声。
“什么事牛哥?”
好不容易挪出去几步路的瓶底子当即抖了个激灵。
“你没啥事吧?”
牛奋斜楞眼睛开口。
“暂时..没..”
饶是智商过人的瓶底子都猜不到眼前的壮汉究竟什么心思,只得讪讪的赔笑。
“没事就把地扫了,不知道这是病房啊?满地造那么脏咋让龙哥好好养伤,怎么一点公德心没有,非得我手把手教你么?呸..”
说着话,牛奋又朝地上吐了口甘蔗皮。
那副理直气壮的表情、那股义愤填膺的架势,就好像一屋子的狼藉全是对方搞出来的一般。
“咋地?不乐意?”
看瓶底子杵在原地没动弹,牛奋一条眉毛上扬,另一条眉毛下撇,做出个连专业二人转演员都够呛的高难度表情。
“乐意乐意,我这就打扫!”
瓶底子飞速奔向门口,抓起扫帚就开始打扫。
“嘭!”
刚划拉没两下,牛奋猛地起身,抬腿就朝瓶底子屁股上踹了一脚:“没干过家务活啊,扫地之前不得先洒水,你特么搞得尘土飞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龙哥要羽化升仙呢。”
“你特么才要羽化升仙,啥好词啊?不会唠嗑别硬唠!”
我没好气的骂咧一句,接着朝安澜叮嘱道:“以后别给这损犊子租书了,不然非得看魔怔不行!”
这两天我发现牛奋这篮子还是个疯狂的文学爱好者,搁病房里呆着没事就是看小说,关键他看的还奇快无比,八百多页的大厚书顶多小半天就能看一半,看完就墨迹安澜陪他一块到医院附近的书店里换书、租书。
“咋地?你要跟我比划比划啊?”
看我满脸不爽,牛奋又朝我挥舞两下拳头。
“牛牛!”
安澜颇为无奈的再次娇喝。
“行吧行吧,我不说话了,我到走廊里吃甘蔗看书去!”
牛奋翻了翻白眼,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小说,夹在咯吱窝底下,大摇大摆的朝病房外走去。
“认真点,搁特么你自己家干活,你也东一片、西一片的瞎划拉啊!”
路过瓶底子身边时候,牛奋抬起小蒲扇的手掌照着对方后脖颈“啪”的就是一巴掌,好悬没将小伙给原地干趴下。
“我来吧,你有事忙你的去吧。”
见瓶底子摇摇晃晃,实在不像是个干活的模样,安澜走上前接过笤帚。
“咳!小二饼子!”
走廊外,牛奋的声音传入屋内。
“别介了安姐,你要是真为我好,就赶快让我打扫吧。”
瓶底子不自然的吐了口唾沫,重新弯下腰杆“唰唰”的扫起地来。
“你不是招挺多么?咋不想想办法治他一下?”
很快扫到我床边,我压低声音朝门口的方向努努嘴。
“这世上有两种人无懈可击,你知道是哪两种人吗?”
瓶底子喘息一口道:“一种是神人,不食人间烟火;还有一种是病人,只通五谷杂粮!你老弟明显属于后一种,他特么除了吃饭拉屎,最大的欲望估计也就是看看小说、啃啃甘蔗,我让我怎么治?是把他小说一把火点了,还是把他甘蔗直接掰折?没有多余欲望的人可怜但又伟大!”
“小二饼子!”
走廊里再次泛起牛奋的吆喝声。
“诶!牛哥!”
瓶底子瞬间满脸堆笑。
“把外头也扫扫,有点特么公德心,没看满地全是甘蔗皮和碎垃圾!”
牛奋不满的训斥。
“来了来了..”
瓶底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撒丫跑出病房。
望着瓶底子忙碌的背影,我不得不承认他总结的确实到位。
是啊,这老牛奋确实没什么具体欲望,不同于天津范、徐七千这种单纯为了能挣到钱才跟我们混到一起的弟兄,他对钞票虽有渴望但并不是太过强烈,也不同于郑恩东那样让逼到走投无路的勇夫,牛奋孑然一身,没案底没过往,去留都很随意。
更不同于光哥、老毕和我这种处出来的情分,他入伙时间短,更大部分人也没多少交集,估计除了稍微对安澜有点好感之外,其他哥们在他心中基本等同路人甲。
这样没欲望、没诉求更没多少感情的莽汉,简直就是块方方正正的铁疙瘩,完全找不到任何薄弱的环节...
第237章 半个自己人
“这位是..”
田强迷惑的看了眼“瓶底子”扭头看向我。
“呃..他?”
我搓了搓腮帮子竟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
说是朋友吧,我连对方究竟姓甚名啥都不清楚,可要说是陌路人吧,他明里暗里又帮过我们几次忙。
“半个自己人吧。”
吭哧半晌,我尴尬的回答。
“在对付彭海涛这件事情上,我可以是一整个自己人!”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打断。
“郭阿姨,我先送你离开,有什么事情路上您再慢慢跟我说。”
迟疑几秒,田强搀起女人打算出门,显然瓶底子那句“整个自己人”并没有让他获得完全信任。
“警官,我想我应该有办法让彭海涛主动露出尾巴。”
瓶底子直接撑开双臂挡住病房门。
“哥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跟彭海涛有任何关联,麻烦让一下。”
田强皱眉驱赶。
“不知道彭海涛没问题,那你还记得唐国庆吗?把你特招进大案组那位,两个月前突发疾病死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法医的检测结果是他积劳成疾,而你心里很明白,他只是查到了一些不该涉猎的东西,比如彭海涛曾在名县任职期间多次组织多名社会闲散人员强买强卖当地优质棉花,受害者不堪受辱多次上访状告,最后死于一场非常蹊跷的交通意外,不对吗?”
瓶底子再次推了推眼镜框出声。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师父的事情?”
田强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很想将彭海涛这只大蛀虫绳之以法!”
瓶底子微笑着回答。
“小龙,他..”
田强又扭头看向我。
“半个自己人!”
我坚持刚刚的回答。
“成,有什么事情等我送完阿姨,咱们再细聊,麻烦先让一下。”
田强低头思索几秒开口。
“警官,我今天来,并不是要求你我马上合作,我知道很突兀,对于你这样有信仰有坚持的人而言,确实很难!”
瓶底子错开半拉身体,不紧不慢道:“找您就是想告诉您,在扳倒彭海涛这条路上,你并不孤独,我..樊龙,甚至于他现在的副手李廷都愿意倾尽全力,而您如果只谈理想不讲究方式方法,一切只能是场空想。”
“谢谢,我还考虑的。”
田强扶着女人径直走出病房。
“破费啦!”
待田强他们离开,瓶底子提溜着果篮摆到我的床头柜上,接着坐了下去,我冲他龇牙一笑虚伪的感激一句。
“不客气,果篮不是我送的,是一个朋友委托我转交你的。”
瓶底子撇撇嘴,而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奥迪车钥匙道:“这是车钥匙,物归原主!”
“你的事儿办完了?”
我没话找话的出声。
“我不喜欢回答毫无营养的问题,更不想跟装傻充愣的人交心。”
瓶底子直接将钥匙放到果篮旁边,皱了皱鼻子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建议你去找齐恒一趟,跟他聊聊如果你能成功撂倒彭海涛,李廷可以给什么样的好处,单凭一个李安俊,你永远不能走进李廷心里,而摘不掉脑袋上的副字,李廷也完全没能力充当你理想中的大树。”
“你还知道啥?”
听到他的话,我心底瞬间一惊。
“我什么都知道,包括你压根没打算帮那个李惠讨要公道,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拉拢田强罢了。”
瓶底子压低声音道:“在这一点上,我很欣赏你,或者说我们的理念完全一样,做善事没问题,但必须得有所报酬!施恩不图报什么的,搁我看来完全就是傻逼行为,当然只代表我个人意见。”
“嗯。”
我沉闷的缩了缩脖子,仍旧还没从他刚才那些话中走出来。
“想要在崇市独树一帜,脑袋上的大伞必不可缺,眼下李廷对你而言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他还没有最合适的位置,如果你能替他荡平所有障碍,我想他一定很喜欢你这个子侄辈的忘年交,到那时候,你可以设想一下,自己将会达到何种高度!”
瓶底子自顾自的拆开那个他口中替人转送的“果篮”,取出几颗草莓,直接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咀嚼几口道:“而对你来说,这也是近期最好的一次跨越阶级的机会,只要能把握的明白,取代李涛也不是没有可能。”
“行吧,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告诉我需要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发问。
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好像完全透明似的,心里头的那点小九九全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近期从省里下来一位身世斐然的超级二代公子哥,打算在新城区开发创建一片大型工业园,想办法接近他,捧着他,剩下的事情他会教你做!”
瓶底子“呸呸”几口吐掉草莓屁股,凑到我耳边道:“你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但是又最难,想办法让所有人相信那位公子哥是真的实力雄厚就好,尤其是让彭飞相信!至于使什么办法你自己想辙,我不会干涉和参与。”
“我没太听懂你的意思,既然是超级公子哥,那不就应该是实力雄厚么?为什么还要让我想办法让所有人相信呢,这话矛盾了吧?”
我抓了抓后脑勺,很是费解的问道。
“不矛盾,就好比我给你递张名片,哪怕名片上写满自己的地位,你就一下子信了吗?你不会信!但是如果你从彭飞口中得知我的不简单,是不是立马打消全部疑虑,很微妙的心理学,但是非常的有效!”
瓶底子微微一笑。
“意思是,你口中那位超级公子哥是赝品?”
我顿时产生质疑。
“这事儿不归你负责,做好你要做的,最后一定能得到你想得的!赝品也好,真迹也罢,只要所有人相信,那他就是真的!”
瓶底子不耐烦的冷哼一声。
“曹尼玛得,小二饼子你又来找我单挑是啊!”
话音刚落,病房门口猛地响起牛奋的叫骂...
第236章 打蛇
“别上火哥,调出大案就调出来呗,又不多赚钱,每天还死累死累的。”
我轻声安慰。
“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是信仰!是理想!是追求!你懂不懂?”
田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抓起大盖帽低吼:“我穿一天这身衣裳,就必须得对得起上头的国徽和老百姓的信任!懂吗?”
我目光呆滞的望向他,他说的那些我确实没听懂!
但此刻他的样子在我心里俨然天翻地覆,这哪里还是曾经搁网吧包宿打“传奇”脏话连篇的那个家伙,哪里还有半点过去叼着烟卷吐着痰的伪流氓模样,我不知道田强在被调去大案组的这段时期究竟经理了什么,才会变得大不一样。
“知道说了你也不懂,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见我久久没有作声,田强又一屁股坐在床沿念叨。
“哥,虽然我不懂什么信仰、理想的,但是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心里特别的不忿,你想替李惠伸张正义,想要将这份不公铲平,可问题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除了接受,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吗?”
我表情诚恳的劝解。
“是啊,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就算特么把自己急死、急疯也没有丁点用途,顺其自然吧。”
田强拍了拍脑门子苦笑。
“叮铃铃..”
就在这时,田强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你好,哪位?”
尽管前一秒还恨不得撞墙的田强,在接起电话的一瞬间立马变得很平静,情绪和表情管理这块,不得不说他做的确实相当到位。
“李惠的妈妈是么?您别哭阿姨,这样吧,我在四楼的骨外科,16号病房,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过来跟我见面,不是我乐意去不去找您,主要我现在已经被调离出了大案组,根据规定不能再掺和李惠的案子,当然您如果信得过我,也可以将您所掌握的信息跟我分享,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的。”
田强看了我一眼,接着有条不紊的说道。
不多会儿,挂断电话后,他歉意的朝我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小龙,可能得拿你这病房临时充当一下会客室,李惠的母亲说有重要信息告诉我。”
“没问题,咱俩的关系说其他的不是外道了嘛。”
我自然满口答应。
几分钟后,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拎着个碎花布兜子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的身形非常单薄,感觉就像是一棵被狂风抽打过的枯树,佝偻着后背,每一步挪动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一头不算太茂密的长发简单盘成一圈,随意地用一根旧皮筋扎在脑后,发丝被岁月和哀愁染成了花白,几缕碎发凌乱地垂落在她那满是皱纹的脸颊旁,明明屋子里的温度不算低,可我看她却在瑟瑟发抖。
“快请坐吧郭阿姨,咱这条件简陋,您多担待!”
田强赶忙替对方搬了一把塑料椅子,轻声道:“您刚刚在电话里说有重要信息,是指..”
“他?”
妇女眼神怯弱的看了眼我。
“他是我弟弟,不用担心他会乱传话,有什么您都可以放放心心的告诉我。”
田强替我临时编排了个身份。
“今天早晨六点多钟左右,家里突然来了一大群人,他们拿给我这么多钱,还说让我见好就收,不准因为我家惠惠的事情再四处乱告,更不准找警察。”
妇女从绥化布兜子里掏出五六扎大口钞票,紧咬嘴皮说道:“那些人丢下钱以后就走了,可半个小时不到,村长和镇里的好几个领导也跑到我家,村长承诺只要惠惠的事情我就此打住,以后村里的责任田随便我挑选,镇里也保证会把我和孩子爹转成五保户,每个月都有钱拿,逢年过节都有米面粮油的慰问。”
“啊这..”
田强不禁有点语顿。
我瞟了眼女人摆在隔壁病床上的几扎钞票,充其量也就五六万块钱,心里暗道真是人贱如草芥啊!
“田警官,昨天你来找我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是个办实事的好警察,不然不可能连夜赶上百里路到我家询问情况,我闺女从小就听话、懂事,她不该那么命短的,我当妈的不服!别说给我这些年,就算是金山银山我也不照样要替孩子讨要公道,你帮帮我,可以吗?我给你跪下了!”
妇女说着话,直接匍匐在田强的脚下,哭的稀里哗啦。
“使不得郭阿姨,替李惠讨要公道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您快起来!”
田强慌忙让开身子,搀扶女人。
“田警官,我家惠惠从小乖巧,成绩好也爱读书,跟她姐姐不一样,她从小没让我和我家那口子超过一点心,现在突然没了,我真的承受不住,我不想要任何补偿,就想要害她的人血债血偿!”
女人抽抽搭搭的继续说道。
“阿姨,我会尽最大本事破案,争取早日还惠惠一个公道!”
田强神色激动的攥拳保证。
“呜..呜呜..”
听到田强这句话,女人干脆嚎啕大哭。
彼时的她,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焦距,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滚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让人看着就心疼不已。
“龙,我还得麻烦你。”
见女人泣不成声,田强抽了口气回头看向我。
“哥你说,能办到的我肯定不推辞。”
我重重点头。
我这人算不上有什么侠义精神,更不喜欢多管闲事,但遇上这样的茬子,也忍不住想要伸伸手,最主要的是我渴望交好田强,渴望让属于我的“网”连接上各种各样的能人。
“我打算以郭阿姨他们村的村长当突破口,不论是威胁还是讨好,他既然找上门总是受人指使,只是我的身份..”
田强咳嗽两声道:“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做的太出格,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嗯。”
我点点脑袋应承。
他的意思很明白,出格的事情他不方便做,但是我可完全没这方面的顾虑,他不能使的手段我可以,他不能用的方式我照做。
“但是你也不能太..太那什么了..不然闹出大乱子,咱们都不好收场,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田强可能也意识到话语有漏洞,赶忙补充解释。
“想不打草惊蛇,最好的方式就是离草垛远一点,您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吗警官先生?”
这时,病房门猛地被推开,消失一天多的“瓶底子”拎着个果篮步伐从容的走了进来:“想抓蛇,不一定非得扒拉草,其实完全可以换种方式,比如琢磨琢磨怎么让蛇自己蹿出来,您也不用藏着掖着,这起命案究竟涉及到的哪位大拿,我想你心里早就有人选了吧...”
第235章 死了
这一夜,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这半夜我睡的别提有多煎熬了。
牛奋的呼噜声堪比轰炸机似的震耳欲聋。
安澜紧紧贴在我的身旁,当梦中情人从梦中走入现实,我还什么都干不了的时候,那份折磨真让人如坐针毡。
我不知道捱了多久才总算有了点睡意,总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又酸又疼,眼珠子和太阳穴更是疼的非常厉害。
“你醒了啊臭看门的,想吃点啥?”
打眼一看,牛奋盘腿坐在隔壁病床上,正兴致勃勃的在削苹果。
“铁子,能不能给我点最起码的尊重,好歹你的工资是我发的,如果你非要叫我看门的,能不能把臭字去掉?另外我麻烦你,不睡觉的时候就别特么搁床上坐着,非想做的话给你那袜子换换不费劲吧?自己瞅瞅你脚拇指里的黑泥,都叽霸够给两栋小区打地基了,操!”
我皱了皱鼻子,恼火的出声。
“我这没顾上换嘛,我姐说了待会回来时候帮我带几双新袜子。”
牛奋完全没当一回事的撇撇嘴,接着再次削起手里的苹果。
“安安呢?”
我环视一圈病房发问。
“出门买东西了,估计快回来了。”
瞅着削好的苹果,牛奋压根让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张嘴“咔嚓”啃了一大口,接着吧砸几下嘴唇:“真甜呐..”
“从特么床上滚下来,没看把床单整那么埋汰,当你家炕头呢。”
实在忍受不了这货的窝窝囊囊,我没好气的驱赶。
“别喊嗷,要不是看你受伤,我早收拾你了。”
牛奋不满的竖起眉头。
尽管嘴上磨磨蹭蹭,但他还是很听话的打床上坐了起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他又啃了几口苹果,含糊不清道:“对了,刚才有个警察来找你,说是叫什么强哥,让你睡醒及时给他去个电话,我看好像挺着急的。”
“田强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猜到来人身份,赶忙掏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
“操的,咋忘了充电呢,去去去,床头柜里把我充电器找出来。”
我戳动几下手机屏幕,有些窝火的示意。
确实心里挺窝火的,要不是这家伙昨晚鼾声如雷,我也不至于心情烦躁,把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
“出大事了!樊龙!”
牛奋刚把充电器递给我,安澜突然一阵风似的从门外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屁股后面有狗撵你啊姐?我捶它!”
牛奋立马撸起袖管。
“咋了媳妇?”
我也赶忙坐了起来。
“昨晚那个女孩死了!”
安澜气喘吁吁的一边比划,一边解释:“就咱们凌晨回来时候,被送到急诊室的那个可怜女孩。”
“李惠?”
我脑海中也瞬间出现那个倒霉的女孩子面孔。
“对对对,就是她。”
安澜吞了口唾沫,接着道:“这会儿一楼大厅全是警察,我听几个护士说,那女孩是今天早上七点多才苏醒的,醒了之后就一直哭,有警察问她案情,她也什么都不肯说,中途借故说要去厕所,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被保洁工发现死在了卫生间里,割腕自杀,血流的满地都是,特别的吓人。”
“死了?”
我不可思议的提高调门。
“嗯,我刚刚上楼时候碰到强哥,强哥让我转告你不用再帮他调查刘东那几个手下了,他被调离出了大案组,案子转交到其他人的手里,我问他什么原因,他什么都没说,只说让你别操心了,反正表情特别的苦恼和郁闷。”
安澜点点脑袋。
“咋地?难不成捅了马蜂窝?”
我揪了揪鼻头自言自语。
昨晚强哥跟我说的虽然隐晦,但我也猜的出来,李惠的案件肯定是牵扯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我没料到什么样的大人物能把正在办案中的正式干警马上抽调岗位,让一起已经初显眉目的案子重新陷入浑浊。
“太可怕了。”
安澜心有余悸的呢喃。
“别想了,本来就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世上每分每秒都会有人死去,你总不能哪个都心疼吧,牛奋陪你姐出去溜达溜达,我想吃团结路上的黄焖鸡了,要老张家的哈,多来一碗米饭。”
见安澜满脸不适,我赶忙朝牛奋使了个眼神。
“好,我这就给你买去。”
安澜先是点点脑袋,走到病房门口时候,突然望向我发问: “樊龙,你说那女孩的自杀有猫腻吗?”
“割腕自杀能有什么猫腻,八成是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被凌辱的事情想不开了吧。”
我沉声回应。
“或许吧。”
安澜若有所思的领着牛奋走出病房。
“强哥来了啊,樊龙醒了,你快进去吧..”
走廊外又响起安澜的声音。
不多会儿,田强黑着脸推门走了进来。
“咋地啦哥,瞅你好像气不顺似的。”
我赶忙招呼。
“是真的气不顺,草特么得,我被掉出了大案组,又撵回农林路派出所当小片警了,命令是直接从市局里下的,我甚至连调令都还没拿到手,大案组的头儿就已经把我的推出了办公室,刚刚成立了李惠108专案组,也特么解散了!说白了不就是因为看我快挖到某些大拿的痛处了嘛,这群狗娘养的东西,个顶个的不是人造出来的。”
田强气愤的将大盖帽直接扔到我隔壁病床上,随即一屁股坐下,掏出一支烟点燃,吧嗒吧嗒的猛嘬了几口。
“哥,有眉目了?”
我好奇的发问。
“原本是没有的,护士是今早上七点十分左右通知我李惠醒过来的,可我通过监控录像发现,六点五十多的时候,有人曾经进过急诊科,而且这人你也不陌生。”
田强咬着牙豁子出声。
“谁呀?”
我立马绷直身子。
“彭飞!”
田强抽了口气道:“也就是说彭飞在我们警察去之前就已经见过了李惠,至于有没有聊过什么,我完全不得而知,急诊室里并没有监控设备,但我心理清楚的是我和另外一个同事询问李惠案情的过程中,她什么都不肯说,情绪也非常的差,明显是遭受过什么人的恐吓,中途她要求上厕所,之后就自杀了,上头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把我调离大案组,并且扣上了顶逼问当事人致死的帽子,你说可笑不...”
第234章 恶魔在人间
不多会儿,回到医院大厅。
我和安澜等电梯的功夫,一辆响着刺耳“警笛”声的救护车停驻大厅的门前。
“快,通知皮外科、骨科以及内科的值班医生下来,患者受伤严重!”
紧跟着就看到几个护工抬着个担架床打救护车里狂奔而出,一边跑一边高声朝着接应的护士喊叫。
担架床从我们旁边经过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哦豁!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担架上是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女孩显然是遭受过什么非人的虐待,她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一缕缕被干涸的血迹黏住,肆意地遮挡住她大半面容。
额头高高肿起,一片青紫蔓延至眉眼,右眼完全被肿胀的眼皮挤成了一条细缝,周围皮肤呈现出可怖的乌紫色,脸颊处,一道长长的擦伤触目惊心,皮肉翻卷着,渗出的血水已经凝固,在粗糙的皮肤上结成暗红色的痂,犹如一条狰狞的蜈蚣蜿蜒其上,嘴角破裂,向外渗着丝丝缕缕的血,干涸后在下巴处留下一道道血痕,与脸上沾染的尘土混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
而且那女孩的衣服破碎褴褛,领口被扯得大开,露出瘦骨嶙峋的锁骨,上面布满了淤青和抓痕,像是被恶魔的利爪肆意蹂躏过。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交错纵横,有的地方皮肤已经破损,露出里面粉嫩的血肉,伤口处还在缓慢地往外渗着淡黄色的组织液,与衣物黏连在一起,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似乎牵扯着伤口,让她忍不住发出微弱的抽气声。
她的双腿也未能幸免,裤子破破烂烂,膝盖处皮开肉绽,鲜血已经干涸,将裤腿牢牢地黏在伤口上,仿佛一层无法挣脱的枷锁。小腿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瘀点和瘀斑,感觉像是被烟头之类的东西烫出来的痕迹。
“闭上眼睛,你别看了!”
我赶忙伸手捂着安澜的眼睛,唯恐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滴呜!滴呜!”
警笛声再次泛起,我看到三四个警察神色匆忙的跟了进来。
“强哥?”
猛不丁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正是跟我们打过好几次交道的田强。
“你咋在医院啊小龙?”
田强迷惑的上下打量我。
“前两天骑摩托不小心摔的,嘿嘿。”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随即指向被推进一楼急诊室的女孩道:“啥情况啊哥?”
“哦对了,最近你跟刘东那个小杂种打过照面没?”
田强朝几个同事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去急诊室,而后将我拽到一边小声询问。
“这事儿跟刘东挂钩?不应该啊。”
我疑惑的反问。
我这一身伤就是拜刘东所赐,但同样他也被老毕扎了两刀,按理说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养伤才对。
“目前还没证据直接表面跟刘东有关,但是那女孩确实是被刘东手底下的小崽子抓走的。”
田强咬牙说道。
“啥情况啊,方便说不?如果涉密啥的,那就当我没问过强哥。”
我递给田强一支烟出声。
“谈不上涉密,反正这段时间怎么也得调查走访,你要是有什么信息也可以及时通知我。”
田强摇摇头道:“受伤的女孩叫李惠,是八中的学生,而且还是尖子生,据说要被保送到南京大学的,孩子是农村的,为了省住宿费,住在一个远方表姐的出租房,而她表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搁KTV里陪唱不说,平常还总聚众赌博,被派出所抓过好几次,今晚打牌又输了钱,实在没有偿还能力,就生出个坏心眼,说把自己表妹介绍给其中一个赌徒。”
“操,真特么不是东西,自己脏就算了,咋忍心把自家妹子也拖下水。”
我愤愤的吐了口唾沫。
“谁说不是呢,而那赌徒最近好像在巴结什么高层权贵,被他巴结的那位,就稀罕雏。”
田强吐了口烟雾点头。
“真不要个逼脸,一把岁数祸害小女孩。”
我攥紧拳头咒骂。
通常能达到“权贵”那一级别的,拿脚指头想也知道绝对不灰太年轻了。
“结果被蒙在鼓里的李惠傻乎乎就按他表姐给的地址过去了,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肯定誓死不从啊,打斗中李惠抓伤了那位权贵的脸,并且顺利逃走了。”
田强继续说道。
“好事儿,可算逃脱魔掌了。”
我听着都不由暗自捏了一把汗。
“好什么啊,如果没逃走,至多是遭受凌辱,逃走可彻底激怒了那位权贵,紧跟着刘东手底下的人就在八中门口的治安室找到了李惠,并且直接把她抓走,等李惠再被人发现,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让丢在郊区的一家废弃炼油厂,是两个拾荒者报的案,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判断,这女孩至少受过五人以上侵犯,身体受伤太严重了,搞不好会直接影响到以后的生育能力。”
田强叹了口气解释。
“这么狂?那强哥你还不赶紧把那群混蛋全铐起来?”
我吞了口唾沫,恼怒的发问。
“我也想啊,可问题是现在证据链不足,李惠的表姐和那个赌徒全被我们控制住了,可那俩人死活不肯交代幕后的权贵,抓走李惠的那几个小杂碎也不知所踪,我们现在只能通过李惠了解具体情况。”
田强摘掉脑袋上的大盖帽,苦恼的抓了抓乱发。
“成,我一定想办法找到刘东手下那俩狗杂种,方便的话,你把他们名字和照片发给我吧。”
我抿嘴应承。
“行,我先去急诊室看看情况,李惠这种情况,我估计短时间内恐怕什么都问出来,唉..多好的孩子啊,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就这么被祸害了。”
田强重新戴上大盖帽摇头呢喃。
“哦对了小龙,这事儿你暗地里进行,千万不敢大张旗鼓,我估计那位权贵的身份非常不简单,不然讨好他的赌徒不可能宁愿自己被判几年刑也死活不肯交代一个字,千万得小心着点。”
走出去两步远的田强不放心的又叮嘱我一句。
我点点头算是表态。
片刻后,我和安澜走进电梯,刚来到病房门口,牛奋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已经钻入我的耳中。
“这特么咋睡啊。”
本就一肚子无名火的我望向安澜。
“确实挺煎熬,明天我跟他说说,不行让他还会西北城去吧。”
安澜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安抚。
“嗯!”
我胡乱点点脑袋,推门走了进去。
“刚才那女孩真可怜,田强是不是跟你说了她的故事,看你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
替我铺好被褥后,安澜轻声询问。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她的故事。”
我揉搓两下有些酸涩的眼睛。
相比起来,安澜的内心还是很纯净的,我不想让她沾染和了解太多这个社会的阴暗。
“跟我说说吧,不然我真的会失眠的。”
等我躺下后,安澜宛如一只小猫咪似的乖巧的靠着我旁边也钻进了被窝。
“她叫李惠,是个尖子生..”
思索半晌,我将从田强那里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会不会彭飞那个垃圾做的?刘东那帮人最近不是一直跟他厮混在一块么?你被打进医院也是刘东他们所为。”
听完故事后,安澜并没有如我想象中发怒,反而很冷静的分析。
“不应该吧,他没那么大胆子。”
一开始我也觉得有道理,可后来又想起今晚他被“龙虎豹”三兄弟教做人时的画面,当时只是不小心撞倒一个环卫工人,他就已经吓得往后哆嗦,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好像他确实没那么大胆量。
“那有没有可能是李涛,我记得你说过刘东现在的老大就是李涛,李涛在崇市也算得上大人物了吧?”
安澜接着猜测。
“不好说..”
我不确定的晃了晃脑袋。
尽管是敌对关系,但我跟李涛也算打过几次照面,那人虽然霸道狠辣,但外表看起来挺眼光的,不像是能办出这么变态的事情。
“什么特么猪蹄子,老子要吃红烧猪头,别动..整个猪脑袋都是老子的..”
就在这时,睡在隔壁病床上的牛奋猛地一激灵坐了起来,喃喃几句后,又“噗通”一下躺下,继续扯起了堪比拖拉机似的呼噜。
“明天他要是不走,我就出院,谁特么受得了这一惊一乍的。”
我哭笑不得的仰天长啸...
第233章 找回自我
我想真正内心强大的人,应该就是赵勇超这个样子吧。
允许一切发生且接受一切发生。
抱怨但不厌世,痛苦却不伤害。
明明早已心力交瘁,可从来不会痛哭流涕。
其实已经痛彻心扉,仍旧能笑着面对。
“超哥…”
我心情复杂的出声。
“弟弟啊,你想说的我都懂,我没有任何抵触和反感,这世上什么最丢人?没钱最特么丢人!”
赵勇超握住的我手掌,缓缓开口:“我愿意加入你,只是..”
“哥,你说!”
见他已经表态,我立马应承。
“我需要一点时间,去找回来自己。”
赵勇超长吁一口气道:“虽然你那儿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单位公司,但我明白想吃饱饭,就得靠自己的本事,你瞧我现在这副叼毛样子,别说为你冲锋陷阵了,就算是搁你身后当个摆设都特么不够格,进你的圈子已经靠关系了,以后端饭碗如果还得你照拂,那口饭我吃的不踏实也不硬气,我这人身无长处,如果非说有什么优势,可能就是这膀子力气,我需要一点时间来修复,来让自己变得有价值。”
“这话见外了超哥,樊龙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澜赶忙替我解释。
“我明白,我也相信他不会戴有色眼镜看我,我认识他那会儿,尿垫子还不叫尿不湿。”
赵勇超微微一笑道:“可问题是那个圈子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稀里糊涂的把我领回去,然后给我送上碗筷,别人就算嘴里不说任何,心理难保有没有其他想法,我弟弟看得起我,我就必须不能让他跌了面子。”
“哥,那你打算..”
从小一块长大的,我自然了解赵勇超的性格和他那股与生俱来的犟脾气,所以没有再继续劝说。
“我打算先回一趟嵩山,我之前毕业那家武校的老师现在升成年级主任了,说了不止一次想让我回去帮他代代课,要不是因为我爸和欠账的缘故,我可能早就过去了,现在一身轻,我准备回去探望一下恩师,顺带把那身腱子肉再找回来,你自己看我现在都成啥操行了,松松垮垮的,都不如个好老娘们。”
赵勇超探起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肱二头肌出声。
“你有底子,再练回来应该不困难。”
我认同的点点脑袋。
“完事之后再去一趟晋西省,一个过去同宿舍的好哥们在那边给煤老板当司机,我跟他混几天涨涨经验、练练胆,这么多年我只懂怎么打木桩,根本不会打活人,这要是以后跟你一块办事,我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赵勇超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道:“我简单算了一下,这个过程大概得小半年左右。”
“成,我等着你哥。”
我利索的点点脑袋。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
赵勇超也点上一根烟干笑。
“哥,我这两天在住院,至于原因不跟你解释了,兜里现金没多少,这儿有两千多块钱,你揣起来当路费使。”
看他表情,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意图,直接从裤兜里摸出几张大票塞进他手里。
“我这儿还有五百多,超哥你一并拿起来吧。”
安澜也赶忙从包里取出几张现金。
“不用不用,到嵩山二三百块钱足够了,完事我代课可以赚到钱..”
赵勇超条件反射的推搡拒绝。
“穷车富路,但凡出门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拿起来吧超哥,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樊龙了。”
安澜执意将钱硬塞进他衣服口袋里。
“弟,你信得过我吗?”
短暂迟疑几秒后,赵勇超盯盯看向我的眼睛。
“从未质疑过!”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在我心里,他始终都是那个打小一直顾着我、护着我的邻家大哥。
“哥绝对会回来的!”
赵勇超双手呼啦一下脸颊,随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沉声道:“我今晚就走,争取最快的时间里,让自己变得对你有用!”
“不赶这一会儿,休息一宿再..”
我不放心的挽留。
“还有件事,如果有天你遇上今晚仗义出手帮我的那个兄弟,一定要记得替我要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一定会还账的。”
走到面馆门口的赵勇超突然想起来一般又扭头看向我说道。
“好,我会的!”
我重重点头保证。
“走了,保重!”
赵勇超挥挥手,掀开门帘径直离去。
“唉..”
我盯着微微晃动的皮门帘若有所思。
这短暂的相逢又分离,让我的心底泛起了久久难以平复的涟漪。
我的思绪不由有飞回了小时候,记得有年同一栋楼里的邻居因为点小事跟几个社会流氓发生口角,从武校回家探亲的赵勇超二话不说上去就干,那会儿他顶多也就十六七岁,愣是靠着一双拳脚干挺了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当所有街坊都夸赞他勇敢的时候,他昂头挺胸的说了句:他这人只帮亲不帮理由。
是啊,他也曾热血澎湃过,也曾赤子忠厚过,但现实却活生生将他给打磨成了敢怒不敢言的废柴。
“你们关系很好吗?”
安澜轻轻靠了靠我胳膊发问。
“很好,我念小学时候有段时间号称年纪小霸王,因为同学们都知道我有个能原地三百六十度空翻的哥。”
我咧嘴憨笑。
“太晚了,咱们该回去了,不然明早上护士查房,又得穷叨叨,而且你确实也该休息了,今天浪太久啦。”
见我心情好转不少,安澜搀扶着起身。
“媳妇,你能让你哥想办法找找今晚那仨家伙吗?”
猛然间,我想起前不久刚刚暴抽彭飞耳光子的龙虎豹三兄弟,如果能跟他们交好,以后彭飞那篮子再跟我装篮子,完全已经喊过来压场震慑。
在崇市这地界,如果说连警察都没办法找到的人,我想恐怕也只有安禁有那本事。
“有难度,他不愿意参与你的事情,而且他做事很奇怪的,基本上只看心情,不会考虑其他,我只能说试试看。”
安澜思索片刻,低声呢喃...
第232章 强大的心理
凌晨三点多钟,室外温度骤降。
面馆内却温暖如春,我和安澜、赵勇超一人一碗纯手工的刀削面,再配上老板新打出来的卤子,那股满足感是任何文字都难以形容的。
当然,让我满足的主要原因是今晚一口气看到彭飞那牲口连吃两次瘪,而且一次比一次带进。
“超哥,你如果没什么地方去,往后就跟我一块吧。”
我大口嗦了几筷子面条,冲赵勇超发出邀请。
撇去我俩打小就认识的情分不说,赵勇超这样练过的猛人也是我们眼下非常需要的。
“跟你干什么?”
赵勇超仰头看向我,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术有问题,又赶忙改口道:“聊一晚上尽听我那些破事了,都忘了问你现在干哪一行呢?”
“哪一行..”
他这一下瞬间给我整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说我们这帮人有正经事吧,好像除了西北城的保安之外,其他全是些旁门左道,说我们捞偏门吧,貌似眼下还达不到那个标准。
“樊龙成立了一家公司,只是经营的项目比较斑杂,从事的行业也很难一概而论,比如最近他做的是二手车的倒卖,总之利润还是比较客观的。”
见我面漏尴尬,安澜赶忙从旁边替我打圆场。
“哦哦,我懂了,就是类似大城市里大型二手回收公司是吗?不论是家用电器,还是什么汽车房子,总之值钱的玩意儿都可以搁你这儿买卖,不过我听说干这行需要垫付的钱很多啊,怎么着?是你小子中彩票了,还是你家拆迁啦?”
赵勇超轻声询问。
“呃..跟你理解的差不多吧,不过我们的业务更杂,有些时候还会替客户们解决些难题之类。”
我抓了抓后脑勺,笑容有些僵硬。
“哎呀,需要跟客户打交道的工作啊,那我估计够呛,不怕你俩笑话,别看咱仨坐一块我嘴巴叭叭的不闲着,其实跟人沟通特别差劲,不然也不会在保险公司干吃了仨月的保底,最后被扫地出门。”
赵勇超皱了皱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小龙你要是乐意收留我的,我可以努力克服自己的毛病,竭尽全力的替你拉客户、多沟通..”
“超哥,我也跟你实话实说吧,我现在干的有点沾灰,原本我特别犹豫要不要拉你入伙,可听完你这些年的遭遇,感觉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才会..才会..你懂吧。”
我深吸一口气,干脆如实告知。
“灰?”
赵勇超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
“半百不黑的灰,就好比街头的小混子搁开店的收保护费叫黑,揣枪别铐子是白,而咱们既不收保护费,也不跟揣枪的靠拢,介于两者之间,能理解吗?”
我点燃一根烟回应。
“那靠什么来钱?”
赵勇超的脸色愈发犯懵。
“小混子收的保护费属于不义之财,但咱要是有能耐把这笔不义之财又搞到自己手里,钱不就变成咱们的了么?真要是出问题,小混子们不敢报警,警方也懒得多管闲事。”
我绞尽脑汁的解释,同时也为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贴金。
“那最后受损失的不还是开店那帮人嘛。”
赵勇超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
“那和咱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从钞票离开他口袋的那一刻,他就跟那笔钱不挂丁点关系了。”
我强词夺理的回应。
“哦,大概懂了点。”
赵勇超抓了抓腮帮子干笑。
“哥,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跟我同流合污,可这是个看钱的年代,别人只会笑话你衣衫褴褛,而不会在意你的穿金戴银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的,我知道这么说很难得到你的认同..”
“我认同!”
我正唾沫飞溅的漂白自己时候,赵勇超已经很直接的缩了缩脖子。
“我真的认同,不瞒你说..之前我谈了个挺不错的女朋友,如果没有我爸那档子事儿,我俩现在都该结婚了,可自打我欠了高利贷后,她就对我彻底变了个人,起初还信誓旦旦的拉着我的手说一定会跟我共同面对,一起挣钱还账,可后来经过她朋友和家人三两句话的游说,呵呵..”
说到这儿的时候,赵勇超停顿下来,自嘲的叹了口气。
“后来怎么样了?你们现在还搁一块吗?”
安澜好奇的询问。
“在呢,一直都在,至少她从未跟我提分手,只不过我想约她出来比登天还难,但她也会偶尔给我发几条关心的短信。”
赵勇超掏出自己的手机,扒拉两下键盘,随即递给安澜。
“对你蛮不错的啊,不是问你吃饭没有,就是问你穿得暖不,感觉很细心啊。”
安澜瞄了几眼后,将手机还给赵勇超。
“确实很细心,细心到她和别的男人去开房都不再市区,而是专门跑到一些偏僻的对方。”
赵勇超咬着嘴皮冷笑:“她那么卖力的表演,我也始终没好意思揭穿,一直装作不知道她有了新欢,而且还不止一个,装作不知道她每次发信息告诉我在忙时候,不是在相亲,就是在跟不同的男人吃饭、聊天。”
“啊?她是这样的人?真的看不出来啊。”
安澜当即惊呼出声。
“一开始我也不太确定,直到自己亲眼看到了好几次,我俩刚在一起那时候,我爸还很健康,每个月都会补贴我不少,我自己的工资也凑凑活活,当时只是感觉攒不下来钱,却从未认真思索过缘由,可这段时间我一静下来就会回忆,才猛然惊醒,我俩在一起将近两年,我在她身上花了至少七八万,而且还不算帮她家里贴补一些电器什么,替他弟弟交学费之类。”
赵勇超拍打两下额头道:“只是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不敢也不愿意去思索她的为人秉性,说白了她从跟我在一起开始,不就是看上我条件不错了嘛,本质里她就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之所以一直钓着我不分手,是因为她知道在我这里她永远都有话语权,只要她提出的要求,哪怕是割肉卖血我都会满足。”
豁!好家伙啊!两年花了七八万,要知道那年代崇市的彩礼也就才万字打头,那么大一笔钞票都足够小两口安家置业,并且弄台不错的二手代步车了。
想到这儿,我不由对赵勇超更加心疼,短短几年已经历经了很多人半辈子可能都遭遇不到的破事。
亲人的离去,爱人的背弃,生人的厌恶和怜悯。
这几宗,任何一件都足以压垮一个普通人,而他却只是有些狼狈而已...
第231章 活该他倒霉
直至挨了将近三十多记大耳贴子,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才被迫结束。
之所以说是“被迫”结束,是因为负责扇嘴巴子的瘦子胳膊抡抽筋了。
而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彭飞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具体挨了多少下。
“曹尼玛,小篮子!来,仰头看着我!”
寸头圆脸满是络腮胡的大汉拿枪管戳在彭飞那肿的已经快出水的腮帮子上。
“我错了大..大哥..”
被扇成猪头的彭飞说话已经不利索,不光淌哈喇子还有点跑风。
“错哪了?”
大汉又用枪管戳了一下。
“不..不该欺负环卫工..”
彭飞磕磕巴巴的回答,说着话鼻涕眼泪已经一块往外流。
“是特么不该装逼!”
瘦子一蹦三尺高,鞋底子照彭飞的脑袋就是一脚。
“唔..唔唔..”
被踹翻的彭飞没敢再起身,居然像个小娘们似得嚎啕大哭起来。
“赔人家医药费,有多少往外码多少,快点!”
大汉转动脑袋,目光扫向其他人。
“快掏钱!”
“我这儿有二百..”
“我有六十!”
大胖子和几个青年着急忙慌的翻掏各自口袋。
“别装死,不然让你真死,你特么不是最有钱么,来把你身上的给我全掏出来。”
大汉再次抱枪指向彭飞。
“给,全都给你!”
彭飞毫不犹豫的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一把钞票递给大汉,接着又像是抓跳蚤似得把身上全部口袋翻了一遍,所有的钞票一并交出。
“手表,戒指!”
大汉晃动两下枪口。
“还,都给你们..”
彭飞哪敢耽搁,忙不迭摘下首饰。
“什么特么叫给我,是你应赔的医疗费、误工费还有精神损失费,简直就是个热蒙蛋!”
大汉举起枪托,照着彭飞的脑袋“咣咣”就是几下。
“噗..”
听到大汉的话,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到两个钟头的时间,向来无法无天的彭大少居然被人指着脑门子骂了两次“热蒙蛋”,而且还都不敢还嘴和反抗。
这犊子今天出门指定没看黄历,活该他倒霉!
眼见彭飞吃瘪,我心里别提多爽了,感觉就算是彩票中奖也不过如此。
“老人家,这些钱和东西你拿着,赶紧走吧,我们看你离开。”
将收到手的钞票简单整理一下后,大汉直接一股脑塞给旁边的环卫工。
“这..这可使不得..”
环卫工目瞪口呆的赶紧推辞。
“有啥使不得的,这是你应得的,也是他们自愿给的。”
大汉歪头扫向彭飞等人冷笑:“是不是你们自愿给的?”
“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要为我的错误买单!”
枪口之下,哪有什么真正的勇夫,彭飞一干人脑袋点的像捣蒜似得很有节奏感。
“谁特么敢找老人家的后账,或者是报复他,别怪老子找你们唠黑课,你驾驶证我暂时保存,上头有你家地址,就算是假的也所谓,老子照样有办法挖出来你们几个狗杂碎!”
刚刚去“桑塔纳”车里翻找一通的“刀疤脸”捏着本驾驶证,指向大胖子。
“不会,绝对不会!”
大胖子慌忙举手发誓。
“大胖子绰号老猪,是金彭借贷公司的负责人,好听点叫经理,其实就是彭飞养的一条狗,几年前因为诈骗和绑架进去的,后来听说是彭海涛给办的保外就医,在社会上名声不算特别响亮,但是做事特别歹毒。”
赵勇超低声向我介绍。
“金彭借贷公司?”
我皱了皱眉头。
“对,这公司是彭飞搞出来的,规模虽然不大,可是业务特别多,因为有他爹的关系,各行各业都帮他们拉生意,我当初就是在银行实在贷不下来钱,后来经过工行的大堂经理介绍才去他们公司的。”
赵勇超点点脑袋。
“这么假公济私,没人查?”
安澜满眼不可置信。
“谁会查啊?没事找事的人实在太少了,再说啦,也实在没得查,彭海涛又没下过任何命令,全是底下那些人为了巴结人家。”
赵勇超苦笑着摇摇脑袋。
“记住了是吧,来给我背一百遍,背不够不许起来,老子会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监视,谁要是敢跟我玩虚的,那就试试我的子弹虚不虚!”
在我跟赵勇超聊天的过程中,环卫工人已经不见影踪,大汉又抱着猎枪顶在彭飞的脑门上训话。
“我再也不装逼了..我再不装逼了..”
彭飞深吸一口气,接着开始念叨。
“没叽霸吃饭啊,想吃香瓜是不是?”
瘦子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个火龙果似得手雷怼在彭飞脸前。
“卧槽,那是..”
我惊诧的瞪大眼睛。
“麻雷子,这玩意儿可不多见啊,我听老人们说96年国家正式开始收枪,民间别说猎管子了,就连鸟铳都基本找不到了,麻雷子更是想都别想,这帮人不简单呐..”
赵勇超也不由吞了口唾沫。
“肯定不简单啊,这仨人全是通缉犯,没听说最近市里好几家店被抢劫,还打死几个人嘛。”
安澜轻声接茬:“我原本以为这仨家伙罪大恶极,可是现在看来他们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甚至带着一股..一股..应该怎么说呢。”
“侠义。”
我笑着说道。
“对对对..侠盗,或者叫侠匪。”
安澜立马点头附和。
“那我知道了。”
赵勇超摸了摸鼻尖道:“我听说的一些小道消息跟你们了解可能不太一样,他们抢的一家棋牌室,就在把我辞退的那间保险公司隔壁,里面有几个熟客经常到我们公司拿零钱换整钱,我听其中一个家伙说过,那棋牌室背后的老板其实就是..就是彭海涛。”
“啥?彭飞他老子?真的假的?”
我瞬间瞪圆眼睛。
“不止那家棋牌室,还有被抢的洗浴中心、网吧、台球厅,多多少少都跟彭海涛沾点边,那个赌徒告诉我,要么是有人在针对彭海涛,要么就是在找彭海涛什么罪证,反正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赵勇超咳嗽两声道:“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听我们主管说,那个赌徒以前是彭海涛的司机,又赌又抽,再加上后来犯了错误被开除,他了解的东西并不少...”
第230章 路见不平
“咣!”
“咣!”
在我和赵勇超小声交流时候,肇事的桑塔纳四扇车门同时弹开,蹦下来四五个家伙。
我看的清清楚楚,从驾驶位下来的人竟是彭飞。
“去看看怎么回事?”
见到环卫工人躺在地上不停哀嚎,彭飞推了一把从副驾驶下来的大胖子。
“彭少,我..”
大胖子明显也有些害怕。
“墨迹个毛线,快点的!”
彭飞皱眉呵斥。
大胖子又朝身后两个小青年摆摆手,仨人一块走向环卫工人。
哥仨围在环卫工旁边不停的嘘寒问暖,哪知道没过两分钟,那环卫工居然坐了起来。
“彭少,他没事儿,只是蹭破一点皮。”
不多会儿,大胖子和两个青年搀扶环卫工走到彭飞的跟前汇报。
“没事?”
彭飞先是念叨一句,接着突兀蹦起来,照着那环卫工的脸上就是一嘴巴子:“曹尼玛,没事你躺地上吓唬老子干嘛,想叽霸讹我是吧?所有人给我打他!打到有事儿为止!”
“啊?”
大胖子一愣,迷茫的看了眼被一耳光扇趴在地上的环卫工。
“咋地?最近吃斋念佛装善良啊,那你给我滚旁边去!”
彭飞一拳怼在大胖子胸口,接着从裤兜里拽出一大把钞票,转身冲其他几个青年道:“谁特么能把他送进医院这些钱就是谁的,出了事儿我负责!”
“妈的,敢特么吓唬我们彭少,老子踢死你!”
见到大票,几个小伙的眼立刻红了,一个青年直接跳起来照着环卫工的身上就是一脚。
“打他!”
“马勒戈壁,大半夜跑出来装什么幽灵!”
但凡有挑头的,剩下人当即开始效仿,心理学上把这种行为称之为“从众”,再加上彭飞举在手里的那把钞票也确实不少,估摸着怎么也得上万,很难不让这些见天蹲街头的小流氓心动。
半根烟的功夫不到,四五个小伙已经把环卫工打的满脸是血,浑身遍布脚印子。
“这群逼养的正儿八经干仗全白费,但特么欺负比他们弱的人,一个赛一个的勇猛。”
赵勇超面无表情的出声。
被打的环卫工感觉最起码得六十多岁了,哪可能经得起一大帮如狼似虎的小崽子如此蹂躏,顿时不停哀嚎求饶。
可他叫的越惨,彭飞的表情似乎越亢奋,不停的在边上又蹦又跳的催促:“用点力,都特么没吃饭啊,操!”
“真不是个人,我打110。”
安澜于心不忍的拿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110来了会让你跟着一块回去做笔录的。”
赵勇超轻声提醒。
“做就做,我还害怕他们不成。”
安澜气冲冲的回答。
“不怕归不怕,但为了一个陌生人让小龙又跟着掺和进去,你感觉合适吗?”
赵勇超皱了皱鼻子道:“我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见惯受惯了这样的糟心事,之前我也被那群人暴打过很多次,不论是街头巷尾,还是宾馆酒店,哪怕是人山人海的步行街,没有任何人替我报过警,帮助他人是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进行的,如果你非打算做这个善人,我当哥的肯定也会支持。”
“这..”
听到赵勇超的话,安澜顷刻间冷静下来,没有再继续拨号。
“曹尼玛得,你们都是啥品种的牲口,一大群龙精虎猛的小年轻欺负一个能当你们爷爷的老头儿,不怕遭天谴啊!”
就在这时,一台草绿色的“三菱”越野车从对面行驶而来,在彭飞他们的车子旁边停下,一个脑袋搁后排车窗探出来咒骂。
“你算特么干什么呢,没你事儿麻溜滚蛋!”
看戏看的正过瘾的彭飞恼怒的侧头臭骂。
“嘭!”
后排车门打开,一个瘦不拉几的小伙蹿下来,二话没说双手抱住彭飞的脑袋往下一压,接着提起膝盖“咣咣”就是几个重磕。
“我你爹,算干尼玛得!”
撂翻彭飞后,那小子掐腰喝叫。
“哎哟..哎哟..”
坐在地上的彭飞抱着脑袋不停干嚎。
“朋友,你们什么意..”
刚才被彭飞推到一边的大胖子皱眉走了上去。
“管特么谁叫朋友呢,你高攀了知道没?”
越野车的副驾驶“嗖”又蹦出个黑影,从后面双手勒住大胖子的脖颈,接着左腿向前一勾,两条胳膊同时向下使劲,直接将大胖子给摔了个狗啃泥。
“唔..”
大胖子是脸先着的地,大门牙当场被嘣掉两颗,满嘴往外潺潺冒血。
“操的!”
“敢动彭少!”
“弟兄们弄他俩!”
原本正围殴环卫工的那几个青年一看主子吃亏了,纷纷转身打算救援。
“都特么给我跪下!”
越野车驾驶位的车门也“嘭”的一下开了,一个寸头圆脸,满是络腮胡的大汉怀抱着个黑包站在车子的侧踏板上厉喝。
一根黑漆漆的铁管从黑包里延伸出半截,哪脚丫子想都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刚刚还喊打喊杀的几个青年瞬间哑火,呆滞的杵在原地。
“嘣!”
一声宛如炮仗的闷响泛起,从我的角度清晰的看到那根黑管喷出一抹火焰。
“还特么整不了你们几个小鸡崽子了,跪下!”
大汉干脆将黑包一把扯开,露出里面木柄枪托的短管猎枪。
“噗通!”
“噗通!”
几分钟前还嚣张跋扈的青年们齐刷刷的并排跪了一地。
“老三,老四给我扇他们嘴巴子!”
大汉吐了口唾沫厉吼。
“扇谁呀?”
瘦子昂头发问,莫名给人一种呆萌的感觉。
“全部!一个都不能差!”
大汉怀抱猎枪又分别指了下彭飞和大胖子。
就这样,原本趴在地上装死的俩人被硬生生的提溜起来,跟那几个小青年跪成一列,排着队的被瘦子扇嘴巴。
“啪!啪!啪!”
此时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多种,街道上本就没什么行人、车辆,耳光声显得尤为响亮。
“他们仨真是纯爷们!”
我心悦诚服的夸赞。
此刻路见不平的三位我同样不陌生,正是之前在足疗店里闹事的“龙虎豹”三兄弟,甚至今晚我和安澜还在诊所里见过其中的“豹”和“龙”...
第229章 撞人了。
半包烟,一瓶水。
我和赵勇超在面馆门前的台阶上聊了足足能有大半个钟头。
吞云吐雾间,我对他这几年的过往经历也算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当年他跟母亲改嫁之后也曾有过一段很短暂的幸福,因为后爹身体有恙没办法生育,所以非但对他没有丁点刻薄,反而还很亲近,可以说得上是倾其所有,不论是吃喝拉撒还是生活日常,但凡他提出来的要求,总会想方设法的满足。
甚至还把当时在嵩山脚下武校学艺的他给接回了家里,联系了所正儿八经的重点高中。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的生母癌症确诊,不到几个月就撒手人寰。
继父带着他又过了三两年,期间也遇到过感觉不错的女人投怀送抱,可全因为赵勇超拒绝掉了。
“后爹能当到这个份上,属实挺伟大的。”
我心悦诚服的翘起大拇指。
想想人家的后爹都能如此深明大义,再看看我亲爸,我的心底顿时涌过一丝悲凉。
“我爸对我确实没得说,生活上我们是爷俩,感情上我们是哥们,当然,要不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我也不可能铤而走险的去借高利贷,所以说啊,这就是命,命里头就该着我们这辈子互相牵扯。”
赵勇超夹着烟卷使劲抽了一口苦笑:“去年他也查出来了肺癌,跟我妈一样,不同的是他是晚期,知道结果的那天他就偷摸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是我后来又把他硬扛回的医院,尽管我也清楚没什么意义,可还是想让他的生命得到延续,如果他走了,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真没亲人了。”
说话间,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脑袋也故意埋的很深。
“哪有不散的宴席,人一辈子不都是来走个过场。”
我抬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头。
“是..”
“道理我都懂,但是..”
赵勇超的声音愈发沙哑,后背更是剧烈抽搐了起来。
“哥,我看这身行头,是搁什么公司里上班吗?”
见他的情绪太过低迷,我赶忙岔开话题。
“嗯,干了一段时间的保险,不过嘴太笨迟迟没有业绩,哪个三个月的保底后,今天刚把我开除掉。”
赵勇超拿袖口在脸颊胡乱抹擦几下,随即抬起脑袋挤出个笑容道:“你呢?我看你现在好像混的不错,连跟彭飞那样的人对话都不犯怵,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摔一跤都哇哇哭半天的小受气包了哈。”
“彭飞又怎么样?他有两条命还是死了能原地复活,为啥要畏惧他?”
我叼起一根烟反问。
“你不知道他爸可是咱们市里..不对,你肯定知道,明明知道还不鸟他,说明他背后的倚靠不会比他爸差吧?”
赵勇超好奇的发问。
“说实话,我没啥仰仗。”
我表情真诚的回答。
“你是我弟儿,不信你信谁啊。”
赵勇超咧嘴一笑。
“哥,我记得你明明在武校呆了很多年啊,就算是现在回来了,基本功肯定还在吧?刚刚在火锅店里,你为啥不直接跟那帮狗篮子直接开干,哪怕是打不过,凭你的能耐撂翻两三个不是啥大问题吧?”
看他的心情好转不少,我提出一晚上一直压在心底里的疑问。
“虽然离开武校好几年了,但我可从没懈怠过,真要是动手,那群人一块上我都有把握全服干倒,可之后呢?他们报警我被抓,蹲号子还得赔钞票,我不怕进去劳教,可钱是真没有,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连买双新袜子都困难。”
赵勇超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脱下脚下的皮鞋,原本纯白色的袜子愣是被他造成了大灰色,大拇指还露在外头。
“诶我去,你这股子味儿比小时候你妈搁咱楼道里腌的酸菜还味儿,快收了神通吧赵大圣。”
一股子熏眼的恶臭味瞬间扑面而来,我慌忙捂着鼻子笑闹。
“哈哈哈,怕了喊哥!”
赵勇超故意抬高腿,生怕我跑走,还一把拽住我胳膊。
“哥!亲哥!就算不怕你也是我哥。”
我双手合十连连求饶。
尽管多年未见,可提及儿时,我俩扔就会无限怀念。
“不闹了,我问你啊小龙,如果今天那个年轻人不扔出来那三十万,你真的会替我还账吗?”
逗了好一会儿闷子后,赵勇超才穿好鞋消停下来。
“会!”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脑袋,接着又补充一句:“但我目前也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需要点时间去借去求人,但不管咋地,我肯定不会让那群狗娘养的伤害你,更不会让你自己伤害自己。”
“那可是三十万啊,你不怕我没有偿还的能力?”
赵勇超露出满眼的不敢相信。
“就算是三百万又怎样?只要有数,只有咱还活着,就一定可以挣到,你我这辈子难不成连几百万都不值吗?哥,你要相信,钱财乃身外之物..”
我一眨不眨的看向他解释。
“弟,千万别说钱是身外之物,那是人死后的事儿,活着没钱、身外无物就是在裸奔,丢不丢人先搁一边不谈,关键是特么冷啊,这个世界的温度究竟能有多低,只有那些真正裸奔过的人才明白。”
赵勇超摆摆手打断我。
“你说的..是。”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他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喂,你俩聊完没有啊?菜都热好几轮了,搞对象的都没你们能黏糊,进屋里说不是更舒服吗?”
我抓起所剩无几的烟盒刚打算再续上一支时候,安澜突然从饭店里走了出来。
“完了完了,这就去吃饭。”
我吓得慌忙将烟盒直接塞赵勇超的手里,接着装腔作势的撇嘴:“哥啊,就算心情再差也不能这么抽烟,身体是咱自己的,你看你整这一地的烟头子,多埋汰啊!”
一边数念,我一边故意拿鞋底磋了几下我们脚边的满地烟蒂。
“咚!咚!咚!”
赵勇超刚准备说话,一辆响着低音炮的黑色“桑塔纳”轿车从我们面前的街道飞驰而过。
“吱嘎!”
冷不丁间,一个扛着大笤帚的环卫工人横穿马路。
那车慌忙猛踩刹车,轮胎抹擦着地面蹭出几条特别明显的黑印子,即便这样,车头仍旧“嘭”的一下撞在那环卫工人身上。
对方直接被怼出去两三米远,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呻吟不止。
那车挺普通,感觉就跟光哥的破“捷达”没什么区别,但是车身上贴满了乱七八糟的拉花,前机箱盖上还粘着个特别大的骷髅头,感觉又low又山炮。
“卧槽,撞人了!”
我伸直脖子眺望。
“是老猪的车!”
赵勇超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声音不大的说道。
“就刚刚火锅店里的那个大胖子?”
我一下子也来了精神...
第228章 不是一个档次
“樊龙,你特么有种再说一遍!”
刚刚才受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的彭飞瞬间像是被踩着前列腺似的,怒气冲冲的看向我。
“咋滴?惹不起人家打算欺负我啊?”
我面带微笑的反问:“你确定我是你能随意捏圆捏扁的软柿子么?确定谭昙眼下真的离开崇市了吗?”
“你…你…”
彭飞被我气的直翻白眼。
“我这人讲规矩,不像某些山驴逼,刚才我哥欠你钱,我始终没提这个茬,现在你们两清了,如果你打算仗着人多欺负我人少,咱大可以比划比划。”
我故意把脑袋靠在安澜的肩膀头上努嘴挑衅。
“诶哥们,你们吃完没?我这会儿没事顺道把你们送回去。”
彭飞刚要出声,门帘再次被掀起,刚才那个青年笑呵呵问向我。
“那就麻烦兄弟了。”
我自然满口答应。
尽管手里有“谭昙”这张小底牌,可毕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不能整的像“狼来了”似的,喊得多了也就不灵验了。
“你没意见吧乡巴佬?”
青年眨巴眨巴眼睛瞟向彭飞。
“我特么不是…”
彭飞张嘴刚要辩解,莫名又闭上嘴巴,估计是回忆起才挨过的那记嘴巴子。
“没意见就往旁边让让,没看挡道了?”
青年一巴掌将彭飞扒拉开,接着乐呵呵的招呼我们:“走吧,不用太当一回事,狗都有挡路都,更何况不如狗的人,对吧乡巴佬?”
“呼…”
彭飞只剩下吭哧吭哧的大喘气。
“没礼貌的乡巴佬。”
拉着我们几个出门后,青年又慢悠悠的念叨一句。
“操特么的!”
“什么逼玩意儿!”
“老子像乡巴佬么!?他凭啥那么埋汰我…”
等我们走出去几步远,火锅店里传来彭飞暴跳如雷的咆哮和一阵打砸声响。
“哈哈哈…”
“绝了啊帅哥,看那个牲口敢怒不敢言的衰样子,真过瘾啊!”
听到动静,我和安澜瞬间笑喷了。
这青年是不是真有大本事我不清楚,但那嘴是真损到姥姥家了,骂人不带脏字不说,对方还完全无力反驳。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青年嘿嘿一笑。
“口才真好,反正我跟那畜牲交锋几次,每回都占不到便宜,对我们来说,他实在是太强势了。”
我朝对方翘起大拇指。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多少带着几分恭维。
“你错了哥们,没有所谓的强势的人,只有他遇到的是弱势的你罢了。”
青年把玩着核桃,若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
“遇到了弱势的我…”
那一刹那间,我有点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突然浮现出“瓶底子”的模样,可他俩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啊,既长的不像,穿装打扮也根本不一样,怎么回事!
“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哥们,你不要介意啊。”
见我的神情有点游历,青年赶紧又补充一句。
“不是不是,突然想起来一个朋友。”
我笑着摇摇头。
估计是这两天被“瓶底子”上课太多,整出心理阴影了,可能他的样子才会在我心里头挥之不去吧。
“好了,走到这儿你们应该安全了,那乡巴佬估计不会再撵过来,咱们就散了吧。”
走了差不多半天街,青年拽上皮夹克的拉锁,朝我们摆摆手,接着不由分说的朝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走了过去。
“哥们,你叫啥?”
看他已经拽开后排的车门,我着急忙慌的喊了一嗓子。
“要是有缘再见,我一定规规矩矩来场自我介绍。”
青年微微一笑,直接钻进车里。
“他人真好,说话也很风趣,值得交往。”
见我盯着对方远去的车尾灯怔怔出神,安澜轻轻靠了靠我胳膊出声。
“不太好交啊,差距太大。”
我指了指越来越远的车子苦笑:“咱们出门是三蹦子、捷达,人家出来进去是伍德。”
这段时间因为要做“淘汰车”买卖的缘故,我疯狂恶补了不少车辆知识,大本事没学到多少,但是对于汽车品牌啥的着实记下来不少。
刚刚那青年乘坐的是凯迪拉克中的豪华系列“伍德”,价值二三百万,别说我们崇市这小地方,恐怕就是省里面都屈指可数。
“那车很贵吗?”
安澜轻声发问。
“光车差不多就够买彭飞命了。”
我郑重其事的点点脑袋。
“小龙,咱们现在是要去…”
这时,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赵勇超冷不丁出声。
“超哥,你要去哪?要不先送你吧。”
我这才猛地想起来。
“我…我没地方可去了,家不敢回,公司也不要我了,我…算了,你们别管我了,我待会随便找个网吧、小旅馆兑付一宿就成。”
听到我的询问,赵勇超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咕噜噜…”
我刚要说话,旁边安澜的肚子里响起一阵翻滚。
我这才记起来,今晚我们去火锅店主要是为了给安澜过嘴瘾,她在医院忙忙叨叨的照顾我一天基本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也实属正常。
想到这儿,我不由内疚的道歉:“媳妇,今天赖我,如果我没…”
“那边有家削面店,突然好想吃刀削面啊樊龙,咱们快去吧,正好你跟超哥也好久没见面了,要几瓶啤酒你俩好好聊聊天。”
我刚说一半,安澜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 拉住我的手就朝马路对面跑去,一边跑她一边很小声的提醒我:“我不希望你对我产生任何愧疚,我认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是不该视昔日兄弟的安危于不顾,还是不应该跟仇人争锋相对?我觉得我男人今晚上老爷们了,哪怕对方有千军万马,你仍旧悍不畏惧,太有样了!木嘛…”
说着话,安澜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我的侧脸用力亲了一口。
“哎呀我去,耍流氓是吧?我这人天生不能吃亏,你亲我一下不是?必须再让我亲回来,不然我今晚上得失眠。”
我先是一愣,这可是我俩头一次亲密接触,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发生,看她满脸绯红以及旁边尴尬到不知所措的赵勇超,我立马插浑打科。
“不要脸啊你!讨厌!不理你了,我先进去点菜,超哥没什么忌口的吧?”
安澜羞涩的捶打我几下,接着率先走进刀削面馆子里。
她是一个既聪明又特别有分寸的女生,总会把面子给我造的足足的,而且又特别懂得我什么时候需要跟朋友独处,可以说是情商、智商都高到一定程度。
“超哥,咋回事啊,我记得你不是跟阿姨改嫁到郊县去了,前段时间还听咱们厂子里的人说,阿姨后来嫁的条件特别好,为啥会欠高利贷,还跟彭飞那帮牲口扯上关系了?”
我掏出安澜提前给我预备好的“玉溪”烟,拆开包装递给他一支。
“一言难尽,你要是乐意听,咱哥俩今晚就慢慢聊,只希望你听完以后不要看不起我,更不要破坏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可以吗?”
赵勇超迟疑了足足能有一两分钟,才抿着嘴皮慢慢开口…
第227章 低调点吧乡巴佬
听到那声训斥,大胖子的手就像是触电一般慌忙缩了回去,接着满脸堆笑的转向门口的方向。
“那啥李监区长,我看哥们肩膀上有点灰,想帮他拍拍的,真没其他的意思..”
一边笨拙的转身,大胖子一边挤眉弄眼的解释。
来的几个人齐刷刷的制服傍身,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别样的孔武有力,而且级别好像也是最高的,肩膀上的警衔是两杠两花,属于再往前进步就可以穿白衬衫的大拿。
“显着你了?不想再让我把你送进去,马上领你这群臭鱼烂虾滚蛋。”
被唤作李监区长的男人虎着脸训斥。
“这..呵呵..”
大胖子讪笑着抓了抓后脑勺,随即余光瞟向旁边的彭飞。
“什么意思啊李叔,老猪是跟我一块来的,您不是打算把我也一块撵走吧?”
见到手下吃瘪,彭飞倒也挺仗义,立马站了出来。
“小彭啊,你懂点事,赶紧带着老猪他们几个先走,有事以后咱俩再慢慢唠。”
李监区长咳嗽两声眨巴眼睛。
“李叔,我今天要是不走呢,而且我还偏偏想坐会儿,你能把怎么样?我就纳了血闷了,在崇市难道还有我姓彭的招惹不起的..”
彭飞顿时也来了脾气,干脆一屁股坐到那青年的对面。
“认识啊老李?”
大口嗦啰了几口肥牛的青年放下碗筷,很随意的抓起几张餐巾纸抹了抹嘴角,仰头看向李监区长。
一个称“李叔”,另外一个喊“老李”,连我这局外人都瞬间看明白了孰高孰低,这彭飞可能真是狂惯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好意思..”
李监区长赶紧凑到青年耳边低语几句。
“擦,一个小小的市级主任,家里的犬子都牛到这种程度了?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咯。”
听到李监区长的话后,青年又握住那两颗核桃“呱嗒呱嗒”的揉搓起来。
“你特么挺狂啊?来来来,报报名号,让我长长见识呗。”
彭飞哪受得了这种刺激,一个猛子蹿起来,一脚踩在刚刚坐过的凳子上,一边横眉倒竖的喝叫。
“那边的几个哥们,你们不走,还寻思啥呢?”
青年完全无视,反而转脖看向我和赵勇超的方向。
“超哥,快把刀放下。”
我这才回过来神,小跑着冲到赵勇超跟前,将他的匕首夺了过去。
“彭飞,我现在严肃警告你,马上带你的人离开这家火锅店!”
另外一边,李监区长表情严肃的开腔,那一嗓子整个店里的人全都听到清清楚楚。
“好好好,李叔你这么玩是吧,行!我马上给我爸打电话。”
感觉丢了面子的彭飞眼珠子瞪得溜圆,掏出手机叫嚣。
“爱跟谁通电话是你的自由,我没义务等你,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崇市二监虽挂名崇市,但不归市里负责,我们是省直管单位,转告你父亲彭海涛,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少给我联系,我很忙!”
面对彭飞的威胁,李监区长也没惯着,继续嗓音嘹亮的说道。
“行了老李,别因为我坏了你跟地方的关系,毕竟我在这儿逗留不了几天,往后你们还得继续相处呢,他不乐意走那咱就走吧,我刚好也吃饱了。”
青年无所谓的摆手阻止,随即站起身子。
“恩人,还望告诉我姓名和联系方式,我赵勇超不是个赖皮,欠人钱财哪怕是砸骨头卖血也肯定会还的。”
被我拉着的赵勇超赶忙一个箭步蹿出去,接着“噗通”一下跪倒在青年的面前。
“言重了啊哥们,我只是单纯的烦他,想要安安静静的吃顿饭,帮你是捎带手的事儿,完全不用记在心里头,如果真打算让你报恩,我也不会出手,快起来吧。”
青年抬手想要拽起赵勇超,但后者却固执的死活不动弹。
“你不告诉我名讳我就不起来,我说过一定还你的,求求你..”
赵勇超满脸是泪的呢喃。
“这样吧,看咱俩缘分,如果过了今晚你还能再见到我,我就告诉你,也接受你报恩,可以吗?”
青年略微沉思片刻回答。
“那..”
赵勇超正犹豫的空当,青年已经一个闪身蹿到了李监区长的身后。
“恩人..”
赵勇超抬手想要抓青年的裤脚,结果被李监区长直接一胳膊摆开。
“走了啊,崇市所谓的官二代,劝你没事多出去溜达溜达,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世界,别总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冒充大拿,低调点吧乡巴佬!”
路过彭飞身边时候,青年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他。
“你特么说什..”
彭飞恼怒的张嘴就骂。
“啪!”
哪料到李监区长抡起胳膊就是一个嘴巴子扇在彭飞脸上,将他打的原地倒退两三步。
“有点教养,别把彭海涛辛苦积攒一辈子的名声全败光了,你要是有什么怨气,随时可以让彭海涛去二监找我问罪。”
李监区长不苟言笑的手指彭飞道。
“李叔,你居然打我?”
彭飞满脸不可思议。
“你敢碰我老首长家的公子,我今天就算被扒了这身皮也肯定把你双手撅折,你爸很清楚我的来历,我搁省里当兵十七年,如果不是老首长的命令,绝对不会退伍复原,对我来说部队才是我的娘家,碰我娘家人,谁也不好使!”
李监区长斩钉截铁的出声。
“多余跟他说这些老李,咱们走吧。”
青年神情倨傲的背手朝门外走去,两个穿制服的立即恭敬的掀开门帘。
“你啊,真不知道该咋评价,什么人都敢招惹,就是你老子听到他的名讳都得原地立正,以后做事多长点眼睛吧,用你们崇市的话说,别总当个热蒙蛋!”
待青年离去,李监区长才缓了口气,换了副语调,仿佛自己人似的凑到彭飞跟前轻声低喃几句。
一群人很快全部离去,门口那张桌边只剩下彭飞、大胖子和他那几个小狗腿子。
“有意思昂,这是特么铁打的碰上打铁的咯!”
在安澜的搀扶下,我拉起还愣神的赵勇超阴阳怪气的撇撇嘴...
第226章 小伙挺狂!
眼见赵勇超已经将匕首攥在手里,旁边的彭飞和大胖子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灿烂了,连带他们旁边的那帮小马仔们也各个哈哈大笑。
我的心也在此刻凉了半截。
今天假设是彭飞和他的那帮党羽将我原地打死,我可能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我们之间是敌非友,可赵勇超这个儿时一块长大的邻家玩伴,竟然为了自己的债要跟我翻脸,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记忆中他明明还是那个我考试不及格,被爸妈罚站楼道里时,偷摸给我喂包子喂水的好哥哥啊,为什么一下子变得那般陌生?
“快去啊,磨蹭鸡毛呢。”
见举着刀子的赵勇超迟迟没有朝我进攻,大胖子不满的一把推在他后背上催促。
“彭总、猪哥,是不是我给他一刀真能给我抹十万?”
赵勇超的身体猛烈颤抖,瞪着充血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向我,口中却对彭飞发出提问。
“对!不论扎哪,只要是见血,我当场减十万,扎几刀不限,但不要搞出人命,不然全是你的事儿。”
彭飞洋洋得意的回应。
“你怕出人命?”
赵勇超猛然转头看向彭飞。
“不是怕,是..卧槽,你特么干什么!跟我玩这招是吧?”
彭飞刚要出声,只见赵勇超冷不丁将刀尖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气喘吁吁的低吼:“那特么我今天自己把自己了结了,咱们的账是不是两清了?”
“草泥马的赵勇超,玩埋汰是吧?”
“尼玛了隔壁,把刀放下!”
大胖子连同周边那几个小青年纷纷大声吼叫。
“彭总,我不是欠债不还的人,但现在属实兜里是没有了,我总共借了你八万,除去已经还你们的六万多,现在居然还欠三十多万,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给你,现在就特么给你,可以了吗?”
赵勇超紧咬牙豁,额头上青筋暴起,因为太过激动,手里的匕首刀尖已经嵌进肉里一些,刺眼的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滚。
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出,也着实把我给整懵了,原本以为他可能真要对我动手,哪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反转。
“各位大哥,你们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在我这里闹事,我就是个做小本买卖的,根本经不起你们折腾啊..”
可能是感觉到局面有些失控,先前招待我和安澜的那个身材微胖、腰上系条“大桥鸡精”的男人慌忙跑上前劝阻。
一边恳求,他一边双手合十的不停作揖。
“你是老板啊?那你应该看的很清楚吧,是这人自己要寻死,我们可没人逼他,到时候警察如果问起来,你可得实话实说哈,不然你这门店可能明天就得对外转让。”
彭飞侧头瞟了眼男人,随即手指赵勇超道:“来,有能耐你就把自己送走吧,人死账烂,但凡你今天搁这儿咽了气,咱们之间一笔勾销。”
“别..别逼我,你们谁都别特么逼我!”
赵勇超嘴唇哆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而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刀。
彼时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在他眼前,瞳孔中映不出一丝生机,只剩下无尽的灰暗。
“超哥,别犯傻!不就是三十万么,这钱我给你想办法,你把刀先放下来!”
彭飞那牲口可以眼睁睁看着他自裁,但我肯定做不到,赶忙吼叫。
“还不清的..根本还不清..就算你马上给他三十万,他明天还会以这样那样的理由继续追着我讨债..”
赵勇超无助的晃动脑袋,带着哭腔呢喃。
“不用怕他跟咱耍诈,我有办法让他老实,把刀放下,算当弟弟的求你了,行么?”
我焦躁的继续规劝。
他的嘴唇干裂的特别厉害,看我一眼后,却又没有往下接茬,我想或许是他内心的痛苦堵住了喉咙。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一滴,滴落在破旧的衣衫上。
“超哥..”
“你走吧小龙,好意哥心领了,打你刚刚一出戏,我其实就已经认出你来了,我很想你,但不想咱们哥俩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走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还打算再说什么,赵勇超突兀打断。
他的呼吸急促而紊乱,似乎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与命运做最后的挣扎。
那只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凸起,刀子在他手中微微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掉落,因为太过用力,导致脖颈上的口子越来越大,血也越淌越多。
“超哥,既然你还记得我,那就更该知道我的脾气,今天这事儿我管到底了,我马上让人把钱送过来。”
我倔强的摇了摇脑袋。
“走!我他妈让你走,不然老子立马死在你面前!”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面庞朝向我的方向,那股子决绝的眼神让我心慌到不行,仿佛在这一刻,死亡成了他唯一的解脱。
“啪!”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候,打我们身后“嗖”的飞过一只黑色的旅行包,直接砸在彭飞的身上。
“谁?草特么得!”
彭飞恼怒的伸直脖子张望。
“你爷爷我!”
靠近门口位置的桌边“腾”的站起来一个青年人。
这人明明身姿挺拔却透着吊儿郎当的气质,年龄也不算太大,顶多二十五岁的上下。
青年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发色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栗色。
浓眉下的眼睛又大又亮,满是灵动与戏谑,看向彭飞时候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打量,高挺笔直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嘲非嘲的笑容。
身上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T恤,胸前印着一个小众潮牌的独特logo,外面随意套着一件皮质机车夹克,下身搭配一条黑色运动束脚裤,裤腿上有几处不规则的破洞装饰,脚蹬一双高邦的运动鞋,鞋面上色彩斑斓的图案格外吸睛,腕子上戴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皮带手表,手里还攥着一对鸽子蛋大小的文玩核桃,时不时抬起手把玩几下,彰显着他与众不同的玩世态度。
“嘿卧槽,今晚还真奇了逼怪,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出冒哈,你算特么干什..”
彭飞观察对方片刻,邪笑着扬起嘴角。
“包里是你要的三十万,拿钱麻溜滚蛋,别特么打扰小爷吃饭的兴致。”
那青年“嘎巴嘎巴”揉搓几下掌心里的文玩核桃,打发叫花子似的摆摆手。
“什么?”
彭飞当即一愣,连忙朝大胖子使了个眼神。
“茨啦..”
大胖子弯腰拽开旅行包拉链,接着慌忙将整个包给抱在怀里,同时朝彭飞连连点头。
从我的角度也看的清清楚楚,包里确实塞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
“不放心就当场点清楚,但记住了,别特么发出任何响声,我膈应!”
青年冷哼一声,坐下身子继续一手端碗,一手使筷,大快朵颐的夹起面前火锅里的吃食。
“没看出来啊赵勇超,你小子贵人还挺多的嘛。”
估计看在钞票已经到手的面子上,彭飞朝包围赵勇超的几个小弟摆摆手,接着一行人大摇大摆的朝那个青年走了过去。
“朋友,怎么称呼?在崇市像你这么一掷千金的兄弟不多,基本我都认识,但看你很眼生啊。”
来到桌边,彭飞声音平稳的主动开口。
“你不配知道我名字,麻溜消失。”
青年头都没抬的吧唧两下嘴巴。
“卧槽!”
搁不远处看热闹的我都不由惊呼一声,这小子到底啥来头啊,怎么感觉比彭飞还要狂得多。
“小子,别觉得有俩臭钱就特么可以无法无天..”
大胖子抬手就要抓向青年的衣领。
“老猪你特么要干什么,滚一边去!”
他的胳膊刚刚伸出,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厉喝,紧跟着四五条身影疾步闯了进来...
第225 安姐爆粗
“你那一百是特么美刀还是英镑啊,购买力咋那么猖狂呢!”
眼见有个小痞子抱着一箱插满啤酒的塑料筐放在彭飞的脚边,我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扯开嗓门大吼。
“樊龙,你别…”
安澜着急的拽着我手臂晃动。
“你就在这儿等我,我不信他还敢给我杀了不成!”
我把胳膊从安澜手中抽出,一瘸一拐的径直走向彭飞一伙。
“你是基霸属鬼的啊,怎么阴魂不散呢!”
彭飞拧着眉头上下扫量我几眼。
看来,我们彼此对对方的厌恶感是无限雷同的。
“你是…”
正捂着脑袋的赵勇超也迷惑的昂起脑袋,我估计他要么没认出来我,要么就是想不起来我的名字。
“他欠你们多少钱?”
我深呼吸一口发问。
彭飞手下有放贷的业务,这事儿我一早就知道,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跟李安俊的关系突飞猛进。
对于放贷的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把钱拿到手,彭飞或许对我恨之入骨,但肯定跟钞票没有仇。
“哎呀,兜里有货口气就是不一样哈,樊总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大气粗得?是勒索我那十万块钱开始的嘛。”
彭飞似笑非笑的斜视我。
“多少钱!”
我不耐烦的打断。
“好说,他欠我的数,也就相当于你勒索我三回而已!”
彭飞翘起三根手指头轻笑。
“嗯?”
我倒抽一口凉气。
三十万,不论是对过去的我,还是眼下的我都绝不是个小数字,可是放任赵勇超不管,他今晚能被彭飞拿酒瓶子活活砸死。
“怎么了樊总?我咋在你的眼里看到了犹豫和肉疼了呢?不应该啊,在我的记忆中,你可一直都是义薄云天,兄弟情分大过钱。”
彭飞伸手比划了个ye的手势。
“彭少,火有点大,小心火燎到眉毛…”
旁边的大胖子立马心领神会的递上一根烟,并且毕恭毕敬的点上。
“懂事嗷。”
彭飞抬手拍了拍大胖子的后脑勺,感觉像是逗什么小宠物似的。
“我的事儿不用别人掺和,彭老板您怎么对我都可以!”
赵勇超又看了我一眼,接着沉声说道。
“啪!”
“咔嚓!”
他话头刚起,彭飞抄起一支啤酒转身直接砸下,瓶子瞬间破碎,酒液混合着浸红的血迹顺着赵勇超的脑袋滚落。
“懂不懂特么什么叫尊重?别人说话的时候要闭上嘴巴,明白?”
彭飞俯视赵勇超狞笑。
“嘶…嘶…”
赵勇超不停大喘气,脑袋上的头发湿漉漉的,粘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非常的狼狈。
“嘭!”
大胖子抬起粗壮的小腿狠狠踹在赵勇超的脸上喝骂:“捋不清楚自己啥身份是吧!”
“彭总,猪哥,一瓶子一百块,我同意,你们现在就开始吧!”
赵勇超闷哼一声,仰头看向俩人哀求。
“超哥,你别…”
我于心不忍的出声。
“一人做事一人当,樊总你不需要听其他人说任何,我心甘情愿用这种方式还债,拜托您了!”
赵勇超完全将我无视,再次望向彭飞。
“呵呵!”
彭飞鄙夷的瞥了我一眼,随即又抓起一支啤酒,自上而下的朝着赵勇超脑袋就扣了下去:“一人!”
“咔嚓!”
酒瓶子碎了一地。
“做事!”
彭飞如法炮制,又举起一瓶啤酒。
“咔嚓!”
酒瓶碎片又溅的四处都是。
“一人当!”
彭飞咬牙吼叫着又要抄起一支啤酒时候,我一下子急眼了,胡乱从边上抓起把椅子,咣当一下扔了出去。
“草泥马,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就欠你点钱么?犯得上要把谁整死不成?”
我呼哧带喘的指着彭飞的鼻子咆哮。
“你好像特么又瘸又瞎,是他在口口声声求着我这样抵债的,我只是满足他的诉求,有什么错吗?想要冒充大尾巴狼没问题啊,他的钱你替他还了不就万事大吉嘛。”
彭飞并没有被我激怒,反到愈发轻蔑,嘴角上翘的像压不住的AK,轻飘飘的出声:“昂?又抠又要立的樊老板,甩钱吗?”
“行!这钱我…”
“彭总,我不认识他,您请继续!”
我刚要开口,哪知道赵勇超居然自己拿起个酒瓶递到彭飞的手边。
“哈哈哈,小丑?”
彭飞见状,掐着后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超哥,你怎么…”
我哑口无言的注视着这一幕。
“真特么是个小丑啊,真拿自己当裤衩子外穿的超人啦?上赶着给人帮忙,结果人家压根不领情。”
彭飞笑得前俯后仰,干脆蹲在地上,双手“啪啪”拍打几下地面,好一会儿后,他才捂着肚子,一边擦眼泪,一边看向我道:“你那么喜欢表现,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替这小子挨一酒瓶我免一千…哦不,五千,才对得起你现在的身价哈。”
“樊龙,你别冲动。”
唯恐我头脑发热,安澜不顾我的叮嘱,急急忙忙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
“哎呀,好久不见啊小妞,你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啧啧啧,发育的也越来越…嘿嘿嘿!”
见到安澜,彭飞那双狗眼瞬间开始冒光,色眯眯的盯着她的胸脯猛瞅。
“你回去呆着。”
即便什么影响都没有,可我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心上人被一头畜牲视奸,赶忙推搡安澜。
“樊总啊,要不咱们再换换玩法?让你马子今晚跟我走,你哥们的这笔账咱们就彻底清了,怎么样?”
彭飞的视线像是被502黏住了一般,始终挂在安澜的身上不肯离开,说话的同时,还非常恶心的舔舐几下嘴唇片。
“你快特么闭了吧,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吧?那么饥渴,回家找尼玛去!”
我咬牙切齿的臭骂。
“喂!你这眼光也不行啊,交到的兄弟完全没把你当回事啊,因为个娘们,他宁肯眼睁睁看你活受罪,要不,你现在上去给他一刀,既算是割袍断义,我还可以给你减免十万,咋样?”
彭飞弯腰单手揪住赵勇超胸前的领带,将他粗暴的提到自己的面前。
“啊?”
赵勇超闻声一愣。
“老猪,给他。”
彭飞冲大胖子咧嘴一笑。
“咔嚓!”
一把按开的折叠匕首出现在大胖子手里。
“一刀顶十万,扎多少刀你说了算,扎什么位置我也不管,如何啊?”
彭飞嚣张的指着我贱笑。
“呼…呼…”
赵勇超的呼吸立时开始变得急促, 他目光复杂的看向我,接着又低头看了看大胖子手里反光的刀子。
“你别动!”
安澜直接挡在我前面,目光如炬的凝视彭飞。
“怎么样啊,别特么跟个哑巴似的,憋不出来个响屁,干还是不干?”
大胖子甩手一巴掌拍在赵勇超的后脑勺上。
“我…”
赵勇超嘴里喘出来的粗气更重,一只手抬起,已经缓缓的朝刀子抓了过去。
“喂,你这人有没有心啊,樊龙如果不是为了帮你不会站出来,你现在这样还算个人么?还他妈有良心吗?我告诉你,如果今天你真的选择当头畜牲,那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走回人的行列!”
见到赵勇超已经握住匕首,向来从不说脏话的安澜都忍不住爆粗…
第224章 儿时伙伴
十多分钟后,老城区。
距离我们之前经常去的“星宇网吧”相隔一条街的幸福路上。
安澜带着我,来到路口转角处,随即指着“胖头火锅”的招牌兴冲冲的介绍:“就是这里啦!”
此刻,已经是深夜时分,大多数人恐怕早已进入梦乡之中,而我们面前的这家小店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站在店门口,我朝里头张望,满是油污的菜单,剥落脱落的墙皮,就连桌椅似乎都带着股岁月的沧桑,是家很典型的苍蝇馆子。
相比起那些大酒店、大饭庄,我其实更享受小摊、小馆子的独特的韵味。
在我看来,只有这样的烟火气,才能成为那些夜归人、加班族以及那些被生活“折腾”得睡不着的人的心灵栖息地。
店门口,一口巨大的铁锅正熊熊燃烧着,里头的红油锅底在旺火的催促下,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红亮的油汤里,辣椒、花椒、香料等肆意翻滚,浓郁醇厚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勾住每一个路过者的鼻腔,让人忍不住驻足。
“好香呀。”
安澜俏皮的凑过去脑袋,询问正在抄着一把大铁勺的师傅:“大哥,这里面都有什么呀?”
“独门秘方哪能随便告诉人呐,快里面请吧。”
师傅笑呵呵的招呼。
店内,灯光昏黄,雾气腾腾,不知道是因为心上人在旁的缘故,还是我心理作用,总感觉带着点暧昧的气息。
墙壁上贴满了各种老海报,有的已经泛黄卷曲,角落还挂着几串干辣椒和大蒜,为这略显破旧的空间平添了几分温馨。
十几张木质桌椅随意摆放着,桌面被擦得发亮,但此时几乎没有虚席,得亏安澜眼尖,拉着我找到一张靠门口的空位。
“两位要点什么啊?”
很快,一个身材微胖,腰上系条“大桥鸡精”围裙的男人便递上菜单。
“鲜切牛肉一份,毛肚和百叶帮我们拼一份,鸭肠新鲜吗?”
安澜兴趣满满的翻看菜单,时不时提问几句。
我则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
该说不说,这店的生意是真爆,而且基本上全都是年轻人,各种谈笑声、吆喝声、划拳声不绝于耳,但是却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感,似乎这里本该就是这样的。
冷不丁,我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一脸疲惫,却对着面前翻滚的火锅大快朵颐。
之所以一眼瞄到他,是因为我认识这家伙。
他叫赵勇超,跟我家之前是邻居,门对门的那种,比我大三四届左右,不同的是他打小就特别皮、总跟人干仗,家里人实在管不住,只能把他送嵩山那边念武校,他爸跟我爸是一个车间的工人,我读初中那会儿他爸在单位发生意外去世了,再后来他妈改嫁把他带走,他家的房子也卖了,我们就再也没见过。
一晃眼,这都过去六七年了,没想到他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怎么了?遇到朋友了吗?”
见我瞅着角落方向怔怔出神,安澜忙不迭询问。
“嗯,遇到小时候邻居家的一个哥哥。”
我点点脑袋。
“那去跟人打声招呼啊,喏..”
安澜推了推我,接着从小包里掏出一包“玉溪”香烟塞到我手里,眨巴眨巴眼睛道:“给人家发可以,你不许抽。”
“好嘞,谢谢媳妇。”
我立马兴高采烈的起身。
“别不要脸,瞎喊。”
安澜羞答答的瞅了我一眼。
“超..”
我刚站起来。
“赵勇超,你可真特么能躲啊!”
店门被猛地撞开,四五个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小年轻吵吵嚷嚷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家伙肥头大耳,脖子上挂着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衣服上巨大的骷髅头像非常的扎眼,他大摇大摆地朝赵勇超那桌走了过去。
路过我旁边时候,我闻到他们身上都透着酒气,一看就知道没少喝。
“猪哥,我..”
见到这帮人,赵勇超的脸色骤变,赶忙要往起站。
“胃口挺好啊,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怎么滴?感觉我们抓不着你呗!”
长得像盘猪头肉的大胖子一脚踢在赵勇超面前的桌腿上,火锅汤汁瞬间溅出不少。
“嘶..哎呀..”
被烫了一下的赵勇超惊恐地摇了摇脑袋:“猪哥,我不是故意..”
“啪!”
他话还没说完,大胖子抡起胳膊就是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接着双手齐用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别特么跟我扯没用的,今天要么拿钱,要么断手,其他废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唰!”
闹哄哄的店里瞬间安静,所有人全都齐刷刷的看向赵勇超他们。
“都叽霸瞅什么瞅,没你们事儿昂,低头吃饭!”
“没见过要账的啊!”
大胖子旁边几个青年立马狐假虎威的手指其他桌的食客们恐吓。
迫于他们的淫威,大部分赶忙收回目光,继续吃什么的东西,只不过聊天声音变得小了很多。
“钱还是手,选一样吧!”
似乎很满意自己一伙创造出的效果,大胖子再次晃动两下赵勇超的领口叫嚣。
赵勇超慌忙解释:“猪哥,钱我绝对会还,只是我妈刚去世,一些手续都还没有办妥,等弄好了我就可以..”
“等特么你到猴年马月啊,回回找你,回回都是这套说辞,草泥马的,你是复读机啊!”
正说话的空当,大胖子身旁的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小青年一拳就砸在了赵勇超的脸上。
赵勇超的鼻子瞬间淌出血来,滴落在火锅旁。
“真的不是..”
赵勇超本能地想要捂脸,哪知道他刚抬起手,就被另一个剃平头的小伙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你特么还想还手啊!”
“咣当..”
赵勇超身体撞在屁股底下的板凳上,整个人差点摔倒。
“别墨迹,拿钱!”
大胖子顺势一把掐住他的脖后颈,然后将他整个人按趴在桌子上,滚烫的火锅汤汁荡漾飞溅,落在赵勇超的手臂上,疼的“啊啊”惨叫不止。
“再给我几天时间猪哥,我保证..”
赵勇超小声呢喃。
“去尼玛,一天推一天,拿老子当傻逼啊!”
大胖子扯住赵勇超头发按在墙角,同时摆手吆喝:“弄他!”
几个小青年“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去。
“噗!噗!”
赵勇超蜷缩在地上,双手护着脑袋,身上满是脚印,发出痛苦的呻吟。
见儿时的哥哥被人如此欺辱,我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准备救场。
“他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
我刚挪动身子,安澜一把攥住我的手臂发问。
“嗯。”
我点点脑袋。
“那就不能着急,我给医院打电话,让牛奋马上过来。”
安澜用力抻了我几下,哄孩子似的呢喃:“你乖一点行不?自己啥状况自己不清楚啊,非要我们这一堆人继续给你担心才好吗?”
“我..”
尽管心底不忍,但从现实考虑,我现在就算冲上去,无非也只是多了个人形沙包而已,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猪,人找到没?”
安澜低头拨号的时候,火锅店外再次晃晃悠悠的走进来一个身影。
“媳妇,赶紧打电话,速度快点!”
看清楚那家伙的模样后,我慌忙催促安澜。
“彭少,人是找到了,但狗杂种兜里一毛钱都没有,他家我们也去过了,实在没啥值钱玩意儿..”
大胖子赶忙扭头回应。
来人正是彭飞那个纨绔,我是真不明白跟他究竟有多大的渊源,怎么这段时间走哪都能撞上这个逼养的。
“没钱啊,好说!”
彭飞嘿嘿一笑,猛然抓起桌上的啤酒瓶,三步并作两步逼到赵勇超跟前,抬手落瓶。
“咔嚓..”
酒瓶瞬间四分五裂,墨绿色的碎片溅的到处都是。
“一个瓶子抵一百,你看公平吗?”
打完之后,彭飞抬腿一脚踩在倚靠着墙角的赵勇超的肩膀头上,阴森森的努嘴...
第223章 伪专业人员
“哈哈哈..”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呐!”
直到那小伙嘟嘟囔囔的出门,诊所里的我们包括柜台后面的医生再也憋不住了,瞬间爆发出一阵笑声。
B2和2B分不清楚,我勉强可以理解,但是能想到把俩B1加一块当B2使,我就实在有点吃不透这神逻辑了。
“诶大夫,2B主要是治啥的?”
就在医生都笑的直接蹲下时候,门帘突然再次被掀开,刚刚那小子居然又返了回来。
“啊?这个..维生素B2主要用于多种炎症,比如结膜炎、角膜炎、舌炎之类。”
大夫捂嘴站起身子,身体不停的颤动,看得出忍的很艰难。
“哦。”
对方木讷的点点脑袋,随即碎碎念:“我还寻思能治好我大哥的不孕不育呢..”
“噗!”
搀扶的安澜实在是憋不下去了,一下子笑喷,即便她迅速转过身子,但仍旧引起了那家伙的注意。
“诶,那小妮儿,你在笑什么?”
小伙皱着眉头发问。
说老实话,他的五官其实挺像样的,鼻梁高挺,脸廓分明,但不知道为啥却总给人一种智力欠缺的既视感。
“没有没有,我对象刚才挠我痒痒肉来着,跟大哥你没什么关系。”
安澜慌忙摆手解释。
“昂?我还以为我拉链没拉好呢。”
小伙抓了抓腮帮子言语。
“知道还特么不赶紧拉好,让你出来买个药,你磨磨唧唧快俩钟头,大哥都快等急眼了。”
话音刚落,诊所的门帘再次被掀开,打外面又走进来一个男人。
这人我也认识,同样是“丢包”那晚在晓芳足疗店闹事中的一员,不同于瘦小伙,他从外表看起来就要吓人的多,眉梢自嘴角有条长长的疤痕,感觉像是爬着条蜈蚣似的可怖,我记得他的前胸有条青龙的纹身。
“呃..”
瘦小伙低头瞄了一眼,发现裤裆确实敞着口,赶忙“茨啦”一下提好拉链,随即朝着我们的方向摆摆手道:“不好意思嗷,我真不是故意耍流氓的。”
“咋那么叽霸爱交朋友呢?跟谁特么也能唠几句,搁道边瞅着条流浪狗,你都能掰扯小半天,大哥说没说过你,沉默是金。”
刀疤脸一巴掌拍在瘦小伙背上,随即转身朝医生道:“大夫,麻烦给我开点萘普生、双氯芬酸钠,另外氨甲环酸片和肾上腺色腙片也来一些,你在有纱布和云南白药粉没?有的话也搞一些。”
说着话,刀疤脸将一个黑色手提包直接放在柜台上。
“要多少?”
医生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但还是很配合的从货架上拿出几种药品。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刀疤脸粗声回答。
“呃..”
医生顿时有点懵了,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停了下来。
“啪!”
没等他继续说话,刀疤脸直接从兜里摸出一小沓钞票拍在玻璃台面上:“什么都别问,不该知道的事儿少打听。”
“诶,好的好的。”
医生迅速将钞票抓起,接着又从货架上抱了一大堆药物。
“凝血酶和维生素K1有的话也拿点!”
刀疤脸掏出手机看了几眼,不知道是发短信还是干什么,又朝医生交代。
“K1没有了,不过我这儿有酚磺乙胺,功效都差不多..”
医生在货架上翻找片刻,摇摇脑袋。
“没有就不要了,我大哥只说维生素K1,没听过什么乙胺、甲安的。”
刀疤脸不耐烦的摆手打断。
我从边上不动声色的撇撇嘴,刚才看这家伙药品说的那么专业,我还以为是个内行,敢情他也是听令办事的,实则狗屁不通,不过执行能力倒是挺强的。
“走吧老三。”
等医生将他们所需要的药品全部塞进包里,刀疤脸急忙招呼旁边的瘦小伙。
“我特么是你三哥,你能不能别老没大没小的啊?”
瘦小伙不满的哼唧。
“不能!”
刀疤脸直不楞登的晃晃脑袋。
“那你咋不跟大哥能耐呢?就知道欺负我。”
瘦小伙再次说道。
“因为打不过。”
刀疤脸倒也实诚,轻飘飘的回应。
“我就想知道..哎我操,你再拽我,我跟你翻脸昂!”
瘦小伙还打算说什么,已经被刀疤脸一把拽住胳膊,硬薅出了诊所。
透过窗户,我看到俩人沿街口快步走远,这才挪动到医生跟前询问:“哥,他们刚才买那些药都是干啥的啊?”
“我上哪知道他们要干啥,他们买我就卖,至于弄什么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医生撇撇嘴应付,接着看向我上下打量:“你是买药还是看病啊?稍微快点,我要关门了。”
“大夫,他刚缝合薅的伤口崩开了..”
安澜赶忙要撩我衣服说明。
“我的事儿不急,哥,我意思是那些药都有什么功效,您方便跟兄弟说说不?”
我先是制止安澜,接着朝她眨巴眼暗示。
透过刚才刀疤脸,我看的很明白,这白大褂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我估计只要钞票给到位,哪怕是违禁药他照样敢卖。
“帮帮忙大哥,我们保证不出去乱说。”
安澜心领神会的从小包里掏出一张大票塞进对方大褂的口袋里。
“其实也不是什么名贵药品,就是很常见的止疼、止血药,他最后要的凝血酶和我这儿没有维生素K1属于快速止血,我估计那俩人应该是道上混的,平常总给人打打杀杀,所以才会买那么老些药预备着。”
看到大票,医生的态度也变得好了很多。
“噢。”
我缓缓点头。
一下子买那么多药,指不定那帮人又准备制造什么大案,不过又不得不佩服这仨悍匪的胆魄,都已经通缉了,居然还敢在街上大摇大摆的溜达。
...
不多会儿,处理好伤口的我和安澜离开诊所,打算在附近随便找家小馆子兑付一口宵夜,比起来回去听牛奋拖拉机似的呼噜声,我宁肯在外头多吹会儿冷风。
“前几天逛街,我看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店,要不咱们尝尝鲜去?”
走着走着,安澜突然兴冲冲的出声,话刚说完,她又摇摇脑袋呢喃:“忘了你有伤,医生叮嘱不能吃辛辣食物,还是改天..诶,樊龙你干嘛?”
她说话的过程中,我已经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笑呵呵的说道:“我打小就有一个毛病,想吃想要的东西必须马上得手,至于我这点伤完全不用当回事,医生还说让我多睡觉、多休息,咱不也没遵照医嘱嘛,咱俩从今天开始约定一下嗷,跟我在一起,你可以处处为我考虑,但不能事事只为我着想,从而委屈你自己...”
第222章 眼神清澈
如夜,病房内。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是伤口疼,还是有什么心事呀?”
跟我挤在一张病床上的安澜立马发问。
“你能睡得着吗?”
我无语的指了指隔壁病床。
“呼噜噜!呼噜噜!”
那张空着的病床被牛奋据为己有,此时狗日的发出的鼾声就特么好像两台高功率的拖拉机一般响亮。
“鼾声确实大了点,我给你倒点水吧。”
安澜柔声接茬。
“嘎嘣..”
紧跟着,病房里的灯就亮了。
“他只是大了点吗?”
我不适应的拿胳膊挡在眼前抱怨。
这犊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造的,放屁、打呼噜、磨牙,睡个觉是一点不带重样的,而且睡得还特么沉,不论是我和安澜聊天说话,还是走廊里有人嗷嗷高唱,就连现在把灯打开了都丝毫影响不到他的睡眠质量。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担待一点呗。”
安澜端来一杯温水安慰。
“我特么当年搁网吧那样嘈杂的环境里都能睡着,现在旁边躺个他,愣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我“咕咚”灌下去一大口水,咬牙切齿的吐槽。
“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见我实在烦躁的不行,安澜微笑着提议。
“走!”
我毫不犹豫的起身,听牛奋打呼噜简直就是地狱级的煎熬。
“外套披上。”
安澜赶忙将新给我买的毛领羽绒服套在我身上。
片刻后,我俩下楼,沿着医院溜溜达达的闲逛。
尽管已经是午夜时间,但好似温度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冷了。
“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
安澜昂头望向高悬的明月感慨。
“可不呗,像张大饼。”
我不解风情的接话。
“饿了啊?”
安澜立马指向马路对面的一家粥屋。
“吃点也行。”
我讪笑着点点脑袋。
今晚上安澜本来帮我带了一份鲜鸡汤,结果就因为我念叨了一句油大,牛奋这个虎逼哨子直接端起盆全给我干光了。
“诶对了,牛奋为啥那么听你的啊?”
想起这茬,我不由好奇的发问。
牛奋跟我在一块相处的时间很少,多数时候他跟天津范、徐七千他们几个走动的比较多。
“也不算听我的吧,只是对我比较有耐心而已。”
安澜想了想后回答:“他说我长得很像他姐姐,他姐姐大他两岁,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加上父母又重男轻女,在他七八岁时候就被送到南方亲戚家里去了,他说他姐对他特别好,小时候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是先供他,咱们还在付彪建材市场时候,有次他裤裆破了,自己笨手笨脚的在那补,我看到就抢过来替他缝好了,他和小七一样都特别喜欢吃甜食,我逛街看到新奇的糖果之类会给他们带回来。”
“你居然知道他和小七的喜好?”
我瞬间对安澜有些刮目相看。
“不光是他俩,其他人我也知道,光哥不吃香菜,马毕喜欢吃鱼,早餐哥和天津范就好重油重味的食物,你早上起床必须要喝一杯凉白开,晓芳最讨厌醋味,只要用点心,这些东西谁都可以记住的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大家的..”
安澜理直气壮的回应,说着话看我满眼懵圈,她立马意识到了,翻了翻眼皮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哎哟..”
光顾着观察安澜的表情,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我一个不小心崴了脚。
“怎么了?没事吧?”
见我很是痛苦的捂着后腰,安澜马上撩起我的衣裳,接着惊声道:“流血了,估计是刚刚不小心把伤口给崩开了,咱们得马上回医院去。”
“回啥医院啊,护士三令五申不许咱离开病房,现在回去不是等于自己找骂嘛,那边..那边有家诊所还亮着灯,简单处理一下得了。”
我来回转动几下脑袋,看到几米外有家还在营业的诊所,赶忙示意道。
在安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来到诊所。
“大夫,麻烦你..”
安澜刚准备推开,被我一把给拽住了。
“怎么了?”
安澜迷惑的问我。
“你口罩呢,给我用下。”
我朝着屋内的方向努努嘴,接着接过安澜的一次性口罩捂在脸上。
我嫌医院里细菌太多,出来进去就让安澜必须配口罩。
此时,诊所里有个瘦不拉几的家伙,而我恰巧在几天前跟他刚刚打过照面。
“他就是那天在晓芳店里闹事的仨人之一。”
我压低声音朝安澜解释。
没记错的话,这篮子的胸口应该是纹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豹。
“我去喊牛奋下来?”
安澜一惊,赶紧说道。
“不用,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天虽然干了一架,但他们并没有过分刁难。”
我摇头表态。
尽管当天跟那仨玩意儿PK了一把,可说到底大家只不过是脾气不合,再加上晓芳确实没说清楚店里的服务项目,总的而言就是场误会。
“他们不是通缉犯嘛,如果咱报警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奖赏?”
安澜接着又道。
“快别扯了,这种钱绝对不能挣,就怕有命赚没命花。”
我立马打消了安澜的念头。
要知道对方可是仨人,只要有一个逃走,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安宁日子。
“先进去看看吧。”
确定口罩捂的很严实后,我招呼安澜扶我走进诊所里。
“大哥,药店都没开门,就碰上一家诊所,医生说没有二逼药啊!”
诊所里,那家伙正蹲在卖药的柜台底下东瞅瞅西看看。
“什么特么二逼药,我让你买B2,维生素B2,你耳朵里是塞驴毛了嘛?”
那小子攥在掌心里的手机开着免提,电话里传来一道愤怒的咆哮。
“哦,那我知道了,医生说B2断货了,只有维生素B1,我给你拿两瓶啊!”
小伙抽吸两下鼻子笑道。
“你是不是二逼?没有就别买了,你买B1我也用不上啊!”
电话那头再次响起一阵臭骂。
“没B2,那你吃两片B1不也一样嘛。”
小伙满眼清澈的反问。
“去你姥姥得,马上滚回来!我让你好好明白一下B2和二逼的差距!”
电话那边的男人歇斯底里似得喊叫。
“不买就不买呗,急什么眼啊,整的好像我错了似得。”
电话挂断,小伙自言自语的絮叨几句,接着从裤兜里掏出两瓶药重新摆在柜台上,随即直接转身离开诊所...
第221章 秀才遇到兵
“牛牛,别那么粗鲁嘛..”
瞅着瓶底子老实认怂的模样,安澜掩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要不是怕难堪,我也很想哈哈大笑,属实是解气!
虎了吧唧的牛奋杵在弱不禁风的瓶底子旁边,活生生的上演了一幕什么叫“秀才遇到兵”。
“服就好,但凡你特么再敢甩脸子,我还摔你,听着没?”
瓶底子伸了个懒腰出声。
“听到了。”
瓶底子宛如小学生一般的缩脖。
“你瞅啥?一伙的啊?”
牛奋猛然转身,看到病房门口呆若木鸡的谭昙,像是又发现了新猎物。
“没瞅没瞅,我看我鞋面好像有点脏了。”
谭昙立马蹲下身子,装模作样的系鞋带。
“那个..”
看牛奋好像没那么大火气了,瓶底子一手捂着后腰,一边躬身讪笑。
“有屁快放!咋特么娘们唧唧的呢。”
牛奋扒拉两下堪比杂草丛生似得脑袋。
“我..我能走了吗?”
瓶底子吞了口唾沫。
“我拦你了吗?”
牛奋嗓门粗犷的指了指安澜道:“能不能走问我大嫂。”
“咳咳..”
安澜再次故意干咳。
“麻烦,又特么忘了,问我大哥!”
牛奋这才好像刚想起来我似得,又转身看向我的方向。
“他..他允许我走的..”
谭昙拼命挤出个笑容。
“那你不走,等我送你呗?”
牛奋再次撸起袖管。
“不用不用。”
瓶底子赶忙撒腿就撩,速度快到好像都有了残影。
“哈哈哈,好小子不错昂,今天你可替我们狠狠的出了口恶气,刚才你是没看到那家伙搁我和小龙面前有多牛逼..”
待瓶底子前脚刚出门,光哥后脚已经忍不住的起身拍着牛奋的后背狂笑不止。
“你跟谁拍拍打打的,咋地?要不咱俩试试啊?”
牛奋肩膀头微倾,嘭的一下装在光哥胸口上,后者瞬间向后踉跄几步。
“牛奋!”
一看这架势,我慌忙扯脖吼叫。
“你没事吧哥?”
安安也赶紧上前搀扶光哥,同时数落:“干什么牛牛,我说过很多次了,这堆人里樊龙是..”
“是是是,臭看门的是老大,他是大哥,见到他们要尊重,那我不是忘了嘛,又不故意的。”
面对愠怒的安澜,牛奋立马变了个人似得老实。
“咳咳咳..没事没事,自家兄弟无所谓。”
光哥刚刚可能是被撞到了胸脯子,剧烈咳嗽几下后摆摆手。
“对不起啊光哥,我..”
牛奋憨笑着出声。
“亲兄弟不存在。”
光哥大大咧咧的应声。
“西北城没事吧?”
看到牛奋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立马担心起老毕他们几个。
“没事啊,姓齐的那个老毕登说这段时间他会住在西北城,怕你身边没人照顾,就让我过来了。”
牛奋晃了晃脑袋。
“你这个嘴啊,真是..”
听到他的出言不讳,我是又着急又无奈。
“咋?”
牛奋陡然瞪大两个圆咕隆咚的眼珠子。
“不咋不咋,你快坐吧,坐你安姐边上。”
我拿他是真没招,说又记不住,打也打不过,给他整急眼了,我一点不怀疑他敢直接把我从病床上拖下来一顿胖捶。
“你往旁边稍稍,没看我姐都没地方了嘛。”
搬了把椅子坐到安澜旁边后,牛奋的目标瞬间转移到了李彤涛身上。
可能是觉得他是屋里唯一眼生的人吧。
“啊?”
正低头噼里啪啦按动计算机的李彤涛迷惑的昂起脑袋。
“不服气啊?”
牛奋直接昂起脑袋。
“牛牛,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吧,正好带你理理发,再把上次你相中的那条牛仔裤也一并买下来。”
眼见李彤涛要说话,安澜赶紧拽起牛奋就往病房门口走。
“不行啊安姐,我的任务是照顾臭看门的..啊呸,龙哥啊。”
走到门口的牛奋陡然停下脚步。
我心底一暖,暗道这犊子虽然虎,但起码分得清主次,哪知道他接踵而至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当场气吐血。
“姓齐的说了,他要是死了,就没人给我开工资了。”
牛奋指了指我继续道。
“噗..”
不远处的光哥嘴里刚含上一口茶,直接全都喷了出来。
“你去你的吧,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我哭笑不得我摆手驱赶。
“也对,村里的老人们都说了,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损种肯定能长命百岁。”
牛奋若有所思的点点脑袋,接着笑盈盈的看向安澜道:“安姐我们走吧。”
等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后,李彤涛快速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看向我碎碎念:“你从哪找到这样的极品啊?一言不合就摔人,刚刚我一个劲儿装着在算账,看都没敢看他一眼,差点也挨收拾。”
“他小时候发烧医生用错了药,脑子不太正常。”
光哥赶忙打圆场。
“我看也没啥大问题啊。”
李彤涛不解的又道。
“脑子里的事儿,连CT都看不明白,你能看出来才有鬼呢,其实孩子人性挺不错的,就是不能被激,不然谁也不好使。”
我也跟着接茬。
“那不行,谁不服我就揍谁,我连我爸都敢打,俺们村的驴给我瞪眼,我照样踢,不跟你吹牛,俺村的驴见到我必须闭眼,不然我真掏它!”
说话间,病房门口突兀传来牛奋的声音,刚才还热火朝天唠嗑的我们仨齐刷刷的闭上嘴巴,光哥和李彤涛脑袋碰脑袋的戳动计算机,我干脆俩眼一闭,装作已经睡着的模样。
“钱包忘记拿了,你想吃啥我给你带回来?”
耳边响起安澜的声音。
“随便什么都可以。”
我紧闭双眼翻了个身。
“踏踏踏..”
随着脚步声再次泛远,我这才偷摸睁开眼。
刚特么走了个压迫感十足的瓶底子,又来个气势更加雄厚的虎犊子,我不明白自己的命咋这么苦,住个院愣是住出了孤儿似得凄凉感。
“账算的差不多了,我俩这会儿再到停车场挨个对一下,你好好养着吧。”
“好好养着吧樊总,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早上我的几辆双排轿运车就到了,估计来不及跟你道别,有时间一定要到晋城找我喝酒去啊。”
不多会儿,光哥和李彤涛一块来到我病床前道别...
第220章 一物降一物
片刻后,光哥怀揣几捆大票骂骂咧咧的回到病房。
“点清楚,别特么出门又赖皮。”
愤愤的将几扎现金丢到床上,光哥满眼肉疼的嘟囔。
“这点信誉我信你们还是有的。”
瓶底子看都没看那些钱,只是朝谭昙摆摆手,后者立马从兜里掏出个黑色塑料袋,动作极快的将钞票全都收了起来。
“可以了吧?”
瞟了眼他俩,我强挤出抹笑容。
虽然同样不舍,但我承认这笔钱掏的不冤枉,至少学到了“知识付费”这个新名词。
“嗯。”
瓶底子漫不经心的点点脑袋,接着又朝我伸出手掌:“拿来吧。”
“啥玩意儿?你没完了啊!”
我一激灵坐了起来。
这货也未免太贪婪了吧?总共就从彭飞那敲诈到十万,他直接拿走一半,居然还不满足。
“车钥匙啊,之前你答应过我的。”
见我这副表情,瓶底子莫名其妙的笑了。
“钥匙啊,擦得!你早说呀,给我吓一裤兜子冷汗。”
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光哥立马长舒一口大气,接着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快步递了上去:“车子就搁楼下停..”
“上来时候,我看到了。”
瓶底子毫不领情的接过钥匙,起身就准备离开。
“真没礼貌..”
看他火急火燎的模样,我撇嘴嘲讽。
“上次你说想跟我交朋友,现在还愿意吗?”
走到门口时候,瓶底子冷不丁转身发问。
“啊?这..”
我干笑两下,随即点点脑袋道:“这年头朋友多了路好走,只要你乐意,我肯定..”
“那我们就还会再见面的。”
不等我说完,瓶底子已经和谭昙消失在了病房门前。
“就这还特么什么高考状元,一点素质都没有..”
我翻了翻白眼吐槽。
“受教育的程度和修养无关,你认为我没素质的主要原因是我没正眼看你,背后嚼舌根子的缺点要改,不然你肯定会为此吃大亏。”
哪知道瓶底子像个幽灵似得突然又把脑袋探到门口呢喃。
“你特么有病吧,谁家好人躲门外偷听..”
我抓起背靠着的枕头直接砸了出去。
“你特么是干啥的?”
枕头刚刚飞出去,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接着就看到“瓶底子”好像一下子拔高了半米多,紧跟着我就看到牛奋直接提溜着“瓶底子”背后的衣裳将他提了起来。
“咋回事啊臭看门..”
“咳咳咳!”
见我瞪大眼睛,牛奋嘴巴一咧,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话说一半就见安澜故意干咳两下。
“不好意思啊安姐,我忘了!人前必须得给他面子,啥情况啊龙哥?我瞅这小子搁你病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是不是特么要偷咱东西?”
牛奋抬起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后脑勺,随即晃了晃被他提溜起来的瓶底子。
“你把我放下来!”
瓶底子双脚离地,胡乱扑腾几下。
“啪!”
我刚要出声,牛奋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粗声粗气的臭骂:“嚷嚷什么嚷嚷,再特么叫唤老子直接给你从窗户口丢下去。”
他那一下的力度可能使的有点大,当场把“瓶底子”的黑框眼镜给拍到地上。
完犊子了!
瓶底子这家伙心眼小的很,当时崔勇只是骂了他几句,就被如此算计,牛奋直接上手,还不得被丫挺给算计死。
“牛牛,快把他放下来,自己人。”
安澜也急忙招呼。
“操,自己人你特么不吭气,嘴折了啊?”
牛奋闻声,一把松开瓶底子。
“咔嚓!”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巧合,落地时候,瓶底子正好一脚踩在自己的眼镜框上。
“不能赖我啊,是你自己踩坏的。”
牛奋拍拍手,满脸无辜的出声。
“你..”
瓶底子捡起被踩得支离破碎的眼镜,气的面庞涨红。
“你要是敢骂我难听的,我肯定大耳雷子扇你。”
牛奋念念有词道:“你跟他们是自己人,咱俩可鸡毛关系没有!”
“简直就是..”
瓶底子紧咬牙豁子,拳头攥的“咔咔”作响,因为没有眼镜的关系,他本能的眯缝起眼睛。
“是啥?来,你说说我听听。”
牛奋当即举起自己大了不止一圈的拳头。
“没什么。”
在我面前伶牙俐齿的瓶底子瞬间熄火,愤愤的转身朝空气挥舞几下胳膊。
“没事,不用看这屋里任何人的面子,你要是不服,咱俩就练练,看我特么能不能把你医保卡打欠费。”
牛奋一巴掌重重拍在瓶底子的肩膀头上。
“哎哟..”
瓶底子像是突然被一座大山压身上似得,膝盖一软,差点没当场摔倒。
“好了牛牛,别老为难他。”
安澜忍俊不禁的摇摇脑袋。
“天上飞机最快,地下眼镜最坏!瞅你那副衰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昂,你要是敢惦记这屋里的任何东西、任何人,老子铁定把你肋骨掰下来煲汤喝,听明白没?”
牛奋侧头瞪向瓶底子。
“嗯。”
瓶底子抿嘴应了一声。
“嗯是特么几个意思?敷衍叽霸谁呢?不服是吧,是不是不服!”
哪知道牛奋像是瞬间被戳动开关了一般,猛然拦腰将瓶底子抱起扛到肩膀头上,接着“喝”的低吼一声。
一招标准无比的“过肩摔”立时将瓶底子重重拍在地上。
“哎哟卧槽..”
瓶底子表情痛苦的倒在地上,捂着后腰使劲揉搓。
“妈的,还敢瞪眼?”
牛奋两手薅住瓶底子的领口,再次将他提了起来。
“牛牛..”
“牛奋!”
牛奋的力度我可是亲身体会过,刚刚那一下就算没把瓶底子骨头摔折了,至少也得疼上十天半个月,如果再来一下,凭他的小身子骨,今天估计就得办理住院手续跟我同病房。
“服了!也听见你说的了!”
眼见自己即将被牛奋举过头顶,瓶底子瞬间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操的,牵着不走打着走,你特么属善驴逼的是啊?”
听到对方屈服,牛奋这才将瓶底子给放了下来。
“是是是,你说我属什么我就是属什么的,别打了,我腰快断了..”
瓶底子红着眼圈小鸡啄米似得狂点脑袋,此时的他乖巧到令人心疼,哪里还有半分刚刚“运筹帷幄”的那股子狂劲。
嘿!还特么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第219章 杀人不用刀
盯着“瓶底子”裂开的嘴巴,我脑海中莫名出现“血盆大口”四个字。
该说不说,这犊子实在是阴损到家了。
一个连篮子球都算不上的谭昙,不光成功的钳制住了彭飞,好像把我也给束缚住了。
就像他此刻貌似跟我说的不少,但我相信他隐藏起来的话语更多。
而隐藏起来的那部分,说不准就是拿捏我们的话头。
之前我还在怀疑,谭昙就算再特么缺心眼,也不可能因为他的寥寥数语就掉转头跟彭飞撕破脸皮,现在看来在这次行动之前,瓶底子或许就已经承诺了他很多利益,比如眼下理直气壮的找我们要五万块的“知识付费”。
“需要再仔细考虑一下是么?”
见我半晌没有吭声,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发问。
“不用,待会让光哥给你们拿钱。”
我拨浪鼓似得晃动脑袋。
“擦得,这叫什么叽霸事儿啊,十万块钱咱还没特么捂热呢,转手就得给人分一半出去,我滴这个心呐,哇凉哇凉的..”
光哥一手捧胸口,一手扒拉几下自己光秃秃的脑门,脸已经完全阴成了黑色。
“权当是破财消灾了。”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接茬。
刚刚谭昙说的很清楚是“瓶底子”把他给保出来的。
而瓶底子既然能轻轻松松把人弄出来,足以说明他具有相当的关系。
那么谭昙家烧烤店被封的事情,瓶底子是不是也可以搞定?
明明自己就能搞定,却非要把这茬子推给我,替我们排忧解难的同时又加深了跟彭飞之间的矛盾,即便我和彭飞那个杂碎这辈子都不可能交好,但我并不喜欢以旁人“棋子”的方式,越想我心里越哆嗦,越不敢往下深琢磨了。
“你似乎很困惑?”
我正神游太虚的时候,瓶底子猛然俯下身。
“啊?”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朝旁边闪躲。
他刚刚离我太近了,鼻尖就差碰到我脸上,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嘴里呼出的热气。
“其实吧,你大可不必考虑那么多,你的诉求得到了满足,谭昙的难题也得到了解决,这不就是书上说的两全其美吗?”
瓶底子仰起身子,双手插在西裤口袋说道。
“那么你呢?你的诉求是什么?是否心想事成?”
我舔了舔嘴上的干皮发问。
明明这小子看起来呆头呆脑,身材也并不魁梧,即便是受伤情况下的我可能也鸟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带给我的压迫感却是那样的强烈,就好像一个不注意,我们这帮人全都得被他秒掉。
“你觉得呢?”
瓶底子扶正有些倾斜的眼镜框。
“我..我不知道。”
我如实摇摇头。
之前听他的故事,我能真切的感觉到他和彭家爷俩的仇恨不共戴天,但只是这样的小插曲,完全不可能撼动那父子半分,十万块钱可能对我们这些底层屁民而言是天文数字,可用当时在停车场彭飞嚣张的话语而言,还不够他到省会城市打几圈麻将的。
“呵呵,我很喜欢你这点,有点小聪明,但却不自作聪明。”
瓶底子笑着翘起大拇指道:“如果我说,我只是为了近距离的观察彭飞,你信吗?”
“观察?”
我费解的重复一遍。
“会画画吗?”
瓶底子答非所问的出声。
“快拉倒吧爷们,我特么高中差几天才毕业,写自个儿名都经常错别字,哪懂那么高雅的玩意儿。”
我自嘲的撇撇嘴。
“想要把画,画的传神,只靠思考和品鉴别人的作品永远都没可能,你想画鱼就得蹲水边好好看鱼,想要描虎就得上动物园见虎..”
“我知道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是这个意思吧?”
瓶底子话说一半,我立马反应过来。
“差不多吧,想要扳倒一个人,并且让他永远翻不了身,首先得明白他的心有多歪,骨又多反。”
瓶底子长叹一口气道:“之前我只能透过一些鸡毛蒜皮的杂事看他,这次却可以仔仔细细的观察,比如他遇到麻烦时候的状态,又会如何处理解决问题,虽然这事儿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但足以暴露他的性格和弱势。”
“那你看出来什么没有?咱俩分享分享呗。”
我笑嘻嘻的开口。
“暂时不行,我还需要具体推敲,比如当他得知谭昙已经被保释,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有没有什么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和朋友帮他。”
瓶底子很直接的摇头拒绝。
“合着,你就是他的小白鼠啊?”
我目光投向谭昙,三分打趣,七分挑唆。
“我愿意成为大哥的试验品。”
另外意想不到的是谭昙居然像个傀儡一般回应。
操的,这犊子是被洗脑了吗?
瓶底子是承诺他金山银山了,还是家财万贯?
我着实想不明白这俩人中间的道道。
“他应该不会离开崇市跑路吧?”
我又指了指谭昙问向瓶底子。
“无可奉告,什么时候拿钱?”
瓶底子表情呆板的岔开话题。
“等会儿能咋地啊?没看我们这儿正忙活呢。”
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的光哥不耐烦的吼叫。
“我一点不着急,就怕等下你们急,如果彭飞知道谭昙已经脱困后,可能第一个找到这地方,不用多算,哪怕他就带十个人过来,你们这一屋子合起来能扛得住吗?如果你们有自信,再耗几个钟头都可以。”
瓶底子很淡定的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服了!又特么是这一招!
区区一个谭昙愣是把我们两伙人给搅的不得安静。
这“瓶底子”哪特么是眼镜蛇,分明就是一条双头蛇,如此小的代价,硬生生的拿捏一大堆比他强、比他壮的同类,关键这些同类只能老老实实的折服,别说脾气了,大气都叽霸不敢喘太多,什么叫杀人不用刀?眼前的瓶底子将这个词完美且具体的演绎了一遍。
“行了行了,现在就给你们取钱去,安安你继续跟李总算账,价码啥的按照我给你发的短信整。”
果然,听完这话的光哥也彻底坐不住了,毛毛躁躁的起身张罗...
第218章 知识付费
差不多半个来小时以后。
我养伤的病房里,安澜、光哥和李彤涛正紧锣密鼓的计算着车款。
计算机里“归零!归零!”的提示音听着我无比烦躁。
“哥,能给我甩给烟抽不?”
瞟了眼他们那头的云山雾罩,我的烟瘾也一下子让勾了出来。
“不行!”
“想啥呢老弟,没可能噢。”
我话音刚落,安澜和光哥动作统一的转头朝我说道。
“刚才医生说什么你又不是没听到,抽烟喝酒都会严重影响你伤口的愈合,想要早点出去最好老老实实的,喏..给你棒棒糖暂时代替一下吧。”
安澜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抛向我。
“咋地,我三岁小孩儿啊?”
我不满的嘟囔一句。
“乖了,等康复以后再折腾,行不?”
安澜走上前动作轻柔的摸了摸我的脑袋。
“不让我抽,那他们也不能抽,不知道这是病房啊,吸二手烟也同样影响我伤口,最主要的是破坏我心情,我心情只要不好,那伤愈合起来可就更难了。”
我真如一个置气的孩童一般,歪脖指向光哥和李彤涛。
“嘿卧槽,这个孽!”
歪嘴叼着烟卷的光哥皱眉笑骂一句。
“他龙哥,我也没不许你抽烟啊,全是他俩说的,你不能剥夺我吸烟的权利,而且我这人有个毛病,一算账就犯困,必须得靠烟顶着,诶不是小嫂子,你把我烟拿哪去啊..”
李彤涛立马委屈的念叨。
他话没说完,安澜已经抓起桌上的烟盒直接丢进我床底下的夜壶里。
“现在心理平衡没?”
安澜朝我眨巴两下眼睛。
“嘿嘿,心里一下子舒坦多咯。”
我坏笑着狂点两下脑袋。
说出来可能没人会相信,我居然在安澜的身上找到了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的那种宠溺,尽管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屁事,但她不论是说法还是做法都让我特别的舒坦和满足。
“白瞎那包华子了,我进门前刚买的。”
瞥了眼夜壶的方向,李彤涛满脸肉痛。
“嗡嗡..”
这时,光哥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抓起来看了一眼后,朝我兴奋的吆喝:“彭飞那个狗渣的十万块钱到账了,龙啊,这短信业务是真方便啊,回头我也得给我那两张卡全开通。”
之前在停车场时候,我们已经跟彭飞达成了赔偿十万块的协议,只可惜当时大东钱没有带够,而今天风又特别的大,凭我的身体根本支撑不到他们取完钱再送过来,得亏安澜当时提议转账,而后我们一块上银行办理了一下短信提醒的业务。
“全到账了吗?”
看光哥手舞足蹈的像个小孩子一般,我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出来。
悲伤不一定会蔓延,但是快乐真的会传染。
“你等我数数昂..”
光哥捧起手机,念念有词:“个、十、百、千、万..到了到了,好像是扣了一点手续费,无伤大雅。”
“咱继续呗光总。”
李彤涛打了个哈欠,又指了指旁边还剩下一小摞的车辆手续和行车证。
“来就来呗,你哭个鸡毛呀。”
光哥朝正不停揉眼睛的李彤涛调侃一句。
“我这是困的,刚才跟你们说了一算账我就迷糊,死活不相信..”
说话的过程中,李彤涛再次打了个哈欠。
“笃笃笃..”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叩响。
“进来吧,门没锁。”
安澜作势起身迎接。
“恭喜啊!”
不想刚跟我们分开没多久的“瓶底子”径直走了进来,不止是他,那个叫谭昙的小黄毛竟然也跟在他身后。
这小子不是自守去了吗?
停车场那会儿,彭飞还特意打电话确认过的。
“啥情况啊?”
我略过“瓶底子”,直勾勾的看向谭昙。
“是大哥把我保出来的..”
谭昙先是缩了缩脖颈,接着弱弱的回答。
“他怎么出来的晚点聊也不迟,我这会儿找你,是替他要劳务费和跑路费的。”
瓶底子站在我床边,歪嘴示意旁边的谭昙。
“什么劳务费、跑路费?”
我丈二和尚似得摸不着头脑。
“今天如果没有他,彭飞别说给你拿十万的赔偿金,恐怕就连你们此刻正在交易的那批淘汰车也得被毁掉吧?我说是谭昙居功至伟应该很合理吧?”
瓶底子摸了摸下巴颏反问。
“合理..”
我呆逼似得应承。
“他得罪了彭飞,眼下搁崇市绝对待不下去了,是不是应该跑路?跑路拿点跑路费也很合理吧?”
瓶底子又指了指谭昙说道。
“合..不特么合理!这钱凭啥该我拿?我跟他之间明明已经两清了啊,他替我对付彭飞,我让我朋友想办法帮他家烧烤店重新开业,怎么现在开始出尔反尔了呢?”
我刚打算点头,猛地回过来神儿,不满的提出质问。
“你不替他解决跑路费的问题,可能过不了多久彭飞就会把他按住,到那时候你的那批淘汰车还有好吗?据我所知,那批车到目前为止还全停在原地吧?”
瓶底子轻飘飘的出声。
“呃..”
我顿感无语,磕巴几秒后极其不情愿的撇嘴:“就算这跑路费应该我掏,劳务费又是什么鬼?我好像没用他干啥吧?”
“现在是没用,可为了遏制住彭飞你早晚还得用,他被保出来的消息用不了半小时就肯定传到彭飞的耳朵里,届时你只要隐晦的暗示一句他被你藏得很隐蔽,彭飞指定投鼠忌器。”
瓶底子不紧不慢的解释:“这算不算是劳务?”
“算..算吧。”
不得不说这瓶底子的脑袋瓜是真灵光,三言两语就把我说的无言以对。
“既然你同意,那就拿钱吧。”
瓶底子直接伸出自己的手掌。
“多少?”
我有些心虚的发问。
“五万!”
瓶底子微微一笑,随即又补充一句:“他值这个价,你要知道他现在不光可以抹黑彭飞,同样也可以改变话头说一切全是被你逼迫所为。”
“多少?”
另外一边正算账的光哥瞬间暴跳如雷的蹦了起来。
“现在是六万了,因为你们藐视他,同样也在鄙夷我。”
瓶底子晃了晃手掌。
“不..不是吧?”
我顿时咽了口唾沫。
“逗你们玩的,还是五万块,两万是他的跑路费,两万是他的劳务费,还有一万算是你们给我交的知识付费。”
瓶底子突兀豁嘴笑出声...
第217章 眼镜蛇
瓶底子话音落下,我和安澜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往下接茬。
我不知道安澜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却觉得脊梁发凉。
这“瓶底子”简直太可怕了,不同于安禁的刚猛,徐七千的阴狠,他制裁人的方式完全可以用歹毒来形容。
为了逼迫彭飞就范,他可以牺牲掉谭昙这样无辜的人。
当然,往深了讲谭昙可能也算不上无辜,可别人好与坏,跟我们这些外界的人压根毫无关联啊。
“答应谭昙的事情,你最好尽快做到。”
瓶底子又慢悠悠道:“我跟他说过,如果你们失信,我就把你的家庭住址以及你爸的工作单位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卧槽,你特么咋这样啊?”
我瞬间皱紧眉头。
“人类最大的梦想就是只想得不想失,但不现实。”
瓶底子微微勾起嘴角。
隔着厚厚的镜片,我完全看不清楚他的眸子。
“答应你市里一把手的座驾我搞到了,不过可能是前座驾,这事儿相信你心里也明白。”
我长吁一口气,尽可能让表情看的自然一些。
“好的。”
瓶底子微微点头。
“说句谢谢不过分吧?”
我有些不爽的出声。
“你我是在交易,何来的感谢?等车子到手,我会去找你的。”
瓶底子微微昂起脑袋。
“你这人真叽霸..算了,没法形容。”
我无语的拍了拍脑门。
“越容易被人激怒的人,往往越容易被人操控。”
瓶底子耸了耸肩膀头,接着朝出租车司机低声道:“师傅,前面路口停一下,我要下车。”
“你不跟我们一块去停车场了?”
安澜条件反射的发问。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瓶底子眉梢微微上挑反问。
“呃..”
“他爱下就让他下吧,别跟他叽叽歪歪。”
安澜立时无语,我则不耐烦的摆手。
这家伙异于常人的聪明我完全承认,但他说话的方式和待人接物的态度着实反感。
“咱们不是朋友吗?”
安澜并没有因为我的狂躁而跟着生气,再次发问。
“那是你们单方面认为的。”
随着车子停稳,瓶底子一边起身,一边回答:“在我看来,人和人最舒服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咣!”
说罢,他直接从外面合上车门,大步流星的朝街口走去。
“真是个怪人,怎么会有人不愿意交朋友呢..”
“他特么简直就是个精神病,离他远点对咱没坏处,毒蛇!啊不对,他挂副二饼子,应该叫眼镜蛇!”
安澜满眼不解的晃了晃脑袋,而我咬牙切齿的诅咒。
不多会儿,车子载着我们来到市政楼背后的“停车场”。
离老远,我就看到光哥、李彤涛正围在一辆车的旁边又摸又擦,徐七千和天津范也杵在旁边。
“哥..”
我示意安澜将我搀扶过去。
“不是说了让你老老实实搁病床上躺着么,瞎叽霸嘚瑟啥?”
光头扭头看了我一眼,愤怒的训斥。
“这..”
我这才注意到那辆轿车的前风挡玻璃上嵌着两块砖头,几条蜘蛛网似的裂缝非常显眼,右侧副驾驶的车门敞开着,车内一片凌乱,尤其是方向盘周边全是参差电线头。
不止那辆车,周边好几台车也均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轻点的玻璃破碎、车门、车身被划,严重一些的前机箱盖被暴力撬开,里头的发动机不翼而飞。
“总共被毁了十五辆车,我指的是特别严重的,像是这类有刮伤、掉点漆面的我都没算在里头。”
李彤涛表情严肃的走到我旁边出声。
“该去钱去钱,该降价的降价,我不会让你承受这损失。”
我点点脑袋朝光哥道:“哥,车子还没正式交易给李总,咱..”
“我明白,刚刚我俩已经谈过了,放心吧。”
光哥点点脑袋,脸色极其的难看。
“速度不慢啊他龙哥,我刚想打个盹,你就已经来了,怎么着?需要我怎么赔偿,你尽管开价吧。”
我们正说话时候,不远处几辆车的车门“咣咣”同时弹开,就看到彭飞那个杂碎领着十多个人大摇大摆的朝我走了过来。
“卧槽尼玛!”
见到彭飞,徐七千最先按耐不住,一手摸向后腰,一边跨着大步迎面而去。
“往后稍稍弟弟,彭少是想谈事不是干仗,真要干仗我们也奉陪到底!”
从彭飞身后“唰”蹿出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直接挡住徐七千的去路,正是跟我们打过几次照面的大东。
“想特么干什么!”
“咋地!你牛逼啊!”
大东说罢话,簇拥在彭飞周边那帮小青年纷纷举起手里的片砍、球棍吆喝起来,看来他们也是有备而来。
“先别吱声小七。”
唯恐徐七千冲动,光哥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搂住他的肩膀往后拽。
“李总,你是行家,咱们被毁的这些车如果全部复原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钱?”
我揪了揪鼻头,转身问向李彤涛。
“差不多得..得八九万吧,关键是有些配件不太好找。”
李彤涛低头思索几秒出声。
“我给你十万,你把人交给我吧。”
彭飞搓了搓腮帮子轻蔑的朝我努嘴。
这狗渣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款风衣,里头不伦不类的衬了一身纯白色的运动装,感觉像特么马戏团里的小丑。
“什么人?”
我装腔作势的反问。
“当然谭昙那个贱种!要是没有他,你觉得我会在这儿跟你废话吗?”
彭飞咬牙切齿的骂咧:“实话告诉你,就算他自首把我举报了,老子顶塌天也是进去溜达一圈走个过场,谁也不能把我咋地,要不是怕我家老爷子絮絮叨叨,我特么下一秒就把你重新送回医院。”
“他自首去了。”
我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
“什么?草特么的,你玩我呢?!大东,给我把他们全抓了。”
彭飞瞬间翻脸。
我脑子里猛然想起“瓶底子”下车前那句话:越容易被人激怒的人,往往越容易被人操控。
眼前的彭飞不就是个现成例子嘛,他的喜怒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容易被掌控。
“唰唰..”
大东一摆手,那帮小青们立马呈半圆将我们几个团团包围。
“他自首不假,但会不会咬出来你完全看你选择,钱到位,我们安然离开,彭公子还是彭公子,但凡我们今天谁掉根头发丝,彭公子可能就得改名彭君子!”
我浑然不惧的轻笑。
“什么特么君子、八子的,完全听不懂你说什么..”
“瘾君子!或者叫彭摇子!试想一下明天全崇市的人都知道咱们彭大主任家的少爷居然是个嗑药的小摇子,你爹脸上指定老有光了。”
我稍稍提高几分调门。
“呼..呼..”
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后,彭飞瞪着通红的眼珠子手指我威胁:“你最好让谭昙闭上臭嘴,不然不光是他,就连你们几个,老子也绝对不放过,大东把钱给他们...”
第216章 拿捏
“姓嘭的,我是谭昙..”
我将手机递到瓶底子手里,瓶底子又抻到谭昙的嘴边,微微点头。
得到示意的谭昙深呼吸一口气出声:“我现在就在派出所门口,我打算进去自首。”
“你特马勒戈壁!你个狗东西,现在是投靠了樊龙想让我难堪?告诉你,不可能!你在我眼里啥也不算,樊龙也特么一个吊样!”
电话那边的彭飞瞬间像是炸毛似的咆哮。
“继续。”
瓶底子声音不大的催促。
“杜老三今早上被人举报让抓了,现在派出所正四处征集证据呢,我总共替你去杜老三那儿买过七次药,还在海星宾馆跟你一块磕过两回,我打听过了,只要是磕过的毛发检测肯定能查的出来!”
谭昙紧咬牙豁又道。
“何必呢兄弟,咱俩就算没有感情了,还有交情不是,真把自己送进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这样吧,我现在打声招呼,让你家的烧烤店马上重新营业,而且保证以后都绝对不会再去找麻烦,可以吗?”
彭飞沉默了差不多七八秒钟后,语调变得和善很多。
“到你说了,想要什么痛快点。”
瓶底子将手机重新还给我。
“彭少啊,我那批车还好吗?”
我拿起电话想了想后,故作轻松的发问。
“好着呢,好着呢,他龙哥你说咱俩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充其量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没必要玩这么猛吧?”
彭飞立马回答,态度前所未有的亲近。
“你确定?如果掉颗螺丝,那我可能会想办法把你和谭昙的故事扩大昂。”
我轻飘飘的笑道。
“这..”
“停车场那么大,又没什么安保人员,免不了有点小剐小蹭,咱这样行不?你所有车的损失全部由我来承担,我这会儿就在停车场门口等你,咱俩面对面的交流,只要你开口,我保证不带还价的。”
彭飞迟疑的回应。
我看了眼“瓶底子”,见他点头后,也利索的同意面谈。
“行了,先帮他办事吧。”
挂断电话,瓶底子指了指边上满脸惴惴不安的谭昙。
“小俊,他家有间烧烤店..”
我抽吸两下鼻子,将谭昙和彭飞的那点小过往一五一十的告诉李安俊。
“行啊大哥,别说他跟彭飞不对付,就算只是你哥们,我也肯定帮衬,兄弟你别管了啊,最迟明天晚上我保证你收到重新开业的消息。”
李安俊听完,立马满口答应。
“你确定不用跟你爸提前沟通一下?”
我记得李安俊之前说过,他老子最反感儿子打着他的招牌在社会上胡作非为。
“老李头的心思我最了解了,他现在跟咱们一样烦姓彭的爷俩,只要能让彭海涛不爽的事儿,他绝对乐意操作,再说了他不同意,我就作,我就特么满地打滚,离家出走,看他怕不怕。”
李安俊拍拍胸脯打包票。
“谢谢龙哥,谢谢俊哥,等我出来以后一定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谭昙咬着嘴唇,朝我们深鞠一躬,接着转身就走。
“等等,出来?你要上哪去啊?”
我迷惑的喊停他。
“自首!”
谭昙抽动几下鼻子,看了眼瓶底子苦笑道:“这位大哥说了,眼下只有我自首,彭飞才不会也不敢继续刁难我家。”
“啥意思?”
我更加的懵逼。
“他进去自首,一来可以躲避报复,以彭飞的尿性,跟你解决完问题,第一个就是收拾他,而他把自己送进去就大不一样了。”
瓶底子摸了摸镜片出声。
“有啥不一样的,凭彭家的能耐就算搁里头,我估计整他也不困难吧?”
我摇了摇脑袋否定。
“第二,只要他不供出来彭飞,彭飞就算再疯批也不会主动招惹他,更不会去祸害他家的烧烤店。”
瓶底子语调平静的又补充一句。
“卧槽,还真是这个理啊。”
听到他的分析,我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考虑太简单了。
“你走吧,记住我交代你的那些,不该说的绝对别开口,该你说的时候,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瓶底子冲谭昙摆摆手,接着看向我道:“去跟彭飞见面吧。”
片刻后,在安澜的搀扶下,我们仨人钻进一辆出租车里。
至于李安俊和徐晨阳,则组团回家去办刚刚承诺谭昙的事儿了。
“那个谭昙,我之前也见过,感觉他不是啥痛快人,你是咋说服他的?”
坐在车里,我好奇的询问瓶底子。
“犹豫是因为还有选择,而所有选项都消失,别管多软弱墨迹的人都只能孤注一掷。”
瓶底子推了推压在鼻梁上的镜框,轻声道:“给彭飞提供药的杜老三是我举报的,举报他的同时我连同谭昙一并举报了,这事儿就发生在他眼前,所以自首与否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啊?”
我愕然的张大嘴巴。
“那你不怕他跟你拼命吗?”
安澜也惊讶的出声。
“当然怕呀,可我有他必须老老实实听我摆布的筹码。”
瓶底子摘下黑框眼眶,对着镜片哈了口白气,接着让袖口抹擦几下又道:“我打电话举报他的地方是在四楼心脑科,因为长期劳累过度,再加上烧烤摊突然被查封,谭昙他爸气的住院了。”
“是住院费不够,你答应给他交钱吗?”
安澜问出我心里一样的想法。
“对于这类人,哪怕投资一毛钱都属于浪费,我告诉他,一旦他帮彭飞运药的事儿被证实,他家的银行户头会被马上冻结,到时候别说他老子住院吃药的钱了,恐怕就连他弟的学费都得找地方借去,但只要他自首,我会动用关系帮他平掉被冻结的事儿。”
瓶底子缓缓摇头。
“然后他信了?”
我吞了口唾沫插嘴。
“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大脑是没什么推理能力的,旁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可以变成救命稻草,亦或者割喉的刀。”
瓶底子将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好,仰头看了眼前方微笑道:“尤其是事关家人安危的时候,但凡不是个畜生,任何摆布只是基础...”
第215章 七寸
电话挂断的刹那,病房里也陡然陷入寂静。
刚才我接电话时候按的是免提键,彭飞的那些话,所有人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王八槽的,我特么早晚有一天弄死他,肯定有这一天得!”
光哥表情愤怒的皱眉咒骂。
“阳哥,那些淘汰车不是全停在政务楼的停车场吗?发生问题的话,是不是政务楼需要承担责任?”
我低头思索几秒,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问向徐晨阳。
“怎么说呢,小龙啊,政务楼背后的停车场确实是市里面建的,但..种种原因吧,又变成了公用停车场,所以真是要追究责任的话,政务楼不会搭理的。”
徐晨阳抓了抓满是褶皱的后脑勺回应。
“啥原因啊?”
光哥紧跟着又问。
“呃这..种种原因吧。”
徐晨阳干涩的豁嘴出声。
“种种原因是个叽霸原因,操蛋了!市政府那么老些车停在那儿,我不信连个最起码的安全防护都没有,这不扯呢,奶个哔得!”
光哥愤愤的低吼。
崇市有句俏皮话:“喝了崇市水,奶哔不离嘴”。
既形容这地方的民风彪悍,同时也证明大家平日里说话总喜欢带把儿爆粗,但绝对不是针对性的骂人。
“这事儿我了解一些,一开始停车场修好了确实是给政务楼专用的,后来当地很多住户因为停车不方便老是状告、上访,市一把手就干脆改成了公用停车位,初衷确实是好的,可底下那些人阴奉阳违,把原本的看车保安和保洁以及一些基础工作人员全都给撤了,但是扔保留名额,实际上就是为了吃空饷,那停车场早就没有任何人管理了。”
李安俊皱了皱鼻子接茬,接着看向我道:“哥你别上火,我有同学住在那头,我让我同学先过去看两眼,说不准狗日的彭飞说假话咋呼咱呢。”
“不用了,我已经让小七和天津范过去了。”
坐在我边上安澜轻声说道:“昨晚上的事情就他俩没有参与,现在他俩露面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关键他俩能解决啥事啊?不行,我得去一趟,嘶..”
越听越上火,我焦急的从床上爬起来,可刚坐直身子要穿鞋,屁股和腰上就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感。
“你这样子了,还去个毛线,安生躺着吧,我去看看咋回事。”
光哥瞪了我一眼,随即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我跟你一块吧光总,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批车有一半已经属于我了,真要是发生什么问题,咱俩一块报警更有力度。”
旁边的李彤涛短暂沉默几秒,也非常讲究的追了出去。
“安安,你和小俊、徐胖子看着点小龙昂,别让他到处乱跑,他现在老老实实躺着就是最大的贡献。”
走到病房门口的光哥不放心的又扭头朝安澜、李安俊和徐晨阳交代一句。
“草特爹得,这个彭飞真不是人造的!”
看到两人离开,我愈发恼火的一拳头砸在被子上。
“别上火了,既然彭飞是奔着钱来的,轻易就不会胡搞,光哥他们总会想出办法的。”
安澜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安抚。
“是啊大哥,他电话里不是想要十万块的嘛..”
“要十万块只是为了加大你们的愤怒值罢了,说白了这钱给不给,你们的那批车都肯定会遭到破坏,彭飞的意思很明白,不光要毁掉这次买卖,让你们赔的血本无归的同时又无可奈何,这招杀人诛心不算有多高明,但确实能把人气晕,度量小点的直接吐血都正常。”
李安俊正说话的同时,病房外冷不丁又出现一道人影。
本分的小平头,亚麻色的立领中山装,鼻梁上顶着一副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宛如墨水瓶底,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果篮。
“瓶底子,你咋..”
我瞬间认出对方,正是两次替我们排忧解难的“瓶底子”,慌忙激动的开口。
“一个朋友老婆在三楼妇产科生孩子,刚好路过。”
瓶底子惯性的扶了下镜框,随即将水果篮交给安澜。
“这事儿..”
“这事儿你急也没用,彭飞的本意就是要让你愤怒、着急,我估计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现在要做的不是怎么阻止他,而是怎么让他反赔。”
他似乎一眼就洞穿了我的想法,很平静的摆摆手道:“打蛇打七寸,耽误之前是按住他的七寸。”
“他能有什么七寸啊,老子搁崇市不说一手遮天,最起码也是天花板级别的,身后有李涛这尊大佛,底下有刘东那帮狗篮子,根本没有任何可拿捏的地方啊。”
我叹了口气苦笑。
“你找不准不代表别人也找不准啊,别在门外杵着了,进来吧。”
瓶底子转身朝病房门外的方向招呼一嗓子。
“龙..龙哥..”
一个顶着满脑袋小黄毛的青年耷拉着脑袋应声进屋。
“你是谭..”
上下打量对方几眼,我想起此人的身份。
这小子之前曾跟着彭飞混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躲事儿遭到嫌弃,家里的老字号烧烤店也被对方给使招给查封掉了。
“我叫谭昙,龙哥,跟马毕是同学。”
小伙赶忙接茬。
“哦对,因为你家烧烤店的事儿,老毕提好几次了。”
我点点脑袋。
“樊龙,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有办法让他家的烧烤店重新开业吗?直接回答我。”
瓶底子清了清嗓子打断。
“这..”
我歪脖看了一眼李安俊,这事儿相信他肯定能处理。
“可以!”
沉吟半晌,我吐出俩字。
“那就没问题了,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来着吗?”
瓶底子微微一笑,随即朝我伸出手掌道:“给彭飞拨过去电话吧。”
“啊?”
我顿时被他整的有点懵圈。
“拨过去电话让谭昙讲。”
瓶底子满脸自信的轻笑:“他的七寸他自己最清楚。”
“好!”
我舔舐两下嘴皮,按下刚刚那串手机号码。
“嘟..嘟..”
“这么快就筹够医药费了啊樊虫?”
几声等待音后,彭飞那令人反感的声音响起...
第214章 作呕!
在我跟李安俊吹牛打屁的时候,隔壁病床上正讨价还价的光哥、李彤涛貌似也有些卡壳。
“不对吧李总,这辆奥迪虽然成色不太新,但是保养的一直不错,而且公里数也不大,你给的价格是不是偏低了?”
“光总哇,你概括的确实没问题,可咱们得根据实际情况出发啊,现在人买车不就看外观新不新嘛,有多少真懂行的考究公里、保养,我拿回去不光要做内外翻新,还得乱七八糟换很多配件,这些都是成本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拉锯,立马引起我的注意。
“奥迪?”
我禁不住开口。
“怎么了小龙,这车是有朋友提前预订了吗?李总给的价格实在太低,与其那样,咱还不如送人情呢。”
光哥立马暗示似得朝我眨动几下眼睛。
“不是..你们继续聊吧。”
我拧眉思索好久,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但一时半会儿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个完蛋玩意儿!”
见我没有领会了意图,光哥无奈的吐槽一句,再次跟李彤涛侃起大山:“李总啊,你再多少加点,我虽然没你那么专业,可之前好歹也捣腾过好几年二手店,对于价格还是很了解的,咱这大A6子多特么板正,又是市一把手曾经的座驾,你提过去完全不愁卖家。”
“一把的座驾?”
我脑海中瞬间出现昨晚炒米线摊上“瓶底子”的模样以及他跟我讲的故事,立即朝二人摆手喊停:“那车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不是龙弟,价格方面咱可以商量的。”
一听我这话,李彤涛也赶紧改变话头。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高低不卖!你俩谈下一辆车吧。”
我态度坚定的摆摆手。
对于“瓶底子”这个人,我虽然没有任何了解,但却非常欣赏他,而且我心里很明白,如果我们这帮人想要干大做强,就必须拥有一个心思细腻且智商超高的“谋士”。
至于能不能拉拢他,暂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展现诚意和我们的这群人的魅力。
其实交朋友跟搞对象很相似,除了缘分之外,更重要的是相互吸引。
“小龙,我刚才的话可能说的有点重,但真不是故意贬价,胖徐了解我这个人的,我就是有时候嘴笨..”
李彤涛干笑着扯了扯旁边徐晨阳的袖子。
“是啊龙,这么多车都给彤子了,不在乎多一辆,要我说连A6一并打包给他得了。”
李彤涛干咳两声插话。
“真不是钱的事儿,是我给一个..一个姑且算是朋友的人点承诺,必须靠这车来兑现,阳哥、李总你们多担待。”
我苦笑着解释。
至于跟“瓶底子”的关系我实在讲不明白,说是朋友吧,我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可要说陌路,他明里暗里又帮了我们两次大忙,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的横空出世,这批淘汰车的生意恐怕早就跑到彭飞那牲口手里了。
“小龙,实不相瞒,我那边已经有人预定了这俩奥迪,我订金都收完人家了,这样不是有点失信嘛..”
李彤涛抓了抓后脑勺继续争取。
“光哥,挑一辆跟奥迪价格差不多的,白送给李总!”
我舔舐两下嘴皮,心一横直接说道。
“什么?”
“疯了吧你?”
“开什么玩笑啊小龙。”
听到我的话,安澜、光哥和李彤涛全都愕然的瞪大眼睛。
“我曾经在西北城齐恒的办公室墙上看到过一幅字,人情可送马,买卖不饶针!”
我清了清嗓子道:“如果讲人情,咱们初识、初遇,我白给李总你们一台车都OK,但要是唠买卖,一毛一厘哪怕是一根针的利益都绝对不带让步的,我文化程度不高,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是!”
屋里仅有的生意人徐晨阳点头应承。
“李总你大老远跑过来的初始原因可能是跟阳哥的感情到位,但我希望下次您再来或者我们过去时候,咱是以你我的交情把酒言欢,刚才你说了已经收了订金,我不能陷你于不义,送一台车既为了替你止血,又为了巩固我们的情谊。”
我抽吸两下鼻子说道。
“真送啊大弟?咱自己家兄弟想多留一台车你都没答应,昨晚上老毕都快跟你急眼了,你照样没理睬,现在白送出一辆给A6价格相当的车?”
光哥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变得非常难看。
“送!”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脑袋。
“樊龙,你别冲动..”
安澜也轻轻拽了拽我的胳膊劝阻。
“老爷们一口唾沫一个坑,送!”
我直接提高调门。
“樊总!”
这时,李彤涛猛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我病床边开口:“你仗义,我们也不是孬种,你给的便宜我不能白占,刚才我和光总谈好的所有车辆,不论类型、价码,每辆车我再原有基础上再添一千块当彩头。”
“我去,闹呢哥们?”
徐晨阳满脸不可思议的出声。
“咱们晋西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义气,刚才樊总你那句话我听心里去了,从今往后我在崇市有多了你这个朋友,下次不论我是公干还是私事过来,肯定都会喊你喝酒,同样,你们到晋城谁要是不喊我,那就是看不起我。”
李彤涛沉声又道。
从认识到刚才为止,李彤涛对我的称呼始终都是“小龙”、“老弟”,一直都是以高姿态的视角在看待我们,可我知道打此刻开始,他对我们的视线将变成平等。
“希望我们友谊长存。”
我笑呵呵的伸出手掌。
“友谊长存,到晋城我必须领你们好好闹一场。”
李彤涛同样满脸堆笑的握住我的手。
“叮铃铃..”
我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谁呀?”
我看向安澜。
“陌生号码,你没存名字。”
安澜摇摇脑袋,将手机递给我。
“喂?”
按下接听键,我轻声发问。
“生意兴隆呗,呵呵!”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呱噪刺耳的声音。
“你谁呀?”
我再次问道。
“刘东的住院费大概是三万,我要你十万,不过分吧?”
对方阴森森的狞笑。
“你特么是脑叶受损,还是癌细胞突变?赶紧回去查查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遗传史,操!”
这次我一下子听出来是彭飞那个挨千刀的杂碎。
“别着急挂啊,挂完我保证你肠子都得悔青了,拿十万!我保那批淘汰车安然无恙,不然下一秒不定那辆车少个轮胎、缺块玻璃,搞不好发动机都得不翼而飞,总共没多少钱,买个平安,何乐不为呐?你要是不相信,这会儿可以让人到停车场看看,我特意安排了三十多个修理厂的资深大师傅,我给你仨小时考虑,时间够久了吧。”
彭飞的笑声变得更加令人作呕...
第213章 未雨绸缪
“哥..”
见到光哥,我立即直不楞登的看向他。
“咱应该相信徐总和李总的为人,就算信不着他俩,小俊怎么算都是自家好弟弟,对吧?小俊在后面呢,昨晚上一看到你挨那个熊样子,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都以为你俩有啥血缘关系呢。”
光哥甩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接着很自然的把相册递到我手边。
翻开相册,我瞬间明白过来光哥刚刚的一语双关。
相册第一页就是徐晨阳、李安俊和我曾见过一面的李廷的合影,拍照时间应该是近期,仨人的模样都没什么明显变化,紧跟着还有一张李廷、李安俊和李彤涛的合影相片。
也就是说李彤涛百分之二百是认识并且交好李廷的,而光哥又刻意提起李安俊跟我的感情,说白了就是让他们自己衡量如何有利又有义的完成这笔交易。
“后面还有更好看的呢。”
见我瞅着两张照片愣神,光哥扬起嘴角又补充一句。
我赶忙翻动相册,第二页整整齐齐铺满了各式各样车辆的照片,仔细看不难发现,正是我们收的那批“淘汰车”,而且每张照片底下都用碳素笔标记了串数字,每辆车的数字都不太一样,我就算再傻也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难怪光哥如此笃定,敢情他已经找人把每辆车的价格都预估出来了。
“把所有车的手续都给我吧小龙,李总咱们就根据行驶本定价,可以吗?”
见我表情震惊,光哥嘿嘿一笑,朝我伸出手掌。
“这儿呢光哥。”
安澜赶忙从我床下拿出公文包。
“啧啧啧,得来属实不易呐,包上我沾染着我兄弟的血呢。”
光哥举起公文包,脸色认真的出声。
“确实,冒昧的问下,昨晚小龙兄弟跟几个人打起来的?”
李彤涛也瞟了一眼公文包发问。
“四个吧?四个也不知道五个,主要他们手里都有家伙什,我记不太清楚了。”
我歪头回忆片刻。
“蒸的?”
李彤涛顿时瞪大眼珠子,老家口音都干出来了。
“什么蒸的煮的,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老弟在崇市道上有一号,就昨晚你住的水晶宫,K厅的幕后老板李涛都拿我兄弟一点办法没有,他昨晚就是跟李涛手底下的人掐起来的。”
徐晨阳从旁边挤眉弄眼的帮腔。
这家伙实在是太胖了,说两句话,脑门上的汗珠子就跟下雨似得蒙上一层。
“李涛?蒸的?”
李彤涛很明显是听过那位崇市地下“大拿”的名号,再次咧大嘴巴。
“行了,别叽霸蒸煮烹炒了,想吃饭咱们完事以后,我请你们造一顿大餐去,他李涛多个叽霸还是少个眼,跟他掰手腕子有啥可稀罕的。”
光哥开玩笑似得拍了拍旁边的空床铺招呼。
随即两人来到那张床位上,开始一台一台谈论起来。
“哥啊,我滴好哥哥诶,你可算醒啦..”
就在这时,门口突兀传来一阵很有节奏的干嚎声。
李安俊接踵而至,身后还跟着我有过几面之缘的李欢欢和陈静,两个小丫头都挺乖巧的套着校服、背着书包,手里提溜着一些水果,唯独李安俊打扮的像个二流子似得,黑色西装配件花衬衫,领口故意外翻,再加上耳朵边一闪一闪的耳钉,让人瞅着就不像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怎么滴,我醒了让你很失望是吧?”
白楞一眼李安俊,我没好气臭骂:“赶紧特么把你的鼻涕泡抹干净啊,挺大个小伙子,不是拉裤兜子就是满脸大鼻涕,你要干啥?”
“亲哥,咱往后能不能再别提拉裤兜子的事儿啊。”
李安俊贱嗖嗖的一笑,一屁股崴到我枕头旁边。
“你这啥打扮啊?搁学校里,老师不得拿大皮鞋踢你?”
我嫌弃的搡了他一下出声。
“我今请假说我爹腿被撞折了,没去学校。”
李安俊扒拉两下自己脑袋上梳的偏分头,嬉皮笑脸道:“欢欢替我捎的假,她是班里学习委员,老师一准信的。”
“你可真特么是个虎逼,有这么诅咒自己老子的嘛。”
我被这货彻底搞无语了。
“这有啥啊,高一时候有阵子我特别迷CS,曾经创造过我奶奶一学期死八次的记录,当时的政教处主任是我奶奶教过的学习,有次在菜市场跟我奶走了个脸对脸,当场吓得休克搁ICU昏迷半拉月。”
李安俊一边叽里呱啦的胡扯,一边抄起我刚吃两口的罐头,仰脖“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你还叽霸感觉挺光荣,滚一边子去。”
我哭笑不得的骂咧。
“龙哥你不知道,李安俊在我们十一中那可是出了名人物,生物课解刨小青蛙,他领着他们班那帮子集合搞放生,原本好好的造景湖现在一到夏天就蛙满为患,关键那造景湖正对着就是老师们宿舍,老师们成宿成宿的失眠。”
旁边的陈静忍俊不禁的继续曝光。
“小青蛙是益虫,况且还那么可爱,生物老师应该庆幸那堂课让解刨的是青蛙,如果是蛇的话,我早把十一中改造成本地最大的爬宠乐园了。”
李安俊撇撇嘴哼声。
“龙哥,他说今天请假是帮你办正经事了,真的吗?”
李欢欢轻声询问我。
“咱有一说一,今天他确实是给我帮忙来着,但以后我绝对不会在他上课时候用他,咱俩约定好,不论这狗东西再说什么理由让你捎假,你绝对不能答应他,而且事后必须告诉我,我收拾他。”
我点点脑袋回答。
“好嘞。”
李欢欢顿时眉开眼笑。
看得出这丫头对李安俊也是真上心了,对方的一言一动都能牵扯到她的情绪。
“不是吧哥,我都不打算念了,准备高中一毕业就跟你好好浪迹天涯,咱们兄弟共同叱咤江湖。”
李安俊瞬间叫苦连天。
“先搁大学里浪完再研究别的,叱咤个鸡毛,给你屁股擦干净出入江湖也不迟。”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
经过光哥之前的提点,我也认为兄弟不一定非得都是聚在身边、同吃同睡,只要感情在,甭管多大岁数都有爱...
第212章 病房里的交易
幸福到底是什么?
这玩意儿可能连最顶尖的科学家都讲不明白,更何况我这样才刚吃几年肉的小嘎芽子。
认识安澜之前,我认为最大的快乐是:春风漂泊梦为家,花也天涯,人亦天涯!
但此刻握着她的柔荑,快乐于我而言:莫言举世无知己,自有孤云识此情。
爱上一个人,可能会因为绝世的容颜,也可能是曼妙的身段,但能相伴久久唯一的原因只能是灵魂契合。
正如安澜说的那般,或许我们骨子里就是同一类人,我们懂彼此的苦难,也了解对方心底的柔软。
“别老傻站着了,医生说了,你需要多休息,你是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光是脑袋上就缝了二十一针,还有后背、腿上,大大小小总共下来最少四五十针,刘东那些人是真残忍啊。”
安澜将我扶到病床上,轻声说道。
要不是她提醒,我都没注意到自己不知道啥时候被剃了个大光头,六七块纱布像补丁似得糊满头顶,而且后背和大腿、屁股全都疼的抓狂。
“草特码的,这个狗篮子!”
我恶狠狠的咒骂一句。
脑海中不有浮现出当时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
该说不说,那会儿我确实是奔着宁肯被他们打死,也绝对不会把包丢了的想法,刘东那帮杂碎同样也是打着哪怕给我干废,也必须把包抢回去的念头,如果老毕他们再晚来几分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扛的下去。
“樊龙,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是腰缠万贯,还是名震山河,又或者简简单单一日三餐,妻儿相伴?”
给我端上一杯温水,安澜坐在床边盯盯看向我的眼睛。
“我..”
我心乱了,也迟疑了。
确实是无从选择,至少在此时此刻,我很明白安澜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但我发自肺腑的不乐意此生平平淡淡。
“想不出来就先不要着急回答我,等你将来哪天突然想明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见我脸色有些犯难,安澜温婉的一笑,接着抬手轻轻抚摸在我的头上。
可能是没头发的缘故,当她的纤纤细指触碰在我头皮的刹那,我感觉很温很暖,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或许这就是我最得意她的地方吧,她从来不会逼着我做选择,也不会连哭带喊的让我给答案。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养透了,齐恒说过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会想办法处理,保证这段时间不会有任何人骚扰你,给你难堪。”
安澜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个“黄桃罐头”朝我晃了晃,哄孩子似得笑道:“要不要补充一点水分呐?”
“齐恒咋突然间这么护着咱呢?不像他的风格。”
我疑惑的皱紧眉头。
齐恒是个标准且纯粹的生意人,跟他打交道不说必须长满八百个心眼子,但肯定得有所价值和付出,那这次呢?我们的价值是什么?又需要付出什么?
“谁知道呢,有人护着难道不是好事吗?”
安澜银牙紧咬,很是费力的拧动罐头瓶盖,小脸鳖的通红,愣是没能撼动半分。
“给我吧。”
看她那副可爱的模样,我干脆把手伸了过去。
“笃笃笃..”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兀被叩响。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兄弟,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不要紧吧小龙?”
一胖一瘦两条身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正是一直在帮忙牵线搭桥的徐晨阳和来自晋城的收车大户李彤涛。
“开罐头是吧,这事儿让我来!”
徐晨阳眼尖,一把抢过去罐头,一手攥瓶身,一手握瓶盖,微微一掰,罐头瞬间“嘎嘣”一声开了。
“破费了阳哥、李总。”
看到李彤涛手里拎着一大堆的几兜子营养品和新鲜水果,我佯装很艰难的爬坐起来招呼。
“别动别动,躺着就好。”
李彤涛赶忙摆手,随即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是刚从小俊那里知道你的事情,昨晚我准备睡前,确实听到酒店大门口喊打喊杀的声音,但真没想到跟你有关啊老弟,但凡我要知道绝对第一个拎着刀就跑下去帮忙了。”
“昨晚?”
听到他的话,我不禁一愣。
难道已经过去一宿了?随即我转头看向安澜。
“你昏迷了确实一晚上,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再过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
安澜很确定的点点脑袋,接着坐到我旁边,用小勺蒯了一大块黄桃送进我嘴里。
“咳咳咳..”
李彤涛见状,尴尬的咳嗽两下,小声念叨:“我和胖徐来的是不是不太凑巧啊。”
“没有没有。”
“你们该聊你们的,樊龙一天多没喝水没进食了,我怕他肠胃再有个好歹,如果不方便的话,喂完他这几勺我先回避。”
我和安澜同时回应。
“都自己家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胖墩墩的徐晨阳笑着打圆场,随即看向我道:“龙啊,我长话短说,原本你跟彤子这笔交易昨晚引荐完你俩认识,就没我什么事了,但是你现在受伤不方便行动,彤子那头又着急去趟鲁东省,咱们干脆都简单点。”
“听你的胖徐..”
“阳哥,你先说说看。”
我和李彤涛对视一眼,齐声应承。
“让我定,那我就说句最公道的,小龙你也别货比三家了,彤子大老远跑过来,诚意方面已经给足,彤子你也别整先压价再涨价那一套,刚才我和小俊领着你已经把四十多台车的车况啥的都检查了一遍,咱们直接走价,OK不?”
徐晨阳貌似思考的沉默半分钟左右,接着长吁一口气开腔。
“你意思是咱们就咱病房里把事儿定下来?”
李彤涛眨巴两下眼睛。
“对,小龙现在连下地估计都费劲,你还指望他正儿八经跟你签合同、跑手续啊?跑手续的事儿我和小俊这两天想办法操办,你就负责把车款准备好,咱们一台车一台车的定价,谈好了你当场拍钱,谁也不啰嗦,小龙你怎么看?”
徐晨阳皱了皱鼻子点头。
“我没问题!”
李彤涛利索的重重点头。
“阳哥,我想先考虑..”
这李彤涛答应的实在太爽快了,而那批淘汰车我大部分连摸都没摸过,而且也没找内行人给看看,生怕有什么闪失。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得先跟李总讲清楚了,咱给价时候实诚一点,我这人最烦像个老娘们似得磨磨唧唧。”
我话刚说一半,光哥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第211章 久伴
当听到老毕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时,我感觉自己完全撑不住了。
眼前一黑,接着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我毫无意外的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久违的消毒水味道仍旧刺鼻难耐,天花板上的吸顶灯仍旧晃眼眩晕,就连头顶斑驳的墙皮,都仍旧好像随时脱落掉进我嘴里。
“醒了啊,有没有哪不舒服,我喊医生去。”
我艰难的转动两下脑袋,安澜的模样出现在我瞳孔当中,她满脸焦急的凑上前询问。
“包..我包呢..”
我艰难的出声,感觉嗓子好像快要裂开似的干涸。
“那不是在你怀里抱着呢,刚刚给你处理伤口时候,我和好几个医生、护士合伙都拽不出来。”
安澜撩起盖在我身上的被子示意。
看到公文包被我死死搂在怀里,我这才松了口大气。
“快..快检查检查,里面的东西对不对。”
喘息几下后,我将公文包递给安澜。
“滋啦..”
安澜拽开拉锁,把包底朝天的向下倒,一大堆行车证和手续跃入我的眼底。
“老毕他们呢?”
晃了一眼房间里只有安澜一个人,我担心的发问。
“全躲西北城去了。”
安澜一边数着手续,一边轻声回答:“马毕把刘东捅伤了,好像还挺严重,说是伤到了大动脉,水晶宫报了警,光哥联系的齐恒,齐恒让他们先全到西北城避避风头。”
“卧槽!”
听到这儿,我情绪激动的一激灵坐了起来。
“放心吧,咱们的人没什么事情,而且你又是受害方,刚才来了俩警察,说是等你醒了上去趟警局签和解书,水晶宫虽然报了警,但是刘东那边坚决不立案,让马毕他们躲起来,主要是怕李涛的人报复,齐恒和李安俊来看过你,让你转告你安心养伤,他会找李涛去谈这事儿的。”
安澜将数好的证件和手续全都重新放进公文包里,朝我微微一笑道:“一件也没少,明天你可以顺利交易了。”
“那就好..那就好..”
我长舒一口大气。
“不过有件事情可能不太好..”
说话的过程,安澜给我端来一杯温水,表情也变得很是迟疑。
“啥事?”
我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今晚知道手续都丢了以后,我组织大家先凑钱,可他们的情况你也知道,看大家实在为难,我给我哥打个电话求助..”
“咣当!”
安澜话刚说一半,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
“哥!”
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安澜立马表情变得更加不自然,门口的家伙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安禁。
“你先出去等会儿。”
一袭黑色棉服的安禁语气平静的朝安澜眨巴两下眼睛。
“哥,他的问题已经化解了,我暂时不需要..”
安澜慌忙解释。
“乖,先到门口等会儿。”
安禁的语调微微提高,语气也变得不容置疑。
沉默几秒后,安澜只得挪动小碎步朝门口走去。
“小子,我不想跟你废话,卡里有两万多块钱,算是我妹这段时间吃喝你们的费用,咱们两清了。”
待安澜离开,安禁直接摸出一张银行卡丢到我被子上。
“啥意思啊安哥?”
我皱眉看向他。
“待会我就带她走,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联系她,对你对她都好。”
安禁摸了摸自己脑后标志性的狼尾开腔。
“为啥呀?”
“哥,我不走!”
我和门外的安澜异口同声的开口。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我说了不想跟你废话,就这么滴吧。”
安禁瞟了我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安哥,我确实做事冒冒失失,但我从来没想过连累安安,我喜欢她,真的发自心里的喜欢!”
我着急忙慌的爬起来,因为太着急,脚下一滑,咣叽一下摔了个大跟头,再想站起来时候,安禁已经走到病房门口拉住了安澜的手,情急之下我扯开嗓门喊了出来。
“樊龙,樊龙你不要紧吧?”
安澜一把甩开安禁,快步跑到我跟前搀扶。
“你特么凭什么喜欢我妹?趁钱还是趁势?最不济趁哥好爹也行啊,样样都稀松,我妹凭什么要跟着你受罪?”
安禁转身鄙夷的看向我。
“我只是..”
“他只是暂时没有,况且我想要的从来也不是那些!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他的不屈不挠,他的胆大心细,还有他看我时候的眼神,我想要留在他身边,我想要一直一直关心他、疼爱他!”
我磕磕巴巴的呢喃的瞬间,安澜已经抢在我前面出声。
“嘶..”
安禁眉头紧锁,吧咂几下嘴唇后,手指着我缓缓出声:“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我不需要你替我决定!”
安澜面庞通红的质问,可前者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直接一个闪身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对不起安安..”
“对不起樊龙!”
很快病房重归平静,感受到安澜搀在我手臂上的温度,我心情复杂的侧头看向她,没想到她朱唇轻启,再次跟我同声异口。
“如果我没有给我哥胡乱打电话,他就不会认为我呆在你身边很委屈。”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安澜话刚说一半,我轻声打断。
“啊?什么话?我说什么了吗?”
安澜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娇滴滴的小模样实在太诱人了。
“就是关于喜欢我,想要..”
“是真的!我想要留在你身边,我想要一直一直关心你、疼爱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不得你委屈渴望被爱的眼神,看一次心就会疼一次,樊龙我不是一个有什么大梦想的人,我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有人陪伴、有人嘘寒问暖,有人相互搀扶同行就好,或许本质上我们是同一类型,都极度缺爱和渴望被爱吧。”
我讪笑着想要刨根问底,安澜已经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是,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我一把攥住她搀在我胳膊上的小手。
“尽管我不赞成你走的路,但却支持你的选择,我只希望你记住,落魄无奈的时候还有我在,你可以跟我分享,即便我什么忙可能都帮不上,但至少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安澜任由我握住嫩手,微笑着开口:“我喜欢看你自信满满的模样,樊龙你记住,没有一夜长大的树,也没有一步登天的路,至少你的身边,有我久伴倾述...”
第210章 夺包之战
“我知道了!”
待他走出去几米远,我陡然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我们都有个共同敌人是彭家父子,而他可能一直都在伺机复仇,自然会关注到所有跟彭家爷俩有矛盾的人和事,我们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走进他眼里的。
瓶底子没有作声,也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大步流星的朝前迈步。
“不是,你这脾气可真够爆的啊,一句话没说对,立马就甩脸..”
我起身边追边喊叫,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哄女朋友。
结果话说一半,他已经拽开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钻了进去,随后在我的注视下绝尘而去。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喂光哥,你说!”
看到是光哥的号码,我赶忙接听。
“偷咱们包的那个逼娘们已经承认了,只不过我慢了半拍,她已经把包交给刘东了,而几分前正好我有朋友在老城区的向阳路见过他,听到他打电话说准备去水晶宫,我让我朋友想办法拖刘东一会儿,你抓紧时间先到水晶宫门口,务必想办法截住刘东,我可能要慢点,老太太煤气中毒被送医院了,我得过去交下钱。”
光哥语气急促的说道。
“明白!”
接电话的同时,我已经伸手拦停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快点,皮鞋蹬进油箱里的那种,拜托了!”
报出目的地后,我直接掏出一张百元大票塞到司机的怀里。
“好嘞!”
见到钞票的刹那,我能感觉到屁股底下的车子明显提速,排气筒的咆哮声搁车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二十多分钟后,水晶宫大门口,比平常的时间最起码快了能有十分钟。
“哥,待会麻烦你俩一点事呗,能不能进去一辆车你们拦下来让登记一辆车,我有急事。”
找到门岗上的保安,我再次摸出两张大票讨好。
“多大点事啊兄弟,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得这么干活。”
保安们很豪爽的应承下来。
该说不说,这年头还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甭管熟不熟,只要看在钱的份上,都特么能变成好哥们。
说话间,一辆“皇冠”车缓缓开了进来。
“下来登记一下。”
一个保安很给力的当场拦停。
“登什么记啊,我上K厅唱歌曲..”
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紧跟着我就看到付彪满脸不耐烦的打驾驶位下来。
一如既往宽松到像是偷别人的土灰色西装,水桶似的西裤,一双擦得锃亮能当镜子使的大皮鞋。
“哟呵,龙哥还干着老本行呢,怎么滴?现在搁水晶宫发展呐,难不成齐恒也把你给开了?”
我打量他的时候,付彪也一眼看到了我,皮笑肉不笑的挥舞两下胳膊。
“可不,除了这行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干嘛,看来二哥最近没少赚啊,小发型整的挺带派。”
我微笑着回怼。
这家伙也不知道喷了多少啫喱水,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感觉就跟头上扣个锅盖子似的。
“兑付活呗,不然还能咋地,总不能跟你似的也干保安吧。”
付彪接过保安的登记本,龙飞凤舞的唰唰几笔,随即又朝我摆摆手道:“走了啊樊大队长,祝你在保安这条路上越来越红..”
“哔哔哔!”
说话间,一台出租车开了过来,冲着挡在前头付彪的“皇冠”车呱噪的狂按喇叭。
“操得,能不能叽霸快点啊,搁特么大门口认亲戚呢!”
紧跟着就看到一个脑袋从车窗外抻了出来破口大骂。
“刘东!”
我一看认出那家伙,大吼一声便冲了过去。
“咣!”
“咣!”
出租车的车门弹开,刘东怀抱一个公文包率先跳下来,接着高声吼叫:“你们给我拦住他!”
四个小青年立即疯狗似的围向我。
“去尼玛的!把包还给老子!”
眼见刘东想从“皇冠”车另外一侧绕开,跑进大院里,我想都没想直接一下子蹿上“皇冠”的机箱盖,随即一个俯冲扑在刘东的身上。
“滚蛋,操!”
我俩同时摔倒,我一手死死拽住刘东的衣领,一手去抢公文包,刘东条件反射的抬起胳膊肘,照着我的腮帮子“咣咣”猛磕几下,同时扯开嗓门呼喊:“愣着特么干啥呢,把他给我拖走啊!”
顷刻间,六七只大手扯住我的后背和头发往边上硬拽。
“把包还给老子!”
任由他们如何薅扯,我就死死的揪着刘东的衣领不放开。
“打他!”
“没手没脚吗?”
被我压在身下的刘东愤怒的咆哮。
堪比雨点一般密集的拳打脚踹纷纷砸在我的背上。
很疼!感觉骨头就快要断掉了!
但我不能撒手,包里是我的命,不对,应该说比我命更重要!
“把包还给老子!”
硬挺十几秒后,我瞅准时机,一口直接咬在刘东拿包的手背上。
“啊!卧槽尼玛!”
吃痛的刘东恍若疯了似的,胳膊肘子猛烈撞击我的脑袋、侧脸。
我能感觉到一团湿漉漉的液体顺着我额头蔓延,很黏很热,一直流到我眼里,我被刺激的睁不开眼睛,索性闭紧双目,更加用力啃咬。
“给你给你..”
终于,刘东承受不住了,松开了公文包,我慌忙抢过来,双手护住紧紧抱在怀里。
这时,旁边又有两人冲了上来,一人抱住我的胳膊,将我使劲从刘东身上拉起来,另一人对着我的腹部就是一脚。
“呃..”
我闷哼一声,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但我没有回击,双手紧抱公文包。
“弄他,把包给老子抢回来!”
从地上爬起来的刘东一边甩动被我咬得鲜血淋漓的右手,一边恼怒的暴躁的下令。
包围我的三四个人见状,攻势愈发猛烈,拳脚如雨点般向我袭来。
我被打得东倒西歪,满脸涂满了血渍,衣服也被扯得破烂不堪,但不论他们几个人来抢我的包,我就是死不撒手。
不是我不想跑,实在是前后退路全都被封死了,而且我现在也没力气撩。
“樊龙,包给我,今天我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刘东吐了口唾沫,从腰后摸出一把折叠卡簧,咔嚓一声弹出锋利的刀尖。
“诶,你们差不多得了,非要把人打出个好歹..”
边上的保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一个岁数稍微大点,出声劝阻。
“滚!”
刘东脸色铁青的咒骂一声。
“喂110么?我这会儿在水晶宫..”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冷眼看热闹的付彪突然掏出手机贴在耳边。
“老付,你是真不想好了吗?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给李涛办事,你想清楚后果!”
刘东目眦欲裂,恶狠狠的握刀指向付彪。
“我妨碍你们了吗?打个电话难道也得给李涛申请啊?”
付彪举起自己的手机笑着反问。
“呼..呼..”
刘东嘴里吭哧吭哧喘息几下。
“别着急别着急,我不打不就行了嘛,这么大气性呢。”
付彪赶忙晃了晃脑袋,将手机又重新踹了起来,随后若有似无的瞟了我一眼,露出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龙哥!”
“龙哥,你没事吧!”
“卧槽你祖宗,刘东!”
话音刚刚落地,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行驶而来...
第209章 讲个故事
“瓶底子”的分析可谓是一针见血,即便再傻的人也听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我和光哥当即对视一眼,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你先搁这儿陪兄弟吃完饭,我去找晓芳要那俩技师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咱们待会电话联系。”
准备走时候,光哥拦住我朝“瓶底子”的方向努嘴示意。
“那..行吧,哥你尽量速度一点昂。”
我不放心的呢喃。
“安了,老子办事啥时候不稳妥。”
光哥笑呵呵的应承一句,随后又跟“瓶底子”招呼一声,便小跑着钻进自己的“捷达”车里扬长而去。
“其实你没必要留下来跟我套近乎的。”
目送车尾灯消失在街头,我才重新又坐下,瓶底子一边吸溜吸溜嗦着“米线”,一边慢悠悠的开口。
“多点社交总是没有坏处的嘛。”
我硬着头皮接茬。
别看我这人平常嘴巴总是嘚吧嘚个不停,真要是让我无端端跟人交往,大多时候又笨的不行,完全找不到话题。
“什么是社交?”
瓶底子放下筷子,猛然转头看向我。
“啊?社交不就是交朋友..”
“所谓社会,就是在社会上做交易,大家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罢了,谁也不需要把自己包装得多么高尚,人脉资源是在相互筛选后才匹配成功的。”
瓶底子抿了口旁边的面汤,隔着厚厚的眼镜片直直看向我。
“相互筛选?这么说,你一早就认识我们?”
我陡然反应过来。
难怪,今晚无巧不巧被崔勇搞的焦头烂额时候他会出现,难怪刚刚我和光哥心急如焚时又会在这家小摊上见到他。
“也不算。”
瓶底子摇了摇脑袋,轻声道:“我跟你讲个小故事吧。”
“你说。”
虽然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为了拉近关系,我还是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我家是新城区的,哦对,那会儿还不能称之为新城区,应该叫开平镇,我父母经营了一间小型洗浴中心,虽然算不上有多富裕,但也算和和美美,打小我就成绩优异,门门功课名列前茅,属于人们经常调侃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我高一时候就破格收到了南开大的录取通知书。”
瓶底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继续道:“我记得很清楚入学那天,全村锣鼓喧天,送我去车站的是市里一把手的座驾,一台车牌前数三个零的奥迪,把村里人羡慕的不行,我妈舍不得我,哭的满脸是泪,在车后面追了很久很久,我趴在车窗旁跟她保证,有朝一日我一定也开这车带她和我爸满崇市的转几圈,让他们也感受一下什么叫风光无限。”
“确实荣耀。”
即便没有亲身经历,但我也可以想象到当时的画面有多排场。
“那年寒假,我原本计划回来过年的,可妈妈却一个劲给我打电话不让我回来,但是又不肯告诉我原因。”
瓶底子咳嗽两声说道。
“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怕你耽误学习不乐意让你知道?你应该回来一趟的。”
我立马发问。
他苦笑着摇了摇脑袋:“我刚才说过的,自小我就被冠以别人家孩子的称号,这类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我自然也一样,虽然心里很疑惑,但我还是乖乖的没有回来。”
“诶,这事儿整的,后来呢?”
我完全被他的故事吸引进去了,忙不得的追问。
“当年过年的某一天,我的账户上突然多出八万多,把我给吓坏了,我那会儿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一百出个头,我马上给爸妈联系,结果我家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打我几个邻居家的也一样,当时的手机和网络没现在这么普及,除了写信,也就是只有固定电话。”
瓶底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语速也莫名加快:“我意识到了家里肯定出了状况,但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当晚我就买了张火车票返回崇市,结果等我到家一下子傻眼了。”
“家里咋了?”
我吞了口唾沫。
“我们整个村子都没了,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工地。”
瓶底子抽了口气道:“我立马联系公安局,联系文教局,以及当时开车送我的那个一把手司机,总之费了很大力气才总算见到我们家的一个邻居,从邻居口中我得知因为市里规划,我们村的土地全部被征用,可因为赔偿款的问题,我父母跟地产商发生了巨大冲突。”
“爸妈遇上事了?”
我当即皱紧眉头。
“他们失踪了,但是在失踪前有很多人,包括告诉我这一切的邻居都曾亲眼看到他们去村委会拿的赔偿款。”
瓶底子苦笑着晃了晃脑袋:“而当时促成村里这起拆迁的负责人叫彭海涛,他那会儿担任我们镇对外招商引资的负责人。”
“消失是几个意思?”
我抓了抓脑袋,其实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这是我的故事其中一个版本。”
瓶底子没有回答我,自顾自道:“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前面说过我父母在镇上经营一家小型洗浴中心,尽管规模很小,但是档次还算比较高的,当时镇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光顾,在某个下午,镇上负责招商引资的彭海涛接待了几个外地来的大客商,而他们在谈及如何瓜分镇子时候,我父亲刚好进屋送果盘,之后我的父母先是以非法经营色情场所被强制拘留,接着洗浴中心也在一夜之间被移平,直到整个镇子正式开启拆迁改造,父母才被放出来,但因为原本就有心脏病,加上受到惊吓,刚出来没两天我的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愤愤不平,可又状告无门,最后死于一次上访路上的交通事故。”
“豁..”
我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所以你明白了吗?”
见我满脸震惊,瓶底子表情平静的歪头看向我。
“明白啥?”
我顿时有点懵圈。
“唉,或许是我高估你了,没什么!记得履行承诺就好。”
怔怔注视我片刻后,瓶底子直接起身离开...
第208章 再遇瓶底子
“别叽霸跟我鬼扯昂,什么对起对不起得!”
见我耷拉着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光哥抬手照着我胳膊捣了一拳头训斥:“你又不是故意的,你的本意是想带大家都挣点钱,不然就算把这事儿偷偷昧下,我们几个也不会知道,吃饭时候夸饭香,洗碗时候骂碗脏的事儿,我干不出来!你也不许蔫吧!立马给我直楞!”
“唉..”
我精神萎靡的拍了拍额头。
“总共不就几十万,咱几个都年轻,辛苦一点用不了几年就能还上,待会我领你去借贷的地方是我一个认识很多年的老哥哥,看在往昔情分上,他应该不会管咱要太高的利息,不碍事昂,多大难处哥都陪着你一块扛。”
光哥拍了拍我肩膀头安慰。
“吱嘎!”
说话间,他突兀一脚猛踩刹车。
“哎哟我去..”
巨大的惯性让我没系安全带的我身体一下子倾了出去,脑瓜子结结实实撞在风挡玻璃上。
“啥情况啊哥,怎么突然..”
我捂着脑门正抱怨时候,突然看到光哥正直不楞登朝着一个方向猛瞅。
“咋?饿了啊?”
他看的地方,正好是我们过去经常来吃的那家“炒米线”的路边摊。
“饿个屁,把握好机会,指不定咱能饱!”
光哥兴冲冲的搓了搓锃光的脑袋中央,随即打开车门蹦了下去,直不楞登的朝“炒米线”的摊位走去。
我也赶紧跟上他的步伐,小跑着撵了上去。
距离近了,我才看明白,合着一张小矮桌上坐着个熟悉的年轻人,正是晚上帮过我们大忙,巧妙支招让我们成功拿下崔勇的那个“瓶底子”小伙。
“嬢嬢,两大份炒米线,哦不..三大份,加火腿肠、加鸡蛋!”
径直坐到“瓶底子”对面,光哥大大咧咧的招呼。
“嗯?”
正低头翻书的瓶底子本能的抬起脑袋看了眼光哥和我,接着又仿佛不认识似的继续低下脑袋。
没错,这家伙居然在借着羸弱的灯光看书,一本厚厚的大书摆在他两腿之间,而他看的非常专注和认真。
“巧了啊哥们。”
我殷勤的递过去一支香烟。
之前在崔勇家,我们都见识过他的超高智商,只凭寥寥数眼都能快速设计出一个把人整服的计划。
“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瓶底子“哗啦”翻了一页书,昂头说道,完全无视我示好的烟卷。
“朋友不都是处出来的嘛,多走动、勤交往,久而久之..”
光哥嘿嘿一笑。
“抱歉,我暂时没有拓展朋友圈的计划,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麻烦你们换张桌子,不要打扰我看书,可以吗?”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言语虽然客套,但是语气已经非常生冷。
“哥们,我们遇上点难处,不知道你能不能帮着分析一下?”
我不明白这家伙为何如此善变,明明在崔勇小区分开时候还瞅着挺热情,怎么短短几个小时没见,立马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能。”
瓶底子直接了当的摇头。
“别那么绝情嘛朋友。”
光哥也赶忙递过去烟盒。
“我们压根就没有情吧,何谈的绝?”
瓶底子似笑非笑的反问。
“你的炒米线来了,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加。”
这时,摊主嬢嬢将一碗香喷喷的炒米线端到瓶底子的脸前。
“谢谢。”
瓶底子微微点头,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格子手卷展开,然后将那本大厚书摆在手绢上,敢情是怕桌上的油污弄脏了书。
“菜根谭?哥们对做菜也有兴趣吗?我们兄弟里正好有个特别会做饭的厨子,要不我给他喊来,你们认识一下?”
看到厚书的名字,我立马大献殷勤。
“呵呵。”
碗里的雾气瞬间将他的眼镜片蒙上一层雾气,但我能感觉到他看了我一眼,而且是非常不屑的看了一眼。
“嬢嬢,他这一碗算我..”
“老板,不用找了!”
光哥也同时昂头朝小摊老板吆喝,只可惜话说一半,瓶底子已经从兜里摸出张“50”块的大票拍在桌上,用行动告诉我们,不差那仨瓜俩枣。
“兄弟,给个机会..”
光哥搓了搓双手,笑容明显有些尴尬。
“我能得到什么?”
瓶底子拿拇指搓了搓镜片上的雾气,转头注视光哥发问。
“你想要什么?”
我沉声反问。
“我?我想要的,你们给不起。”
瓶底子指了指自己,再次摇摇脑袋,发出“呵呵”两声冷笑。
“你都没说呢,咋知道我们没有呢?”
我有点不服气的质疑。
“我想要市里一把手的座驾,不是拥有,只是暂时借用一到两天,你们能做到吗?”
瓶底子吸溜一口“炒米线”轻笑。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啊!”
我正琢磨怎么回应时候,光哥已经大包大揽的拍打两下胸脯子道:“只要你能帮我们这个忙,我指定满足你的诉求。”
“说事吧。”
瓶底子短暂沉默几秒,很直接的回应。
“你不怕我们骗你?”
我有些诧异的发问。
“对于欺骗我的人,我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瓶底子异常自信的扬起嘴角。
“是这样的..”
我清了清嗓子,又将“龙虎豹”三兄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他念叨一通。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认识太久,更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我潜意识里就是感觉这小子指定能替我们排忧解难。
“所以,你认为是那仨通缉犯拿走了你的包?”
听我说完后,瓶底子慢斯条理的发问。
“肯定是那仨狗篮子,除了他们,足疗店里也没进过其他外人啊!”
我理直气壮的点点脑袋。
“呵呵,别抱怨,你的认知对得起你的遭遇。”
瓶底子轻蔑一笑,拿筷子轻轻挑动碗里的米线,声音不大道:“第一,他们明明可以选择更省劲的持枪明抢,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挨了几脚后盗窃?第二,你很聪明已经想到了这事儿肯定是外人所为,但又粗心至极的忽略了外人的身份。”
“怎么讲?”
我像是挨了一砖头似的,被他整的云山雾罩。
“外人,不仅仅局限于到店里消费的客人吧?”
瓶底子猛然朝我靠近,幽幽道:“将自己带入你的对手,你觉得是找三个被警方满城通缉的大匪容易呢,还是挑几个技师更便捷更省事...”
第207章 包丢了。
“蹬蹬蹬..”
直至仨人下楼的声音彻底消失。
我才扶着按摩床的床角,艰难的爬起来。
刚才黑胖子那一拳确实挺狠得,但还不至于让我彻底丧失行动力。
只是为了避免再挨收拾,哪怕装我也得装的让自己很受伤。
“你没事吧樊龙?”
“不要紧吧?”
“我给你倒点水去。”
晓芳和另外两个足疗技师也赶忙围了过来。
“不碍事,喘口气歇一会就成。”
我摆摆手,同时朝着仨人低声嘱咐:“刚才的事情出去以后千万别乱说,那仨家伙来者不善,保不齐身上背着什么案子,特别是芳姐,老毕他们你谁也别告诉,这段时间他们飘的不行,逮着路边的狗都想甩俩嘴巴子彰显霸气。”
近期,我们一切太过顺利,让哥几个心底都产生了飘飘然的想法,特别是老毕,跟谁都想唠几句社会嗑。
“不说不说,绝对不说。”
晓芳是老毕的枕边人,我能感觉到的东西,相信她也八九不离十。
“我漱漱口去。”
感觉嘴里腥甜腥甜的,喘息几口后,我朝卫生间走去。
站在洗漱台的镜子面前,我盯着自己黑漆漆的眼圈和侧脸上的淤青,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
操!我公文包呢!
冷不丁间,我一摸怀里,空空如也,这才猛然回过来神。
“咕噜”一下咽下去漱口水,我慌忙撒腿就往外面跑,来到刚才跟那仨家伙打斗的房间,我慌乱的乱找一通,甚至还趴在地上朝床底下摸索。
“怎么了樊龙?”
见我满头大汗,晓芳不解的发问。
“包丢了!”
我吞了口唾沫回答。
铁定是刚才跟那仨混蛋干起来时候,不小心把包给丢了。
“装车子手续的公文包么?”
晓芳也瞬间提高嗓门。
“对!你给安安去个电话,让他们抓紧时间回来。”
我点点脑袋,掏出手机就开始拨打光哥的电话:“哥,包没了..”
半小时后,小厅里。
所有人全都眼巴巴的望向我。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等我去漱口时候才察觉包丢了。”
我将前后经过,一五一十的复述给大家。
“那特么还用想么,指定是那仨逼玩意儿干的,不然他们不会在拿出枪以后又急匆匆的离开。”
老毕眼珠子瞪得溜圆,愤愤的破口大骂。
“哥,能想办法找到他们吗?”
对于这一点,我跟老毕的想法基本一致,我也感觉是“龙虎豹”仨人所为,他们跟晓芳闹事闹得特别蹊跷,最后离开也走的非常慌张。
“我试试吧,不过可能性不太大。”
光哥眉头紧锁,思索半晌后,拿出手机朝门外走去。
“不是我说你龙哥,你也太大意了,包里可是几十万啊,光哥千叮咛万嘱咐,你咋还是不操心呢,有人来店里闹事,你直接给我们打电话多好,非逞什么英雄,现在好了,全叽霸鸡飞蛋打!最关键的是现在包丢了,意味着那些淘汰车全都没了手续,咱怎么跟崔勇交代,下个礼拜又拿什么去结算车款?”
老毕咬着烟卷,埋怨味十足的哼唧。
“唉..这可咋整啊。”
“早知道龙哥一个人费劲,我就不该跟着你们去网吧的。”
徐七千和郑恩东对视一眼,也都低声念叨。
“够了!你们什么意思?是他没操心么?他不操心会把包随身携带么?会宁愿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跟咱们上网吧么?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出错,全都埋怨他啊?难道他的本意就是为了故意把包弄丢,让大家都没钱赚吗?”
正当我陷入无尽自责的时候,安澜突然起身,俏脸愠怒的挨个扫视众人。
“我没埋怨..”
老毕干咳两声。
“是啊安姐,我们也是着急。”
徐七千也快速接茬。
“论着急有人比他更着急么?论难过你们谁又比他更难过?”
安澜不耐烦的打断,接着从桌上抓起烟盒,取出一支烟递给我道:“抽!”
“安安,我..”
我蠕动两下嘴角。
“让你抽就抽,有事可以憋心里,但是有气必须吐出来。”
安安将烟卷直接塞到我嘴边,接着拿起打火机“嘎巴嘎巴”两下点燃。
“谢谢。”
看着火机跳跃的小火苗,我心情复杂的挤出两个字。
“龙,跟我出去一趟。”
就在这时,光哥从外面探进来半个身子朝我晃了晃脑袋。
足疗店楼下,光哥的车里。
“哥,咱们上哪去?”
见光哥迟迟没有拧钥匙打火,双眼木然的盯着前方的风挡玻璃,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光哥的性格我了解,他如果越是骂骂咧咧,说明问题的难度不大,而他越是沉默不语,也就说明坎越深。
“那仨人够呛能找到。”
光哥搓了搓自己光秃秃的大脑门,咬着嘴皮道:“别说是咱们,就算全崇市的警方都没那么实力,你可能不清楚最近崇市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不知道搁哪冒出来仨大匪,持枪先后洗劫了八家店铺,其中包括洗浴中心、麻将馆、网吧..”
“是他们?”
我猛然一惊,顿时想起今晚在贴吧上看到的红字标题的新闻。
“那种流窜作案的最难打听到消息,退一步讲,就算是咱抓到他们了,也够呛能把对方咋地,没辙了,自认倒霉吧。”
光哥说着话“轰”一下拧动车钥匙,发动着了车子。
“那咱们现在上哪去?”
我不解的又问。
“总得先想办法把车款凑出来吧,晚上走前我算过,总共四十八辆车,崔勇那边的报价是六十万,这钱如果不抓紧时间交上去,到时候随便给你扣顶侵吞、盗窃国家财产,这辈子都够你在里头喝一壶了,别忘了除了有个对咱怀恨在心的崔勇,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彭飞,麻痹的!难搞呀!”
光哥愤怒的拍打两下方向盘。
“对不起哥。”
我极其内疚的小声道歉。
因为自己的疏忽,连累弟兄们全都莫名其妙跟着背上了一笔天大的债务,我此刻真是买瓶农药一灌到底的心思都有了...
第206章 是匪不是贼
眼见我被这三个如狼似虎的家伙前后包夹,晓芳赶忙一边抹眼泪一边跑到我前面打圆场。
“老板,我们就是做小本买卖的,您几位犯不上这么难为,最多今天的服务算我请大家了行吗?”
毕竟长期从事这一行,晓芳的见多识广和反应能力都是相当快的。
“是啊帅哥,总共一个人就一百多块钱,没必要呀。”
“对啊,大不了我们姐妹免费再给你们加点时间就是了..”
很快又跑过来两个足疗技师,纷纷劝阻拉架。
“不是特么钱不钱的事儿,是这小子态度有问题,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再重复一遍我听听!”
被我踢飞拖鞋的黑胖汉子干脆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手指我鼻子气冲冲的质问。
“我..”
“他什么都没说,怪我表达的不清楚,老板您消消火。”
我刚要出声,晓芳再次抢在我前面开口。
“问特么你了么?哪来那么多屁话,小子你是蹲着尿的啊?总躲在娘们背后算什么?”
黑胖汉子一巴掌将晓芳给推了个踉跄,再次朝我比比划划。
“不是哥们,服务费也给你们免了,还想咋地?”
知道对方人多势众,我也没硬钢,强压着怒火反问。
“想特么干你,操!”
黑胖汉子猛然间抡拳照着我的脑门就怼了过来。
“去你爹老子得!”
自打这混蛋朝我靠近,我就一直都在防着他,看到他举起胳膊的刹那,我先一步发动进攻,抬腿照着丫挺的裤裆就是一脚。
“噗通!”
“诶唷卧槽..”
撩阴腿虽然挺卑鄙,但胜在效果奇佳。
黑胖汉子当场中招,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嚎声。
直到他趴下的那一刹那,我才看清楚这家伙居然纹了个满背的老虎。
青色的上山虎,仰天长啸,栩栩如生,斑斓的虎纹线条特别流畅,感觉光是那图就得值不少的钱。
“妈的,还敢动手!”
刚刚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脸上有条疤的青年咒骂一句,抻手想要薅扯我的衣领。
“你干什么呀!”
生怕我吃亏,晓芳直接扑了上去,长长的指甲当场在对方脸上抓了几条血道子。
“别打了!”
“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另外两个按摩技师也非常讲究的同时拽住还杵在门外的那个瘦巴巴的男人,表面瞅着好像是拦架,实际上就是在帮我们的忙。
“操!”
脸上有道疤的男人恼火的单臂掐住晓芳的脖颈,趁着这个空当,我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照着那男人的脑门“咣咣”猛拍几下。
“唔..”
男人吃痛的捂头蹲下,鲜血也瞬间喷涌而出。
“都特么给我滚蛋,听着没有?不然老子整死你们!”
“啊!”
“他有枪!”
我正打算掉头收拾门外那个瘦巴巴的家伙时,突然听到一声怒吼,紧跟着那两个技师的尖叫声也随之泛起。
“你挺牛逼啊,还叽霸敢先动手!”
我条件反射的扭过去脑袋,就看到那瘦弱男人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此刻枪口正直挺挺的对准我。
“老三收起来。”
“傻啊你,谁特么让你掏枪。”
被我一脚踹中裤裆的黑胖子和一道疤纷纷表情痛苦的爬起来,朝着瘦子厉喝。
“大哥二哥,你俩别管,我急眼了!”
瘦子端枪走到我面前,枪管重重戳在我脸上,接着表情凶狠的开口:“马勒戈壁,咱兄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你不挺能耐么?来啊,再打啊!”
我不知道他手里的玩意儿是真是假,也没勇气去挑战真品和赝品的差距,但我能感觉到枪管是金属的,碰在皮肤上很凉!
“我特么让你收起来,你听不明白啊?”
黑胖子一手捂着裤裆,一手高高扬起“啪”的扇在瘦子后脑勺上。
“不是大哥,他刚才踢你鸟窝..”
瘦子委屈的瞪着我辩解。
“听大哥的,别让他大哥发火。”
一道疤也上前按住瘦子的胳膊。
“曹尼玛得小杂种,哥几个不是怕惹事,是我们特么不想坏规矩。”
将手枪从瘦子手里抢过来以后,黑胖男人转身照着我的小腹“嘭”的就是一记重重的勾拳。
“呃呀..”
我瞬间疼的叫出声。
该说不说,这狗东西属实有膀子力气,那一拳凿我身上,就像是被重锤猛击,五脏六腑瞬间搅作一团,呼吸都在刹那间被抽离,我双腿发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老板,这事都怨我,您别跟我弟弟一般见识..”
瞄了一眼对手拎在手里的家伙式,晓芳赶忙眼泪汪汪的哀求。
“我们是匪不是贼,别觉得拿这玩意儿,我们就想弄死谁弄死谁,今天要不是你没说清楚,我不至于跟你们起火,不管怎么滴,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都有时有晌,我希望这屋里的人嘴巴都严点,如果谁特么往外瞎秃噜,别怪我找你们麻烦。”
黑胖子歪脖“呸”的吐了口唾沫,接着朝“一道疤”努努嘴道:“老二给钱,咱们撤!”
说罢话,他拎起旁边的牛仔裤就往腿上套。
“仨人六百,再加上搁你这儿碰坏的东西,和那小子挨的一拳和你的一巴掌,我总共给你一千块钱,合理吗?”
一道疤从屁兜里拽出个钱夹子,利索的数出几张大票递给晓芳。
“合理合理。”
晓芳捣蒜一般狂点几下脑袋。
“小子,你挺带种,但记住了往后做事低调点,谁叽霸脸上也没写字,能不能招惹得起别凭感觉。”
套好裤子,又披上一件咖色的大款西装后,黑胖子蹲在我面前,抬手在我脸上“啪啪”轻轻拍打几下冷笑。
我张了张嘴巴没吱声。
服气与否先搁一边,但明知道不敌还特么硬要尥蹶子,那就纯属是傻逼。
这仨“龙”、“虎”、“豹”既不缺要人命的家伙式,貌似也不差整死人的魄力,此刻我要是为了过几句嘴瘾跟他硬犟,真被人枪崩了,我爹估计上坟时候都得骂我声大傻逼。
“走了,手法不错,就是脾气太大,不改改的话,你这儿生意只会越来越差。”
穿好衣服以后,黑胖子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头,朝另外俩人摆手示意...
第205章 三个男人!
“还得是毕爷的屁股金贵呐,随便一坐就是好几十万。”
徐七千笑呵呵的调侃。
“别嚷嚷..”
我瞟了眼几间紧闭的屋门,比划了个“嘘”的手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年头的人太复杂了,天晓得究竟哪张皮囊底下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我迅速抓起公文包塞进自己的怀里。
“草特么,我就剩下一张牌了,你炸我干鸡毛,究竟跟谁一家的啊?不玩了不玩了。”
“我看你老跟我眨巴眼,我寻思暗示我呢。”
“暗示个叽霸,我偷俩王容易嘛,操得..”
玩着玩着,老毕和徐七千突然闹了起来,老毕火冒三丈的一把将所有扑克牌全都推到地上,接着站起来看向我道:“龙哥,要不上会儿网去呗,这客人也不知道几点才能走,咱一直干靠着也不是回事儿。”
“我不去,你们也不准去。”
我摇了摇脑袋,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
“玩会儿呗,都多长时间没摸过键盘了,就一个点,时间到了马上走。”
老毕立马扮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弱弱的伸出食指。
“乐意去你自己去吧,别老撩实我。”
我再次摇摇脑袋。
“小七、东哥去吗?待会我给你俩开哇嘎,什么大片都有,欧美的、日韩的,就连跟煤球似得大老黑都有。”
老毕又坏笑着勾搭起徐七千和郑恩东。
“哥,要不..”
徐七千瞬间心动,讪笑着看向我。
“去吧去吧,都去吧,别跟人吵吵,更不要无事生非,安安你也跟着一块吧,你老长时间没出去玩过了,正好替我看着点他们几个。”
我无奈的摆摆手,同时冲旁边看打扑克的安澜使了个眼神。
相比起来,哥几个还是挺听安澜话的,除了因为她有个牛逼拉风的亲大哥以外,更多是大部分人都占过安澜的便宜,不是让帮忙买包烟,就是给他们几个买袜子、买鞋。
“你一个人在店里,能行吗?”
安澜柔声询问。
“芳姐不是也在么,难道还怕谁把我叼走不成。”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
“没多大事啊,网吧离店里又不多远,真要是遇上麻烦,龙哥一个电话,咱们就算跑回来也不用五分钟。”
网瘾难耐的老毕干脆抓起安澜的胳膊就往门口拽。
不多会儿,大厅里便只剩下我一个人。
原本郑恩东是不乐意跟着凑热闹的,但架不住老毕软磨硬泡,一会儿说搁网友里给他介绍对象,一会儿又嚷嚷到网上查查有没有好的整形医院,帮他联系一家经济实惠的处理脸上的烫伤。
尽管嘴上一直都说无所谓,但我看得出来郑恩东对于自己被毁容的事情其实还是非常在意的。
将来挣钱以后,必须帮他找家靠谱的医院植皮。
胡乱琢磨着,我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随即掏出手机翻起了本地的贴吧,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持枪团伙,疯狂作案8起,目前警方正在全力侦破。”
猛然间,我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立马点了进去。
敢情这段时间崇市不太平,不知道从哪流窜进来一个三人的盲流子团伙,不到三天时间内抢劫了八家商铺,其中包括麻将馆、台球厅和网吧,其中还打死两人,打伤六七个。
“诶卧槽,真狠啊!”
看到这儿我赶忙将新闻转发给了安澜,让他提醒老毕那群家伙千万别闹事。
“不是,就特么捏捏肩、按按脚,你要老子180?黑店啊!”
就在这时,距离我最近的一间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喝骂声。
“老板,我们价格都是透明的啊,您进屋之前就已经告知了,您怎么现在不认账呢?”
晓芳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滚叽霸一边去,进屋前你也没说不能摸、不能亲啊,老子以为啥都能行才同意的!”
“我们这里是正规店..”
“啪!”
“哎哟..”
紧跟着吵闹升级,我甚至听到巴掌声和晓芳的惨叫。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没忍住,我直接起身推开了门。
按摩床上,一个赤裸着膀子的黑胖男人正气冲冲的破口大骂,而晓芳捂着面颊坐在地上,脸庞清晰的五指印非常显眼。
“啥情况啊哥们,咋玩着玩着还动手了呢。”
强忍直接开打的冲动,我走上前将晓芳搀扶起来。
“你又算干鸡毛的,咋地?你是他家龟公啊,媳妇出来卖,你负责收呗。”
黑胖男人抓了一把密密麻麻的护心毛,异常粗鄙的手指我脑袋干嚎:“少特么跟我玩这出,别觉得老子是外地人就好欺负,惹急眼了我给你这破店砸了,就特么一百块,爱要不要!”
男人说着话,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大票甩在地上,作势就打算起身穿拖鞋。
“一百块服务费没问题,出来玩,讨价还价很正常,但你打我嫂子这事儿得另算,不然的话..”
我一脚将床边的拖鞋踢出去几米,指了指晓芳开口。
“不然你打算怎么办?”
话没说完,我就感觉肩膀头一下子被人捏住。
“嗯?”
我侧头看了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短发男人直勾勾的看向我。
他壮硕的身躯被一件紧绷的黑色背心包裹,肌肉轮廓如盘根错节的老树,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自脖子开始,一条青龙纹身蜿蜒而下,青色鳞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龙头的位置刚好在胸口,双目圆睁,好像要择人而噬。
那男人的脸上,一道从眉梢斜至嘴角的伤疤,为他的凶狠又添几分狰狞,嘴角微微下撇,带着与生俱来的厌世感。
当我俩对视在一起时,他那对深陷眼窝里的眸子,黑得没有一丝温度,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冽的目光让人心底发慌。
“怎么个事儿?”
紧跟着又一个男人挤到门口,这个男人很瘦,感觉跟徐七千差不了多少,顶多也就百十来斤,穿着一件破旧的牛仔外套,领口敞开,同样露出胸口大片纹身,他纹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豹。
他的颧骨高耸,脸颊狭长,凸显出脸上锋利的线条,如同被刀削过一般。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叼着烟的厚厚嘴唇。
嘬了两下烟嘴,一大团白雾瞬间喷在我脸前,他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
第204章 掐断想法
晚上十一点多钟。
足下情缘,我这段时间一直“霸占”的房间里。
瞅着铺了满满一床的各类行车证、购车的大绿本,光哥、老毕、郑恩东、徐七千、安澜和晓芳全都眼神狂热。
不知道是这批淘汰车本来就不太值钱,还是为了迎合彭飞那个狗渣,崔勇定的价位都低到让人不敢相信,总共48辆车,价钱超过三万以上的屈指可数,大部分都在一两万之间。
“哥,弟兄们里头就数你最懂车了,要不先提前留出来两台以后咱自己使,你不老早就说想把捷达子换了,趁着这次机会。”
我强忍哈哈大笑的冲动,望向光哥。
“留一台吧,我那破车还能再开几年,目前刚起步,用钱的地方多了去,还不到讲面子的时候。”
光哥低头琢磨几秒后回应。
“我想留一台奥迪,李涛不就开个奥迪嘛,多叽霸霸气。”
老毕搓了搓双手接茬。
“还是留辆越野更合适,以后上山下河到哪都能用得上。”
郑恩东也随即说道。
“你觉得呢?”
光哥微笑着看向我。
“只能留一辆么?”
我吸溜两下鼻子,盘算良久后,挨个扫视哥几个道:“如果只能留一个,我建议咱们在这几辆车里选择,咱家人多,往后也只可能越来越多,出去半点啥事这车最合适不过。”
说着话,我拿出几本行车证。
“啥玩意儿啊?松花江?金杯?还有天津大发?全叽霸破面包子啊,这特么开出去多跌份儿呐。”
老毕心急的一把抢了过去,翻看几页后,满眼嫌弃的又丢在床上。
“你有什么面子?又跌什么份儿?满崇市认识你的有几个?”
我刚要说话,光哥先一步提出质问。
“我意思是..咳咳咳..”
老毕被怼的哑口无言,旁边的晓芳也赶忙扯了扯他的胳膊摇头。
“就这台金杯吧,之前我车坏了时候送修理厂,正好这车在做保养,我跟修车师傅闲聊过几句,这车的质量杠杠的,而且成色相当棒。”
光哥拿起一本行车证开腔。
“行!”
“光哥的眼光信得过。”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全都点头认同。
“手续全都收拾好,这可特么是咱的命,不对!咱几个的命加一块都够呛值那么多钱。”
光哥抽了口气,不放心的朝我叮嘱。
“放心吧哥,就算我丢了,这些玩意儿也不会少一页。”
我立马将所有手续全都塞进了“公文包”里。
“行,没啥事我先回去了,这两天晚上太冷,老娘总是半夜胃疼,我得回去给她准备几个暖水袋。”
光哥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送送你去。”
我把床板掀起来,将收拾好的公文包放了进去。
“总共就特么两步道,咱俩瞎逼客气啥。”
光哥歪头笑骂一句。
“我正好烟抽没了,咋也得买一包,顺道而已。”
我眨巴眨巴眼睛暗示。
“擦得,你啊一天天得..”
光哥秒懂我的意思,随即揽住我的肩膀一块出门。
下楼后,光哥没有着急上车,我俩一块步行了十几米远后,他递给我一支烟,随即白楞一眼笑道:“啥国家机密啊,非得背着那么几头跟我悄悄说。”
“你觉得李安俊这小子咋样?”
我吸了口烟发问。
“马马虎虎吧,家庭条件虽然很好但是不装不狂,脑子算不上太活泛不过也基本够用,唯一就是胆子太小了,不论今晚在水晶宫吃饭那个什么胡根中途来闹事,还是后来搁酒店大门口你跟大东吵吵,我都有在观察他,他不会往前冲,反而特别喜欢往后缩。”
光哥昂头,眼珠子上翻思考片刻后,又道:“怎么?想拉他入伙?”
“有想法。”
我如实点点脑袋。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感觉李安俊人品没问题,性格方面也还过得去。
“那你最好还是把这想法彻底湮灭吧,他跟你,跟楼上那群都不一样,人家什么家庭?跟着你走灰道,你信不信他老子要是知道了第一个活劈了你,想要跟他和他老子保持一个长期友好的关系,你非但不能把他拉下水,还必须得想辙逼他上岸,只有那样,他们爷俩才会念你的好。”
光哥翻了翻白眼出声。
“啊?”
我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条路,这碗饭不是谁都能走,谁都能端的,混得好家财万贯,混不好双手抱头靠墙站,现在那小子之所以黏着咱们、靠近咱们只是图新鲜、图刺激,可他早晚会长大、会成熟,到那时候他后悔了,得特么打心里把你我祖宗十八代全撅一遍,可你要是想法说服他按照他家里给铺好的路走,不光能收获一个真心实意的弟弟,名好点指不定能为大家伙下半辈子谋座好靠山。”
光哥不厌其烦的跟我解释其中的缘由。
也对,我坚信他老子绝对不希望自己儿子变成彭飞那个屌样子,即便是彭海涛估计也不想有彭飞那样的儿子,只是血缘关系没办法罢了。
“想明白了,想明白就往这头努努力,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交际网,不是所有兄弟都必须天天泡在一块吃吃喝喝。”
光哥拍了拍我后背努嘴。
“确实。”
我重重点头。
“另外,那些车的手续千万要保护好,那可是咱们这帮人以龙腾为单位的第一笔买卖,开门能不能红,就看这一单!”
光哥再次叮咛嘱咐。
“哥,你是不是有啥预感啊?”
看他反复提醒,我不由好奇的询问。
“我会预感个六饼,今晚上咱们让崔勇栽了那么大的跟头,他能不像彭飞那杂碎告状吗?以彭飞的操行,你感觉他真能让咱们心想事成的发这笔横财?我不是他,也没办法带入他,不知道狗日的会琢磨出什么阴招,但我猜他绝对不可能消停。”
光哥压低声音道:“不过不管他出什么招,咱只要静等就OK,反正手续已经全部捏在咱手里了,基本上木已成舟。”
“行,我知道了哥。”
我点点脑袋应承。
不多会儿回到“足下情缘”,我陡然发现哥几个居然全在外面的小厅里吹牛、打扑克。
而原本属于我们休息的房间都紧紧的闭上房门,隐约还可以听到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啥情况?”
我指了指我那间屋子看向老毕。
“来了几个客人。”
老毕耷拉眼皮,甩出去两张扑克:“一对A!”
“操了,不知道我屋里有重要东西吗。”
我一听立马火急火燎的拔腿。
“慌个叽霸,爷是那么没心眼的人嘛,早就拿出来了。”
老毕撇撇嘴,随即从屁股底下抽出“公文包”摔在了桌面...
第203章 守规矩、懂规则
目送那青年越走越远,我迟疑片刻后,还是将他撵回来的想法给否掉了。
这人出现的时间和场合实在是太凑巧了,让人不得不多考虑。
而且他现身以后,似乎就是为了替我们化解难题,我相信偶然也机缘巧合,但绝对不信这么大的机运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哥..”
我侧头看向光哥。
光哥自然明白我心里的所想所猜,很直接的摇了摇脑袋:“我不认识他,甚至今天之前都没见过,按道理这号人在崇市不该寂寂无名的,但..”
“管他是谁呢,反正人家不光没坑咱,还帮了场大忙,没必要在胡思乱想,如果他真是冲咱来的,估计过不了太久还能再遇上。”
老毕一手搭住我的肩膀,一手勾住光哥的脖颈笑道。
“这话没毛病哈。”
我顿时豁然开朗。
是啊,不论他是仙是鬼,只要他是冲我们来的,早晚就一定还会再见面,如果他不是冲我们,此刻所有的琢磨、假设都没有任何意义。
正如老毕所言,今晚要不是对方出谋划策,我们可能已经被淘汰出局。
拎了拎怀里沉甸甸的公文包,再回想起临走时候崔勇那副夹着尾巴的衰样子,我的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崔勇真不是个玩意儿,以前靠着我爸时候,见天像个狗篮子似得搁我家门口来回转悠,我念初中时候,他经常接送我,现在傍上彭海涛了,恨不得立马跟我家划清楚界限,我回去必须跟我爸好好说道说道。”
来到小区门口,李安俊忿忿不平的咒骂。
“没必要,都是为了口生活,咱事儿已经成了,你再咬着崔勇不放,不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树敌嘛。”
徐晨阳老好人一般的劝阻。
“哥,你又不是没看到他刚才那副叽霸样子..”
李安俊恼火的朝着面前空气挥舞几拳。
“种种原因吧。”
徐晨阳憨厚的咧嘴一笑。
“你就是胆子太小,要不然新城区里大部分工地早就全从你那租赁铲车、挖掘机了,还能轮得上你隔壁那帮外地逼养的嘛,咱能不能霸气一点。”
李安俊嫌弃的推了胖徐后背一下。
“唉..”
徐晨阳再次叹口老气,晃了晃脑袋呢喃:“种种原因吧。”
“阳哥,现在所有淘汰车手续都搁咱们这儿,明天是不是就可以找晋城那个李彤涛直接作价了?咱看李彤涛给多少钱,减去崔勇的报价,剩下就是咱们应得的,我的理解没问题吧?”
我掏出烟盒递给徐晨阳一支烟发问。
“你要是着急出手变现的话可以这么干,但是那样一来价格不会太高,至少挣不到你心里的预期价码。”
徐晨阳想了想后,声音不大的说道:“如果你能沉得住气,就稍微抻一抻、等一等,最好能把这消息放出去,先让咱们本地一些知名的二手车贩子联系你,完事再..”
“那么一来的话,不是把你架在半空当中了嘛,毕竟李彤涛可是你给介绍的。”
老毕问出我心底里的疑惑。
“我只是中间人,又不是担保人,我介绍你们认识以后,其实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至于你俩能不能最后合作跟我又有啥关系?不过你们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让你真的货比三家,只是为了给李彤涛制造一点压迫感,让他明白你们才是真正的奇货可居,你们手里的玩意儿压根不愁卖家,最后的合作人还得是他。”
徐晨阳摇了摇胖嘟嘟的大脸盘子解释:“因为根据我前两年干这行的了解,咱本地二手车贩子给的价位绝对不会超过李彤涛,当然了,你们要是为了做的逼真,也可以安排个自己人演戏,懂我意思没小龙?”
“大概懂。”
我一知半解的干笑。
“自古买家卖家不同心,你们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李彤涛也照样会压价格,而且压到最低,毕竟搁你这儿少掏一分钱,他就可以往自己兜里多揣一分。”
徐晨阳咳嗽两声又道。
“我听明白了,就是说咱和李彤涛的这笔交易里,暂时不可以把阳哥你的面子撂一边,然后再..”
光哥顿时心领神会的开口。
“错,是你们和李彤涛的交易,这里头既没我的事儿,也跟小俊完全不沾边,我们既不参与其中的利益分配,也不承担任何可能发生的风险。”
徐晨阳摆摆手迅速打断。
胖胖的脸上挂满认真,这还是跟他认识以来头一次看到他如此严肃。
“阳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不承担风险无可厚非,但是利益必须得有你俩一份,如果不是你们牵线搭桥的话..”
我表情诚恳的接茬。
“小龙啊,买卖道就是买卖道,你们刚入行不懂情有可原,我爷爷辈就是做买卖的,从小听最多的话就是讲规则守规矩的人才能生意长久,我俩帮忙是因为私人感情,如果真图钱图利,你们给的那点远远不够,说句得罪人的话,我完全看不上,谈情的时候不唠钱,俗!谈钱的时候同样别扯情,假!”
徐晨阳声音低沉道:“同样有一天我要是遇上难了,咱能先谈情的时候就尽量别谈钱,人生在世总得交两个能相互倚靠的朋友,不是吗?”
“阳哥说得对!”
“给阳哥鼓掌咯!”
哥几个闻言,立马齐刷刷的朝徐晨阳翘起大拇指。
“嘿,我也是听家里大人说得对了,其实不一定比你们懂得多哈,权当我装犊子吹牛逼呢,但我坚信一点,咱不能混成彭飞那个狗样子,草特么得!没规矩、没底线,连特么人性都没有,这买卖都已经就差写上你们名字了,他特么非要横插一杠,我不信他真缺这俩钱,纯纯就为了特么恶心人。”
徐晨阳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该说不说,人这玩意儿确实天生就分三六九等,有人一出生便被簇拥在似锦繁华中,资源与机遇信手拈来;有人却在生活的泥沼里苦苦挣扎,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在社会的底层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压,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就好比我们和彭飞那个狗渣,同样的买卖,他可以试错一万次,而我们错一次可能就得万劫不复...
第202章 怪人
估摸七八分钟左右,电梯门再次打开。
崔勇哈着白气,哆哆嗦嗦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看到我们几个还堵在他家门口没有离开后,崔勇瞬间变脸,很是不耐烦的看向徐晨阳道:“胖徐啊,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什么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事儿真帮不上忙,你们搁这儿赖着也没用。”
“崔叔,你能有今天,我爸可以算是功不可没吧?你别忘了前年上面要把你调离现在的岗位,是我爸力排众议把你留下…”
李安俊不服气的开口。
“你小孩子懂什么?他帮我是因为我有价值,这些年我替他做的事情少吗?算了,你根本听不明白,我只能告诉你,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怪只能怪他那个副主任实在是大不过彭海涛的正主任,一字之差,天上地下!”
崔勇虎着脸直接打断:“小俊,我从小看你长大的,难听话不想说太多,你们快走吧,我也得生活,也需要进步,没问题吧?”
话音落下,崔勇躁动的“啪啪”狂拍几下电梯按键,嘴里嘟嘟囔囔的吐槽:“真不知道是不是犯太岁,让你们几个阴魂不散的…”
瞟了他一眼,我和徐晨阳、李安俊分别对视一眼,直到俩人微微点头,我才从徐晨阳手里接过那支“茅台”的礼品袋,随即走到崔勇面前道:“崔师傅,这个…”
“拿走拿走,你们的礼物我压根没打开,看都没看过,别再来这一套了。”
崔勇驱赶苍蝇一般,表情厌恶的挥舞双手拒绝。
“您确定没打开过吗?”
我沉声发问。
“没有没有,快走吧。”
崔勇眉梢紧锁,看来已经快要忍到极限。
“好的,那咱们一块看看里面都有啥哈。”
我嘴角微翘,接着蹲下身子将礼品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两盒茅台,两条精品华子,还有一沓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你什么意思?”
崔勇本能的后踢半步。
“咦?不对呀。”
我抓起两条“华子”来回翻动几下,自言自语的呢喃:“少了。”
“什么?”
崔勇立马提高嗓门。
“怎么了龙哥?”
“少什么了啊小龙。”
李安俊和徐晨阳以及老毕“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
“我袋子里还放了三十万现金的,怎么不见了。”
我又抓起那个厚厚的信封,歪头念叨:“很显然这里头塞不下三十万啊,钱怎么消失了?”
“你特么血口喷人,讹我!”
崔勇瞪着两个牛眼珠子低吼。
“这就是你不对了崔哥,事办不成无所谓,我们送的礼物就应该原数奉还啊。”
“是啊崔叔,您不能两头吃,吃着我们的钱,办着彭家的事儿。”
徐晨阳和李安俊顿时全都看向崔勇。
“放屁,老子连袋子里有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拿你们三十万,你们别胡编乱造啊,不然不然我就…”
崔勇脸红脖子粗的辩解。
“不然报警吧,我坚信崔师傅的人品和实诚,但三十万不是小钱,事情办不成我已经很亏了,如果再算上这么大一笔,我拆房子卖地也赔不起啊。”
我掏出手机,有模有样的作势拨号。
“别别别,兄弟!”
崔勇一把按在我手背上,苦着脸说道:“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量,你一报警,这事儿就全露了,那我不也就完了嘛。”
“怕啥啊崔哥,你又没碰那三十万。”
“就是叔,咱有理咱怕啥,让警察立案,给咱们好好查查,保不齐是落在家里的什么犄角旮旯也说不定。”
徐晨阳和李安俊也嬉皮笑脸的在旁边添油加醋。
“不是这个事儿,哥几个放过我吧,我是真的…”
崔勇一脸生无可恋的双手合十不停作揖恳求。
“啥意思啊崔师傅,事儿不给我们办,钱又不想给我们退,你看我长的像冤大头吗?”
我脸一横,佯装愤怒的扯脖呼喊。
“不是不是,你容我想想,给我一分钟时间可以吗?”
崔勇猛吞几口唾沫。
“想基霸毛,直接报警得了!”
老毕吐了口唾沫,直接抢过我手机按下110。
“喂,报警中心,请问…”
电话里瞬间响起接线员的声音。
“事儿能办!我给你们办!”
崔勇再次按住手机,目光乞求的出声。
“真能办?不为难是吧?”
老毕眨巴眨巴眼睛轻笑。
“不为难,我今天就能给你们拍板。”
崔勇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按错号码了。”
老毕朝着手机那头说了一嘴,随手挂断了电话。
“我回去立马把所有淘汰车的手续给你们,总共是48辆,每台车手续里都夹着估算价格,下个礼拜三之前,你们把车款给我交过来就可以。”
看到手机挂断,崔勇这才松了口大气。
“叔啊,你说你这是何苦,本来最起码可以交到我们这一波朋友,现在鸡飞蛋打,我们不会记你的好,彭家父子同样也恨透你了。”
李安俊叼着烟卷,皮笑肉不笑的嘲讽。
“唉…”
崔勇闻言,再次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我们拎着几十台车的手续离开了崔勇家。
刚走到楼下,便遇上了刚刚在电梯碰上的那个眼镜青年。
这套整治崔勇的法子就是对方给我们支的招,我原本只是奔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居然还真奏效了,而且比我想象中更加轻松和速度。
“可以啊瓶底子,脑瓜子真心好使。”
见到小伙,老毕立即笑盈盈凑上去递烟。
“瓶底子?”
青年一愣,随即摸了摸自己厚厚的眼镜片反应了过来,他又看了眼我抱在怀里装满车子手续的公文包,微笑道:“礼品袋变成了公文包,看来你们的诉求得到满足喽?”
“那必须得,走!请你吃口饭去瓶底子。”
老毕豁嘴邀请。
“吃饭就免了吧,我治那家伙只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横眉冷对,跟你们没有太大关系,严格点说,该谢谢的是我,我借你们手灭自己的火,就算是我欠你们一次吧,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上。”
青年摆摆手,拔腿就准备离开。
“诶哥们…”
“哦对了朋友,给你一句忠告,祸从口出,以后跟人对话最好过过脑子,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开玩笑的。”
我刚想再挽留一下对方,青年突然扭头看向老毕,然后又指了指自己鼻梁上的眼睛框道:“请特么尊重一下我们戴眼镜的人,我们为了看清楚你们,是花了钱的!”
“啊?”
老毕原地一懵,及时没反应过来。
“这句是玩笑,有人不喜欢开玩笑,而我刚好相反。”
青年惯性的又推了推眼镜框,摆摆手道别:“行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你怎么称呼兄弟?”
我急忙吆喝一嗓子。
不知道他是走远了,还是耳朵背,并没有任何反应,脚步越来越快。
“怪人。”
老毕喃喃自语。
“错,是个非常聪明又可怕的怪人,这人又阴狠心胸又狭窄,惹了他简直就好像得罪了魔鬼,我反正挺不喜欢跟他接触的。”
李安俊抽吸两下鼻子接茬…
第201章 眼镜男
瞅着彭飞一脸趾高气昂样子,再看看跟在他身后活脱脱就是个奴才的崔勇。
顷刻间,我读懂了一切。
“往旁边让让,咋没点眼力劲呢。”
面对面相互对望,彭飞还没吱声,崔勇倒是先一步卖起了殷勤,冲我皱眉驱赶。
“崔哥..”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难堪,徐晨阳忍不住开口。
“老弟啊,咱认识好些年了,哥真不是冲你们,但这..你们也看到了,我实在是难办呐。”
不知道是真的存在感情,还是有什么尾巴被徐晨阳捏着,崔勇对他的态度倒是客气不少。
“崔队,跟他们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是在公事公办,谁还能打击报复不成?”
彭飞轻哼一声,接着像是突然看到李安俊一般,故意歪头眯眼,表情极其令人作呕的吧唧嘴:“哎哟喂,刚看到李廷伯父家的大少爷,恕我眼拙,实在不好意思哈李公子,您深夜造访崔队,难不成是为了假公济私,又或者是来传达令尊的什么命令?可我记得你好像还在读书吧,没有在市政楼挂职吧,就算是传达命令也不应该是你来啊,李伯父难道不懂避嫌的道理吗?我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孩儿都明白..”
“你少特么拿我爸说事!”
李安俊顿时火冒三丈。
“啧啧啧,要不都说人的素质是与生俱来的,跟家庭环境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李伯父那么温文尔雅的性格,怎么会..唉,家门不幸呐!”
彭飞装腔作势的晃了晃脑袋。
“卧槽尼玛,张口闭口的避嫌,那你来干什么?老子不信是真为了串门访友,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你出现在这儿,是不是也代表你老子彭海涛的意思?”
受了刺激的李安俊瞬间一把揪住彭飞的领口。
“小俊!”
“别胡闹小俊。”
徐晨阳和崔勇慌忙凑上前劝架,费劲半天劲才总算把李安俊薅扯彭飞衣领的手指头抠开。
“你刚才问我什么身份是吧,正式介绍一下哈,鄙人现任市政楼档案管理副组长,二级科员,同为市政楼同事,我来找崔队了解一些关于司机班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吗?”
被喷了满脸唾沫星子的彭飞不急不恼的扬嘴一笑,随即轻轻抚平被拽的皱皱巴巴的衣领。
“你..你爸真是够..”
李安俊闻言,小脸立即气的通红,得亏旁边的徐晨阳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拽到旁边,朝着彭飞摆摆手道:“不好意思,挡住您上电梯了,我们这就让开,您请!”
“呵呵。”
彭飞转动两下脖颈,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接着轻蔑的瞄了我一眼轻哼:“挑特么主子都眼瘸,你这辈子就这逼样了!”
“什么玩意儿这么臭?谁拉裤兜子里了么?”
杵在我旁边的老毕猛然抬手在脸前呼扇两下,接着斜眼上下扫量彭飞冷笑:“还得是人家有钱有势的杂种会享受哈,也不知道晚饭吃的红烧大便还是爆炒狗嘚儿,呼出来的气怎么都带着一股子倔强的屁味儿。”
“别着急,我早晚会被你的嘴撕烂。”
彭飞脸色骤变,阴森森的凝视老毕威胁。
“略略略..”
老毕非但没被激怒,反而故意吐舌头扮鬼脸。
“叮!”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
“请问这是15楼吗?”
一个看起来有点呆,剃个本分平头、戴副黑框眼镜的青年满脸不好意思的探出半拉身子。
“瞎啊你,这特么11楼,滚出来!”
憋着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的彭飞一把扯住那青年的胳膊将他给拽出电梯,随即自己迈了进去。
“诶你这人咋不讲理啊,我还没到地方..”
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着急的想重新返回电梯。
“嘭!”
哪知道他刚走没两步,彭飞一脚从电梯里踹出,直接将青年踢倒在地。
“不是,你怎么..”
青年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扶墙爬起来。
“别给自己找麻烦,不然就是挨两脚的事儿了,滚那边走步梯去!”
崔勇又上前一把推开青年,接着很是谄媚的撵进电梯里:“彭少我送送您..”
“呸,一晚上尽遇傻逼了,真特么点背!”
彭飞一口粘痰从电梯里吐出来,不偏不倚的落在那青年的鞋面上。
我知道这狗杂种是冲我,只不过吐的时候准备有点偏差罢了。
“咣当!”
电梯门合上,指示数字快速跳跃。
“别跟那种二逼置气哥们,等下一趟电梯吧。”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沓从火锅店里顺出来的餐巾纸递给倒霉的眼镜青年。
“他刚才走的时候骂我什么?是傻逼么?”
青年没有接我的纸,而是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开口。
“得,这兄弟不光眼神不好,听力可能还有点障碍。”
老毕耸了耸肩膀头,随即又按了下电梯按钮道:“哥们,我给你又重新按了,等下..”
“你们这是来送礼的么?”
青年冷不丁看向徐晨阳手里拎着的“茅台”礼盒袋,惯性的又推了把鼻梁上的镜框微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没送出去,你们的诉求被刚才把我踹出电梯那家伙给顶了吧?”
“你是谁?”
听到他这话,顿时心底一紧。
“别管我是谁,你就直接回答我,想不想把你们的诉求拿下吧。”
青年清了清嗓子,同时解开外套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我这才来得及仔细观察对方,青年的年龄应该比我大不了太多,顶多二十三四岁,但是穿装打扮却要老气很多,上身一件灰色的立领中山装,下身一条青色西裤,脚下却趿拉着一双黑面白边的方口布鞋,眼镜的度数应该相当高,厚的堪比墨水瓶,长相谈不上好看难看,毕竟一副大眼镜已经遮住多半张脸,只能算是个普通人吧,如果手里再拎个公文包,说特么是村里收水费的我都信。
但这样的人,丢进人堆里也注定耀眼,毕竟那身造型实在是太另类了,想不多瞅他几眼都难...
第200章 出岔子了
尽管老毕再三挽留,但谭昙还是拒绝了我们的邀请。
“龙哥,我就不明白了,无非是让李安俊跟他老子说两句话的事儿,你为啥就不想帮忙呢,你瞅他那两步道走的,栽栽楞楞,心里是有多失望啊。”
手指谭昙的背影,老毕满是埋怨的嘟囔,此刻那小子的背影格外的萧索、可怜。
“李安俊是你儿子还是你爹?人家凭啥要帮忙?”
我侧头反问。
“咱不是哥们吗..”
老毕脱口而出。
“如果咱俩还是过去在网吧混吃等死那个狗样子,李安俊会跟咱们成为哥们不?”
我笑了笑又问。
“应该..大概..”
老毕立时间磕巴起来。
“是肯定不会!”
我毫不犹豫的打断。
“都是特么江湖儿女,不说什么利字当先吧,但起码得懂得知恩图报吧?李安俊的关系是咱费劲巴拉交到的,凭什么谭昙说几句软话,我就立马得鼎力相助?他能回应咱什么,用什么来交换?”
我吐了口浊气轻笑。
“你说的也..也对。”
老毕很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
“别觉得我做人现实,咱本就不是身处在一个梦幻的时代,人情换人情是基础,事情换事情才能巩固,假设咱俩还跟过去一样,你信不信就算哪天烂在街头巷尾都特么不会有人看一眼。”
我搂住老毕的肩膀头,实话实说。
因为身陷过泥泞,所以我太懂其中的肮脏,也更明白想要爬出来,唯独靠己靠命靠运气,但这些前提是我们首先想要爬出来。
“你说得对龙哥,是我想太少了。”
老毕点点脑袋,总算是捋顺了我想不表达的意图。
“你不是想少了,只是懒得想,你今晚可让我刮目相看啊,那套数量、质量的小说辞,不也杠杠的嘛。”
我扒拉他后脑勺一下调侃。
“其实今晚上的计划是安安给我出的,看到那个逼养的胡根,我就给她发了条信息,她说干脆一次性吓傻狗日的得了,赵九牛啥的全是她联系的,就连让李安俊把他学校里的那帮崽子喊过来,也是安安的提议。”
老毕很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侧脸。
“不管谁的主意,有效就是好主意,咱现在虽然弱点,但我坚信早晚有一天我们的人马也可以坐满那整整的一屋子。”
我意气风发的指着火锅店说道。
“那没毛病,英雄不怕出身低,富婆也曾当过鸡。”
老毕臭屁的高高昂起脑袋。
“哪特么来的这么多歪词儿。”
我忍俊不禁的晃了晃脑袋。
“龙哥..龙哥..”
我俩正要进屋时候,李安俊突然神情焦急的从里面跑了出来,正好给老毕撞了个满怀。
“诶卧槽,你特么赶着投胎呢。”
老毕一屁股崴坐在地上,疼的直哼哼。
“啥事啊,慌慌张张?”
看到李安俊的表情不对劲,我赶快迎了上去。
“先走,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李安俊一手拽着我,一手朝不远处的出租车招呼。
二十多分钟后,市政楼附近一栋名为“龙康华府”的新小区里。
我、李安俊和老毕刚刚打出租车里下来,停在路边的一台“三菱”越野车的车门也随之弹开,人熊似得徐晨阳从驾驶位艰难的挪动下来。
“到底啥情况啊阳哥?”
我眉头紧皱的望向徐晨阳。
来的路上,李安俊将事情经过大概跟我们讲了一下。
原本市政楼已经定好的那批“淘汰车”突然出了变故,管事的崔勇非让我们现在到他家一趟。
“政府换车这块一直都是李安俊他老子李廷也就是我叔在负责,但不知道为啥这次彭海涛突然插手,不光否决了我叔更换两台新考斯特的提议,还特么要搞什么淘汰车竞标制度,我估计崔勇现在把咱喊过来就是这事儿。”
徐晨阳抹了一把额头回答。
他实在是太爱出汗了,总共说两句话的功夫,额头上就已经密密麻麻一层汗珠子。
“那不纯扯淡呢嘛,搞竞争说明彭海涛也有人相中了这块,他真要是掺和进来,还有咱们的戏唱么?”
李安俊也瞬间有点急眼。
“没辙啊,谁让人家脑袋上顶着个正字。”
徐晨阳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头道:“先上去跟崔勇见个面,听听咋说咱们再想招应对吧。”
不多会儿,在徐晨阳的带领下,我们称作电梯来到崔勇家所属的楼层。
“叮咚!”
电梯门刚一打开,就看到崔勇正搁外面来来回回的背手踱步。
“崔哥..”
“什么事啊叔?”
一看到我们,崔勇马上迎了过来。
“实在是对不住啊兄弟、大侄子,深更半夜把你们喊我这来,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傍晚刚接到领导的通知,这次的淘汰车需要改变一下规则,你们不在体制内,不了解我的为难,对我来说带个长字就能命令的动我,我也不跟你们扯什么文件、要求啥的,总之一句话,你们如果还想拿下这批车,那就只能靠自己本事了,明天上午十点半,到市政楼三楼会议室参加竞标吧。”
崔勇双手搓了搓面颊,接着把脚下“茅台”礼盒递给徐晨阳道:“老弟啊,这里头的东西我一下没动,还请你收回吧。”
“说啥呢崔哥,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儿,弟弟挺长时间没看到哥了,给哥哥送点礼能咋地,东西你留下,不管能不能办成事,我们都记你这份好。”
徐晨阳慌忙推辞。
“让你拿回去就拿回去,别让我为难。”
崔勇态度坚决的直接将礼品袋塞进徐晨阳的怀里,接着逃跑似得拔腿就撩,最后跑进对面的屋子里,嘭的一下重重合上防盗门。
“这..”
徐晨阳哭笑不得的看向我们几个。
“先回去吧,我赶紧回家找我爸谈谈,龙哥你要是没啥事也赶快联系一下齐恒,毕竟这事儿可是他应允你的,中间闹出这么大的岔子,他总得帮着一块想想办法吧。”
李安俊叹了口气朝我说道。
“行行行,留步吧崔队,咱们明天再聊..”
就在这时,刚刚崔勇跑进去的那间房门又“吱嘎”一声开了,只见彭飞那个狗篮子双手插兜从里面走了出来,崔勇就像是哈巴狗似得卑躬屈膝的尾随身后。
“诶卧槽,巧了啊!咋混的他龙哥?屋门就没能混进去?”
我看到彭飞的刹那,他也注意到了我,接着洋洋得意的来的我面前轻蔑的笑问...
第199章 敬佩又羡慕
“牛哥,我跟你喝,让他少点吧,明早上还有正事要忙呢。”
不等我端起酒杯,安澜已经举杯跟赵九牛“叮”的碰了一下。
“啊这..”
赵九牛愣了一下。
“啊啥啊呀,咱俩又不是没喝过,我指定今晚陪你喝痛快就完了,我先干为敬哈牛哥。”
安澜莞尔一笑,随即直接将一整杯酒仰脖闷了下去。
“干就干,我还能被你个小妮子吓唬住啊。”
赵九牛也不再墨迹,同样一饮而尽。
“你也少喝点安安,喝多了难受。”
晓芳从旁边赶忙给安澜夹了一筷子烫熟的羊肉。
“不要紧的,我本来喜欢喝酒,而且我的量我心里有数。”
安澜拿起餐巾纸轻轻擦拭嘴角。
今晚上安澜和晓芳其实也在现场,只不过她们呆在出租车里没露头。
“喂樊龙,我有件事情很好奇,你们男生打架为什么喜欢脱上衣啊?”
一杯二锅头下肚,安澜的面庞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她拽了拽我的胳膊小声发问。
“如果脱裤子的话,你不觉得气氛有点怪吗?”
坐在我跟前的老毕豁嘴傻笑。
“哈哈哈..”
“说的没毛病他毕爷。”
周边几桌人顿时全都被逗得前俯后仰。
“讨厌啊你,没一点正经。”
晓芳满脸羞涩的掐了一把老毕腰上的软肉。
“小龙哥,说实话我对你是既敬佩又羡慕,你岁数比我小得多,但是能耐和眼界却比我大得多,自打你把我们喊到西北城,弟兄们的收入直线增加不说,也比过去轻松了很多,以前我们在付彪那儿扛钢材,累死累活也就混个温饱,现在工作量轻很多不说,时不时还有客人给小费。”
赵九牛再次端起酒杯朝我沉声说道。
“咱属于互相成就,没有你们的帮衬,可能我到西北城第一天就得被人看笑话,要说感谢也是我谢你,我一个电话过去,你立马不管不顾的带兄弟们过来支援。”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都说了,喝酒找我,谈事找他。”
可惜杯子刚碰到嘴边,又被安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抢了过去。
“不是我刚刚喝过..”
“我又不嫌弃你!”
我干笑着指了指杯子,话刚说一半,安澜就已经再次仰脖干了下去。
“刚才我不是说了对你既敬佩又羡慕嘛,这就是我羡慕你的点,旁边有红颜知己,身旁是袍泽兄弟,我家你嫂子如果有安安弟妹一半,我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臭装卸工,我这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赵九牛叹了口气苦笑。
“别胡说牛哥,谁是你弟妹啊?”
安澜闻声,本就红扑扑的小脸蛋愈发变得更加娇艳。
“哎妈呀,嫂子这酒量也太盖了吧,必须敬你一个..”
坐在隔壁桌的李安俊猛地凑过来脑袋,表情夸张的哇哇大叫。
“敬嫂子!”
“嫂子喝一个!”
一时间,其他人也纷纷拍桌子、鼓掌的吆喝起来。
屋里的氛围也在此刻变得更加的融洽、亲密。
“龙哥,跟我出来一下..”
我正笑呵呵的瞧热闹似乎,老毕突然鬼鬼祟祟的朝我眨巴两下眼睛。
“咋地啦?”
我迷惑的跟他一块走出火锅店。
“谭昙,过来吧!”
老毕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树荫底下招招手。
一个穿件枣红色羽绒服,染着一脑袋小黄毛的青年立马快步奔了过来。
我瞬间认出这家伙,正是那晚我假意示好彭飞时候,被封了烧烤店的那个小混混,据说这家伙过去是跟彭飞玩的。
“毕哥、龙哥抽烟..”
来到我俩跟前,谭昙殷勤的掏出烟盒。
“家里店现在咋样了?”
我接过烟卷别到耳根子后面。
“还封着呢,我爸把腿都快跑断了,能求的关系全求一遍,但还是..”
谭昙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你跟彭飞认识多长时间了?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毕厌恶的跺了跺脚。
“我认识他时间不长,也就几个月,最开始时候是在台球厅挂杆认识的,他水平很一般,但非常喜欢挂杆,赢了他很多次后,我们就慢慢熟悉了,之后他每天带我们吃香喝辣,上网吧上洗浴中心,寻思着跟他有钱花,我就给他当了小弟。”
谭昙思索一下回答。
他口中的“挂杆”属于带点赌博性质的小玩意儿,一局台球提前商量好价格,以输赢定论,我和老毕混迹网吧那段时间,偶尔也会以这玩意儿为生,只不过我们的水平都很一般,不敢跟人赌太大。
“跟我聊聊彭飞这个杂草的。”
我点点脑袋接茬。
“他那人好色又装逼,而且还有点心理变态,而且他还玩药,我跟他在一块时候,他只要一嗑了药就喜欢无事生非,也不对..就算是脑瓜子清醒,他也喜欢没事找事,而且他欺负人从来不分时间和场合,有次在网吧里非要让女网管给他跳脱衣舞,网管不答应,他特么就找文化市场的人把网吧给人查封了。”
提起彭飞,谭昙的眼里几乎快要喷火,咬牙切齿的咒骂。
“他嗑药是不是用的那种跟脉动瓶,上头还插吸管的?”
我顿时想起之前去医院时候,他让我帮他把带着一股子烧塑料臭味的饮料瓶丢掉的事情。
“对,不过那只能算是他玩的其中一种,卡粉啥的他也整,我不光见过,还替他买过好多次。”
谭昙重重点头。
“龙哥,我听毕哥说,你有办法让我家的烧烤店重新开业,只要您真能帮上忙,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说罢话,谭昙迟疑片刻又道。
我摸了摸鼻尖冷笑,又看了眼满目着急的谭昙,我没有立马应声。
“龙哥,帮谭昙一把吧,我俩念书时候关系正经不赖。”
老毕也拿胳膊肘靠了靠我催促。
“兄弟,假设有天我让你出来指证彭飞,你敢不?”
我长吁一口气,直勾勾的看向对方。
“我..”
谭昙立马陷入犹豫。
“不着急,你慢慢琢磨,等想通了再让老毕联系我,没吃的话进屋一块兑付两口。”
见他磨磨唧唧,我没有继续话题,扭头指了指火锅店邀请...
第198章 四两拨千斤
静静的听我说完话,大东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般暴跳如雷,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没有出现,反而咧嘴“嘿嘿”笑出声来,接着他很干脆从驾驶位里蹦了下来,跟我隔着“奥迪”车身互相对视。
“咋地?想试试呐?”
我挑眉冷哼。
“你怕我啊?”
大东皱了皱鼻子反问。
这家伙身高跟老毕相差无几,但却要壮硕的多,尤其是胸肌格外的夸张,哪怕是穿着衣裳都能感觉到像是两座小山丘充满爆发力。
别看那天在K厅的包房里郑恩东可以轻松挑落他,真要是跟我单打独斗,我感觉分分钟能被他KO好几个来回。
“呵呵,操!”
尽管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但我嘴上肯定不能认怂,不屑的歪头吐了口唾沫。
“没事别怕,我今天不想揍你。”
大东伸了个懒腰,摆摆手道:“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没事别搁水晶宫附近嘚瑟,我不擂你,不代表其他人也跟我一样好说话。”
“你快别吹牛逼了好吗铁子,你动我们一指头试试。”
这时,老毕怒气冲冲的冲到我旁边,手指对方叫嚣。
光哥、天津范、牛奋、李安俊和赵九牛几个自己人也慌忙凑上前。
“意思是你行事儿呗?”
大东轻蔑的瞄向老毕。
“行不行,试试不就完了,咋地?你们城里的流氓都靠打嘴炮定胜负啊?”
老毕刚要吭声,牛奋已经挽起袖管走上前。
“有点意思,本来今晚上太冷我不想跟人比划,还真有不怕死的,来来来,别特么把我大哥车刮花了..”
大东眯缝眼睛上下扫量几眼牛奋,随即手指不远处的空地。
单独身胚子,这俩人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黑瘦黑瘦的牛奋连骨头带皮充其量也就一百二三十斤,个头更是普通,一米七多点,如果不是曾经被丫挺轻松摔飞过,我绝逼得拦着。
“给我拿着。”
牛奋很干脆的脱掉身上草绿色的棉服,丢给旁边的天津范,就穿件紧身的跨栏背心便大摇大摆的走上前。
可能是注意到牛奋比常人粗壮不少的肱二头肌,大东的表情也陡然变得严肃不少,同样利索的脱掉外套扔到旁边。
很难想象,零下十几度的晚上,这狗渣居然就穿一件棉服,里面竟是光着的。
“啐..”
甩动两下堪比虬龙一般结实的手臂,大东吐了口唾沫在掌心,然后用力揉搓几下,微微弯下腰杆轻喝:“来!”
大东很魁梧这事儿我一直都知道,但亲眼看他赤裸上半身,我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虎背熊腰,他的肌肉如同钢铁铸就,隆起的青筋仿佛蛰伏的小蛇,恐怖、强悍,他的双腿如同粗壮的石柱,稳稳地扎根在地面,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决然。
“来呗,操!”
牛奋率先发动攻击,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大东,先是一记凌厉的直拳直奔对方的面门。
大东不慌不忙,微微侧身,轻松地避开了这一拳。
紧接着,大东也迅速变招,一个鞭腿朝着牛奋的腰部扫去。
牛奋见状,猛地伸出手臂,像一道坚固的城墙,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击。
“啪!”
如此生猛的一脚,我从边上瞅着都疼,竟然愣是没能让牛奋移动半分,也不知道究竟是大东的力度还是不足,还是牛奋的抗击打能力超强。
趁着大东要收腿的瞬间,牛奋猛地向前一步,贴近两人的距离,他的双手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抱住了大东的腰部。
意识到不妙的大东,立刻用手肘疯狂地击打牛奋的背部,但牛奋却像是在脊梁上镶了块铁板似得,任由对方如何捶打死活纹丝不动。
“喝呀!”
突兀间,牛奋大喝一声,竟然将大东整个人给举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后,狠狠地朝着地面砸去。
“砰!”
一声闷响,感觉地面都似乎为之震动。
大东被摔得七荤八素,半晌没能爬起来。
体格子将近大牛奋一倍的大东居然被举了起来。
这一幕不光给我看傻眼了,就连旁边的光哥几人也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四两拨千斤?
另外一边,战斗继续。
牛奋并没有给大东喘息的机会,他迅速骑在大东的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大东的脖子。
大东本能的拼命挣扎,试图摆脱牛奋的控制,但牛奋掐的实在是太紧了,他的反抗显得那么徒劳。
“你特么也不行啊,就这两下子狗叫个叽霸。”
眼见大东已经没有再战之力,老毕嗷一嗓子蹿上去,一边薅拽开牛奋,一边指着对方冷嘲热讽:“刚才我特么还寻思你多长了根叽霸呢,合着是个篮子都没有的选手,牛牛这把你给咱家争光了啊,来让毕爷奔儿你一个。”
“滚一边子去,你奋爷啥时候都不带放屁拉稀的,那猩猩你要是不服气,咱俩可以继续摔一把,直到把你摔服我再走。”
牛奋一手扒拉开老毕,嫌弃的撇撇嘴,又侧头看向大东。
“走了,走了!他服不服是他的事儿,你又叽霸不是小浣熊,非哄他个其乐无穷。”
瞟了一眼,费劲巴拉趴起来,双手拖在膝盖上吭哧喘气的大东,我朝哥几个摆摆手。
算起来这大东也算磊落,要知道我们此刻就在“水晶宫”的门口,他如果喊帮手的话顶多一个电话的事儿,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那么干。
他说话着实张狂,但确实也有狂的资格。
背靠李涛那样的大树,换成是我们的话,可能比他更飘。
所以既然胜负已分,再继续搞事也没什么必要,真要是把他逼急眼给李涛喊出来,我们这一堆一块,今晚哪个都别想好过。
四十多分钟后,老城区一家火锅店里。
本该歇业的时间,现在却人满为患。
不论是赵九牛的那帮装卸工,还是李安俊喊来的学生党,一个不落的全都被我请了过来。
他们有的嘻嘻哈哈的聊天,有的推杯换盏的拼酒。
虽然知道这些人距离真正的“自己人”还差很远,可冷不丁被如此多的人喊“龙哥”,我打心眼里爽到家了。
或许,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吧。
权利和尊崇,是一个男人最最梦寐已久的欲望。
“小龙哥,这杯酒我敬你,不光总照顾我们买卖,还收留了我这个弟弟,往后有用上我的地方,你尽管言语。”
胡乱遐想的空当,赵九牛捧着一杯白酒伸到我脸前...
第197章 扬巴起来
“哦了!”
得到老毕示意的李安俊立马掏出手机。
“魏叔叔您好,对对,还是我,李廷他家小子,您这会儿方便给洗浴中心的胡根去个电话么?平常您和他们内保不怎么联系啊?”
李安俊手持电话,声音平稳道:“那太可惜了,我这会儿就搁水晶宫的大门口等他呢,想跟他解决一下矛盾,如果您联系不上他的话,那我明天只能到洗浴中心去找他了,但是我怕被他欺负,可能会喊上环卫的张叔和消防的李叔..”
“哦,您可以让他马上来跟我见面是么,那真的太感谢您了。”
说着话,李安俊凑到我们旁边,朝老毕挤眉弄眼的比划个OK的手势,接着又朝电话那头道:“那就麻烦您了魏总,我在大门口候着胡根哈。”
“搞定!”
挂断通话,李安俊笑盈盈的出声。
“不是,你俩到底搞啥玩意儿啊?”
这时候,我已经被老毕半推半就的薅到了酒店的大门口。
“来来来,都亮个相!”
老毕再次冲我神秘兮兮的一笑,接着高举双臂,啪啪拍击两下手掌。
“龙哥!”
话音刚落,天津范和牛奋领着六七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从两台出租车里蹦了下来。
我立马认出那几个青年全是“西北城”的保安,看他们的架势目前好像跟天津范、牛奋处的都非常的不错。
“你们这是..”
我张嘴刚要询问。
“小龙哥!”
又是一道洪亮的嗓音泛起,只见装得像座小山丘似的赵九牛也带着十多个魁梧膀实的汉子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
这堆人基本上全是市场里的装卸工,个顶个的浑圆、胚实,虽然没有社会地痞瞅着那么吓人,但一个个往哪一杵着实压迫感十足。
“俊哥..”
紧跟着二三十号年轻小伙宛如一股洪流似的快速涌向我们。
这帮小伙我瞅着都非常眼生,而且他们岁数应该都没多大,全都满脸稚嫩,不少人身上还挂着浓郁的书生气。
“这是我大哥,叫龙哥!”
李安俊连忙走上前,同时指了指我介绍。
“龙哥好!”
小青年们又齐刷刷的朝我吆喝一嗓子。
“哥,这都是我们十一中的玩闹,跟我平常关系挺不错的。”
看我满脸迷惑,李安俊赶紧解释一句。
“老毕,你过来..”
扫量一眼面前黑压压的人群,足足能有三四十号,我皱着眉头朝马毕招了招手。
“啥也别问,啥也别说,等会你看表演就完了。”
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疑惑,老毕递给我一支烟后,直接点火帮忙点燃。
“马勒戈壁得,你们究竟想干啥..”
这时,就看到顶着个大光哥的胡根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片砍骂骂咧咧的打酒店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造型类似的青年。
“谁特么找我..”
刚出门口,可能还没来及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胡根梗脖就骂,话说到一半,他的眯缝小眼陡然睁圆,声音也戛然而止。
“来..来..来..”
老毕扬起嘴角,故意拖着长音朝胡根勾了勾手指头。
“啥..啥事啊?”
胡根嚣张的表情已然消散不见,吞了口唾沫,随即挪动小碎步奔到老毕面前。
“不是给你时间码人的吗?就特么喊这仨瓜俩枣啊?”
老毕昂起脑袋,轻飘飘的出声。
“我没..没想..”
胡根干涩的摇了摇脑袋。
“啪!”
话音未落,老毕抡圆手臂就是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
“踏踏..”
胡根向后趔趄一步,鼻子往外开始喷血。
“我这点人马够看不?”
老毕冷笑着发问。
“够..”
“啪!”
“啪!”
胡根刚要吭气,老毕跳起来先是一记正手,接着又是一个反抽,连续两个嘴巴子擂在胡根腮帮子上。
“踏踏踏..”
胡根被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曹尼玛得,你想咋地啊!”
“你们别搁后面伸脑袋啊,不服气就特么一块上!”
眼见胡根摔倒,他同行的那几个家伙赶忙凑上前,结果老毕大手一挥,我们这边的牛奋、赵九龙,外加那帮李安俊的“同窗党”全都一股脑围了上来,吓得对方立马四散逃窜。
“还拼吗?还干吗?”
老毕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胡根面前,唾沫横飞的低吼:“说话!”
“不..不..”
胡根慌忙晃动脑袋。
“不拼就记住了,往后特么就低调点,崇市6区12县,哪块土地都够埋了你!”
老毕双手揪住胡根的衣领,将他原地提溜了起来,恶狠狠的臭骂:“还是那句话,想干仗随时联系我,但你只要让我们弟兄掉了面子,我肯定给你擂成傻子!”
“嗯,我记..记住了。”
胡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脑袋。
“给人当内保就叽霸好好干,不然我这些兄弟一天到你那溜达个两三圈,滚犊子!”
老毕猛地推了一把,胡根再次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
“哔哔哔..”
就在这时,一辆崭新纯黑色的“奥迪”轿车打酒店里缓缓驶出,随后停在距离我们不到七八米的地方,故意按动几下车喇叭。
“你按个叽..”
此刻正热血沸腾的老毕受不得半点挑衅和刺激,转身就要骂娘,幸好光哥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声音提醒:“李涛的车,咋地?今晚上你真想制造点新闻啊。”
我马上也转头看向那辆奥迪车。
“哟呵,巧了啊。”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前两天刚跟我们打过照面的那个大东歪嘴叼着半根烟似笑非笑的朝我招招手。
“告诉大家先散了吧,到老城区找个地方我请弟兄们喝酒。”
我冲李安俊低声交代几句,随后提了提裤腰带,径直走了过去。
“可以啊樊龙,刚特么被修理完,立马又扬巴起来了,怎么滴?搞这么多臭鱼烂虾是打算围攻水晶宫么?不知道这谁的场子啊,还想赛脸?”
见我走到车边,大东揪了揪鼻头嘲讽。
“主要上回修理的还是不够彻底,你看我这四肢健全,能蹦能跳得,人呐,只要一有精神头儿就喜欢折腾,而我这人还就偏爱折腾,你有招没?”
我粗鄙的吐了口唾沫,眨巴两下眼睛反讽:“就我这点臭鱼烂虾够不够给你塞猪圈里?咱也别远跑,就上次你带我们去的那家...”
第196章 毕爷的智慧
“闹他,必须闹他!”
“这要是在晋城,我早就一格兰溜死他咧!一橛扳子踢死他咧!”
刚一进屋,我就看到李彤涛正怒目圆瞪的端着酒杯跟徐晨阳念叨。
“啊?啥玩意儿一格兰?”
我不解的眨巴两下眼睛。
“这话咱跟你解释呢..胖徐你来翻译。”
李彤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随即胳膊肘靠了靠旁边的徐晨阳。
“咋跟你解释呢,反正李哥这一套操作下来,刚才门外那俩二逼基本都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抢救。”
徐晨阳吭哧瘪肚的磕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哈哈,没看出来李哥还挺暴力啊。”
我接茬搭话的打趣。
“乃求,不厉害点怎么活,我们收车也经常碰上讨吃烂五的乃格兰货。”
李彤涛叼起一根烟咧嘴笑道。
“乃格兰货又是啥意思?”
我听得更加一头雾水,对方的语速稍微一加快,我感觉就好像在听韩语似的难懂。
“你可以理解成咱们崇市话里的日蒙蛋。”
徐晨阳继续费劲巴拉的搁边上翻译。
“这样啊。”
我抓了抓头皮,接着双手举杯,很是歉意的冲向俩人:“不好意思啊阳哥、李哥,让你们看笑话了,咱们别因为这段小插曲打扰了兴致,该吃继续吃、该喝继续喝。”
“来,干了啊!”
徐晨阳很豪爽的直接抓起酒杯,一口闷进嘴里。
“我也干了。”
李彤涛也不甘示弱的一饮而尽。
我本来就想客气客气,没想到面前这二位是真海量,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整杯旋下。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几个推杯换盏,虽然聊得全是一些有的没的,但酒桌上氛围很好。
徐晨阳的就能说会道,李彤涛的性格直爽,再加上光哥时不时几句俏皮话,大家的关系也在逐渐升温。
“还是那句话啊李哥,别看我小兄弟是刚干这一行,但是价格方面你必须得公道,我可每一环节都替他把关呢,我那份情面你不能驳吧?咱实话实说啊,你也知道市政楼里出来的车都是啥状况,好卖不好卖!本来他想跟枣庄的老谭联系的,我当时就急了,联系什么老谭,必须得是兄弟你啊,就冲兄弟头一个想到你,你是不是也得..”
酒过三巡,大家都稍稍有些上头,胖徐搂住李彤涛的肩膀头,晃晃悠悠的出声。
“你放心胖徐,你介绍的兄弟就是我兄弟,我做生意什么时候骗过谁、坑过谁?但咱今天喝酒了,就不谈买买上的事儿,赶明你们带我去停车场,到时候咱一辆一辆的聊,我保证每台车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价格。”
李彤涛虽然也满脸通红,但看得出是个谨慎的人,任由徐晨阳如何巧舌如簧,他就是不停的岔开话题。
“成,吃饱喝足,咱到楼上K厅去嚎会儿,喊几个漂亮小妹儿,你要是看上哪个直接领走暖被窝。”
徐晨阳接着又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家你嫂子管的严,每天晚上必须查岗,咱喝差不多就散吧,开小半天车我也累的反困了。”
徐晨阳慌忙摆手拒绝。
“没看出来,还挺惧内啊。”
徐晨阳眯缝小眼打趣。
“不是惧内,是尊重,等有时间你过去我介绍你嫂子跟你认识,到时候你就知道哥为什么专一了,跟我家婆娘比起来,外面这些野花野草全都不值一提。”
李彤涛满脸骄傲的应声。
“都吃饱吃好了是吧,那我去买单,龙啊,你跟李哥再加深一下感情。”
徐晨阳歪歪扭扭的站起身,递给我个眼神后,一晃一晃的走出包厢。
“李哥,咱俩加下联系方式,明天早上..”
我自然明白胖徐的暗示,掏出手机赶忙凑到李彤涛旁边。
“明天早上不用专程来接我,也不用准备任何乱七八糟的礼物,崇市我基本上每年都过来,到时候直接把地址给我就行,如果还是老停车场的话,地址你都不用发,直接通知我见面时间就可以。”
李彤涛猴精猴精的,我都还没开口他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直接一句话喊停。
“李哥,等放寒假我上你那玩几天去呗,我爸老埋怨我一事无成,我想到你那学学怎么检查车啥的。”
见我的故意亲近没有奏效,李安俊也赶忙接棒助力。
“当然没问题啊,随时欢迎你,不过小李主任我说句实话啊,你家这条件只要好好读书,将来肯定会比大部分人强的多,真没必要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我们这行的放在古代就叫下三滥,全是一些不机密,脑袋里别着改锥的乃格兰货干的。”
李彤涛笑盈盈的点头。
“我就喜欢车,喜欢坐车、喜欢开车,喜欢发动机的轰鸣声,甚至喜欢闻汽油味。”
李安俊抽吸两下鼻子。
“行啊,喜欢就过来,咱车行里什么不多,就是车多,到时候想开哪个开哪个。”
李彤涛大大咧咧的拍胸脯邀请。
“别叽歪了,让你办的事儿办利索没?”
另外一边的老毕挤眉弄眼的朝李安俊催促。
“早就搞定了,这会儿都搁门口等着呢。”
李安俊比划一个OK的手势。
“你俩研究啥呢?”
瞅俩人神神叨叨的模样,我不放心的询问。
“你别管了,今晚上我就让你好好见识一把什么叫数量的优势,让你们平常一个个再骂我脑袋里全是坑,毕爷的智慧,你们凡人不懂。”
老毕撇嘴轻哼。
寒暄客套片刻后,我们几个互相搀扶着朝楼下走去。
随后直接将李彤涛送到对面的另外一栋住宿楼里。
今晚上我的收获也算满满,除了结识李彤涛之外,对“水晶宫”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水晶宫总共分为“贵宾”和“迎宾”两栋楼,贵宾楼一整栋基本就是客房住宿,提供室内游泳馆、健身房和市里面一些单位需要的会议厅。
迎宾楼则是集洗浴、餐饮和K厅为一体,虽然统一都叫“水晶宫”,但是每个部门都有不同的负责人、老板,类似总公司下面的子公司,但是盈利什么的则是个赚个的。
比如李涛承包的只是“K厅”部分,虽然搁别的部门也能说上话,但绝对没多权威,而整栋“水晶宫”酒店实际上的控股人其实是市政楼,有点像公家性质的。
“卧槽,啥情况?不能是找咱们的吧?”
我们正站在院里抽烟闲聊等胖徐的时候,大门口一排打着双闪的出租车引起了光哥的注意。
我也循着光哥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十多辆出租车整齐停成一条长龙,每台车的旁边好像都围着三四个人,虽然离得远,但仍旧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些人的手里都拎着棍棒之类的家伙式。
“就是找咱的。”
老毕两撇剑眉高高扬起,笑容猥琐的点点脑袋,接着一手搂住我往门口推搡,一手朝李安俊挥摆两下:“打电话,让他滚出来...”
第195章 连诈带吓
看到那光头,我瞬间认出这家伙就是刚刚我们停车时候在不远处打量的那位。
而他跟我们确实也有着一段不太“友好”的过往。
我记得这家伙叫胡根,是刚跟齐恒认识时候,他交给我的任务之一,当天晚上他被老毕连扎好几刀,狗篮子貌似就在“水晶宫”的洗浴中心里当内保。
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冤家路窄。
大意了!之前几次来“水晶宫”都没遇上他,我渐渐也把这岔给抛之脑后。
先看了狗日那双冒火的眼睛,我又瞄了眼他身后的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真要是干仗的话,或许我们几个不敌,但真不虚他,问题是今天要接待贵宾,真要是不管不顾的打起来,万一不小心误伤了李彤涛,肯定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什么意思啊哥们,有什么话咱好好说呗。”
在我和光哥眼神交流的时候,徐晨阳很讲究的起身朝门口走去。
“跟叽霸你无关,少装大尾巴鹰,不然连你一块干,滚蛋!听着没?”
胡根一点面子不带给的,直接一巴掌拍在徐晨阳胸口上,昂起满脸横肉的大脑袋叫嚣。
“不是..不是你这..”
徐晨阳纹丝未动,毕竟二百多将近三百斤的体格子搁那摆着呢,但是语气明显已经有些慌了,脑门上也开始往外冒汗。
“阳哥你先招待李哥,我跟朋友上外头聊几句,很快就回来。”
一看这架势,我也顾不上考虑太多了,赶忙走了过去。
“我跟你一块。”
老毕也毫不犹豫的撵在我身后。
“外头聊聊呗,真把这屋里的什么摆件、挂饰弄烂了,我估计你也不好交代。”
来到门口,我笑眯眯的朝胡根努嘴。
这犊子毕竟是在水晶宫上班的,虽然部门不同,但我相信他一样有所顾忌。
“聊呗,操!”
胡根转动两下眼珠子,大大咧咧的往后倒退一步。
“老毕把门关上。”
待老毕也走出包厢,我轻声示意一句。
“曹尼玛得,可算让我逮着你们了!咱的事儿咱们算?”
屋门刚一合上,胡根带着那六个壮汉便“呼啦”一下将我和老毕给围的严严实实。
“离远点,嘴里味儿,咋地?你是觉得老子的刀不快了,还是你特么伤长好了?”
老毕浑然不觉的直接拿自己胸脯着跟对方的胸口顶在一块。
“你叫胡根是吧,我就跟你说两句话,第一,你欠账我要债咱们谁也不欠,第二,我压根没想过躲你,你在水晶宫呆了不是一天两天,应该很清楚搁吃顿饭啥价码,但凡我怵你,指定不带把车开进这院里,第三,我在替涛哥接待贵宾,你扫我脸子无所屌谓,但要是觉得涛哥的面子也狗嘚儿不是,咱现在就可以开整了!”
我深呼吸两口,语调轻松的出声。
“什么特么涛哥、浪哥的..”
“李涛,四楼、五楼K厅的李涛,不认识是吧?老毕你这会儿上去把大东喊下来,大东要是不在,看看刘东他们谁在,草泥马的,搁崇市这片战场,我还真没见过谁敢跟我们李涛家的人尥蹶子、甩蹄子!你要是个战士,今天咱就飙到底!”
我猛然提高嗓门,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猖狂。
“根哥,大东是..”
我话还没说完,一个壮汉已经凑到胡根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你特么吓我呢?”
听完己方兄弟的话,胡根的脸色已不似刚才那么强硬,但嘴里仍旧很不服气的骂咧。
“啪!”
我抡起胳膊就是一个嘴巴子扇在他脸上,当场把狗篮子打的原地晃了几下。
“老子需要吓你么?昂!来来来,就你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昂,有能耐就一块上,但凡我今天掉根头发丝,明天你们还能安然无恙,李涛俩字以后倒过来写!”
趁着对方让我扇懵圈的空隙,我手指胡根脱模狂喷的挑衅臭骂。
“诶魏叔叔,你跟他说两句话吧。”
就在这时,包厢门打开,李安俊捧着手机走里面走了出来,随即直接将电话抻到胡根的脸前,轻飘飘道:“楼下洗浴中心的是吧?你们魏老板让你听电话。”
“啊?”
胡根眼神迷茫的看了眼手机屏幕,似乎在确认号码,接着快速接起,贴到耳朵边。
“光哥在里面把事儿跟我说了,我找我爸要了下洗浴中心老板的电话,放心吧大哥,社会是的人我确实惹不起,但那些做买卖的,哪个也不虚他们。”
李安俊趁机朝我低声解释。
“是是是,没有没有..完全就是一场误会,好的魏总您放心,我保证不会让您难堪..”
另外一边,胡根小心翼翼的捧着手机,回应的调门一声比一声小。
两三分钟左右,胡根将手机还给李安俊,但仍旧满脸不服的瞪着老毕冷笑:“今天算你们命好,别让老子以后..”
“吁!”
老毕吆喝牲口似的直接喊停,声音洪亮道:“你快特么吁了吧,先把牛逼咽回去,咱也不用等以后,就今晚上,等我们吃完这顿饭,水晶宫大门口碰一下,你抓紧时间码人,我们不带给你老板打电话的,好使不?”
“嘎嘣..嘎嘣..”
胡根没说话,脸色通红、牙齿咬的作响。
“听明白就嘚儿驾吧!我们要是搁大门口没看到你,会直接去洗浴中心找你的!”
老毕驱赶苍蝇似的摆摆手。
“哼!”
胡根冷哼一声,带人转身快速离去。
“你说你是不是闲的慌,吓跑就完了,还约个鸡毛的架!”
等那帮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埋怨的瞪了眼老毕。
“你教我的嘛,要么不干,要干就得干绝,让他彻底俯首称臣!不然往后咱再遇上他,还得被没完没了的纠缠。”
老毕不以为然的缩了缩脑袋。
“拿啥干啊?你没瞧见他领那几个逼人,个顶个壮得像小牛犊子,就算把东子和天津范他们全喊过来,咱是个头啊?”
我无语的叹了口气。
“当数量远超质量时候,数量即质量,交给我处理吧,晚上你看戏就行,小俊咱俩一块上个厕所呗。”
老毕神神叨叨的豁嘴一笑,接着不由分说的搂住李安俊的肩膀头就朝楼道口拽去。
“别特么瞎整,我想办法吧。”
对于老毕我是知根知底的,这货不光智商跟长相不成正比,思考的方式也和正常人完全不同。
战斗力有点,但只有一点,别说跟郑恩东那样的正规军比了,就算是还在住院的徐七千都比他要猛地多,这样的人指望他打阵地战白扯,顶塌天就是枚出其不意的莽将。
站在包厢门口,我前思后想最后给从派出所调去大案组的田强发了条信息后,才搓了搓僵硬的腮帮子,挤出一抹微笑返回房间...
第194章 下家到
冬天的崇市,天黑的很早。
还不到六点钟,天色已然完全黯淡。
接到徐晨阳电话的我,带着光哥和刚刚酒醒的老毕直奔“水晶宫”酒店。
说老实话,如果不是徐晨阳把地方定在这地方,我是真不乐意来,毕竟刚在水晶宫的K厅跟李涛、彭飞闹过一茬子,要说心里没点畏惧那纯属扯淡。
可结局已定,我实在又不好意思要求身为“中间人”的徐晨阳改地方,因为我俩心里都特别明白,冲的就是“李安俊”的面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水晶宫酒店的两栋大楼已然灯火辉煌,暖黄色的灯光倾洒在每一处角落,将整个大院烘托得格外温馨且气派。
这“水晶宫”不愧为崇市最高档的酒店之一。
才刚进入饭点,大院里的停车位就已经满满登登。
得亏光哥及时给看门的保安怼上两根烟,对方才勉为其难的给我们哗啦了一小片停车的地方。
“奶奶滴,平常也没感觉街上有这么老些车啊,诶卧槽!龙哥、光哥,那是奔驰么?擦得,这大宝马真气派啊,快看快看那俩奥迪一模一样,属实得劲儿昂!”
刚从车里下来,老毕就一副没见过世面似的指着周边一堆豪车评头论足,表情夸张的样子,倒也挺显可爱。
“嗯?”
冷不丁间,我注意到不远处有个脑瓜子锃亮,剃个秃头的家伙正双手怀抱胸前打量我们。
因为距离比较远,加上晚上的视线也不是太好,我一时间看不清对方的具体长相,但总觉得非常的熟悉。
“光哥..”
没理会还在不停“卧槽!”“妈蛋!”惊呼的老毕,我悄悄拽了拽光哥的衣角,朝那个光头的方向努努嘴暗示。
“啥?”
光哥立马昂头看了过去。
可能是意识到被我俩发现了,那光头快速转身离开。
“眼熟,瞧不太清。”
光哥发出跟我类似的呢喃。
“得小心着点,这地方是李涛的,别又被他的人撞上。”
我压低声音叮嘱,同时猛地勾住老毕脖子贴耳边交代:“等会儿能少说话少说话,别特么老跟个山驴逼似的逮谁都胡咧咧,嗓门尽可能放小点,听明白没?”
“我啥时候胡咧咧啦,哥我这人多内向,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毕听完瞬间扯个破罗嗓门抗议。
“音量再降十个分贝!”
光哥皱眉训斥。
原本今晚我是不打算带老毕来的,他这家伙热情归热情,但说话办事老不过脑,往往总会制造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但临出发前光哥又提议让他多跟着见见世面,保不齐能慢慢改掉山炮的性格。
片刻后,照着徐晨阳给的房间号,在两个漂亮女迎宾的带领下,我们推开了一间包厢的门。
“小龙,你可算来了,任总和李总都等你大半天了,我们一壶茶都续两次水了。”
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道敦实的堪比面墙的黑影快速迎向我,直接挡住了我们面前所有的光亮,正是中间人徐晨阳。
“李总,这就是我和小俊刚刚跟你念叨的樊龙樊总,别看他年龄不大,搁我们崇市正儿八经有一号呢。”
跟我说完话,徐晨阳又回头朝身后微笑着介绍。
“樊总蔫少有为啊,黑高兴跟你认识。”
一个身穿米色简约西装的男人立马站了起来。
这人大概二十六七岁,留着个韩式短发,细碎的刘海随意搭在额头,眼睛不大但非常有神,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线条利落的薄唇,说话带着浓郁的晋西省口音,但能感觉出非常的热情。
“李彤涛,我的车行虽然在晋城,不过大半个晋西省的生意都有往来。”
男人笑着朝我伸出手掌。
他的手指修长,关节微微凸起,指甲修剪的非常干净整齐,让人一看就感觉非常舒服。
“樊龙,刚入行的小雏鸟,还请李总多多关照。”
我友好的握住对方手掌应声。
“你说甚?雏鸟是甚?”
被称作李彤涛的青年顿时满脸迷惑。
“没啥李总,我兄弟意思是为了咱们这次合作能够圆满成功,特意给您点了一道红烧小鸽子,小鸽子土话搁我们崇市就叫雏鸟,雏鸟才能展翅高飞嘛。”
旁边的徐晨阳赶忙凑过来打圆场。
“叫甚李总,看得起就叫一声李哥。”
李彤涛先是一顿,接着哈哈大笑的拍了拍我的手背道:“咱们合作一定能展翅高飞,有胖徐老弟,还有小李主任,想赔钱就难。”
“李哥快别这么说,我爸要是知道了不得踢死我才怪。”
坐在不远处的李安俊可算找到机会凑了上来。
“服务员走菜吧。”
趁着这个空当,徐晨阳朝门外吆喝一嗓子。
李安俊则亲密的拉着我和李彤涛包厢正中央的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旁坐下,还特意把李彤涛拽到了主位上。
我瞟了一眼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名家书画,与角落里的古典屏风,两者真是相互映衬,透出浓厚的文化气息,不得不感叹这“水晶宫”还真是大手笔。
待我们全部坐下后,立马走进来几个年轻漂亮的服务员递上温热的毛巾,并且笑着指引:“贵宾们请先擦擦手,稍作休息,今晚徐总为远道而来的李总准备了咱们这儿的招牌菜,当然也考虑到了李总的口味偏好,保证让诸位吃得满意。”
“有心了胖徐,等你们去晋城,到时候我一定好好闹一场。”
李彤涛乐呵呵的挥手感谢。
“闹一场?”
老毕顿时扬起眉梢。
“呃..闹一场翻译成你们崇市话就是摆一桌的意思,兄弟千万别误会啊。”
李彤涛赶忙解释。
不多会儿,酒水和几碟精美的小菜很快上桌,徐晨阳熟练地为所有人斟满,举起酒杯,诚挚地说:“李哥,非常感谢你能抽出时间亲自过来,虽然今年市里的这批淘汰车换成我兄弟樊龙了,但咱们的感情不变,这杯酒我先敬你和小龙,提前预祝你们往后合作顺利,事业蒸蒸日上...”
“咣当!”
“等会儿再蒸呗,先把我的事儿整明白!那俩逼崽子你们还叽霸记得我不?”
话音未落地,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暴力“咣”的一脚踹开,接着一个套件黑色棉服的大光头皮笑肉不笑的抻进来脑袋...
第193章 出局!
“噗嗤..”
刀尖没入身体的轻响泛起,徐七千的右大腿也肉眼可见的往外冒血。
明明可以躲开,但却硬挺一刀,看起来虽然挺二逼,但徐七千已经在气势上彻底压倒了王桐。
“很好,第一下咱俩谁也没躲,再继续呗。”
低头瞄了眼染红的裤子,徐七千没事人似得甩了甩自己匕首上的血渍。
“不是,你特么..特么到底要干啥?”
王桐抬起被刺了个血洞的左臂,往后倒退两步。
“规则刚才不是说的很明白么?非得我再重复一遍啊?”
徐七千径直向前,试图贴近跟王桐的距离。
“我不特么玩了,你纯纯智商有问题..”
王桐拨浪鼓似得晃动脑袋。
“不玩就叽霸跪下磕头!”
不给对方说完话的机会,徐七千一跃而起,雪亮的刀子再次扎向王桐的脑袋。
我在旁边看着就捏了一把汗,此刻他空门大开,但凡王桐被逼急眼了,照着他胸口来上一刀,徐七千今天就算不死也得被送进ICU。
“这犊子是真虎啊!他已经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要的就是对方死!”
光哥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不来了,老子不来了..”
面对扑面而来的徐七千,王桐再次选择倒退,结果没注意到脚下的土坷垃,一个趔趄“咣叽”一下摔坐在地上,而彼时徐七千仍旧没有要收手的意思,锋利的刀子继续向前推进。
“服了!我特么服了行不行!”
眼见刀尖即将怼在自己脑门上,王桐扯着嗓门发出尖锐的喊叫。
“服了?”
徐七千及时停下,刀子距离对方的额头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服了!我错了,求原谅!”
王桐慌忙狂点脑袋,接着爬起来匍匐在地上,像个大号鹌鹑似得“咣咣”猛磕几个响头,泪眼婆娑的不停干嚎。
“老爷们一口唾沫一个坑,刚才咱俩提前说好的,谁怂谁以后..”
徐七千吐了口唾沫,斜眼冷笑。
“以后我再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但凡走在大街上,听到你们几个的名字,我王桐立马退避三舍!说到做到!”
王桐哽咽的接茬。
“你当自己的嘴是嘴就行,反正只要我特么再看到你,今天这一刀迟早还得补你脑门上,不信咱就走着瞧。”
徐七千抬手摸了摸大腿受伤的位置,又甩了甩手掌上的血渍,转身便一瘸一拐朝我走了过来。
“好好找个班上吧,你不要命,这社会上比你更亡命的多了去。”
光哥叹了口气,弯腰轻轻拍打两下王桐的肩膀头,接着便跟郑恩东一块搀起徐七千钻进了我们的“捷达”车里。
很快,车子启动。
透过反光镜,我看到王桐仍旧跪趴在地上,后背猛烈的抽搐,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哆嗦,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把徐七千绝对给他带来的震撼不小,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魄力彻底完败给了对方,而且还是个年龄比他小的家伙。
“希望这犊子能有记性吧,再说你个犊子,咱特么不是电话里说好了嘛,斗狠的事儿交给东子来办,你自告奋勇个叽霸?”
光哥也瞟了一眼反光镜,随即转头朝后排的徐七千大声埋怨。
“我寻思着对付那样的货色动用东哥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况且老大交代我俩去菜市场的猪肉摊上弄点猪皮猪血,我也不是没准备,不信你们看!”
徐七千咧嘴一笑,接着撩起自己的外套。
我看到他腰间结结实实缠了一圈猪皮,边上还挂着几个装满猪血的塑料袋子。
“你小子还不算太缺心眼,大腿上也是咯?”
看到这一幕,我才放心的大喘气一口。
“腿上..腿上我嫌走道不利索,所以没顾上裹猪皮和血浆子,嘿嘿..”
徐七千再次憨笑着抓了抓后脑勺。
“卧槽,那你是挨刀子了?也是真在流血?你个傻篮子还特么有脸笑呢,东子快拿我车门旁边的毛巾给他按住伤口,咱马上去医院!”
我和光哥一听这话,瞬间全傻眼了,光哥慌忙猛打两下方向盘,同时着急忙慌的指挥交代。
半小时后,老城区二医院的急诊科。
“可得注意点,这么大孩子正是不知道轻重的时候,幸亏没有伤到大动脉,不然到时候你们家长哭都没地方。”
负责给徐七千包扎伤口的大夫一脸埋怨的指责光哥。
对医院我们说的是徐七千自己玩刀不小心捅伤的自己,不然万一院方报警的话,到时候又是一大堆的麻烦事。
“是是是,往后我一定看好他。”
光哥陪着笑脸不停保证。
打发走医生后,光哥甩了吧脑门上的汗珠子,表情疲惫的嘟囔:“看出来没?”
“啥?”
我迷惑的眨巴两下眼睛。
“小七这王八羔子不是一般炮,杀心重、胆量猛,关键那股子一命换一命的劲儿是优点也是缺陷,不经常数落着点他,不定会闯出什么大祸来,跟他比起来,马毕都只能算是普通虎逼,小崽子完全是精英级别的。”
光哥叹了口气呢喃。
“叮铃铃..”
说话的功夫,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阳哥!”
看到是徐晨阳的号码,我立马笑嘻嘻的接起。
“给我开钩机司机家那败子的事儿你处理的挺迅速啊,刚才司机给我打电话不停的感谢,还说非要请你吃顿饭,说是他儿子不光回家了,刚才还破天荒的给家里扫地了,就是胳膊受了点伤,不是你们搞的吧?”
徐晨阳语调轻松的询问。
“说啥呢阳哥,兄弟最擅长的是以德服人,打打杀杀的事儿基本不多干。”
我开玩笑的打趣回应。
“你把哥的事儿当事儿,那哥就不能给你差事儿,收车的下家已经从晋西省过来了,我刚给他们安排好宾馆,本来人家是打算休息一晚再跟你见面的,我现在就去喊他们,今晚上水晶宫,咱们不见不散,包房、菜系和酒水我安排,你别管,你也弄不清楚他们的喜好,给你们成功搭上线,我也算是彻底完成了小俊交代给的任务,哈哈哈..”
第192章 一刀换一刀
“哔哔哔!”
话音刚落,一台卷着灰尘、黄土的出租车由远及近。
“咣!咣!”
车子还没停稳,后车门就已经弹开,两道黑影利索的蹿了出来。
一个头戴鸭舌帽、脸捂黑口罩,但仍旧可以从裸露在外的侧脸上看到参差不齐的烫伤,正是昨晚宿醉的郑恩东。
另外一个穿件连帽的黑色棉服,帽子扣在脑袋上,明明稚嫩的脸颊却透着一股子凶悍的杀气,是这两天被我一直留在“西北城”的徐七千。
这俩人下车以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人瞄上了站在王桐左右的两个小青年。
“曹尼玛,跪下!”
徐七千率先动手,从后面猛地一把扯住个青年的头发使劲一抻,青年当场摔了个屁股墩儿,接着他抬腿照对方的脑袋“嘭嘭”就是几脚,完事还掏出一把折叠匕首,一手薅住小伙的头发,一手握刀往对方脸上轻轻一划。
“哎呀!妈妈啊..”
小伙的腮帮子处瞬间血流如注,惨叫着捂住脸颊原地来回打滚。
“草特么,上回在春风发廊,就是你个逼养的给陈四海递的刀,还记得老子不?”
一脚跺在小伙脑袋上,徐七千手指自己的侧脸,咬牙切齿的低吼。
尽管当时的刀疤已经痊愈,但仍旧可以看到一条好似蚯蚓似得蜿蜒的疤赖。
相比起徐七千的暴戾和野蛮,郑恩东解决战斗就要简单很多,他只是从后面一把勒住另外一个青年的脖颈,随即抬起拳头砸中对方的太阳穴,那小子连哼都没来及哼一声,就已经晕厥过去。
“啥意思啊光哥?”
看到自己人不到一个照面就全折了,王桐机敏的往后倒退一步,接着从腰后拽住一把筷子长短的卡簧。
“兄弟,我说了我今天找你就为了樊龙那伙人的事儿,你确定真要比划两下?”
光哥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家伙什,接着慢悠悠的向前迈出脚步。
“别过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王桐急眼了,对着面前的空气胡乱挥舞几下卡簧。
“来,回头!”
就在这时,处在他身后的郑恩东陡然提高调门,王桐条件反射的转过去脑袋。
“啪!”
“咣当..”
郑恩东原地小跳,一记标准的高鞭腿直接踹在王桐的手腕上。
王桐吃痛的蜷缩回去胳膊,手里的家伙什也随即跌落在地。
“妈的,操!”
王桐瞪着两只牛眼,气喘吁吁的咆哮咒骂。
“喏,给你,继续!”
光哥弯腰捡起卡簧,神情鄙夷的重新递向王桐。
“你们特么到底啥意思?来来来,有能耐就特么弄死老子!”
面对光哥的奚落,王桐既不接刀,也不逃跑,反倒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歇斯底里的龇牙吼叫。
“前段时间工人村放火烧屋,有你一个吧?”
光哥眨巴两下眼睛轻笑。
“有没有能怎么滴?我又不是带头的,有能耐你们找刘东、找李涛去,再说你们有证据吗?大不了给我送派出所,我要是有罪让法院判我啊!”
王桐微微佝偻腰杆,看似准备随时俯冲。
以工人村纵火事件为切入点,是我和光哥提前商量好的话术。
可能是受几千年儒家思想的影响,华夏人做任何事情好像都很讲究师出有名,甭管错对,首先要先把自己摆在道德的制高点,说白了就是我想干你,还必须得甩出你必须挨干的理由。
虽然稍微有点虚伪,但却可以很好的掩藏起人性本恶的事实。
不知道别人是咋想的,反正我为了怎么整王桐着实头疼了好一阵子。
“我们不是警察,办事不需要证据,哥的性格你应该还记得,我特么只要怀疑有你事儿,那你就肯定逃不了。”
光哥搓了搓下巴颏处的胡茬,手指郑恩东道:“你们放火烧房死了俩人,这事儿应该还有印象吧,巧的是死的人就是我兄弟的父母双亲,这个结你说应该怎么解?”
“踏!”
他说完话,郑恩东就朝前走了一步,原本木讷浑浊的眸子此刻却像两把刀子一样锋利,同时摘掉脸上的口罩,露出那些狰狞的伤口。
“火不是我..不是我放的,人也不是..不是我..”
面对郑恩东可怖的面孔,王桐的胆气明显弱了不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候,干脆没了声音。
“哥你先歇着,你爸妈也是我亲人,这个仇我来报。”
正当郑恩东准备采取下一步动作时候,徐七千突兀走上前。
他先是从光哥手里接过王桐的那把卡簧,再次递给对方,接着举起自己手里的折叠匕首道:“人多欺负人少不是我们家的风格,咱俩也别整那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你手里的家伙什能扎死我,我这玩意儿也能给你放血,你我互相怼就完了,今天谁怂了,谁特么跪下磕仨响头,并且保证往后再也不搁崇市街上出现,玩么?”
“小七!”
看到这儿,我慌忙开门跳下车。
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让郑恩东给王桐胆吓跑的,徐七千突然搞这么一出,事先压根没跟任何人商量过。
“大哥,我心里有谱!他不是几年前就敢捅人么?哦,忘了跟你说了,大前年在地球村网吧被你扎大腿那个倒霉蛋跟我也是亲戚。”
徐七千递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接着再次朝王桐努努嘴道:“来吧,开始吧!咱俩谁先来?”
“你特么有病吧..”
王桐虽然接过去卡簧,但眼神里透漏的慌乱清晰可见。
“你不来,我可先来了啊!”
徐七千咧嘴一笑,攥紧他那把匕首奔着王桐的面门就刺了上去。
“疯..疯了吧你,卧槽!”
王桐本能的抬起左胳膊抵挡,右手握住的卡簧胡乱挥动几下。
“噗嗤..”
徐七千的匕首瞬间扎进王桐挡在脸前的手臂,浸红的鲜血立马喷涌而出。
“啊!啊!卧槽你奶奶..”
吃痛的王桐也操起卡簧,恶狠狠的攮向徐七千。
从我的角度看的很清楚,只要徐七千稍微侧一下身体,对方的袭击就必定落空。
可明明已经扭动腰杆的徐七千却莫名其妙的又侧转回来,任由对方的刀子没入自己的大腿...
第191章 刘东团伙
等待王桐回来的空当,光哥闲来无事又跟唠了一会儿那小子的人品人性,以及刘东团伙里的几个骨干成员的大概情况。
王桐的岁数不大,但社会经历绝对要远超我和老毕等人。
用光哥的话说,我们还搁教室里背“氢氦锂铍硼”的时候,人家都已经搁洗浴中心玩198一位连搓带捏脚的了。
寻常的恐吓、威胁基本上吓唬不住他,而且他比刘东更疯批、更魔怔,只不过是因为脑子没有他东哥好使唤,所以才会屈尊跟随,如果真要是论起来他在团伙里的威慑力,刘东很多时候就不及。
老话说得好:穷家富养出败子,富家穷养出贵子。
这王桐之所以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其实跟他爹妈的溺爱脱不开关系。
“我最开始认识那小王八蛋时候还以为他是富二代呢,一身牌子货,用个三四千多的三星手机,出去吃饭啥的基本上都抢着买单,后来通过了解才知道他就是个工薪家庭,爹妈累死累活挣俩血汗钱,结果全特么让他给掏了。”
光哥吐了口烟雾,嘲讽的摇了摇脑袋。
“刘东那伙人是啥时候出道的?”
我摸了摸鼻尖好奇的发问。
明明岁数相差无几,但我却觉得刘东的江湖阅历要比我丰富的多,而且手底下的跟班、马仔也好像挺成规模的。
“刘东啊,他早了..”
光哥眯缝眼睛回忆半晌后,缓缓开口:“早两年,刘东家里是开录像厅的,我记得他还念小学二三年级就经常替我们那些去看录像的社会小青年们买烟买酒,久而久之附近一带的地痞流氓都眼熟他,而这小子天生也带着股子流氓的赖和痞劲儿,我记得他还上三年级时候,就敢找六年级的孩子收保护费,当时大家只觉得小家伙有意思,谁也没太往心里去,现在想想,一个人断什么碗筷,吃什么饭,真是老天爷一早就定好的。”
“后来呢?”
我顿时对刘东的经历产生了浓郁兴趣。
“后来有人举报他爸的录像厅里藏枪,结果他爸妈全让抓进去判了刑,爹妈被抓,他好像被农村的奶奶给带走了,那会儿我也刚步入社会没两年,印象不是特别深刻,模模糊糊记得中间有两三年没见过他。”
光哥拿拇指和食指掐着烟嘴,用力裹了一口道:“再见他时候,我已经在农林路上闯出一些名气,他带着六七个小崽子跟屁虫似得天天黏在我后面,说什么就要跟我混,我一寻思认识他也挺多年了,就把他给收了,那会儿刘东在那么大的小孩儿当中已经比较有名气了。”
“天选社会人呗。”
我轻飘飘的咧嘴一笑。
“天选地选的先搁一边,但是那犊子确实特别懂得怎么归置人心,不管是对上面、还是对下面总能非常快的树立起自己的威信,这点不服不行。”
光哥表情认真的说道:“别的咱不论,刘东才特么多点大,比你顶多也就涨个二三岁吧,但他现在可以直接跟李涛对上话,李涛啥段位不用我多形容了吧,我这个年龄的老盲流子想跟人沾边都难于上青天,这还不是能耐?”
“确实。”
仔细思索片刻我们这段时间跟刘东的各种恩怨纠葛,虽然他吃亏比占便宜多,但不能不承认似乎每隔几天见他,他的实力都会无端提升一大截,从最开始台球厅时候他自立为王,到后来跟陈四海蛇鼠一窝,现在干脆傍了上了李涛。
我们在成长,狗篮子长得势头貌似比我们更快更猛。
“吱..”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在我们不远处停下。
“吊事儿没有,我爸妈看着我就哆嗦,不带给你们脸色看的,咱今天的任务就是哄我那个从省里面回来的表舅,我听我妈说过老灯儿现在发展老好了,相当的有钱,光是搁省城里就四五套房子呢。”
紧跟着车门“嘭!嘭!”几下弹开,三四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小伙骂骂咧咧的从车上蹦了下来,为首的小青年寸头浓眉,上身穿件翠绿色的运动装,胸口“背靠背”的标志非常显眼,底下套条牛仔喇叭裤,脚底下趿拉着当时很流行的“松糕鞋”,光是底子最起码得有俩烟盒摞起来那么厚。
“他就是王桐。”
光哥朝小伙努努嘴出声。
“小七和东子还没到啊,光咱俩能行..”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自信的干笑。
“王桐!社会我桐哥!”
我“不”字还没说出口,光哥已经利索的蹿下车,朝着几个青年吆喝起来。
听到光哥的声音,那几个小子条件反射的全都转过来脑袋,随即王桐低头不知道嘀咕几句什么,他们全都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光老大嘛,太巧了吧。”
面对昔日的“大哥大”,王桐的态度还算比较礼貌,笑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作势就要发。
“抽我的吧,正好路过跟你聊几句。”
光哥摸出自己的“石林”烟,很自然的给几人发了一圈。
“哥啊,你说你过去在咱老城区多有名,一走一过谁不得老老实实的低头喊声哥,怎么蹲了一圈笆篱子反而拉了呢,人家不都说对咱社会人而言,蹲监狱就等于是晋升学历..”
王桐大大咧咧的点燃烟卷,脸上的笑容也异常灿烂。
“我这岁数大了,拉了也正常,倒是你们这帮人,现在搁崇市名号挺响的啊,尤其是你,我听说现在都给李涛负责上工地了?”
光哥不急不恼,仍旧表情平静。
“负责个屁,说白了就是个臭看门的,涛哥在新城区好几个大工地都有上料,这段时间总丢东西,所以让我带人晚上给他盯好了,不过也算看得起兄弟我吧,一天管吃管喝管抽烟,另外再给二百块,咋还不比到厂子里上班强点啊。”
王桐揪了揪鼻头,粗鄙的张嘴吐出一口老痰,接着又道:“对了光哥,我听刘东说你现在跟樊龙那群小篮子们走得很近?听我一句劝,那帮逼崽子啥也不是,崇市只要有我们在一天,他们就永远都是弟弟,哦不..说弟弟都抬举了,他们只配当孙子!”
“啧啧啧,你看我就说巧了吧,我今天找你还真是为了他们的事儿。”
光哥伸了个懒腰,目光猛然看向王桐等人的身后...
第190章 忠人之事
开门的是一个我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妇女。
而之所以看不准对方的年龄,是因为我感觉她应该不算老,但模样确实又沧桑。
这女人她弓着背,凌乱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灰白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她的脸上沟壑纵横,一道道皱纹像是被人用刻刀残忍地划下的痕迹,尤其是眼角和嘴角,深陷的纹路里藏满了生活的艰辛,她的眼神浑浊而疲惫,黯淡无光,完全没有了光彩,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棉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更衬出她身形的消瘦与佝偻。
“你是?”
看到我后,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戒备和惊恐。
“大..您是王国强的妻子吧,他老板徐晨阳让我过来一趟,说是你们有事找我帮忙。”
我挤出一抹笑容自我介绍,话到嘴边又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对方。
“快请进吧。”
听到“徐晨阳”的名字,女人明显松了口气,让出半拉身子招呼我。
进屋以后,我才陡然发现“家徒四壁”原来真的不只是一个形容词。
这王国强的家里真的是光秃秃的,别说寻常待客的沙发、茶几,就连木头板凳都是三条腿的,需要拿砖头支撑。
环视一圈不到二十平的小屋子,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靠近墙角的一张席梦思床垫和一个塑料制的简易衣柜。
“你先..就坐床垫上吧,我给你倒点水。”
注意到我眼中的迷惑,女人满脸尴尬的指了指床垫。
很快,她又端着一碗盛满水的白瓷碗递到我手里。
“老王大哥还没下班么?我听徐晨阳说今天不是该他休息么?”
我心情复杂的出声。
“他今天确实不上班,不过被朋友喊到菜市场去卸货了,卸一车货可以赚二十块钱。”
女人轻声解释。
“开挖掘机的工资不是挺高的么,你们咋过的这么拮据啊?”
捧着温热的瓷碗,我好奇的询问。
“没办法啊,我家小桐实在是太败家了,他爸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堵不上他欠的那些窟窿,你看看这哪还有个家样..”
女人瞬间像是被我戳中了泪穴,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透过她哭哭啼啼的介绍,我对她家的情况总算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两口子的儿子叫王桐,也是徐晨阳拜托我的“事主”,这王桐现年十九岁,初一后半年就辍学不念了,起初还挺有人样,搁饭馆里当服务生补贴家用,那会儿除了不爱读书,基本上没太大的毛病,可到十五岁时候无意间结识了刘东,性格就开始慢慢改变,吃喝嫖赌抽也全跟着沾上了,一开始是找借口回家骗钱,后来干脆偷,实在偷不到就明着抢爹娘,不论是邻居还是亲戚,反正能骗钱的地方,那孙子全都骗了一大圈。
直到爸妈那点棺材板全让他败光了,这小子在刘东的怂恿下借起了高利贷。
他借完钱继续大吃二喝的挥霍,可把烂摊子直接甩给了爹妈。
直到今天为止,老两口还没还完他去年搁外头借的五千块。
“那王桐一般几天回来一趟?”
听到这王八犊子的所作所为,我立刻恨得牙根直痒痒,巴不得现在就给他捶到生活不能自理。
“不一定,有时候他在外面实在吃不上饭会回来,有时候惹祸了也会回来躲几天,反正没事的话他很少回来,有时候我想他了,一天给他打好几十个电话,他都不带理我的。”
王桐妈摇了摇脑袋,眼中尽是绝望。
“好办阿姨,你现在就给王桐去个电话,说家里来了个在外地做生意的亲戚,让他赶紧回来见见。”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光哥拎着一大塑料袋水果走了进来。
“哥,你咋找到这的?”
我意外的看向他,来时我并不清楚具体地址,所以并没有告诉光哥。
“王桐家嘛,刘东手底下最不是货的玩意儿,老早刘东还跟着我时候,王桐就已经跟他混到一起了,我说过那犊子好多次,百善孝为先,孝道才是正儿八经的大道,结果狗日的全当耳旁风了。”
光哥冷笑着接茬。
“你认识王桐就好办了。”
见光哥并不陌生,我顿时也自信了很多。
“我跟你说哈,王桐可不太好改造,他特么搁刘东那伙算是最臭名昭著的一个了,办事心狠手辣,胆子又大到没边,好几年前就敢拿刀子捅人,你做好心理准备吧,为了防止狗崽子伤害到你,我把小七和东子也喊过来了,这岁数的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惧同年龄段的狠茬子,但凡他发现自己惹不起,立马就给尾巴夹起来了。”
光哥递给我一支烟说道。
“这么滴光哥,你让小七来前去一趟菜市场的猪肉摊..”
听到光哥的分析,我瞬间计上心头,凑到他耳边低声交代几句。
片刻后,王桐妈照着我们的嘱咐,拨通了王桐的手机号码。
“干特么什么啊?一天天显得你没事干老给我打鸡毛电话,你要是电话费多,就给我充点!”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便传来一道极其刺耳的尖锐声音。
“桐桐啊..”
“打住!快打住昂!别特么说想我之类的废话,你要是真想我了,就给我拿钱,我这两天搞个女朋友,想给她买身衣裳穿,没钱就挂了吧,没工夫听你穷打嘴炮。”
王桐妈的话还没完,对方已经不耐烦的打断。
“桐桐,你在省城做生意的表舅回来了,说是给你准备了一大堆礼物,你能回来看看他吗?”
王桐妈明显早就对儿子的冷嘲热讽习惯了,赶忙加快了语速。
“谁?在省里卖门窗那个表舅么?我记得他老有钱了吧,行行行我马上回去,你千万要把我表舅给留住啊,就说我回去请他吃大餐。”
听到“表舅”,王桐的调门一下子提高,也精神了许多。
“行阿姨,你先忙着吧,我们到楼下等王桐。”
电话结束,我和光哥就打算直接闪人,毕竟待会当人家亲妈面前动手实在不太合适。
“两位..两位先生,你们千万要手下留情啊,我家桐桐打小没受过什么罪,我和他爸更是连他一指头都没碰过,如果能用嘴劝好他的话,你们最好还是..”
送我们出门时候,王桐妈不放心的喋喋不休。
听着她这些嘱托,再看看她身上还打折补丁的棉服,我瞬间对“慈母多败儿”这个词有了一个具体的了解。
或许王桐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他能变成今天的样子,跟父母肯定有着重大的关系,至少他妈“功不可没”。
“你放心阿姨,我们会好好跟他沟通的!”
我强忍着骂街的冲动朝女人点点脑袋。
如果不是已经答应了徐晨阳,我现在真想掉头就走,王桐该死,他妈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同样罪有应得。
“妈的,现在都混成教育家了。”
家属院门口,我倚在光哥车里,自嘲的撇撇嘴。
“甭管什么家,能把钱实实在在赚到兜里就是赢家,你别觉得麻烦,人家那个什么徐晨阳帮你时候不也没挑肥拣瘦嘛,况且真要是把王桐改造好了,刘东就少个左膀右臂,往后你再跟他对上,胜算不也更大嘛,明明是一箭双雕的事儿搞得好像你吃多大亏了似的。”
听我把全部事件复述一遍的光哥嬉皮笑脸的耸了耸肩膀头...
第189章 受人之托
“今天多亏你了啊兄弟。”
目送徐晨阳拎着一大堆吃食离去后,我由衷的朝李安俊导乐声感谢。
“跟我客套就没意思了大哥,其实我顶多算个牵线搭桥的,实际操作啥的往后还得看我表哥。”
李安俊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腮帮子。
“你这表哥..”
“我表哥这个人精明但实诚,做买卖是把好手子,用我爸的话说他天生就是端这碗饭的,你别看他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刻绝对不带掉链子,只不过他跟我性格有点像,骨子里都带点懦弱,一碰上社会人就容易犯怵。”
我话刚起头,李安俊就像是猜到我心里想的一般,自顾自的打开话匣子。
“你还懦弱啊?之前瞅你搁学校门口不是挺狂的嘛,还有这小耳钉戴的忽闪忽闪,一瞅就特么不是啥好玩意儿。”
我指了指他的耳垂开玩笑的调侃。
“全是表面现象,目的就是吓唬人,让学校里的那些坏孩子感觉我跟他们是一路货色,那样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了,大哥我不怕你笑话,我是在爷爷奶奶手底下长大的,初中之前一直搁农村读书,因为我爸妈工作忙很少回去看我,村里那帮狗崽子们都笑话我没爹没娘,从小学开始他们就欺负我,一开始只是本村的,后来发展到临近几个村子都特么敢揍我。”
李安俊叹了口气道:“我那会儿挨打就跟吃饭似的一天三顿,顿顿不带少的,揍完我,他们还勒索我、朝我要钱,我要是不给,揍得更叽霸狠,实在没办法了我只能偷爷爷奶奶,也正是因为这事儿,我爸才把我接回身边,所以转到十一中念书第一天,我就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欺负,但让我跟人干仗,我真没那勇气,我故意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好像很叛逆、很另类,其实就是心虚。”
“结果呢?还有人欺负你没?”
我点燃一支烟笑问。
李安俊的经历我其实也有过,唯一不同的是他选择虚张声势,而我直面碰撞。
尤其是念技校那会儿,但凡有人觉得我像软柿子好欺负,那我肯定跟他杠到底,即便是被打的满脸是血,我照样爬起来接着拼。
“好很多。”
李安俊咧嘴笑了笑,也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叼在嘴边,轻叹一口气道:“直到我遇上了欢欢,她对我没有任何偏见,也没有嫌弃过半分,我也只有在她面前敢将真实的自己表露出来,可能是因为她学习好的缘故,我也头一次对学习产生了兴趣,我们俩商量好将来考同一所大学,然后到一个城市工作...”
谈及未来,李安俊的脸上不由自主的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关键你现在还能赶得上功课吗?”
我不禁有些好笑。
或许这就是还身处象牙塔里的学生和我这样的踏入社会痞子的差别吧,他们至少有梦想、敢幻想,而我已经不再具备那样的勇气。
明明我很喜欢安澜,也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心思,可死活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更不敢跟她聊什么未来、以后,甚至于连明天有什么计划我们都不敢胡乱讲,因为现实中太多太多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要紧啊,大不了我再复读一年呗,反正我们只要能进同一所大学就好,大哥你别看我一天吊儿郎当,实际上我底子正经不错,尤其是文科,就我这逼样三年级时候作文上过报纸,你敢相信不?”
李安俊很无所谓的摆摆手。
“信,我也拿过奥数比赛的冠军。”
我表情认真的点点脑袋。
“哈哈哈,真的假的,我瞅你咋一点不带好学生那样呢。”
“骗你能叽霸长寿还是咋地..”
我俩相视一眼,接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闹片刻后,我打车把李安俊送回了学校,因为他没请假条,门卫不允许随便进出,我还客串了一把他亲哥。
离开十一中后,我漫无目的的背手在街上闲逛。
淘汰车的买卖基本拿下,至于接下来需要做什么、怎么做,我外面是个门外汉,必须得有徐晨阳领着,而他联系的下家还没抵达崇市,所以我暂时没事儿可干。
胡乱琢磨一会儿后,我掏出手机看起徐晨阳给我发的信息,也就是他托我帮忙的事儿。
“叮铃铃..”
刚看没两眼,光哥的电话恰巧打了进来。
“啥大好事儿啊,我刚进足下情缘,安安就催着我联系你。”
光哥扯个大粗嗓门发问。
“哥,你知道轻纺厂家属院搁哪不?咱俩见面说吧。”
瞟了眼徐晨阳给的地址,我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好像在老城区吧,轻纺厂都倒闭多少年了,家属院里还有人住么?”
光哥不太确定的反问。
“有,我现在坐出租过去,你也抓紧时间来吧。”
我钻进车里,冲司机报了下地址。
半小时后,老城区。
望着眼前孤零零矗立在一大堆新式小区当中已经掉漆的楼体,我不可思议的又问了一遍出租车司机:“你真是轻纺厂家属楼?”
“对啊,就那栋!”
司机非常笃定的点点脑袋,随后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我发誓长这么大真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破旧的楼房,要不是正好看到有俩人从楼洞里走出来,我都怀疑这地方恐怕荒废很久了。
这是一栋典型的老筒子楼,墙体斑驳,灰黑的污渍与脱落的墙皮交织,好似岁月亲手绘就的抽象画。
楼体呈长条状,每层的房间紧密排列,中间一条长长的走廊贯穿,宛如一条灰暗的动脉。走廊的地面是粗糙的水泥,裂缝处顽强地钻出几株杂草,在风中轻轻摇曳。
顺着台阶走上去,我发现楼道里弥漫着潮湿与陈旧的气息,各家做饭的油烟混合其中,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墙上贴满了小广告,层层叠叠,像一块块丑陋的补丁,路过公共的水房和厕所,瞟了眼湿漉漉的地面,和嘀嗒作响的水龙头,以及厕所里时不时飘散出来的异味,我不禁皱紧眉头。
“大哥你好,请问那谁..王国强家在哪住?”
拦下一个拎着水桶的中年人,我递过去一支烟,客气的询问。
“老王啊,是搁工地上开钩机那个么?前面数第三间就是他家。”
男人转身指了指回答。
“谢谢啊。”
我友好的点点脑袋。
“是他家那小子欠你钱不?如果你也是来要账的,我劝你直接掉头回去吧,他家早就让搬空了,什么值钱玩意儿都没有,以后长点记性,老王家那小子再找你借钱千万别搭理。”
男人接着又沉声说了一句。
“啊?”
我顿时一愣,没想到“事主”搁他们这一片好像还很出名。
“真不知道老王两口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修出那么一头四六不懂的畜生,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没钱就特么回来偷,偷不上就打爹骂娘,唉..”
男人小声嘀咕两声后,摇摇脑袋拎起水桶走进了公共水房。
按照对方的指引,我叩响了那扇木门。
“谁呀?”
“咳咳咳..”
屋子传来一道孱弱的女声,还伴随着几道剧烈的咳嗽。
“您好,老王大哥的老板徐晨阳让我来的。”
我清了清嗓子应声...
第188章 半饱表哥
可能胖子天生就容易给人一种踏实感吧。
尽管是头一次见面,但徐晨阳给我的感觉非常的可靠。
我也马上给对方来了几句简单的自我介绍。
“大哥,我表哥干这行起码六七年了,或许不是个牛逼的二道贩子,但在这个领域里,没几个比他懂行的。”
李安俊乐呵呵的说道。
“阳哥,我刚才听崔勇介绍那些车可都不便宜啊,最次的都得一万好几,这钱咱是先付还是..”
管服务员要了几个茶叶蛋后,我一边剥壳,一边虚心求饶。
“按照规章制度,车款必须得提前支付,但问题是那么老些人就算全按最低价,你最起码也得准备大几十万上百个,我看你这岁数够呛能拿得出来吧?”
徐晨阳眨巴眨巴绿豆似得小眼反问。
“别说上百个了,我连..”
我瞬间惊出一头冷汗。
“十个总有吧?”
徐晨阳笑着摆手打断。
“十个的话..”
我仍旧有些迟疑。
“十个肯定没问题啊表哥,你真拿我大哥当街边溜溜达达那群小痞子了。”
李安俊从桌下踩了我脚面一下,迅速接过话茬。
“够十个就好说,今晚上你准备准备,把钱送到崔勇那儿,完事他会在担保书上给你签字,剩下的就等下家给你结算完,你再把钱补齐就OK,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你心里必须得有数,需要再给崔勇补交多少,也就是做买卖说的进价,下家又给你结算多少,就是咱的卖价!”
徐晨阳也没深究,继续侃侃而谈道:“等全部达成交易以后,再给崔勇备一份厚礼,至于小俊他父亲该得的那份你自己平衡,我反正以往是拿利润的百分之三十,至于刚才说交到崔勇手里那十万押金,记得千万不要再往回要了。”
“啊?”
我有点懵逼。
崔勇不就是个车队的队长么?怎么一下子吃我们那么多。
“啊个屁,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如果崔勇得不到超出他价值的好处,他可能就会在里头给你疯狂搅浑,不说让这买卖黄了吧,最起码走手续时候折腾你十趟八趟的来回跑,哪次折腾能白折腾,都需要真金白银铺路啊兄弟。”
徐晨阳白楞一眼,接着抓起个包子直接塞进嘴里。
拳头大小的包子,他竟然一口就吞了下去?这特么是深渊巨口吗?
“哥,你就听我表哥的吧,这些可都是他碰壁多少次得到的经验。”
李安俊插诨打科的眨巴两下眼睛。
“成阳哥,接下来还免不了麻烦您,小弟是真不懂这些行当,需要做什么您就跟我明示,我这人虽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是眼皮子不薄。”
我小鸡啄米似得点点脑袋。
“别搞文绉绉那套,我没上过学,名字都是小俊他爸起的,看得上我以后就管我叫声胖徐,看不上你乐意咋喊咋喊,我听小俊说你搁社会上也算有一号?”
可能是刚才吃的不太过瘾,这把徐晨阳干脆左手大肉包,右手茶叶蛋,一并塞进了他的嘴里,咀嚼几下后努嘴。
“听他吹吧,我啥也不是。”
我谦虚的连连摆手。
“老城区的刘东你认识不?”
徐晨阳两眼直勾勾盯着蒸笼里仅剩的一个肉包子,气喘吁吁的问我。
“有过几次接触,有啥需要帮忙的您直接吩咐。”
看出这家伙没吃饱了,我连忙又招手吆喝服务生再来两笼。
“倒不是啥大事儿,在我手底下开沟机的一个司机的儿子见天跟刘东那帮人混在一起,最开始就是打个架、上上台球厅什么的,现在发展到偷家里钱,不给钱就踹爹打娘,这事儿就算报警,派出所顶多也就是说服教育,起不了什么实质作用,所以我那司机想请我找几个社会上的朋友帮帮忙,吓唬吓唬他儿子,不说改邪归正吧,至少不能总像债主似得回家瞎比折腾了,你说对吧?”
徐晨阳端起面前的鸡蛋汤“吸溜”一口,整整一碗汤就被他顷刻间造光。
“行,我试试吧。”
我苦笑着点点脑袋。
该说不说,这社会上的事儿还真是现世报,前脚人家刚帮完忙,后脚立马要回报,就算再不乐意跟刘东那群篮子们沾染上关系,我现在也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那就麻烦你了兄弟,晚点我把那小子家庭住址和信息发给你,来咱俩加个联系方式。”
徐晨阳掏出一部折叠手机,粗声粗气道:“不麻烦吧?我听说刘东现在靠上咱们崇市一把大哥李涛了,别回头再给你惹出什么麻烦,那我可就罪过了。”
我心说你特么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麻不麻烦还重要吗?
“表哥你不知道吧?我大哥昨天刚跟李涛撕吧过,就搁水晶宫的K厅,你可以打听打听去,现在外面谁不知道樊龙的大名。”
李安俊很没眼力见的还搁旁边替我三吹六哨。
“真的假的?兄弟直接跟李涛对上了?我去,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哈,难怪这回小俊他爸把淘汰车这肥差送给你了,牛逼!着实牛逼啊!”
听到这话,徐晨阳立马夸张的瞪圆他那本来就没多大的小眼珠子。
“就是吵吵了几句,没达到撕吧的程度。”
我瞪了李安俊一眼,赶忙双手抱拳。
所谓的“捧杀”,我想不过如此吧,也幸亏也附近没有李涛的小弟,不然不得把我拎起来大耳雷子“咔咔”伺候才怪。
“好嘞,我的事儿包给你了,你的事儿我也绝对放在心上,这两天不论什么时间,有任何问题,只要你不懂,随时都能打给我,不能再跟你们扯了,今天有工地要租我的挖掘机,我得赶快回去签合同。”
徐晨阳拍了拍我肩膀头,费劲巴拉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朝着早餐摊服务员挥手招呼:“打包两笼肉的,两笼素的,四碗鸡蛋汤喝一碗,你家的味道还凑合,但是量实在是有点小啊,我才特么吃个半饱。”
半饱?
我真去了!
此刻桌上的所有吃食早已盆干碗净,整个过程我和李安俊加起来也就各自吃了茶叶蛋,其余的基本全都进了徐晨阳的肚子里...
第187章 停车场
半个多小时后,我打车赶到李安俊口中的停车场。
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自打换上这身崭新的行头,我感觉整个人空前的自信,就好像大街上来来回回走着的那帮人都没我洋气似得。
虽然是自我欺骗,但一点不妨碍我心情明媚。
“哥,这边!”
我正伸直脖子来回张望寻找的时候,不远处响起李安俊的召唤声。
十几米开外,他正跟一个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平头男子正笑呵呵的聊着天。
走近一看,敢情除了我之外,他也搞了一身新皮肤。
而且比我更像样,纯黑色的西装,锃光瓦亮的皮鞋,头发像是被牛犊子舔过似得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唯一不太和谐的就是他左耳朵边那排闪闪发亮的大图钉子。
但整体说起来这小子还是挺有气质的,尤其是我往跟前一站,把他衬托的更像个老板,我反倒成了拎包跟屁的马仔。
“哥,这就是咱们市里面车队的崔勇队长,崔队我跟我爸可是老相识,平常没少照顾我,我记得有次我爸实在忙的脱不开身,还是崔队替他去开的家长会呢,咱这关系杠杠的。”
李安俊微笑着冲我介绍,随即又朝对方道:“崔队,这是..”
“樊龙嘛,西北城齐恒的小老弟,昨晚我听你爸说过的,要说这西北城确实厉害哈,不光垄断了咱们整个崇市所有的装饰材料批发、零售,触手居然都伸到市里面来了,难怪老弟没什么时间观念,合着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小小的司机班班长呗。”
不等李安俊说完,被称作崔勇的男人已经皮笑肉不笑的上下扫量我。
“崔队,我真不是故意迟到..”
“叔,您看您这说的是啥话,我哥家里住得远,搁下面郊县呢,早起两个多小时就往过赶,但实在是路上太堵了,就怕您多想,特意交代我备了份礼物,您稍等一下哈。”
李安俊急忙打断我的话,同时给我眨巴两下眼睛,接着转头朝不远处招招手。
一个胖乎乎的青年人,怀抱着小礼品盒撒丫跑了过来。
因为太胖的缘故,那青年跑的时候两腮的肥肉跟着一块乱颤,胸脯上的赘肉也跟着上下翻涌,非常具有喜感。
“哎呀,这不小阳嘛,我寻思今年的淘汰车这块还是你整呢,合着你跑去搞大买卖了,看样子没少挣啊,这肚子可比你去年探望时候又大一圈啊!”
看到胖子,崔勇立马咧嘴笑了。
“又拿我寻开心是不崔哥,我不干买卖不也还是咱自个儿家的嘛,往常我跟您怎么处的,往后我这兄弟照旧,一点薄利不成敬意哈崔哥。”
胖子凑上前,将手里的礼品袋直接塞到了崔勇的手里。
我虽然不知道袋子里装的啥,但是“茅台”俩字还是认识的。
“你看你这..给我弄得怪不好意思..”
崔勇装腔作势的推辞。
“崔哥,这是我兄弟的一点意思,您要是拒绝了,那就是不给我脸了,亏我来时候还给兄弟牛逼吹得咣咣响,说咱俩好的就跟一个人似得。”
胖子故意板脸佯装不高兴。
“都是自家人,以后别那么客套,来吧!我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下今年淘汰的这批车。”
崔勇顿时恢复正经,随即摆摆手朝我们招呼:“先看这一台现代伊兰特,别看造的脏兮兮,实际上正经没跑多少,之前是宣传科那帮小姑娘们在用,对外少了六万不谈,给你们还是老价格一万二开走,还有那辆帕萨特,那可是咱们二把的座驾啊,光这噱头丢出去,至少多卖一万没问题...”
有了礼物的加持,崔勇的态度也瞬间变得热情很多,带着我们一边往前走,一边介绍路过的各式车辆。
“崔哥,不实在了啊!”
介绍了差不多十多辆车后,胖子掏出烟盒递给对方一支烟,笑嘻嘻道:“今年的价位普遍偏高不说了,里程表哪有小的,况且你这兜兜转转一大圈子,也没给我们正儿八经划拉俩硬货,一把的A6子呢?我可听说那是必换的,还有审计的那辆大霸道,咋地?跟弟弟们你还藏私啊?”
“哪的话兄弟,车不还没过来嘛,过来我能不领你们看嘛,咱这儿办事效率你又不是不清楚,今天发的文件,没有个半月落实不到各单位,我也为难啊,这不你看我都给各单位的司机班班长们多打多少电话了?”
崔勇苦笑着掏出手机辩解。
“哎呀,那确实让崔叔您受难了,不行我给我爸去个电话,让他再想想办法吧。”
李安俊也举起自己的手机。
“干啥啊大侄子,你打给李主任不显得我办事能力不足嘛,给叔三天..哦不两天时间,我保证所有车辆全都排排整整的停这院里,到时候你们只管负责过来提车就OK了。”
崔勇闻声马上攥住李安俊的手腕。
“那行,两天以后我们再来麻烦叔您,再走吧表哥。”
李安俊回以一笑,随即朝我和那大胖子摆摆手。
不多会儿,附近一家早餐铺子。
我们仨面对面而坐。
“徐晨阳,小俊是我表弟,今早上他给我打完电话后,我就立马赶了过来,兄弟你是第一次捣腾这玩意儿,难免会有点紧张,但其实这里头的事儿再简单不过,市里面这头只要把崔勇喂饱了,过户车和走手续时候他不挑麻烦就OK,不过也不用被他唬住,他能呆在那个位置多年不变,说白了靠的就是小俊他爸,至于下家的话我这儿也有个合作很多次的外地车商,下午差不多能到,到时候我安排你们见面聊聊,有啥不懂的你直接问我就成。”
大胖子率先朝我伸手打招呼。
这家伙长得实在太有意思了,脸圆得像满月,两颊的肉把眼睛都挤得眯成了缝,一笑起来,嘴角和腮帮子便堆起层层褶子,他往那一坐,活脱脱就是座小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拥有着富态的身材,手臂粗壮得像大树的枝干,肚子如同吹足了气的气球,把衬衫的扣子撑得摇摇欲坠。
即便只是说了两句话,他的脑门子上就冒出一层豆大的汗珠子...
第186章 温情
这天晚上,我们除了把齐恒带来的两瓶白酒给造了个底朝天,还整了半箱多的啤酒,反正离开的时候除了滴酒未沾的李欢欢,我们仨连正步都走不好了。
至于去“催菜”的齐恒干脆就是一去不复返。
我心里明白他是故意把时间交给我,好让我跟李安俊能多一些交流。
等我打车晃晃悠悠回到“足下情缘”时候,老毕和光哥、郑恩东的酒局还在继续,这哥几个喝的五迷三道,嗓门大的堪比扩音器。
“明早有点事儿要办,别睡太晚啊你们..”
脑袋实在是晕的厉害,简单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后,我便一头栽进我的那间屋子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嗓子干涸的厉害,直接把我给呛醒了。
“不是光哥,你听我说..”
“听我说行不行兄弟!”
小厅外,哥仨的吆喝声仍旧响个不停。
或许这就是青春,这就是兄弟吧!
我们这帮人没什么文化,更谈不上多高深的素养,喝多了就喜欢吹牛逼,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你听我说”,可正因为大家都质朴到极点,才会快速的融洽到了一起,义气感情也再那一声声中“你听我说”不断升温。
“床头晾了白开水,不能喝以后就喝露露,再不行把我叫上。”
迷瞪中我惯性的按亮手机,看到安澜居然给我发了条QQ消息。
握住那杯尚有余温的白水,我心里难以形容的感动和满足。
这段时间,我见天忙的脚跟不沾地,跟安澜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但她很少会主动给我发信息,更不会无事生非的问这问那,可能是性格使然,毕竟一直跟安禁那样的浪子哥哥生活在一起,又或者是信任有加,总之她从不会让我难堪。
“早点休息,回头咱俩学车去。”
咕咚咕咚将一杯水灌进肚子里,我戳动按键给安澜回了一条信息。
从齐恒那里得到“淘汰车”的信息后,我就动了说是也得给自己留台车的念想。
不得不说,欲望这玩意儿真是个黑洞。
饿肚子的时候,吃饱就是唯一的欲望。
可当肚子填饱,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会层出不穷。
至少在两个月前,我和老毕还混迹网吧时候,绝对不想也不敢想要有手机,要有车,要有一份属于我们自己的事业。
盯着手机屏幕傻笑着,我不知不觉再次陷入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九点多钟。
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从美梦中强行拉回现实。
“怎么了小俊?”
看到是李安俊的号码,我揉搓着双眼接起。
“我滴好大哥啊,你能不能看看几点了,昨晚上咱不是约好了,今天八点去找老崔嘛,人家特么搁小区门口等咱半个多点了,现在一着急直接走人了,啥酒量啊,睡到现在都不醒,服了!”
李安俊火急火燎的出声。
“诶卧槽,把这茬子给搞忘了!”
我一拍后脑勺坐起身子,瞬间恢复了清醒。
昨晚上,我和李安俊确实商量好一块去见见管车队的负责人。
“哥,你直接打车到市政楼背后的停车场吧,待会见面你少说话,看我眼色就行,老崔本来因为咱爽约就有点不高兴,万一你再冲撞到他,容易把事儿搞砸了,懂我意思吧?”
李安俊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
“需要我准备点什么礼物么?”
我很是内疚的询问。
“不用,我都备好了。”
李安俊大大咧咧的笑道。
“什么叽霸涛啊、彪啊的,全特么没面儿,装逼必须都撂倒..”
“干!干就完了..”
小厅里,老毕和郑恩东趴在茶案上,絮絮叨叨的扯着醉话。
“咣当..”
往出走时候,我不小心踢到个酒瓶子,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蹦,低头一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最起码二三十个酒瓶子,白的、啤的、红的啥都有。
“出门啊小龙?”
“你醒的倒是蛮早的嘛。”
听到动静的晓芳和安澜迅速从另外一个房间里跑了出来。
“啥菜啊,给他们喝的这么性情?光哥呢。”
我指了指那俩货发问。
“昨晚上是东子父母的头七,从光哥帮忙给东子父母下葬到现在为止,东子都没敢去坟上磕个头,唯恐被曾经那些邻居们给抓到。”
安澜叹了口气解释:“光哥比他俩有正事多了,早上六点多就一摇一晃回去给他家老太太做饭去了,而且光哥喝的也比他们少多了。”
“指望他俩今天是啥事都干不了了,午饭之前光哥如果过来的话,让他直接到市政楼背后的停车场找我,就说有好事儿!”
我抑制不住兴奋的朝安澜炫耀一句:“指不定咱今天也能鸟枪换大炮。”
“臭美样吧你,既然要出门见人,就给自己收拾的立整点,你先洗脸刷牙去,完事再试试我给你买的衣裳合不合身。”
安澜白楞我一眼。
“哎哟,给我买衣裳啦?”
我很是意外的搓了搓鼻尖。
自打家庭发生变故,我都记不得多久没穿过新衣服了,就连身上的外套都是刚入冬那会儿搁老毕家里淘的旧玩意儿。
“还说呢,昨晚上我和安安逛半宿夜市,她在一对耳钉前面看了半个多小时愣是没舍得给自己买,结果一转头跑专卖店给你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往后挣大钱了可不能把安安给忘了。”
晓芳掩嘴俏笑着调侃。
“说啥呢姐,我哪有特意给他买,不过是正好路过。”
安澜的俊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片刻后,我换上安澜新给买的一身“阿迪”,臭屁的搁原地来回转圈:“帅不帅啊?”
那年头“阿迪”正儿八经属于硬牌子,别说上学的小崽子,就算在社会上混迹的小青年都竞相往身上套,所以各种各样的假货基本飞上天。
况且安澜给我挑的这身衣裳也确实合身,周身纯黑,只有胳膊两边和裤缝挂个白条,再配上崭新的运动鞋,我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帅气了不少。
要不是老毕和郑恩东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我真想把他俩摇醒了显摆显摆...
第185章 结网
又和李安俊的老子嘻嘻哈哈的寒暄客套几句后,齐恒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的第一时间,齐恒并没有多跟我交流,而是动作轻柔的分别替我们几个人斟满茶杯,随即才瞄了我一眼,微笑道:“满意吗?”
“齐哥,我能说我压根没听明白您刚才在说什么不?”
尽管我能感觉到接下来可能会有好事临门,但他聊天的那些内容是真没不了解。
“哈哈,你这孩子啊,小俊听懂了么?”
齐恒顿时被逗笑,随即又看向我旁边的李安俊。
“市里、县里每隔几年都会淘汰一批年份旧、公里数比较大的公务用车,跟新车比起来这些车可能不值一提,但是跟同样的二手车比起来可就要合适的多了,毕竟公家车是要定时维修保养的,当然这里头最重要的就是价格,如果门道找对了,一辆车的价格买三四辆都很简单。”
李安俊思索一下后回答。
“看着没?这就是差距,他比你岁数小但是某些地方懂得是不是比你要全面的多?”
齐恒歪脖朝我眨巴眼睛。
“齐叔,您谬赞了,我了解这些是因为最早时候那些淘汰车我爸都是交给我本家一个表哥在搞,我表哥觉得不好意思会以拉着我一块干当幌子,然后塞给些劳务费。”
李安俊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难怪..”
“原来如此。”
听到李安俊的话,我和齐恒异口同声的回应。
敢情他爸刚刚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半天不太乐意,是因为这里头有自家人参与。
“别多想啊齐叔、大哥,我表哥现在已经不干这行了,他和朋友投资了个钩机、挖掘机租赁公司,专门提供给开发区里的那些工地,早就看不上这些小钱了。”
李安俊接着又忙不迭解释。
“喔..”
“正常,人往高处走嘛。”
我和齐恒又一次不约而同的出声,说完后又默契的看向对方。
透过李安俊简短的几句介绍,我俩都猜出来了他那个表哥的发家史,说白了 不就是凭着李安俊他老子的富泽庇护嘛,老祖宗诚不欺我,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呐!
“具体需要咋操作,你不懂的地方往后可以跟小俊多交流,这事儿我就不过分参与了,但你记住钱这玩意儿,一个人很难揣进口袋,再有就是我教你的第一课,混迹江湖不能光有狼的凶狠,还得懂豺的狡诈,最重要的是学会蜘蛛怎么结网。”
齐恒抓起酒瓶,笑呵呵道:“小俊能喝一点吧?两位女士呢?”
“不好意思,我不会喝..”
李欢欢马上摆手拒绝。
“我差不多能喝..喝二三两..”
陈静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能喝就给你们倒上,不能喝就拉倒,我这人不爱劝酒。”
齐恒很有风度的替我们几个挨个斟满杯子。
我细细品读着他刚才那番话,很明显他想让跟李安俊保持亲近,最起码在这档子事儿里牵扯上关系,而他并不打算分一杯羹,那么所谓的“结网”又是结上谁?网好谁呢?
“小龙啊,心事这玩意儿就搁在心里头,摆子脸上太低级,既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被人揪住破绽,喝酒就是喝酒,难题嘛..遇上了再想招!”
在我还沉浸琢磨的时候,手背猛地被齐恒一巴掌按住,他话里带话的朝我努努嘴。
“是,齐哥。”
我立马恭敬的端起酒杯。
“看吧,我就说你走神了,菜还没上来呢,着急碰什么杯呢,多聊聊多沟通,人跟人不就那么一回事嘛,话多了、情自然也就深了。”
齐恒轻拍我手背两下微笑。
“大哥,我不管咱俩认识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哈,但你帮助我的事情我实实在在看到了,而且我也听欢欢和陈静说了,在K厅时候要不是你及时挺身而出,她俩指定还得被彭飞那个杂种欺凌,兄弟我认你了!打这块认得!”
李安俊表情认真的盯着我出声。
“是啊龙哥,今天的事情真的太谢谢你了。”
“谢谢龙哥。”
李欢欢和陈静两个女生也全都朝我轻声说道,俩女孩子的眼眶里都有泪水在打转,我能看得出她们似乎仍旧心有余悸。
“哥,我没啥大本事,我爸也不许我在社会上打着他的名义三吹六哨,所以认识的人很少很少,但我保证往后只要是你的事儿,只要是彭家父子找你麻烦,我肯定不带装看不见的,哪怕是给膝盖骨磕折了也无所谓。”
说到动情处,李安俊干脆抄起酒杯,跟我“叮”碰了一下。
“齐哥你看他..”
我颇为不好意思的朝齐恒求救。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自己处理,我上后厨催催菜去。”
齐恒很干脆的拍屁股直接走人。
“小俊啊,我还是没懂刚才说的淘汰车是怎么个盈利模式?”
趁着齐恒不在,我争分夺秒的向李安俊求教。
“咱一万块钱买的,五万块钱卖掉,是不是就叫挣钱啊?说得再简单点,无非是靠关系挣了一笔差价而已。”
一口白酒下肚,李安俊的脸庞瞬间涨红,他压低声音解释。
“那卖家呢?会那么傻?这里头的价格不是挺明的么,咱能忽悠的过他们?”
我也抿了口酒接着发问。
不怕笑话,我是真没接触过这块,更理解不了“关系”这俩字其实是跟“暴力”划等号的。
“哥哥诶,你咋那么木呢,咱花一万块钱买下的车不代表车子就值一万啊,可能值五万,也可能值八万,具体值多少,到时候咱们找专业的手子来评断,而我们卖出去的只是它的真实价格,想要快点见到利润,只需要稍稍便宜一点就可以,保证外头那些二道贩子们争着抢着要。”
李安俊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苦笑。
“这样吧哥,明早我跟你一块去见车队的老崔,他是司机班的负责人,市里面要淘汰哪些车咱就是跟他直接对接,到时候你搁旁边看着就成,剩下谈判的话我来说。”
李安俊再次抄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第184章 赌约
入夜,九点多钟。
西北城对面的“农家小炒肉”饭馆。
我倚在光哥的“捷达”车旁,一口接一口裹着烟卷。
“去就去,不去咱就撤,咋跟生孩子大难产似的你?”
光哥夺下我抽了一半的香烟,愤愤的丢在地上,然后又抬腿跺了几脚。
从接完齐恒电话到现在为止,过去差不多快两个钟头了,但我仍旧没有将心里头的那股子怨气给消化掉。
说老实话,我现在感觉齐恒比李涛都要可怕。
李涛是明刀明枪的制造伤害,而齐恒整人完全不用刀。
“走走走,咱回去了,晓芳给咱烀的大肘子,哥几个喝了口睡觉个屁。”
坐在车里的老毕也有点耐不住了,火急火燎的催促。
“你们先回去吧,我进去跟他聊几句。”
我搓了搓双手,随即下定决心朝小饭馆走去。
尽管很排斥跟齐恒见面,也不想听他扯什么所谓的大道理,但眼下我们确实太单薄了,正如中途下车的安禁说的那样,齐恒虽然没出力,但至少也没有落井下石,况且他还帮忙让我们跟李安俊成功牵线搭桥,就眼前来看,最起码可以当做朋友去接触一下。
刚一掀开饭馆厚厚的棉门帘,一股子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还是我和齐恒第一场吃饭的那张桌,他把玩着两颗核桃,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除了他之外,我居然还看到了李安俊和李欢欢,以及那个欠彭飞饥荒的陈静,桌上摆了几样色香味美的小炒,但看架势他们都没有动筷。
“以为你会回去换身衣裳,精精神神的来见面,没想到..”
看到我外套上一片一片的污渍,齐恒微微睁开眼睛,轻声开口。
“怕您等的太着急,所以..”
我违心的恭维一句。
“拉倒吧哥,齐叔给你打电话到现在都过去俩小时多了,我肚子都快饿扁了,来服务员把菜热一下。”
李安俊扬起眉梢抱怨。
“新人换新菜,还是这样重新炒一份,凉了的撤下去吧。”
齐恒摆摆手打断,接着笑呵呵的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招呼:“坐吧,还非要我上手请你啊。”
“我身上埋汰,太味儿了。”
我抗拒的摇摇头,搬了把椅子坐到李安俊的边上,也算是对他见死不救的一种无声抗议吧。
“呵呵,这度量今晚的酒怕是也喝不了几口吧?”
齐恒绝对看出我心里的小九九了,开玩笑似的抓起旁边的瓷瓶白酒。
“不埋汰哥,你这一身全是因为弟弟我造的,弟弟心里明镜一样,待会你告诉我,你穿多大码,赶明儿我必须给你弄一身新行头。”
李安俊一点不嫌乎我身上脏不拉几,很干脆的直接搂住我肩膀。
“你都知道了?”
我皱眉看向他。
心中的火气再次“蹿”了起来,马勒戈壁!合着全世界都在看我们哥仨的笑话。
“知道一点点,我是想求我爸帮忙的,但是齐叔把我拦下来了,他说见了你会主动澄清所有的事情。”
李安俊顿时歉意的揉搓双手。
“嘘!”
“只听别言语!”
旁边的齐恒这时拿起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喂老齐啊?”
电话响了几声后,那头泛起一道男声。
“我爸?”
李安俊声音极小的看了眼我,接着马上又捂住自己嘴巴。
“李主任,咱们下午打的那个赌还算数吗?”
齐恒不紧不慢的开腔。
“你是说那个叫樊龙的小家伙么?”
电话里沉默几秒问道。
“对,我跟你赌他可以凭自己啥事都没有的回来,你说李涛至少得卸他一条腿,现在樊龙就坐在我对面,咱们的赌约还照旧吗?”
齐恒自顾自的倒上小半杯白酒,轻嘬一口。
“李涛没有为难他?不应该啊,就算李涛碍于江湖辈分不欺负小孩,彭海涛家的那个小牲口也没可能放他四肢健全的离开,这事儿太蹊跷了吧?”
对方紧跟着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没忍住开口骂娘。
草你爹得,你们丫都已经算到老子可能会有什么下场,竟然愣是全都保持沉默,还特么得打上赌了,是真拿我的命当草芥啊!
“他靠什么方式成功脱身的咱们姑且不论,至少这个过程中你我全都没有参与,我说他一定可以帮你扳倒彭海涛,你现在信了吗?”
齐恒又抿了口酒发问。
“还是不太信,不过嘛,聊胜于无,如果那孩子真能替我办成事儿,那他将来的资源不会少,这是我给出的承诺。”
对方再次陷入沉默,足足能有半分钟左右,才缓缓的出声。
“李主任,咱做事得讲究公平,不论樊龙是歪打正着,还是处心积虑,他今天在K厅里帮助小俊是事实,结果孩子非但没有得到起码的感谢,还遭受一场横祸,咱们都是当大人的,总得给孩子一点补偿吧,老话说得好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咱不能总让孩子挨棒子饿肚子,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齐恒抽吸两下鼻子又道。
“你的意思是..”
“本来孩子一直在等付彪那个项目,结果你和老彭撕吧给卡住了,我听说市里面年前准备淘汰一批车,不行把这点小蚂蚱腿送孩子当人情吧。”
齐恒瞄了我一眼说道。
“这个嘛..”
“那孩子懂二手车里的门道不?别咱好心办了坏事..”
李主任明显有些不太乐意。
“不懂更得学啊,再说了,你不让他试试,怎么知道他行不行呢,大方向我会指给他的,细节啥的靠他自己去领悟。”
齐恒手指关节轻轻叩击在桌面,发出“哒哒哒”的脆响,同时也证明他心中的笃定。
“那行吧,明天我安排司机班的老崔跟他先见个面,具体情况让他们聊,老齐啊,我这可是完全冲着你的面子,樊龙那小孩儿毕竟岁数太小,万一给我整出什么岔劈来了,到时候你得负责擦干净屁股。”
李主任思索片刻后,总算是拍板定案。
“好使,明天中午一招鲜,我安排海鲜大餐,有个朋友的亲戚在省财政挂职,明天刚好回家省亲,你们都是门内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齐恒说话时已然嘴角上扬...
第183章 上的第一课
约摸两三根烟的功夫,光哥的那台白色“捷达”由远及近,随后停在大东车子的前方,紧跟着光哥叼根烟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来。
“下去吧。”
大东满脸厌恶的摆手驱赶。
“安禁呢?”
等我们全部下车,大东也黑着脸跟了下来。
“你看到他不得被吓尿?”
光哥上下扫量对方几眼,接着将一部手机抛给了大东。
“什么意思?”
大东接过手机,迷惑的发问。
“彭海涛是什么人物,我们就算活拧巴了也不可能绑他,手机是禁哥不小心捡的,你让李涛转还给咱们彭主任吧,另外禁哥让我捎句话,李涛干任何事情他都不感兴趣,但别碰安澜和安澜的朋友,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找机会跟李涛好好唠唠的。”
光哥歪脖努嘴。
“合着你们是诈..”
“滚!立刻!马上!”
大东刚想骂娘,安禁猛然从“捷达”车的副驾驶探出来脑袋。
见到安禁,大东的脸色瞬间一变,随即一句话没说,直接转身拽开越野车的车门,猛轰油门逃离现场。
“这逼养的怕是给脚丫子都踹油箱里了吧,哈哈哈..”
光哥指着越野车的尾灯,得意的哈哈大笑。
“又给你添麻烦了安哥。”
郑恩东最先走向安禁,低头感谢。
“捎带手的事儿,再说彭海涛的手机也不是我偷的。”
安禁无所谓的扬起手臂。
“谁呀?咱家还有这能人呢?”
老毕不解的问向光哥。
“嘭!”
光哥神秘兮兮的咧嘴一笑,接着打开后备箱,歪嘴催促:“滚下来吧。”
一道瘦不拉几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钻出后备箱,不想竟然是江波那个损逼犊子。
可以说,我们之所以跟刘东那帮人结怨,全都是拜这只大灰耗子所赐,如果当初不是他顺走了安澜的手机,也不会引发后面那么多事情。
“诶卧槽,你个狗篮子!”
一看到江波,老毕瞬间火冒三丈,撸起袖管就要往上凑。
“干啥你,这回确实是他帮的忙,我也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把彭海涛的手机丢出来,就想办法给他送出崇市,这犊子前段时间手欠翻进新城区的一个小区里,疯狂作案三十多起,刘东怕被牵连到,把钱收走以后直接给他踹了,现在已经被通缉了。”
光哥赶忙一把拽住老毕解释。
“该!跟特么刘东那样的牲口混,你早晚的事儿。”
老毕吐了口唾沫臭骂。
“光哥,你答应把我送出崇市的。”
江波既不敢还嘴,也不敢正眼看我们任何人,只是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光哥的衣角。
“对啊,这不是给兑现承诺来了嘛,看见前面那辆拉黑的大货车没?那车是上晋西省的,翻上后斗俩三小时差不多就出省了,我跟大货司机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快去吧。”
光哥点点脑袋,手指不远处停在匝道边上的一辆大货车。
“真的?”
江波有些不敢相信。
“别以为我们都是刘东,答应你的绝对不带食言,哦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点火腿肠、面包啥的,留在路上吃!凭你的手艺,我相信走到哪都不至于饿死。”
光哥拽出车门,从后排提溜出个装满食物的塑料袋。
“诶那小子,你过来..”
光哥正跟江波交代的时候,坐在“捷达”副驾驶的安禁也从车上蹦了下来,指了指我招呼。
“什么事安哥?”
我强挤出一抹笑容走上前。
“眼里咋没光了?我记得头一次见你时候,你不挺狂的嘛,一副誓要将崇市社会团伙重新洗牌的狠劲,这是咋地啦?就被带农村转悠了一圈,立马蔫吧了?”
安禁似笑非笑的眨巴两下眼睛。
“哥你笑话我了,我哪有那两下子。”
我叹了口老气苦笑。
一想到自己被彭飞拿脚踹、拿尿淋的那些画面,我就无力到想抹眼泪。
本以为在医院病床旁给他磕头下跪,已经是我人生当中的最大污点,本以为结识了齐恒,有李安俊父子的加成我可以反败为胜,可混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就是只跳梁小丑,如果没有安禁的那通电话,我们哥仨不定还得遭受多变态的折磨。
“其实真没啥,跟李涛比起来,你们连条狗都算不上,而他在你们眼里绝对是头猛虎,人能从虎口逃生的几率比特么特么中彩票都小,这么一琢磨你没觉得自己还挺牛逼么?”
安禁努努嘴道:“来,笑一个。”
“不是的安哥,我们能逃生除了因为老虎本来就不饿之外,还因为有你这头雄狮也开启了对峙模式,倘若没有你..”
我摇了摇脑袋说道。
“混社会,运气往往是最关键的一环。”
安禁比划个“嘘”的手势道:“你的运气比旁人好,就意味着你的寿命也会比他们长,江湖这叽霸玩意儿啊,确实讲究论资排辈,但说到底靠的还特么是实力,李涛玩社会的念头都赶上你岁数了,被人踩两脚、扇两下,再正常不过了,别说你们这样的小雏鸡,那些浪荡多年的老油子有多少没挨过他的嘴巴子。”
“叮铃铃..”
说话间,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是“齐恒”的号码,我犹豫片刻没接。
此时此刻我是真不乐意听到他的声音,正如李涛说的那样,以他事无巨细的性格不可能觉察不到我们失联了,更不可能猜不到是谁的手笔,可我们被扣押的这段时间,他没有一通电话,更没有联系过李涛。
在我看来,他就是把我当成一团用过的卫生纸,达到他的目的后,立马撇开不再搭理。
“接吧,不是人精的时候,就应该多跟在人精屁股后面混,吃亏不是啥坏事,早点受罪早点成熟。”
安禁瞄了一眼响个不停的手机,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齐哥。”
权衡再三,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并且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你能接电话说明已经脱困了,不论你是埋怨也好,憎恨也罢,这是我作为想跟你成为朋友,所上的第一课!要进入我的朋友圈是有规则的,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人和人、事和事唯一斩不断的维系只有利益,假设你能为我创造利益,那么李涛的电话应该早就被我打爆了,反之,我除了可怜不会作出任何回应,话脏理不脏,你慢慢品,当然了,如果想通了,就来农家小炒肉聚聚,也算是我为你能够化险为夷摆酒压惊。”
齐恒的声音不卑不亢、不高不低,就像普通聊天一个样...
第182章 双鬼
因为手机开的是免提,当听到“安禁”这俩字时候,不止我惊讶了,旁边的李涛明显也变得不太淡定,快步走到了彭飞的跟前。
“小安你..”
迟疑几秒,李涛将手机接起。
“我不想废话,也不想听你废话,抓紧时间把人给我送回崇市!”
安禁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知道彭海涛是什么人吗?如果他有三长两短的话..”
“你知道我性格和胆量的,把人送回崇市,这不是商量!”
没等李涛把话说完,安禁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涛哥,安禁是谁呀?他把我爸怎么着了?”
彭飞瞬间焦急的朝李涛大喊大叫。
“三两句话话说不清楚,等我先给刘东去个电话,问问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李涛皱了皱眉头,摸出自己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可能是想让彭飞安心,他也同样打开免提功能。
“喂涛哥,什么指示?”
电话里很快响起刘东的询问。
“有人去过足下情缘吗?见没见过之前打伤陈四海的那个安禁?”
李涛语速飞快的询问。
“没有啊,足下情缘门口让我们堵的严严实实,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刘东沉声回答。
“没事了,你们先撤吧,不要再去骚扰足下情缘里的人。”
李涛吐了口长气挂断了通话。
“妈的,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安什么禁是你的人对吧?”
就在这时,彭飞扑倒我跟前,抬腿照着我“咣咣”就是几个暴踹,每一脚都跺在我的后背上,直接给我打的岔了气。
我痛苦的趴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成了艰难的挑战,吸气时,那股疼痛像锐利的针深深刺入,呼气时,又仿佛有块沉重的石头压着,让我不敢畅快吐出太多的气息。
“草泥马的,给你的人打电话,敢特么碰我爸一根手指头,老子把你们仨全剁碎了喂猪!”
全然不顾我的痛苦,彭飞又双手扯住我的衣裳领口,歇斯底里一般的咆哮。
“松开他吧小彭,他没本事命令的动安禁,我太了解那小子的性格有多极端了。”
李涛摆摆手,轻声示意。
“那怎么办啊涛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也太特么便宜他了吧。”
彭飞极其不服气的低吼。
“你是想解气还是想要爹?”
李涛的表情也陡然变得严肃。
“我..我..”
“真特么得操蛋,你个狗篮子记住了,往后别让我在崇市再看到你,不然的话老子早晚给你们全特么送火葬场里炼了!”
磕巴几下后,彭飞愤愤的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
“大东,把他们送回崇市,速度一定要快!”
李涛摸了摸鼻梁骨,随即转头朝身后方向吆喝一嗓子。
...
几分钟后,我们几人再次被带上来时候的那辆越野车,也依旧还是我们四个人。
“没事吧龙哥?”
“那帮狗日的怎么欺负你了?卧槽他们仙人!”
见到我浑身湿漉漉的,并且还散发着刺鼻的尿骚味,老毕和郑恩东担忧的不停追问。
“知足吧,也就是涛哥想给小彭公子出气玩,如果按照他平常的脾气,你们敢砸我们场子,不摘下点零件,根本没可能这么轻松放你们离开。”
开车的大东一副见怪不怪的鄙夷模样,透过后视镜瞥了眼我们仨开口。
“去尼玛的!”
老毕顿时情绪激动的从后面一把掐住大东的脖子。
“我无所谓啊兄弟,一条贱命换你们仨值了,真要是活腻歪了的话,那咱就一块上路呗。”
被掐住脖子的大东非但没有丁点慌乱,反而笑嘻嘻的挪开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慢慢举起两臂。
“老毕松开他。”
眼见车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歪歪扭扭,我赶忙朝老毕喊叫。
“挨顿揍、淋泡尿,如果能让涛哥放过你们,这笔账就划算,别觉得我是装逼昂,在崇市你们可以随便打听,涛哥想让他谁消失,究竟有多简单,别说你们这样的小杂鱼,新城区开发办的张军知道不?之前不也差点消失掉,即便是后来侥幸被救了,他敢报警么?呵呵..”
大东掏出烟盒叼起一根烟,瓮声瓮气的说道。
他说的前半句话我并没有听进耳朵里,可是在听到“开发办”、“张军”几个字时,我猛地抬起脑袋,接着跟老毕对视一眼。
“意思是李涛相当牛逼呗,想办谁就办谁,那他咋不直接给市里面的一把给卸了,自己坐那位置呢!”
老毕很快明白过来我的意思,故意用讥讽的语气哼哼。
“你们不用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涛哥也就是有案底在身,不然说不准真能混到政界去,算了!这些事儿跟你们这些小叽霸孩儿解释不明白,总之记住一句话,往后要还想在崇市继续讨生活,就离我们远点,也别再去招惹彭公子。”
大东吸了口烟,老神在在的说道。
“李涛真要是像你说的那么牛逼,按理说旁人都该离你们远远的才对吧?那陈四海呢?我听说他前两天被人三刀六洞,差点直接送走,李涛最后不也没咋地嘛,你就替他吹吧。”
看大东不肯再往外吐消息,我也鄙夷的插了句嘴。
“我吹?”
大东一下子被撩惹急了,猛然一脚刹车停下,回头看向我道:“涛哥没追究只是因为陈四海做的事情太埋汰,让他去征地,他狗日的直接放火烧房子,还整出来两条人命,再说你知道干陈四海的是谁吗?那特么可是安禁啊,安禁在社会上啥段位,自己打听去!涛哥的江山可以说一半是安禁打下来的,崇市双鬼听说没?大鬼安禁,敢傻敢埋,小鬼杭风,掏心挠肺!擦,我跟你说这些干啥,爱叽霸信不信。”
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了,大东撇撇嘴不再言语,之后任由我和老毕再怎么挑衅,他都死活不再多吭一个字。
两个多小时后,崇市高速东口。
大东不知道给谁拨了个电话,随后将车子靠边停下,并按亮了汽车的双闪...
第181章 柳暗花明
“有什么问题直接冲我,难为他们干什么?”
眼见老毕和郑恩东被那群人越拽越远,我着急忙慌的朝着李涛怒吼。
“小朋友,你可能到现在还没看明白状况吧,主动权在我,你完全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筹码!”
李涛扬起嘴角,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你..我...”
我瞬间被噎住了,他说的很对,此刻我们确实没有丁点谈判的筹码,不论是自己还是家里人全在对方的掌控范围内。
“没问题了吧,那就继续回答问题吧,刚才你好像已经浪费了两次说假话的机会,剩下的务必考虑清楚哈。”
见我无言以对,李涛仿若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笑呵呵的道:“跟我说说齐恒和李廷的事儿吧。”
“他俩什么时候建立的关系我是真不清楚,但我猜测是在今天在K厅之后感情有了质的飞升。”
我很想咒骂这个老混蛋恬不知耻、颠倒黑白,但心里又很明白彼时他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的反抗和辩驳只能让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哦?展开说说。”
李涛骤时来了兴致。
“李安俊也就是李廷的儿子其实我也才认识没多久,而之所以能跟他认识,是在齐恒明里暗里的牵线搭桥下...”
我咽了口唾沫,将这两天的所作所为以及对齐恒的某些猜测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说老实话,齐恒对我确实不错,可这种情况下我不敢拿兄弟们的小命去赌,更不想看到任何人因此受到折磨。
“齐恒让你接近李安俊,为他创造出和李廷的交往机会,直到K厅替你们平事儿、赔偿损失,听起来好像很合理哈。”
听完我的话,李涛貌似思索的昂起脑袋,我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哪知道他突然话锋一转再次猛然看向我道:“可这里头好像有点地方不太对劲啊,比如你在没有确定能否得到齐恒支援时,凭什么敢在包房里跟小彭翻脸?”
“我要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你肯定不会相信,那就当是我良心未泯吧,实在见不得两个无辜女孩被姓彭的畜生凌辱、折磨。”
我咬了咬牙豁子,瞄了眼旁边的彭飞。
“我去尼玛的,装清高!还叽霸良心未泯,你良心呢,掏出来给老子看看!”
话音刚刚落地,彭飞已经气愤的冲到我跟前,抬手就是一拳,接着双手扯住我的衣领往下用力一压,膝盖抬起,“咣咣”就是几记重磕,当场给我打的眼冒金星,鼻血控制不住的蔓延出来。
“老子拿你当人,你特么背后做狗!”
把我撂翻在地后,彭飞不解气的抬腿“嘭嘭”又是几脚暴踹,每一下都是冲着我的脑袋。
李涛双手环抱胸口,就那么满脸堆笑的瞅着,在他的眼里,我的小命或许真没有圈里的那些大肥猪值钱。
“呸!”
打累了的彭飞往我身上吐了口唾沫,接着解开裤腰带。
淅沥沥..
一股温热又带着恶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我的头顶浇下。
这狗篮子居然朝我撒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全身就已经被这令人作呕的液体浸透。
尿液顺着我的头发、脸颊肆意流淌,淌进我的眼睛,蜇得生疼,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不清;流进我的嘴巴,那股咸涩、腥臊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我忍不住剧烈干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带着令人窒息的臊味。
我能感觉到尿液顺着肌肤滑过,从脖颈滑到后背,再流到腿上,每一寸皮肤都被这污秽之物覆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愤怒与屈辱。
“小彭啊,你把他搞得脏兮兮的,接下来我还怎么动手?”
李涛的哄笑声在我耳边泛起,可我却像被钉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满心只剩下无尽的羞耻和愤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同时又涌起一股想要将彭飞那个罪魁祸首狠狠揍一顿的冲动,可双腿发软,连挪动一步都艰难无比。
“菜比,你记住了!搁崇市你不行,在特么名县你更是废物,老子在这地方出生长大,我爸在这一亩三分地呆了小半辈子,如果我特么愿意,今天就可以让你们这几头烂蒜彻底在人间蒸发,而且还是谁也查不出来的那种。”
彭飞拿脚尖踢了我两下,神情倨傲的冷笑。
“小朋友,这个世界上最可怕也最可笑的事情就是自作聪明,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智力超群,更不要高抬自己的重要程度,你不过是齐恒手底下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或者说是手纸更形象,从你们被我从水晶宫请到这里为止,过去差不多快五个小时了吧,齐恒不可能一点觉察没有,如果他真想找你们,担心你们的安危,我这会儿的电话应该已经被打爆了,可结果呢?你不是没看到..”
李涛低头俯视我缓缓出声。
他的话像是一击重锤狠狠的砸在我的心田,更是直接将我的防线给迅速摧毁,是啊!我们确实只是一团擦屁股的手纸,死活于齐恒而言完全无足轻重,我不信如此心思细腻的他这么长时间里感觉不到我们失联了。
嘲讽!难受!心灰意冷!自作自受!各种各样负面情绪像张无形的大网一般将我牢牢包裹。
我向来强大的自信也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一直以来我都在自作聪明的去揣测和判定每件事、每个人,完全没有去认真衡量过自己的重要程度。
败了!但是败的一点不冤枉!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因为满头全是湿漉漉的尿渍,我不愿意也没脸抬头去观望。
“涛哥,是我爸打来的,这的事儿你告诉他了?”
紧跟着我又听到彭飞的声音。
“这点小事我怎么可能惊动彭主任,先接接看,说不准他找你是别的事情。”
李涛随即接茬。
“喂爸..”
李涛接起电话。
“哎哟喂,还特么挺客气,不过啊..我可没有你那么损逼坏到家的逆子,李涛呢?让他说话,我安禁!”
电话是开了免提功能呢,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
在听到“安禁”俩字时候,我下意识的颤抖一下,心中的希望也莫名重新燃起...
(今天过生日,我想放松一下,如果没喝醉的话,晚上会继续更新,如果喝醉了,各位还望见谅,同时恭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80章 血腥
硬挺过一轮狂风骤雨似得拳打脚踢后,有人粗暴的薅扯着我的头发将我从地上硬生生的拽了起来。
“你挺有刚啊樊龙,搁特么包房里不是拿酒瓶子给我爆头么,来啊!你再继续啊!没家伙什是吧,等着啊,我让人给你拿去!”
拽我头发的是个膀大腰圆,感觉至少一米八五往上的平头汉子,那家伙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跟猪圈味道相差无几的臭味,满是横肉的脸蛋子一瞅就不是善茬。
而站在我面前的混蛋,赫然正是脑袋上顶着一圈纱布的彭飞,此刻这狗篮子正面目狰狞的朝我嘶吼,说话间他朝大东摆摆手,大东皱着眉头很是不情愿的转身离开。
不止我刚刚挨完胖揍,不远处的老毕和郑恩东也正面临六七个壮汉的暴打。
“你可真不是人揍的,有能耐咱俩一对一比划两下。”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即便我再认怂,也绝对不可能发生改变,我索性一硬到底,恶狠狠的注视彭飞回怼。
“啪!”
“啪!”
回应我的是两记响亮的嘴巴子,两股热乎乎的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古惑仔看多了?单挑是特么哪个年代的事儿!”
彭飞讥讽的一拳砸在我胸口。
“不行你把我弄死吧,逼逼叨叨也没啥意思。”
我心一横,很干脆的打断。
“哈哈哈,应该评价小兄弟你心直口快呢,还是夸赞你漠视生命?你活腻歪了不重要,问题是你身边那俩弟兄也活拧巴了么?按理说齐恒那么聪明的人,不该教出你这样冒失的小弟?”
就在这时,之前在K厅里刚刚见过面的李涛双手后背的走了过来,大东就跟在他身旁,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大白兔。
“涛哥..”
彭飞回头朝李涛打了一声招呼。
“我来跟他聊吧。”
李涛冲彭飞微微点头,随即慢悠悠走到我面前,声音不大的问道:“听说你跟安禁的妹妹关系不错?”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一大堆想法,立马否认道。
“兄弟啊,我不想难为小孩子,但是你千万别把任性当个性,我这人耐性不是太好。”
李涛歪歪脑袋,大东迅速将怀抱着兔子送到李涛手里,同时还递过去一把匕首。
“噗..”
李涛双手提起兔子的俩耳朵,接着拿匕首在兔子的肚皮上划拉一下。
一股鲜血顿时滋了出来,溅在我脸上不少,热乎乎的,带着点腥味。
紧跟着又看到李涛将那只挣扎的兔子直接丢进面前的猪圈里。
顷刻间,那十多头原本慵懒的大肥猪便像是打开了开关一般动弹了起来。
一头耳朵耷拉的肥猪率先察觉到动静,它原本半眯的小眼睛瞬间瞪大,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鼻子用力一吸,准确捕捉到兔子的气味,随即“呼哧呼哧”地站起身,粗壮的四肢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踏出沉重的声响。
受到惊吓的兔子飞快的逃向角落,但还是被那头猪捕捉了轨迹,它犹如小塔克似得冲了上去。
其他猪也被同伴的动作吸引,纷纷抬起头,像是收到某种无声的信号,将兔子逃窜的方向围堵得水泄不通,兔子慌了神,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乱窜,鸽子一样的“咕咕”声划破空气。
那只最先发现猎物的那头大肥猪瞅准时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速度与它肥硕的身形极不相符,它张开那张满是獠牙的大嘴,一口咬向兔子,只听“嘎吱”一声脆响,兔子的身体在它口中扭曲变形,鲜血从猪嘴的缝隙中渗出,滴落在地上,与泥污混为一体。
其他猪见状,围得更近了,嘴里发出急切的“哼哼”声,像是在争抢这难得的“加餐”,那只得手的猪却丝毫不肯松口,用力甩动脑袋,将兔子大半个身子吞了下去,喉咙处鼓起一个小包,随着吞咽动作缓缓消失。随后,它心满意足地晃了晃肥硕的身躯,又慢悠悠地趴回地上,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捕食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这血腥的一幕让我彻底看的傻了眼,呆滞的睁大眸子,久久没能从震惊中恢复。
“呕..”
同样全程目睹的彭飞直接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猪这东西啊,是杂食性动物,别说兔子了,就算是个人,剁吧剁吧丢给它们也照样可以很快嚼的渣都不剩下。”
李涛一把勾住我的肩膀,声音温柔但是语气极其冰冷道:“兄弟啊,我养的这十几头玩意儿吃过的活物不计其数,你说我如果把你,或者你的两个兄弟绑住双手双脚丢进去,会是个什么下场?”
“涛哥跟他废话干嘛,要我说直接把他们..”
大东扯着个大嗓子在旁边拱火。
“我说话的时候别打岔,这不是我第一次提醒你!”
李涛猛然转头看向大东,眼神格外的可怕。
“对..对不起..”
大东吓了一哆嗦,赶忙低头赔礼道歉。
“从现在开始,我只给你三次说假话的机会,超一次我丢一个你兄弟的零件进猪圈,可能是手可能是脚,也可能是脑袋,听明白就点点头。”
李涛重新回头看向我,看我电动脑袋后,他轻飘飘道:“认识安禁么?”
“认识,不熟。”
权衡再三,我没敢再继续跟他犟嘴。
“有没有办法把他约出来?”
李涛接着又道。
“没办法。”
我直不楞登的摇摇脑袋。
“一次机会了!”
李涛冷不丁翘起食指,随即又道:“齐恒和李廷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我不..”
我刚要出声,看到李涛跃跃欲试的打算翘起中指,赶忙闭上嘴巴。
“对嘛,一定要想清楚再说话,来!把那俩小兄弟拽屋里清理一下,虽说是给猪吃的,但也得讲究卫生,毕竟过年时候这些宝贝们的肉我可都要孝敬给市里面的领导们。”
李涛呵呵一笑,朝着包围老毕和郑恩东的那些壮汉们摆手示意。
“别特么碰我!”
“龙哥..龙哥..”
郑恩东和老毕恼火的挣扎臭骂,不过最终还是被那些人给硬拖走了...
第179章 猪圈
接下来,大东并没有把我们带回刚才闹事的K厅,也没有领去“水晶宫”其他地方,而是让我们仨坐进了一辆越野车里。
“你仨挺牛逼啊,多少年了,我都没见过涛哥生这么大气,你们值得骄傲了。”
招呼一声司机开车后,坐在副驾驶位的大东扭头看向我们冷笑。
“他多个叽霸是咋地,还特么骄傲,就会拿女人说事的狗篮子。”
老毕气哄哄的翻白眼臭骂。
“嘭!”
话没说完,大东抬起沙包大小的拳头照着老毕面门就是一下。
“曹尼玛!”
“你马勒戈壁!”
见到老毕吃亏,我们自然不会无视,全都愤怒的伸手抓向他。
“怎么事儿东哥,现在对足下情缘动手吗?”
大东一点不带畏惧的,表情浮夸的掏出手机,电话里马上响起一道男声。
“动手吗?几位牛逼轰轰的老大?”
大东斜眼扫量我们。
“别龙哥!”
情绪最激动的老毕率先反应过来,慌忙拽住我和郑恩东,随即望向大东恳求:“我们不乱来了,你千万不要伤害晓芳,行吗?”
“这就对咯,但凡能跟老爷们对话,谁也不乐意去招惹娘们,但你们要是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懂礼数了。”
大东嘿嘿一笑,朝着手机沉声道:“先不用刘东,你看好足疗店里的那俩小娘们就成,需要时候我会跟你联系的。”
“明白东哥。”
手机那头的人利索回应。
我听出来电话那边的混蛋正是跟我们有着不少新仇旧恨的刘东,也明白大东口中的两个小娘们铁定包括安澜在内,刚刚腾起的怒火顷刻间消散。
刘东或许算不上什么江湖狠茬,但绝对是个实打实的小人,这篮子没下限没节操,就连最起码的廉耻都没有,我绝对相信他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不论是对晓芳亦或者安澜都危险得吓人。
见我们老实就范,大东心满意足的挂断通话,转过身去哼起了小曲。
车子载着我们一路前行,看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我陡然意识到可能即将驶出崇市,心里的担忧也愈发开始加重。
“路还远,你们可以睡会儿,不然到地方想睡都困难。”
透过后视镜注意到我们仨惴惴不安的表情,大东轻哼一声。
“准备给我们带哪去?”
我咬着嘴皮发问。
“名县。”
大东倒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出目的地。
我听完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名县虽然也隶属崇市管辖,但是距离市区可不算近,最重要的是我们在那地方既没熟人,也没门道,无异于羊落虎口。
“李涛那么大个人物,想整治我们搁市里面还不行?犯得上跑这么大老远?敢情他也不像传说中那么硬啊,呵呵!”
思索几秒,我故意挑衅的出声。
“快别吹牛逼了,涛哥想办你们仨,你们连水晶宫的大门口都走不出去,真以为李廷有多狠呐,涛哥只是不愿意跟他正面冲突,实际上他算个鸟蛋。”
大东不屑的耸了耸肩膀头。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次找我们的另有人在,不是李涛的话,我能想到的只有彭飞这个狗杂碎,丫挺难道还没被整服?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给我们弄到名县去?里头究竟有什么说头?
“别叽霸套我话了,不想挨揍、不想让足疗店那俩小娘们跟着你们受屈,就把嘴闭上,再多说一个字,我特么立马让刘东带人冲进足下情缘!”
见我又准备张嘴,大东不耐烦的先一步打断。
...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乘坐的车子开入一片村庄,最终在一座土胚房附近停下。
“下来吧!”
大东伸了个懒腰,皱眉朝我们摆手。
跟随他进入土胚房,七拐八转,最终来到一个规模不小的猪圈旁边。
没错!就是猪圈!
刚一靠近猪圈,一股浓烈刺鼻的酸臭味便直直钻进我的鼻腔,让人瞬间呼吸一滞,差点干呕出来。
猪圈的围栏由参差不齐的木板拼凑而成,缝隙里塞着不知从哪来的破布和杂物,还糊满了黑褐色、干硬的污渍,圈内地上的稻草早已没了原本的金黄,被猪拱得凌乱不堪,与猪粪、污水混在一起,形成了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软烂泥沼,十多头肥头大耳的肥猪的蹄子踩在上面,“噗嗤噗嗤”作响,溅起的秽物四处飞溅。
猪槽里,残留的猪食已经发霉变质,表面布满了绿黑相间的霉斑,还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蛆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味。猪圈的墙壁上,挂满了风干的猪粪和泥点,即便是寒冬腊月,竟然还能还看到苍蝇在上面肆意飞舞、嗡嗡乱叫,仿佛在这片“领地”宣告主权。
“什么意思?”
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我侧头看向大东。
“慌个叽霸,该你知道的时候会有人告诉你,消停等着!”
大东叼起一根烟,虎着脸臭骂。
看他拧成一团的眉梢,想来也忍受不了这四周的环境。
“丑八怪,我很好奇你那一手功夫到底是搁哪练得?”
没搭理我,大东似乎对郑恩东很感兴趣,歪脖看向他出声。
“呸!”
郑恩东一副没听到的模样,转头吐了口唾沫。
“挺好的身手,跟这么几头烂蒜白瞎了,你要是乐意的话,我可以跟你向涛哥说一嘴,往后在涛哥手底下干活。”
大东并没有生气,接着又道。
“呸!”
郑恩东再次吐了口唾沫,直接伸手揽住旁边老毕的肩膀头,用态度说明了一切。
“难怪混的这么拉,就这狗脾气你注定啥叽霸事儿也成不了,狂吧!后面有你受罪流泪的时候。”
大东冷笑着晃了晃脑袋。
“踏踏踏..”
“卧槽尼玛!”
就在这时,我猛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彭飞的破罗嗓门同时泛起,本能的想要转身,一条木头方子已经出现眼前。
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感觉脸上一疼,接着痛苦的捂住面颊蹲倒在地上。
“你特么敢打我?来啊,继续啊!”
雨点一般密集的脚踹接踵而至,我能清晰感觉到不止是一个人在施暴,但根本没办法抬头看清楚...
第178章 突发状况!
“您真的没有吗?”
我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哦?说说看。”
齐恒嘴角微微上翘,但仍旧没有要承认的意思。
“哥,您不会好端端把我带到十一中门前的拉面馆,更不会无缘无故告诉我李安俊的生平事迹,当时彭飞被我捅进医院,您和他爸明明可以早点走进病房,至少您是可以的,但是愣要等到我把脑袋磕碎才肯出现,我想不会没有原因,对么?”
我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反问。
“是,你还没进病房时候,我就已经在附近了。”
齐恒毫不遮掩的点头应声。
“您是故意让我受尽凌辱,或者说故意让我在心里对彭飞彻底产生恨意,对不对?”
我深呼吸两下又道。
“给我来颗烟,老弟。”
齐恒歪头朝老毕努嘴。
“我不知道您跟彭飞他爸的关系是好是坏,但我能看得出来您跟李安俊他爸不熟,最起码没有太过亲密,但今天之后,你们可能会越来越好。”
我思索片刻说道。
“好小子,我就说我不能收你当门徒,你这心里想的、念得跟你这个年龄段完全不相符。”
齐恒吸了口烟,笑着翘起大拇指。
“所以,你乐意告诉我,您的诉求么?”
我揪了揪鼻头又道。
“没什么诉求,彭海涛空降上位不假,但那个位置并不是就一定非他莫属,上面有人捧他,自然也有人烦他,而我刚好跟烦他的那些大拿同一阵营,当然上面的人不一定就喜欢李廷,只不过眼下没有比李廷更合适的人顶替位置,这里头的事儿做起来非常简单,但要是聊起来就太啰嗦了,信我的,知道的越少,对你和你的朋友们越好。”
齐恒弹了弹烟灰解惑。
“那齐哥..这单生意您收费应该也不会太低吧。”
我怀揣侥幸心理的捻动两下手指头。
“你这瘪犊子,说你胖还跟我喘起来了是吧,早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带你入行,总共也就才干了一单买卖吧,门道居然摸的七七八八,这特么往后让你成名了,还有我的饭碗么?”
齐恒“噗嗤”一下笑了,接着抬手在我脑袋上轻轻揉搓几下,压低声音道:“这次的买卖牵扯的比较大,我不可能给你什么真金白银,这样吧,你回去仔细考虑考虑,如果有需求,我可以送你一台车或者几部高档点的手机,但是不许太贪心,想清楚以后给我打电话。”
“谢谢齐哥!”
“我去,齐哥万岁!”
我和老毕闻声,瞬间亢奋起来,老毕更是没正行的给齐恒敬了个歪礼。
“就这样吧,我还得回西北城处理点事情,你们想清楚以后再联系我。”
齐恒摆摆手,拔腿走向不远处的出租车。
“哥,你没开车啊?”
我多嘴问了一句。
齐恒没吭气,直接拽开车门钻了进去。
“听着没龙哥,老齐说可以送咱一辆车,那到时候我是不是也可以拿着练手啊,太叽霸拉风了,我表哥有台破摩托,过年回老家时候都牛逼的好像三个篮子球,我要是把车开回去,我爹我妈不得搁村子里横着走。”
老毕满脸得意的咧嘴憨笑。
“樊龙是吧,涛哥有点事儿想跟你谈谈!”
就在这时,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朝我们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刚才在包房里拿凳子砸郑恩东那个粗犷的汉子,这爷们搁房间里不怕冷就算了,在室外完全也当夏天来过,黑色紧身背心,两条堪比小孩儿大腿粗细的浑圆胳膊上绣满了花花绿绿的纹身,我记得李涛之前称呼他叫“大浩”来着。
“谈个叽霸,跟他很熟悉是咋地?”
老毕当场梗脖骂街。
“不好意思,这事儿你们说了可不算,必须得跟我走!”
大浩吐了口唾沫,抬手就要抓向老毕的胳膊。
“啪!”
郑恩东左脚猛然一抬,脚尖踹在对方腕子上,大浩立刻触电似的将胳膊抽了回去。
“想打,我陪你!”
郑恩东将脑袋上的鸭舌帽往下压低几公分,声音沙哑的开腔。
“单挑是等会儿的事儿,现在我没工夫。”
大浩甩了甩手臂,直愣愣的看向我道:“足下情缘,你们不陌生吧,这会儿我有哥们就在附近,刘东跟你们接触也不是三两次了,那小子会做出什么事情相信都不会令你们感到意外,开店的晓芳据说挺漂亮哈,另外就是在西北城干保安的天津范、徐七千,涛哥确实不乐意跟齐恒正面发生冲突,但谁敢保证里面的保安会不会主动走出来,出来以后又会不会遭遇车祸啊、高空坠物什么的状况,他们全是你的挚爱亲朋,我想你也不愿意意外发生吧,而我们涛哥恰好可以保证减少意外发生的概率。”
“卧槽尼玛!”
听到“足下情缘”和“晓芳”,老毕瞬间像是被捅了心窝子,恼火的直接拽出腰后的折叠卡簧。
“呵呵,操!”
大浩鄙夷的低头吐了口粘痰。
“李涛玩这么大,搁崇市名声这么响,难道靠的全是这样的下三滥?祸不及家人,他这么搞不怕传出去自己名声扫地吗?”
我强忍怒火咬牙质问。
“问题是你们得有本事传出去才行,我就给各位五个数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刘东那边马上带人冲进足下情缘,剩下的不再我的制约范围内,现在开始倒计时,五..四..三..”
大浩伸出一巴掌,接着一根一根往回蜷缩手指头。
“行,我跟你走!”
事态紧急,容不得我思索太多,我跟郑恩东交换一下眼神后,急忙向前一步。
“不是你,是你们!”
大浩摇摇头,随即挨个指了指老毕和郑恩东,表情狰狞的笑道:“刚才在包房砸场的一个都不能差,走就马上!”
“没问题,我们跟你走,带路吧。”
眼见没什么伎俩再可施展,我认命似的摆摆手苦笑。
“来,你走最前头!不要回头,更特么别想跟我玩什么阴招、脏招,樊龙你们俩也一样,只要你们敢让我不爽,那我立马就让刘东进你们店里爽!”
大浩手指郑恩东示意....
第177章 拿捏
片刻后,水晶宫酒店大门口。
“小俊,你难道不应该介绍一下?”
一路跟随我们下电梯的李父板着脸开口。
“哦爸,这是龙哥..”
正搀扶着李欢欢嘘寒问暖的李安俊闻声马上撒开手,满脸通红的走到我旁边介绍:“龙哥对我特别好,第一次彭海涛的人欺负我时候,就是他出手帮忙的,还有今天中午..”
“怎么称呼?”
李父似乎完全没有耐心听儿子说完,直接抬头一眨不眨的看向我发问,同时伸胳膊作出要握手的样子。
“樊龙,我是老城区人,老早就在电视机里见过李叔叔您的风采。”
我马上讨好的伸出手掌。
“小俊岁数还小,思想各方面都不太成熟,我感谢你对他的特殊照拂,但也不希望你总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希望你能够明白和理解。”
李父蜻蜓点水一般跟我轻轻触碰一下手掌,接着沉声说道。
“我理解。”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接茬。
对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李安俊年龄小考虑的少,但他心里可门清,不愿意让我以后再继续骚扰自己儿子。
“今天和之前的事情,我替小俊感谢诸位了,今天实在匆忙,而且我事情也比较多,等下一次吧,有机会我做东咱们好好的聚聚、认识一下。”
不待我继续再多说任何,李父笑了笑,随即搂住李安俊的肩膀头,朝着不远处招招手,一辆黑色的“现代”牌轿车立马快速行驶而来。
“你干啥啊爸,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不能礼貌一些,为什么总喜欢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他们没有任何事情求你帮助,你完全没必要把他们当成贼一样去防着,相反要不是龙哥屡次出手,我可能早就成了你跟旁人竞争时候的处理品,给我和我的朋友一点最起码的尊重不行么?我不跟你走,要走你自己走吧,就当是我今天叛逆了。”
这时李安俊突然一把甩开他爸搂在肩头的手臂,气呼呼的低吼。
“李安俊,你今天给我闯的篓子已经够大了,马上跟我回家,别让我重复!”
李父的表情也陡然变得严厉。
“我不!”
李安俊固执的摇摇脑袋。
“不想要脸了是吧,非逼着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你丢人?”
李父两撇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你打啊,又不是没打过,这次是想扇巴掌还是踹屁股,我全配合!”
李安俊气喘吁吁的低吼。
“你..你特么得..”
李父瞬间举起右手。
“李主任,息怒李主任!”
齐恒的声音突兀从不远处传来,紧跟着就看到他满脸堆笑的一溜小跑奔了过来。
“孩子毕竟大了,总用您那套肯定是行不通的,让我来跟他说,行不行?”
齐恒一边阻拦李父,一边回头朝李安俊眨巴两下眼睛。
“哼!”
李父怒目圆瞪的侧过去脑袋。
“小俊啊,你听叔叔的..”
齐恒笑盈盈的拽着李安俊的手臂拉到了旁边,嘀嘀咕咕的念叨起来。
“樊..樊龙是吧,让你们看笑话了,实在不好意思哈。”
李父深呼吸几口,表情再次恢复正常,面带微笑的朝我出声。
“没有的事儿李叔,我跟我爸在家也经常这样。”
我半真半假的搪塞。
“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父接着又问。
“我们自己开个小店,平常卖点二手零碎,有活儿的时候也接点清理打扫之类的。”
我巧妙的将光哥的履历复制到了自己身上。
“不错,年纪轻轻知道挣钱就是好样的,不像李安俊除了泡网吧就是打游戏,要么旷课打架,要么早恋不回家,唉..”
李父拍了拍脑门子,很是头疼的叹息。
“其实小俊挺好的,做人真诚,交朋友认真,至于玩游戏啥的,他这个年纪不都这样嘛,要是没有他们,网吧、游戏房不早就倒闭了。”
老毕一点不闲着的憨笑。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李父瞬间注意到了老毕。
“我马毕,马上的马,毕业的毕。”
老毕大大咧咧的回应。
“呃..”
李父一尬,讪笑两声:“很别致的名字,令尊应该非常有趣吧?”
“他就是个卖衣裳的..”
“爸,我跟你回家,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了。”
老毕正说话间,李安俊已经在齐恒的陪同下走了回来,态度也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本分的简直像个好好学生。
“嗯?”
李父也有些诧异,狐疑的看向齐恒。
“孩子得正确引导,以后小俊再不听话,你把我喊过去就完了。”
齐恒双手环抱胸前,笑容淡然。
“那我就先不跟各位寒暄了,老齐你看着安排,别让帮忙的孩子们吃亏,更要保证这两个小姑娘的安全。”
李父满意的朝齐恒点点脑袋,随即指向我们几个和一旁的李欢欢、陈静。
“交给我吧哥,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齐恒自信满满的拍胸脯保证。
随后,我们目送李安俊和李父钻进“现代”轿车里扬长而去。
“哥,你使的啥招,怎么一下子给李安俊弄的服服帖帖呢?我必须得拜你为师,以后拿捏那帮不听话的小崽子。”
等对方车子开远,老毕马上好奇宝宝似的凑了上去。
“想要人听话,首先你得会说话,李安俊的诉求无非是你们几个因为他爹的态度以后疏远他,那我就直接保证待会会安排你们吃好喝好玩好,全是他的开销,再有就是那俩小姑娘,我同样也保证了,等下会活不楞登的给她们送回各自家里,完事让她们到家第一时间给李安俊通话,最后再保证我会说服他老子,以后让你们继续保持联络。”
齐恒长舒一口气道:“行啦小龙,你也达到自己的心愿了,咱们就此散场呗?”
“齐哥,您还没告诉我们您的诉求呢。”
我咳嗽两声,鼓足勇气说道。
“我?”
齐恒当即一愣,不可思议的指了指他自己:“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诉求呢...”
第176章 强势
听到彭飞的声音,包房里那些本就没什么战意的小青年们纷纷停手,往门口倒退。
“练过是吧?”
刚才那椅子砸郑恩东那个黑大个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目光直勾的出声。
“不服是么?”
郑恩东也没惯着,左腿向前半步,右腿微弓,摆出一个进攻的手势。
“大浩,说你多少次了,K厅发生殴斗,首先要保护咱们的贵宾不受伤害,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走廊外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涛哥。”
“涛哥好!”
接着络绎不绝的问候声不绝于耳,感觉走廊里此刻最起码能有二三十人。
“踏踏..”
几道脚步声,一条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包房门前。
藏青色的合体西装,锃亮的尖头皮鞋,国字脸、剑眉如飞,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来人竟是我曾见过的李涛。
号称崇市灰色王国的顶尖大哥之一。
“几位小朋友,我不知道你们和彭少有什么矛盾,但跑到水晶宫砸场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叫李涛,不知道诸位有认识的吗?”
轻飘飘的环视一眼屋内情况,李涛又特意瞟了一眼被我扯着头发狼狈不堪的彭飞,微笑着作出自我介绍。
“爱谁谁,我们特么第一天出社会,谁叽霸也不认识!咋滴吧?”
老毕直接喷了句脏话。
“不认识不要紧,今天咱们认识也不晚,对吧?朋友嘛,就是不打不相识。”
面对老毕的无礼,李涛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表现的温文尔雅。
说话间,他将目光猛地投向我,开口道:“兄弟你应该是挑头的吧?怎么称呼,跟谁玩的?搞不好我跟你大哥的关系非常好,咱都是一家人。”
“我没大哥。”
我咬着嘴皮打断。
对于他这样的老江湖,说实话我有种本能的畏惧,可能是在光哥那儿听过他的传说太多,也可能是他的气势太强,总之跟他对话我非常不舒坦。
不夸张的讲,他往那一杵,即便没有丁点动手的意思,我都觉得好像是在面对一座大山。
“那兄弟你直接说说你的诉求吧,我如果能做主就替小彭答应了,他毕竟是我这儿的贵客,如果在我的场子出了事儿,传出去对我的影响很不好,希望多多理解。”
李涛转动一下眼珠,改变了话头。
“第一,让走廊那些人全部滚蛋,第二,保证我们几个安然无恙的离开,第三..”
我抽吸两下鼻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稍微打断一下,你口中的你们,包不包括角落里的两位女生?”
我话没说完,李涛摆摆手出声。
“当然包括了!”
老毕气势如虹的接茬。
“那不行!她俩已经跟K厅签了三年的陪侍长约,不干够时间不可能离开。”
李涛表情也陡然变得严肃。
“什么?”
我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李欢欢和陈静。
“是他逼迫我们签字的,我们不签他就打我们。”
李欢欢手指彭飞弱弱的说道。
“你可特么真是个人啊!”
我来回扯动几下彭飞的头发,恨不得将狗篮子碎尸万段,我是断然没想到他做事这么下作,居然会逼人签约,其中还有一个跟他无冤无仇,根本就是素不相识的。
“小朋友,你们有什么恩怨纠葛我不管,也懒得搭理,你们哥几个想走没问题,房间一切损失也不需要你们承担了,权当我交朋友,但如果想把这两个女孩子带走的话..”
得到了女生的回答,李涛脸上的微笑重新浮现。
“需要付出什么待见啊李总,你说说我听听,看看咱们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话音刚刚落地,门外再次响起一道男声。
“嗯?”
李涛条件反射的侧过去脑袋。
三道人影相继走了进来,带头的是李安俊,一看到李欢欢,他马上吼叫着冲了上去。
走在中间的是个身形略微消瘦,顶着个偏分头的中年男人。
男人上身黑色长款羊绒大衣,羊绒细腻的质感彰显不凡品质,大衣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里面修身的深灰色西装,搭配一条暗红色真丝领带,他的下身穿条笔挺的西裤,裤线笔直,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眼神专注而坚定,周身散发着雷厉风行的领导气质,看模样跟李安俊七七八八的相像。
另外万万没想到是齐恒居然跟在最后面,进屋以后他朝我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李总现在的买卖真是越来越多元化了啊,不光涉及到娱乐、地产,怎么?还打算再搞点带颜色的生意吗?”
长相酷似李安俊的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走到李涛面前。
他明明个头不及对方,但气势却明显压李涛半头。
“哪的话李主任,这几个孩子跟您..”
李涛立马变微笑为浅笑,挺拔的腰杆也不由弯下去几公分。
“这几个是小儿的发小哥们,而那两个女生是犬子的同窗好友,至于这位彭公子就不需要我不过分介绍了吧,至于小儿的密友为什么会跟他发生冲突,我想你也不会太愿意了解,我请问我想把他们带走需要什么条件吗?是否还要继续履行你所谓的长约合同?”
中年男人挨个指了指我们几个人开口。
“李主任您开金口了,自然不需要任何理由,请便请便,我送您几位下楼。”
李涛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立马比划出个“请”的手势。
“李总啊,市里面相信水晶宫的接待能力,所以才会屡次把招待任务定在咱这地方,我希望地方产业赚钱的同时,也能及时提高自身的品牌形象,当初搞这个所谓的娱乐K厅时候,我就是持反对意见的,还望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约束好这里的风气,不要把一个本该是人们放松的好去处弄得乌烟瘴气,不要让我再在大会上旧事重提,可以做到吗?”
李安俊他老子示意我们出门时候,又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李涛。
“一定一定,绝对不给领导和咱们崇市抹黑,我会及时通知所有工作人员的。”
李涛小鸡啄米似的狂点脑袋。
“李总,麻烦让人算一下,李主任这几个侄子都损坏了咱们什么物品,另外我想拿走那两个女孩子的合同,至于违约金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我是生意人,能理解您的心情,也懂煮熟的鸭子飞走时候的懊恼,呵呵呵..”
走到门口时候,齐恒笑眯眯的面对李涛...
第175章 拼了!
“不要什么?昂?”
对于陈静的乞求,彭飞完全视若无睹,接着又阴笑着转头看向旁边的李欢欢,努努嘴出声:“衣服拉链拉开!”
“我..别..别伤害我..”
李欢欢双手抱抱抱住胸口,疯狂的摇动脑袋。
“你爸叫李德胜,在电机厂上班,你妈在东方路卖油条,还有个弟弟在新苗幼儿园大班,要是不想他们发生意外,就别特么跟我犟,听着没?”
彭飞抬起一只手搂住李欢欢的细腰。
“不要碰我家里人!”
李欢欢情绪崩溃的低吼。
“那特么就按照我说的做!”
彭飞猛地一把揪住李欢欢的马尾辫咆哮。
“茨啦..”
犹豫几秒后,李欢欢最终屈服在对方的淫威下,满脸是泪的拽开自己的外套拉链。
“脱下来!”
彭飞满意的扬起嘴角,随后站起身子。
“噗通!”
这时刚刚吓得蹦到一边的陈静猛然跪倒在彭飞的脚下,不停磕头哭诉:“别为难她了,欠你钱的是我,你想怎么折磨就折磨我吧,我保证乖乖听话。”
“砰!”
她刚说一半,彭飞抬腿就是一脚踹出,恶狠狠的狞笑:“你个烂货有对象,老子碰你都嫌脏!”
“求你..别为难我朋友了..”
陈静被踹的滚出去两三米远,爬起来再次趴在彭飞的面前,脑瓜子冲地面“咣咣”猛磕响头。
“我让你停了吗?继续脱!”
无视陈静的苦苦哀求,彭飞再次指向李欢欢。
“呜..”
李欢欢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两行清泪顺面庞滚落,却又非常无奈,只能老老实实脱掉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毛衣。
“穿特么那么厚干鸡毛,继续!”
彭飞唾沫横飞的大声狗叫。
“飞哥..”
说老实话,我是真心看不下去了,即便我知道此刻发声可能会破坏到计划,但也没办法忍受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就这么被他凌辱。
“你特么有意见啊?”
彭飞仿佛狂躁症发作一般,从桌上抄起一个啤酒瓶指向我。
“我去尼玛!”
见狗篮子举起来要砸我,我抢先一步一个正蹬踹在他肚子上,接着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子,照丫挺脑袋“咔嚓”就是一下。
“我他妈对你有意见不是一两天了,尼玛了隔壁,不就衬个好爹嘛!”
一瓶子下去,彭飞捂头能的往后倒退,没注意到还跪在身后的陈静,接着“酷嗤..”一下摔倒。
趁他病,要他命!
我一个箭步蹿出,骑在彭飞身上,手持半截犬牙交错的酒瓶子顶在他脖子上咆哮:“告诉我,扎你!你特么流血不?”
“你..你..”
彭飞懵了,满眼尽是不敢相信。
毕竟这两天我摇尾乞怜像条已经臣服的狗,现在突然亮出獠牙,换成是谁都及时反应不过来。
“流不流血?”
我将锋利的酒瓶子向下移动几公分,玻璃碴子瞬间刺破他脖子上的皮肤,渗出斑斑血迹。
“流!流血!你别乱来啊樊龙!你知道我爸的厉害..”
彭飞粗重喘息着呢喃。
“去你爹篮子的,你爹能让你死后原地复活么?给你做了,大不了老子挨枪子,换吗?”
我抡圆另外一条胳膊,狠狠的甩了狗杂种一巴掌,接着再次举起酒瓶子低吼。
“不换不换..”
看出来我是不是在开玩笑,彭飞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回应。
“怎么了彭少?”
“诶卧槽了,反天啊你要!”
就在这时,包房门被推开,两个小青年抻进来脑袋往里看,瞬间发现里这一幕,慌忙扯足嗓门嚎叫起来。
“反你麻痹反,有话进去唠!”
“嘭!”
紧跟着就听到老毕的怒吼声,随即一个青年踉跄的摔进屋里。
很快,老毕和郑恩东也闯了进来,七八个小伙“呼啦”一下将他们给包围。
哥俩背靠背站定,周身散发着彪悍的气势,完全没把四边这群杂碎放在眼里。
“救彭少!”
一个歪戴着帽子,胸口处一大片黑漆漆纹身的马脸汉子将手中的啤酒瓶狠狠砸向我,瓶子落地,玻璃碴四溅。
“你行?”
郑恩东目光一凛,迎着马脸男人就冲了过去。
他先是一个箭步上前,右腿高高抬起,一记凌厉的鞭腿带着呼呼风声,重重抽在马脸的肩膀上。
马脸被这一击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与此同时,老毕也迅速动了起来,他弯腰躲过一个青年挥来的拳头,顺势一个上勾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下巴上,那家伙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其他小年轻见状,瞬间蜂拥而上。
老毕和郑恩东反应利索,马上由背靠背变成肩并肩。
郑恩东左挡右攻,出拳刚猛有力,每一拳都能击退一个试图靠近的敌人,老毕则疯狂到底,从腰后摸出一把折叠卡簧,刀尖毫无方向的乱挥乱扎,吓得那些想要偷袭的狗篮子拼命倒退。
眼见哥俩占据上风,我刚要松口气的功夫,一个穿件黑色紧身背心,两条手臂全是花花绿绿纹身的大汉从门外冲了进来,双手挥舞着椅子,虎虎生风的朝郑恩东砸来。
郑恩东不愧是练过的,对战技术堪称一流,只见他身体迅速下蹲,椅子几乎是擦着他的头顶飞过。
趁大汉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郑恩东又猛地起身,用肩膀撞向大汉的腹部,大汉被撞得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几个同伴。
“彭少!”
“谁特么敢在水晶宫闹事?”
走廊里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泛起,感觉好像来了很多人。
“曹尼玛,他们好像不怕你死啊?”
听到这架势,我一手薅住彭飞的头发,一手紧攥半截酒瓶子顶在他的裤衩处,将他拽了起来:“来,发句声让你那群虾兵蟹将们听听!”
“别打了..”
“全部停手!”
面对随时可能的“断子绝孙”,彭飞彻底怂了,哭撇撇的喊叫。
“大点声,没叽霸吃饭啊?”
老毕趁机蹿过来,抬起胳膊就是一巴掌呼在彭飞的后脑勺上...
第174章 毫无人性!
随后的时间里,我们先把李安俊送到他家小区门口,接着我才拨通彭飞的号码。
“办的不错啊狗东西,来水晶宫的K厅喝酒吧,直接报我名字,服务员会把你领过来的。”
电话刚接通,那头先是一阵嘈杂的音乐声,十多秒钟后彭飞的声音才响起。
听他说话迷迷瞪瞪,好像舌头不利索似的,应该已经喝的不少。
“好的飞哥,马上到。”
我朝开车的郑恩东努努嘴示意。
二十多分钟后,新城区“水晶宫”。
对于这座目前算是崇市最高档的酒店,我还真没有走入过其中,只知道里头有吃饭、住宿和洗浴,是真没想到竟然连KTV这样的稀罕玩意儿也有配备。
整个“水晶宫”的构造很有意思,中间是个非常大的停车场,东西两侧分别林立一栋大楼,大楼不论是造型还是外观、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东边那栋比西边的略微高了两三层,上次跟着光哥“出警”,我第一回见到李涛本尊也是搁这地方,对于这座搁整个市里都首屈一指的酒店我属实心生向往很久,只是段位和兜里的钞票不够,始终都没能一睹真颜。
没想到头一次能真正走入其中,竟然还是沾了狗日的彭飞的光。
在老毕一支烟和几句马屁的加持下,看门保安利索的指向其中一栋通体乳白色外墙漆的大楼说道:“最顶层就是K厅,不过不对外开放,一般都是市里面搞招待或者是会员才能上去玩的。”
没有继续废话,等郑恩东把车子停好以后,我们径直走向大楼。
“啥时候联系那个李安俊啊?”
老毕歪嘴叼着烟卷低声发问。
“先看看情况再说,等会我把手机给你,看到我使眼色你就找机会出去给李安俊打电话。”
我想了想后回答。
“贵宾下午好!”
刚走到门口,电动感应门打开,两个身穿大红色旗袍的漂亮女迎宾齐刷刷的弯腰打招呼。
“嘿,你们也好啊。”
瞄了一眼对方白花花的大长腿,老毕嘴里的烟卷“吧嗒”一下掉地上,猪哥似的憨笑着挥手。
“请问吃饭还是住宿,有没有预约?”
估计是从来没见过猥琐的如此具体的家伙,一个迎宾小姐忍俊不禁的掩嘴俏笑,接着又问,同时跟在我们旁边帮忙按动电梯按键。
“到K厅,找彭少。”
我慢悠悠的回答,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仿佛就是彭飞身边的马仔小弟。
“K厅在7楼,预祝贵宾在我们水晶宫玩的快乐。”
在听到“彭少”俩字时候,女迎宾的表情明显一僵,接着本能的往边上退了一小步。
对于她的小动作我全看在眼里,拿脚后跟想想也知道这彭飞八成在“水晶宫”服务员圈子里的名声肯定相当的差劲。
“叮!”
电梯缓缓上升,很快便抵达七楼,随着两扇门打开,两个身穿白衬衫、绿马甲的小年轻瞬间瞪大眼睛来回扫量我们。
“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警惕的发问。
“我特么来吃杂酱面,你有吗?操!来KTV能叽霸弄啥?”
对方的语气和眼神瞬间激怒了老毕,他粗声粗气的怼了一句。
“找彭少,约好的。”
我揽住老毕肩膀,防止他继续发飙。
“彭少在至尊999,不好意思啊几位大哥,他新来的不懂事。”
另外一个服务生慌忙热情的拉拽我们。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
服务生招呼我们来到一扇标注“999”的实木黑门前,随后又恭敬的替我们推开。
门刚刚打开,我仿若瞬间置身于纸醉金迷的梦幻之境。
天花板上,巨型水晶吊灯璀璨夺目,万千光线倾洒而下,水晶的切面折射出迷人光芒,宛如繁星在头顶闪烁。
墙面被顶级的天鹅绒软包覆盖,酒红色的绒面散发着低调奢华的质感,其上精心镶嵌的金色花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每一道线条都勾勒出极致的优雅。
地面铺设着厚实柔软的地毯,图案精美繁复,脚感舒适得如同踩在云端。
正中央,一套由真皮打造的弧形黑色沙发,围绕着一张巨大的、以珍稀大理石为台面的茶几,此时彭飞正踩在茶几上,手持麦克风嗷嗷高唱,他的脚边堆满各式各样的啤酒、洋酒和果盘。
而沙发上坐着六七个溜光水滑的年轻小伙,也不知道是屋里的温度太高,还是这群逼养的情绪太澎湃,一个个要么光个膀子,要么穿件半袖,大部分身上都有东一片、西一块的青色纹身,看起来社会味儿十足。
而陈静和李安俊的那个女朋友李欢欢则小心翼翼的挤在角落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两个女孩子脸上都挂着晶莹的泪珠子,尤其是陈静发型凌乱,侧脸和嘴角还挂着淤青,想来应该刚被欺负过。
“好!”
“彭少简直就是原唱啊!”
“放屁,原唱都没咱们彭少有感情!”
歌唱一半,沙发上那群小年轻纷纷拍手吆喝,各种狂拍马屁。
“谢谢兄弟们,谢谢!接下来我隆重介绍一下,这位..”
彭飞亢奋的摆摆手,转头看向还杵在门口的我,当瞧见我身后的老毕和郑恩东时候,他的表情瞬间由晴转阴,杵着麦克风臭骂:“狗东西你有点晒脸了啊,我让你过来,谁允许你领其他人,让他们滚蛋,麻溜点!”
“你特么..”
老毕闻声刚要反骂,幸亏被郑恩东一把勾住脖颈,同时捂住嘴巴。
“你俩先搁门口等我几分钟,老毕你该打电话打电话吧,记着背着点人。”
当这么多人面前被训儿子似的吹胡子瞪眼,说老实话我脸上也确实有些挂不住,但还必须强忍住怒火,只得扭头朝哥俩交代。
“你们也都出去吧,来来来小龙,陪我喝一个。”
见我的人离开,彭飞顿时又笑了出来,随即冲沙发上那群小年轻努嘴驱赶,朝我勾了勾手指头。
“好嘞飞哥。”
我佝偻腰杆小跑着凑上前。
“我唱的不好听么?为啥你俩不鼓掌?昂!”
还没等我吭声,彭飞突兀从茶几上蹦下来,晃晃悠悠来到两个女生面前,手持麦克风呼喊。
“好听..”
“呜呜,好听..”
陈静和李欢欢吓得一哆嗦,赶紧拍手迎合。
“妹妹啊,你做事不太地道啊,急用钱我借给你,结果你直接跑路没影了,哪有这么办事的?”
彭飞抓起麦克风轻轻顶在陈静的下巴颏边。
“不是哥,我借五千你只给我三千,结果一个礼拜要我偿还一万,我上哪给你找那么多钱去啊?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陈静红着眼圈小声哽咽。
“没钱?”
彭飞手里的麦克风缓缓向上移动,接着猛然一下怼在陈静嘴里:“含住,快点!”
“唔..唔唔..”
陈静挣扎着摇摇脑袋。
“妈的,还想让我跟你动粗是不是?”
彭飞毫无人性的将麦克风用力插进陈静的嘴巴里,后者发出痛苦的求饶,透过音响在屋里扩散。
“没钱好说啊,没钱咱们有没钱的还法。”
彭飞嘿嘿一笑,冷不丁一屁股坐在陈静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两手一把抱住她的后腰。
“呕..”
陈静趁机拽开嘴里的麦克风,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似的推开彭飞,蹦了起来,眼神惊恐的不停摆手哀求:“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第173章 急眼了
“别碰我!”
“救命啊!安俊救救我!”
李欢欢拼命挣扎,可她又怎么可能拗的过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
“欢欢!放开欢欢!”
刚才被干翻在地的李安俊刚扶着桌角爬起来,就被彭飞一记飞踹再次踢倒。
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
瞄了眼已经吓得哭成泪人的李欢欢,我对彭飞的做法也产生了极大的不满,他带走陈静情有可原,可把毫无瓜葛的李欢欢也给绑票,这特么就属实有点不懂规矩了。
“都特么闭嘴眯着,想让人平平安安的回来,天黑之前准备好一万块钱,不然..呵呵!”
鄙夷的瞄了一眼李安俊后,彭飞翘起食指,随后带着人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欢欢!不能带走欢欢啊!”
李安俊坐在地上,无力的呼喊呢喃。
“唉..”
我叹了口气,给哥俩使了个眼神,随后我们也起身准备离开。
“龙哥,你帮帮我,求你了!”
没走去两步,李安俊就爬到我旁边,一把抱住的小腿肚子,眼泪婆娑的哀嚎:“欢欢是我对象,我们在一块两年多了,她跟我不一样,她是好学生,将来一定可以考上好大学,如果被那群人带走的话,不是毁了她吗,龙哥我看得出来你不怕那群人,帮帮我吧,需要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
“没听人家走前说要一万块啊,你想让我们给你拿钱是咋地?”
老毕虎着脸骂咧。
刚刚他在彭飞面前受了气,此刻正一肚子火没地方撒。
“钱我有,我可以马上回去拿,可我不认识他们啊,应该上哪去把人接回来?龙哥你们都是社会人,消息渠道绝对比我多,帮弟弟一把,往后我给你当牛做马,行吗?”
李安俊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停哀求。
“打听消息我也得走出这个门才行啊,难不成你当我会算命,搁这儿掐掐手指头就啥也清楚了,你先把手松开,大鼻涕蹭我一裤腿。”
我长舒一口气说道。
我的本意就是让李安俊和彭飞产生冲突,现在计划基本成型,而且貌似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得多。
“我..我松手,谢谢你龙哥,真的。”
李安俊闻声忙不迭撒开,随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先把你脸上那点猫尿擦干净,挺大个老爷们咋遇事就哭讥尿嚎呢。”
我随手从旁边的桌上拽了几张餐巾纸拍在李安俊胸口,接着摆摆手道:“走吧。”
“上哪去啊?”
李安俊迷惑的发问。
“你不拿钱指望我帮你硬抢人啊?”
我没好气的白楞一眼。
钻进光哥的白色“捷达”车里,我一边低头盘算接下来何去何从,一边扒拉手机按键,作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龙哥我就知道你们全都是社会狠人,道上不是有句话嘛,黑普桑、白捷达,后备箱里全是枪,你们枪搁哪呢?”
坐在后排的李安俊怯生生的发问。
“枪特么不是搁这儿呢,你没有是咋地?老打听我们的干啥。”
老毕粗鄙的抓了一把裤裆笑骂。
“不是,我意思是..”
“快别吱声,我发现你这孩子心挺大的,前一秒还哭哭啼啼,这会儿跟我冒充起军火贩子了,你真有一万块钱?”
我没好气的打断。
“我真有啊,光我压岁钱就不止,而且我还知道我爸藏钱的小金库。”
李安俊笃定的拍胸脯保证。
“没看出来还是富二代啊?”
我似笑非笑的故意往他的家世上引导。
“我..我不是。”
李安俊磕巴一下,低头沉默足足能有半分钟左右才低声开腔:“龙哥,我跟你们说完你们谁往外传啊,其实我爸是当官的,虽然职位不算太高,但在咱们崇市也挺厉害的,反正经常上新闻、上报纸,之前揍我那群混蛋八成是他的上级找的,我一直不敢告诉我爸这事儿,就是害怕他跟人家闹起来,我爸脾气很不好,对那个突然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上级更是一点都不感冒,这两天他跟我妈吵架时候,我听到过好几次。”
“有这么个牛逼的爹,你还怕啥啊?直接跟刚刚那伙人干呗,你难道还怕惹出来麻烦你老子不替你擦屁股啊?”
老毕脱口而出。
“咋跟你们说呢,我爸那人有点轴,他既不贪污,也不愿意跟其他人走动太近,更不乐意我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惹是生非。”
李安俊无力的叹了口气。
“喂,你说!好的,我听着呢..”
看李安俊交代的差不多了,我将手机贴到耳边,装作接电话的样子。
两三分钟后,我表情凝重的扭头看向李安俊道:“小俊啊,这事儿不太好办..”
“怎么了龙哥?”
李安俊立即紧张了起来。
“彭飞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我舔舐两下嘴唇片,开启了编故事模式:“绑走欢欢和陈静那帮人全是彭飞的手下,陈静欠了彭飞的高利贷,这个彭飞搁社会上只能算是一般般,但是他..他有个贼拉牛逼的老子..”
“彭海涛是么?他就是我刚才提到那个我爸的上级,草特码的!他们也太恶心了吧,惹不起大人,祸害我们这群小孩儿,龙哥你再受累替我打听打听欢欢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实在不行的话..”
李安俊紧攥拳头,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低吼道:“我只能去求我爸了,我绝对不能让欢欢因为我倒霉受罪。”
看得出来这小子现在是真急眼了,而且那个李欢欢在他心里的位置也一定非常的重要。
“先不急,咱还按照原计划进行,你回家取钱,我拜托社会上的兄弟打听,只要有消息我立马联系你,就算是找你爸做主,最起码咱在理上得站得住脚,不然回头彭飞一嚷嚷是咱欠钱不还,你爸也下不来台,对不?”
我压制住心中的狂喜,一副很替李安俊着想的模样安抚。
“对,不能有理变没理,就按你说的办龙哥,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肯定像个没头苍蝇似得乱飞乱撞。”
李安俊连连点头。
只不过此刻的我们都低估了彭飞那个天生恶种的低劣性,更没料想到人居然真的可以坏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第172章 带走!
等我从卫生间里出来,我们桌边已经多了个女生。
还没来及看清楚正脸,对方那一脑袋荧光绿的短发就已经率先闯入我的眼帘,发根处的黑色与张扬的荧光绿掺杂碰撞,格外扎眼。
“二十米的楼顶摔下来,能没事嘛妹妹。”
老毕正唾沫横飞的在跟女孩讲述着什么。
“龙哥,这就是陈静,有什么事你跟她说吧。”
见我缓步而来,李欢欢忙不迭介绍。
“龙哥,我爸到底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那女孩转过脑袋,满眼写满焦急。
她穿着一件超大号的黑色牛仔外套,衣角随意地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短款的白色T恤,脐环在T恤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不羁,下身是一条破洞夸张的黑色牛仔裤,裤腿上的铁链随着她的动弹发出清脆声响。
眉毛上别着一枚小巧的银色眉钉,随着她的表情变化闪烁着冷光。
单说长相,这陈静长得其实很漂亮,眼睛大,鼻梁挺,眼尾微微上挑。
只是妆容实在太不像个学生了,黑色的眼线肆意勾勒,唇色是鲜艳的玫红色,像喝了血一般。
“他目前情况不太好,工地领导们商量了一下可能需要转院,不过必须得有家属签字,你爸离婚以后也没再找老伴,所以只能由你代劳了。”
我随口编了几句假话拖延时间。
“这么厉害?那他现在在哪?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
陈静更加着急,眼泪已经呼之欲出。
“没问题啊,我们找你就是专程为了这事儿,你看需要请个假啥的不?”
我装腔作势的发问。
“不用,我已经旷课很久了,大不了就是被开除,反正我早就不想念了,无所谓得。”
陈静满不在乎的摇摇脑袋。
“那行,待会我联系一下领导,看看几点安排你过去见面合适,这个点领导们正吃饭呢,理解一下哈。”
我掏出手机戳动几下通讯录出声。
“麻烦你了龙哥,我真的非常着急。”
陈静手捂着口鼻,轻轻抽吸几下。
“等十分钟左右吧。”
我指了指墙上的电子挂钟说道。
说实话看对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心里确实有点不忍,可转念又一想谁让她欠钱不还,而且我俩又素不相识,如果能通过她换取到彭飞的信任,也算是值得的。
“龙哥,你帮帮忙,我们都是哥们。”
李安俊凑了过来,递上一包“玉溪”香烟。
“你狗日的档次可以啊,抽的比我特么都好。”
老毕一把夺过去烟盒笑骂。
“嘿嘿,从家里偷得,我爸不抽烟,但是总有人送他。”
李安俊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说话间,我终于看到彭飞的那台黑色“大宝马”由远及近。
按理说这杂碎不是应该呆在老城区的二医院么?怎么能如此之快的赶到?
也就是说狗篮子跟我说了假话,八成一直在新城区附近晃悠。
“嘭!”
“嘭!”
宝马停下,四扇车门同时弹开,紧跟着从里面蹿出来三四个打扮溜光水滑的小年轻,彭飞则是最后从副驾驶走下来的。
听到外面的动静,陈静本能的扭头看了眼窗户玻璃,接着脸色骤变转身就想跑。
“上哪去啊妹妹?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呐,顽皮!”
不想几个青年已经冲进来拉面馆,将她的所有退路堵死,彭飞嬉皮笑脸的来到陈静面前,抬手一把攥住对方的下巴颏。
“不是,你们干什么啊?”
“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
见到这番情景,一直唯唯诺诺的李安俊竟出乎我意料的冲了上去,而他那个小对象李欢欢也勇气十足的举着手机轻喝。
“报警啊?”
彭飞眨巴两下眼睛,接着猛然揽住陈静的肩膀,歪头轻笑:“妹妹你朋友说要报警,你怎么看?对于你这样欠账不还的老赖,也不知道警察会不会管呢?”
“欢欢别报警。”
陈静急忙晃动脑袋。
“曹尼玛得,你想英雄救美是吧?给我跪下!”
彭飞又侧身打量李安俊,突然一记直踢踹出,李安俊瞬间捂着小腹后退几步,半蹲在地上喘息不止,显然是被踢的岔了气。
我默不作声的分别扫视两人一眼,瞧他们的架势,应该是互不相识对方,不然哪怕是装也得虚情假意的打两声招呼。
“有什么话好好说,犯不上啊..”
思索几秒,我起身走向彭飞,同时挤眉弄眼的暗示。
“说你麻痹说,你算叽霸干啥的?”
彭飞还没吭声,旁边一个小青年指着鼻子就开始叫骂。
“我去你妈的!跟谁俩呢?”
老毕猛然跳起,抓起桌上的茶壶灌篮似得狠狠砸向对方。
“咔嚓!”
茶壶瞬间四分五裂,那小子捂着脑袋晃悠几下,随后“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闹事是吧?”
“想干一下啊!”
彭飞旁边另外几个青年纷纷扯脖嚎叫。
“别..”
看到郑恩东要上前,我连忙拽住他,不动声色的摇了摇脑袋。
如果东子动手,就凭那几只臭鱼烂虾铁定得被打成狗嘚儿,可那样一来就毁掉了我的全部计划,我想要在李安俊面前营造的就是我和彭飞互不相识,但我并不鸟他的形象。
“都叽霸滚蛋,别逼我动真格。”
也不知道彭飞看没看出我的暗示,他突兀从腰后拽出一把折叠匕首厉喝。
“算了老毕,跟咱没啥关系..”
我又勾住老毕的肩膀头出声。
“她特么欠我钱,说到天涯海角老子也理直气壮,你们谁要是再跟着瞎逼掺和,看我捅不捅你们就完了。”
彭飞吐了口唾沫,随即眼神一斜,注意到不远处还抱着手机的李欢欢,朝旁边的小弟摆摆手道:“把她也给带走,省的咱静妹回去又跟我玩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那一套。”
“不行!绝对不行!”
眼见两个青年走向李欢欢,李安俊手捂肚子,表情痛苦的站了起来。
“滚一边子去!”
“你算个叽霸..”
两小伙一个上手,一个下脚,直接把李安俊给撂翻在地,随后粗暴的扯住李欢欢的两条手臂就往门口薅扯...
第171章 找到了
片刻后,十一中对面的清真面馆里。
还是我上次跟齐恒吃饭的那张桌子,哥几个捧着热气腾腾的面馆大快朵颐。
该说不说,这齐恒绝对算得上个称职的“老饕”,每次带我去的小店都属于价格不贵,味道还非常鲜美。
“大哥,你们下午几点能到啊?”
距离三四米开外的另外一张桌子,李安俊眼巴巴的望向我。
因为嫌乎这小子“露了尖”身上实在是太味儿,我特意给他支到了别的空桌上。
“催个叽霸,不耽误接你放学就完了。”
老毕抓起两瓣大蒜头直接丢进嘴里,嘎嘣嘎巴咀嚼几下后,又“呸呸”几口将蒜皮全吐了出来,简直就像是个人形去皮机。
“往哪吐呢,都喷我碗了,你特么也滚那张桌子去,真埋汰。”
我瞪了他一眼骂咧。
“哥,那群人是真凶啊,今天还拿刀了,就你们仨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单薄?”
李安俊缩了缩脖子又道。
“人多能咋地?看我们能不能给他屎打出来就完了。”
老毕再次插嘴。
“呃..”
李安俊尴尬的讪笑两声。
老毕可能也觉得话有点重,特意瞥了一眼李安俊屁股的位置,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兄弟我不是说你昂,你别往心里去。”
“你对象啥时候能到?”
我吸溜了一大口热汤后,斜眼询问。
刚才在来面馆的路上,李安俊说过会让他女朋友来送条裤子。
“应该快了吧。”
李安俊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
我没有再继续吭声,而是若有所思的偷摸观察起他。
这犊子说起来还算实在,而且胆子也不算太大,属于那种一吓唬就蔫吧的手,尽管说话不尽不实,但总体比较容易控制,倘若真能跟他搭上线,或者是干脆把他拉入伙,那我心心念念的“参天大树”不就有吗?
“你没事吧安俊?”
就在我那碗拉面快要见底的时候,大门外跑进来一个穿十一中校服的小女生,女孩白白净净,梳个高马尾,未施粉黛的小脸洋溢着那个年纪特有的青春和活力。
“没事,裤子给我拿来没?”
李安俊连忙将系在腰上的外套拽了拽,竭力挡住自己的大腿。
“我家没有男生裤子,我就偷了我爸的一条西裤,可能不太合适..”
女孩从双肩包里拽出一条青灰色的西裤。
“行,等我一会儿啊。”
没等女生说完话,李安俊抢过西裤撒腿就朝卫生间的方向狂奔而去。
“妹妹,你是小俊他对象啊?”
老毕起身笑盈盈的朝女孩打了声招呼。
“啊..只是朋友而已。”
女孩弱弱的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往后倒退。
“别害怕妹子,哥不是什么好人,呸,哥不是坏人。”
见对方有点畏惧,老毕还特意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别特么浪个没够,吓着人家了。”
郑恩东拽了拽脑袋上的鸭舌帽,随后一把拽住老毕的胳膊拖回我们桌上。
看得出这小女孩应该很单纯,属于乖乖女那个类型。
不过那年头还在念书的女生就喜欢流里流气的男孩,用现在的话说好像叫“痞帅”,李安俊可能谈不上帅,但搁同年龄里绝对称得上痞,光看他左耳那一排闪闪耀眼的耳钉就知道。
“咋样?是不是挺帅?”
说话间,李安俊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上身被水彩笔涂抹的花花绿绿的校服,下身一条松垮垮的大西裤,再配上一双小船似得旅游鞋,简直把不伦不类演绎到了极致。
“哥,这我对象李欢欢,欢欢这是我刚认的大哥叫..呃..”
紧跟着李安俊拽起女孩来到我们旁边介绍,话说一半时候,他才陡然想起不知道我的名字,很是难为情的干咳几声。
“樊龙,龙哥!”
老毕龇个大板牙憨笑,随即又指了指自己道:“我是你马毕哥。”
“你咋骂人啊哥?”
女孩闻声小脸一红,旁边的李安俊讪讪呢喃。
“去你爹个蛋,啥玩意儿老子的名字是骂街,我就叫马毕,马到成功的成,毕生所学的毕。”
老毕火冒三丈的吆喝,一着急自己说秃噜了。
“好的成哥。”
李安俊老老实实的点点脑袋。
“好像特么缺根弦,老子姓马!”
老毕搓了搓额头,颇为无奈。
“这位大哥叫..”
李安俊随即又望向低头不语的郑恩东。
“你喊东哥就行。”
再打家里出事以后,郑恩东的性格就变得愈发内向,如果不是必须张嘴,基本都不怎么吭声。
郑恩东昂起脖子朝李安俊点点脑袋示意。
“啊!他的脸..”
结果叫李欢欢的女生瞬间吓了一跳,惊恐的往后倒退两步。
“东哥之前受点伤,但他人很好。”
我拧着眉头解释。
“欢欢我听小俊说,你跟你们学校的陈静关系非常好是么?知不知道她现在搁哪呢?”
寒暄几句后,我看着李欢欢询问。
“她..”
李欢欢迟疑几秒,随后警惕的反问:“你找她干嘛?”
“他爸在工地上干活摔伤了腿,目前没有人照顾。”
我表情认真的回答。
之前从彭飞那里,我大概知晓了陈静的家庭状况,也清楚那小丫头的父母离异,她跟她爸的关系相对好一些。
“啊?真的假的?我现在就喊她进来,她就在外面等我呢。”
我话刚说一半,李欢欢突兀脸色剧变,撒腿就朝面馆外面跑去。
“想办法拖住她们,我打个电话去。”
瞟了一眼李欢欢离去的方向,我凑到老毕耳边叮嘱一句,而后起身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飞哥,我找到陈静了。”
把厕所门反锁,我立马掏出手机拨通彭飞的号码。
“在哪?务必把人给我按住,我立马过去!”
彭飞的声音瞬间变得亢奋异常。
“十一中对面的拉面馆,您最好能快点,那丫头鬼精鬼精的,我怕拖不了太长时间。”
我压低声音回答。
“马上!这次你小子可给我立大功了,奶奶的,要是让这小丫头把我的账赖掉,传出去同行得把我当个笑话,晚点老子必须好好奖励你。”
彭飞抑制不住喜悦的出声...
第170 拉了
晌午时分。
十一中校门外,我和老毕、郑恩东坐在光哥的“捷达”车里盯着陆陆续续往外走的学生。
万幸这学校是走读的,不然我的计划还真得拖到傍晚。
距离我们十多米开外,徐七千领着他村里的几个小年轻聚成一堆,有说有笑。
所有打他们旁边路过的学生们都会刻意躲开,唯恐触碰到这些校外青年们的眉头。
人群中,我猛然看到了李安俊。
这小子心挺大,昨天刚挨完收拾,今天就又恢复成那副吊儿郎当的损样子,正勾肩搭背的跟几个和他造型差不多的不良少年闹腾。
在我看到他的同时,徐七千显然也注意到了,只见他摆摆手,几个小年轻立马一窝蜂似的围上了李安俊。
跟昨天的戏码差不多,一看到有事,李安俊那俩“哥们”纷纷脚底抹油的溜掉了,李安俊则可怜兮兮的被徐七千拖进了不远处的一条胡同里。
“我特么就想不明白了,学校难道不知道社会青年喜欢把学生往胡同里拽么,为啥不把周边那些小胡同全堵死,好像特么哪个学校的周围都有那类不深不浅的巷子,操。”
老毕昂头瞟了一眼,愤愤不平嘟囔。
“咋地?看样子你上学时候没少挨揍啊。”
郑恩东笑着打趣。
“嗯,确实。”
老毕表情认真的思考几秒,接着重重点头。
大概五六分钟左右,徐七千叼着烟卷一伙人扬长而去。
我抻直脖子看半天,愣是没见到李安俊出来。
该不是小七他们下手太重把龟儿子给打出啥毛病了吧?
我正犹豫要不要让郑恩东下车去看看的时候,攥在手里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正是李安俊的号码。
等电话响了好半天后,我才装作不耐烦的口气接起:“谁呀?”
“大哥我是小俊,李安俊啊,昨天下午您忘了..”
电话那头,李安俊哭腔很重的出声。
“有事啊?”
我扯个大嗓门吆喝。
“大哥我又被那家伙揍了,今天他带好个人来,还说让您今天下午过来,他要连您一块收拾,我当时说啥都不答应,结果他把我裤子给扒了,呜呜呜..”
李安俊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跟叽霸我有啥关系?他让我去我就去啊,我是他爹?那么听他话,没啥事就这样吧,我这儿忙着呢。”
我强忍笑意骂咧。
我说狗日的半天没走出胡同,敢情是裤子被扒了。
但这小篮子也绝对不是啥好玩意儿,徐七千怎么动手、怎么吓唬全是我一句一句教的,里面根本就不会出现让我过去的话术,显然是他在给我下套呢。
“大哥,你必须得来啊!”
看我想挂电话,李安俊一下子急了。
“凭啥?咋还整出必须了,我是你爹啊?你让我去就去?命令我呢?”
我貌似生气的反问。
“不是不是,大哥我说错话了,我意思是怕揍我那个狗东西偷袭您,只要您愿意帮我,让我干嘛都行,实在不行我给你钱也可以,多少钱您说话。”
李安俊哭哭啼啼的恳求。
“你是真他妈能磨叽,都赶不上个好老娘们,在哪呢?我过去!”
我骂骂咧咧的问道。
“我们学校门口旁边的胡同里,哥你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条裤子,求求了!”
李安俊赶忙喊叫。
“我特么再给你带个马子好不?”
我冷哼一声。
挂断电话,我们几个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的大笑声在车内回荡。
这种恶作剧虽然挺搞心态的,但属实让人心情愉悦。
抽了两三根烟后,我朝郑恩东、老毕摆摆手,然后哥仨大大方方的朝胡同方向走去。
老毕人高马大,又虎逼冒气,单纯卖相确实挺唬人。
郑恩东同样壮硕健壮,加上因为烧伤留下的疤痕,往哪一杵就透着股阴狠劲儿。
来到胡同里,离老远就看到李安俊蜷缩身子靠墙根蹲着,白色的卡通裤衩非常的显眼,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比姑娘还嫩白,见到我们过来,他先是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紧跟着又慌忙蹲下。
“大哥我在这儿!”
一边朝我挥手吆喝,他一边又挪动两下身子。
“咋特么混的啊?裤子还没混没了?”
走到他跟前,我脱下外套丢给他。
“呜呜呜,大哥他们忒不是人了,你是不知道下手有多狠,看给我打的。”
李安俊迅速将我的外套围在腰上,随即昂头指了指自己满是淤青的脸蛋和眼眶。
“你拉了啊?”
他刚刚起身的刹那,我看到狗日的裤衩的屁股处湿了一大片,又用力修了修鼻子,闻到一股子呛鼻的臭味。
“就漏了一点点尖,不是被他们打的啊,是我昨晚吃坏了肚子。”
李安俊的大脸瞬间一红。
“诶握草,外套赶紧给我,真踏马埋汰!”
我很是恶心的伸出手掌。
“算我买下来行不大哥,我给你钱,二百不够就五百!”
李安俊慌忙往后倒退,唯恐我会直接上手抢。
“别磨叽了,说说啥情况啊?”
我干呕两声,点起一根烟试图用这种方式掩盖空气中的臭味。
“还是昨天那小子,应该还是因为我爸单位的事情,具体我不太清楚,他们给我薅进来就是一顿圈踢,还说下午会继续来抓我,让我把你也喊过来,要连你一块收拾,大哥啊,我怎么求都不好使,不行您就出手吧!”
李安俊双手合十,边挤眼泪边念叨。
听着他的添油加醋,我表面没有变化,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很明显这犊子是真被徐七千吓破胆子了,只要他现在越畏惧,那么将来对彭飞的憎恨就会越强烈。
“哥你不是要找十一中一个叫陈静的小女孩么?”
这时,得到我提前示意的老毕粗声粗气的发问。
“哦对了,你认识你们学校一个叫陈静的吗?”
我很自然的看向李安俊。
“陈静?我们十一中五朵金花的老大吗?认识啊,关系还不错呢,她怎么你了大哥?”
李安俊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她现在搁哪呢?”
老毕愣不拉几的打断。
“她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最少一个礼拜没见过她,听说她对象跟人打架住院了,好像是在医院照顾她对象吧,哥你们要是急着找她的话,我可以帮忙打听打听,我对象跟她的关系特别铁。”
李安俊抓了抓后脑勺回答。
“你这个逼样还有对象呢?人家看上你啥了?一挨揍就吓得把屎拉裤兜子里?”
老毕斜愣眼睛调侃。
“别那么说哥,别看我惹不起校外青年,但是在我们学校我也是根棍,那帮连老师都不鸟的渣子看到我就害怕。”
李安俊尴尬的小声解释。
“行了,别废话了,麻溜找找陈静,至于揍你们那群篮子狗基霸不算,今天下午放学我领弟兄们过来接你。”
我吐了口烟圈催促。
“成,大哥!咱还去学校门口对面的拉面馆吧,我请大家吃口便饭。”
李安俊很会办事的对哥几个发出邀请…
第169章 放贷的。
当欲望开始贪杯,天使也终将沦为魔鬼。
更别说我们这些少不更事的小年轻,见识过李涛的霸气如斯,也看到了齐恒的翻手为云,那个曾经厮混在网吧里虚度光阴的我已然找到了目标,我想成为他们!
哦不,我想超越他们!
次日清晨,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买好热豆浆和小笼包屁颠屁颠的赶去医院。
“干特么什么吃的你们是?这点小事都整不明白,老子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刚走到彭飞的病房门口,我就听到屋里传来他的怒吼声。
“不是彭少,那小妞太滑了,这两天压根没露面。”
“她家和学校我们都去过了,也始终没找到她..”
两个男声弱弱的解释。
“嘭!”
“咔嚓!”
紧跟着又是一顿嘈杂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笃笃笃..”
迟疑几秒,我拍响了房门。
“滚进来。”
彭飞暴躁的骂叫声泛起。
我蹑手蹑脚的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先是嗅到一股子呛人的味道,感觉像是塑料燃烧后的恶臭,接着我又看到床头柜横躺在地上,黄黄白白的药片洒落一地,彭飞倚靠在床头叼着烟卷气喘吁吁,病床旁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仿佛犯错的小学生一般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多喘。
“飞哥,我给您带早点了。”
环视几眼,我佝偻腰杆凑上前,顺手将翻倒的床头柜扶正恢复原位。
“滚滚滚,今天务必给我特么找到那小娘们,不然你俩就找个坑给自己埋了吧。”
瞥了我一眼后,彭飞不耐烦的摆手驱赶。
“明白飞哥。”
“我们马上去办。”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豆浆没加糖啊,狗特么都喝不下去,巴结老子之前能不能动动你的狗脑子?”
彭飞抓起豆浆抿了一口,接着“噗”一下又全喷到我脸上,气鼓鼓的臭骂。
“对不起飞哥,我不知道..”
强忍着恶心,我没敢擦抹脸上的豆浆,弯腰鞠躬。
“包子味道还凑合,哪买的?”
彭飞又抓起个小笼包丢进嘴里,大口咀嚼几下后出声。
“步行街,也是家老字号了,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带牛肉馅和鲅鱼馅的给您尝尝。”
我赔笑说道。
“嗯。”
彭飞漫不经心的点点脑袋,又喝了口他刚才咒骂着的“狗都不喝”的豆浆,显然气儿顺下去不少。
“发生什么事情了啊飞哥,看您火冒三丈的。”
我这才壮起胆子拿手背抹擦几下脸蛋。
“一个特么借钱不还的女学生,前阵子搁我这儿拿了三千,昨天就到还款日子了,结果特么人失踪了,那帮废物居然还找不到,你说恼火不恼火?”
彭飞皱眉骂娘。
“学生啊?哪个学校的,我一个小兄弟可能有这方面的资源。”
我顺嘴又问了一句。
“十一中高三4班的。”
彭飞恶狠狠的接茬。
听到“十一中”仨字时候,我心里瞬间“咣当”一下,暗道属实是太巧了。
本来正愁应该怎么让这彭飞跟李安俊碰上面,机会似乎已经悄然来临。
“她借钱没抵押吗?”
我不解的询问,毕竟没有接触过这个行当,我对里头的门道知之甚少。
“就俩破手机。”
彭飞抓了抓后脑勺低吼。
“那也不亏啊,随便一部手机怎么还不卖千把块啊。”
我没多想,脱口而出。
“你特么是狗脑子吧,老子是放贷的,要的是钱,要的是利滚利,破手机能生出钱么?”
彭飞斜眼瞥了瞥我。
“借钱的叫什么名字啊飞哥,我让我小兄弟帮忙找找。”
我挤出个笑脸发问。
“陈静,你试试吧,我估计没戏,那小丫头父母离异、常年旷课,我的人找家里去爹妈压根不管,学校老师也一点办法没有,妈的!下次再往外放贷,必须得调查清楚对方的身份背景,不然这人一旦不要脸、什么都豁得出去,我的钱就得打水漂。”
彭飞叹了口气苦笑。
“行,您等我信儿。”
我缩了缩脖子就打算离开。
“对了,把这点垃圾给我顺手扔出去。”
彭飞猛然喊住我,指了指闯下。
我弯腰一看,发现床下扔着几个“迈动”的塑料瓶,每个瓶子的瓶盖上还插着一根吸管,瓶底有一点点水,不过水质泛黄,跟特么隔夜茶有一拼。
“瞅啥呀,没溜过?山炮样子吧!”
见我满脸茫然,彭飞抬腿在我身上轻踹一脚。
“不太懂,嘿嘿..”
我赶忙将几个瓶子收了起来。
“就这还特么号称社会人呢?扔的时候隐蔽一点,有消息了给我打电话吧,昨晚回来以后我喊了几个陪嗨妹玩了大半宿,困得难受再补一觉。”
彭飞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走出病房,我忙不得掏出手机拨通安澜的号码:“让小七接电话。”
“什么事大哥?”
很快,徐七千的声音响起。
“计划有变,中午放学你就领几个小孩儿上十一中门口堵李安俊去,该动手就动手,反正怎么吓唬的狠就怎么来,听明白没?”
我迅速说出想法。
“别管了我滴哥,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徐七千满口答应。
“老毕起床没?”
我接着又问。
“起来了,这会儿正洗脸刷牙呢。”
徐七千回答道。
“让他来二医院门口找我,速度快点。”
我继续交代一句。
挂断电话,我将几个“迈动”瓶随手塞进路过的垃圾桶里,随后又按下光哥的号码。
“什么事啊龙?”
光哥那头很是嘈杂,感觉像是在早市。
“哥,方便不?我想中午你开车载着我去趟十一中,我想装把逼。”
我沉声问道。
“中午怕是够呛,今天我家老太太风湿犯了,我得领她去医院做电疗,要不我把车给你留下得了,我借朋友的家伙式去医院。”
光哥有些犯愁的开口。
“关键我们哥几个没有会开车的啊。”
我拍了拍脑门子。
昨晚虽然驾驶了一波彭飞的大“宝马”,但我这二把刀的水平,真怕给光哥的车磕着碰着。
“东子会啊,我前两天需要拿东西,就是他开的车,算了,我直接把车给你送晓芳的足疗店吧。”
“好嘞哥...”
第168章 契机
约摸半小时左右。
在一阵“滴呜滴呜..”警笛声的加持下,一大群身着“食药”、“工商”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相关单位制服的工作人员冲进烧烤店。
几乎没什么废话,也没拿到任何像样的证据,封条已经挂在了门上。
“彭少,五万块钱是么,我赔!我现在就去借,行不?”
“是啊彭少,看在咱认识这么长时间的情分上,您网开一面..”
眼见基业即将毁于一旦,谭家父子凑在彭飞的面前不停乞求。
“我改主意了,现在想让我原谅,没有五十万免谈。”
彭飞搓了搓脸颊,起身招呼我一嗓子,我俩一块走出了烧烤店。
瞟了一眼绝望的爷俩,我心情极其复杂。
这彭飞就是特么个天生的杂操,他整人没有丝毫逻辑,也不存在半点缘由,完全就是凭借自己的喜怒,很多时候越是求他,反而容易让他越兴奋。
“咱接下来上哪去啊飞哥?”
坐进车里,我低声询问。
“回医院吧,有点累了,明天再继续玩。”
彭飞摆摆手,微闭双眼,好似确实很疲惫。
真特么不是人揍的!
撇了撇嘴角,我心里暗自咒骂。
总共从病床出来到现在为止不超过四个钟头,我就亲眼目睹或参与了他三起丧尽天良的狗事儿,这样的畜生,为啥会那么好命,活到这岁数都没被老天爷给收走。
这一刻,我对所谓的“天道好轮回、老天饶过谁”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事实证明,那些劳什子规则全是给老实人定的,而宿命论也不过是一些吃亏了的人自我安慰罢了。
只要你够硬,哪怕坏到骨头渣照样可以逍遥自在。
四十多分钟后,将彭飞送回病房,我又像个奴隶似的替他更衣、泡脚,打理好一切才满脸赔笑的离去。
“呼..”
走出住院部,压抑一整宿的心情总算得到缓解,我长舒几口气,脑子里再次快速运转,必须得赶紧想办法整怕彭飞,不然跟他时间越久,我做的恶就会越多,到时间不定招惹上什么意想不到的是非。
回到晓芳的“足下情缘”。
老毕、光哥、徐七千和安澜正凑成一桌喝酒。
“跑哪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是啊,小七说你让揍了高中生,到底是咋回事啊?”
见我进门,几人纷纷关切的询问。
“三两句话解释不明白,小七明天晚上十一中快下课时候,你还过去,多带几个人,只要让那个李安俊看到你就成,不要着急动手,必要时候可以吓唬他几句,记得我教的话术没?”
我摆摆手,抓起安澜面前的啤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记住了,以李安俊他老子的工作为圆心,有人要弄他为半径,恐吓威胁不就完了。”
徐七千笑嘻嘻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光哥,朝阳路上有个老谭烧烤店,你知道不?”
我又扭头看向光哥。
“老早以前跟朋友去吃过几次,味道还行,他家开好多年了吧,我记得我还没上小学时候就有了,算得上个老字号。”
光哥想了想后回答。
“老字号的招牌今晚没了,被彭飞给摘掉了,你想办法跟老谭的儿子接触一下..”
我点上一根烟继续说道。
从烧烤店走的时候,我清晰的看到小谭眼中的愤怒有多猛烈,那样的人只要稍微给他洗洗脑,相信他早晚有一天敢拎刀剁了彭飞。
“是叫谭昙吧?脸挺瘦的,个子跟你差不多高。”
老毕冷不丁插嘴。
“瘦不瘦我没太注意,我就记得他染一脑袋小黄毛,个头确实跟我差不多。”
我摇摇脑袋。
“那就是他了,我俩中学同学,初中那会儿玩的特别好,不过他喜欢没事找事,初三时候给我们教导主任的儿子给揍了,结果让开除了,我记得他家确实是开烧烤店的。”
老毕吸溜一下鼻子说道。
“你认识最好,跟他接触接触,最好能给他一个念想,咱有办法让他家烧烤店重新营业。”
我立马高兴的叮嘱。
“小问题,上学那会儿我俩关系倍儿铁,并称为我们班的搅屎棍,嘿嘿。”
老毕爽快的应声。
“咋地?你寻思老师夸你呢,你特么还挺自豪,好话赖话听不出来?”
光哥没好气的笑骂。
“必须是好话啊,我俩是棍,其他人是屎,多高的褒奖。”
老毕昂头贱笑。
“哥,人工湖项目有信没啊?”
我又望向光哥。
“暂时没有,听说好像是被喊停了,具体啥原因不清楚,只知道是办公室里不对付,副主任要求加快进度,正主任死活不乐意签字,就是彭飞他老子彭海涛,据说市里面所有项目都得他签字财政才能拨款,我估摸着要么是付彪没有打点到位,要么就是他故意想让那位副主任难堪,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光哥嘲讽的撇撇嘴。
“彭飞的老子想让李安俊他爹难堪?”
我吸了口烟,自言自语的念叨。
“八成是这样,都说社会复杂,其实他们那里头更乱,什么这派那系的让人眼花缭乱,只要队没站好,随时掉脑袋估计都不稀罕。”
光哥晃了晃脑袋。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
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冷不丁间,我想起老早之前曾在杂志上看过的两句话,或许迷人的老祖宗们早就发掘了其中的奥妙吧。
“算了,咱不管他们那么多,也不是咱能操心的事儿,总之趁着项目没开工这段时间,先解决掉彭飞这个大麻烦,随后再说其他事。”
我将烟头撅灭,沉声道:“用齐恒的话说,这狗篮子既是祸害,同样也是福泽,至于能不能把握的明白,那就看咱自己是咋运作的了。”
“有啥具体想法没?”
光哥表情认真的看向我。
“先让他赢,再让他死!”
我紧咬牙豁冷笑。
我永远都会记得在他病床边那一个接一个的响头,也永远都会记得他曾对安澜上下其手。
当然,扳倒他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眼下实在太需要一把牢靠且强大的大伞了,因为齐恒已经严肃的告诉我,他的那条路走不通,我们如果还想在崇市发展,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就必须得倚靠一棵实力雄厚的大树,而彭飞和李安俊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其中的契机...
第167章 捧场?
对于三观扭曲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任何人、所有事仿佛都欠他。
于他们而言,颠倒黑白是基础,自私贪婪是常态,底线之类的玩意儿搁他们那里压根不存在。
余光偷瞟彭飞,此刻他满脸愤怒,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下个路口拐弯么飞哥?”
我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
“再下一个,你特么脑袋里全是屎吧,眼睛不好,记性也这么差吗!”
彭飞大发雷霆的呵斥。
我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做声。
不多会儿,我便看到了一家门头挂着“老谭烧烤”招牌的小店。
“走!给我的好哥们捧捧场。”
从车里蹦下来,彭飞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我没敢磨蹭,赶忙也跟了进去。
掀开厚重沾满油渍的皮门帘,一股浓郁醇厚的烟火香气瞬间将人包裹。
小店面积不大,总共不过三十来平米,店内摆着五六张木质桌椅,虽被岁月磨去了些许棱角,却仍透着质朴的韵味。
墙上挂着一些泛黄的老照片,有的是老板年轻时和朋友聚会的场景,有的是烧烤店刚开业时的模样,给小店添了几分怀旧的气息。
角落里,一台老旧的电暖气,为店里送来丝丝暖风。
不远处的烧烤架上,炭火熊熊燃烧,跳跃的火苗舔舐着架上的肉串,油滴落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溅起一串串金色的火花,肉香也随之飘散开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子熟练地翻着烤串,撒上一把把调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四周食客们围坐在一起,谈笑声、碰杯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小小的烧烤店里,显得异常温馨。
“欢迎光..彭..彭少?”
店门口,一个穿件枣红色免费的黄毛青年本能的朝我们微笑打招呼,当看到彭飞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生意不错嘛,我谭弟,怎么着看到我不开心啊?”
彭飞拍拍对方脑袋,随即一屁股坐在靠门前的空位上。
“没有没有,彭少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黄毛小伙咽了口唾沫,后腰明显佝偻下去不少。
“托你的福,没死!”
彭飞阴阳怪气的歪头指了指我问向对方:“看他眼熟不?”
“眼熟..”
小伙先是条件反射的点点脑袋,接着很快瞪大眼珠子指向我道:“他不是捅你那家伙么?”
“记性不差啊。”
彭飞将叼在嘴边的烟卷点燃,朝对方徐徐吐了口白雾,轻笑道:“你只记得他捅我,那还记得他是怎么捅到我的吗?”
“我..我..”
小伙的额头顷刻间泛起一抹细汗,磕巴几下后,腰杆弯的更低了,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呢喃:“彭少我当时真不是故意的..”
“啪!”
话音未落,彭飞突兀蹦起来,甩手就是一记大耳雷子,这一下直接给我干懵了,原本我还真寻思他是来给朋友捧场的,没想到居然是翻后账。
“不是故意的?草泥马的,要不是你推我那一下,他能捅伤我么?!看到我流血了,你们这群狗东西居然全部掉头就跑,是真不怕我死在当场啊!”
一巴掌打完,彭飞又抬腿一脚踹在小伙的肚子上。
顷刻间,烧烤店里一片寂静,所有人全都望向我们这头。
“怎么了儿子?咋跟客人闹起来了?”
正烧烤的男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让他们全部滚蛋,当然了,你要是想丢人,我不介意!”
彭飞声音不大的开口。
“不是小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你跟我讲,我可以负责的。”
男子点头哈腰的从围裙里掏出一包香烟。
“你能负责个叽霸,怎么?从明天开始不想再开门营业了小谭?”
面对能当自己叔叔辈的男子,彭飞仍旧没有任何收敛,反而直接伸手指向黄毛小伙。
“爸,先让客人们都走吧,这就是..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彭少。”
显然小谭是知道彭飞厉害的,哭撇撇的哀求。
“啊?”
男人愣了一下,接着忙不得转身朝其他桌上的食客抱拳拱手道歉:“对不住啊各位老友新朋,今天小店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劳烦大家先移架吧,今晚上的消费全算我头上。”
“什么玩意儿啊。”
“喝的正尽兴呢,操..”
顿时间,不少人骂骂咧咧的往门外走去,不过也有一桌小青年没有动弹。
“咔嚓!”
“曹尼玛得,我说清店了,听不明白是不是?”
彭飞抓起个扎啤杯直接砸向那桌小年轻。
“妈的,你干啥!”
“找事是吧?”
五六个小伙也全都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立马抄凳子、举杯子的蹿了起来。
“滚!别让我重复!”
一看这架势,我赶紧从屁兜里掏出卡簧,刀尖指向那帮家伙。
对于我的挺身而出,彭飞貌似很满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不好意思小哥几个,下次再来,我请大家。”
男子和小谭也慌忙跑过去劝阻、拉拽,好说歹说总算把那群人给哄走了。
这年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尤其是只要有一方动刀子,只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另外一方基本都会顺坡下驴。
而且我其实也没多害怕,就算真干不过对方,无非挨顿胖揍,反正可以拽上狗篮子彭飞。
“彭少,事情是我不对,您看需要我怎么做,我都愿意。”
打发走店里的所有食客,小谭杵在彭飞面前,毕恭毕敬的道歉。
“是啊彭少,孩子不懂事,您有怪莫怪。”
男子也在边上卑躬屈膝的讨好。
“好说,你家不干烧烤的嘛,那你先给我烤条鳄鱼吧。”
彭飞翘起二郎腿,嘚嘚瑟瑟的摇晃两下。
“这..”
“彭少,您这不是难为我们嘛。”
男子苦笑着恳求:“您再换个别的要求行么?”
“行啊,那给我铁板个熊掌。”
彭飞吐了口唾沫,精准的喷在男子的鞋面上。
“彭少..”
男子脸上的愁云更加密布。
“妈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少特么跟我扯那些里格楞,小谭你跟我两个有了吧,吃喝拉撒不多有少怎么也得五六万,今天把钱给我摔桌子,我当什么事情没发生,不然的话,打明天开始你跟你老子就准备上街要饭吧,你知道我的本事,能不能给你家这小破店整黄了。”
彭飞举起手机,怼在男子的脸前冷哼:“认识字吧,工商、税务、食品监督,哪个部门不能让你们关门,昂?”
“彭少,我是花了你不少钱,但我也没少替你办事吧,上周你想睡的那个网吧的网管,是我给你忽悠到宾馆的,还有大前天您在KTV跟人打架,也是我替您挡了一酒瓶子,咱不能翻脸就不认人吧,您让我赔偿可以,但四五万实在是太多了,我赔不起。”
小谭明显也有点急眼了,面红耳赤的出声质问。
“赔不起是吧,没问题!”
彭飞听完非但没有着急,反而咧嘴笑了,随即按动手机键盘,拨通一个号码。
“嘟..嘟..”
“喂小彭,找叔什么事情啊?”
电话很快接通,彭飞故意按下免提键。
“林叔啊,您还负责食药口不?我跟您举报一件事情,朝阳路西口的老谭烧烤店,以次充优,拿死耗子肉冒充羊肉,你们管不管吧?不管的话,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他好像兼管这块是吧。”
彭飞轻飘飘的开口。
“这点事儿你惊动彭主任干嘛,老谭烧烤店是么,我马上安排人过去检查。”
电话那头的那人慌忙作出回答。
“工商的负责人叫什么来着,等我找找看哈..”
挂断电话,彭飞貌似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
“噗通!”
刚才还倔强的小谭当即膝盖一软跪倒在彭飞面前:“彭少,犯不上把我们家整死吧,我一家老小全靠这间店讨生活..”
“你给我滚一边去,弄脏我特么裤子了!”
彭飞一脚踢在对方胸口,厌恶的臭骂...
第166章 扭曲
看着那女孩被吓得花容失色,其实我打心眼里是有些内疚的,本就没仇没怨,对方又是个异性,我属实是狠不起来。
“别特么叫昂!”
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彭飞正兴奋异常的朝我举大拇指,我心一横指着女孩厉声吆喝。
“快叽霸点啊,磨蹭什么呢!”
就在我寻思下一步应该再干点什么的时候,彭飞的嚎叫声传来。
我沉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小超市内部。
抬腿照着货架咣咣就是几脚,顷刻间上头的陶瓷摆件、玻璃瓶装的调料纷纷被击中,瞬间粉碎,酱料溅得到处都是,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货架摇摇欲坠,最终“轰隆”一声倒塌,商品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此刻女孩可能是稍微恢复了一丝清醒,满脸惊恐与愤怒,声音颤抖地喊叫:“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快住手!”
我根本不理会,依旧疯狂地打砸着,仿佛被某种疯狂的情绪所支配,十分钟不到整间超市在我的暴行下,变得面目全非,一片杂乱。
我不知道彭飞跟这家小超市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又或者是丫挺哪根神经搭错了,但现在除了机械的等他进来喊咔,我根本不敢停下来。
“哟,这不是香香嘛,遇上坏人啦?需要帮忙吗?”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像是五分钟,又似乎是一个世界那么漫长,彭飞终于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小超市的门前,似笑非笑的开口。
“你来干什么?他是你找的人吧?”
女孩立即瞪向彭飞,透亮的眸子里遍布愠怒。
“话可千万别乱说昂,要不我帮你报警?咱一块到派出所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彭飞挑眉轻笑。
“不需要!”
女孩冷漠的偏过去脑袋,我能看得出她很生气,亦或者非常无奈,胸口剧烈的一起一伏,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停了吧,不累啊。”
见我正对着大冰箱“嘭嘭”猛踢,彭飞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棒棒糖,一边努嘴招呼我,一边慢条斯理的撕开包装,含到嘴里,又笑眯眯的凑到女孩的跟前,眨巴两下眼睛道:“还记得咱俩分手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不记得了,我不想看到你,请马上离开。”
女孩轻吸鼻翼,眼珠子竭力上瞟,不让泪珠子流出来。
“啧啧啧,还是这么泼辣啊,我就喜欢你这性格。”
彭飞抬手一把捏住女孩的下巴颏。
“干什么?滚!马上滚!”
女孩吓了一跳,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后退几步,随即扯开嗓门尖叫。
“嘿,嘿嘿..”
彭飞病态的大大小,然后将指尖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狞声道:“还是那么香呐。”
“你们谁呀?为什么来我家店捣乱!”
就在这时,一个戴眼镜、梳偏分头的青年突然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这就是你家给你介绍的废物老公?”
彭飞回头看向对方。
“跟你无关,大刘你先出去吧,这儿的事儿我想办法处理。”
女孩看了眼门口的青年,接着冷面寒霜的朝着彭飞轻喝:“请你离开,不然我..”
“不然怎么滴?报警是吧,来来来,快打电话!草特么的,我就不信这崇市谁敢把我抓进去,在名县时候你不是试过报警嘛,报了又不是三两次,结果呢?”
彭飞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对方脸前。
“你出去,马上给我出去!”
门口的青年嗷一嗓子蹿了过来,然后双手扯动彭飞的手臂推搡喊叫。
“滚特么一边去!”
彭飞猛地一甩胳膊,接着抬腿照对方的裤裆就是一脚。
“咕咚!”
青年当场跪倒在地,表情痛苦的呻吟不止。
“你瞅啥呢?不知道该干嘛?”
彭飞从地上抄起个罐头瓶子,灌篮似的朝那青年脑袋就是一下。
咔嚓!
罐头瓶破碎,里头的素什锦浇的青年满头都是,汁水混合着他的鲜血顺脸淌落。
得到授意的我犹豫半晌,一个箭步冲上前,抓起几袋膨化食品往青年的身上“噗噗”就是几下。
我拿那玩意儿打人时候听起来动静不小,实际上并没有多疼,这已经是我能替对方做的最多的事情,如果让彭飞这个恶魔动手的话,他只会挨的更惨。
“香香,分手时候我跟你说过,这辈子要么你只能嫁给我、跟着我,但凡敢嫁其他人,我保证你会活的很凄凉,不用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在特么崇市我想弄清楚什么事情都不费劲,记住昂,这只是第一次,以后只要我想起来了,就特么来光顾你们店!”
趁着我揍那青年的时候,彭飞隔着柜台阴笑着威胁女孩。
片刻后,我们离开满是狼藉的小超市。
“你这王八蛋胆子大,办事也利索,我居然有点开始喜欢你了。”
坐在车上的彭飞一边拿餐巾纸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一边笑呵呵的怼了我一拳。
“跟飞哥你办事,我立马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毫不脸红的大拍马屁。
“挺好,不错。”
彭飞点点脑袋,再次指向路口道:“一直往前走,等到第四个十字路口左拐弯,有家老谭烧烤摊,我一个小兄弟家里开的,走!照顾照顾他生意去!”
此刻我开车的技术已经比刚刚离开医院那会儿强上了不少,虽然无法做到运用自如,但起码刹车和油门不会搞混。
“刚才那女的以前跟我谈对象的。”
车子不急不缓的行驶了几分钟后,彭飞猛不丁开口。
“啊?”
我愣了一下,但没有继续追问。
“高中开始,处了差不多三四年吧,她给我打了不知道几次胎,眼瞅就特么该谈婚论嫁了,就因为抓到我和两个KTV的陪唱开房,她特么居然就跟我分手,你说她是不是贱?”
彭飞叼起一根烟,但久久没有点燃。
“呃,这..”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狗篮子的三观完全跟正常人不一样,我是真心没办法带入。
“分手以后我就告诉过她,这辈子要么单身,要么跟我睡,她特么的,居然跑到崇市,然后经亲戚介绍嫁给个傻逼,就是刚才被我开瓢那个山炮,是不是一看就缺心眼啊?”
彭飞更加变态的说道。
“飞哥,事情已经过去了,其实没必要这样,你不搭理她,她将来早晚有天会后悔失去你这么好的男人..”
“什么特么没必要!太有必要了!那臭娘们就应该跟着我,哪怕老子不要了,别人也不能往边上凑,你懂个屁,好好开你的车吧。”
不等我把话说完,彭飞暴躁的直接打断咆哮...
第165章 天生坏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这个世界居然真的存在天生坏种。
一个人可以恶到毫无人性,毒到没有缘由。
以彭飞的身世和段位而言,难为个保洁员真心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可这一切确实发生了,并且我还全程目睹。
我难以理解也完全无法将自己代入他的视角,想象不到他在祸害一个没有任何仇恨的路人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怎么?绷个逼脸是在像我表达不满么?”
下楼时候,看我一言不发,彭飞拿胳膊肘怼了我胸口一下冷笑。
“没有,我是羡慕飞哥您做事不拘一格。”
我赶忙摇了摇脑袋。
虽然我也很可怜刚刚那个保洁大姐,但非亲非故,我不会为了个陌生人去毁掉自己的算盘计划。
“哈哈哈,虽然知道你是在拍马屁,但是我很高兴,你小子可以啊,没皮没脸不说而且还懂得尔虞奉承,虽然长的挺讨厌,但跟你相处我很轻松。”
彭飞歪嘴轻笑,接着将一把车钥匙抛给我。
“飞哥,我…我不会开车。”
我错愕的再次解释。
明明记得在病房时候,我已经说过一遍这话,难道他有健忘症?
“废话,会开我还不乐意让你开呢!”
彭飞眨巴眨巴眼睛努嘴:“放心吧,我教你!老子十三岁就开车了,虽然到现在也没驾驶本,但是整个崇市没人敢查咱。”
说话的功夫,我俩来到住院部楼前的停车场。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台纯黑色“宝马”越野,拍拍肩膀道:“上马!”
这车感觉跟齐恒的好像差不多,我对彭飞的羡慕和嫉妒再次拔高一个层次,不得不感叹人生最大的分水岭就是娘胎,会投胎确实是特么一门技术活。
“自动挡的,傻子都会开,这是油门,那是刹车,方向盘不用我介绍了吧?来,给油往前踹!”
上车之后,我正惴惴不安四处观察时候,彭飞已经坐在副驾驶比比划划的跟我介绍起来。
“轰轰轰…”
我壮着胆子照他说的那样,踩下两脚油门,巨大的声浪一下子给我吓得惊叫出来。
“你喊个基霸,都赶不上个好老娘们,不挂档车子咋往前蹿啊,来把你的臭手拿开,老子替你挂档!”
彭飞瞪着俩牛眼唾沫横飞的喝斥我,同时伸手扒拉我挡在档把上的右手。
“你是真她妈蠢啊,长这么大我没见过比你还菜的!”
“傻逼吧你,不关手刹怎么往前走?”
“看鸡毛我干嘛,瞧前面!我脸上有路标是咋滴?”
折腾了大半天,我们屁股底下的这台“宝马”总算缓缓向前蠕动。
不光我出了一脑门子汗,彭飞的额头同样汗珠密布。
其实真不能怪我笨,那年头汽车可不像今天这般普及,别说我这种连车都没坐过几次的生瓜蛋,不少跟光哥年龄相仿的大混混骑摩托都费劲。
我记得还在念书时候,我爸就总叨咕将来让我学学开车,可以到他们厂子里当司机,由此可见会驾驶是项多牛叉的技能。
当然也不能全怪彭飞太暴躁,他的那些谩骂比起来今天不少驾校的教练其实仁慈善良了很多。
“很简单是吧?我就说了傻子都能开,来来来,给油蹿起来!”
等车子行驶上了大路,彭飞立马点上一根烟,异常亢奋的吆喝,好像把我教会是件挺自豪的事情。
“诶,好好好,别催别催…”
我全神贯注的凝视前风挡玻璃,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好像一撒手车子就会飞走似的。
相信所有初学者都应该有过类似的经验,神烦开车时候旁边有个碎嘴子絮絮叨叨,要不是不敢,我现在真想一耳雷子呼死狗日的。
“你特么倒是加速啊,别光点头!”
实在是受不了车子像蜗牛似的龟行,彭飞再次吹胡子瞪眼。
“知道了!”
我耐着性子哼声。
“停停停,靠边握草!我咋越让你停你丫越给油呢!智商和脑子有问题是吧?”
路过一家“小超市”的时候,彭飞情绪激动的挥手叫嚷。
结果我错把刹车当油门,车头“昂”的一下蹿出去老远,一下子骑在马路牙子上,差点跟路边的电线杆亲上嘴。
“你可真是个大能耐,老子第一次开车时候没用五分钟就啥啥都明白,你个狗日的开了快半个点,油门刹车分不清。”
彭飞的骂骂咧咧打开车门跳下来,随即朝我招招手指向不远处的小超市道:“看见没?去,把柜台给我砸了!”
“啊?”
我懵逼的张大嘴巴。
这狗篮子也太仙了吧,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任何正常人都绝对猜不到他下一步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啊个基霸,你不是想跟我混么?想跟我混就听我的,让你干嘛就干嘛!”
彭飞一把抓住我的脖领,宛如一只被踩着尾巴的野猫似的,声音尖锐的低吼:“快点!别他妈让我重复!”
虽然不知道狗篮子到底要干嘛,但是为了我的复仇计划可以继续实施,我愣了几秒钟后,解开安全带就准备下车。
“把档位拨回去,憨比!!操得!”
彭飞扒在车窗玻璃旁边连骂带叫。
“好的好的,马上。”
我陪着笑脸接茬。
我这人虽然算不上多天才,但是从小到大不论是亲朋好友还街坊邻居谁见到都肯定夸句“聪明”结果这一宿被他妈得彭飞用“傻雕”“憨比”冠名了一晚上。
“嘭!”
笨手笨脚的忙活好一会儿,我总算把车挺稳当,然后快速蹦了下来,再次转头看向刚才彭飞手指的小超市,粗声粗气的询问:“是那家吗?”
“对,去吧!发生任何事情我负责,你想咋砸就咋砸,啥问题都不会有!”
彭飞着急忙慌的点点脑袋,接着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拽出一根金属头的棒球棍塞到我手里催促:“抓点紧!”
“好!”
我接过沉甸甸的球棍,对着空气挥舞几下给自己壮胆。
“别特么磨叽,能不能快点!”
彭飞明显有点急眼了。
“好!”
我嗓门提高,咬着牙拔腿朝那家小超市走去。
距离越近,我看的越清楚,陡然发现超市门口的烟酒柜台后面坐了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长的不算特别漂亮,但是皮肤白皙,五官周正,应该属于耐看硬的吧,此时她并没有意识到愈来愈近的危险,仍旧低头专心致志的在织毛衣。
来到超市门口,我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向彭飞。
他像个小丑似的在原地又蹦又跳,同时用嘴型不停示意我快点动手。
对不起了!
面对素昧平生的姑娘,我心里默默呢喃一句,接着高高举起棒球棍照着柜台猛烈凿了下去。
“咔嚓!!!”
玻璃柜台瞬间裂开,几条蜘蛛网似的裂缝立刻出现。
“啊!”
织毛衣的女孩吓得尖叫一声,随即站起来条件反射的往旁边倒退几步…
第164章 恶毒
此时病床上凌乱不堪,被子拖在地上,床单皱皱巴巴,满地全是揉成一团的卫生纸,床头柜边扔着一条烂掉的黑色丝袜,而彭飞看我的眼神里分明喷着火焰。
“飞哥,我刚好路过医院,寻思着您可能还没吃饭,所以就买了一些送上来。”
我吞了口唾沫,干涩的笑道。
“我特么稀罕你那些破逼玩意儿,看不出来膈应你,一个劲儿往我这儿蹿腾鸡毛,操!”
彭飞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包“华子”,自顾自的叼起一根点燃。
“彭少,你这儿来人啦,那我先回去了哈,记得回头赔人家一双丝袜。”
旁边的女人看了看我后,抓起挂在墙上的长款羽绒服套上,随后娇滴滴的朝彭飞招招手。
“今天战斗的不尽兴,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昂宝贝。”
彭飞瞬间笑盈盈的朝女人抛了个媚眼。
“飞哥,您趁热尝尝吧。”
等女人走出病房,我把吃的东西摆在了床头柜上。
“呵呵。”
面对我的殷勤,彭飞突然豁嘴笑了。
“老张家鸡汤,在我们崇市也算是特色了。”
我弯腰介绍。
“看样子你是彻底怂了?”
彭飞并没有理会热气腾腾的鸡汤,朝我的脸颊吐了口白雾。
“鸡蛋碰不过石头,兄弟我虽然虎,但是不傻,我表哥齐恒说了,但凡飞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随便丢根骨头都够我好几年挣的了。”
我小鸡啄米似得点点脑袋。
“哼,算齐恒聪明,他特么要是敢跟我装,我连他一块收拾。”
彭飞冷笑着昂起脑袋,同时将烟灰直接磕到我新买的鸡汤盆里。
“他肯定不敢,我更不敢。”
我态度卑微的缩了缩脖子。
“诶对了,你那小对象呢?”
彭飞眨巴两下眼睛,饶有兴致的开口。
“她跟我闹别扭回老家去了,他老家是邢城那边的。”
我叹了口气苦笑。
“回老家了?”
彭飞提高调门,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失落,接着声音很小的呢喃了一句“可惜了”。
“飞哥是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啊?您想吃什么,我再出去买。”
见他杂种把没抽两口的半根烟丢进鸡汤里,我态度恭维的又问。
“我才不乐意吃这些逼玩意儿,既然你想表现,那就陪我出去转转吧。”
彭飞白楞一眼,随即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飞哥您的身体不碍事吗?”
我连忙上手搀扶。
“老子铁打的,别说你那小破刀,就算是西瓜砍也照样拿我没办法,会开车吗?”
彭飞不屑的歪了歪脑袋,接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车钥匙。
“不会。”
我摇了摇脑袋。
“废物,啥特么也干不明白。”
彭飞抬腿在我胯上踹了一脚,虽然不疼,但是侮辱性很大。
不多会儿,我搀扶着他走出病房。
“呵..呸!”
刚好走廊里一个保洁在拖地,这狗篮子专挑人家拖过的地踩不说,还故意连吐几口唾沫。
“年轻人怎么这么没公德心啊。”
保洁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见此有点不乐意的小声哼唧两句。
“你说啥?”
彭飞猛然停下脚步,恶狠狠的瞪向对方。
“什么都没说..”
保洁大妈估计也看出来这不是个善茬,抓起拖把和垃圾桶就准备逃离。
“嘭!”
“咣当!”
哪知道路过我们身边时候,彭飞突然抬腿,铲球似得一脚踹在对方提溜着的垃圾桶上,垃圾桶飞出去几米远,里面的纸屑、果皮、塑料袋也落得满地都是。
“医生!医生!有特么负责的没有,全叽霸死绝了啊!”
干完这一切,彭飞猛地将手臂从我这儿抽出去,随后背靠墙壁扯脖干嚎。
“踏踏踏..”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泛起,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你们的工作人员是不是都没受过岗前培训啊,故意拿垃圾桶往我身上撞不说,还污言秽语的骂我,明知道我肚子上有伤,哎哟..哎哟..李院长呢,我要求马上见他,我爸明明拜托他好好照顾我的..”
彭飞手捂小腹,表情痛苦的诉苦。
“怎么回事王姐?”
一个戴眼镜,貌似是负责人的医生扭头看向保洁。
“我..我没有..真什么都没做过赵主任..”
保洁大姐无辜的连连摇头,只是嘴笨口拙根本说不清楚。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彭飞的叫喊声更加嘹亮。
“彭少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带您去重新检查,然后咱们再..”
被称作赵主任的医生低头俯首的说道,很显然他是清楚彭飞身份的。
“然后个屁,她怎么处理?你们开不开除她,不开除的话,我立马投诉给李院长,李院长要是也包庇的话,大不了我给卫生局的联系!”
彭飞目标明确的手指保洁。
“开除,马上开除!”
赵主任当即应承,随后朝着保洁大姐摆摆手道:“你被开除了,工资会打你卡里的!”
“不行啊赵主任,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儿子小儿麻痹没有自理能力,老伴儿又瘫痪在床,如果没了工作,我们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保洁大姐楞了几秒钟,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哎呀脑瓜子疼,听她逼逼赖赖疼的更厉害啦..”
彭飞双手捂着脑袋怪叫。
“马上收拾东西走人,不然我喊保安了。”
赵主任表情严厉的训斥。
“年轻人,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你帮我跟赵主任求求情吧,我真的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保洁干脆“噗通”一下跪倒在彭飞的面前。
“讹人是吧?赵主任这就是你们二院的风气?就这,还想评选先进单位,呵呵..”
彭飞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看向赵主任。
“把她拽走!”
赵主任赶忙朝身后两个医生摆手示意。
“赵主任你可怜可怜我吧..”
“年轻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两个医生当场架起保洁大姐就往楼道口走去。
随着保洁的声音越来越小,刚刚还痛不欲生的彭飞瞬间打了鸡血似得站起身子,随后拍了拍满头大汗的赵主任轻笑:“不过你的工作态度还算不错,我会像李院长汇报的...”
第163章 对比
“别特么多管闲事,听见没?”
看我越走越近,徐七千演技逼真的又举刀指向我低吼。
“嘿卧槽,你胆儿肥了是吧!我去尼玛得!”
我抄起砖头狠狠砸了过去。
生怕误伤到兄弟,扔的时候我刻意偏离了一下准度。
“狗篮子你给我等着昂,这事儿没完。”
砖头在两人旁边的水泥地上“啪嚓”断成几截,徐七千起身就朝街口跑去。
“什么玩意儿啊,呸!”
我吐了口唾沫,又拍拍双手看都没看李安俊一眼,直接转身返回拉面馆。
越是刻意接近,越容易让人产生质疑。
这是我在处理“农科所”那件事情上,搁杨东亮的情妇那里学到的,严格点说那趟活儿我们真是吃了运气好的红利,要不是可怜的淑芬姐看透看开了,当时哥几个就得露馅。
回到面馆里,我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得,继续扒拉面条子、撸串,造的满嘴是油。
“大哥,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跟我预料的差不多,不到二分钟的时间,李安俊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没事早点回家吧,别搁外面瞎逼混。”
我慵懒的抬了抬眼皮,又抓起个肉串。
冷不丁间,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开始认识光哥时候的画面,那会儿他好像对我们几个也是同样的冷漠,或者说不屑。
“老板再来十个肉串,算我请你吃的大哥。”
李安俊一屁股坐在我对面,指了指油辘辘的肉串讨好道:“他家的串特别香,我也很喜欢吃。”
“因为啥事跟人干起来啊?”
我这才抬头瞄了一眼对方,此刻小伙儿的泪渍还没彻底干涸,脸上一片黑一片白,像个小花猫似得滑稽。
“我不知道啊,那家伙好端端就上来揍我,还有割我耳朵。”
李安俊茫然的摇摇脑袋。
“滚滚滚,不爱说拉倒,别特么打扰我吃饭。”
我不耐烦的摆手驱赶。
之所以佯装成生气的样子,除了加深对方的印象之外,更重要的是我想把他按照我的意愿引导。
“不是大哥,我真不知道,但我感觉这事儿八成跟我爸可能有点关系,他刚才提到我爸单位上的一些事情。”
李安俊忙不迭解释。
“哦。”
我装模作样的应了一声,让他感觉完全没有丁点兴趣。
“我爸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可能是他惹了什么人吧,大哥你认识刚才那家伙么?我看好像挺怕你的。”
李安俊皱了皱鼻子,接着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摸出半包“玉溪”烟,奉承似的递给我一支。
这小崽子岁数不大,抽烟的档次还挺高,到底是家世优越。
“算是见过吧,他跟一个姓彭的二代子弟底下跑腿,我跟他大哥也恰好认识。”
我装腔作势的点点脑袋。
“姓什么?彭?”
李安俊的小眼睛瞬间睁大。
“我吃饱了,你继续。”
我没接茬,抽出几张纸巾抹了抹嘴角,起身就打算闪人。
“大哥!大哥!”
刚走出去没两步,李安俊又好死不死的撵了过来。
“还有事儿?”
我皱眉看向他。
“您能不能送我回家,咱打车!等会儿您去哪,我给您报销路费,行不?”
李安俊满眼哀求的抓住我的胳膊。
“害怕刚才那家伙?”
我眨巴两下眼睛。
“拜托了,我刚才差点尿裤子。”
李安俊狂点脑袋,接着双手合十的作揖。
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在“经委家属院”门前停下。
“家里人在经委工作啊?”
我指了指院子里半新不旧的几栋矮楼努嘴。
“我爸以前在经委,单位分发的房子。”
李安俊挤出一抹笑容。
“行,去吧,我还有事儿呢,改天咱们再聊。”
我摆摆手示意。
“谢谢你大哥。”
下车后,李安俊先是塞给出租车司机五十块钱大票要求别找零,然后又恭恭敬敬的朝我弯腰鞠躬。
回去的路上,我陷入了沉思当中。
李安俊那犊子虽然打扮的像个不良少年,但本质里其实还是挺实诚的。
说他实诚并不是没有心眼,至少整整一路他始终都没有跟我讲过自己的家庭情况,电话号码也是临下车时候才管我要的。
比起来病床上的那个彭飞,李安俊绝对能算得上五好市民。
“叮铃铃..”
胡乱琢磨中,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
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疑惑了接了起来。
“大哥是我,小俊!我到家了,这是我的号码您存一下,我爸不许我把手机带学校,不过从明天开始我肯定要偷偷随身携带,以后如果再有人找我麻烦,您能..”
电话里陡然传来李安俊的声音。
“不能!”
我毫不犹豫的打断。
“大哥,我不白让你帮忙,可以给您钱..”
“我说了不能就是不能,别特么墨迹我了昂!”
训斥一句后,我迅速挂掉。
人这玩意儿天性属贱,越是求而不得,就越是为之上瘾,爱情也好、友情也罢。
二十多分钟后,老城区第二医院。
我提议买了些刚出锅的热包子和一份鸡汤,大步流星的来到彭飞的病房门前。
“笃笃笃..”
先站在门外听了几秒钟,感觉里头静悄悄的,我才抬手叩响。
“谁呀!”
“哎呀..卡住了..”
病房里立时出现两道声音,一男一女,男的我听得出来是彭飞,至于女的则非常的陌生。
“飞哥是我,樊龙啊。”
我搓了搓僵硬的脸蛋,挤出一抹笑容。
“等一会儿,你先别进来啊。”
彭飞貌似慌乱的吆喝。
足足能有七八分钟左右,随着一阵“哒哒哒”高跟鞋踩地的脆响泛起,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拽开,开门的是个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孩,女孩身段妖娆,穿装也异常的清凉。
寒冬腊月居然就穿件镂空的针织卫衣,底下是条黑色皮裙,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格外引人眼球,就是脸上的妆容画的太过浓郁,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浓郁的洗浴中心味道。
“你咋特么又来了?”
朝女人笑了笑后,我蹑手蹑脚的拎着吃食走了进去,病床上半躺着的彭飞看到我,立马火大的坐了起来...
第162章 大概懂了。
路走的顺畅与否只有脚知道,刀子砍身上疼不疼也只有肉知道。
这话是齐恒吃完抹嘴时候,跟我说的,撂下这句以后他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老板,肉串来了。”
同一时间,拉面师傅端着一捧香喷喷的羊肉串来到桌边。
“串是专门给小朋友们点的,这餐还挂我账上。”
齐恒笑着指了指我和徐七千。
“这顿饭必须是我请您,前几天城管来我这儿找茬,多亏你帮忙才..”
拉面师傅连连摆手。
“老马啊,一码归一码,我喜欢你家东西的味道,帮你也只是害怕以后吃不到,这顿饭挂在我账上,如果你不照做的话,那以后咱们朋友可没得做了啊。”
齐恒表情认真的盯着对方出声。
“那..那好吧。”
姓马的师傅无奈的点点脑袋。
“你俩慢慢吃,这串全是嫩羊肉,非常地道。”
齐恒拍了拍我的肩膀头,接着径直离去。
“大哥,啥情况啊?喊我来是干嘛的?”
待齐恒走远,徐七千很是不解的问向我。
“趁热先吃吧。”
我随手抓起个肉串撸了一大口。
果然如齐恒夸的那样,肉质鲜美,嚼在嘴里香味四溢,跟外面那些大排档简直天壤之差。
别说徐七千好奇,我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把我喊过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吃碗面、尝几个肉串?那为啥还特意要求让我带个岁数小点的兄弟过来呢?
透过窗户玻璃,又看了一眼聚在学校门口的那群不良学生。
此刻那帮家伙正没羞没臊的拦着两个女生调戏,尤其是叫李安俊的小子最过分,甚至已经把手搭在了一个女同学的肩膀上。
“那逼崽子是真欠削啊。”
徐七千也抬头瞟了一眼,随即不屑的咧嘴。
“啊?你刚才说啥小七?”
我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一般,猛然瞪大眼睛。
“我..我说他欠削啊,咋了哥?说的不对吗?”
徐七千吓了一跳,嗓门也降低了不少。
“对!确实欠削!但是必须得让他挨揍挨到正点上。”
我忙不迭点点脑袋,像个傻子似得咧嘴哈哈憨笑,一瞬间我仿佛读懂了齐恒约我来这儿的真实目的,扯虎皮装大旗我可能目前还不行,但是借力打力完全没问题啊,已知的是李安俊的老子跟彭飞他爹肯定不对付。
可即便面和心不和,哪怕是装给旁人看,他俩也绝对不会直接产生矛盾。
大人可以伪装,小孩儿哪有太多的心思,特别都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纨绔,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都属于基础。
“想捶他么老七?你一个人敢不?”
我舔舐两下嘴唇片子笑问。
“怕个球,哥我不给你吹牛逼昂,别看我在村里混的不咋地,但搁这帮学生党眼里那就是仙,工人村附近的八中知道不?学校最混的小崽子都见天撵在我屁股后面摇尾巴晃脑袋。”
徐七千嘲讽的举起拳头说道。
社会青年面对在校学生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血脉压制,毕竟在圈子里混的再拉胯的盲流子只要走到学校门口立马摇身一变就成了江湖大哥,这事儿我当初念书时候也有过相同经历。
“弟儿啊,捶归捶,但是方式得变一下,等会儿你这样说..”
我思索片刻,凑到徐七千耳边嘀咕几句。
“妥了,那我去了啊哥,您就请好吧,看弟弟是咋表演的。”
片刻后,徐七千比划一个OK的手势,接着抓起一根羊肉串大摇大摆的走出拉面馆。
唯恐这犊子一个人应付不来,我也快步跟了出去,蹲在面馆门口观望,以备随时出手。
“就是啊,着急回家干嘛,待会儿咱打台球去,我的斯诺克玩的嘎嘎溜!”
“玩会儿呗,回家写作业多没意思呐。”
几个不良学生将两个女孩围成半圈,嘴里不停的口花花,而俩女孩几乎快要吓哭了,但又实在不敢反抗。
“嘭!”
就在这时,徐七千一手撸串一手夹着烟卷走了过去,抬腿照着一个不良学生的屁股就是一脚。
“诶卧槽!”
那小子直接摔了个猪啃泥,其他人也纷纷眼露怒火的瞪向徐七千。
“看你马勒戈壁,不服气的往前蹿一蹿,八中李磊知道不?跟我玩的,老子工人村七爷!”
一脚放倒一个后,徐七千毫不畏惧的又嘬了一口肉串,随即昂头开始报号:“谁特么叫李安俊啊?”
“工人村的全是痞子。”
“八中李磊我知道,搁学校玩的正经挺好的呢..”
几个不良学生顿时开始交头接耳。
“曹尼玛,听不懂人话是吧?我问你们谁叫李安俊?”
徐七千突兀从腰后拽出一个筷子长短的大号卡簧,咔嚓一声弹开,锋利的刀尖指向对方。
“我..我是..咋了?”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李安俊脸色骤变,中气不足的朝前迈了一步。
“咋尼玛!”
没等他说完话,徐七千又是一记正蹬踹在对方的肚子上。
“踏踏..”
李安俊后退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你们事儿,全叽霸给我滚蛋,不然别怪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徐七千又侧头看向另外几个不良少年,威胁的举起手里的家伙什。
“走!快走!”
“对不起啊俊哥..”
在雪亮的刀子面前,别说几个未经人事的高中生,就算成年人也照样心虚不已,那群不良学生立即一哄而散。
“我没惹过你吧大哥?”
眼见自己人全撒腿都撩了,李安俊越发惊恐,小脸煞白煞白,嘴唇子都变成了紫色。
“你老子是不是叫李廷?”
徐七千一步欺身,右手持刀,左手揪住李安俊的耳根子狞笑。
“啥意思啊哥,要钱的话我马上给你,我兜里还有五十多..”
李安俊几乎快要哭出声,浑身剧烈打起摆子。
“回去告诉他,以后特么在单位里低调点,啥话该说、啥事该办,自己心里有点逼数,今天你的左耳朵就是利息!”
徐七千吐了口唾沫,刀刃已经顶在了李安俊的耳边。
“别..不要啊大哥,你说的我照做,放..放过我吧..”
李安俊瞬间泣不成声,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喂,干特么什么呢!我报警了啊,撒冷滚犊子!”
看到故事走向已经全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再继续下去徐七千都没办法演了,我及时起身抄起半块砖头走了过去...
第161章 路,给你了
傍晚五点左右。
位于新城区的市十一中校门口。
我没费多大劲便找到了齐恒口中的拉面店。
“正儿八经的清真店,来一碗尝尝?”
看我走过来,齐恒回头指了指不远处戴着小白帽的拉面师傅冲我努嘴。
那年头“兰州拉面”还不像今天似的多如牛毛,真正的清真店并不算太多。
“成!”
我也没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两碗面,十个肉串!多搁点孜然辣椒面。”
齐恒回头朝拉面师傅招呼。
“哈三安!”
师傅点点脑袋,便开始卖力的扯动起面团。
“不好奇我喊你到这地方干嘛么?”
见我目不斜视的盯着桌上的菜单扫量,齐恒微笑着开口。
“您想说自然会说,不说可能只是还不到时间。”
我礼貌的替他递烟点火。
“不错,看来这一路没白走,心智成熟一大截子。”
齐恒哈哈一笑,随即手指对面高大的“十一中”门口道:“听说过李廷么?他儿子李安俊在里头念高三。”
“李廷?”
我在脑子里飞速搜索,想了半晌也没找到任何关于此人的蛛丝马迹。
“李廷是市里的办公室副主任,严格点说算是彭飞他老子的副手,但这个副手并不服气也不太安稳,因为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快小十年了,如果不是彭海涛突然空降,现在那个副字应该被摘掉了,当然了!彭海涛不会突然被调上来,其中牵扯的关系和利益三两句话说不明白,只能说是李廷背后的势力和彭海涛背后势力交锋,输了半步罢了,这里头掺和的乱码七糟太多了,就算我乐意跟你讲,恐怕你也没有耐心听。”
齐恒摸了摸下巴颏的稀疏胡茬浅笑:“长话短说,李安俊也是个喜欢惹事的主,但他毕竟岁数小,见过的市面太有限。”
“嗯。”
我耐心听着齐恒的介绍。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声泛起,不多会儿就看到一大堆学生风风火火的打校园里跑了出来,原本静寂的大门口瞬间沸腾一片。
我急忙睁大眼睛在那些学生的脸上找寻,事实上全是无用功,因为我压根没见过李安俊长什么样子。
“面来咯!”
同一时间,拉面师傅端着两碗冒白烟的青花瓷碗上桌,浓郁的香味瞬间便扑鼻而来。
面条粗细均匀,根根分明,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是被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汤底呈醇厚的奶白色,如同一汪汇聚了食材精华的暖泉,表面漂浮着几滴金黄的油花,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再配上翠绿的葱花、嫣红的辣椒油和鲜嫩的牛肉片,色泽搭配相得益彰,让人瞅着就食指大动。
“动筷子吧。”
想比起我不停伸直脖子观望的滑稽模样,齐恒显得异常淡定,他不急不躁的抄起筷子招呼我说道。
“诶,好嘞哥。”
我这才回过来神,也赶忙抓起一双筷子,嗦啰了一大口面条。
“好吃,劲道!鲜香!”
我翘起大拇指夸赞。
我发现齐恒这个人非常特别,以他的身价,市里面那些高档场所应该走哪都是vip中p才对,可他似乎偏偏钟情于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苍蝇馆子,几次喊我吃饭,都是如此。
“嗯,汤也非常不错,你试试。”
嘬了几口热汤后,齐恒一边剥蒜皮,一边再次朝我努嘴示意。
“哥,到底哪个是李安俊啊?有他照片吗?”
又看一眼从校门口络绎不绝走出来的学生,我愁眉不展的发问。
“知道谁是李安俊又如何?你想好怎么跟他打交道了吗?就算是接触上,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有办法让他替你出头,硬刚彭飞吗?他跟彭飞可没有任何恩怨纠葛,俩人可谓是素不相识啊。”
齐恒轻轻搅拌几下面条,直接将几瓣白胖白胖的大蒜头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咀嚼几下后,笑眯眯的反问我。
“我…”
我当场一怔,有点傻眼。
是啊,就算我真能跟这个什么李安俊接上线又能如何?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他又怎么可能会毫无原因的挺我帮我呢?
“呲溜…”
齐恒摇摇脑袋,再次低头抽吸面条。
“龙哥,刚才路上堵车,慢了一点。”
就在这时,徐七千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不好意思的来到我们桌边。
“喊齐哥啊,咋不懂礼貌呢。”
我冲齐恒的方向眨巴两下眼睛。
在彭飞病房外面,齐恒教了我一大堆为人处世,但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句“礼多人不怪”。
“齐哥…啊呸,齐总好,刚才太着急了没顾上…顾上给您说话…”
徐七千的小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儿。
我这弟弟哪哪都好,就是性格太内向,一碰上生人不论男女立马变得磕磕巴巴,这毛病说他很多次,都没啥实质性改变。
“多好的岁数啊,已经不念书啦?快坐吧小老弟,有十八没?”
齐恒上下扫量几眼,随即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
“过两天就是十八岁生日,我脑子笨,不是那块料,还不如早点出来呢。”
徐七千小声回答,红扑扑的小脸蛋跟他平常跟人干仗时候的凶狠模样简直天壤之差。
“挺好,挺好。”
齐恒又深深瞄了几眼徐七千,再次低头扒拉起面条。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好”究竟好到了哪里,但是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无限怀念。
“再来一碗面给小家伙。”
出溜了几口面条后,齐恒抬手朝拉面师傅吆喝。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十一中的校门口,学生们已经少了很多。
傍晚的余晖将学校门前的街道染成暖橙色,本原本该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放学时分,几条身影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那几个少年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领口肆意敞开,衣角随意地耷拉着,完全没了学校里应有的规整模样,头发被染成了夸张的颜色,在夕阳下泛着奇异的光,像是一片杂乱生长的野草。
这帮孩子的嘴里都叼着烟,烟雾在他们面前缭绕,我注意到被几人簇拥在当中的一个少年,那小子模样很普通,但是耳朵上戴着一排耳钉,在光线里闪烁着冷冽的光,他一边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大声地和同伴讲着脏话,那语气里满是张狂与不屑。
可能是感觉到被路过的同学们格外“关注”,小年轻突然停止叫嚣,双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墙边,眼睛不停地扫视着来来回回的学生,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审视和挑衅,仿佛在宣告着这片地方是他们的“领地” 。
“他就是李安俊。”
齐恒捋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随即抓起餐巾纸轻抹嘴角,笑呵呵道:“路,我是指给你了,至于怎么走,能不能走的顺畅,那就得看你的本事和运气,还是那句话,行走江湖,就凭两把小破刀,你只能均为最底层,学会用脑子,懂的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必要时候良心也只是个摆设,你才能走的更远、活的更好…”
第160章 计划
望着齐恒驱车离去,我沉默的杵在原地良久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彭飞住院的病房窗口,才挪动双腿朝街口走去。
祸福相依也好,望而生畏也罢。
我只知道现阶段的我的的确确不是彭飞的对手,恐怕就连齐恒也没有与之硬钢的实力。
惹不起那加入,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在后妈那里学到的避祸本能之一。
听起来似乎特别没出息,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记得刚上高中有阵子,后妈特别喜欢吃新疆产的大红提,那年代我们这九线小城市水果贵到离谱,而我家的条件又摆在那儿呢,肯定没办法时常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为此后妈总会跟我爸吵架干仗,只要他俩闹完别扭我就总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为了摆脱这样的局面,明知道自己啥错没有,我仍旧会想方设法去满足,起初是捡破烂废品卖钱给后妈买提子,后来实在弄不到钱了,我就干脆上楼下的水果摊上偷,反正每次都能把后妈哄的高高兴兴,直到有次小摊的老板找到我家索赔,如此厌恶我的后妈却破天荒的替我出了头。
即便那次是我故意露出马脚,让小摊老板找到我家去的,可结果我非常满意。
那时候我并不懂什么叫隐忍和借势,但清楚只要投其所好就一定能得到回报。
“咔嚓!咔嚓!”
踩在满是冰碴的路面上,我的心情越来越平静,脑子里也缓缓出现一个粗步的计划。
半小时后,足下情缘。
“没事吧龙哥!”
“咋样了小龙?”
离老远我就看到老毕和光哥正伸直脖子东张西望,想来应该是等我。
“没啥事,小意思。”
我故作轻松的翘起小拇指。
“你这脑门子..”
光哥眼尖,瞬间看到我高高隆起的额头,探手轻摸。
“嘶..”
我疼的赶忙往后倒退,接着摆手道:“下楼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安安和芳姐回来没?”
“回来了,齐恒把她俩送回来以后,又上派出所去接的马毕,该说不说这把真是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
光哥递给我一根烟说道。
“大人情就用大事件偿还吧。”
我叹了口气苦笑,虽然没什么直接证据,但是我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齐恒并不喜欢跟我们这些人太过亲近,不论是帮忙还是讲人情,他都在有意无意的跟我保持距离,也许他的心里是真的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团伙吧。
“东子没被抓到吧?”
我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询问。
事发以后,因为郑恩东身上还背着“纵火”的案子,去自首时候我特意没让郑恩东跟着一起。
“放心吧,他好好的,这会儿搁咱公司睡觉醒酒呢。”
光哥咧嘴一笑。
“话说你究竟是因为啥事跟彭飞那帮人打起来的?”
我松了口气,又将目光投向老毕。
整件事情全都因他而起,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真实原因。
“那狗篮子闲的没事干,一群人搁在店门口撒尿,还有个逼崽子把晓芳自行车的气门芯给拔了,我上去跟他们理论,那个彭飞先踹我一脚,然后往我脸上吐唾沫,我气不过就跟他们干起来了。”
老毕气呼呼的指了指店门口停着的一辆枣红色的弯梁自行车说道。
那车子我知道,平常就是晓芳用来买菜或者接送孩子用的,虽然不值钱,但是作用很不小。
“哥,你知道彭飞到底啥来头不?”
我没有再继续追问,反而转头看向光哥。
我只是想知道干仗的缘由,至于谁对谁错完全不再我的考虑范围内,就算是老毕没事找事,我也照样会挺我兄弟到底。
“说实话我还真不认识这个彭飞,只是知道他老子彭海涛是半个月前刚刚调到咱们崇市的,之前好像是搁下面哪个郊县当一把的,估摸着那货就是个家里有权有势傻纨绔。”
光哥吐了口烟圈说道。
“也就是说彭海涛最开始并不是市里面的,算是空降对吧?那肯定有人对他不满吧,他的位置肯定也有不少人惦记对吧?”
我叼着烟卷,冷不丁想起先前替齐恒办农科所那档子事儿,不就是相互竞争嘛。
“哎呀,这你可真把我问懵了,你哥我就是个社会混子,流氓圈里的事儿多少还了解一点,衙门的人情纠葛真不懂行,不行我帮你打听打听,诶不对啊,你不说彭飞的事儿已经解决了么,为啥现在还惦记他啊?”
光哥先是尴尬的缩脖一笑,接着迷惑的发问。
“没事儿,我就问问,你要是有渠道的话,最好帮我打听一下。”
我实在不想把在病房里的那些非人遭遇再讲给其他人听,敷衍的摇摇头。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猛不丁响起。
“喂齐哥?”
看到居然是齐恒的号码,我先是懵了两秒钟,接着赶忙接起。
“想明白没有?”
齐恒老神在在的开口。
“大概明白了,但还不是特别透彻。”
我实话实说的回答。
“来十一中门口一趟,我在对面的拉面店等你。”
齐恒接着又道。
“好!”
我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走。
“你上哪去啊龙哥?”
“干嘛呢,我跟你一起呗!”
老毕和光哥慌忙追了过来。
“不用,齐恒找我说点事儿,我很快就回来,光哥你这两天留意着点人工湖的事儿,我感觉应该快了,还有不到半个月过年,我寻思着这样的形象工程肯定得在年前结束吧?”
我摆手阻止,同时冲光哥提醒一嘴。
“哎哟妈耶,可以啊他龙哥,现在都知道形象工程啦?小词儿用的批儿啪儿的,牛批啦!”
光哥开玩笑似的揪了我耳朵一下调侃。
“我懂个嘚儿啊,搁贴吧上看的,我还特意百度了一下啥意思。”
我挺不好意思的讪笑两下。
“叮铃铃..”
说话间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齐哥您说。”
看到仍旧是齐恒的号码,我朝哥俩摆摆手,态度恭敬的将手机贴到耳朵边上。
“手底下有十七八岁的小孩儿没?有的话也一并带过来吧...”
第159章 祸福相依
得到彭主任的许可后,我这才硬着头皮重新走进病房里。
“年轻人,我听小齐说,你俩是姑表亲,对吗?”
在我睁大眼睛四处扫量房间的边边角角,寻找齐恒所谓的车钥匙时候,旁边削苹果皮的彭主任貌似闲聊的开口。
“啊?对!我管他叫姑表哥。”
我没想到齐恒居然会跟对方如此亲密的形容我俩的关系,愣了几秒后,讪笑着点头承认。
“敢情是表哥啊,我说你特么咋那么横呢,拎刀就敢捅老子。”
背靠床头倚着的彭飞要死不活的冷笑。
“你这孩子咋回事,怎么还没完了呢,不是说好翻篇,以后你俩当哥们处嘛,能不能有点度量!”
彭主任佯装埋怨的瞥了一眼自己的犬子。
“对不住飞哥,确实是我不懂事。”
我强装笑脸的低头赔不是。
“给小齐找钥匙是吧?我帮你一块翻翻。”
彭主任将削好的苹果塞到彭飞嘴里,随即假惺惺的翻动病床上的枕头、被褥。
“是这玩意儿吧。”
彭飞冷不丁拿出一串车钥匙在我脸前晃了晃。
我没见过齐恒的钥匙,但既然不是彭家父子的,料想应该就是他的。
“谢谢飞哥。”
我连忙伸手去接。
当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钥匙时候,彭飞猛然撒手。
“啪!”
一整串钥匙恰巧掉在床边。
我没想太多,弯腰就打算捡起来。
“嘭!”
哪知道这时彭飞突然一脚踏在我的脑袋上,并且用力抻了几下,语气嘲讽道:“小逼崽子,别觉得你那个烂表哥有多牛逼似的,也就是我玩腻了,不然想整你有的是法子!”
我半弓着腰干保持没动,任由彭飞无情的践踏。
此刻是真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干死他,但是心里非常清楚那样做的后果,老毕还在派出所等我,安澜、晓芳遭受那么多屈辱才总算让狗日的熄火,如果我此刻任性妄为,那么所有人付出的全都白费,就连齐恒恐怕都会因此搭上不小的人情。
“彭飞!彭飞你干什么!赶快把脚给我拿开。”
足足过去半分钟左右,彭主任的吼叫声才泛起,接着他推开彭飞踩在我脑袋上的那条腿,又笑呵呵将我拉到一边,假模假样安抚道:“小龙是吧,别跟他一样,等会你走了我肯定好好收拾他,这事儿你听叔的,千万别往心里去,待会下楼也不要告诉小齐了,免得大家伤了和气,可以吗?”
“您放心彭主任,我不生气。”
我露出一抹笑容,无所谓的摆摆手。
别人眼中的齐总、齐老板、齐哥,在他这儿却一口一个小齐,像是称呼自己的司机、文秘,哪怕我拿脚趾头想也分辨得清二者间的差距。
“你抓紧下楼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见我点头后,彭主任热情的拽开病房门把我送了出去。
目送彭主任返回病房,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同样是遭受凌辱,但我第二次面对彭飞时候,心里却坦然了很多,确实仍旧不服,仍旧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最起码这次我懂得了伪装和隐忍。
这也是我从小到大在后妈手里一天比一天挨打少掌握的经验,当情势比人强,那就得懂得顺应形势,懂得服软认怂。
通常霸凌者都会挑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实施暴力,既为了欺负人时候显得有理有据,同时也可以满足自己的畸形心理,只要不给对方制造任何理由,那么挨揍的比率就会低很低。
不多会儿,我在住院部楼下跟齐恒、安澜、晓芳碰上了面。
“心里顺畅点没有?”
见我闷着脑袋走过来,齐恒微笑着开口。
“还好。”
我咳嗽两声回答。
“想明白我让你二次走进病房的缘由没?”
齐恒抬手戳动车钥匙,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宝马”越野车顿时闪了几下亮光。
齐恒居然有宝马车,沃日了!要知道那个BBA并不泛滥的年代,别说是蓝天白云的马子了,就算光哥那台破“捷达”都可以算得上有钱人。
“想通一点,首先您是在想办法让我克服直面彭飞的恐惧。”
我仔细思索几秒说道。
“只占原因的很小一部分,甚至都算不上原因的一种。”
齐恒缓缓摇头。
“啊?那您的意思是..”
我不免有些迷惑。
“我教你混迹社会的第一课,就是礼多人不怪,当你把该有的礼数全都尽到位,如果还是没能换来善良,那就没必要再唯唯诺诺!但在这之前,你一定要考虑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礼没上到!”
齐恒一巴掌拍在我肩膀头上轻笑:“想要在江湖上顺心顺意的游走,不能只会昂头,还得学会俯首,既得有杀人越货的魄力,也得有脑瓜插裤裆的脾气,要记住,他今天欺你无人可依,来日你必让你无处可去!”
“我..”
我蠕动嘴皮,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齐恒说这几句话时候,脸上的笑容明明如沐春风,但却让我感到一股子彻骨的寒意。
“小家伙,想要扬名立万,光靠几口刀子肯定行不通,你得拿出这玩意儿。”
齐恒拿食指戳了戳自己太阳穴的位置,随即摆摆手道:“看来你还不是太清醒,我这俩姑娘我负责送回去,你自己走路冷静冷静吧,今天这温度蛮适合思考得!”
“齐哥,谢谢!”
我感激的出声,我们非亲非故,他乐意帮衬本来就是一场恩赐。
“不谢,我们只是等价交换而已,等你处理完这儿的麻烦,要还我一件事儿,至于干什么我到时候再通知你吧。”
齐恒摇摇头,然后仰头看向住院部二楼的方向,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呢喃:“祸福相依,真正的能人永远懂得挑选,把福揣起将祸踹远,如果我再年轻十几岁,还真乐意跟彭飞这样的手子搭上线,猖狂的人有个共性,那就是脑子绝对不太灵光,可惜咯..”
不等我再多问什么,齐恒已经招呼上安澜、晓芳朝他那台大“宝马”的方向走去...
第158章 记得懂礼貌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彭飞的床下磕了多少个响头,但我清楚的记得安澜喂了狗日的足足两碗水,而且每一碗都是被他上下其手。
当齐恒和一个中年男人推门闯入打断这一切的时候,我的脑门子肿的像个包子,斑斑血迹挂满脸颊。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啊,我平常怎么教育你的,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实在不好意思啊小齐,让你弟弟受了点委屈。”
齐恒刚把我从地上拽起来,那中年男人立马迎过来满脸堆笑的出声。
“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我还要感激彭主任您肯卖兄弟这份薄面呢。”
齐恒面不改色的回应一句,接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块蓝白格子相间的手帕递给我:“擦擦吧。”
“不碍事,齐哥。”
我倔犟的摇头。
“我他妈让你擦擦,这么灰头土脸跟我出去,别人还以为我齐恒现在混拉了!”
刚刚还满脸平静的齐恒突然变脸,提高嗓门低吼。
“什么意思啊小齐,这是嫌我儿子把事儿做难堪了?”
杵在旁边的中年男人眼珠子滴溜溜转动,随即抖落两下身上的夹克衫,似笑非笑的出声。
“我刚才说过了彭主任,做错事就应该受惩罚,我在教育他,也是提醒我自己。”
齐恒摇摇头,直接将手帕塞进我掌心,随后看了眼病床上的彭飞,又微笑着望向中年男人道:“彭主任,那咱们这件事儿…”
“翻篇了!你出面,我们还追究个什么劲儿,我替犬子做主了,不会再追究任何法律责任,没意思,都是自己人嘛。”
对方哈哈一笑,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头,虚情假意道:“年轻人啊,你应该好好感谢你齐哥,如果不是他,今天哪怕是警局一把手求情,我也照样要求公事公办,你们这岁数打打闹闹很正常,我希望你和我家彭飞将来可以成为好朋友,可以吗?”
我紧皱眉头,没有吭气。
草特么得!把我的脸按在地上反复跺踩,来回的碾压,现在居然轻描淡写的跟我来句希望你们做朋友!
我有一万个理由坚信,这老狗就是等猴戏看够了才进来的!
“当然了,那是他的福气,他怎么能不愿意呢,是吧小龙。”
见我不做出回应,齐恒故意拿肩膀头撞了我一下,接着眨巴眼睛努嘴:“对不对啊小龙?能跟彭公子做朋友是你的福气。”
“嗯。”
我心有不甘的点头。
“有福要知足,笑着说话。”
齐恒接着又道。
“是,能跟彭公子做朋友是我的福气。”
我强撑笑容的重重点头。
“哈哈哈,这不就对了嘛,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尤其还是有价值的朋友,往后你们好好处。”
彭主任大笑着应声。
“那我们就先不打扰彭公子养伤了,小龙喊你朋友走吧,明天你再来探望彭公子。”
齐恒拽了我胳膊一把,随即又冲安澜和晓芳摆摆手。
“慢着,他们可以滚蛋,但是这小妞得留下照顾我,我现在没办法自理,喝水都成问题,不过分吧爸?”
就在我们即将出门时候,彭飞猛然指向安澜。
“不可能!”
我直接一把攥住安澜的小手,咬牙切齿的出声:“她是我对象。”
“你看你这人,心咋那么脏呢,你对象就你对象呗,我只是让她照顾我这两天的起居,又不干什么!”
彭飞一副理直气壮的冷笑。
“小齐你看这事儿闹得,不过孩子的要求也合情合理,我也知道我刚到崇市不久,工作方面还没完全入手,也确实没时间照顾彭飞。”
彭主任轻笑着看向齐恒。
“齐哥,肯定不…”
我求助的望向齐恒,真怕他会下一秒点头答应,狗篮子彭飞的心思傻子都知道,安澜留在病房,无异于肉包子打狗。
“喊什么喊,我也觉得彭公子的要求很合理。”
齐恒瞪了我一眼,接着笑眯眯的看向彭主任道:“但是,我这弟媳妇这两天身体有恙,女孩子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比较麻烦,彭主任您刚刚就任,身边有这样的女人其实特别不吉利,我不知道你信命不?您的上一位就是不太信这玩意儿,非拽着个来月事儿的小姑娘那样,结果第二天就…嘿嘿,后面的事情您了解的比我更清楚。”
“嗯?”
彭主任的脸上瞬间浮现一抹狐疑,眼神也随之变得嫌弃。
“当然了彭主任,您如果不信命,我也可以让我弟媳留下来。”
齐恒眨巴两下眼睛。
“爸,这老登瞎逼说呢,我才不信会那么邪门…”
“闭嘴,小齐你们走吧,改天一块喝茶交流。”
不等病床上的彭飞说完话,彭主任已经扯脖打断,乐呵呵的给我们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我闲人一个,随时等待彭主任召唤。”
齐恒推着我们几个快步走出病房。
“哦对了小龙,我车钥匙好像忘病房了,你帮我拿一下,我们在楼底下等你。”
刚来到步梯口,齐恒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朝我笑着说道。
“我?”
我指了指自己,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那间病房简直就是我的屈辱之地,如果可以选择,我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再面对彭家那俩父子。
“你害怕?”
齐恒眉梢轻挑。
“我怕他个叼!”
我嘴硬的咒骂。
“不怕就好,记得进门前要懂礼貌,不知道什么时候敲门合适,就先搁门口听几分钟再说。”
齐恒没有戳穿我,仍旧笑容满面。
很快,我重新回到彭飞的病房门口。
“爸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姓齐的摆明在鬼扯,一会儿月事,一会儿命什么的,你为啥还要让那小妞走啊,你没看出来我对她有意思?”
“你懂个屁,齐恒已经把面子给我留足了,他完全可以直接一句话不吭就把女孩带走,有的没的找那么多理由给我解释,说白了就是在警告我,他不乐意!”
“他很牛逼么?你可是办公室主任啊,在崇市惹起你的人不多吧?”
“你懂什么叫政治掮客么?他也许什么职位没有,但是他可以替很多有职位的存在办事,崇市惹起我的人屈指可数,但就是那几位,几乎哪个都跟他存在交集!为了个小女孩,激怒他值得吗?”
“我不管,我反正是看上那小妞了,你得替我想想办法。”
“真特么不成器,说过你多少次正事为重,过段时间新城区工人村一带的地皮就要开发了,让你注册的公司办好没有…”
屋里,彭家父子的对话,我一字不落的听到耳朵里,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齐恒要我敲门前先杵门口听几分钟。
“啪啪啪!”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小声,我耳朵贴在门上也几乎都听不清的时候,才抬手拍响木门。
“谁?”
病房里,立刻传来彭飞警惕的询问声。
“彭主任,齐哥让我回来找找他车钥匙。”
我抽吸两下鼻子,貌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抻进去脑袋…
第157章 屈辱
“多少?二十万!”
几分钟后,我的嗓门在整间屋里回荡。
“就这还不算人家的住院费、这段时间的营养费,你知道被我们捅伤那人是谁不?”
光哥扒拉两下锃亮的脑门问道。
“刚才听警察说好像叫什么彭飞。”
我回忆一下说道。
“没错!刚调过来的市委办公室主任也姓彭,捋明白没?”
光哥点燃两支烟朝我勾勾手,等我走近后,塞到我嘴里一根烟道:“也就是人家刚来不久,唯恐这事儿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再加上齐恒也出面找他求人情,才同意息事宁人的,要不然咱就算拿五个二十万,估计都没地方送。”
“问题是..”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钱的问题,我们想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是态度!”
光哥摆摆手打断。
“我态度挺好的啊,不然也不会来自首,老毕的态度也没啥问题..”
我吐了口烟雾回答。
“谁特么说你俩态度了,我说的是彭飞的态度,得想办法让他点头同意不追究,明白吗?”
光哥瞪了我一眼道。
“等会儿我打个招呼,先让你出去,完事你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去跟彭飞道歉,不管你是坑蒙拐骗还是跪地乞求,天黑之前必须得让他签字不追究,不然这事儿肯定得公事公办。”
光哥拿出一张抬头标注着“谅解书”的纸笺隔着铁栅栏递给我。
“赔他二十万,我还得下跪求?”
我一听这话,火气立马蹿了上来。
“不乐意没人勉强,你和马毕,再加上在逃的郑恩东已经能构成团伙了,到时候真把你们当场典型案例重判,你别埋怨没人帮忙。”
田强“唰”的一下将纸笺收了回去。
“愿意愿意,他没说不愿意,强哥你跟他计较什么,这事儿我定了!”
光哥忙不迭的赔笑脸恳求。
“樊龙你听清楚昂,不论彭飞签没签字,晚上八点之前你都必须给我回到农林路派出所,我是拿自己的信誉和前程在给你们担保。”
片刻后,我被带出问询室,田强一边替我解开手铐,一边轻声说道。
“哥你放心,我不是差事的人。”
我立马点头回应。
十多分钟后,我被光哥送到了老城区的二医院。
“去吧,二楼普外科13号病房,千万跟人家诚心实意的赔礼道歉,哪怕是被骂几句难听话也必须忍着,别解释只挨骂,听明白没?”
医院门口,光哥将提前准备好的果篮塞到我怀里,不厌其烦的叮嘱。
“嗯。”
我抽吸两下鼻子,挤出一抹笑容。
正如他在路上跟我说的那样,甭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过程又发生了啥,我捅伤人的结果不容诡辩,对方老子有权有势更是不争的事实。
在住院部楼下连抽两根烟后,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走到了对方所在的13号病房。
推开房门。
我竭力露出一副笑容,仿佛犯了天条似得弓腰走了进去。
病床上一个短发菱形脸的青年,脸色苍白,撩起的病号服腰间缠着绷带的部位格外显眼。
除此之外,安澜和晓芳居然也在。
前者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悉心喂水,后者则拿块毛巾在替青年擦拭手臂和脖颈处的血渍。
看到我后,那青年原本就冷峻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像结了冰,同时故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我。
我干咳两下,轻声说:“彭飞大哥,我来看看你,感觉咋样了?”
“托你的福,还没死!怎么着,不行你他妈再给我补一刀啊!”
彭飞猛然转过脑袋,恶狠狠的瞪向我。
“飞哥开玩笑了,咱们之间完全是一场误会,不管怎么样吧,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站在床边,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果篮。
“放你们一马?曹尼玛得,你是在开玩笑么?知不知道医生说什么,如果你的刀再深一公分,我可能脾就破了,现在拎个破叽霸果篮过来假惺惺的道歉,你咋那么牛逼呢!”
彭飞突兀坐直身子,手指腰间的纱布,双眼冒火的吼道。
“我..总之我们错了,您需要我们怎么,我都认!”
我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说起。
待我说完,彭飞没有立即接茬,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彭飞厌恶的闭上眼睛,摆摆手驱赶:“赶紧给我滚蛋,老子一秒钟也不想看到你,咱们就按照程序走,如果法院判你们无罪,我特么也认了!”
“飞哥,咱们刚才可是说好的,您答应给他们一次机会啊。”
“是啊,赔偿什么的我们全认,你就当做好事,行不?”
一边的安澜和晓芳慌忙替我说话。
“需要怎么做你都答应?”
彭飞摸了摸鼻尖,笑容莫名变得邪恶,接着手指床边道:“来,先磕三个,让我听听响,响声越大说明诚意越大。”
“飞哥..”
安澜瞬间皱眉变脸。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昂,做不做是你的事儿!”
彭飞提高调门厉喝。
“没问题!”
我深呼吸两下,随即“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在了冰冷干硬的水泥地上。
膝盖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可这疼痛远远比不上他内心的屈辱,我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踩在脚下,任人践踏。
“我要听到响声!”
病床上的彭飞笑容得意,眼神嚣张。
“您听清了!”
我紧握拳头,额头用力撞击在地面上。
“你这也没啥诚意啊,要是不乐意就起来滚蛋吧。”
彭飞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
“嘭!嘭嘭!”
我加大力度,脑门更加卖力的磕在地上。
“我让你停了么?继续喂老子水啊,咋地?不想替你们求情了?”
彭飞冷不丁一把揽住旁边安澜的嫩腰,哈哈大笑起来。
“你干什么?”
安澜不适应的一把推开对方的手掌。
“要么滚过来,要么跟他一块滚出去!”
彭飞手指床下的我嚎叫。
“安安,别..”
我扬起脑袋乞求:“飞哥,咱老爷们的事儿,何苦难为女生呢?”
“拜托你网开一面。”
迟疑几秒,安澜红着脸紧咬嘴皮重新走到彭飞身旁。
“这就对了嘛,你特么给我继续制造响声!”
彭飞狞笑着再次抱住安澜的细腰,笑的越发张狂。
“嘭!嘭嘭!”
我继续匍匐在地上,脑袋玩命撞击水泥地。
耳旁彭飞畜生似得奸笑就像是无形的耳刮子一下接一下的扇在我脸颊。
“我呸,就这还特么学人玩社会,操形!”
一口焦黄的粘痰从彭飞嘴里吐到我的脸上,腥臭味的唾沫沿着我的侧脸滑落。
屈辱的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我死死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心中不断呐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第156章 捅娄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安澜、晓芳就在足疗店里陪着郑恩东。
白酒造完了换啤酒,啤酒喝光了又换红酒。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咋地,但没想到加上安澜和晓芳一块发力,最终也没能把郑恩东给干趴下。
“不行了东哥,真喝不动了,我看芳姐阳台的酒柜里都空了,要不咱..咱缓缓再战斗呗。”
瞅着郑恩东都开始变成重影了,我换了换昏沉沉的脑瓜子求饶。
“再..再来,再陪我喝一点,一点就行!”
郑恩东其实也早就多了,只是心里头那口怨气强撑着他不肯睡去,此时他大舌头啷叽的搂住我的肩膀念叨。
“真喝不动了哥,让我睡一会儿,就五分钟行不?”
我俩席地而坐,我两手扶墙挣扎着想爬起来。
一点不带吹牛逼的,要不是中午没吃啥东西,我估计现在早就吐的满地都是了。
“不是,曹尼玛得你搁我家店门口瞎逼晃悠啥?”
“别叽霸拽我听着没?”
刚站起来,我隐约听到楼下一阵嘈杂,像是老毕的声音。
“咋了?”
“吵吵尼玛币啥呢!”
旁边的郑恩东显然也听到了,爬起来便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东子你别..安安,芳姐拦住他。”
我慌忙朝旁边趴在桌上的安澜、晓芳呼喝,可惜姐俩睡得正香,全然没有听到。
“去你爹得,敢打我大哥!”
“马毕,干他们..”
这时,楼下的叫骂声更甚,而且比之刚才还有激烈很多。
我也顾不上自己此时的状态,深一脚浅一脚的快速朝门外跑去。
真是特么喝多了,我现在就感觉自己仿佛踩在棉花上,看什么玩意儿全是重影,因为太着急,下台阶时候一个没注意,我还崴了下脚。
好不容易来到楼下,店门口已经打成了一团。
一伙六七个人正围着郑恩东圈踢,另外一伙五六个人跟老毕撕扯在一起。
“草特么的,谁啊!都叽霸给我滚蛋!”
我竭力睁大眼睛,仍旧没看出来对方到底是谁,直接抄起块砖头就朝一个背着我的家伙后脑勺“啪”的拍了上去。
“操!”
刚打算再补第二下,旁边不知道谁一脚踹在我的腰侧。
“诶我去..”
本来就站不稳我的,毫无悬念的摔倒在地。
“又来个装逼的,弄他!”
有人高吼一声,七八只大脚丫子无差别的齐齐朝我脸上踹了过来。
顷刻间,我眼前陷入黑暗。
“马勒戈壁得!”
我一只手被动挡在脑袋上,竭力保护自己,另外一只手从屁兜里摸出把折叠匕首,接着胡乱朝边上猛扎瞎捅几下。
“哎哟..”
一声惨叫骤然而起。
紧跟着我就感觉身上如雨点般的拳打脚踢消失了,我这才睁开眼睛扫视四周。
距离我半米远的地方,一个剃短发的小伙手捂小腹,表情痛苦的向后踉跄,鲜红的血渍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一般顺着他的指缝往外喷涌,将他身上的白色的羽绒服给浸红大片,地上也都是拳头大小的血污。
“彭哥..”
“彭少你没事吧!”
不论是刚才暴揍我的那群家伙,还是正围攻郑东恩和老毕的小青年纷纷凑了上来。
见到这一幕,我其实也傻眼了,瞬间酒醒了大半。
我不敢相信的低头看了眼攥在手里的匕首,又仰头望向对方。
“快打120!”
“还愣着干嘛,救人啊!”
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安澜和晓芳急匆匆的从店里跑了出来。
...
半小时后,农林路派出所。
问询室,我双手后背锁着铁铐蹲在墙角。
“想清楚了么?究竟为什么持械伤人?又是谁伤的人?”
一个年轻很轻的警察抓起桌上的强光台灯对准我。
“我说了怀疑他们是小偷,就上前问了几句,没想到他们直接跟我动手,我被打的没办法了,才拿出刀子被迫防守的,真要是论对错,我们双方都没理吧?”
我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回答。
“听清楚我的问题,人到底是你被你刺伤的还是马毕?”
那警察皱眉打断。
“我干的,马毕全程什么都不知道。”
我迟疑一下后,沉声回答。
“呵呵,有意思了哈,闯出祸相互推诿的我见的多了,争着抢着背锅的,你俩还真是头一个,你说是你干的,马毕也说是他干的,而伤者彭飞的身上只有一处伤口,难不成你俩合二为一了?”
警察顿时笑了。
“哥,被我捅伤那人没啥事吧?”
看对方态度缓和一些,我赶忙询问。
“严肃一点,不要跟我称兄道弟,我再给你点时间冷静思考,待会过来问你。”
对方瞟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随着“嘭”的一声铁门合上,我无奈的吐了口浊气。
打被抓进这间问询室开始,我就知道闯大祸了。
平常做询问笔录,我们至多是去办公室,而现在瞅着眼前的铁栅栏,我脑海里甚至开始浮现出接下来被送进监狱的画面。
当时捅伤那小子后,我们的本能反应是逃跑,但后来又一联想到事情是在足疗店门口发生的,我们如果没影了,最后倒霉的肯定是晓芳,酝酿再三后,把那狗篮子送去医院,我和老毕就直接来派出所自首了。
原本以为能争取个宽大处理,可当负责登记的警察了解案情后,立马将我和老毕套上铁铐给扔这里头来了。
咋办啊?
也不知道那小子究竟伤的有多严重!
持刀伤人得判几年刑,我记得光哥曾经好像也是因为这事儿进去的,在笆篱子里蹲了两年多。
毕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我越是慌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越是层出不穷,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吱嘎..”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
“啥叽霸情况啊你俩,我就一会儿没在跟前,你们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光哥和一个身穿制服的青年走了进来。
离近一看,我才认出来竟是田强。
“行了埋怨的话现在说他也听不进去,咱们直奔主题吧,樊龙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想接受劳教,还是准备花钱平事儿?”
田强摘掉脑袋上的大檐帽,直勾勾的盯着我开口...
第155章 勇气可嘉
“大哥!”
“东子别这样行不..”
看到郑恩东这幅模样,我们几个慌忙跑上前想要把他拽起来。
“让他哭吧,不然肯定要憋出毛病,从我遇上他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只是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说什么都不肯掉出来,其实他很辛苦的。”
安禁陡然出声,喊停了我们。
“没家了..”
“我没爹没妈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双手疯狂地撕扯着头发,身体前倾,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再抬起头时,泪水早已涂满脸颊,如两条汹涌的河流,顺着脸颊肆意奔涌,划过下巴,滴落在身前地面,转瞬洇湿一片。
他的肩膀剧烈耸动,胸膛大幅度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颤抖。
哭声撕心裂肺,似要将心中所有痛苦都宣泄出来。
“起码你还享受过他们的关怀不是么?我和我哥,想做这样的梦都没有素材。”
安澜递过去一沓纸巾轻声说道。
“是..是啊,至少我们相伴了二十多年。”
郑恩东微微一怔,豆大的泪珠子再次落在地上。
“喝点吧,喝醉了我帮你做做按摩,放松一下。”
这时,晓芳不知道从哪拎来两瓶白酒。
“谢..谢谢。”
郑恩东一边抹擦泪渍,一边直接拧开瓶白酒的盖子,喝水似得仰脖“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大口。
不知道是白酒太过辛辣,还是心情太过悲怆。
几口下肚,他的眼泪又跑了出来。
“唉..”
安禁搬起个小马扎坐在他旁边,抄起另外一瓶白酒,也有样学样的直接对瓶猛吹。
“我是昨晚凌晨时候在水晶宫附近遇到他的,当时的雨特别大,他穿件棉服站在树下,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小子没魂了。”
喝了一大口酒后,安禁缓缓打开话匣。
“后来呢哥?”
安澜随即问出了我的疑问。
“我告诉他,水晶宫距离新城区警局总共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而他就算有把握在五分钟内干掉陈四海,十分钟也绝对逃不掉。”
安禁又举起酒瓶造了一大口,很是惬意的发出“嘶嘶”倒抽气的声音:“如果只是单纯想一命换一命那他随意,如果他不想后半辈子都蹲在号里掰手指算哪天枪毙,那就跟我走。”
“他跟你走了?”
安接着又问。
“嗯,安哥不光给我找了个睡的地方,还替我调查出来陈四海藏在什么位置,我的本意就是到水晶宫跟踪李涛的,刚才来之前我剁了陈四海几刀,如果救援及时的话,他应该死不了。”
郑恩东声音沙哑的接下话茬。
“你把陈四海砍了?”
我愕然的睁大眼睛,属实没想到他的效率居然这么高。
“全靠安哥的。”
郑恩东点点脑袋。
“跟我鸡毛关系没有啊,人是你剁的,刀是你买的,我充其量就负责骑摩托给你提供了个交通工具。”
安禁歪头笑骂一句。
“安哥,你是我的恩人,这辈子我都记你的好。”
郑恩东突兀爬起来,接着又重重跪倒在安禁的面前。
“都说了跟我鸡毛关系没有,少特么整这出,真烦人!”
安禁脚步轻盈的往边上一闪,避开郑恩东的跪拜。
“早餐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安澜很懂事的上前将郑恩东搀扶了起来。
“我..我还能回来吗?”
郑恩东迟疑着看向我。
“你走过吗?”
我直接张开双臂。
“兄弟!”
郑恩东直接将我重重搂住。
“嗝..”
边上的安澜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饱嗝,随即撇撇嘴道:“吃饱喝足没烦恼,我撤了啊!”
“哥你上哪去?”
安澜着急忙慌的发问。
“去干点不合适跟你分享的美事儿,别给我打电话了哈,我想你时候会自己出现的,另外你今天让我来这儿蹭这顿饭的目的我明白。”
安禁莫名老脸一红,随即直不楞登的看向我道:“我这人属风的,天生受不得半点拘束,什么段位、档次搁我这儿全白扯,我看不上的人,哪怕是跪地上脑瓜子磕稀碎也照样不会多瞧一眼,我待见的人,半瓶二锅头就可以肝脑涂地。”
“明白,安哥。”
我缩了缩脖子。
“对你吧,我谈不上看上或者看不上,只能说不讨厌,我信我妹的眼光,她说你早晚会有一天直冲云霄,但区区假设,还不足以我浪费时间,你加油!争取早日有用上我的那天。”
安禁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头出声。
“早日用上..用上你?”
我有些迷惑。
“安哥的意思是咱现在的小打小闹根本不需要他介入。”
光哥给对方递过去一支烟笑着打圆场。
“当然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永远不要有用上我的那天。”
安禁接过烟卷别到耳朵后面,接着迈开两条大长腿径直朝门外走去。
“安禁,如果有天我们跟李涛对上了呢?”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不丁连名带姓的喊出声。
“嗯?”
安禁玩味的瞄向我,眨巴两下眼睛道:“只要你没捅到他肺管子,他轻而易举不会跟你们撕吧,干掉你们吧,他赢不到任何,反而会让同段位的人笑话以大欺小,万一再吃点亏,不等于是直接送你们成名的垫脚石嘛。”
“不,我的意思是直接跟李涛对上。”
见他会错意,我赶忙补充。
“你?和李涛?”
安禁揪了揪喉结,突兀“噗嗤”一声笑喷了:“之前感觉你小子只是有点脑子、魄力也不错,没看出来还有搞笑天赋啊,如果说混社会是千军万马狂冲独木桥,你顶多算是刚刚站在桥沿,哦不对..应该说是刚刚才看到独木桥,而李涛基本已经在桥的另外一头了,他只要想,轻轻踢一脚,就能把整根桥梁子踹进河里,你能理解你俩之间的差距么?”
“理解。”
我点点脑袋,沉声道:“可如果只能有一个人过桥,就算他是李涛,我也有胆量跟他比划比划来句走着瞧!”
“勇气可嘉小朋友,希望你能永远保持。”
安禁短暂沉默几秒,摇头笑着跨门而去...
第154章 没家了
片刻后,“足下情缘”的小厅里。
“啥话别唠,先端碗筷大哥!尝尝你..诶,尝尝你弟妹的手艺!”
老毕热情的端起一碗焖面送到郑恩东的手边。
按年龄算的话,晓芳是比郑恩东要大一些的,但如果从辈分上论,喊声弟妹似乎也不过分。
“安哥你先来。”
郑恩东满目感激的将碗筷又捧给旁边的安禁。
“不用谦让了,都有!都有!”
这时晓芳和安澜端着几碗焖面打厨房里走了出来。
见到自己妹妹,安禁那张挂满玩世不恭的脸上瞬间笑容密布。
“东哥,你俩是怎么凑一堆去的?”
趁着这空当,我低声询问郑恩东。
“家里房子着火那晚,我最开始是跟消防员一块去的医院,当得知我爸妈全..”
郑恩东抿了抿嘴唇,话说一半眼圈就已经红了。
“哥,这事儿我们都知道了,节哀顺变,要不咱先吃饱了再说吧。”
我知道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儿,赶忙拍了拍肩膀头安抚。
“嗯。”
郑恩东沉闷的点点脑袋。
“安哥,我这辈子服气的人没几个,您绝对算得上第一把交椅,那天搁装配厂家属院,您是真猛啊,连警笛声都不鸟。”
另外一边,老毕满脸崇拜的凑在安禁旁边大捧特捧。
“哦。”
安禁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随即又侧头看向安澜轻声道:“这两天怎么有黑眼圈了呢,是不是休息不好?”
“还好了,主要晚上我总熬夜看小说。”
安澜表情温婉,语气也比平常都要温柔的多。
“看什么也不能熬夜啊,女孩子家家不注意保养,变成老太婆看以后谁还要你。”
安禁抬手在妹妹的额头上轻搓两下。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安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我想或许这一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最放松的。
同样,从见到安澜的那一刻起,安禁的嘴角就压不住的笑意,那一刻我才隐约明白什么叫长兄如父。
“卡上应该有个四五万,具体我没查,不够用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扒拉几口焖面后,安禁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很随意的丢到桌上。
看得出他是真不在乎钱,但也真有赚钱的本事,不过才隔了两三天,他就从找我们借钱吃饭摇身一变甩出来好几万。
“我钱够用,你能不能不要总去做危险的事情了,我很担心,尤其是最近几个晚上我总会被噩梦惊醒,梦里面你满身是血..”
安澜皱眉轻喃。
“梦都是反的嘛,我哪可能那么轻易就出事,放心吧。”
安禁嘿嘿一笑,再次抬手轻抚妹妹的脑袋。
瞟了一眼他俩,我又扭头看向捧着海碗,半蹲在门口的郑恩东。
他就那样静静地杵在原地,整个人佝偻着,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失了所有力气。
眼神空寂得如同无尽的黑洞,没有一丝光亮,呆呆地望着碗里的焖面,对周遭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
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像是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紧咬的牙关,泛出微微的青白,那是他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窗外的冰雨渐消,取而代之的是的凛冽寒风,剧烈扇动着窗帘,发出咔咔的声响,可他却始终充耳不闻。
悲伤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笼罩。
我想此刻,他一定孤独至极。
“东哥..”
我长舒一口气蹲到他旁边。
“啊?什么?”
郑恩东抖了个激灵,忙不迭望向我。
看着他侧脸一直蔓延到脖颈是的狰狞伤口,我轻声道:“等会儿吃完饭,找地方处理一下伤口吧。”
“不用,我揣了碘伏和紫药水。”
郑恩东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药瓶。
“问题是..”
“不用替我担心,我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再说这疤肯定是要留下的,费那事儿干啥。”
郑恩东摇摇头打断我的话。
“叔叔阿姨的事儿..”
“对了,说起这事儿我还得麻烦你跟弟兄们,因为是我家先着的火引燃了周围那些邻居们,他们现在四处找我要赔偿,可我哪有这钱啊,老头老太太也不能一直躺在停尸房里,总得有人去认领,咱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活着时候我就没能让二老过上舒舒坦坦的日子,现在人没了,如果还搁冰棺里冻着实在是..”
郑恩东话没说完,声音就已经变得有些哽咽。
“这事儿我来处理,放心吧!保证办的稳稳当当。”
光哥端着碗走了过去。
“麻烦了光哥。”
郑恩东强颜欢笑的出声。
“自家人,我最不乐意听到这俩字,你家有祖坟么?没地方埋的话,我再想办法联系一下西山的公墓,之前有俩跟着我的小孩儿现在就从事这一块。”
光哥无所谓的摆摆手。
“有的光哥,这方面不需要操心。”
郑恩东缩了缩脖子。
“成,我吃完饭就去办,让马毕跟我一块吧,小龙你下午陪东子喝点唠会儿,他现在根本吃不进去。”
光哥冲我使了个眼神。
“不用的,我啥事没有。”
郑恩东赶忙摇头道:“其实我能想得开,爸妈岁数大了,早早晚晚都有那么一天,只是..算了!谢谢兄弟们帮扶!”
话说一半,郑恩东的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他急忙把脑袋埋在碗里遮掩。
“没人规定老爷们不能哭,不能呜狼嚎风的掉眼泪,爹娘没了如果都特么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你不是男人,是孬种!”
安禁猛不丁看着我们这头出声。
“我..呜呜呜..”
“我没家了,再也没有爸妈了,再也看不到他们了,他们是被烧死的,哪怕是临死前我妈都在喊着让我快点跑!呜呜呜..我特么不孝啊..”
安禁的一句话像是瞬间戳动到了郑恩东的泪腺,半蹲着的他双腿一歪,噗通跪倒在地上,手里的碗筷也同时摔落。
他匍匐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压抑许久的情绪顷刻间决堤,先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悲恸呜咽,紧接着,嚎啕大哭声迸发而出...
第153章 归队
眼见刀尖越来越近,安禁的嘴角上扬,泛起一抹轻蔑,随即微微往旁边一侧,轻松避开。
“咚!”
没等陈四海再攻出第二刀,安禁一记炮拳重重砸在对方的胸口。
“踏踏踏..”
陈四海踉跄两步,吃痛的捂住心口。
“陈老四啊陈老四,我记得你原来没这么蠢的啊,谁给你勇气敢跟我比划的?”
安禁双手插兜,笑容更加灿烂。
“小安..”
杵在旁边的李涛忍不住开口:“四海毕竟是跟我玩的,你或者你朋友有什么诉求,咱们完全可以谈的。”
“闭嘴!我他妈让你闭嘴!”
安禁情绪突然失控,恶狠狠的瞪着李涛嘶吼:“又想跟我打感情牌是么?又想跟我讲述你和你的兄弟有多不易对吧?别特么觉得你几次对我手下留情,我就会感恩,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去你爹得!”
猛然间,刘东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猛子扑向安禁。
“滚!”、
没等他近身,安禁举拳就凿。
“咚!咚咚!”
“咔嚓!”
连续几拳怼在刘东的身上,其中甚至伴随着骨裂的响声。
刘东这样的战五渣碰上老毕都不一定能赢,更别说是面对安禁了,没有任何意外,他当场被撂翻。
“四哥快跑!”
可这损逼抗击打能力奇好,即便已经摔趴在地,双手仍旧死死的抱住安禁的双腿,同时嘴里喷着血块咆哮。
“踏踏踏..”
陈四海也没迟疑,撒丫就往门外撩。
“撒手!”
安禁并没有阻拦,而是居高临下的低头俯视刘东。
“他..他是我大哥..动他你就先..先打死我..”
刘东喘着粗气晃动脑袋。
“小安!”
眼睛安禁的眼神变得阴狠,李涛再次开口。
“我让你闭嘴,你是不是听不明白?”
安禁右腿猛地向前一甩,刘东就像块破布似的飞出去两三米远。
“为了一对素不相识的夫妻,咱们闹了这么久,还没有够吗?”
李涛咬着嘴皮出声。
“素不相识怎么了?本来就是你开车撞的他们,如果当时你不拦我,让我及时送他们就医,或许他们不会死!”
安禁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嘶吼:“他们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你当天为什么要喝酒开车,为什么要拦着我?”
“我事后赔了他们家很多钱。”
面对安禁的质问,李涛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钱?呵呵..”
安禁嘲讽的吐了口唾沫:“钱能让他们死而复生吗?你有没有见过那对夫妻的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当时刚八岁,女孩还不到三岁,没了父母他们应该怎么活?你赔偿的那些钱会到他们手里吗?你有没有听过那俩孩子撕心裂肺呼唤爸爸妈妈的哭声?”
“我..”
李涛蠕动嘴唇。
“刚才听你说了两句人话,我以为你真的改头换面了,看来还是我天真了!”
安禁摇摇脑袋,随即冷笑道:“我说话算数,今天绝不会伤你分毫,但明天开始咱们游戏继续,要么你干掉我,要么我弄死你,不然永远没有结局。”
说罢话后,安禁神情冷漠的转身走出房间。
“小安!”
身后,李涛不死心的喊叫。
另外一边,陈四海手忙脚乱的逃出宾馆。
安禁的恐怖他再清楚不过,昔日他还只是李涛团伙里的小喽啰时候,就曾亲眼目睹过对方的残忍手段。
彼时他只希望远离安禁,跑的越来越好。
打宾馆里出来,看到不远处有条深邃幽暗的胡同,陈四海毫不犹豫的一头扎了进去。
“呼哧..呼哧..”
越是进入胡同深处,陈四海的心情就越发不安。
昏暗的巷子里,处处弥漫着刺鼻的腐臭气息。
狭窄逼仄的空间,仅容两人并肩通过,两侧斑驳的墙壁遍布青苔,天空还下着冰冷的大雨,脚底更是滑的一批。
“不对劲!”
虽然没什么第六感,但常年厮混街头的灵敏嗅觉,还是让陈四海产生了质疑,他突兀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呵呵..”
来时的胡同口,安禁双手插兜,笑容异常诡异。
“妈的!”
陈四海愤愤的骂了一句,拔腿再次前撩。
“操!”
刚跑出去七八米远,前方也出现一条黑影。
定睛一看,竟然是事主郑恩东。
此刻的郑恩东已经跟前两天判若两人,身上套件纯黑色的雨披,脑袋光溜溜的,侧脸和脖颈处爬满了狰狞的烧伤,宛如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陈四海,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声音如洪钟般在小巷中回荡。
只见郑恩东目光锐利如鹰,手里攥着一把泛着寒光的菜刀。
“小..小东..咱都是一个村的,你不记得你小学时候被人欺负,我..我还替你出过头..”
陈四海怔了一怔,瞬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记得!”
没等他说完话,郑恩东已经如恶狼扑食般冲到他跟前。
“咔嚓!”一声。
锋利的菜刀带着呼呼风声,重重砍在陈四海的左肩上。
这股巨大的冲击力,让陈四海整个人朝一旁歪斜了几步。
“啊!我赔钱!赔什么都可以!放我一马!”
他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巴大张,痛苦的嚎叫。
面对他的求饶,郑恩东充耳不闻,猛地抽出菜刀,刀上已然沾染了大片鲜血,喷出的血液也全溅在身上的雨披上,根本看不出来。
“啊!救命啊!救命!”
陈四海吃痛的转身想跑。
郑恩东两步跨出,再次挥舞着菜刀,朝着陈四海的后背狠狠砍去。
“噗嗤!”
一声闷响,菜刀深深嵌入陈四海的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救..救命啊!”
陈四海凄厉的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双手在地上胡乱抓着,想要抓住什么支撑自己,却只抓到一把被雨水淋湿的污泥。
郑恩东却似乎杀红了眼,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再次高高举起菜刀,对着倒地的陈四海继续砍去,每一下都带着疯狂与决绝。
一时间,鲜血四溅,碎布横飞,陈四海的身体随着每一次砍击而剧烈颤抖,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地上的血水蔓延,宛如一条红色的小河。
约摸七八下左右,陈四海的叫声渐小,挣扎的力度也变弱很多。
“小兄弟,走吧!”
安禁声音不大的开腔。
“我特么弄死他,必须弄死他!”
郑恩东昂起脑袋咆哮,因为愤怒,五官已经严重扭曲。
“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一切都听我的,我算过了,警方最晚两分钟后到场,现在不走,待会想走都难。”
安禁皱了皱鼻子又道。
“草泥马的!”
郑恩东一把扯住陈四海的头发提起,菜刀的刀刃横在对方脖子上,咬牙切齿道;“我是真想把你的狗头剁下来,但那样太便宜你了,你记住了!只要你一天不死,我就缠着你一天,老子要让你这辈子都活在恐惧和内疚当中!”
“咣当!”
说完话,郑恩东将菜刀扔在地上,起身跨过陈四海,尾随在安禁的身后快步走出巷子。
同一时间。
搁足疗店门口杵了将近仨钟头的我望眼欲穿的盯着对面的街道,却始终都没有看到安禁的身影。
“樊龙,我哥..恐怕..恐怕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我刚才给他打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安澜眼含内疚的走到我旁边。
“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我立即换上一副笑容,大大咧咧的应声。
“我哥向来说话算数,只要他答应我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今天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情。”
安澜再次解释。
“不要紧的啊安安,本来我也就是报着试试看的态度在等,他能来最好,不来我也理解,毕竟他又不欠我啥。”
我抬手轻轻揉搓安澜的刘海。
“嗡!嗡嗡!”
话音还没落地,一辆低趴的摩托车风驰电掣的由远及近。
“真特么不要命啊,这天气骑那么快。”
瞅着车上的俩人,我撇撇嘴岔开话题。
“那个不要命的应该是我哥。”
安澜却陡然瞪大眼睛,直勾勾的望向距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摩托车。
“哥!”
没等摩托停稳,安澜快步跑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临时干了点小事儿。”
骑车的家伙摘下头盔,正是面容俊俏的安禁。
“安..卧槽!东子?!”
我也奉承的凑上前,刚准备打招呼,后面骑摩托的也摘掉了头盔,不想竟然是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郑恩东。
望着他光秃秃的脑袋和脸上、脖子上的烧伤,我半晌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让你们担心了,这两天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找我,我想现在归队!龙哥不会嫌弃吧?”
即便变得凄凄惨惨,但郑恩东仍旧露出一抹笑容,只是现在的他早已不复过去的俊俏,反而变得有些狰狞。
“日了,大哥!谁特么敢嫌弃你我擂谁!”
老毕这时也从足疗店里跑了出来,情绪激动的一把搂住郑恩东。
“你这头发咋..”
拥抱几秒,老毕手指郑恩东脑袋。
“让火燎没了,好像是伤到毛囊了,医生说长不出来了,以后我只能跟光哥一样的发型了。”
郑恩东无所谓的扒拉两下头顶。
“先上楼吧,隔墙不光有耳,很多时候还有眼。”
安澜一手挎住安禁的手臂,一手拉住郑恩东,同时朝我们其他人努嘴示意。
“对,我现在算是半个通缉犯,不光全市的警察找,那些邻居们也找,都在嚷嚷着让我赔钱,万一被谁看到了,容易给你们惹麻烦。”
郑恩东从口袋掏出个一次性口罩戴上...
第152章 人话
“唉..”
跟光哥挂断电话,瞅着仍旧下个不停的天空,我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临近年关,崇市的温度本来就低,再加上这场冰雨掺杂更是让气温降到了极点。
我根本不敢想象失去双亲的郑恩东此时此刻的心有多冷,又是何等的绝望。
我不懂发生这样的事情,郑恩东为什么不愿意联系我们,不愿意来找我们,难道我们搁他的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而与此同时,我不知道的是现在跟我一样坐立难安的陈四海并未真的离开崇市,而是躲藏在新城区某宾馆的一个套间里。
“大哥,饺子来了,韭菜猪肉馅的。”
陈四海正背手原地来回踱步的时候,房门猛然从外面被推开,陈东提溜着几个一次性饭盒走了进来。
“见到涛哥了没?”
陈四海着急忙慌的凑了上去。
“见到了,我早晨到水晶宫找涛哥时候,他正跟两个什么政协的人在聊天,害我等了差不多两个多钟头。”
刘东一边将饭盒摆到桌上,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包崭新的香烟。
“说重点。”
陈四海不耐烦的打断。
“涛哥给了我..五千块钱..”
刘东动作迟缓的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摸出一沓大票。
“还有呢?”
陈四海皱着眉头,扒拉两下散落脸边的乱发。
“他让你继续躲一阵子,还说已经在想办法联系相关单位处理了,只不过暂时进展不太顺利。”
刘东抓了抓侧脸,接着从塑料袋里取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瓷瓶“二锅头”递给陈四海干笑:“先吃饭吧四哥。”
“吃个叽霸,我特么替他干这么大一件事情,就甩给我五千?打发叫花子呢,操!”
陈四海“咣当”一脚踹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低吼。
“四哥,涛哥也没说不管咱们啊..”
刘东赶忙起身安慰。
“要不是他看上那块地,非让老子想办法拿下来,我会安排你放火吗?不放火也不会烧死人,现在特么事儿成了,他居然给我来句进展不太顺利,真拿我当二逼呢,他跟市局那些人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而已,摆明了就是不想办,才拖拖拉拉!”
陈四海撩起额头上的碎发,咬牙切齿的骂咧:“哼,我估计他现在是特么想转型了,想模仿西北城的齐恒,故意把咱们这些人全踢出去,不过无所谓,真要是让老子进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肯定会把他那些脏事破事全特么说出来的,大不了我再多几年刑而已,可他别想好了。”
刘东眉头微拧,很快又舒展开来,再次将装满水饺的饭盒递到陈四海的脸前劝阻:“四哥,咱先填饱肚子,涛哥既然让咱们安心等待,那咱就老老实实候着呗,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去,我听说郑恩东到现在都没出现,不论是警察还是涛哥安排的人,全都找不到他。”
“他算个屁!无非当了几年大头兵,比咱们有点劲儿而已,老子不信他那逼样的还能翻天不成?”
陈四海眼神阴狠的冷笑。
“四哥说得对。”
刘东奉承的又递过去双一次性筷子。
“哒哒哒!”
就在这时,房门猛然被叩响。
“谁?”
刘东本能的转过去脑袋,而陈四海则直接“蹭”一下从腰后掏出把筷子长短的卡簧。
“开门!”
门外响起一道厚重的男声。
“是涛哥..”
“快开门去。”
刘东和陈四海对视一眼,后者忙不迭将刀子重新收起,摆手示意。
“涛哥!”
“来了涛哥。”
不多会儿,一个西装革履,剑眉如飞的国字脸男人径直走了进来。
如果我在场的话,一定会瞬间认出对方的身份,正是现如今半个崇市灰道的天,李涛。
“刚才在门口听他大吼大叫的,怎么有情绪?”
李涛扫视一眼二人,态度出奇平静。
“没有涛哥,我就是觉得老躲在这破地方太憋屈了,不就是烧了几间房子嘛,又不是犯天条..”
陈四海微微弓腰赔笑。
“啪!”
李涛右臂猛抡,一记响亮的嘴巴子直接甩在陈四海脸上。
“涛哥你打..打我干..干什么?”
陈四海瞬间懵逼了,捂着腮帮子呢喃。
“烧了几间房?你特么知不知道因为这几间房我要损失多少才能摆平?损失是其次,重要的是老子的名声!自古杀人和放火都是划等号的,历朝历代这样的行为都特么属于人神共愤,我让你去搞定那块地皮,让你用这样的方式了么?结果闹出了两条人命,你非但没有任何反思,还感觉无关痛痒,你还算个人么?”
李涛表情严厉的呵斥:“咱们是跑码头混社会的,不是杀人犯、刽子手,你明不明白?”
“对..对不起涛哥,我错了。”
陈四海嘴唇抽动几下,俯首道歉。
“消消火涛哥,四哥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
刘东趁机走上前。
“火是你点的?”
李涛侧头瞪向刘东。
“我..我..”
面对李涛如狮似虎的凶狠目光,刘东紧张的捏住自己衣角。
“嘭!”
李涛抬腿又是一脚重重踹在刘东肚子上。
“哎唷..”
刘东倒退两步,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你们特么这样的杂种,让枪毙一百回都不多,干的叫叽霸什么事啊!”
李涛唾沫横飞的臭骂。
“啪!啪啪!”
话音未落,门外猛然响起一阵鼓掌声。
“谁?”
“干什么的!”
屋里的三人瞬间吓了一跳。
“改姓佛了啊涛总?很少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像人的话,就冲你刚才那两句,我替小哥们做主,今天不伤你分毫,但是你最好也保证消停眯着别吱声,没意见吧?”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
牛仔服、直筒裤,红边白帮的板鞋,标志性的狼尾发型。
“安禁!”
李涛骤然提高嗓门。
“嘘!”
安禁歪脖轻笑:“我说了,今天不伤你分毫,但你不能挑战我的忍耐力,嘴闭上OK吗?”
“去尼玛的,装神弄鬼!”
陈四海猛冲两步上前,接着表情发狠的摸出腰后的卡簧,嗖的一下直接捅向安禁的面门...
第151章 安姐威武
光哥对于老毕的担忧,其实跟我如出一辙。
可能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是本性如此,自打我们跟刘东结下仇以后,老毕似乎就分外热衷于用暴力去解决所有问题。
胆大妄为是他的特点,可同样也是个大缺陷。
正如光哥说的那样,这年头不怕死的狠茬子多了去,真要是刀刀见红的贴身肉搏,老毕还真不一定是个选手。
他擅长的只是率先出手,而并非有多狠辣。
回到足疗店里,小厅内已经不见其他人的踪影,我估计八成全补觉去了。
尤其是晓芳的房间里隐隐传出的粗重的喘息声和咿咿呀呀的轻吟,让我有点不好意思,逃也似的蹿回仅剩的一个包间内,随即重重合上房门。
将手机充好电,我脑袋枕在两条胳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同样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于男女那点事儿我又怎么可能没兴趣呢,只不过以我现有的条件难以达到罢了。
想到男欢女爱,我的脑海中很自然的浮现出安澜的模样。
这个神奇的女孩就像是个天使似的莫名其妙闯入我的生活,算起来我之所以会踏足社会,其实真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我从来没有任何埋怨。
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付彪,我或许到此刻为止仍旧跟老毕一起在网吧里捡着机器,每天最大的难题也只是怎样填饱肚子,如何蹭吃蹭喝,他们带我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很喜欢也很享受浪迹江湖的感觉。
“噼啪!噼啪!”
外面的雨水拍打着窗户玻璃,发出有节奏的脆响,但却非常的助眠。
胡乱琢磨着,不知不觉间我就熟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次日的上午的十点多钟。
“叮铃铃..”
枕头边的手机铃声不厌其烦的响个不停。
“啥事啊天津?”
看到是天津范的号码,我一激灵坐了起来。
“今天我打算回去一趟,这么长时间都没怎么着过家,属实有点说不过去,西北城这儿让小七和牛奋盯着行么?”
天津范低声询问。
“你交代清楚他俩就成,只要西北城没问题,咱也好跟齐恒交差对吧。”
我也没想到太多,利索的应承。
“放心吧,哥俩敬业着呢,从八点多商户们开门就一直在外头巡逻,刚才我碰上赵九牛,他让我问你什么时间有空,大家一块吃个饭。”
天津范笑呵呵的说道。
“再说吧,你抓紧时间回去抓紧时间归队,最近不太平..”
我压低声音将郑恩东的事情简单跟他复述一遍。
片刻后,我俩结束通话,我伸着懒腰走出房间。
“芳姐,老毕呢?”
见到晓芳和安澜正在小厅里摘豆角,我赶忙环视一圈四周。
“他买肉去了,咱今天中午吃焖面。”
晓芳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回答。
“行,光哥还没过来吧?”
我点点脑袋,很随意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你们五点多才散场,这会儿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不到四个钟头,他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啊,知道你担心郑恩东,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洗脸水和牙膏帮你准备好了,你快收拾收拾去吧,离老远我都能闻到你嘴里的烟臭味。”
安澜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冲卫生间的方向努努嘴。
“谢谢我安姐的平易近人。”
我没正经的调侃一句。
“麻溜点,中午可能我哥会过来吃饭。”
安澜白楞我一眼再次说道。
“什么玩意儿?真的假的?”
我当即一愣。
昨天我跟安澜数念过几句,也确实很想跟安禁那样的能人产生交集,可当时安澜态度很明确的拒绝了我,怎么就过了一夜时间,事情竟发生了翻转。
“别乱想昂,我可不是为了你,他早上给我打电话刚好没地方去,再说他也只是答应过来吃顿饭,并没有同意其他任何事情。”
安澜嘴角微微上扬,感觉就快憋不住笑容了。
“明白明白,啥也不说啦,安姐威武!”
我双手合十,装腔作势的吧咂两下嘴唇。
“哎呀卧槽,这场逼雨下的真叫一个邪门啊,马路上的道儿全冻住了,就买趟肉的功夫,我看到好几起车辆撞在一块,有吵架的,有打架的,交警拦都拦不开,齁叽霸热闹了!”
说话间,披着一件透明雨披的老毕怀抱一箱子啤酒从外面走了进来。
“肉呢?”
晓芳赶忙起身接下啤酒箱。
“我是那么没溜的人嘛,出门干啥还能不记得啊。”
老毕贱笑着从怀里拽出个塑料袋,袋子里正是一条五花肉。
洗涮完毕,我叼着烟卷来到足疗店门口。
既想看看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同时也为了表示尊重迎接一下安禁。
昨夜的冰雨淅淅沥沥一直持续到现在,不止柏油路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就连路边的大树上也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溜子,看起来非常的漂亮。
“起床没哥?”
迟疑片刻,我掏出手机拨通光哥的号码。
“正给老太太做鸡蛋汤呢,啥事你说?”
光哥声音很大的回应,铲子碰撞铁锅叮叮当当的动静热闹异常。
“等会儿没啥事你来芳姐这儿吃饭呗,安安说安禁待会要过来,我寻思着光我跟他聊天太尴尬。”
我好意思直接问郑恩东的情况打听了没有,而是故意岔开话题。
“我够呛能过去,今天我妈身体不太舒坦,可能是下了一宿雨的缘故,她腿疼的厉害,我寻思着等下带他去医院烤烤电呢,你们先吃吧,我这头忙完就立马动身。”
光哥犹豫着说道:“另外东子的事儿我托人打听过了,这两天陈四海可能没在崇市,我估计丫挺应该是被李涛安排躲起来了,毕竟闯这么大篓子,就算再特么隐蔽,公安局的早晚也能查出蛛丝马迹,不过..昨天傍晚时候,有人在水晶宫附近见过一个外观很像郑恩东的年轻人,等下我让朋友过去溜达一圈踩踩底,你和马毕千万别过去昂,毕竟他刚捅完胡根,万一被人撞上全是事儿...”
第150章 四九天下暴雨
“轰隆!轰隆!”
正说话间,一道长长的闪电照亮夜空。
“嘶..”
付彪倒抽着凉气,将衣服领子竖起,仰头看了眼天喃喃道:“这天气也是犯神经,这特么眼瞅四九了,不下雪居然下雨,看来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唉!可怜呐,父母全特么没了。”
“还有别的么二哥?”
我皱了皱鼻子岔开话题。
该说不说,这家伙确实特别会引导人的情绪,本来我心里就又气又急,他不咸不淡的两句话直接让我对陈四海产生了杀意。
“别的好像没什么了吧,陈四海那群人散了以后,剩下小郑一家三口就是自个儿收拾狼藉,后来用三轮车把摊子收回去了。”
付彪晃了晃脑袋。
“帮大忙了二哥,那今天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回头找到郑恩东,我领着他过来登门道谢。”
看他貌似确实没什么料可爆了,我也懒得再继续跟他虚与委蛇,直接转身就走。
“小龙啊,兄弟义气重要不假,但做事还是要量力而行,陈四海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惹,他上面的李涛更是半个崇市灰色会的天。”
我走出去两三步远,付彪在身后猛然说话。
“谢谢二哥关心。”
我半真半假的点点脑袋。
“哦对了,我听说工人村有一片好心也要改造,拆迁活儿也是李涛在负责,不知道跟这事儿扯不扯关系,总而言之你们现在首要目的就是赶快找到小郑,别让他再闯出什么大祸。”
付彪满目真诚的又道。
“好的!”
我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强挤出一抹笑容。
我想口蜜腹剑,说的恐怕就是他这类人吧,一边明的暗的添加仇恨,一边又假惺惺的摆出关切的模样,如果换成老毕在现场,十有八九已经拎着刀子满世界的寻找陈四海了。
不多会儿,来到路口。
我回头看了眼付彪已经没了影踪,才拽开光哥的车门。
“别催!”
“尤其是你别嚷嚷,我说话时候别打断、别絮叨!光哥你先起步慢慢走着。”
迎着大家焦急的目光,我径直看向老毕。
“绝对不吭声!”
老毕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
“付彪是这么说的..”
我深呼吸两口,将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众人。
十多分钟后,光哥猛然一脚刹车,随即扯掉自己的安全带,气喘吁吁的跳下车。
“操!草特么得!”
来到路边,光哥仿佛歇斯底里一般的仰天怒吼。
“哥,你咋了?”
我和老毕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杀人父母,不共戴天!”
光哥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开口:“我之前真不知道那小子是因为害怕爹妈受罪才退伙的,但凡有人告诉我,我一定会拦下他,告诉他,千万别想着善良就会得到善待,尤其是陈四海那样的天生坏胚,就算他一天给狗日的磕一个响头,狗日的都得嫌弃他跪姿不标准,对于杂碎,以恶制恶才是王道!”
“怪我。”
我内疚的搓了搓腮帮子。
“龙,你理解不了!我也有老娘,当初我自首就是害怕老娘会因为我受到伤害,结果呢?我进去第一年,我家老太太就被车撞断了双腿,我出来以后直接拎刀抄了那混蛋的家,吓得狗日的躲进派出所我照样不放过,最后他们一家老小齐刷刷跪在我妈床头把脑瓜子磕烂了才算完,从那以后所有人都记住了,惹我没问题,但是惹我妈指定不好使。”
光哥拍打两下自己光秃秃的大脑门呢喃。
“哥,你说我东哥现在最可能去哪?”
老毕低声询问。
“不知道,反正我是他,绝逼会整死陈四海,哪怕事后被机枪扫射都特么认。”
光哥揪了揪鼻头回答。
“问题是陈四海目前搁哪呢?应该去哪找他?”
我犯愁的出声。
“滴答..滴答..”
说话间,豆大的雨点子从天而降,下的又快又密。
“先回去吧,咱几个搁这儿傻琢磨不是办法,等天亮以后我找几个在新城区混的朋友打听一下。”
光哥摸了一下头顶,赶忙推搡我俩。
一个多小时后,晓芳的“足下情缘”,我、老毕、光哥面面相窥的彼此对望,气氛简直压抑到了极点。
外面大雨磅礴,雨点子打在窗户玻璃上哗哗作响。
我担心郑恩东,更担心再这样憋下去,我们仨先特么自己疯了。
“快五点了,我先回去!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
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挂钟,光哥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子。
“哥..”
老毕欲言又止的张大嘴巴。
“你滚去睡,干耗着屁用没有。”
光哥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随即给我使了个眼神,我俩同时朝门口走去。
“盯紧马毕这犊子,他比你我都意气用事,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真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捅出什么篓子,你说咱是忙活他,还是找小东,我会用最的速度打听出来陈四海消息的。”
来到店门口,瓢泼一般的暴雨将对面的街道冲刷的干干净净,光哥压低声音道:“再有就是付彪说的那些话只能信一半,或许陈四海和小东确实产生过矛盾,但事实的真相是怎样,你我都没有开天眼,我从你的话里能很明确的感觉出来,他巴不得弟兄们整陈四海呢,这俩逼玩意儿之间保不齐有什么猫腻。”
“我明白。”
我点点脑袋回应。
开玩笑,陈四海固然不是好东西,但他付彪同样篮子都不算,先前也不是没有故意整过我们,我甚至都有种错觉,郑恩东之所以会被陈四海针对,可能他就在里头推波助澜。
“总之一句话,务必看紧马毕,狗日的就像是一把刚开封了的开山刀,自打在胡根那里见了血,身上的戾气一天比一天重,可能是顺利要到账让他产生了膨胀,他现在就感觉自己只要有把刀子,谁特么都不是对手。”
光哥不放心的再次叮嘱我。
“我会的哥,郑恩东的事儿还得多麻烦了,你人脉广..”
“别跟我扯那些用不着的逼话昂,我说过很多遍,自家人不谈谢!”
没给我说完的机会,光哥直接狠狠瞪了我一眼...
第149章 矛盾始末
“诶草特么得!”
听到田强的话,老毕恼火的跺了跺脚。
“不过..”
田强迟疑几秒,声音不大道:“你们不妨找付彪打听打听,我同事告诉我,昨天傍晚四点多钟左右,腾跃市场里曾有人报过警,但很快又取消了,报警号码就是付彪的,这事儿你们可千万别往外瞎宣传啊,违反纪律。”
“明白明白,放心吧强哥。”
我喜出望外的狂点脑袋。
现如今一筹莫展,就怕毫无线索。
“小龙、马毕,如果你们找到郑恩东的话,要第一时间劝说他到警局陈述整个事件,不论是不是他的责任,首先需要弄清楚真相,如果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苦衷,你们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田强沉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分别看了眼我和老毕。
“会的!”
“绝对!”
我俩异口同声的保证。
“唉..”
田强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又道:“不论怎么样,千万要劝他别走上犯罪的道路,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绝望,更不要想着孤注一掷的去伤害自己。”
说完以后,田强拽开消防通道的铁门便走了出去。
“龙哥,我咋感觉老强子是不是知道啥了?不然为啥跟咱说这些话呢?”
老毕揪眉眯眼的呢喃。
“可能是他的直觉吧。”
我摇摇头叹息。
连我们这样的门外汉都能感觉到这次的火灾绝对不是偶然发生,我不信工作多年的田强真的任何端倪都瞧不出来,只是不同于我们的任意妄为,他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都需要相当的证据。
凌晨一点多钟,腾跃市场。
望着再熟悉不过的大门口,我的心里百感交集。
我是在这地方才开始第一次认真的思考人生,随后找到自我。
本以为我们和付彪的缘分应该绵延不断,可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中转站。
但不论怎么说,我都应该感激付彪,是他把我拎出了网吧那间腐烂的牢笼,让我明白鸟儿就应该振翅高飞。
“哒哒哒..”
随着新换的电动滑门缓缓打开,付彪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成不变的宽大西装,水桶似得阔腿西裤,一双锃亮反光的尖头皮鞋。
“这么晚能把我从被窝里喊出来的人不多,兄弟你算其中一个,谁让咱们关系好呢,怎么着啥事直说。”
四目相对,付彪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熟络的将衣服兜里的“华子”连盒扔给我。
之所以选择单独来找付彪,我就是害怕老毕火气太盛,看到付彪这副假惺惺的 模样上来就直接开骂。
“二哥,我想问问这段时间搁门口摆摊卖盒饭的郑恩东有没有跟其他人发生过啥矛盾?”
我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叼上,随手又将烟盒抛还给他。
“哎呀,我还真没太注意,咱家市场每天有多忙你又不是不清楚,自从你们走了以后,我也信不过其他人了,只能自己搬过来看着,确实不知道。”
付彪眼珠子微微转动,如我预料那般推诿扯皮。
“二哥,郑恩东跟我是一个头磕在地上拜过把子的兄弟。”
我吐了口烟雾,直接挑明关系。
“你是为了今晚工人村火灾的事儿吧?但咱说老实话啊大弟儿,你二哥虽然不算多大的买卖,可每天也忙的脚跟不沾地,确实不清楚他跟谁有啥过节,我对那兄弟唯一的印象就是他家的盒饭味道真不赖。”
付彪再次晃动他的大脑袋。
“他爸妈死了!他现在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我冷着脸说道:“二哥,人心都是肉长的,换做是你兄弟,你不替他难过吗?”
“啥玩意儿?全死了?”
付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调门也提高了不少。
“是的,好端端的一个家彻底毁了。”
我吐了口浊气,声音不自觉变得沙哑。
“操了,多大点仇啊,至于给人灭门不,陈四海是真特么的不够揍!”
付彪吐掉嘴里的烟卷,咬牙出声。
“跟我说说啥情况,行不?求你了二哥,就当看在弟弟们为市场也出过一份力的情分上。”
我微微弯腰呢喃。
当初被付彪赶走时候,我曾跟自己发过誓,这辈子都绝对不带再跟付彪低头的,可眼下除了他,似乎没有任何人可以给我提供郑恩东的信息。
“嗐!”
付彪拍了拍脑门子,抿嘴道:“提前声明啊小龙,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也全是道听途说,至于真假我不敢保证,但你必须得答应我,不能告诉其他人是我跟你说的这些话,我不想给自己和市场招惹麻烦。”
“二哥,我的人性你应该信得过才对。”
我当即表态。
“昨天中午陈四海手底下有个小盲流子跑到郑恩东摊上订了一百多份盒饭,饭是他爸去送的,结果回来以后不光钱没拿到,腿还瘸了,小郑气不过直接跑去找陈四海理论。”
付彪舔舐了两下嘴皮子,幽幽道:“中间究竟谁吃亏谁讨便宜的过程我真不知道,反正傍晚五点多那会儿,陈四海带了两车人把盒饭摊子砸了,我当时还以为狗日的是冲我,为此还报了个警,结果后来发现跟我没关系,我又马上撤掉了,小郑绝对练过,一个人打四五个轻轻松松,要不是为了保护他爸妈,最后根本不可能被按住。”
“打起来了?”
我愕然的张大嘴巴。
郑恩东之所以一直都不敢跟陈四海那帮流氓正面起冲突,就是因为害怕父母会受到迫害,按理说他爸妈都在场的情况下,他更不可能压不住火气啊。
“对,我亲眼瞅着的,陈四海先是一个大耳光把小郑他妈给扇倒在地,接着小郑解下皮带缠在拳头上就开始猛干。”
付彪笃定的应声道:“当时按住小郑时候,陈四海那群人围成一圈踢他,后来不知道怎么滴,陈四海的大腿突然就开始冒血,随后他那帮小弟就抬着他散了,按理说打也打了,砸也砸了,我寻思这事儿差不多该翻篇,没想到狗娘养的那么狠,竟然把小郑家给点了,真叽霸下三滥...”
第148章 家毁人亡
四十多分钟后。
新城区,工人村。
在安澜的带领下,光哥驾驶着他的“捷达”车艰难的向前一点一点移动。
工人村的组成有点类似“井”字形,中间的“二”是最繁华的地带基本全做生意、盘买卖的,其次的连接“二”的另外几条短接也均是各种开店的,至于其他空白地方则是民房,所以除了繁华地段,其他的道路都相对狭窄。
“老郑电话打通没?”
我坐在副驾驶上,焦急的回头望向安澜。
“没有。”
安澜同样满脸担忧的摇摇脑袋,同时朝光哥指引道:“哥,前面路口往左拐弯。”
“大概还有多远?”
我拧着眉头又问。
我们这些人里,只有安澜跟郑恩东一块买过几次菜,期间有回正好路过他家。
“差不多两三里地吧。”
安澜想了想后回答。
“哥,我们下来自己走,你找地方停好车。”
我忙不迭示意。
自打看完安澜给我的新闻后,我们几个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而眼前这狭窄弯曲的街道,真还不如我们腿着更有效率。
在安澜的带领下,我、天津范、晓芳一路狂奔。
“到..到了..”
终于来到一片被大火烧毁过的废墟旁边时,安澜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其中一栋黑漆漆的小院出声。
我昂头看去,先是一条长长的警戒线,接着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瞬间钻进鼻腔,令人几欲作呕。
目之所及,皆是残垣断壁。
原本就不算多宏伟的门楼,如今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框架。墙壁被大火熏得漆黑,像是被恶魔涂抹了一层恐怖的颜料,表面的涂料纷纷剥落,露出内里焦黑的砖石。窗户已不见玻璃的踪影,只剩扭曲变形的窗框,宛如一个个空洞的眼眶,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地面上满是厚厚的灰烬与瓦砾,一脚踩上去,灰烬便如烟雾般腾起,呛得人咳嗽不止。
透过窗户,依稀可以看出一些被烧毁的家具、电器残骸轮廓杂乱地散落其中,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一些金属制品在高温下融化,相互粘连在一起,形成奇形怪状的疙瘩。
不止是我们面前的这栋房子这样,周围十几二十户的惨状也大差不差。
房子里面,还有不少身着制服的警察和消防队员在来回翻找着什么。
“你确定这是郑恩东的家?”
我不敢相信的拽了拽安澜的胳膊。
“是,我来过!”
安澜的眸子里遍布忧伤。
“操的,老郑!”
“郑恩东!”
“郑恩东!”
老毕臭骂一句,接着扯脖大吼。
我们剩下几个人也全都跟着一块呼唤。
此时,我多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尽管他中途退出,但哥几个好歹相识一场,同吃同住了很多天,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别喊了,此次火灾的伤员都已经送去老城区的二医院了!”
一个警察满脸严肃的走上前制止我们。
“二医院是么?”
老毕立马来了精神。
“大哥,我受累问一下,你认不认识郑恩东?或者被烧死的人里有没..没有他?”
我急忙掏出烟盒给对方弯腰递烟。
“不太清楚,我也刚到没多久,你们到二医院打听打听去吧。”
对方摆摆手拒绝。
片刻后,找到光哥,我们几个又马不停蹄的返回老城区的医院。
但是忙活了足足两三个钟头,都始终没有找到郑恩东,更没有打听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信息。
“要是没事,为啥会不开手机?要是有事,医院里为什么没有登记?”
蹲在“外伤科”的步梯台阶上,我无助的拨拉着自己的头发。
“吱嘎..”
“龙哥,你看谁来了?”
正惆怅无比的时候,旁边的小门被推开,只见老毕拽着田强出现。
“强哥..”
我顿时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
“情况我刚才听马毕都说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郑恩东既没死也没伤。”
田强拍了拍我肩膀直接道。
“呼..”
我立马松了口大气。
“但是..”
田强话锋一转,瞬间让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本次火灾中唯二的死者为他的父母,至于他目前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警方也正在四处找他,这次的气罐爆炸事件其实就是从他家最先开始的,他和家人在腾跃建材市场卖盒饭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田强递给我一支烟,用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
“咋地?这事儿跟他卖盒饭扯上关系了?”
老毕更是急不可耐的当场吼了出来。
“肯定有关系啊,为了确保盒饭温度始终保持,他非法改装煤气罐加热,本来就存在隐患,按理说他平常收摊以后,摊位那些东西都会锁在市场门口的空地,可好巧不巧的是明天全市环境卫生检查,城管通知他们必须把摊位移除,所以今晚他和他父亲将摆摊的那些家伙什全都拿回家了,之后就发生了这起爆炸案。”
田强吐了口烟圈解释。
“不可能的,我东哥是个做事特别细致的人,只要收摊,他都会把煤气罐拧紧,将阀门给拆除,就是防止有小孩儿调皮捣蛋引发火灾,这事儿我亲眼见过很多次。”
老毕使劲摇了摇脑袋。
“不排除你说的这些可能,但我刚才讲的那些是我们根据实际情况调查出来的。”
田强很平静的打断。
“强哥,我多嘴再问一句,这段时间郑恩东跟什么人发生过矛盾没有?”
旁边一直陪着我的安澜冷不丁开口。
听到安澜的话,我瞬间也想到了一大堆的可能。
“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哈。”
田强不确定的掏出手机,随即朝旁边走去。
“东哥的爸妈没了,他又神秘失踪了,我不信真是巧合。”
老毕咬着烟嘴,愤愤的嘟囔。
“没有!我打听过新城区的同事,最近没有任何关于郑恩东的接警记录,不论是他和别人起争执,还是别人跟他闹矛盾。”
不多会儿,田强回到我们身边。
“强哥,那有没有可能他跟人干过仗,但是并没有报警?”
我眉头紧蹙又问。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你们也知道警力紧张,但凡没人报警谁会闲着没事干去关注一个卖盒饭的小摊子。”
田强苦笑着摆摆手...
第147章 火灾
两瓶啤酒下肚,又听老毕闲扯几句骚嗑后,我们这场不算正经的“战前动员会”也宣告结束。
拒绝我们的挽留后,光哥独自一人离开了“足下情缘”。
“咱光哥好像有点不合群啊。”
目送光哥驾驶着白色“捷达”车渐行渐远,老毕声音不大的念叨。
“他不是不合群,是孝顺。”
旁边的晓芳低声接话。
“啊?你咋知道的?”
老毕不解的问道。
“早两年老城区的人,谁没听说过农林路宋南光,社会上的人都知道他义气、孝顺,他蹲监狱那年其实是最风光的时候,光是手底下的小兄弟就有上百,我以前听几个跟他混过小痞子说,原本故意伤人他是可以逃走的,结果就因为他妈让去自首,已经上火车的他直接掉头去了公安局。”
晓芳继续说道。
“光哥大孝子啊。”
老毕抽吸两下鼻子。
“听人说光哥每天晚上都回家陪他妈,每天早上都一定要给老太太弄好早饭才出门。”
晓芳挎住老毕的胳膊,有些羡慕道:“能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当娘的不知道得多开心。”
“那咱俩今晚上研究研究?”
老毕没正经的斜楞嘴角。
“讨厌,谁要跟你研究呀。”
晓芳立马羞涩的轻捶老毕的胸口。
“这逼天死冷死冷的,这逼人死贱死贱的!”
我啐了口唾沫,故意打俩人跟前走过,径直迈步上了楼梯。
“光哥回去了?”
回到足疗店,安澜正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抬头问了我一句。
“嗯,办杨东亮那件事儿时候,我见到你哥了。”
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微笑着说道。
“我晚上听他提了一嘴,说是打你们借了几千块钱。”
安澜利索的将垃圾打包成袋,伸了个懒腰也坐到我旁边。
“他那人挺怪的,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
我抓了抓侧脸讪笑:“不过我挺喜欢他的,有机会介绍我们吃顿饭,顺便加深一下印象呗。”
“你想招揽他?”
安澜瞬间猜穿我的想法。
“也不算是招揽吧,就是渴望能跟他共事,毕竟有那样一个大高手搁身边,不论跟什么人对上,都会满满的安全感。”
我尴尬的搓了搓双手。
“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想,我哥就像风,你嘲笑他喜欢居无定所也罢,鄙夷他常常食不果腹也行,但就是别想着把他限制起来,以前他跟李涛在一块,严格点说也只能算是合作伙伴,李涛交给他的任务,他全是选择性去做,只干自己喜欢有兴趣的事情。”
安澜递给我一杯热水开口说道。
“我没想要限制他啊,我也可以跟他合作,可以商量着办事啊。”
我急忙解释。
“你..”
安澜顿了一顿,随即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容道:“别想了,他不会跟你合作的,至于原因你以后就懂了。”
“安安,你都没帮我试试,怎么知道他对我一定不会产生兴趣呢,要不明天你帮我约他一下,搞不好我俩一拍即合也说不定..”
我着急的蹦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的,越想达到目的就会越焦躁,而越焦躁往往就会变得越没分寸。
“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安安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交流下去的耐心,直接起身朝着一个房间走去,随即“嘭!”的一下重重合上房门。
“安安..”
我很是懵圈的皱起眉头。
“嘘!”
这时,老毕和晓芳相互挎着胳膊走了进来。
“我滴哥啊,你平常精的跟开挂了似得,这会儿咋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呢,你想让安安怎么说?说你配不上她哥给你效劳,还是说咱这间破庙太小?安禁是个什么人物,说他是头人形猛虎都不过分吧,而咱现在衬啥啊,能给人吃还是给人玩,昨天他随手一顿饭菜就是两三千。”
老毕揽住我的膀子,瞟了一眼安澜房间的方向,随即压低声音道:“说到底,安安是怕伤了你的自尊心。”
“咱们不是刚起步嘛。”
我皱眉反驳。
“是啊,咱刚起步跟人家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人家能耐和实力搁那摆着呢,凭啥要陪你节衣缩食、风餐露宿?我换句话说,真到你能哪天都甩给安禁三五千零花钱时候,他那时候来投奔你,你会拒绝不?”
老毕难得眼神清明的问我。
“肯定不会啊,你都说了他是头人形猛虎。”
我毫不犹豫的摇头。
“那对呗,等到那时候人家再入伙也不迟呐,至少省了中间这段苦难岁月,不对吗?”
老毕递给我一支烟发问。
“对!”
我苦笑着缩了缩脑袋。
还是老祖宗的那句话:打铁尚需自身硬。
不怪世道太现实,爱情也好、友情也罢,明明可以坐享其成,又有几个真心乐意陪着风雨同舟?
“想通没我滴哥?”
老毕眨巴两下眼睛坏笑。
“通了。”
我吐了口烟圈回应。
“想通让我媳妇给你安排个漂亮技师捏捏肩、揉揉脚,让经脉再通一下子。”
老毕回头朝着晓芳挤眉弄眼。
“不了不了,我享受不了那玩意儿。”
我慌忙摇摇脑袋。
可能还是年龄不到的缘故,现如今的我多少身体、心理都有些洁癖,始终不愿意跟那类女人有太多的肌肤之亲。
“咣当!”
我的话音刚落,安澜房间的门突兀从里面被拽开。
“安姐我可啥也没说昂,我是让我对象给我安排技师呢,没有怂恿我龙哥。”
老毕做贼心虚的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
“什么呀,莫名其妙!”
安澜瞥了他一眼,接着直接将手机递到我面前:“你看!”
“今晚八点左右,我市新城区工人村发生一起气罐爆炸事件,两人当场死亡,数人不同程度烧伤,在我市消防支队官兵的及时救援下,现已成功扑灭大火,据不完全统计,此次火灾造成数十间房屋烧毁,据悉大部分为违法建筑,后续消息我们会跟踪报道...”
轻声念完手机屏幕里的新闻板块,我迷惑的看向安澜问道:“着火不很正常吗,哪天都会有意外发生啊,跟咱有啥关系?”
“新闻里的照片,我看着像早餐哥他家住的那一片。”
安澜戳动按键,显现出几张图片...
第146章 分赃
牛奋居然揍了付彪?
他的手劲儿和力度我可是亲自感受过。
别说老付那个岁数,就算换成二十浪荡岁的小年轻也扛不住啊。
我不敢想象付彪现在是个什么惨样,又或者会不会把这一切全部归罪于我们头上,但我可以肯定老登儿此刻绝对不会太开心。
真想看看狗东西此刻是嘴脸和状态呐!
“安安呢?”
我环视一圈屋内,并没有发现安澜的身影。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就这屋里的污染程度,哪怕是个资深老烟枪都够呛能顶住,更别说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找她哥去了。”
天津范熟络的将桌上的烟盒递给我。
“还叽霸抽,屋里还能呆人不?”
我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长舒一口气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西北城既然给咱开着这份钱就给人家负好责,玩会儿差不多就出去溜达溜达,这地方不比钢材市场,一家店铺挨着一家店,真要是有点什么闪失,咱几个卖血割篮子都够呛能赔得起。”
“放心吧龙哥,我们仨排好班了,一人仨钟头,到时候就出门巡逻。”
天津范利索的回应。
“这一万块钱,你和小七分了吧,齐恒交代的事儿我们基本上搞定了,别觉得少,咱兄弟归兄弟,按劳分配是基础,毕竟大家谁也不宽裕,跟着我玩也好、混也罢,求的无非是快钱、大钱。”
我点点脑袋,从手包里点出一沓钞票递给天津范。
“谢谢龙哥!”
“大哥万岁!”
哥俩瞬间神采飞扬的蹦了起来。
“敢情谁看到这玩意儿也亲哈。”
我好笑的瞥了一眼钞票。
虽说齐恒交代的两项任务,哥俩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至少他们替我守好了西北城,解决了后顾之忧,就应该得到奖赏。
“喂!我呢?我这么老大个人搁这杵着,你为啥不给我钱啊?”
牛奋不乐意的横眉看向我。
“我刚刚说的很清楚,理解不了就把我的话自己多重复几遍。”
我懒得跟他多解释,这犊子给我的感觉好像跟老毕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都属于肌肉比脑浆发达的手子。
“我走了,有啥事及时电话联系吧。”
没再跟他们继续说什么,我直接转身出门。
...
半个小时后,晓芳的“足下情缘”。
“实在不好意思啊芳姐,要不是我们几个叨扰,您这几天也不至于早早歇业,没少赔钱吧。”
因为我的示意,晓芳提前关门打烊,大家围坐在小厅的茶案边开了个简短的小会,我将手提包里,齐恒给我们的酬劳全部拿了出来。
“快别那么说,我这里本来地理位置就很差,生意也很一般,哪怕不提前关门,估计也来不了什么人。”
晓芳赶忙摆手说道。
“两桩买卖顺利搞定,在座各位都功劳满满,芳姐不多说了,除了给咱们提供住的地方,还得搭上水费电费,早餐费什么的,就连这桌上的啤酒和凉菜也是她自己掏腰包买的,除去给天津范和小七的一万块之外,咱这儿还剩下两万多的现金和项链、戒指,我建议先拿一万块给芳姐止止血,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我取出一沓钞票推到晓芳跟前。
“太多了,樊龙我不能要..”
晓芳愣了几秒,随即赶忙推辞。
“我没意见!”
光哥最先开腔。
“我媳妇的就是我的,我肯定也赞成!”
老毕豁嘴贱笑。
“同意。”
安澜沉默片刻,点点脑袋。
我们前脚刚回到“足下情缘”,安澜紧随其后也赶到了,但是我并没有看到她哥安禁。
“龙哥,那条链子我想要,行不?”
没等我再说话,老毕直接“刷”一下抓起桌上的金项链。
“这条链子最起码能卖一万六七,你是真能做梦娶媳妇,净特么想好事啊..”
光哥皱眉笑骂。
“可以。”
我点点脑袋。
收胡根那笔账时候,基本上全靠他一人完成,咱不论是运气好,还是其他原因,至少付出是实实在在的。
“那龙儿啊,该咋跟我分配呢?”
听到我的话,光哥意味深长的往后一倚,靠在椅子背上翘起二郎腿。
“这一万是你的,两个金镏子你随便挑一个,剩下一个给我就成。”
我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卧槽,忙活半天你就得个金戒指?不太亏了嘛。”
光哥的眼中满满全是不可思议。
“没有你们帮衬,我算个嘚儿啊,就这金戒指也够呛能拿到手,算起来我稳赚不赔。”
我无所谓的摆摆手。
怎么可能真的无所谓,谁跟钞票会有仇?但我说的同样也是实话,如果没有弟兄们的协同作战,我铁定什么都捞不到,说到底并不算亏。
至于谁在此次任务中发挥的作用大小,其实已经并不是那么重要。
这笔账由我来分配,本身就是大家对我的一种认可和尊重。
我渴望也享受这种支配的感觉,心底能得到别样的满足。
“我特么一个当哥的,咋能让弟弟赔本,一万块钱我拿了,这俩金戒指是你的,你要是想换钱,赶明儿我找个合适买家,怎么着也能换个一万二三。”
光哥摸了摸鼻尖,将桌上仅剩下一摞钞票揣起来,随后把两枚金戒指递到我面前。
“谢谢哥,安安这枚是你的,这枚是我的。”
我也没推辞,直接挑出一枚戒指塞到安澜手里。
“我..我也有吗?我没做什么啊?”
安澜急忙摇头。
“给你就拿着,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不论是在钢材市场时候,还是这两天的吃喝不全是你买单嘛,你又没那义务。”
老毕难得正经的出声。
“前面的事儿捋清楚了啊,接下来就是人工湖清理项目,齐恒晚上告诉我这一两天可能就会开启,以付彪的尿性绝对不带通知咱们的,所以咱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哥?”
我点上一支烟扭头看向光哥。
“交给我了,付彪手底下有几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小兄弟,只要有消息,他们肯定立马给我打电话。”
光哥抬手比划一个OK的手势。
“需要的工具、器械什么的,老毕你研究研究。”
我又瞄向马毕。
“不是龙哥,我哪懂这些啊..”
“别叽霸龇牙咧嘴,不懂就想办法让自己懂,有问题就克服问题,我不管你使什么法子。”
没给他絮叨的机会,我提高嗓门打断。
“我明天去联系赵九牛他们,到时候清理河道的人员让他想办法安排到位。”
安澜赶忙说道。
“OK了,我随时等光哥消息,只要项目开启,第一时间找付彪谈判!咱们同心协力,争取这打赢创建公司的第一仗!让龙腾的名字响彻崇市四面八方!”
我攥紧拳头开口...
第145章 猛人再上门
“这个世界欠调教,你也是!”
齐恒站起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头,随即朝饭馆门口走去。
“齐哥..”
我有些懵圈的望向他的背影。
“但我没有调教你的义务和资格。”
齐恒头也没回的掀开厚厚的门帘离去。
我坐着的位置正好靠床边,可以清晰的看到齐恒迈着四方大步朝“西北城”的方向走去。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迄今为止,我遇到的所有人里,只有两个家伙是完全看不透的,一个是行事怪嚣,但又非常讲原则的安禁,他的潇洒中透着满满的桀骜不驯,反正我打死都想不明白他接下来想什么,又会做什么,再有就是齐恒,这个人仿佛长了一双透视眼,曾经我在后妈和后妹妹那里无往而不利的伪装似乎总能被他轻而易举的戳穿,并且很多时候还可以猜到我下一步的计划。
“老板来碗炒面!”
“再给弄盆疙瘩汤..”
我正胡乱琢磨的时候,老毕和光哥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咋样了,齐恒怎么说?我刚才看他坐车走远了。”
坐下以后,光哥立马交集的推了我一下。
“齐恒什么都知道。”
我苦笑着摇摇脑袋,接着将刚才我俩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俩。
“不是,他心理变态吧?明明交代咱们办事,还叽霸盯梢监视,瞧不起谁呢,赶明儿我必须找他问问!”
老毕听完,顿时不爽的梗脖臭骂。
“废话,齐恒算得上金牌掮客了,市里面那帮有能耐的大佬们哪个没找人家办过事,别的不提,就杨东亮那个段位,如果咱们这把真办砸了,最后毁的还是他的招牌,人家咋可能不安排人随时给咱们补救,你别一天天好像吃了狗嘚儿似的,逮谁都想咬两口,真叽霸觉得捅了个内保你就站起来了?搁咱们崇市,类似胡根那样的手子多如牛毛,只不过是这次咱们刚好碰上个软脚虾,但凡那小子有点刚,这两天铁定疯狂的满城抓你,低调点吧弟弟。”
光哥抓起刚刚齐恒喝过的茶杯,仰脖“咕咚咕咚”牛饮几大口。
“那不行哥,我现在低调不了一点,我现在就觉得自己倍儿牛逼,倍儿鲜艳!”
老毕更夸张,干脆抄起茶壶,壶嘴对着自己的海怪大嘴猛灌几口。
“你就飘吧,早晚有点让人给你剁懵逼。”
光哥白楞一眼,接着又拿胳膊捅咕我一下追问:“那齐恒现在是个啥意思,同样收下你没?”
“没有,他好像特别抗拒我,也可能是不放心吧。”
我实话实说的回答。
“早晚的事儿,咱要能耐有能耐,要智商也不差,他早晚能看到你身上的闪光点。”
光哥乐呵呵的歪嘴一笑。
我没有作声,不想打击光哥的积极性。
甭管别人咋安慰,但我心里清楚的很,齐恒是绝对不会收我的,虽然说不明白具体原因,但是那种感觉非常的强烈。
很快,一份热气腾腾的炒面和香味四溢的面疙瘩汤端上桌。
“你俩慢慢吃,我去西北城里转转,毕竟还挣人家一份工资呢。”
轻声言语一句后,我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不多会儿,我轻车熟路的来到保安室。
“不是,小七你到底会不会玩啊,咱俩是一伙的,眼瞅我都要跑了,你炸我干鸡毛!”
“我寻思你咳嗽那两声是让我赶紧加倍呢。”
“耍狗坨子是不是?是不是玩不起啊你们!”
刚要推开门,屋里便传来几声骂咧。
“嗯?”
我迷惑的皱起眉头,天津范和徐七千的声音我自然认得,另外一个是谁啊?感觉似曾相识,但好像又不是特别熟悉。
“咳!”
我故意干咳一嗓子提醒,随即推开了房门。
“诶卧槽..”
“咳咳咳..你们特么给里面放火呢!”
刚把脑袋抻进去,一股子呛鼻熏眼的烟臭味扑面而来。
此时的保安室里宛若人间仙境,蒙蒙雾气当中还掺杂着一股子浓郁的脚臭。
“你们特么屙屋里了啊?”
我抬手在脸前呼扇两下,这才看清楚情况。
天津范、徐七千和一个剃着标准板寸头的家伙正围坐在一方小桌子旁甩扑克,边上摆了两台小太阳的电暖气,还有七八个空酒瓶,满地烟头、瓜子皮和一些碎骨头渣,鸡爪子和其他速食品的包装袋扔的哪哪都是。
“嘿,臭看门的!”
见我进门,天津范和徐七千吓了一跳,本能的全都蹦了起来,而那个剃板寸头的家伙则兴冲冲的转身朝我挥舞右手。
“牛奋?”
看清楚对方模样,我愈发费解。
狗日的竟是前几天差点给我摔哭的那个猛人,只不过我们跟付彪闹掰那晚,我着急到派出所保释老毕没喊他,再后来就没见过他了,不想他居然又神叨叨的冒出来了。
“你们集体跳槽咋不喊我一声呢,害的我第二天还跑钢材市场找你们,真不够意思。”
牛奋嘴里叼着一根速食鸡爪子,含糊不清的盯着我看,幽怨的模样好像真是我们抛弃了他似的。
“你还叽霸有脸说呢,正儿八经需要你帮忙时候,直接原地消失,现在是没饭辙了,又想起老子了?”
我没好气的一把拽到他嘴里的鸡爪子。
“哥,冤枉奋哥了,咱出事那晚他被大牛哥,也就是赵九牛给提溜到住的地方了,今天大牛哥来咱们这儿干活,才又把他给带过来的。”
徐七千赶忙凑上前解释。
“不就是狗娘养的付彪嘛,你放心吧,我昨天揍过他,给你们出气了!”
牛奋大大咧咧的拍打两下子胸脯。
这家伙的脸型本来就方,再剃个板寸头,活脱脱就像是脖子上顶了一块砖头,模样别提多搞笑了。
“你打付彪了?”
我“咕噜”吐了口唾沫。
“那不必须的嘛,我哥跟我说了他是咋欺负你们的,昨天我故意搁他车后面蹲着,他车子一动我就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他下车想问问我啥情况时候,我直接上去就是几个大踹和飞脚,当场给丫羽绒服踹开线了。”
牛奋歪着脑袋憨笑...
第144章 考虑考虑
车子开出“装配厂家属院”,看了眼时间,我突发奇想的掏出手机,翻到齐恒的号码上。
“你不是吧?这都大半夜了,多叽霸让人反感呐。”
光哥斜眼瞟了瞟,皱着眉头出声。
“我想看看当得知咱们超前完成两件任务后,齐恒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我摸了摸鼻尖,随即按下齐恒的号码。
“你听我的大弟,不论齐恒睡没睡,你深更半夜打扰人家都属实不礼貌。”
光哥伸手想要把手机抢过去。
“不冒失点咋证明我想得少,如果啥都考虑的周周全全,我害怕他也会对我产生忌惮甚至质疑。”
我举高手臂躲开光哥的手掌。
因为有过在付彪那的遭遇,我深知太过优秀未必是件幸事,只有缺点和优点都暴漏无疑才容易让上位大哥产生能够轻松拿捏的快感,而我现在要告诉齐恒的就是我和我的弟兄们完全具备替他处理麻烦的本事,但缺乏耐心和太容易冲动就是我伪装自己的保护色。
“嘟..嘟..嘟..”
“喂?”
电话只是响了三四声,那头便传来齐恒的声音。
“成了齐哥,两件事情都办成啦,您现在在哪啊?我想马上过去见您!哎呀,其实一点都不费劲儿,您简直就是活菩萨,白白送我们这么大一笔钱。”
给光哥和老毕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后,我立即改变语气异常亢奋的喊叫。
“老弟,打电话之前你难道不该看看时间,或者琢磨琢磨我的心情吗?”
齐恒先是一愣,接着语气变得有些僵硬。
“啊这..”
“不好意思啊齐哥,我光顾着高兴了,忘记瞧几点了,要不明天我再找您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
“不用了,直接来西北城吧,我还在上次带你吃饭的小馆子等你。”
齐恒的语调缓和几分。
挂断电话,我立马皱紧了眉头。
“咋了龙?他不是答应见面了么?你咋还愁眉苦脸的?”
光哥不解的问道。
“他如果拒绝并且骂我几句都属正常,他明明不高兴但还是同意我找他,就有点不对劲了。”
我咬着烟嘴,完全吃不准齐恒的心思。
“管他呢,先把咱的报酬拿到手再说,你要是不好意思,待会我跟他聊,两件事情六万块,一个子儿不能少。”
老毕大大咧咧的出声。
“待会你俩都别跟进去,我单独跟他见面。”
我立马制止。
齐恒不是安禁,跟我们没有丁点交情,如果被这货口无遮拦的冒犯到,鬼知道今晚我们能不能四肢健全的离开西北城,而且透过之前的见面,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对我身边的任何人都没有兴趣,是个聊天办事不喜欢太多人在场的孤傲性格。
不多会儿,来到“西北城”,我径直走向对面还灯火通明的“农家小炒肉”馆子。
“齐哥。”
还是上次我俩吃饭的位置,齐恒老神在在的端着一只茶杯,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直到我走到跟前都没有抬起脑袋,我只得主动招呼,并且坐到他对面。
“这是胡根欠的钱,他那儿确实炸不出现金了,只能拿项链、戒指还账,我找人打听过,这些加一起差不多六万!”
我手提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呼啦”倒在桌上,声音急促的介绍。
“你觉得这地方合适你拿出这些东西吗?这里合适你汇报吗?”
齐恒看都没看桌上的钞票和首饰一眼,眯缝眼睛盯着我上下扫量。
“啊..”
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两桌客人,此时全都看向我们这边。
“对不起齐哥,我不是有意的。”
我慌忙将东西重新塞回包里。
“杨东亮的事情办的不错,但你不该节外生枝的!”
齐恒静静看着我笨拙的收好东西,随即抿了口白瓷杯里的茶水,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道:“最起码在这件事情里我看到了你是有智慧的,并不只是个拎着刀瞎捅猛干的莽夫,我喜欢跟有脑子的人交朋友,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某天杨东亮知道他的挚爱是被你给送走的,到时候他对你的恨只会剧增,你明明考虑到可以用让杨东亮后院着火的方式解决麻烦,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我的心当场“咯噔”一下,原来齐恒什么都知道,也就是说我们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全都在他的眼里,但我却始终没有察觉半分。
猛然间,我想起之前遇到安禁时候,他曾说过类似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话,当时我只以为他是指李涛和那个差点被掐死的司机,或许他也是在暗示我们被齐恒盯梢。
“良心吧,我觉得淑芬太可怜了,也认为她不该被那样对待。”
我如实说出当时的想法。
“可怜?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许你省事儿点,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是心灰意冷的离开这座她明明深爱却不得不逃离的城市,而届时杨东亮对你的恨意也仅仅局限于曝光他的破事。”
齐恒抓起茶壶替我倒上一杯水,再次道:“你记住,财发狠心人,想要挣钱就把你那点可笑的怜悯丢到月球上去,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以为而改变,收起自以为是,想要变成人上人,首先学会戒掉良心!”
“我..我会慢慢理解的。”
我点点脑袋,心里明明不认同,但还得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
“我说过在我面前不需要展现你的演技,不论是假装冒失打电话,还是鲁莽的把兜子里的钱摆出来,包括你现在虚与委蛇的模样,都只会让我更加戒备,更加庆幸没有收你。”
齐恒站起身子,随即摆摆手道:“你走吧,包里的钱和首饰是你们的酬劳,等付彪的人工湖项目正式开启,我会给他打电话,提及属于你们的那一份,这段时间只要你们不主动招惹陈四海那伙人,我保证他们不会挑你们麻烦,至于以后你我应该以什么方式交往,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第143章 情字难测
光阴似箭,转瞬即逝。
尽管只是一天的等待,但也足以让我们抓耳挠腮。
在淑芬答应帮忙后的一天里,我和光哥、老毕直接化身“溜达侠”,没敢继续出现在杨东亮的眼前,只是搁农科所和装配厂家属院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来回。
终于,次日晚上的八点半。
我们如约驱车来到家属院楼下,我甚至特意让光哥晚来了半个小时。
车子刚刚停稳,我迫不及待的仰头看向三楼的阳台,灯是亮着的,但并没有任何人影。
“嘶..”
咋回事啊?按照约定,淑芬这会儿差不多该下楼了才对啊。、
“龙哥,你说那娘们能说服杨东亮这老逼灯儿不?我咋感觉有点悬呢。”
老毕点燃一根烟,抻着脖子嘟囔。
“嘴干净点,一天天跟谁学的那么没溜?”
我恼火的骂了他一句。
“咱毕爷现在老牛逼了,不光空手套白狼搞到了足疗店的老板娘,还跟一群女技师处成了铁子,一天天不是跟人扯老婆舌,就是特么替人家出头,碰上赖账或者扯犊子的给晓芳一个电话,大哥立马就到,现在足浴按摩圈里,谁不知道他的名号,正儿八经的护毕使者。”
光哥开玩笑似的打趣道。
“哥你不懂,大部分技师其实都特别善良,别看她们特贪财,但是个顶个的讲义气。”
老毕虎嗖嗖的顶嘴。
“快闭麦吧,人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出现在楼洞口,我定睛一看正是期盼已久的淑芬,赶忙跳下车迎了过去。
“大姐,没啥事吧?”
看淑芬的表情很平淡,我关切的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包。
“没事,杨东亮白天已经跟他们领导主动坦白退出竞争,并且申请调派到底下县里面去工作,调令估计下周就到,他兴冲冲的告诉我,那样以后就可以跟我正大光明去逛街去买菜了,我刚刚陪他喝了一杯,他才睡下。”
淑芬摇摇头说道。
“姐,这是一张去成都的车票,晚上九点半启程,我看书上说吃辣椒可以让身体产生内啡肽,会使心情变得愉悦一些。”
将她让进车里,我递上提前准备好的车票和一沓现金递了过去。
“车票我收了,钱你拿回去吧,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在贱卖这些年付出的真心和感情。”
淑芬摇摇脑袋,态度异常坚决。
“那..好吧。”
我也没再继续坚持。
“大兄弟,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等会你帮我上楼再看一眼老杨吧,他喝完酒以后喜欢趴着睡觉,我怕他有什么意外,钥匙在家门口的脚踩垫下。”
车子即将启动的刹那,淑芬冷不丁开口。
“没问题,交给我吧,光哥你送咱姐去车站,路上记得再给买点咱姐路上需要的吃喝。”
我郑重其事的点点脑袋,说完便跳下了车。
“这次,我真的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希望可以回归家庭吧!”
淑芬侧头看向还亮着灯的阳台,眼中无限的不舍和温柔。
很快,光哥载着淑芬开车驶出了小区门口,我想这个傻傻的女人直到最后一刻或许都是爱着杨东亮吧。
杵在原地,我不由开始犯难。
如果我主动上楼,那家伙是睡着的还好,万一清醒的话,那特么不全露馅了嘛。
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石凳子,我径直坐下点上一根烟。
“踏踏踏..”
“淑芬!淑芬!”
大概过去半个多小时左右,就在我手脚都快冻麻的时候,突然看到只穿件白色跨栏背心、格子大裤衩的杨东亮神色慌张的从楼道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张写满字迹的信纸。
“杨..”
我迟疑着喊出声。
“兄弟,你看到你嫂子没?”
杨东亮快步狂奔到我跟前,气喘吁吁的低吼:“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就不见了,快急死我了。”
“咋回事杨哥,您慢慢说,是不是吵架了?”
我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没有,晚上她还给我洗脚,给我捏背,陪我喝酒来着,很突然就走了!她说她准备永远离开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我见面了。”
杨东亮红着眼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蹲在地上呢喃:“她明明说过这辈子都只跟我一个人好的,会一直一直陪着我,我为了她甚至不要前程,主动申请调到底下县城去工作,她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杨哥要不先上楼吧,外面太冷了,别再冻出什么好歹。”
我搀扶着他返回楼洞。
“兄弟你真没看到她吗?”
杨东亮不死心的又问。
“没有。”
我重重摇头。
回到他们租住的小房,茶几上还摆着几样吃剩下的小菜和半瓶红酒,杨东亮魂不守舍的倚在沙发上不停念叨着什么。
“兄弟你说她不是变心了吧?会不会是觉得我陪她的时间太少,所以才会生气的?”
杨东亮猛然看向我,接着又望向门口的鞋架子,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抓起自己的皮鞋出声:“不对,她是爱我的,你看她把我鞋子擦得一尘不染..”
“想开点吧杨哥。”
我叹了口气,突然间有点可怜起这个人渣。
人这玩意儿真的特别奇怪,被爱的人有恃无恐,示爱的人如履薄冰。
在一起时候拼命寻找不爱的证据,分开后又拼命找寻爱着的痕迹。
杨东亮或许坚信淑芬不会离开他,所以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他才惊恐无比。
爱而不得,得而不惜;放而不舍,舍而不甘,遗憾可能永远都是两个注定不能在一起人的主旋律吧。
晚上十一点多钟,我心情复杂的走出楼洞。
并没有太过安慰杨东亮,只是陪他抽了几支烟,看他将家里所有的酒全翻出来一杯又一杯的灌进肚子里,也许他的人品确实不堪,但在那一刻,他也只是个失去心爱女人的可怜虫罢了。
“咋样啊,送走淑芬没?你们等挺久了吧?”
钻进车里,我哈着热气望向光哥。
“大姐上火车了,我亲眼看着的,从车开出小区起,她就一个劲哭,我和老毕咋哄也没哄住,反倒是火车启动的那一刹那,她突然笑了,女人的心理是真奇怪啊。”
光哥苦涩的摇摇脑袋。
“那一刻,她可能才是真的放下了吧。”
我吐了口浊气接茬。
“楼上那老逼灯儿呢,没睡死过去吧?”
就在我和光哥的心情都变得有些压抑的时候,老毕突然一句话直接给我俩逗笑了...
第142章 摧毁
“但是什么?”
我忙不迭追问。
“我有自己的私心,我渴望那些人不光来我这儿闹,还去他家里闹,甚至把我和老杨的事情告诉他老婆,那样老杨或许就可以娶我了。”
淑芬抽吸两下鼻子,眼中含泪的看着我道:“是不是很可笑也很自私?我真是太坏了。”
“我..我不知道。”
我实话实说的回答。
我不知道中年人之间是否真的存在爱情,甚至于连爱情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都没完全理解,所以跟她根本没办法感同身受。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老杨有个很美满的家庭,他的妻子非常顾家,这么多年不光照顾孩子,还风雨无阻的照顾老杨瘫痪的父亲,而老杨的大儿子在一中读高三,今年就要高考了,成绩听说特别好,小女儿念初中也是班里的尖子生,在外人眼里老杨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好先生,博学多才又诙谐幽默,只要我俩的事情曝光出去,他们就全毁了,可我是真的爱老杨,真想跟他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淑芬抹了一下眼睛的泪水,声音不大的继续道:“从在一起算起,我俩从未像真正的情侣或者夫妻那样逛过街、吃过饭,甚至就是出门旅游都得分开走,到地方再汇合,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啊,和所有女人的渴望、需求都一样,你说过分吗?”
“不过分,真的。”
我实诚的摇摇脑袋。
虽然未经情场,但她说的这些我全都可以想到。
“那你说我自私吗?”
淑芬又道。
“我..我不知道。”
我继续晃动脑袋,我猜她需要的可能只个人认可她的想法吧。
犹豫半晌,我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所见所感告诉她:“大姐,我感觉他就算真的离婚了,恐怕也不会跟您在一起,您知道我昨晚是在哪救的他吗?”
“哪里?”
淑芬立即瞪大眼睛看向我。
“是老城区的一家足疗店门口,当时他刚从店里出来,而且我有做这行的朋友,我朋友告诉我,杨教授算得上她们业内的熟客,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真的希望您看开点,或者换掉他..”
我一口气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她。
或许这些话会影响我的全盘计划,又或者淑芬转头就得告诉杨东亮,但心底的良知作祟,我实在不忍心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将自己的下半生寄托在一个根本不靠谱的老色狼身上,更害怕杨东亮的孩子们变成下一个我,就连那点虚假的家庭温暖都感受不到了。
当时还没有“渣男”这个词,但对于这类人我想不论哪个年代都一定是大众唾弃的对象。
“你说的是真..真的吗?”
听完我的话,淑芬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这一刻,我想她整个的信念都崩塌了,长期以来支撑她的可能就是杨东亮的那句“会娶他”吧。
此刻淑芬扩张的眸子里,泪水决堤而出。
我想,这一切,对她可能确实太过残忍,几年的岁月居然一直都蒙在鼓里,就像是在车站等待一艘永远都不会出现的游轮似的无助。
“大姐,对不起..”
我心情复杂的从纸抽里拽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你跟他不是无意间相遇的吧?包括今天中午你和你哥及时出现解围也不是巧合吧?”
她没有接纸,任由豆大的泪珠子顺脸颊滚落,冷不丁的开口。
“我们..”
我迟疑几秒,最后心一横很干脆的点点脑袋:“是!严格点说,我是他对手花钱雇的。”
“让他退出竞争主任的位置?”
淑芬拿手背抹擦一下泪痕苦笑。
“是!”
我点点脑袋。
寻思着死就死吧,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我拯救了一个可怜的女人,也算是一段功德。
或许是这段时间做事情太过顺利了,让我产生了飘飘然的感觉,不知不觉间我变得盲目自信,小瞧任何人的智商,眼下秀芬能迅速猜出来我的居心叵测,也算是给提了个醒。
听到我的回答后,淑芬没有再吭声,我俩陷入一段极为尴尬的沉默当中。
“对不起大姐,打扰您了,我先告辞了!”
大概过去五六分钟左右,屋内的气氛已经降到极点,我搓了搓脸蛋,愧疚的站起身子。
“我可以帮你游说他放弃,但我有条件。”
刚走到门口的位置,坐在沙发上的淑芬突然出声。
“您说,不论是钱还是别的好处,咱都可以商量。”
我喜出望外的转过身子。
“你有点小看我了,我毫无保留的深爱了他八年,就算知道他的人品也绝对不可能害他,你们别再想乱七八糟逼他就范的法子了,也不要去祸害他的家庭和亲人,我的可怜是自找的,但他老婆并没有犯任何错,倘若知道这些一定会疯掉的,我的条件是永远别让他的家里人知道我俩的关系,我不想毁掉他和他的生活,另外帮我找一套杨东亮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到我的住处吧,最迟明天我会让他主动跟上面沟通退出竞争,你明晚上八点左右来接我。”
淑芬直勾勾的看向我。
“没问题!”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保证。
“谢谢你大兄弟,虽然你接近我的目的不单纯,但你却给了我一个彻底放下的理由,这些年我总在不停的寻找必须分开的原因,这次我想..我确实应该放手了。”
淑芬深吸一口气,朝我微微鞠躬。
“明晚见大姐。”
我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逃也似的拽开门跑了出去。
古人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的内疚可能源自于我喊醒了一个本来自己沉浸在幻想中快乐的女人吧,我亲手摧毁了她的一切向往和期盼,至于杨东亮那个人形畜生,我对他则没有半点的惭愧。
一溜快马加鞭蹿下楼梯,我迅速拨通光哥的号码:“哥,计划取消了,不用再去打听杨东亮家里人的情况,过来接我一趟,见面以后我跟慢慢跟你说吧...”
第141章 老杨的风流轶事
显然,在这里偶遇安禁,绝对不是巧合。
这家伙应该就是冲着被打那司机来的,而且听他刚才说话的架势,埋伏了恐怕不止三两天。
而他刚刚走时候故意对我们表现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八成就是演给司机看的,毕竟对方是李涛的手下,万一误以为我们和安禁是一伙的,怀恨在心的话,也绝对够喝上一壶的。
这个办事狠辣,但是又心细如尘的亡命徒说到底其实还是蛮善良的。
“你没事吧哥们?”
想通这一点,我给光哥使了个眼神,我俩同时走向刚刚被暴打的那个司机。
“没..咳咳咳..”
差点让掐死的他一边不停揉搓脖颈,一边朝我们摇摇脑袋。
“需要帮你报个警啥的不?”
光哥随即又问。
“不用了,谢谢!”
连续喘息几口后,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两下身上的灰土,接着一瘸一拐的返回车里,然后又倒出了小区。
“幸亏没对咱起疑心,不然..”
看到轿车远去,我心有余悸的长舒一口气。
“不一定,这小子叫马洋,最近刚冒出来的,在李涛那伙里挺吃香的,我听说他心眼贼多,办事也特么阴损,李涛在人工湖旁边的造纸厂就是他在负责,因为排放污水影响人工湖的环境,上面派去好几伙人找他谈,结果都是不了了之,哦对了,付彪之所以能揽下清理人工湖的项目,其实就是因为这茬,与其说是清理,倒不如说实力有人想给李涛上眼药。”
光哥双手插兜,盯着小区门口说道。
“李涛这么狂啊?连市里的领导都不放在眼里?”
我很是意外的问道。
不论是平日里所见所闻,还是透过影视剧了解,按道理混的人哪个瞅见当官的不哆嗦?就算是当时最盛行的《古惑仔》,靓坤那么牛逼,最后不照样被一个四眼小田鸡给射杀了嘛。
“你想想看,李涛能玩这么大,脑袋上怎么可能没伞?”
光哥轻蔑的豁嘴一笑。
“确实。”
我认同的点点脑袋。
“龙哥、光哥,刚才那猛人就是安禁啊?简直帅的掉渣,你们看没看见,就算是听见警笛声,人家照样该干嘛干嘛,这才是老爷们该有的样子,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封他当我偶像了。”
我俩正说话时候,老毕神神叨叨的蹿了过来。
“我替安禁谢谢你恩宠哈。”
光哥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
“行了,唠咱们的正事儿吧,光哥你想办法打听打听杨东亮家的具体位置,包括他媳妇孩子是干什么的,我等会再上去找他情人唠一会儿,咱们双头出击,有什么信息电话联系吧。”
我搓了搓下巴颏说道。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如果杨东亮心里真有他那个情人的话,那么说服他情人放弃竞争,就是最好使的利器。
“那这虎逼跟随?”
光哥回头指了指老毕。
“跟你一块吧。”
我想都没想直接推给光哥。
老毕的脑回路太神奇了,我是真怕跟杨东亮情人正聊天时候他突然没头没脑的插几句嘴,最后再把事情搞砸了。
“成,走吧我毕爷。”
光哥绝对理解我的想法,打趣的踹了老毕皮鼓一脚。
“哥,跟我客气个叽霸。”
“你像特么山炮成精了似的,听不出个好赖话..”
俩人斗着嘴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杵在原地抽了根烟后,我又到小区附近随便买了点水果,再次叩响杨东亮情人家的房门。
“怎么了大兄弟?”
看到我又不请自来,妇女虽满眼疑惑,但可能是因为我中午刚替她解围的原因,还是礼貌的将我让进了屋里。
“我今天正好休班,在家闲着也没事干,害怕那群流氓再来找您麻烦,就过来坐会儿,没给您添麻烦吧?您放心等杨教授晚上下班回来,我马上就走,绝对不带让您两口子起误会的。”
我憨厚的笑了笑。
“没事的,老杨晚上基本不过来。”
妇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表情也变得有些苦涩。
“农科所的工作很忙吗?晚上都得加班?嫂子,我不太懂这些哈,有怪莫怪。”
我故作迷糊的又问。
“不..不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
妇女犯难的摇摇脑袋。
“不方便说的话,那我就不问了。”
我立马岔开话题,环视一圈大不点的客厅,轻声道:“嫂子,按理说杨教授的工资啥的应该不低吧,你们咋会在这种老楼里租房子住,凭他的本事到新开发的那些小区买套房子想必都不是什么难受吧。”
“别叫我嫂子,喊我淑芬吧,我和老杨其实..其实不是两口子。”
不知道是我的质疑让她心里不舒坦了,还是那句“嫂子”的杀伤力太强,沉默片刻后妇女轻声开口。
“啊?”
我立即作出一脸震惊的模样。
“确实挺难以启齿的,我们这个年龄搞在一起确实特别让人笑话,我和老杨确实没有结婚,我只是他的情妇而已。”
自称淑芬的妇女深呼吸两下,强挤出一抹笑容道:“以前我也在农科所工作的,后来我俩..我俩在一块后,我怕影响到他的前途,也怕自己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就辞职不干了,当时老杨跟我保证,一年之内肯定会离婚娶我的,结果这一等就是八年,我知道他舍不得家庭和孩子,也不愿意去强迫他什么,哪怕心里再不舒服,我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忍受。”
“这..您付出确实挺多的。”
我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茬,即便我的本意就是来套话,来给她洗脑,可真正面对她坦诚的时候,又不知道改如何进行。
“跟他好的时候,我也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可我总嫌弃老公不风趣不浪漫,结果好好的一个家愣是让自己祸害没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我咎由自取。”
淑芬摇摇脑袋,眼眶里已然隐隐泛起泪花。
“对不起大姐,我不该瞎问的。”
莫名的愧疚感顿时浮上心头,我干咳两声掩饰。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跟你说的,很久没有人陪我说话了,再这样下去我真怕自己有天会憋疯,我知道中午那些来闹事的流氓冲什么,我也确实想劝老杨放弃,但是..”
淑芬轻抿嘴角陷入停顿...
第140章 顶级战犯
水洗白的牛仔服,纯黑色的直筒裤,脚下一双红边的板鞋。
标志的狼尾头,棱角分明的脸颊,一双黑白分明但却满是桀骜的眼眸,安禁的特点实在是很难让人记不住。
“光..光什么来着..你叫龙啥..算啦,你俩爱叫啥叫啥吧,拿两千块钱给我。”
瞟了一眼我俩,安禁直不楞登的朝我们伸开手掌。
“啊?”
“啥玩意儿?”
我和光哥再次被弄懵圈了。
“饿了,想吃口饭去,正好看到你俩。”
安禁面无表情的回应。
“噢,借钱是吧安哥,等我回车里给你拿。”
光哥立马转身返回车里。
“不是,你咋那么牛逼呢,吃什么生猛海鲜要两千啊?”
没等他上车,老毕已经“蹭”一下蹿了出来。
“吃完饭不得找地方泡个澡,完事再找个姑娘睡一觉,这话问的真叽霸缺心眼。”
安禁并没有理会老毕的出言不逊,反而理直气壮的出声。
“诶卧槽,你拿我们当冤大头了是吧?”
老毕横眉顶了一句。
“你别特么说话。”
我扭头瞪了一眼老毕,他并不认识对方,只是听我们提过几嘴,但我可是亲眼见过这野兽的战斗力,别说是老毕一个人,就算我们仨现在绑一块估计都够呛。
“冤大头?你们不是吗?”
安禁歪着膀子,似笑非笑的看向老毕。
“我去你妈得!”
老毕瞬间咆哮着冲向安禁。
“咣当!”
“哎哟卧槽..”
面对蛮牛似得撞过来的老毕,安禁只是轻盈的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接着脚尖微微一勾,前者就摔了个狗吃屎。
“耍诈玩阴的是吧?再来!”
老毕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刚刚那一跤磕破了他的下巴,衣服上更是糊满尘土。
“你来个嘚儿来,这是安安她亲哥。”
我知道安禁是逗他玩,没想动真格子,慌忙紧紧抱住老毕的身体。
“什么安哥八哥的,我叽霸不认识,今天必须弄..啥?他是安禁大哥?”
挣扎中的老毕猛然反应过来,呆滞的看向对方。
“太菜,没劲儿。”
安禁撇撇嘴,扭头看向光哥,神情倨傲的努嘴:“好了没你,我着急!”
“好了好了,这是三千块钱安哥,不够您再找我。”
光哥将一沓大票递到安禁的面前。
“再说吧。”
安禁数都没数,直接将钞票揣进屁兜里,随即转身就走。
“走了啊安哥?我们现在搁西北城打工,安安也在,她每天都很想你,如果有时间或者不方便的话,随时可以过去找我们。”
我忙不迭喊了一嘴。
“西北城?齐恒?”
安禁顿时停下脚步,挑眉看向我。
“是的。”
光哥点点脑袋。
“哦,跟着个政治掮客混,比跟盲流子有前提,我妹性格单纯,别让她掺和你们之间的烂事就好。”
沉默几秒,安禁很无所谓的再次转身。
“哦对了,李涛有个手下好像也住这小区,出来进去多操点心,别特么哪天被人点了,还傻呵呵的仰着个狗脑袋寻思不明白咋回事呢。”
又走出去两步,安禁仿佛猛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再次转头看向我。
“好的,我记住了。”
我重重点头应承。
“现在..可以忘记了!”
安禁的调门微微提高,紧跟着就看到他像一支离弦的飞箭似得速度极快的奔向小区门口。
而大门口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车轮辗轧落在地上的干树枝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眼见安禁疯狂的撞了过来,车上司机本能的踩了一脚刹车。
“吱嘎!”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且刺耳。
将车子逼停,安禁二话不说,径直冲向轿车,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截钢制的甩棍。
还没等车上的司机反应过来,他就高高举起甩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轿车的驾驶座车窗砸去。
“哐当!”
一声巨响,玻璃瞬间破碎,带着锋利尖头的玻璃碴子四处飞溅。
司机是个三十出头的平头小伙,此刻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头部,嘴里发出惊恐的呼喊。
但安禁没有丝毫停歇,他将甩棍伸进车内,胡乱地挥舞猛捅几下,钢制的棍头与车内的金属部件碰撞,发出“咣咣”的乱响,司机在狭小的驾驶座里左躲右闪,躲避着棍子的攻击,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
“嘭!”
紧接着,安禁一把拉开了车门,伸手抓住司机的衣领,将他用力地拽出了车外。
那司机踉跄着摔倒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安禁就已经骑在了他身上,双手紧紧地掐住司机的脖子。
“唔..唔..”
司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拼命地掰着亡命徒的手,双腿在地上乱蹬,试图挣脱这致命的束缚。
安禁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嘴里不停地咆哮着,手上的力气似乎也越来越大。
我眼瞅着那司机的挣扎逐渐变得微弱,眼神也开始涣散。
“滴呜!滴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兀传来了警笛声,可安禁似乎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对愈来愈近的警笛声充耳不闻,依旧死死地掐着司机的脖子,仿佛不把对方置于死地就绝不罢休 。
“安哥!”
“安哥!”
看到这儿,我和光哥对视一眼急忙跑了过来。
“告诉特么李涛,别再骚扰我的朋友!你特么如果再敢带队,老子让你生不如死,你家在6栋5层,老头爱看书,老太太爱养花,如果我跟你一样,这会儿他俩应该是两具尸体,听清楚没有曹尼玛?”
不知道是警笛声的刺激,还是听到我和光哥的呼喊,安禁松开那司机,眼神凶狠的出声。
“咳..咳咳...记住了安哥。”
司机痛苦的捂住脖颈呢喃。
“去你码的,李涛手里现在真是没什么人才了,你还领上队了!”
安禁这才站起身子,抬腿照着对方的脸颊“嘭嘭”两脚,司机脑瓜子一歪当场休克。
“不碍你们事儿,别特么跟着瞎掺和!滚远点!”
瞟了一眼,从小区外面街道飞速而过的警车,安禁转身冲我俩臭骂一句。
骂完以后,安禁大步流星的朝着小区门口走去,完全没有任何紧迫感或者跑路的意思。
敢情警车只是路过,但仔细想想这安禁也实属恐怖,他提前可并不知道这些啊,也就是说即便面对警车包围,他仍旧可以我行我素,仍旧心存必杀的念头,这特么才是货真价实的顶级战犯...
第139章 又见安大哥
“真不用那么麻烦了同学,让你哥帮着立案什么的,最后我还得去所里做笔录,关键下午还要上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学术研究,耽误不得。”
杨东亮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猛烈摇头。
“是啊大兄弟,家丑不可外扬,况且…况且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妇女也随即拽住我另外一条手臂劝阻。
杨东亮不敢经公处理是我一早就料到得,他和女人是姘头关系,一旦事情闹太大,最后丢人现眼的还是他。
“那怎么能行呢大姐,咱家平白无故被人砸成这样,没有点说法不是纯欺负人嘛,幸好这还是大白天,要是换成晚上,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简直不堪设想。”
我紧绷脸颊一副非常气愤的模样。
“是啊杨教授,您平常日理万机忙的脚跟不着地,万一那伙人再来闹腾,嫂夫人一个人在家确实太危险了,立案的事情您交给我办就成,不会耽搁太久,大不了有什么需要的我到农科所去找您。”
光哥也演技非常在线的插嘴补刀。
“万万使不得啊兄弟,你怎么能上单位去找我呢?到时候同事、领导怎么看我…”
杨东亮一下子急眼了。
“咱明明是受害者啊,为啥您会那么紧张呢?”
光哥很是不解的皱眉发问。
“这…”
杨东亮看着还大大敞开着的防盗门,满脸欲言又止。
“有啥难处您说杨教授。”
我立马心领神会的将屋门合上,随后走到他面前。
“其实刚才来捣蛋的那伙人我大概猜出来是谁找的,包括昨晚上打我那家伙,他们大概率都是一起,最近单位里有点人事变动,我可能是挡了某些人的路,所以才会…”
杨东亮咳嗽两嗓子,接着看向我道:“同学啊,你人不坏,满腔热血又喜欢见义勇为,但我的事情确实不是你能掺和的,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听见,别再继续替我扩大了。”
“那杨教授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在局里呆有些年了,社会上的人脉也有一些,不行我帮你打听打听?”
光哥点上一根香烟发问。
“没用的,李涛你们知道吧?在咱们崇市也算社会圈里大名人了吧,我昨晚找过他,隐晦的聊过这事儿,但是对方也找过李涛,他顶多能做到两不相帮。”
杨东亮表情苦恼的叹了口粗气。
“老杨实在不行咱们别争了,我确实害怕,你说他们都能找到我这里,万一在路上埋伏你什么的,或者给你敲闷棍、拍黑砖可咋办啊。”
妇女眼含热泪的轻声哽咽。
“我今天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但我总需要合适的台阶吧,领导亲自提名的我,我要是直接拒绝,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以后还怎么给人家见面。”
看着女人的抽泣,杨东亮满眼心疼的伸手揽住女人不停安抚。
“杨老师,您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把您竞争对手的名字告诉我,这事儿我想办法,别看我岁数小,但在社会人的朋友不少,咱不跟他干仗,就直接了当的认怂,不争了!让他以后别再骚扰您和家里人。”
我低声说道,一副干好事不图回报的热心肠模样。
杨东亮没吭声,只是和妇女相互对视,好像在用眼神交流。
“另外,杨教授您的意思是需要个合适的台阶是么?那好办啊,我有朋友在医院工作,让他给您开个需要住院的证明不就妥了,因病请假休息,您和嫂夫人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放松,也正好避开了岗位竞争,您要是信得过我们哥俩,我肯定不能让您吃亏,您既然退了不争,对方总得拿出一点补偿吧。”
见老登半晌不表态,我又补充了一句。
“容我再考虑考虑,这事儿确实太重大了。”
杨东亮搓了搓本来毛都不多的大脑袋,显然有些心动,但是诱惑好似并不是太强烈。
“那行杨教授,您慢慢想着,方便的话可以存下我或者我哥的手机号码,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言语。”
僵持几秒,我给光哥使了个眼神,随即站起身打算走人。
“那个…那个大兄弟,我真不立案,你别麻烦了昂,另外…另外你不会私底下调查我的资料吧?比如家庭情况什么的?”
准备出门时候,杨东亮突然拉住光哥吞吞吐吐的出声。
“不能,我肯定尊重您的隐私权。”
光哥大大咧咧的保证。
“那就好,今天的事情太麻烦你们了,改天吧,改天我请你们好好搓一顿,咱们到时候不醉不归。”
杨东亮松了口气,挤出一抹笑容。
“不用客气。”
光哥沉声回应。
出门之后,我压在心里的那口气才重重吐了出来。
杨东亮这老小子胆儿不大,心也不稳,但是挺务实的,说穿了他可能已经丧失了继续竞争的想法,但又不想让自己太亏。
“看出问题出在哪了吗?或者说瞧出这老登儿真正怕啥没有?”
回到车里,光哥嘲讽的扬起嘴角。
“他家正妻那儿,他很害怕这儿的事儿被他老婆知道。”
我点点脑袋同样冷笑。
刚刚杨东亮反复求证光哥不会调查他的家庭情况,以及宁愿受委屈也不报警,说明他是非常害怕被正室和家里人知晓的。
“要不我找朋友打听打听?”
光哥翻动手机又道。
“问一下吧,但是千万别惊动了他,那老货应该不傻,现在可能对咱们已经产生疑惑了,得再创造个什么机会跟他和他的正妻来一场邂逅啊,我得让老杨知道,我了解他的全部事情,皆时他会主动求着我帮忙解决问题。”
我搜了搜后脑勺,很是头疼的回应。
“诶握草,你小子就是弯弯道道太多,如果换成我,肯定是想不出来这些乱码七糟的馊主意,不过你这方法确实可行,对付这类人还真不能像个蛮子似的上去就咔咔给几刀。”
光哥豁嘴笑骂。
“啥意思啊哥,昨晚骂我牲口,今天说我蛮子,我不就扎了那个逼养的两下嘛。”
坐在后排的老毕斜眼歪嘴的哼唧。
“没有没有,谁特么敢说我毕爷啊,毕爷你听我的,就这么继续混下去,早晚你能成为咱们崇市几千混子顶礼膜拜的偶像。”
光哥哈哈一笑,继续打趣。
“啪啪啪!”
说话间,车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接着对方猛拍两下我们车的前机箱盖。
“谁呀他妈的!”
老毕梗脖挺直腰杆。
“闭嘴!”
“别特么说话!”
猛然间晃见那人脖后颈飘逸的狼尾,我和光哥瞬间认出对方的身份,竟然是安澜的亲哥安禁,之前在春风发廊一人横扫陈四海一大群的那头杀神。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拍打我们车前脸,而且看他的状态,摆明了应该是认出我们的。
“安哥。”
“安禁大哥,什么指示?”
愣神几秒后,我和光哥慌忙蹦了下车…
第138章 损
一夜无话,转天来到次日的半晌午。
还是农科所门前,我、光哥和老毕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斜楞,都能看出彼此熊猫似的黑眼窝。
连续两晚上的折腾消耗,导致我们仨精力严重缺失。
要不是一上午不停喝水,让尿憋着,我估计我早特么睡着了。
“老登儿出来了。”
仍旧还是十点来钟,杨东亮就仿佛如约一般瞪着自己那台“二八杠”悠哉悠哉的出现。
“跟..”
“闭嘴,我不瞎!”
老毕刚要出声,光哥已经拧动车钥匙打火起步,同时透过后视镜狠狠的瞪了一眼老毕。
“人都找好了吧光哥?”
掏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点上,我将烟盒揉成一团丢出窗外。
“总共五个人,一人三百块,一条烟外加一顿饭。”
光哥面容冷峻的回答。
“没问题,你定!这钱肯定不能让你掏。”
我大大方方的从先前胡根那里要到的钞票里数出来三千块塞进光哥口袋。
平心而论,自打认识以来光哥没少替我们擦屁股、摞饥荒,虽然他总是表现的很无所谓,可搁社会上刨饭吃的手子,又有几个真的不差钱,说白了只是不好意思而已,所以我这也算是正大光明的假公济私一回。
“老跟我客气尼玛。”
光哥嘴上笑骂,但是并没有推辞。
跟昨天差不多,依旧是到农贸市场转悠了一圈,杨东亮才慢悠悠的返回“装配厂家属院”,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光买了不少肉和蔬菜,车座子后面还带了一大捆青葱。
“这是有喜事儿,打算包饺子啊?”
把车子停好,看着杨东亮笨拙的抱着菜和肉上楼,老毕轻飘飘的笑道。
在北方,通常家里有好事发生时候,基本都会用包饺子的方式庆祝。
“找的人什么时候上楼?”
光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等上一个来钟头吧,必须得挑他最高兴、最放松的时候。”
我冷眼回答。
很快,时间来到晌午时分。
即便是关着车窗,仍旧能嗅到空气中饭菜的扑鼻香味,看来家家户户都已经在准备午饭了。
“让人上去吧,进屋后只砸东西别打人,嗓门有多高提多高,反正就是怎么显眼怎么来,懂我啥意思吧哥?”
使劲抽吸两下鼻子,我推了推旁边昏昏欲睡的光哥。
“不就是想让杨东亮出名嘛,明白!”
光哥利索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接着将手机贴到耳边:“去吧,按照我交代你们的整,谁特么也别给我节外生枝昂,不然辛苦费一分没有,我还得整死你们!”
五分钟不到,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风风火火的闯入杨东亮情人家所在的楼洞里。
“我去,搁哪喊的人啊光哥,一个个都好像打拳击的职业选手,尤其是最后那个,小胳膊都赶上我大腿粗细了。”
老毕兴致满满的询问。
“你对象足疗店旁边的湘粤食府还记得不?我领你们去吃过饭,那几个全是他店里的厨师。”
光哥翻了翻白眼介绍。
“老板叫张缘,卷毛哥是吧?我太有印象了。”
我立马想起他口中那人的模样。
“对,卷毛不混社会,手底下的人也都跟社会上没有任何瓜葛,就算杨东亮报警啥的,也根本不会查出来,等事儿办完了,咱俩再去他那儿捧捧场,不过龙啊,哥说句实在话,你丫是真损,杨东亮那老梆子打死也不可能想到,救他的跟害他的居然会是同一伙人。”
光哥点点脑袋。
“咱什么时候上去啊龙哥?”
老毕仰头看向三楼的阳台。
“听声音!”
我揉搓两下下巴颏轻笑。
“咔嚓!”
“干什么啊你们,救命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三楼阳台上的窗户被砸烂,几片玻璃碴子脱落,险些砸在我们车顶上。
“干起来啦,咱..”
老毕瞬间亢奋了起来。
我发现这犊子的兴奋点好像跟平常人完全不同,只要是遇上干仗的事儿,总能让他的瞳孔扩张、情绪拉满。
“你慌个锤子,这才哪到哪啊,抄家的第一步就是砸窗户,完事才是家具、电器什么的。”
光哥鄙夷的拽了他一把。
约摸五六分钟左右,我将烟头丢出车外,摆摆手道:“老毕留下,光哥咱俩走吧。”
“凭啥啊?有这好事为啥不带我?”
老毕满是不乐意的反驳。
“动动你脖子上的尿壶想想再问。”
光哥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记得带上昨天我借的工具。”
下车前,我不忘交代光哥。
很快,我俩沿着楼梯一直来到三楼,此刻不止是门口,就连楼道里也站满了男女老少,纷纷抻个老长脖子望向杨东亮情妇的家里。
“有什么看的,全散了啊!”
“那么好信儿待会儿跟我们回派出所做笔录去。”
一边扒拉看热闹的人,我和光哥一边大声喊叫。
杨东亮情妇家里,防盗门大开,满地全是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或者杯子、茶壶,破旧的沙发让翻了个底朝天,茶几上也让踹烂了,散落满地的白花花的水饺。
先前那五六个壮汉正围着杨东亮和他的情妇大声呼喊着什么,杨东亮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妇女则捂着脸嘤嘤痛哭。
“干特么什么!哪的?”
“都叽霸别动昂,待会全跟我回所里去!”
见到这番情景,我上去就是一记飞踹蹬在一个壮汉的身上,光哥也一把扯住另外一个壮汉的衣领,而看到我的妇女和杨东亮脸上同时升起一抹希冀,不同的是妇女满眼感激,而杨东亮的眼中则是疑惑重重。
“快走快走!”
“妈的,姓杨的你记好了,如果还特么不让,下次就不止是这么简单了。”
借着我故意让出的门口,几个壮汉丢下几句狠话后,马上撒丫的往外逃窜。
“咋回事啊大姐?杨教授您怎么也在这儿?”
撵走那帮人,我像是刚刚看清楚一般,赶紧凑上前询问。
“同学你怎么..怎么?”
杨东亮磕磕巴巴的看向我。
“老杨,这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起过的孩子,昨天他到咱家借工具来着。”
妇女一边抹泪一边介绍。
“大姐,您跟杨教授是两口子啊,那咱更是自己人了,这是我哥,市局刑侦队的,刚才那帮混蛋是故意来捣乱的吗?哥你赶紧想办法立案抓他们。”
我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挨个看了看两人,随即拽住我身后的光哥说道。
“不报警!”
“不用立案了!”
哪知道我说完这句之后,杨东亮和妇女竟异口同声的摆手拒绝,表情看起来格外的紧张...
第137章 将计就计
“啥玩意儿?你没病吧小龙?”
“削他?我没听说吧?”
听到我的话,哥俩全用看精神病似的目光瞅向我的脸颊。
“对,啥话不说给他一电炮,能装出喝醉酒的样子不?”
我点点脑袋。
“能是能,关键可现在打他,会不会太冒失了,咱都跟踪一天多了,与其用暴力手段都不如早点呢。”
老毕干笑着说道。
“让你干嘛就干嘛,后面事儿我会安排。”
我不耐烦地打断。
“行,下手重点还是轻点?”
老毕也没多想,直接撸起胳膊。
“轻点,主要以吓唬为主。”
我舔舐两下嘴唇轻笑。
午夜两点多钟,杨东亮摇摇摆摆的走出足疗店。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走到店门口时候,这老登儿居然直接来到电线杆子旁解开皮带开始淅淅沥沥的放水。
我不知道他在别的方面有没有什么建树,但是绝对没啥艺术细胞,嗓子又噪又哑,歌唱的难听至极。
“嘭!”
“草泥马的,嚎什么嚎,给我拿颗烟抽!”
一早就埋伏在附近的老毕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抬腿一脚踹在杨东亮的屁股上。
“不是小兄弟,你咋踢人?”
杨东亮吓了一跳,迷惑的转过来脑袋。
“踢特么你怎么了,我还捶你狗日呢,操!”
没等他说完话,老毕抡起拳头直接凿了出去。
“哎哟妈呀..”
杨东亮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扯脖干嚎起来。
“喂!干特么什么呢,我报警了昂!”
眼见老毕还准备再补两脚,我及时从车上蹦下来,大声吆喝。
“什么?”
老毕懵了,一脸呆滞的回头望向我,这段情结我提前并没有告诉他。
“欺负特么老头算什么本事,来!有能耐咱俩试试?”
我大步流星的冲上前,一肘子怼在老毕胸口,接着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同时还不忘给他挤眉弄眼。
“行,给我等着昂。”
老毕也不傻,瞬间明显过来,转身就沿街口跑去。
“杨教授,您没事吧?”
吓跑老毕,我又恭敬的转身搀扶杨东亮。
“你..你认识我?”
杨东亮捂着黑青的右眼,愣神的上下打量我。
“我以前在崇市一院念书,之前您到我们学校做过演讲,我当时想找您要签名的,结果人太多,嘿嘿..”
我一边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给自己编造新的身份。
“哦哦,前年是吧?”
杨东亮貌似有点印象。
“您这么晚了咋会跑这地方啊?我对象就住附近,周边小混混、流氓老多了。”
我好奇的发问。
“呃..我找一个老同事探讨水稻嫁接技术,刚才那小地痞估计是故意的,最近我单位里有点人事调动的问题,很多人明里暗里的找我麻烦,不过还是多亏你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一定跟你校长说说,对你这样品性正、思想纯的好孩子必须嘉奖。”
杨东亮揉搓两下眼窝回应。
“我都毕业多少年了,现在搁装配厂接我爸班,车间里打螺丝呢。”
我笑着回答。
“啊?你在装配厂工作?那家住什么地方?”
在听到“装配厂”仨字时候,杨东亮的眉梢本能的皱了一下。
“住厂里的家属院,我家也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四五口子挤一间房,杨教授您住什么地方,我送您回去得了。”
我顺着他的话继续唠道。
“不用麻烦,我住海虹小区,待会自己打个出租车就行,要不捎你一段,装配厂家属院不是也在新城区么?”
杨东亮连连摆手。
“您还认识我们厂的人呢?”
我装作诧异的询问。
“不认识。”
杨东亮着急忙慌的否定。
“不了杨教授,您先去回去吧,我还得上我对象家一趟,她就住前面胡同,实在是太晚了,不然真想邀请您过去坐坐。”
我随手指向前方。
“那咱们改天有缘再见吧。”
杨东亮也没继续客套,转身就往路边走去,感觉像是逃跑一般落荒。
半个小时后,海虹小区门口。
“龙哥你咋不提前跟我言语一声呢,那一杵子差点没给我捣哭了。”
盯着杨东亮从出租车里下去后,老毕委屈的捂着胸口吐槽。
“说了就不真实了,你不懂。”
我摇摇头微笑。
老毕跟我的情谊我知道,如果他事先知道的话,保不齐都容易笑场。
“需要下去查查老哔灯儿的具体住址不?”
光哥摩拳擦掌的发问。
“意义不大,主战场不会在他家开展,走吧!咱们回芳姐那睡觉去,对了光哥,你能喊几个生面孔不?不需要多狠多能打,只要长相够吓人就行,杨东亮已经意识到他可能因为工作的关系会被人找麻烦,那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我眯缝眼睛冷笑。
“能是能,关键我怕他找李涛出头,在崇市你也知道,敢招惹李涛的没几个,而且喊外面的人,更容易暴露咱们。”
光哥先是点头,接着摆手,有些担忧的说道。
“那就别喊社会上的,尽可能挑一些本分的打工仔,也不要告诉他们准备干什么,只要模样够凶、嗓门够大就OK,遇上麻烦事儿,杨东亮也许会找李涛帮忙,但咱只要让他的麻烦发生的猝不及防,不给他一丁点求援的机会,事情就肯定可以按照我想象中发展。”
我凝视着越来越远,几乎已经变成个小黑点的杨东亮,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我试试吧,什么时间用?需要他们做什么?”
光哥掏出手机,快速扒拉几下通讯录。
“明天吧,中午还是晚上再议,我也不确定明天杨东亮会不会去他情人住的那里,至于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无非是砸几样东西,吼几嗓子,完事再问问杨东亮让不让,至于让什么办事的人不用知道,反正越是模棱两可越好,前提是他们得准备好挨揍,医药费啥的,咱尽可能往多了给!价格方面你决定就行哥。”
我点燃一支烟,幽幽的出声...
第136章 给他一电炮
屋内,是个不大点的客厅,约莫十五平方米左右,地面铺着的是已经磨损得有些发白的暗红色瓷砖,边角处还有几处磕碰的缺口,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客厅中央摆着一套深棕色的布面沙发,沙发的布料已经起了球,有的地方还微微泛着光,坐垫也被坐得有些塌陷。沙发前是一张木质茶几,上面放着几个用了多年、玻璃表面已经有划痕的茶杯,以及一本翻旧了的杂志。
并没有看到如何合照之类的玩意儿。
“啊,我不太清楚啊,我是租房子的,你找的可能是房东吧。”
可能看我长得比较乖,说话语气也很好,妇女顿时放松了不少的警惕。
“这样啊,那大姐您家有扳手和套管么?我就住在隔壁9号楼三楼,用完马上给您送回来,家里水管子哗哗的往外喷水,都快给我们那栋楼给淹了。”
我装作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我也不太清楚工具箱里都有什么,要不你进来自己找找看吧。”
妇女将身子让开一些,示意我可以进去。
“太感谢您嘞大姐,您真是个好人,需要换鞋吗?”
我赶忙跟了进去。
“不用不用,等下我再拖一下就好。”
妇女很好说话的摆摆手。
这是一套平米较小的两居室,除了刚刚在外面看到的客厅之外,就只有两间卧房,朱红色木门均紧紧关闭。
把我带到阳台后,女人从煤气灶下翻出来一个装满各式各样的小箱子,随即很大方的说道:“需要什么你自己找吧。”
“工具真全乎啊大姐,姐夫是专门搞修理的吗?”
我一边随意扒拉箱子里的东西,一边貌似闲聊似的出声。
“不是,他搞科研的,这些东西全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
妇女站在旁边,没有任何怀疑的微笑回答。
这女人说实话,长得相当一般,身姿微微发福,岁月已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身高大约一米六五,不算高挑,却有着一种历经生活沉淀后的沉稳气质,走在大街上要是谁说她是某人的情妇、小三,我反正一百个不相信。
她的脸庞也不再似少女那般紧致光滑,眼角已经悄悄爬上了几丝鱼尾纹,笑起来的时候,纹路会更深一些,松弛的皮肤感觉就跟普通家庭妇女没什么两样。
“就这些了,等会我用完一定马上给您还回来。”
抓起扳手和几颗螺丝后,我满脸感激的站起身子。
“不要紧的,你们慢慢用,我不着急。”
妇女摆摆手,给我一种很亲和的感觉。
一直将我送到门口,她才客气的关上防盗门。
片刻后,再次回到车里,我苦笑着跟光哥和老毕描述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合着叽霸啥也没打听出来啊,不白跑一趟嘛。”
老毕顿时有些泄气的骂娘。
“你懂个六饼,小龙已经给自己创造好了下次再去敲门的机会,这些工具可以晚上还,也可以明天还,具体什么时候主动权在咱手里,加入小龙想跟杨东亮来场邂逅,完全可以等他在的时候再敲门。”
光哥推了老毕脑门子一下笑骂。
“走吧,还会农科所继续盯梢杨东亮。”
我大手一挥示意。
没错,光哥说出我心中的真正打算,只有借着还工具的幌子,我不光可以跟杨东亮从容的面对面,而且并不会显得任何突兀。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哥仨开启了一段漫长的监控生涯。
这杨东亮应该算得上称职本分,工作时间内基本不会出门乱跑,反正整整一下午我们都没再见过他的身影。
一直捱到傍晚五点半,应该是农科所下班了,才看到他和几个同事有说有笑的推车走出来。
我本以为他可能会再去“情妇”那里,可谁知道目送同事们全都走远后,老家伙居然把自行车又推回了单位,随即便站在路边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什么人。
果然,不到十分钟,一辆锃亮崭新的“奥迪”轿车停在他旁边,杨东亮直接钻了进去。
“光哥,那车是..”
望着奥迪4个8的尾数,我惊诧的出声。
“嗯,李涛的。”
光哥同样沉下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杨东亮居然跟李涛还有牵扯,这是齐恒事先压根没告诉我的,更是我始料未及的。
“看方向应该是去水晶宫宾馆。”
驱车跟踪在奥迪车的后面,光哥抿嘴说道。
“水晶宫咱不能再去了吧?”
我立马想起来昨晚刚被老毕扎了几刀的那个胡根。
“离远点没什么问题。”
光哥拨动两下方向盘低声回应。
看的出来他现在心里也十分的没底,毕竟在崇市,李涛的名号那就意味着“惹不起”,别说这把酬劳是三万,就算八万十万,我们也够呛有命花。
事实确实如光哥猜测的那样,奥迪车果然驶入了“水晶宫”宾馆。
眼下在崇市,档次最高、排面最大的消费场所就是水晶宫,用之前付彪说过的话,想到这地方办酒席,光是兜里有票子还远远不够,必须得具备相当的段位。
就这样,我们从下午的六点多钟,一直死守到了晚上十点半,才终于看到杨东亮在两个漂亮迎宾小姐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出宾馆大门。
“服务态度不错,回头我给你们经理说一声,让你们升职啊。”
坐进迎宾小姐拦下的出租车里,杨东亮满脸涨红的朝俩姑娘贱笑,同时双手还不忘再人家的翘臀上揩油,从我的角度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脖颈处的红唇印,估摸着刚才在里面不单单是吃饭喝酒那么简单。
“呸,瞅着人模人样,其实也是色篮。”
见到这一幕,老毕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别絮叨了,盯紧他。”
我反倒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七情六欲,尤其是男人喝点逼酒,干点骚事儿再正常不过。
就好比当初我爸跟我妈也曾山盟海誓,但最后不照样分道扬镳,再比如我和老毕,明明都心有所属,可看到漂亮姑娘同样也会浮想连连。
打宾馆上出租车后,杨东亮仍旧没有回情妇那里,也没回他自己家,而是径直来到老城区一家连牌匾都没有的小足疗店里。
“这老逼灯儿腰子挺抗造啊,中午情人家,晚上水晶宫,这会儿又特么跑按摩院了。”
瞥了眼乱糟糟的足疗店门口,老毕嘲讽的吐了口唾沫。
“往特么哪吐呢,能不能给车窗户降下来,真叽霸埋汰!”
光哥黑着脸咒骂。
“我不寻思降下窗户冷吗。”
老毕抹擦一把被自己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讪笑,随即又把脏兮兮的大手在我肩膀头上蹭了一下询问:“咱还继续傻等着啊?”
“老毕,等会儿他出来以后,你上去给他一电炮。”
我思索片刻说道...
第135章 过上了
听到光哥的话,我只是象征性的点点脑袋,没有立即接茬。
因为受教育的程度太低,一直以来我对老师啊、学者这类身份的人群都保持着独有的尊崇。
如果硬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那么文化人绝对得排到上流档次之中。
对于一个身处上流社会的大能,我是真没想好应该用什么方式去应对。
“给我来颗烟抽烟呗光哥。”
可能是看我不太想接茬,老毕抬手拍了光哥胳膊一下岔话。
“能不能特么轻点,我看你这犊子是真找揍。”
光哥烦躁的将烟盒和火机直接丢了过去。
“我觉得昂,目前真没必要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咱都还没确定对方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就先自己惆怅起来了,那啥也别干,直接回去更轻松。”
点燃烟卷,老毕很享受的吧咂几口,随即鼻孔朝外缓缓喷出两缕白雾。
我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无惧无畏也向来都是他的做事风格,我很欣赏,只是确实模仿不来。
“什么叽霸这砖家,那学者的,只要他吃五谷杂粮就绝对会拉屎放屁,咋地?我不信他揩屁股不用纸,咱只要把纸给他藏起来,不信他不求咱,操!”
老毕接着又道。
我闻声心底一动,兄弟的话糙理不糙,只要是人就绝对有弱点,有不想被人掌握或者熟知的秘密,但凡能捋着弱点往下进行,有求必应再简单不过。
“诶,是杨东亮那个老登儿不?”
正低头思索的时候,打对面农科所里走出个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中年男人。
男人梳个斜偏分,已经谢顶的头顶几乎没什么毛发遮挡,狭窄的脸颊配上消瘦的身形,很具特色的外凸眼珠子和大大的酒槽鼻像极了“品”字,米黄色的立领夹克衫再加上车把子上挂着的褐色公文包,别说还真有点我中学班主任的影子。
“是他!”
“没错,咱们上车!”
早已经将杨东亮照片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我和光哥立马来了精神。
不多会儿,我们驱车尾随在杨东亮屁股后面,沿着大道中央缓缓前行。
“照片上,这老登儿不是有台夏利车吗,为什么还会骑大杠上下班啊?”
老毕一手夹烟卷,一手揪鼻梁,费解的呢喃。
“不知道了吧,这类人是最会演的,表面看起来两袖清风,就算是有车逢人也得装篮子说是加不起油,要不咋证明他一门心思搞研究呢。”
光哥歪头轻笑:“我以前认识个文教系统的主任,家里特么四五套房,农村老家盖的别墅,但只要出门就揣四五块钱的便宜烟,每年光是领单位的救济金就好几千上万,而实际上地下室里塞满了华子和台子,找特么谁说理去?”
说话的功夫,杨东亮猛然一拐弯,骑车溜进了一家农贸市场。
“这特么咱上哪找他去?”
瞟了一眼市场门口“机动车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和里头热闹非凡的小贩和人群,光哥及时踩下刹车。
“等几分钟看看吧,不行咱们就直接到装配厂家属楼去堵他。”
这种情况下想要混进去并且准确找到杨东亮太困难了,我皱着眉头说道。
好在杨东亮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不到一根烟的功夫,又骑着那台二八大杠溜溜达达的驶了出来,只不过车把子上多了个黑色的塑料袋,看起来沉甸甸的,随着车把一晃一晃。
“继续。”
老毕兴奋的招手吆喝。
“我特么用你说,我发现你狗日的现在真是飘了,都开始使唤我了。”
光哥横眉骂了一句。
半个多小时左右,新城区“装配厂家属院”一栋老式黄色矮楼门前。
我和老毕坐在车里仰头观望。
“咣!”
车门被拽开,刚刚跟踪杨东亮的光哥钻回车里,压低声音汇报:“三楼靠左边那户,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小少妇,长得一般般,算不上多漂亮,但是也不太像是那种招蜂引蝶的浪货。”
“谁脑门子上也不可能写浪字啊。”
老毕瓮声瓮气的调侃。
“你快闭坑吧,我现在听你说话就篮子刺挠。”
光哥反感的骂咧。
没搭理二人斗嘴,我直勾勾的看向三楼的阳台。
应该是厨房之类的地方,此刻抽烟机正往外潺潺冒着白烟。
“直接上去还是咋地?”
老毕急不可耐的出声。
“上去干鸡毛,收好你的狂躁。”
我拧着眉头训斥。
“这俩人八成是过上了,你没看杨东亮那台车也停在小区院子里么。”
光哥手指不远处,正是我之前在照片里见过杨东亮的那俩尾数“321”的枣红色夏利车。
看过动物世界的应该都知道,雄性牲口对于自己的领地有着一股子天生的偏执和占有欲,倘若他真跟楼上那位“情人”亲密无间,那我们现在闯进去,只会适得其反,不光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搞不好还容易逼的杨东亮彻底翻脸。
“那接下来咋整?就这么干瞅着?”
老毕有些不乐意的嘟囔。
“继续盯梢吧,晚点等杨东亮走了,我上楼去踩踩点,看看能不能跟他情人唠几句,然后咱先跟踪杨东亮一到两天,彻底掌握他的规律再研究。”
我叼起一根烟说出自己的想法。
晌午两点多钟左右,杨东亮从楼洞里出现,再次骑上他的“二八杠”晃晃悠悠的离去,看得出老家伙心情应该很不错,打我们车跟前路过时候,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哼小曲。
“你俩搁这儿等会,我上去溜达一圈昂。”
我伸了个懒腰,快速下车随后沿着杨东亮刚出来的楼洞走了进去。
没办法,光哥剃个大光头形象太突出,老毕同样顶着一脑袋鸡窝发型,咋瞅他俩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很快来到三楼靠左边的防盗门前,我深呼吸两口,随口满脸堆笑的叩响。
“你找谁啊?”
一个盘发的中年妇女把门打开条一拳来宽的缝隙,满眼警惕的看向我。
“请问这是李国强李叔叔的家么?我是老赵家的二小子,我爸让我来找李叔借点工具,我家水管子破了,流的满地都是。”
我胡乱编排了个身份,目光却沿着门缝朝里面猛瞅...
第134章 进展神速
打发走胡根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来到早晨的五点多钟,光哥直接猛打方向盘载着我俩赶往新城区,准备上午就到“西北城”找齐恒交差。
原计划三天的活儿,结果我们一宿不到顺利搞定,说是运气奇好无比也不为过。
“我还是那个意思,见到齐恒以后,尽可能少说或者不说咱们的讨债过程,人心隔肚皮,保不齐他会做什么文章。”
顺便找了家早餐铺子,光哥压低声音叮嘱我和老毕。
“说了能咋地?他既然肯给咱介绍活儿说明人不赖,咱干的越利索他不是应该越高兴才对嘛,那样往后给咱介绍的活儿说不准更好更大。”
老毕不以为然的夹起个小笼包一口丢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反问。
“付彪一开始也对你们不错,可后来呢?要不是有晓芳的收留,当天晚上你们几个就得叽霸露宿街头,人心这玩意儿太不好琢磨了,反正我这些年经历过的大部分都属于嘴上越花花,办事越渣渣。”
光哥低头剥开一瓣蒜皮,随即丢进盛满醋汁的小碟里,冷哼道:“齐恒希望咱们有本事不假,但绝对不希望咱的本事比他大。”
“光哥说得对。”
我认同的点点脑袋,接着又道:“要不今天上午咱先别跟齐恒碰面了,等三天以后再说?一是防止胡根寻仇,万一咱们当中谁不小心被他给按住了,最起码这六万块钱咱还可以拿出来赎人、讲和,二是像光哥你说那样,咱是为了给齐恒证明有能力,但能力远没有超出他的想象。”
经过付彪事件的“背刺”后,我现在也对那些个表面看起来貌似很“善良”的家伙搞得有点投鼠忌器。
“我同意小龙的想法。”
光哥想了想后马上应声。
“我无所谓啊,我龙哥说咋整那我就咋整。”
老毕也嬉皮笑脸的接茬。
一般有问题出现时候,只要我表态,老毕肯定不假思索的站在我这头。
“诶我发现你这小子好像特么不正常昂,除了樊龙说话,其他人提出问题,你总能找到这样那样的理由,咋地?那么喜欢巴结小龙呢。”
光哥开玩笑的打趣。
“不是巴结,是我知道他肯定不带坑我的,光哥你是没经历过我俩在网吧成宿成宿捡不到机器又没烟抽的时光,那会儿只要龙哥有烟抽,肯定不会落下我,只要他能吃得上肉包子绝对不让我喝稀粥。”
老毕再次往嘴里塞了团小笼包,看着我轻声说道:“龙哥你还记得有次咱俩搁星宇网吧都捱到凌晨三点多了,仍旧没有捡到一台机器,而我当天又不知道咋地啦,浑身冷得不行,你二话没说直接把外服脱给我,然后天一亮就跑出去给我找感冒药的事儿不?我当时就决定,这辈子咱俩必须搁一块混,谁特么敢指鼻子骂你,我就给谁指头撅折个叽霸。”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昂,混兄弟靠良心。”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老毕说那件事情我当然有印象,只不过当时不论是给他批我外套还是出去找药我都有一定的私心,首先是浪迹网吧那段时间,我俩几乎天天搁他家里睡一白天,其次那天早上出去找药我也只是顺手的事儿,本意是想趁他不乐意动弹自己先“混熟”填饱肚子,毕竟一个人要饭要比两个人讨饭容易得多,只是我没想到这样微乎其微的小事儿却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龙哥,我不管别人咋想的,但我马毕就是乐意听你的,在你身边懒得动任何脑子,就算有天你朝我挥刀,我都相信是因为我背后有敌人。”
老毕表情认真的说道。
“操了,你俩快滚一边子肉麻去昂,不然老子马上走人,鸡皮疙瘩给我起一身。”
光哥撇嘴调侃。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安安?”
看到是安澜的号码,我当即按下免提键。
“我刚醒,这会儿芳姐才从姐妹的足疗店里回来,她说有事跟你们说,喂樊龙,昨晚农科所那个杨东亮又到我姐妹店里消费去了,我听说以后马上赶过去,并且以给他按摩的方式,打听到一些消息,不知道对你们有用没有..”
安澜那头很快传来晓芳的声音。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来到上午九点四十多。
位于新城区的“崇市农科所”附近,我和光哥、老毕像等公交车似的杵在路边上低声聊天。
至于农科所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到现在都没太搞清楚。
查百度,上头说坐在里面的那帮人是负责什么农作物研究、土壤肥料啥的改善,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听说过我们崇市农科所研究出什么牛逼闪电的农作物或者改优任何肥料,用刚才老毕的话说,换个傻子做里面估计也能外称自己是“砖家”。
“麻痹的,人家搁屋里跨栏背心、小短袖,咱在街头大棉袄二棉裤,这就是区别啊。”
老毕叼着一根烟不耐烦的嘟囔。
“想要吃肉先喂猪,想要当官先读书,自己上学时候不用功,现在从这儿逼逼赖赖什么劲儿。”
光哥白楞一眼笑骂。
“诶你俩,芳姐说昨天杨东亮接电话说今天上午十点多要去见什么小情人,我记得没错吧?”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有些不确定发问。
“没错,是说十点多钟!”
“还说那个情人住什么装配厂家属楼。”
光哥和老毕一齐点点脑袋。
“快了,再特么熬一会儿吧。”
我哈着热气,用力搓了搓双手。
临近年关,温度真是一天比一天低,现在白天室外温度我估计绝对不超过零下五度。
“龙啊,你想清楚咋对付杨东亮没?他这样的人肯定不能跟治胡根似的硬整,尤其是不能再让马毕跟人比划,咱家这犊子既生性又牲口,杨东亮这类人对外统称砖家,可能没啥实际权力,但是社交面绝对广的一批,平常总能上电视、上新闻啥的,你们想啊,谁不乐意交际圈里有个什么专家、学者的充面子,所以他们要是报复咱,咱没有任何意外肯定得让送进去蹲笆篱子。”
光哥清了清嗓子发问...
第133章 生性
“下车!”
“速度快点!”
光哥接过我递给的片砍,我俩一齐冲下车去。
“干..干什么你们..”
“别过来啊!”
刚才还吵吵把火的几个小姐被我们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脸色惨白,纷纷朝四周倒退。
“嘭!”
光哥手持西瓜刀狠狠砍向车头,一声巨响,车头瞬间凹下一大块。
“嘭!”
我也同时一刀剁在风挡玻璃上,玻璃瞬间布满蛛网状似得裂痕。
“朋友,多大仇恨啊?”
胡根估计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边伸手摸向后腰,一边挑眉看向我俩。
“拿来吧你!”
就在这时,从车子后面偷偷绕过去的老毕猛地扑向胡根。
“咣当!”
胡根本能的挣扎,一把筷子长短的匕首随之掉在地上。
“曹尼玛,别逼我现在就让你见血!”
“老老实实的昂!”
我和光哥同时近身,他拿刀刃横在胡根的脖子上,我则用刀尖顶住对方的小腹。
“行,我配合!”
胡根很光棍的停止反抗,双手举过头顶。
“嘴巴都叽霸严实点,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谁要是敢往外秃噜一个字,我明天挨个上水晶宫找你们,别觉得我开玩笑!”
拽着胡根上我们车时候,光哥手指那几个完全看傻眼的小姐吓唬。
“咱们好像不认识吧?”
回到车里,被我和老毕持刀夹在中间的胡根表现的比我想象中要淡定很多,沉声发问。
“你欠我一个开麻将馆的朋友六万块钱,眼瞅着快过年了,这账是不是该清一下了?”
我照着提前想好的说辞出声。
“你说老雷啊,操!不就六万块钱嘛,有必要整这事儿不,兄弟你把我先放了,赶明儿天一亮我立马连本带利给他送过去,行不?”
胡根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别麻烦你跑腿了,钱给我,我马上就走!”
我冷着脸摇头。
“哥们你这不开玩笑嘛,大半夜我上哪给你拿钱去,我银行卡在洗浴呢,不行你们把我送回去..”
胡根耸了耸肩膀头。
“噗嗤!”
“啊!”
他话还没说完,老毕猛然一刀戳在他的大腿上。
刀子是胡根自己的,刚才掉地上后被老毕捡起来了。
“草特么的,有本事弄死老子,要钱没有,要命一..啊!!”
鲜血顷刻间染红他的牛仔裤,胡根咬牙切齿的咆哮,可惜话仍旧没说完,再次被老毕抽出刀子,又怼了一下给打断。
“你特么泡我们呢?我就问你一遍,有钱还没有?”
老毕一把捏在胡根第一下被扎透的大腿上,面容狰狞的低吼。
“我..我..”
胡根结巴了,态度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硬。
“噗嗤!”
老毕拔出刀子,照着胡根另外一条大腿再次刺了进去。
“不说是吧?”
老毕如法炮制,再次拔刀、捅入,拔刀、再捅入!
“有!有有有!”
连续三刀下去,胡根的嗓音里已经带着一抹哭腔,显然是真吓到了。
说老实话,我也没想到老毕竟会如此疯狂,捅人能捅的那么自然,要知道早上跟徐七千砍那个三魁时候,事后我哆嗦了最起码能有一个多小时,而且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会打颤。
“有就拿。”
老毕黑着脸开口。
“大哥,我这条链子最起码能卖两万多,还有这俩戒指也全是纯金的,另外卡里有三万块钱..”
胡根一边打着摆子,一边快速摘掉脖颈上的金项链,又有衣服内兜里翻出一张银行卡。
“哥,找个自动提款机!”
我接过银行卡冲开车的光哥示意。
...
凌晨四点多,辗转多个提款机后,胡根总算将卡里的三万多块钱全都取了出来。
来到老城区的“二医院”门口,我塞给胡根两千块钱,指了指急诊楼的方向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得罪不得罪的你自己慢慢品,如果你乐意交朋友,咱们就此打住,如果你想报仇,那往后呵呵..”
“不报仇!绝对不报仇!”
胡根拨浪鼓似得猛摇脑袋。
“去吧,自己包扎一下子,希望咱们无缘再见。”
我替他拽开车门摆手。
“哥,金镏子和项链能卖够三万不?”
目送对方一瘸一拐的走远,我马上将胡根那些首饰递向光哥。
“你..没事吧?”
光哥并没有马上接过去,而是转头直勾勾的看向老毕。
“我能有啥事啊哥,你给我都看毛楞了,我不可能爱上你的,我心里只有我家晓芳。”
老毕瞬间恢复平常那副二乎乎的模样,憨厚的抓了抓后脑勺。
“你真是第一次捅人?”
光哥接着又问。
“可不咋地,以前我连鱼都没杀过。”
老毕点点脑袋。
“心里啥感觉也没有?”
光哥的目光充满疑惑。
“那能有啥感觉,就跟一刀扎进棉花似得,不过血腥味是真难闻,我刚才差点吐了。”
老毕抬起还沾染胡根血渍的手背嗅了嗅,接着做出一个“呕”的样子。
“太不正常了,我特么第一次砍人时候,自己给自己吓哭了,你咋好像很心安理得似得,什么怪胎啊!”
光哥眉头紧锁,上下扫量老毕。
别说光哥不可思议,我也同样觉得难以理解。
老毕刚才的凶悍模样简直跟现在判若两人,那会儿我一点都不怀疑他有弄死胡根的魄力,不论是下刀的速度和决绝都完全像是个常年混迹刀尖的职业亡命徒。
不到半宿时间,成功将六万块钱的烂账拿了回来。
一切都仿佛像是场梦似得魔幻,当然最魔幻的是老毕那牲口似得做事方式,我都不敢想象倘若胡根继续犟嘴,他是不是还会继续给对方补刀。
“那啥兄弟,往后你还是少拿刀吧,我害怕!”、
光哥沉默片刻,接过我手里的项链和戒指。
“我挺喜欢玩刀的,这玩意儿一攥在手里,我就感觉自己天下无敌,哪怕对方是玉皇大帝,我也照样给他扎漏气。”
老毕摆弄着从胡根那里缴获的匕首,刀尖朝着空气“喝喝”瞎捅一气。
“你特么悠着点,别玉皇大帝没啥事,给老子车顶先干漏气了。”
光哥无语的笑骂一句...
第132章 截停
“哥,你有点看不起我了昂,跳皮筋可是我年少时候最喜欢的娱乐项目,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
老毕顿时不满的挥舞拳头。
“上一边开花去,瞅你不烦别人。”
光哥瞪了一眼老毕,接着又道:“再有就是胡根究竟有没有这个钱?是不是具备还款的能力?咱别费劲巴拉的抓着他,最后狗日的穷的像个篮子似得,光平白无故的得罪一个敌人。”
“齐恒的意思是他有钱但就是耍赖皮。”
我想到中午吃饭时候,跟齐恒也交流这问题。
“只要他有就行,剩下的事儿咱走一步看一步吧。”
光哥耸了耸肩膀头,接着又道:“晚上我进去踩点,只要胡根一出现立马给你俩打电话。”
“成。”
“哥,我其实也可以进去踩点,也想看看你说的衩开咯吱窝的小服务员。”
我和老毕同时说道。
“看你妹,人家晓芳要知道了,不得撕了我和龙。”
光哥一巴掌拍在老毕脑门上。
“我就看看,也不干啥..”
老毕悻悻的缩了缩脖颈。
别看这货嘴巴一天欠不嘚儿的,但只要提起晓芳立马比见着爹妈还消停。
“龙啊,趁着没动手,我还得再劝你一句,齐恒交给你这两样事儿,都属于一旦进来就再也回不了头的行当,收账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只要这笔你干成了,往后就会有络绎不绝的人找到你,你除了能因为酬劳不够推掉之外,其他任何都不是理由,因为你已经被打上了收账的标签。”
光哥点上一根烟,轻吐口白雾接着道:“至于农科所那件事情更是如此,那特么是白手套干的,知道啥叫白手套不?就是替公家那些人处理各种疑难杂症,很多时候有人找上你,你连推脱的机会都没有,不然就是自寻死路。”
“这么严重呢?”
老毕愕然的瞪大眼睛。
“看到啥了?”
光哥手指天边。
此刻临近傍晚,天色已然黯淡。
“天黑了。”
老毕实诚的回答。
“天只会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都算不上极限。”
光哥嘬了口烟嘴浅笑:“这世界也一样,只要你踏入黑夜,就很难再见到破晓,有些是你不愿意,有些是别人不愿意,更多的是愿不愿意都只能继续,比如咱见过的安禁,他现在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什么时候挂了什么时候停下。”
“嗯。”
我双手用力揉搓几下脸颊。
对于光哥的劝阻其实完全似懂非懂,因为此刻的我也不太理解,脚丫子长我自己腿上,凭什么我们不能想退出就退出。
...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凌晨两点多种。
“咋还没出来呢,操!”
困得哈欠连天的老毕一边抹眼泪,一边不满的骂咧。
该说不说,光哥这小“捷达”车虽然配置一般般,但是暖气是真足,我俩倚在车里吹得昏昏欲睡。
“叮铃铃..”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哥,啥情况啊?”
我赶忙接了起来。
“胡根和几个小姐出去了啊,你们注意观察他开什么车。”
光哥声音很小的说道。
“好嘞!”
我马上从车里蹦了下来,脚步匆忙的走向不远处的洗浴部门口。
因为距离太远,我们在车上压根看不清楚。
站在洗浴部门口的垃圾桶旁,我一边低头扒拉手机装作发信息的样子,一边不停用余光扫量。
“今晚萌萌生意最好,从七点开始就一直没闲过..”
“生意好个屁,碰上个死变态非要撕我裙子,幸亏胡根哥帮忙,不然还不定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别光用嘴感谢啊,等会请哥整点烧烤,咱俩再喝点大绿棒子,完事上你那兑付一宿呗..”
半分钟左右,四五个家伙从洗浴中心里走了出来。
一男四女,四个女的清一水浓妆艳抹,光看脸上糊的那层白灰就不难猜出职业,而男的正是我们等了一天的目标胡根。
这胡根确实要比照片上更胖一些,脑瓜子锃亮,在霓虹灯下闪闪反光,穿件黑色的棉服,感觉有点像警服里的棉芯,水桶牛仔裤上一边绣着个夸张的骷髅头,说起话来粗声粗气,典型的社会茬子。
“看特么什么看,眼给你抠瞎,操!”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喝了酒的缘故,见到我在打量他们,胡根表情凶恶的指着我训斥一句。
我赶忙转过去脑袋,装作害怕的样子。
“根哥真爷们!”
“是啊,太霸气了。”
几个小姐纷纷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很快,这帮人钻进一辆白色的“本田”越野车里,极其嚣张的故意哄几脚油门掉头。
他们前脚刚刚驶出宾馆大门,光哥后脚也从洗浴部里跑了出来。
“白色本田,刚走!”
我拉起他便朝我们的车子方向奔去。
“我意思是先等他喝酒,等后日的醉了以后再想办法给他弄走也不迟。”
光哥一边跟着跑一边说道。
“喝醉了难度更大,没听说酒壮怂人胆嘛,况且那家伙本来也不是啥怂人,必须得赶在他清醒之前动手。”
我直接拒绝光哥的想法。
很快,我们回到车里。
“刚才出来那台白越野车是吧,往老城区方向走了!”
老毕情绪激动的指着路口说道。
“哥,撵上他们,咱们半路动手!老毕你别往前冲,你负责第一时间给他藏身上的刀子抢了,我估计在后腰,我瞧他那块鼓鼓囊囊的!”
我眯眼看向前方,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追上了,这片车和人太多,咱们再跟一段路。”
光哥的驾驶技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我嘴里的一根烟还没抽完,前方已经出现了胡根所在的那台“本田”越野车,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后窗户伸出一只夹着烟卷的大手。
“哥,前面路过,别他们一下,老毕把家伙什给我。”
我朝着后排的老毕伸出胳膊。
“拿好了!”
老毕马上塞给我两把雪亮森冷的西瓜刀。
“坐稳了啊!”
光哥低吼一声,车子骤然加速,以一种紧贴对方车身的方式超越,接着又轻点几脚刹车。
“吱嘎!”
“哔哔哔!”
“会特么开车不?”
“喝大了啊!”
本田车成功被逼停,先是几个小姐跳下来臭骂,紧跟着胡根也黑着脸蹿下车...
第131章 高难度
午饭结束,齐恒跟我简单寒暄几句后,便钻进一辆“皇冠”轿车里扬长而去。
“龙哥!”
“为啥不喊我啊?咱昨晚不都商量好的吗?”
刚走到市场门口,我就看到老毕、晓芳、安澜、天津范和徐七千正凑成一堆聊天,而老毕更是满脸怨气的不停白楞我。
“不喊你有原因的,别问了昂。”
我跟晓芳对视一眼,及时岔开话题,随即掏出刚才齐恒给的几张照片,挨个给大家介绍清楚情况。
“二选一吗?我觉得农科所这个叫杨东亮的容易点,这样的人上有老下有小,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可能只需要稍微吓唬几句就能成。”
天津范率先开口。
“你纯纯拿屁股出气,农科所啊,我虽然没进去过,但也知道能在里头工作的都肯定叽霸是科学家,恐怕这样的人,咱找着让田强抓咱嘛,还是水晶宫那个叫胡根的更简单,都特么社会上混的,就算吃亏他也绝对不好意思报警吧。”
老毕撇嘴嘟囔。
“我也觉得胡根容易点。”
徐七千抓了抓后脑勺插话。
“你咋想呢樊龙?”
安澜则直接看向我。
“这两趟活儿我都想干,但时间太有限了,咱们人数也不够用,我的意思是西北城留天津范继续盯着,毕竟齐恒给开工资,他这儿也确实需要有人管理,我和老毕、光哥等会到水晶宫先打探一下胡根的信息,至于杨东亮毕竟是公家单位的,方法需要怀柔一点,安安你和小七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比如他家在哪住,老婆孩子搁哪上班、上学啥的。”
我将心里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两件事儿都干?疯了吧你!”
“是啊龙哥,太冒险了,这俩任何一个都难缠的不行..”
哥几个听完我的话,立马摇头劝阻。
“那个..”
一直挎着老毕胳膊的晓芳猛然出声:“杨东亮我见过,之前在姐妹店里给他做过几次按摩,我那个姐妹估计跟他很熟悉,我可以去找姐妹打探一下情况。”
“我去,真的假的啊芳姐,你还有这么牛的资源?”
我不可思议的望向对方。
“干我们这行每天接触的就是男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会遇到,其实越是那些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家伙越道貌岸然,他们要比真正的市井泼皮更猥琐、更不堪入目,很多人仗着自己工作好,企图空手套白狼,我们很多姐妹都被他们骗过。”
晓芳小声解释,说话时候她还会时不时偷瞄老毕几眼,我能感觉出来她的不自信,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卑。
“那你呢?有没有被骗过?”
果然,老毕像个没头脑似得立马望向晓芳。
“好啦,你两口子的事儿回去慢慢研究,咱们现在谈正事儿!有芳姐这层关系,咱们就更得两件事情一起进行了,那就这么定了!杨东亮的情况芳姐、安安、小七你们负责,胡根的信息咱们几个打探。”
唯恐老毕这个傻缺没完没了,我赶紧提高调门让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回归我身上。
“没问题!”
“成,富贵险中求!”
哥几个短暂沉默后,纷纷接茬。
这就是我喜欢这帮人的主要原因,我们可能会畏惧,也可以总在间接性踌躇,可一旦决定要做什么后,大家都会瞬间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积极和热忱。
“没吃饭的对面农家小炒肉整一口,味道不比东哥做的差。”
我又指了指对面刚刚和齐恒进餐的小馆子示意。
“吃个毛线球,六万块钱到手,龙虾、帝王蟹不卖给咱是咋地,走了走了!”
老毕大大咧咧的吆喝。
...
傍晚时分,新城区“水晶宫”宾馆门前。
我和老毕倚靠在光哥的车里抽烟打屁,光哥则溜溜达达的混进宾馆里找人打探消息去了。
“龙哥,你说弄清楚胡根的情况后,应该咋要这个钱?”
老毕斜叼半根烟出声。
“我这不在琢磨着嘛。”
我同样犯难的苦笑。
齐恒只给了照片,至于借条、被欠人啥的一概没有,常规讲道理啥的我估计够呛,想要成功把钱拿回来肯定得使点非常手段,可问题是这个尺度应该如何拿捏,我完全没有经济过这样的事情。
“咣当!”
“嘶..水晶宫的洗浴才叫真正的洗浴,咱老城区里的澡堂子跟人家一比简直特么弱爆了,里头的小妹子那叫一个俊啊,穿的真特么少,那旗袍开衩都开这儿了。”
说话的功夫,光哥拽开驾驶位车门坐了进来,一边抽吸鼻子,一边夸张的比比划划。
“哥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开衩开咯吱窝了啊?”
老毕贱嗖嗖的打趣。
“真不夸张,我特么搁旗袍的衩都能看到她们奶兜子。”
光哥搓了搓脸蛋,表情恢复正经道:“咱运气不算差,过去一个跟我混过几天的小兄弟搁水晶宫的洗浴部干服务员,他宿舍正好就在胡根的隔壁,对于胡根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个年代,大部分娱乐场所都会雇佣两种保安。
一种明面上的外保,就是穿制服看大门或者处理一些杂物事的。
另外一种叫内保,这类人才是场子里真正的保驾护航,一旦场子遭遇什么赖皮、流氓或者店里的服务人员跟谁发生冲突,全都归内保解决处理,而内保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要么需要在本地小有名气,要么就是身背案子的外来流窜犯。
胡根属于后者,老家是什么地方就连洗浴部的老板恐怕都不太清楚,名字是不是真的同样模棱两可,光哥当服务生的兄弟只知道他是来投奔场子里另外一个内保的,据说平常在场子里办事很彪,有过捅伤人的辉煌战役。
“胡根白天基本住在洗浴里不出来,只有凌晨以后会跟小姐们吃个宵夜或者到老城区的棋牌室打麻将,随身会揣把刀子,大概一米七左右,本人比照片上还要胖一些。”
光哥继续说着打探到的消息。
“咱仨能整过他不?”
我皱眉问道。
“整是肯定没问题,但你得清楚一件事情,他来这儿是投奔别人,说明里面还有内保跟他关系不错,消失一晚上可能不会引起怀疑,消失时间太长的话,就是麻烦事儿,说白了真按住他,咱只有一个晚上时间逼他还账,难度系数不亚于让马毕现场跳皮筋。”
光哥咳嗽两声回答...
第130章 目标
听着齐恒斩钉截铁的话,我张了张嘴巴,但还是将心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虽然他嘴上拒绝了我入伙,但是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散。
“想听一点真实的建议吗?”
见我没有着急辩驳,齐恒又喝了口茶水发问。
“洗耳恭听。”
我立马小鸡啄米似得点点脑袋。
“自己做龙头,就不会有人再走在你前头!自己扛江山,野心才能得到彻底的释放撒欢!”
齐恒轻声道:“这个时代只要你兜里有足够的钞票,那么弱小就与你无缘,你欠缺的不是能耐,是目标!你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当然啦,年轻人嘛,都有这么个过程。”
“做什么..”
我捋着他的话自问。
是啊,一直以来我好像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目标,最初只是想要拜托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后来又渴望能够变强变大,但要怎么变化,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反思过,被刘东薅脖领子甩嘴巴时候,我想成为他,看到陈四海振臂一呼,工人村里立马蹿出几十号小弟时候,我又想模仿他。
“水晶宫”酒店初见李涛,我嫉妒他闲庭信步却又霸道如斯。
在“春风发廊”偶遇安禁,我又有那么一刹那渴望变成他。
他们每个人在我心里,都是毋庸置疑的强大,现阶段的我如果不靠那些花招伎俩,哪个都能给我当场擂死。
“寻找目标是件漫长的事情,选对路线同样如此,当然了,你这样的,我现在就算鼓励你考公吃皇粮,估计你自己都不能信,所以可选择的方向并不算太多,要么寂寂无名、了却残生,要么一黑到底、听天由命,要么灰里透白、左右逢源。”
齐恒接着又道。
“齐哥,求明示..”
我感觉脑袋一团浆糊,眼巴巴的望向他。
“我给不了你任何明示,因为人这玩意儿,变数太大,可能每分每秒念头都在改变,而每个改变都会让故事的走向发生变化,这样吧,我给你交代点活儿,完事你自己再慢慢去自省,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生活。”
齐恒摆摆手,从怀里摸出一沓照片推到我面前。
“这是?”
我疑惑的抓起两张照片观望。
一张照片是个斜顶男人,大概四十来岁左右,脸颊很瘦,眼珠子外凸,跟酒槽鼻子配在一起,像极了个大写的“品”字,另外一张照片是台枣红色的“夏利”轿车,车牌号码尾数321让人能瞬间记住。
“照片上的人叫杨东亮,是农科所的副所长,最近正所长退休,他很有希望继任,但是正所的位置我一个朋友看上了,想办法让他主动退出竞争,就算是你完成任务了。”
齐恒压低声音介绍:“怎么干我不管,我只要结果,事成之后你可以拿到三万酬劳。”
“农科所也算是吃公家饭的吧?”
我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发问,对于公家部门我了解的属实有限。
“对。”
齐恒利索的点点脑袋。
“那这张照片呢?”
我又拿起另外一张相片询问。
这张照片的男人站在一辆灰色的“松花江”面包车旁边,满脸横肉,剃个跟光哥同款的秃瓢头,一瞧就知道不是善茬。
“他叫胡根,是水晶宫洗浴部的内保队长,欠我一个开麻将馆的朋友六万块,只要你能把钱要回来,同样可以提三万,跟杨东亮一样,我不管你使用什么法子也不会替你承担任何后果,只看结果。”
齐恒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选谁都可以。”
说完后,齐恒微笑努嘴。
“我..”
我来回扫视几张照片,心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办一件事情就是三万块,如此丰厚的酬劳不心动是吹牛,但这两件事的难度貌似都不是一般的大。
一个吃公粮的,另外一个是道上的,招惹了他们哪一方,都足够我吃不了兜着走。
“小炒肉来啦,齐总请慢用!”
说话间,服务员端着一大份香气四溢的佳肴摆在桌上。
“再上两份米饭吧,小莱,诶今天怎么没看到大欧呢,就是姓李那小孩儿,我上个月来时候他还在呢。”
齐恒笑眯眯的点头,同时招呼我动筷。
“大欧姐姐出嫁,回去帮忙了。”
服务员轻声回答。
盯着色泽绝美的菜肴,我心底再次对齐恒佩服不已。
这人太不简单了,记忆力堪称超群,刚才在市场门口时候,不光能准确叫出每个保安的名字,就连一家小饭馆里服务员的姓甚名谁也清清楚楚,这特么需要多超长的观察力和明锐感。
“趁热快尝尝,他家的小炒肉别的地方根本吃不到。”
见我一动不动,齐恒再次示意。
“齐哥,这些照片我可以全部拿走吗?”
我迟疑的指了指手边的相片。
“没问题,反正本来就是要找人做的,不过都有时间限制,农科所杨东亮最多一礼拜,胡根只有三天时间,过期任何酬劳都将作废,我劝你量力而行。”
齐恒夹了一筷子肉送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好。”
我重重点头。
“至于保安队的工作,你可以找个靠谱的自己人先兼职干着,工资待遇我照发,等你有了更合适的地方,记得提前向我辞职就可以。”
齐恒又扒拉一口米饭说道。
“我记住了齐哥。”
我赶忙应声。
“老弟啊,其实你没必要对我假装出那份恭维,对于段位、层次较真的人而言,你的这份假象只会让他们更加警惕,你要知道但凡能比你玩的更高明的存在,哪个不是从你这儿走过来的,你在想什么,其实都一清二楚,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表现出你的不屑或者狂妄,最起码真实的人更容易引得好感。”
齐恒又夹了一块肉出声。
“我..我真没有齐哥。”
我禁不住一怔,对于齐恒我绝无半点不屑小瞧。
“可能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一个人的眼神和某些本能表情是心底最真实的写照,你完全可以当我面叼烟、跷二郎腿,甚至于吐唾沫骂脏话,我不收你是肯定的,但没说咱们不能交朋友。”
齐恒将盛满米饭的小碗推到我手边,努努嘴道:“快吃吧...”
第129章 透明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大家信赖西北城,西北城就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我不光会最短的时间内替你们找到更合适、更实诚的装卸人员,而且今天的装卸费用全部算我的,但在这之前,请容我打个电话可以么?”
眼瞅要被雇主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没,我赶忙扯开嗓门吆喝。
“安安,你让赵九牛马上给我打个电话。”
见大家逐渐安静,我忙不迭掏出手机拨通安澜的号码。
没办法,这部手机里只有安澜一个号码,我还没来及存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叮铃铃..”
十秒钟不到,一串号码打进了我的手机。
“有什么事情小马哥?”
接起电话,那头果然传来赵九牛很有标志性的低音。
“手头上的力工够用吗?给你接个好活儿,但是今天恐怕没有收入,你问问弟兄们能接受不?”
我没有任何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二十个人够使不?”
赵九牛短暂沉默一下后发问。
“西北城,最快速度赶到!”
我“嗯”了一声报出地址。
“小马哥,西北城有自己的装卸队啊,保安不允许我们外来的进去..”
赵九牛疑惑的说道。
“那是五分钟前的事情。”
我轻飘飘的笑道。
“马上,最多十五分钟内赶到!”
赵九牛瞬间来了精神。
“各位,新的装卸团队很快到位,在这之前我会力所能及的先替大家搬运东西,这位大姐等很久了,我先替她忙活,都稍微等等哈。”
挂断电话,我立马感到神清气爽。
那个叫刘昊的死胖子就是仗着自己一伙完全垄断了西北城的装卸这块,才会看我不起,现在我要用实际行动粉碎狗日的不可一世的幻想,当然了,有些话必须得他自己亲口说出来,不然将来真闹到大老板那里,我容易被针对,倘若再有小人添油加醋,保不齐老板齐恒会产生我是来搞破坏的念头,毕竟这才是我上岗头一天。
“大姐,你让一下,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别不小心砸到你脚。”
再次从小推车里抱出一块地砖,我紧咬牙豁吃力的说道。
尽管长这么大我的生活一指都不顺畅,但正儿八经的体力活真心没干过多少,冷不丁搬这百十来斤的玩意儿是真吃不消。
“啪!”
就在我累得差点撒手的时候,一只宽厚的大手猛然从旁边探出,抓到了地砖的另外一头。
“齐..齐哥?”
我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一双深邃的眸子闯入我的眼帘,不想竟是大老板齐恒。
“齐总!”
“齐总好!”
边上那几个保安也吓一跳,忙不迭的点头哈腰。
“你们要是再不搭把手,我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齐恒声音平缓的开口。
“快上手!”
“大家别干瞅着了。”
保安们迫不及待的围了过来,正好把我和齐恒解放了出来。
“齐哥,对不住啊!上班第一天好像就闯了大篓子,我把刘昊那帮人全给得罪了,您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我都守着。”
走到旁边,我很是不好意思的干笑。
“我为什么要责怪一个维护西北城荣誉的好兄弟呢?”
齐恒侧头反问。
“我把刘昊他们撵走了..”
我实话实说的回答,毕竟接下来赵九牛他们入场,怎么也得争得大老板的同意。
“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需要解释,况且你做了我早就想做的事儿,如果不是念在亲戚一场的情分上,刘昊几年前就该卷铺盖滚蛋了。”
齐恒微微一笑。
“啊?您和刘昊是亲戚啊?”
我顿感意外。
同时也在心里埋怨自己,做事太过武断,完全没有调查清楚就着急忙慌的上手。
“到饭点了,咱俩上对面随便吃口?”
齐恒没有再接茬,指向对面一间挂着“农家小炒肉”的小馆子示意。
“好嘞哥,我请您,感谢您给我再就业的机会。”
我缩了缩脑袋讨好。
几分钟后,饭馆的大厅里。
我俩挑了张靠窗户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我又是斟茶倒水、又是递烟点火,竭尽全力的想扮演好小弟该有的样子。
对于这位连崇市最野大哥李涛都完全不惧的牛人,我打心眼里尊崇。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人的名、树的影”的原理吧。
“你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一些,昨晚因为三魁跟付彪决裂,之前还跟陈四海和他手底下一群小孩儿摩擦不断,但基本都没怎么吃亏,对于一个没有后台,年龄也不算大的孩子而言,很不简单啊。”
等我满头大汗的坐下后,齐恒语调平和的出声。
“啊?只是运气好而已。”
我没想到短短一上午的时间,自己那点老底儿就被齐恒刨的干干净净。
“你来投奔我的方式说实话确实挺别出心裁的,我对于你这个人呢,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但我不太喜欢把控不住的人或事儿,不确定性太强了,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屈尊我门下,只是害怕过两天启动的人工湖清理项目被付彪踢出局,对吗?”
齐恒的食指在桌沿上轻轻叩击,发出“哒哒哒”的轻响,明明动静不大,但听在我的耳朵里不亚于一面小鼓在捶击。
对方真不愧为老江湖,我心里藏着的秘密瞬间被他全都识透。
“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讪笑着点点脑袋。
“孩子,我喜欢听实话!另外,对人真诚,是在社会上立足的基础!”
齐恒抓起茶杯抿了一口。
“是!投奔您的真实原因一方面是为了寻求庇护,您刚刚也说了,我们跟陈四海那帮人摩擦不断,再有就是和付彪彻底撕破脸皮,意味着他真有可能把我们清除出人工湖的项目。”
我索性心一横,很干脆的点头承认。
在对方的面前,我完全就是个透明人似得存在,继续藏着掖着的确没什么必要。
“我不会收你的,不论你高兴与否,我都没有介入你矛盾的义务,更不想给自己制造麻烦,你这孩子野心旺盛,胆魄也够用,但是以下克上的混迹方式很容易让每个走在你前面的人忌惮。”
听完我的话,齐恒背靠椅子,将茶杯缓缓放下...
第128章 撂挑子
可能是看我的表情比较怪异,胖子的眉头也瞬间皱了起来。
“樊队,我没理解你的意思,你这是打算见死不救,还是认为我给您拿的提成太少?”
眼见市场大门口围观的人们越聚越多,被坑的妇女甚至开始呼天喊地的哭闹,胖子也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冰冰的质问。
“呵呵。”
我抽了口烟,杵在原地仍旧没有动弹。
“樊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西北城只有我们一伙装卸队,如果弟兄们干的不开心,可能直接影响到市场的买卖,到那时候齐总怪罪下来,你确定能兜得住吗?”
胖子掐着嗓子又道。
“也是哈,一家独大的买卖,说话是叽霸硬气。”
我转动两下脖颈,朝他的面颊吐了口白雾。
“咳咳咳..”
胖子被呛的剧烈咳嗽几下,一边拿手在脸前呼扇,一边又贼兮兮的笑道:“三魁队长还在的时候,我们就一直是这样合作的,您提您的抽成,我们赚我们的血汗钱,逢年过节我还能差事不成,放心吧,我都懂。”
“会来事的人到哪都不可能混太差,相信你未来可以混的更好。”
我拍了拍他肩膀,转身朝着闹哄哄的大门口走去。
“什么意思啊?”
胖子一头雾水的呢喃。
市场大门口,妇女红着眼圈不停向周围看热闹的解释。
“我不是想赖装卸费,人家干活我给钱天经地义,可没有这么要价的..”
“确实有点黑了,一块砖要人十块钱。”
“是啊小伙子,差不多就得了,我们装修房子的人也不容易。”
周边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的劝阻。
“她提前没问清楚价格,还特么怪上我了?再说跟你们有关系吗?一个个装什么大尾巴狼,操!”
五大三粗的装卸工瞪着俩牛眼,梗脖呼喊。
“吵吵什么吵吵,有啥事不会好好说啊?我是西北城的保安队长樊龙,有任何问题可以跟我聊。”
我扒开挡在前面的人,提高嗓门开腔。
“队长啊,你得给我做个主,他一块砖要我十块的..”
妇女看到我瞬间像是抓到了救星,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大吐苦水,连同旁边几个穿灰色制服的保安也全都好奇的望向我。
估摸着他们还不知道三魁已经被开除的消息。
“大姐情况我基本了解,您先稍安勿躁。”
我礼貌的点点脑袋,侧头瞟了一眼装卸工道:“顾客花钱买的东西,你凭啥拦着不让走?给人装货车上去,现在!马上!”
“她还没给钱,我肯定不能..”
对方紧绷脸颊,满是不服气的模样,说话同时还不停朝着不远处胖子的方向张望。
“不乐意是吧?没问题,打今天开始禁止你在西北城干活,立刻滚蛋。”
我嘲讽的摆摆手,转而看向那几个保安,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是西北城的保安,既然赚的是西北城的工资,就有义务维护西北城的形象,他不搬你们几个搬,如果你们也不乐意,可以跟着他一块走。”
“不是,你凭啥开我们啊?”
“没错啊,我们是保安又不是力工..”
几个保安立时间全都翻了脸。
“对不住啊大姐,是我们管理不到位,让您受委屈了,这些东西我替你搬上车。”
我懒得跟几头烂蒜叽叽歪歪,直接走向小推车,双手怀抱起一块大理石制的地砖。
喝!好家伙,属于特么不轻!
费劲巴拉的折腾好半天,而且还是在小货车司机的帮忙下,才总算将一块地砖成功的搬到车子后斗上。
“你特么什么意思樊龙,刚拿三魁开完刀,就准备对我们这些出苦力的装卸工下手,你想把西北城彻底祸害了啊?”
就在这时,刚刚跟我说话的胖子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跟我说话前先过一下你那二尺八的方块脑袋,你特么搁西北城算啥?说白了就跟特么尿便池里的卫生球没任何区别,有你也撒尿,没你照样能解开裤腰带,装鸡毛山羊篮子!”
我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直接指向他的鼻子。
“你..你..”
胖子被我气的半晌说不出话,紧跟着像是踩着电门一般,嗖一下蹦起来,朝着不远处聚堆的那帮装卸工大声喝叫:“弟兄们,樊龙骂咱们是尿便池里的卫生球,马勒戈壁得,是爷们的撂挑子不干了,通知市场里那些已经接到活儿的兄弟,咱们走!”
“不干了!”
“草特码的,欺负谁啊!”
本身就跟胖子一个鼻孔出气的那帮装卸工纷纷叫嚣着起哄。
而且确实有不少人跑进市场里呼喊同伴。
“樊龙,你要知道西北城总共有四十八家商铺,每天光是零售的各类装潢材料都得二三十万不止,哪一样都少不了我们装卸工,如果我们走人,信不信立马让这地方瘫痪?”
见到力工们群愤激昂,胖子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得意洋洋。
“你叫什么来着?哦对,刘昊是吧,我最后问你一遍,撂挑子不干,要让西北城瘫痪是你说的吧?”
面对他的威胁,我始终保持不愠不火。
“怎么回事啊大兄弟,怎么好端端就不替我拉东西了。”
“咱不是说好了,给我搬完这几扇防盗门的么?”
此时,已经有不少接到活儿的装卸工在同伙的怂恿下丢掉雇主,来到门前替胖子等人造势,而那些倒霉的雇主们也纷纷追了出来,本来就热闹非凡的大门前,立时间堵得人山人海。
“没错,就是老子说的,你能怎么着吧?”
看自己的目的达到,胖子双手怀抱胸前,牛逼轰轰的龇牙狞笑。
“不是我不让你们干的,我也给过你机会,但你不珍惜,那就自便吧。”
我摆摆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呸,走就走!记住有你求我的时候!”
胖子吐了口唾沫,大手一挥,扭头便朝路口迈步。
二三十号装卸工也像是收到了召唤,动作整齐的尾随在后日的身后。
“你是西北城的负责人啊,哪有你们这样干活的,货拉一半直接撇开不管了?”
“就是啊,西北城还要不要口碑拉?”
“要是耽误我装修了,我肯定上工商所举报你们!”
胖子他们刚走,我身边瞬间“呼啦”一下围满了被“爽约”的雇主,七嘴八舌的不停指责我...
第127章 买卖道
如果不是亲身亲历,我恐怕永远不会相信,从保安队长到另外一个保安队长,我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我想这个世界最有意思的规律就是“万变不离其宗”了吧。
至于齐恒甩给的两万块钱,我确实眼红到不行,但为了能在新老板那里留下好点的印象,我也只是拿了属于自己的四千块钱,剩下的一股脑给了被雀占鸠巢的三魁。
“给天津范和老毕去个电话,让他们抓紧时间过来收拾干净。”
打发走三魁后,我把手机丢给了徐七千,然后就没事人似的出门在“西北城”内游荡了起来。
毕竟是新的工作环境,甭管是否打算长干,面上的事情总得弄利索,最起码不能让任何人挑出毛病。
今天的这一手操作,我完全是在赌齐恒的与众不同。
我认为一个能支撑起整个崇市最大“装潢市场”的老板和知名“灰白人”的大拿,心胸和魄力铁定都不一般。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用可怜巴巴的方式乞求齐恒制裁三魁,但权衡再三我还是觉得对“非常人”那就得使点“非常”的手段,不然别说在他眼里留下半点印象,恐怕就是三魁欺诈我们的四千块钱也很难要的回来,好在这一局赌赢了,或者说我对“齐恒”的认知还算是比较正确的,他绝对不是个一般炮。
整个西北城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感觉顶多也就是付彪的“腾跃建材市场”的一半多点,但是各种各样的门店、建设却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众所周知,眼下的新城区正处于四处开发的阶段,除了几栋知名的写字楼之外,所见之处无不是尘土飞扬,各种土路、水泥道掺杂,而西北城则不然,内部市场的路面齐刷刷的沥青浇筑,就连门口以及周围连接大路的几条小道也全都铺成了柏油路面,既没有一刮风就漫天黄土的狼藉,也不存在各种各样摆摊的小贩,干净到让人不敢相信。
而且这边的装卸工团队似乎更加专业,有活儿就陪着客户四处采购,没活儿集体老老实实聚集在市场门口的一处,比起来赵九牛他们有事没事的乱跑乱叫确实素质不少。
“樊队长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走到装卸工那帮人跟前时候,一个胖乎乎的平头胖子立马凑上前递给我一支烟。
“你是?”
我迷惑的看向对方。
“咱市场里的装卸工团队是我承包的,鄙人不才姓刘名昊。”
胖子热情的掏出打火机替我点上。
“哦。”
我转动几下眼珠子,没有往下接茬。
对方是神是鬼完全看不出来,冒冒失失的搭腔很容易犯言多必失的错误。
“樊队,我跟三魁确实认识时间挺长的,但说到底大家也只是合作关系,现在西北城换成您做主,我们以前咋合作的,跟您还咋合作,您看行不?”
看我没有应声的意思,胖子又满脸堆笑的出声。
“以前咋合作的?”
我眨巴两下眼睛笑问。
“我们不论活儿,只论钱,每一百块钱给他提十块,市场外的麻烦自己搞定,市场内的纠纷,还得您多多帮衬。”
胖子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因为脸盘子太大的缘故,这货一笑起来,五官完全挤成一团,瞅着分外有喜感。
“哦?”
我仍旧没有接他的话茬。
根据我在腾跃市场的经验,正常情况下装卸工跟客人完全没有可能发生矛盾,一般都是提前讲好的价格,大部分都是提前结算清楚价格,又怎么可能产生什么纠纷?这完全不合乎逻辑啊?
这胖子刻意提及了“市场内的纠纷”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不是,你们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吗?总共才特么不到二十块地板砖,你要我二百块?合搬一块砖要十块的装卸费啊,比我买一块还贵?你们也太黑了吧?”
说话间,市场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
我回头看去,一辆白色的小型货车旁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正拽着个只穿件单薄的卫衣的壮硕汉子吵吵。
“我们这儿就是这样收费的,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到市场管理处投诉我,也可以报警,反正不给钱,这些地砖你肯定是一块也拿不走。”
壮汉旁边是辆小型的手推车,车斗里装了一大堆地砖和几件干活的工具。
“樊队..樊队..”
见我盯盯注视,胖子拿胳膊靠了靠我,笑容含蓄的努嘴:“到您上场了。”
“一块砖十块钱的装卸费,这价格偏高了点吧?”
我杵在原地没有动弹,似笑非笑的反问。
“哎呀我的好兄弟诶,价格向来都是这样啊,我们不要的高点,怎么给您和保安队的弟兄们提成,再说了大家干点苦力活儿确实太不容易了,都互相理解理解呗。”
胖子貌似挺有理的再次咧嘴一笑,同时还将两包烟塞进我的上衣口袋里。
“干什么啊?”
“吵吵什么吵吵,别在大门口闹腾啊?”
还没等到我上场,已经有三四个手持橡胶棍,穿身灰色制服的保安骂骂咧咧的围了过去。
“保安大哥,你们市场里的装卸工要价也太黑了吧,一块砖居然要我十块钱,哪有这么干活的?”
妇女见到保安立即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哭唧唧的恳求。
“装卸工不归市场管,你要是有情绪可以上工商局投诉去,实在不行就报警处理吧。”
“十块钱而已,穷不了你也富不了他,装修房子图的不就是个顺顺心心嘛大姐,抓紧给人结算工钱吧。”
“可不呗,这大冷天都不容易,您看他才穿多点啊。”
“能用得起装卸工就用,用不起自己搬更省钱...”
几个保安并未如妇女想象中那样主持什么公道,反而碎碎念念的和起了稀泥。
“樊队,现在你上场只要吓唬的那娘们把钱给咱兄弟,这单买卖就算是成了,不用害怕她会报警啥的,附近派出所、城管局、工商全都跟咱西北城的大老板齐总好着呢,谁也不敢过来吹毛求疵!在咱西北城买东西,甭管是吃亏讨便宜,那都没有任何官家的介入。”
胖子再次拿胳膊捅咕了我一下,贱兮兮的笑着解释。
“合着每一百抽十块就是这么来的啊?你挺有道啊哥们。”
我揪了揪喉结,皮笑肉不笑的上下扫量他几眼...
第126章 易主
不多会儿,不算大的管理处内。
血腥味弥漫,白亮的地板砖上也全是斑斑点点的血渍。
三魁趴在地上,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的,浑身剧烈打着摆子。
估计他的惨叫、干嚎声太大,门前黑压压的围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这也看出来这货平常搁市场里的人缘有多次,围观的人不少,但愣是没一个上来拦的,甚至劝架的都没有。
“草泥马的,让你打电话呢,你搁那儿哆嗦啥?”
徐七千抬腿一脚踹在三魁的脑袋上。
“打了..打了..我大哥马..马上来..”
三魁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解释。
“我那四千块钱?”
我蹲在他面前冷笑。
“我马上给你,哥们咱们有啥事都能聊,没必要..必要下这么重的手。”
三魁眼泪汪汪的呢喃。
“齐总来了!”
“齐总!”
“齐总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马勒戈壁的,哪来的小崽子,敢特么到西北城闹事!”
“你俩跟谁混的?”
“三魁子你没事吧?”
紧跟着呼呼啦啦冲进来六七个彪形大汉。
大汉身后,一个身着青灰色立领中山装的男人格外显眼。
一位三十出头身着中山装的男子。
他身材挺拔,像是一棵扎根深厚的青松,中山装笔挺而合身,完美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与修长的身形。
男人的脸庞线条刚硬,轮廓分明,犹如精心雕琢的雕塑。
浓密的眉毛下,双眸深邃有神,恰似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透着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沉稳与睿智,偶尔扫视四周时,眼神中流露出洞悉世事的敏锐。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线条坚毅,嘴角微微上扬,似带着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自信笑意。
他的头发乌黑浓密,整齐地向后梳理,走路不疾不徐,沉稳大气。
他路过之处,人们不自觉地投来目光,他就像从聚光灯下的男主角,带着这个时代社会大哥独有的儒雅与风骨。
“咣当!”
扫视几眼后,我很随意的将手里还滴血的片砍扔到脚边,接着直勾勾的看向那男人开口:“你是齐恒?”
“齐恒是你叫的?小逼崽子你嘴挺骚啊!”
“大哥,我今天替你弄死他!”
几个大汉再次唔狼嚎风似的咆哮起来。
“快别吹牛逼了,刀在地上,我在你脸前,要弄死我抓点紧!”
我踢了踢脚下的片砍冷笑。
“小朋友,按照年龄你应该在我名字后面加个叔,按照辈分不论你跟谁玩的,喊我一声哥都不过分。”
男人摆摆手,几个呜呜轩轩的壮汉瞬间闭嘴,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开口。
“叫叔叫哥,你配吗?”
我摆出一副故意挑事的模样,脑子里尽可能复刻老毕跟人对话的造型。
“哦?说说看,我怎么就不配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真特么能装样子,搞得好像你不知道似的,你让他自己说。”
我转身手指直哼哼的三魁。
“三魁!”
男人轻轻蠕动嘴皮。
“大哥是这样的,昨晚你不是让我到腾跃钢材市场去拿一批钢管么..”
三魁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爬坐起来。
“他特么连说实话的勇气都没有,什么装卸工起刺,付彪故意指示全是操蛋呢,他就是想黑人家的装卸费,那笔钱是我掏的,因为我昨晚还是市场的保安,发生那样的事情难辞其咎,装卸工头子叫赵九牛,跟我只能算认识,根本不熟悉,你可以找人给他喊过来问清楚。”
等三魁说到一半,我立即破马张飞的打断,接着铲球似的又是一记飞踹踢在丫挺脑袋上。
“嘶..”
可能是对我嚣张的行为有点反感,男人皱眉抽了口气。
“小朋友,四千块钱的劳务费不算什么大票子,我可以替我的手下给你结算清楚,如果你不满意,我也可以立刻翻倍,翻三倍都好商量,但你在我的地方这么欺负我的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真当我这儿是大车店,想来就来、想砸就砸?”
男人沉默几秒出声。
“我刚才说了,刀在地上、我在你脸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今天来,我就没打算站着走出去!”
我站直身子,一脸不服气的直视他的双眼。
“然后呢?他伤着了,以后还怎么替我做事?这个损失你打算如何补偿?”
男人陡然咧嘴笑了。
“他能干的我都能,他不行我也行。”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响亮的回答。
“有点意思。”
男人摸了摸下巴颏的胡茬,意味深长的上下扫量我几眼。
“你觉得我折了你的面子,我可以马上给自己放血,现场就放!”
说着话,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片砍,心一横,刀尖直接朝自己的小腹方向扎了上来。
“啪!”
突然间,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摇了摇脑袋低声道:“刀应该横着捅进去,不然容易被肋骨卡住。”
“第一次砍人,不太熟悉。”
我干咳两声傻笑。
“叫什么?”
他昂头朝我努努嘴。
“樊龙!”
我刻意提高自己的嗓门,不光为了让他听清楚,还想让门口那群看热闹的也都听仔细。
“老付那的保安?”
他思索一下又问。
“昨晚十二点之前是。”
我先是点点脑袋接着又摇摇头。
“他的位置,一个月三千!出门办事抽成另算,有兴趣没?”
男人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三魁。
“我可以带我兄弟们一块过来吗?”
我眨巴两下眼睛反问。
“我只对事不对人,哪怕你喊一百个兄弟,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只要这间屋子能乘的下。”
男人抬起腕子,看了看今灿灿的手表,好像有什么要紧事。
“有兴趣,我可以干!”
我点点脑袋出声。
“不是可以干,是愿意干!”
男人重复一遍,接着朝身后一个壮汉摆摆手,对方立即递过去一个黑色的钱夹子。
“这是两万块,八千是我替他偿还你昨晚那笔装卸费,剩下一万二是他的遣散费,麻烦是你们惹出来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午饭之前给他安顿明白,另外把我这间屋子恢复原样,我最后重申一遍,西北城是做生意的,不论是在市场里还是市场外,都绝对不允许再有任何暴力事件发生,如果你感觉自己精力过剩,可以找我接活儿。”
男人再次看了眼腕表,转身便准备离开。
“对不起齐哥!”
在他转身的刹那,我弯腰深鞠一躬。
“嗯?看来你这小子不是不懂礼貌,而是选择性懂礼貌啊,不错!我挺喜欢的,午饭之前在市场门口等我。”
男人扬起嘴角,接着朝门口那群围观的男男女女们说道:“从今天开始西北城的保安队长易主,换成了樊龙!希望大家精诚配合,如果他有什么问题的话,也欢迎各位及时向我提醒。”
“齐哥..齐哥,那我呢?”
此时趴在地上的三魁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你?”
男人轻飘飘的哼了一声:“中饱私囊的钱应该够你做点小买卖了,往后当个人,但记住不准再报我名号...”
第125章 刀光剑影
我没跟安澜瞎编,接下来确实是要去找工作,只不过我“求职”的方式稍微有些另类罢了。
不多会儿,我便钻进了徐七千拦下的出租车里。
“师傅,西北城,路边看到五金店啥的,点一脚刹车,需要买点东西。”
一边扒拉安澜送我的那部手机,我一边低头念叨。
“诶,你呀哥们?家里火烧的咋样了?没因为那事儿耽误工作吧?”
司机扭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兴冲冲的开口,不想竟是昨晚载着我们回钢材市场那辆出租车。
“是你啊大哥,真是有缘分哈。”
我也立马认出了对方。
“可不呗,也太巧了,你们上西北城是打算买装修材料还是干嘛?不瞒你俩说,我平常没事就在西北城附近蹲点等客,那边认识好些店老板呢,什么卖地板砖的,厨房卫浴的,有需要吭声就成。”
司机非常健谈的随口说了一嘴。
“那大哥你认识西北城的三魁吗?”
听到他的话,一个念头顿时在我心里一闪而过。
“李三奎?保安队和装卸队的队长?那孙子简直不是个人造的玩意儿..”
司机看来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骂完以后突然又有点尴尬的问道:“呸呸呸,你们啥关系啊,我忘记问了,看我这破嘴快的。”
“我们跟他不熟悉,你继续说你的就行。”
坐在后排的徐七千回答。
“李三奎绝对是狗杂种里的VIP,我们这些跑车的没有一个不恨他的,想在西北城拉客就必须得给他上交停车费,一天交一回,草特么得,咱才挣多少钱啊,又是运管又是路程,偶尔交警还会罚款,哪能经得起层层克扣,可是不给他交钱他就让保安撵我们,我一个同行哥们气不过,有天故意锁车走人了,结果回来时候,风挡玻璃让砸烂了,俩车灯也全被夯坏了,你说多不是人揍的。”
司机当即翻着白眼臭骂起来。
“西北城有多少保安啊?听大哥你这意思好像挺狠的。”
我揉搓着下巴颏发问。
“其实没几个,满打满算也就五六个,其他保安都挺和蔼,唯独李三奎不够揍。”
司机摇摇头。
“李三奎也天天巡逻吗?”
我接着又问。
“他巡个屁逻,一进西北城往前直着走有个市场管理处,狗篮子见天搁里头玩电脑撩财务小姑娘呢,我之前给他交钱时候见过好多次,那逼玩意儿贼特么色,瞅着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你打听打听去,市场里卖装饰材料的老板娘们哪个不烦他,对了哥们你找他干嘛?”
司机脱口而出。
“他欠我点饥荒。”
我微笑着回答。
“吱嘎!”
说话间,司机猛然踩了一脚刹车,有些歉意的拍拍脑门子道:“光顾着聊天忘了你们要找五金店里,接对面就是一家。”
“成,小七你跟大哥先聊着,我买点东西就回来。”
我点点脑袋,打开车门朝五金店走去。
进屋以后,望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工具,我抽吸两下鼻子朝柜台里老板讪笑:“大哥,我卖西瓜的,想找把趁手的家伙式,您看..”
“砍刀呗,开山还是狗腿刀,我这儿就这两种。”
老板瞥了我一眼,一副见多识广的咧嘴笑着从柜台递向拽出来几把明晃晃的片砍:“你这后生说话还挺含蓄,整句卖西瓜的,这都啥季节了,卖你可以,出去以后可别乱说啊,惹出麻烦更不能把我给供出来。”
“就这个吧,拿两把。”
我抓起一把食指宽窄的家伙什对着空气劈砍几下,感觉重量各方面都挺合适,点头说道。
“来,再送你两张报纸卷着。”
老板利索的拿报纸将两把片砍裹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在一处门头气派的装潢市场前停下。
“到了老弟,这是我名片,往后用车直接打电话。”
司机笑盈盈的递给我一张白色小卡片。
“没问题。”
我随口敷衍一句,招呼徐七千下车。
站在八九米宽的大门前,我伸直脖子朝里头望去。
不愧是号称崇市最大的装潢市场,还没走进去,一股混杂着木材清香、油漆刺鼻味和新塑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前车水马龙,送货的卡车、拉货的小面包车以及前来采购的私家车把周边道路挤得满满当当。
进入市场,喧闹声瞬间将人淹没。
商家们站在店门口,热情地向过往顾客招揽生意,介绍自家产品的优势,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市场主干道两旁,各类店铺鳞次栉比。
什么瓷砖店内、门店、油漆店一应俱全。
跟赵九牛打扮差不多的搬运工人们穿梭其中,他们扛着沉重的板材、提着装满工具的袋子,脚步匆匆。
不少顾客们手里拿着装修图纸,认真比对材料,有的则干脆拉着小推车,里面装满了挑选好的各类材料。
整个装修材料市场,就像一个巨大的舞台,热闹非凡。
同样是市场,这地方绝对比付彪那儿格调高出来许多,不论是人气儿,还是基础建设。
“哥们要什么,进来看看吧?”
路过一家卖地板的小店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热情的招呼我。
“市场管理处怎么走啊大哥,三魁队长在不?”
我递给对方一支烟笑问。
“李三奎?应该是刚来,我几分钟前才见过他,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看到了,门口有牌子。”
听到“三魁”的名字,那老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有些不耐烦的指了指前方。
“谢了!”
我缩了缩脖颈,将手里用报纸卷起来的片砍递给旁边的徐七千一把。
按照对方的指引,很快我们便来到一家挂着“管理处”的小屋附近。
屋子的防盗门是半掩着的,叮咣的DJ音乐分外清晰。
“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洪兴掌管一带...”
听着劲爆的歌词,我跟徐七千互相对视一眼,接着深呼吸两口走了进去。
“会不会叽霸玩啊,道士你不上毒,搁我跟前瞎逼晃悠什么?”
屋子里,一个青年双脚翘在桌边,正斜坐在电脑前面打游戏,正是昨晚我见过一面的那个三魁。
“干特么什么的?没事出去,买东西上前面。”
瞟了我俩一眼,三魁骂骂咧咧的摆手驱赶,显然已经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
“三魁哥?”
为了确定身份,我昂头喊了一嗓子。
“有事儿啊?操!没点眼力劲呢咋?没看我砍传奇呢!”
三魁坐直身子随即破口大骂。
“不记得我了?”
我缓步走上前。
“你是..”
三魁这才抬头正儿八经的看向我。
“你昨晚搁腾跃建材市场欠我点饥荒,我今天过来拿了,方便不?”
我慢慢将藏在背后的片砍漏了出来。
“我靠,是你个逼玩意儿,咋地?付彪借你豹子胆了,居然还特么敢跑西北城找我?”
三魁立马认出了我,横着眉头臭骂。
“就是不给呗?”
我歪头笑问。
“我给你妈!”
“哎哟卧槽...”
三魁“蹭”一下蹿了起来,接着又以蹦起来相同的速度跌坐在椅子上。
我举起片砍,照着他的脑门子“噗嗤”就是一下。
“草泥马的,你跟谁俩呢!”
我身后的徐七千不甘落后的也冲上来,抄起家伙式“嘭嘭”连砍几下。
“妈妈呀,救命!救命!”
三魁瞬间满脸是血,脑袋和肩膀头被我俩干出来几条口子,扯脖大喊大叫。
“尼玛的,继续狂啊!”
我一脚将他踹倒,徐七千配合默契的凑上前,再次拎刀“噗噗”猛抡几下。
“把嘴给我闭了,来!给你老板齐恒打电话!”
我一手扯住他的脑袋,一手将片砍的刀刃横在他的脖子上厉喝。
此刻桌上音响里的音乐也正好到达高潮部分。
“刀光剑影,让我闯为社团显本领;
一心振家声,就算死也不会惊...”
第124章 找工作
吃饱喝足,我们一行人径直来到晓芳的“足下情缘”。
内部装潢跟上次我和老毕来时候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温馨且让人感觉到舒适。
估计是考虑到我们要休息的缘故,晓芳特意连招牌的灯箱都没有打开,给大家安排好休息的房间后,她就像个小蜜蜂似的忙碌起来,有事给大家拿换洗的毛巾牙刷,又是替每个人都找到合适的拖鞋,热情的让人感动。
“芳姐,你闺女呢?咋没看到呢?”
坐在小厅的茶台边,我自顾自的倒上一杯热水,随即笑呵呵的聊闲,记得上次来时候,明明见过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学校放假了,送她回去陪我爸妈,老人岁数大就稀罕有个小家伙在边上唧唧喳喳。”
忙的一头大汗的晓芳轻声回答。
“龙哥你是没见过可可,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嘿嘿。”
坐在我旁边的老毕也跟着插话。
“忘记说你了,你往后接她放学时候,少买那些膨化食品,可可都不好好吃饭了,嗓子也有点发炎。”
晓芳手持一双蓝色的塑料拖鞋走到老毕跟前,努努嘴招呼:“换上,脱下来的鞋袜我抓紧给你洗了,咱也不知道你一天走多少路,哪天袜子都又湿又臭的。”
“男银嘛,有点汗脚还不正常。”
老毕一边臭屁一边换鞋,刚脱下来鞋袜晓芳就已经熟络的收走,转身朝旁边屋子走去,不多会儿便听到“唰唰”的刷鞋声。
“可以啊毕爷,这是拿下了?”
徐七千笑盈盈的发问。
“那不必须得嘛,哥这移动小马达,你当跟你闹笑呢。”
老毕龇牙咧嘴的贱笑。
“悠着点吧,我听说那种事儿整多了不长个。”
我既羡慕又嫉妒的白楞一眼。
“开玩笑呢铁子,我现在净身高一米八二,还需要再长么?”
老毕嘚嘚瑟瑟的晃动脑袋。
“现在就剩下咱仨了,我有点事儿想跟你俩商量,别着急回答我,有一宿时间考虑,想清楚了明早上咱再楼底下集合。”
环视一圈四周,小厅里只剩下我们仨后,我压低声音说道。
吃完炒米线后,光哥直接回店里去了,郑恩东客套几句也打车返回了新城区,毕竟明早上还要在钢材市场出摊卖盒饭,而安澜则这会儿正在晓芳的卫生间里洗澡。
“啥事?”
“想干啥你直接说。”
老毕和徐七千异口同声的开腔。
“我打算明天去趟西北城,我的意思是这样的...”
我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道出。
...
一夜无话,转眼来到次日的清晨的七点多钟。
该说不说足疗店这地方确实能提高人的睡眠质量,经过这一晚上的休整,我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这么早就起来了芳姐?”
刚从屋子里出来,我就看到晓芳正拎着拖布杆在打扫卫生。
“习惯了,之前要送孩子去学校,你咋没多睡一会儿呢?”
穿身米黄色长款羽绒服的晓芳朝我腼腆的一笑。
可能是没化妆的缘故,我现在看她越来越顺眼,感觉就跟邻居家的姐姐没多大的区别。
“出去办点事儿,你待会替我喊下老毕和小七,就说我在楼下等他们。”
我随口敷衍一句,便朝门外走去。
“小龙哥..”
刚走到门口时候,晓芳突然喊住了我。
“啊?”
我迷惑的转头看向她。
“我不懂你们的事儿,也没什么文化,但是我知道小马对我好,也喜欢我,之前因为我,你们没少跟人闹别扭干架,以后我希望这样的事情少一点,小马的脾气太暴躁,你能不能多说说他,我没指望他有多大的本事,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我干这行虽然不算什么高档职业,但是挣点日常开销的钱还是够用了,让他别胡乱折腾,保护好自己。”
晓芳迟疑几秒,声音很轻的说道。
“你呢?你喜欢他吗?”
我笑了笑又问。
“当然喜欢啦,你别觉得我是干这行的就特别随便,我从来不会让乱七八糟的男人在我这里过夜。”
晓芳脱口而出。
“行,我知道了。”
我重重点头,又朝前走去,刚迈出去左腿,又猛然转身道:“你别喊老毕了,让小七下楼找我就行。”
来到楼下,我一根烟刚抽到一半,徐七千就风风火火的跑了下来。
“想清楚没?”
我递给他一支烟笑问。
“大哥,你第一次上我家时候,我就已经在心里发誓这辈子我跟你混定了,你干嘛我干嘛,完全不需要考虑。”
徐七千掷地有声的回答。
“那走吧,路边拦个出租车去。”
我也没继续矫情,努努嘴示意。
“不等毕爷了?”
徐七千好奇的转头看向“足下情缘”的招牌。
“他今天有别的事儿要办,这点逼玩意儿咱俩足够了。”
我豁嘴说道。
“也是啊,也不是啥牛逼手子,咱俩足够使了。”
徐七千歪头想了想,拔腿便朝路边走去。
“安安,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你醒了以后就拉着老毕和晓芳拉家常,不管干啥吧,总之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更不许他去找我。”
我掏出安澜送我的手机,拨通了通讯录里唯一的她的号码。
“你干嘛去?是不是又要闯祸啊,昨天光哥可说了,你要是不听话就让我联系他?”
安澜立马警惕的反问。
“我能闯啥祸啊?不得出去找新的工作啊,总不能一直赖在芳姐这里混吃等死,人家挣点钱也不容易,况且大家以后也得有住处啊,足疗店总不能每天晚上都不做生意了,你说是不是?”
我大大咧咧的回应。
“真的只是找工作?”
安澜仍旧有点不相信。
“千真万确,之所以不让你告诉老毕,是因为不想被他那张破嘴给毁了,他啥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
我沉声说道。
“也对,他嘴太臭了,也就是昨天付彪脾气还算好,不然真翻脸大家都难看,放心吧,我指定替你看好马毕,你忙完早点回来,昨晚我就跟芳姐商量好,今中午吃火锅呢。”
安澜想了想后利索的答应下来....
第123章 山
“这下好了吧,彻底无家可归了,当时咋也拦不住你,当时非要过那嘴瘾干嘛?”
光哥半个屁股歪坐在一把小马扎上,另外一只脚踩在旁边另外一把小马扎上,叹了口老气道:“等会不行,都先去我那对付一宿吧,只不过我那太乱,恐怕得委屈两个美女了。”
说着话,他看了眼边上的安澜和晓芳。
“住哪不是住啊,大不了我们集体去网吧包宿,反正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在那叽霸钢材市场呆着了,恶心!想吐!”
老毕撇嘴骂咧。
“恶心咱就不去他那住了,晚上大家都去我店里吧,原本想要兑我店的姐妹手头上钱不够,所以足疗店还是我的,我那儿的房间也完全够大家休息的。”
坐在老毕旁边的晓芳沉吟半晌开口。
“哇,谢谢芳姐!”
“简直就是菩萨啊姐。”
听到她的话,哥几个瞬间眉开眼笑。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谁对象。”
老毕臭屁的贱笑。
我淡淡看向满脸骄傲的兄弟,其实很多时候我都特别佩服老毕的勇气和豁得出去。
同样的事情,我可能只会琢磨如何圆场缓和,而他认为没必要继续下去的感情还不如直接撕烂。
我的内敛和他的狂放,虽然总会显得不协调,但又是我们彼此喜欢相伴对方的主要缘由。
“不说那些了,天大地大吃饱最大,嬢嬢再给我来一份。”
骂完以后,老毕抱起脸前油光锃亮的炒米线小碗直接“吭哧吭哧”的扒拉了下来。
“不要发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现在的你可比刚走出网吧那时候富裕多了,兜里有足够活很久的钞票,身旁有这些可以共同进退的朋友。”
见我一直不吭声,安澜用胳膊轻轻撞了我一下安慰。
“我不是发愁,是感觉失落。”
我又喝一口白酒,苦笑着摇头。
我没真正恋爱过,也不知道失联究竟是个啥滋味,但我现在的内心确实有种割裂感,感觉跟喘不上气似得,就连平常我想到都馋的不行的炒米线此刻索然无味,连看一眼都没多大的兴趣。
“知不足而奋进,望远山而前行!”
安澜朱唇轻蠕,接过我手里的酒瓶,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即笑着道:“虽然我不懂什么意思,但是每次我哥喝多了都会碎碎念这两句话,他一直都在说之所以会被人轻视、会被人抛弃,只不过因为自身太过弱小,如果有天能够成长为一座巍峨的大山,旁人除了仰视,就只剩下顶礼膜拜了。”
“知不足而奋进..”
我重复一遍。
刹那间,想通一切。
说的没错,不论付彪想要把我们撵走的初衷是什么,其实就是我们的价值太小了,小到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假设今天的我和马毕强大到可以撼动崇市的格局,他会舍得割袍断义吗?
弱小,是罪!是原罪!
“诶哥,你知道西北城吗?”
心通透了,思维自然也跟着活跃了很多,我想起自己塞给赵九牛那四千块钱还没有找补回来,马上侧头看向光哥。
“西北城齐恒嘛,太知道了,早两年我刚出社会那会儿就是跟着他手下人出警,对了今晚上那个什么叽霸三魁也是跟他的,好像他俩还有点亲戚关系吧,不过你放心齐恒那个人没那么小肚鸡肠,绝对不会因为这事儿找你麻烦,就算到时候他真找上你,我也能跟他对两句话。”
光哥不假思索的点点脑袋。
“他有李涛狠吗?”
我接着又问。
“他俩怎么评价呢,不是一条道上的,玩的也完全不一样,李涛是个纯混子,刀枪起家、唯利是图;齐恒半灰半白吧,他跟市里很多领导都有走动,据说西北城好像都有某位大拿的股份,不过我感觉应该是干股吧。”
光哥想了想后道:“真要是掰手腕子、拼凶狠,齐恒铁定不是对手,整个西北城满打满算能凑过来四五十人了不得啦,可问题是齐恒就算把脑袋抻到李涛手边,李涛也绝对不敢揪他半根毛。”
“为啥?”
老毕迷惑的问道。
“因为他,半灰半白!”
我低声接茬。
对于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鬼而言,可能理解不了灰色的能量,但白色的恐怖我见过,付彪在面对张军政时候,脑袋几乎快要扎进裤兜里,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对,李涛能做的事情齐恒估计都能整明白,但齐恒干的李涛未必能入行,反正我听说过他俩起过矛盾,反倒是在新城区四处收保护费的李涛从来不会踏入西北城。”
光哥很肯定的回答。
“哥,你说我要找齐恒的话,他能不能给我报销今晚的四千块?”
我突发奇想的笑问。
“啥玩意儿?”
光哥刚叼在嘴里的几口米线一下子全都掉了出来,随即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撇嘴:“你没啥大病吧,齐恒心胸豁达不假,但他不是软柿子,我说半天了你咋还听明白呢,李涛都不敢招惹他,你为了四千块闹到人家面前,不等于是打他嘴巴子嘛,到时候就算三魁再错他也得整你。”
“是啊樊龙,那样的人物你真招惹不起,千万不要干傻事,如果你实在咽下去那口气,我可以想办法喊我哥帮你治三魁。”
安澜也赶忙劝阻。
“知道了,吃饭吧。”
我笑了笑,没有把心里的想法继续往外吐露。
按道理,齐恒如果真的半灰半白,那么他接触的人段位指定都不会太低,相对应做事的方式和思考的方向也肯定跟常人不一样,剑走偏锋或许不是最好的解决门道,但一定是让我们最快融入社会的方式。
现在脱离了付彪,不止大家的吃喝拉撒睡成了问题,就连自我保护都成了困难事儿,之前我们脑袋前面顶着付彪的名字,甭管是陈四海还是刘东都绝对不敢把事情做的太过头,可以后呢?如果不能迅速给我们续上新的马甲,保不齐明天哥几个就得集体被送进ICU。
最重要的还是即将开始的“人工湖清理”项目,老毕晚上当付彪面前说什么找张军政磕头之类的说辞只能算是气话,我们能不能见到张军政是一回事,就算侥幸见到,人家凭什么要因为我们俩这无足轻重的“救命恩人”去给可以提供真金白银的付彪过不去?
当务之急是需要马上找到一座新靠山,至少在我们没有能力自己成为自己靠山之前,这座靠山是可以让付彪和社会上其他的阿猫阿狗忌惮的,晚上看付彪对三魁唯唯诺诺的态度不难猜出他是相当畏惧的。
西北城、齐恒貌似是眼下最合适我们不过的存在...
第122章 撕破脸
坏事!
要特么出状况!
听到老毕那一嗓子,我刚刚才沉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哟呵,起内讧了啊?”
“付老板你这管理也不行啊,员工都敢跟你呜呜轩轩!”
刚走出去几步的三魁一伙人顿时全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嘲讽起来。
与此同时,付彪的面颊也瞬间红成了猪肝色。
虽然三魁的话难听,但确实是事实,我们眼下毕竟在建材市场讨生活,被一个领自己工资的小孩儿指鼻子骂娘,换做任何人都绝对忍不下来。
“啪!”
我抬手照着老毕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瞪眼臭骂:“就说你没酒醒让你回屋去,非叽霸跟着凑热闹,赶紧给二哥道歉。”
“你训我没问题,其他人都白扯。”
老毕先是小声嘀咕一句,估计也意识到了自己话太重,直接梗脖大吼:“对不起啊二哥,我下午喝多了,这会儿还没醒酒呢,刚才我是骂那个三什么魁呢。”
“二哥二哥,有啥事光咱们自己人时候慢慢聊,别让人看笑话。”
我也快步来到付彪跟前,压低声音赔不是。
“嗯!”
付彪深呼吸几下,随后鼻音很重的点点脑袋。
十多分钟后,三魁那帮人全都离去,市场大门口只剩下我们一群。
“二哥,刚才老毕不是冲你..”
瞟了一眼脸色极度难堪的付彪,我凑上前继续道歉。
“什么也别说了,趁着哥几个现在还对我没生出太大的怨气,咱们好聚好散吧, 这儿庙太少容不下各位大佛,你们的工资我不会拖欠,明天一早财务有人,我马上签字。”
付彪一把推开我递上的烟卷,声音低沉的说道。
“不至于啊老付,甭管咋说,今天这麻烦也是樊龙解决的,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吗?”
光哥听不下去了,拧着眉头走上前。
“小光,他们是我花高价雇来的保安,月薪多少你也清楚,咱放眼整个崇市有几个比我大方,白天几乎没什么事儿,晚上总共就那么十多个小时,我还找不到人,换成是你啥心情?马毕刚才骂我那两句无所谓,小孩子嘛,心直口快很正常..”
付彪解开西装扣子,表情认真的出声。
“你快叽霸算了吧,你就是觉得被我骂了、丢面子了,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有意思吗?我们为啥对你有意见?你心里没点逼数,上次那个什么狗屁方经理是咋偷走咱们钢材的,你心里不比谁清楚,事后我龙哥有一句埋怨吗?要不是运气好找回来了那批钢材,你敢说你不会开除我们?”
老毕扒拉开一直拉着他的晓芳和安澜,气冲冲的狞笑:“别拦着我,已经戳透窗户纸了,那咱干脆把话挑明,说白了不就因为上次张军政让你带带我和龙哥,让你给我们俩一点小伙儿你心里不爽吗?最开始我觉得你这人挺敞亮,现在看看都特么赶不上刘东、陈四海,最起码他们看不上我们是明着来的,你呢?就会使绊子、耍阴招。”
“马毕!”
光哥沉着脸呵斥。
“哥你不用劝我,我知道你好心,不乐意我把付彪彻底得罪了,可今天我还真的说道说道,市场这叽霸保安我不干了,谁乐意当谁当,但人工湖清理项目,你付彪如果敢不让我们参与,我哪怕豁出去给张军政天天磕头,也铁定给你搅和黄了,不信咱们走着瞧。”
老毕说完后冷笑着注视付彪。
“所以,你这是这个意思?”
付彪沉默几秒,歪头看向我。
“我兄弟的话代表我想法。”
原本我还想要继续缓和一下的,最起码不至于今晚就离开,可老毕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如果还厚着脸皮求和,那就等于是把他扒光了放在火炉上烤,最后大家脸上都没光。
“小龙哥,不至于啊!真的不至于,不就是为了我们的那点装卸费嘛,我代表大家不要了行不?付总啊,小马哥和小龙哥也是有口无心,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小哥几个在咱钢材市场一直干的都很好,不管是我们这帮力工还是吊车、货车师傅都很喜欢他们。”
一直杵在保安室里的赵九牛脚步匆忙的狂奔过来。
“牛哥,往后别那么傻实在,这年头爹亲娘亲都不如钱亲,谁找你们办事,记得先把钱揣口袋里,这是四千块钱,我既然承诺你了,就绝对不能让你在弟兄们面前失去信誉,你拿好!”
我清了清嗓子,从晚上刚讹刘东的一万块里数出来四千塞进赵九牛的衣兜里。
“那不行,怎么能让你倒贴呢,我绝对不要..”
赵九牛本能的推搡。
“放心,我钱没多到谁也给的程度,我肯定有办法再拿回来,除非你打算跟我们哥几个恩断义绝,往后不当朋友了。”
我故意板着脸说道。
“我说口气怎么突然都变得这么大了呢,敢情是已经找到更来钱的门路了,樊龙啊,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你们也得尊重我这儿的规则,我现在就联系所有货仓的库管和销售盘下仓里的东西,省的你们走以后再有麻烦事,不犯毛病吧。”
付彪猛不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没问题!”
我咬牙点头,手指身后的市场道:“付总您尽管盘货,数不清楚我们绝对不带离开的,丢了任何玩意儿,我砸锅卖铁的补偿!”
平心而论,付彪那句话彻底把我伤透了。
原本我以为他应该是我江湖路上的启蒙人,即便之前有“方经理”那件事,我也只是暗自难过了一下,并没有真打算要跟他分道扬镳,但现在绝无可能了,他亲口否定了我们之间的情谊,更是摧毁了在我心里所剩不多的尊敬。
...
凌晨两点半。
老城区,农林路上的炒米线小摊上。
我耷拉着脑袋,一语不发的灌着手中三块钱不到的“沱牌”白酒,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得复杂。
在之前的一个多小时里,付彪还真的把市场所有的库管全都喊过去盘点各式各样的钢材,尽管我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就算把货仓翻拦也查不到任何瑕疵,可他仍旧那么做了,甚至在我们离开时候,还嘲讽着说了句“祝大家前程似锦,如果将来遇上困难,大家还是朋友。”...
第121章 这钱我给了
伴随着社会小哥们的逼逼赖赖,赵九牛那群装卸工也没惯着,同样毫不畏惧的往前蠕动身体。
眼见两股人群形成的洪流即将碰撞到一起,付彪连忙高举双手,扯脖大声吼叫:“停!都特么停一停!听我说两句好吗?”
“牛哥你让大家都消停一点,甭管错对,只要咱跟人打起来,那就是违法,严重点警察给咱送进去都正常,家里老婆孩子不管了?父母爹娘有人养活是咋地?”
我也趁机赶紧把赵九牛给拽到了旁边。
对于这些出来讨生活的装卸工,我其实打心底里尊重也心疼,要不是实在没得选择,谁乐意寒冬腊月天的光着膀子扛钢材,他们或许谈不上有多质朴,但绝对不懂得偷奸耍滑。
“小龙哥你说得对,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刚才气懵我了。”
赵九牛很快恢复理智,连连点头应承。
“你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西北城是干嘛的吗?”
我递给赵九牛一支烟又问。
“新城区最大的装潢市场,跟咱们这儿差不多,不过他们主要是卖装潢材料的,以前俺们也经常去那边接活儿,后来西北城的老板自己组建了装卸队,才不许俺们再去的。”
赵九牛抽了口烟回答。
“这么说老板也挺有实力的?按理说能支起那么大的摊子,不该为了点装卸费斤斤计较才对啊。”
我想了想后发问。
“齐老板人很好的,过去我们在他那干活,逢年过节碰上了都会发红包,从不会为难我们,今天这事儿就是三魁故意挑刺,在西北城组建装卸队也是他搞出来的,他坏到骨子里了。”
赵九牛眼神瞟了瞟被付彪拦下的那个三魁。
“行,我知道了,咱这样牛哥,你跟弟兄们说清楚,辛苦钱咱市场肯定会帮大家要回来,最迟明早上发给大家,叫他们都先散了,聚这么多人不好看,咱付总脸上也没光,不是?你要实在信不过,可以到保安室等着我去。”
思索片刻,我恳求的冲赵九牛说道。
“好!”
赵九牛很利索的点点脑袋,随即转身朝围在周边的那群装卸工们摆手吆喝:“弟兄们都回去,小龙哥答应一定帮咱把工钱要到手,明天一早大家找我领就行!”
看得出赵九牛在那帮人的心中还是很具号召力的,听完他的话,力工们纷纷转身返回市场。
“诶卧槽付彪,那小子是你儿子啊?说话口气咋那么大呢,还叽霸肯定替他们把工钱要到手,我今天把话也挑明了,三千二的装卸费对我来说狗屁不是,但我特么还就不给了,能把我咋地吧?”
看到我们这头的人都散了,三魁突然急眼了,破马张飞的指着我叫唤起来。
“你提溜个不孕不育的狗脑袋呼喊你麻痹,你想咋滴?曹尼玛!”
一直呆在人群当中的老毕见状也瞬间不乐意了,从地上抄起一截半米多长的木头方子径直站在我旁边。
“骂我呢老弟?”
三魁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
“不够明白嘛,你特么是会下蛊还是会扎小人啊,骂完你能给我当场送走吗?”
老毕吐了口唾沫,手持木头方子直戳戳的对准对方。
“樊龙、马毕,你俩别说话了..”
付彪皱着眉头挡在我们中间,不停的挤眉眨眼。
“老付你不要跟我眨巴眼,按道理有你这老板在场,我跟龙哥确实多余说话,反正装卸工是给市场干活的,真把他们全都欺负走了,看你买卖明天怎么干,但那小子我瞅他就屁眼刺挠,一点忍不了!”
老毕一挥胳膊,粗声粗气的低吼。
“怎么个意思?想跟我干一下啊?”
三魁气极反笑,耸了耸肩膀头,身后那群社会小青年们立刻全跟被激活了似得,嘚嘚瑟瑟的往前蛄蛹。
“哔哔哔!”
“那就干一下呗!曹尼玛,你记住了,但凡打起来,我们这帮人谁都不管,就盯着你往死整,你要觉得自己血条比旁人都厚,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话音未落,一台白色“捷达”轿车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
车子还没停下,顶着个明晃晃大脑袋的光哥率先拎把晃眼的西瓜刀踹门蹦了下来,光哥脑袋四周还缠着一圈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再配上瞪得堪比铜铃大小的眼珠子,显得愈发杀气腾腾。
“曹尼玛得,想怎么干?”
“弄呗,谁怕谁!”
紧跟着后车门打开,徐七千、天津范、郑恩东也全人手一把片砍出现。
虽然人数远差对方,但哥几个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彪悍气质非常的压场。
“你是..”
三魁眯缝眼睛看向光哥。
“你是你爹!打架还叽霸挑对手啊,干不干一句话,默默叨叨,有这会儿功夫你媳妇都生俩大胖小子了!”
光哥对着半空挥舞两下西瓜刀,发出“沙沙”的响声。
“哥,犯不上跟他激恼,不就三四千块的装卸费么,这钱我掏了,没啥事你们也可以走了。”
眼见光哥已经在气场上完全盖过对方,我想要的目的基本达到,直接走上前朝着三魁道:“不是啥大事,我也不想发生啥大事,如果你非想掰下手腕,咱可以立马开干,好处也占了,逼也装差不多了,今天真要是躺下一两个,你黑那点装卸费都不够给人住院的。”
即便光哥和弟兄们展现出的势头很猛,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明白现场的状况,对方那边起码二三十人,一旦发生互殴,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我们,毕竟这会儿可没有安禁那个猛人,就连战斗力不俗的牛奋都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
“付彪,这事儿肯定不算完,我回去肯定会跟我大哥说的,这俩小子..”
果然,在接到我给的台阶后,三魁也顷刻间没了非要打一仗不可的嚣张,丢下一句话后便带着人准备离开。
“别尼玛币这小子,那小子!他叫樊龙,我叫马毕,什么时候想切磋你言语!”
老毕掐腰厉喝。
“别说话了行不?我还管不了你了?”
付彪横眉训斥。
“你特么凭啥管我啊,我是你爹啊?咋那么听你的!”
早就对付彪压着一肚子火气的老毕一点面子没留的大声怼了一句...
第120章 市场风波
“啥事啊天津?”
接过电话,我轻声发问。
晚上吃完饭、喝完酒,天津范网瘾犯了,非黏黏糊糊的要去上包宿,徐七千也想跟着看热闹,我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按理说跟光哥呆在一块,他们不该惹出任何麻烦才对的。
“钢材市场出事了龙哥!”
哪知道天津范紧跟着的一句话,瞬间让我心了半截子。
“市场怎么啦?”
我“咣当”一下蹦了起来,暗自寻思不会是又特么丢东西了吧?
“具体还不太清楚,刚才牛哥把电话打我这儿了,说是找不到你,让咱们抓紧时间回去一趟,我和小七这会儿正打出租车往回返呢。”
天津范噗嗤带喘的说道。
“哪个牛哥?”
我当场懵了一下。
“赵九牛啊,就之前帮过咱们几次忙的那个装卸工。”
天津范又道。
“行,我马上回去。”
放下手机,没敢继续耽搁,我抬起屁股就往门口走。
为了节省时间,我没再喊什么三蹦子,直接拦下一台出租车。
“等等龙哥,我们跟你一块回去。”
我刚钻进车子,老毕、晓芳和安澜也快步撵了出来。
“给赵九牛去个电话,问问到底咋回事。”
随着车子启动,我焦躁的催促安澜。
此刻钢材市场里只剩下一个喝的五迷三道的牛奋,我走时候提着耳朵喊他八回都没给丫叫醒,最关键的手势那家伙头天上班,根本不清楚市场里的情况,倘若真有点什么麻烦也完全处理不了。
这段时间付彪本来就对我们这帮人心存不满,一直在找机会想把大家伙扫地出门,市场彼时要再出点什么状况不等于是直接给人送上门的借口嘛。
“电话是通着的,没人接听,我再继续打,你别着急樊龙,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十几秒后,安澜柔声安抚我。
“师傅,麻烦多给几脚油,家里房子着火了。”
我皱着眉头又冲出租车司机说道。
“卧槽,这么大事儿呢!”
司机一听这话,立马猛踩油门,强烈的推背感也瞬间袭来。
“叮铃铃..”
就在这时,安澜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谁啊,是不是赵九牛?”
我焦急的抻过去脑袋观看。
“是付彪!”
安澜把电话递给了我。
“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瞅着来电显示“付彪”那俩字,我心里别提多无力了。
着急归着急,但现实还是得面对。
“喂二哥。”
按下接听键,我尽可能亲昵的先开口。
“你怎么搞得?我把市场交代给你,结果大晚上的一个保安都没有?想毁了我生意是吧?”
付彪狂躁的声音顷刻间震动耳膜,即便没有打开免提,车上的其他人也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二哥,刚才发生了一点特殊情况..”
“我不管你什么特殊不特殊,十分钟之内我要是再见不到你,你和你那群狗屁兄弟可以再找别的工作了。”
“二哥你别急,听我说..”
“嘟嘟嘟!”
没给我任何辩解的机会,付彪那头已经挂断了通话。
“诶我去兄弟,你这事儿不比家里房子着火小啊,你把心搁肚子里,我保证十分钟之内绝对给你们送到地方。”
见我昂着脸,有些呆滞的目视前方,出租车司机很有眼力劲的念叨一嘴,随即脚下的油门踩得更重更使劲了,甚至坐在车里都能听到外头排气筒的咆哮声。
两三根烟的功夫后,终于看到了钢材市场的轮廓。
距离还有十几米远时候,我就已经看到大门口堵着一大群人,黑压压的,各种手电筒的灯光乱蹿。
“谢了啊哥们。”
顾不上计较太多,我掏出一张百元大票丢给司机,随后铆足劲狂跑了过去。
走进以后,我才发现堵在门口的那些人貌似分两伙,一群是人高马大、短装打扮的市场装卸工,其中以赵九牛和另外两个我也认识的工人头头为首,另外一伙清一水二十浪荡岁的社会小青年。
这帮小青年几乎全是黑衣黑裤,要么烫发要么染头,站在最前方的是个梳偏分头,穿件黑色大风衣的瘦高个小伙,小伙左手插兜,右手攥着一把明晃晃的片砍,正跟付彪在叫嚷着什么。
两帮人旁边不远处,是一辆载满钢管的小货车,此刻两个装卸工挡在前方。
“咋回事牛哥?”
环视一圈,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我松了口气,甭管咋说只要没闹起来,一切就都还有聊的可能。
“那王八蛋联系俺说有一批急活,让俺带兄弟们抓紧干,因为以前给他干过几次算是比较熟悉,所以俺没有事先要工钱,谁知道干完以后,他以俺们耽误他工地进度为理由,说啥都不给俺们结算钱,那俺肯定不能让货车走了啊,之后他就喊来那些人,说俺们拦路抢劫,还说俺们敲诈勒索。”
赵九牛气呼呼的指着几米外的那一车钢材向我解释。
“你特么少放屁,干之前我说没说过,必须得在晚上十点之前把车给我装好,你们自己磨洋工,到叽霸十一点半都没给我装好车,别说扣你们钱,真要是走法律程序,让你们赔偿我损失都正常。”
正跟付彪絮絮叨叨的那个青年梗脖朝我们的方向直接骂街。
“三魁,看我面子不吵了行不?他们挣点辛苦钱也不容易,耽误你事儿确实不对,要不这装卸费我跟你一家一半,总可以了吧?”
付彪连忙轻拍青年胸口接茬。
“你乐意给是你的事儿,别特么拽着我,再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这帮蠢货是不是听你的命令故意拖拖拉拉,我可听说了,前两天在竞标人工湖的项目上,你跟我大哥闹得很不愉快。”
青年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面红耳赤的破口大骂。
“哥们,我和齐哥的事儿是君子之争,本身双方关系就挺不错,完全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付彪瞬间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连连干咳。
“你们啥关系不用跟我汇报,我就问你,现在我们的货车是能走还是不能走?一车钢管钱我没差你半个子儿吧?你现在帮那群臭出苦力的拦我们算啥?欺负西北城没人呗?”
叫三魁的青年唾沫星子喷老高的吆喝。
“操,给谁甩脸子呢!”
“不行就干一场!”
随着三魁话音落下,他身后那群社会小青们纷纷举起手里的家伙什跟风附和,叫号声、骂架声连成一片...
第119章 一挑八
刘东怂了,这也是打我们对上以来他头一次表现的如此畏惧,也许是比我多混几年社会,更加懂的挑战法律的下场,又或者是在田强的眼里确实看到了想要将他绳之以法的决心。
“龙哥,咱们之间没多大仇恨,你也没必要非给我整死或者送进去,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吧?”
见我一语不发,刘东干脆蹲到我面前,可怜兮兮的恳求。
“呵呵。”
我冷笑着竖起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个ye的手势。
“嘎嘣…”
刘东嘴里发出轻微的咬牙声。
“呼…呼…”
连续几个大喘气后,刘东再次看向我,强挤出抹笑容又道:“非两万块钱不可?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了?”
我慢悠悠的摇摇脑袋。
“龙哥啊,听我一句劝,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也别非卡着要两万赔偿金了,刘东你也别纯磨嘴皮子,各退一步,拿一万块钱,你看能接受不?正好让田警官给大家做个见证。”
眼瞅着局面陷入焦灼,安澜冷不丁出声。
“一万…就一万吧!但是咱们有言在先,我给完钱以后,你们必须把手机里录的像和照片全都删除了,我要亲眼看着,万一你们没完没了,到时候我不亏大了。”
刘东吞了口唾沫出声。
“你是特么魔怔了吧?你怕我们没完没了,我难道不怕你反咬?视频和照片绝对不会删,咱虽然不对付,但吃一口吐一口的事儿我们也不会干,我们留着只是为了自保。”
不等安澜说话,我直接怒目圆瞪的打断。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我俩太心知肚明了,哪有什么视频和照片,真要是照着他的想法做,完全就露馅了,到时候别说一万两万的赔偿款,他不掉头把老毕讹的裤衩子卖掉都算是仁慈。
“是啊,这事儿本来我们就已经让步了,你怎么还得寸进尺?”
安澜也随即帮腔。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要能处理咱抓紧,如果实在信不过,那就该走程序走程序吧。”
我老神在在的轻笑。
现在主动权完全搁我们手里攥着,不怕他耍出任何花样。
“行,但是田警官您要担保…”
“少来,我没那个义务,我只负责帮你们调解,剩下的不归我负责。”
刘东刚眼巴巴的看向田强,后者已经不耐烦的摆手。
“行,我马上让人过来送钱。”
沉寂片刻,刘东紧咬嘴唇愤愤的应声,看得出心里有多不服气。
半小时后,在田强的带领下我走进了老毕被铐着的问询室,刚一进门这货立马像是被踩着尾巴似的,亢奋的大喊大叫:“龙哥,你可算来了,给我锁一晚上,腰都快折了…”
“悄悄的,当在你家啊,吵吵什么吵吵。”
田强没好气的训斥一句。
“哥,给我手铐松松呗,真心太难受了,实在不行换另外一只手也行。”
老毕皱了皱鼻子,满是委屈的呢喃。
“再憋一会儿吧,跟你简单说两句话,你就可以跟樊龙走了,那小子给我听清楚了,以后做任何事情都动动脑子,不是每次都有樊龙,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回回给你想出逢凶化吉的招,这就是这次你们运气还算不错,惹到了刘东,如果换个人非要告到底,看你咋办。”
田强皱着眉头一顿喝斥,尽量看起来不客气,但他还是一边说话一边将老毕腕子上的手铐给解开了。
“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找我麻烦啊,除了狗日的刘东好像他妈属电话的,一天天欠打,正常人谁没事得得瑟瑟。”
老毕一边甩动红肿的手腕,一边声音很小的哼唧。
“说你就听着,哪特么一天那么多歪理。”
田强瞬间拉长脸,我看的出他不是真生气,只是像领家大哥一般恨铁不成钢。
“走吧,以后老实点,我是真爱再在这地方看到你们。”
田强吐了口气摆摆手驱赶。
“添麻烦了哥,我们往后绝对注意。”
出门前我迟疑很久,但也只是递给田强一根烟。
其实来的路上,我特意买了几包“华子”想着替老毕打点,不过没想到过程进行的太顺利,根本没派上用途。
而之所以没给田强整包烟,说白了就是怕他拒绝,相互间再来来回回的推搡,既可能落人口实,还容易让其他人看出来我们的关系并非想象中亲密。
“小龙啊,你多看着点他,他脑子简单做事又太冲动,别哪天真闯下什么弥天大祸,到时候你们哭都没地方,别仗着你们年轻耍光棍,现在世道太乱,你们不怕死,可有人比你们更不怕死。”
田强接过烟卷点燃,语重心长的出声。
“我记住了强哥。”
我连忙点头应承。
“去吧,好好工作,跟人姑娘正儿八经的搞对象,她对你不错,一般小妞儿遇上这样的情况早就吓得掉头就跑了,更别说人家给你一路帮腔吓唬刘东了。”
田强拍了拍我肩膀头微笑。
片刻后,我们几个来到派出所附近的一家包子铺。
“一点不跟你们吹牛逼啊,当时看到我抄起切面刀吓得当场就哆嗦了,那个逼脸刷白刷白,跟涂一层白油漆似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副怂样子。”
刚一坐下,老毕瞬间打开话匣子。
“快别叨逼了,啥光彩的事儿是咋滴?那么牛逼人家是咋给你拷起来的?”
我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
“为啥不光彩,刘东他们那会儿八九个人,我就跟晓芳俩,而且打起来时候,我还特意让晓芳快点跑,等于是我一挑八,啥战绩?你行吗?”
老毕牛逼哄哄的朝我吆喝。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你的大嗓门,能不能别旋了,都不好意思说你,人家明明只是看了你一眼,你就直接冲上去撕吧,还非说骂我了怎么怎么滴,拦都拦不住。”
说话的过程中,晓芳正好推门走了进来。
一看到晓芳,刚才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老毕瞬间老实不少,像个鹌鹑似的耷拉下脑袋,只剩下咧嘴嘿嘿傻笑。
“对不起啊,又是因为我让大家跟着受罪了,我向各位道歉。”
白了一眼老毕,晓芳又朝着我们几个弯腰了一躬。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化浓妆的缘故,还是今天的穿装打扮相对保守,我看她比之前两次顺眼了很多。
“不碍事的,这次确实不怪你,快请坐吧。”
安澜很懂事的连忙拉着晓芳坐下。
“就是又不怪你,是我自己惹的麻烦。”
老毕也龇个大牙憨笑。
“待会吃饱喝足跟我回钢材市场去。”
尽管我心里明白跟晓芳关系不大,但还是不太愿意让老毕跟她继续保持联系,随之故意当他们面说道。
“今天不行,她闺女过生日,我答应过去游乐园玩的。”
老毕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
“喂天津范,找樊龙是吧?你别着急昂,稍微等会啊…”
就在这时,安澜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嗯哼几句后,立马将电话递给了我…
第118章 好商量
长相决定命运。
看来只要好看,走哪都有优待这话确实有相当的道理。
本来就是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加上梨花带雨的挤两滴泪,立时间让做笔录的警察对安澜的同情心泛滥。
“小齐,他这案子我问吧。”
就在这时,屋门打开,一阵凉风灌了进来,我看到田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行强哥,受害者反应小腹剧痛,可能有骨头断裂的嫌疑,我已经联系120了。”
警察立马起身。
待对方出门后,田强当即踢我脚面一下笑骂:“行了,别演了!通知你们来派出所领马毕的电话是我特意交代哥们打的,该让你知道的我都让你知道了,你小子整这出是打算等价交换呗?”
“那肯定不行啊,刘东要一万,我怎么滴不得要三万,他们可是团伙作案,我看贴吧和新闻里都在说,这段时间不是要整治什么黑恶团伙吗?刘东应该能算得上吧?”
我恢复正常,笑呵呵的说道。
接到派出所电话后,我和安澜就在路上商量过,等见到刘东绝逼想方设法的逼狗日的对我动手,只不过没想到过程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的多,狗篮子居然喊了一大票小马仔在派出所门口装腔作势。
“算不算不是你定的,也不是我说的,需要调查取证,况且刘东才属于个什么角色,真要是整治打击他完全不够格。”
田强揪了揪喉结,压低声音道:“不过进这屋之前,我已经去过刘东那了,他现在也被吓得不轻,真怕你死咬着不放,还求我跟你多说说好话呢。”
“说鸡毛,他咋对老毕的,我咋对他,咱就讲究个公平。”
我一点没惯着,直接骂娘。
“笃笃笃..”
说话间,房门被人敲响。
“谁?进来!”
田强急忙朝我摆摆手,而后转过身子。
“田警官,樊..龙哥。”
紧跟着一个猪头狗脸的家伙走了进来。
看到对方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安澜瞬间没控制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来人正是刘东,这家伙此刻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只见他头发像被狂风肆虐过的鸟窝,原本精心打理的锡纸烫发丝直直地竖着,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悲惨遭遇” 。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起的腮帮子让他看起来像含着两个大核桃,嘴角还挂着一丝干涸的血迹,配上那惊恐又无辜的眼神,像极了受气包。
他的衣服更是惨不忍睹,扣子掉了好几个,衣领被扯得歪到一边,下摆也被拽出了长长的口子,随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晃晃悠悠。裤子不知何时沾上了一大块泥土,膝盖处破了个洞,露出的皮肤擦破了皮,泛着红血丝。
“东哥!”
边上的江波看到刘东,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冷颤。
“妈的!”
刘东恶狠狠的白了一眼江波,随即望向我,竭尽全力的挤出个笑容:“龙哥你没事吧,我刚才听说..”
“你哪位啊?”
我双手再次捂住肚子,佯装不认识的开口。
“东哥他是装得,我刚才听到他跟那警察说..”
江波立马应激似的蹦了起来。
“嗯?说什么了?”
田强歪头扫向对方,皮笑肉不笑道:“撇去刚才的聚众斗殴,我记得手里好像还有几件关于你的失窃案,等下咱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田警官,他偷东西那些事情可跟我没关系啊。”
刘东慌忙解释,试图摘干净自己。
“我不是让你在屋里等着吗?我需要跟受害者协调,你跑过来干嘛?”
田强话锋一转又指向刘东。
“我这不寻思我跟龙哥都是老相识,想主动跟他谈谈么。”
刘东吞了口唾沫,再次眼巴巴的望向我:“是吧龙哥,咱认识不是三两天了,有啥矛盾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犯不上惊动警察叔叔。”
“别扯淡,我说了跟你不熟,你有啥事抓紧唠,强哥你帮我催催120行不?我肚子疼的快炸了。”
我毫不给脸的打断。
“咱这样吧,各退一步,我的伤不用马毕赔偿了,你也别再往下追究,真要是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大家谁也不好看。”
刘东长吁一口气又道。
“我要两万,见不到钱免谈,你不用跟我浪费唾沫星子,你乐意咋整咋整,不行就给马毕送进去,但特么我被你手底下好几十个人围殴是事实,我对象手机里有录像,当时他们都叫嚣是跟你混的。”
我伸出两根手指头,轻飘飘的开口。
“没得谈?”
刘东闻言,脸色立马变得极其难看。
“我谈你妈,指鼻子骂你家仙人,操你家祖坟!”
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骂完以后又看向田强道:“哥,骂街不能给我拘留吧?”
“最好注意方式,文明一点。”
田强半真半假的咳嗽两声。
“骂人既然不犯法,那你给我竖起耳朵听仔细,你个缺爹少娘的逼养的,我特么看着你就跟看着酒后呕吐物似的恶心,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装啥啊?老特么翘个尾巴跑我们面前嘚瑟啥,显摆你没家长吗?”
我吐了口唾沫,手指刘东冷笑:“两万块钱一毛钱不能少,有招想去,没招死去!听明白没?”
“田警官,既然他不依不饶,那我也要求马毕对我的补偿提升到两万,你看他给我秋裤都踹开线了。”
刘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随即猛然撩起衣裳,露出腰间的大蓝色秋裤边。
“索要多少赔偿不是你们自己定的,需要经过法医进一步检查,既然你们都不打算通过调解解决问题,那咱们就只能走司法程序了,待会全部跟我上公安医院找法医验伤。”
田强沉声说道。
“验伤我没意见,但强哥关于他组织黑恶势力的问题是不是需要你们立案侦查?我对象手机里的录像你刚才也看到了。”
我知道田强是在用这种方式吓唬我们大事化小,随即朝安澜努努嘴。
“是啊警察叔叔,我手机里不光有他们刚才打樊龙的视频照片,还有前段时间刘东带一大群人跑到我们工作的钢材市场闹事的证据,空间里好像还有刘东更早一些时候在台球厅殴打樊龙的片段。”
安澜心领神会的随着我继续加磅。
“这事儿..我马上向上级领导汇报吧,近期严打,咱们崇市确实需要抓个典型,如果你们说的全部属实,刘东你准备准备吧。”
田强何其聪明,见天跟各种各样的社会杂碎打交道的他,瞬间明白过来应该怎么对话。
“不是田警官,这里头有误会,您听我解释..”
刘东慌了,先是朝田强恳求两句,接着再次朝我可怜兮兮的呢喃:“龙哥,咱们没什么杀父杀母的深仇大恨,真把兄弟毁了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你不就是想要赔偿吗,一切都好商量...”
第117章 被群殴了
“你给我严肃点昂,我不同意你跟那按摩女处对象,她那样的人本身就是祸端,跟她在一块,往后你有吃不完的苦头。”
尽管嘴上训斥的厉害,但田强还是丢给老毕一支烟,并且替他点燃了。
“你不同意管啥用啊,我又不随你姓,就算我爹来了也照样不好使,苦不苦我现在不清楚,反正只要一秒看不到她,我心里就难受,况且现在人家也没答应跟我好呢,是我在追她的过程中。”
老毕吐了口白雾,理直气壮的嘟囔。
“你是不是要疯啊,她那样的人..”
田强火了,瞬间提高调门。
“哥,你要是以警察的身份跟我对话,我要求你马上道歉,什么叫她那样的人?她是什么人?你真的清楚吗?咱别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你要是以邻家大哥的身份劝我,我告诉你我听进去,但是我做不到,我就是要跟她在一块,哪怕是天塌了我也乐意,心甘情愿的!”
老毕又抽了口烟,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
“你..你..你特么就胡来吧,等有一天让人骗的你啥玩意儿都没了,就知道我说得对了。”
田强被气的磕巴几下,接着皱眉又道:“行,先不谈你跟按摩女的破事,我问你当街斗殴、持械行凶你准备咋办?现在刘东和他那群马仔就在隔壁,人家要求你赔偿一万块钱的治疗费,不然肯定起诉到底。”
“他爱叽霸上哪起诉上哪起诉去,有能耐直接给我枪毙了,我还是那句话,骂我羞辱我没问题,但针对我对象肯定不好使,要钱没有、要命不给,你也别帮着我们调解了,反正我跟那狗篮子永远不可能变成朋友。”
老毕满嘴喷着唾沫星子骂咧。
“那按照流程,我应该派出所接下来肯定要通知你家属了。”
田强也摸出一根烟点燃。
“咣当!”
老毕顷刻间怒了,想要站起来结果被手腕子上的铁铐挣了一下,双目圆瞪的低吼:“通知我家里人干嘛?打他们的是我,又不是我妈,再说前段时间我妈被打我不也没..”
“你懂不懂法?”
田强梗脖厉喝。
“啥叫法啊,法是专门给我定的吗?他们欺男霸女狗屁事没有,我捶他们就又是赔钱又是行凶的,咋地?我差啥了?”
老毕满脸通红的低吼。
“强哥..”
说话间,又一个穿制服的年轻警察推门走了进来,同时招手示意对方出门。
“是关于他的案子吗?没事,直接说吧,让他自己听听,到底闯多大的祸。”
田强弹了弹烟灰示意。
“刘东的医疗费已经到位了,他也同意签调解书。”
年轻警察点头说道。
“什么?”
“谁给他们拿钱的?”
田强和老毕同时意外的提高嗓门。
“是那个按摩女,我听说她找了很多同行借钱,还把自己闺女上舞蹈培训班的钱也给退了,好不容易才凑够的,她拿的那一万块钱有零有整,反正挺不容易的。”
警察神色复杂的回答。
“强哥,我不答应赔偿,刘东那逼养的爱去哪告去哪告,大不了我进去蹲两天,你快点把钱给我要回来。”
老毕咬牙切齿的恳求。
“说什么疯话,你以为蹲几天就不要赔偿了吗?到时候人家要是追究..”
田强摆手打断。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儿,总之今天我肯定一毛都不会给,我是当事人吧,赔偿得我签字同意吧,我不同意!需要通知家里人的话,你们就给樊龙打电话吧。”
向来口笨嘴拙的老毕此刻出奇的利索。
“还用你说,我早通知了。”
田强白楞一眼,接着朝那名年轻的警察低声嘱咐:“赔偿的事情暂时往后搁一下,你跟哥几个再想办法给刘东上上课,不是不赔钱,但肯定不能如他所愿,他想的挺美的,要多少给多少,咱们是他的保护伞还是打手?”
“好嘞强哥,我马上去办。”
对方快步走出房间。
同一时间,接到派出所的电话的我和安澜火急火燎的赶到农林路派出所。
刚从出租车里下来,就看到大门口聚满了年龄差不多的社会小青年,一个个不是脏话连篇的相互打闹,就是三五成群的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聊闲。
“他就是樊龙,跟咱东哥闹过好几次。”
人群中,一个身材矮小、贼眉鼠眼的家伙看见我以后,立即火烧屁股似的蹦了出来。
“这不名震崇市的江洋大盗波哥嘛,咋地啦?今天是准备改偷为咬了?”
瞧清楚是刘东那个所谓的“干弟弟”,我不屑的拍了拍屁股努嘴:“来吧,这块肉厚,完事我抓紧打狂犬疫苗去。”
“你喊你麻痹!”
“曹尼玛,你再说一遍?”
旁边立即冲过来六七个年轻小伙。
“我叫你爹,你们算特么哪个单位的,搁这儿唔狼嚎风的跟我练胆呢。”
先是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派出所正门,我又给安澜使了个眼神,不退反进的朝着那帮家伙径直走了上去。
“去你爹得!”
“弄他!”
在我的挑衅下,有个小子终于忍不住了,抬腿照着我就踹了一脚。
“哎呀妈呀,折了..安安快给我喊救护车。”
没等对方鞋帮子碰到我身上,我直接“咣唧”一下摔倒在地,捂着小腹,表情痛苦的大吼大叫。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有人打架,我听说三人以上是团伙吧?”
提前得到我暗示的安澜立即一手拽住身材最瘦小的江波,一边大声朝派出所的方向呼救。
几分钟后,派出所另外一间问询室里。
我口中发出“嘶..嘶”倒抽气的动静,双手捂住肚子,看似很煎熬的坐在椅子上。
“就是他带头的,我听到他说是刘东安排他们做的,他们一共有三十多个人呢,算群殴吧?”
始终扯着江波手臂的安澜气冲冲的朝一名警察说道:“他刚才还打我来着。”
“你放屁,我一下都没碰你。”
气急败坏的江波横眉骂街。
“嘴闭上,聚众斗殴你还有理了?姑娘你继续往下说。”
做笔录的警察厌恶的瞪了一眼江波,随即表情温柔示意安澜...
第116章 又惹事端。
江湖?
江湖是什么?
说高端点叫人情世故,其实熬到底无非等价交换。
然而这一年,初出茅庐的我,对于自己和所谓的这个江湖并没有任何概念。
我固执己见的认为,只要我们同吃同住同进退,那就应该是袍泽、是弟兄。
火烧春风发廊的那个晚上,并无再发生任何变故。
哥几个照旧,吃着郑恩东做出来的美味佳肴,喝着小卖店里不到五块钱的特曲、二锅头,放肆且随意。
因为付彪已经告知我“人工湖清理”的项目启动在即,我特意没敢喝太多,唯恐不小心耽搁什么。
夜深人静,送走酩酊大醉的光哥和郑恩东后,我和安澜坐在保安室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星星畅所欲言,隔壁门岗室里,牛奋的呼噜声好似震天雷,打的那叫一个响亮,晚上吃饭时候哥几个全都故意敬酒奉承,狗日的被夸的飘飘然,造了最起码能有四五杯二锅头。
“晚上早餐哥说打算退出了是真的吗?”
并排在我旁边的安澜两手环抱双膝,柔声问道。
“应该是吧。”
我挤出一抹笑容。
毕竟有人离开,不论什么原因都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挽留一下呢?”
安澜拿起旁边的半瓶白酒,对准瓶口“咕咚”饮下一小口。
“怎么留?要他成全义气,放弃爹妈,还是告诉他爹妈最大,这帮弟兄们无所谓?”
我点燃一支烟反问。
入夜的钢材市场静的吓人,即便我俩的声音不大,但仍旧格外清晰。
“唉..”
安澜叹了口气呢喃:“是啊,说什么都不对,但你不会不舍得吗?早餐哥这段时间也算是陪着大家起早贪黑、朝九晚五。”
“你要知道,分开是双方的事情,不舍的情愫应该也是一样的,他能舍的掉,我如果还拘泥,就有点让人笑话了。”
我清了清嗓子回应。
二十出头的年纪,对于任何情感的把控或许都不会太准确,不论是离别还是聚首,多多少少都带着几抹难以形容的倔强。
“咕噜..”
安澜没有再吭声,抄起酒瓶又给自己来了一口。
“你一直都这么贪杯吗?”
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不禁发问。
“差不多吧,最早时候喝酒是为了能睡着,当时我妈嫁给第二任后爸,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吵架,会摔东西会打架,我很害怕,然后就偷了后爸的酒躲在被窝里偷偷抿,再后来跟我哥生活在一起,他喜欢喝酒,每次挣到钱都会买很多名贵的酒,也喜欢一边喝一边跟我讲故事,我突然发现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真的很好,而且我喝酒是不分时间的,对了,你知道吗?还记得我认识你和马毕的那个早上吗?”
安澜浅笑着出声。
“步行街的飘香包子铺?太记得了!”
我立马点头。
“其实你们进门前,我刚好喝了一小瓶沱牌。”
安澜单手拖着下巴颏,随即又道:“包括我撞你裤裆的那次,我也是刚刚喝完,所以你问我为什么打你时候那么勇,后来看到刘东却不敢太言语,就是这个道理。”
“合着揍我是撒酒疯呗。”
我顿时被逗笑了。
“也算不上,我喜欢喝酒,但是不会酗酒,更不会让自己醉的不省人事。”
安澜神色认真的说道。
女孩子喜欢喝酒,并且如此沉迷,我还真是头一次碰上,瞟了一眼她绝美的侧脸,我有样学样的也双手环抱膝盖,低声道:“也不知道老毕这会儿在干嘛。”
自打混迹网吧开始,我和马毕几乎没有分开过,不论是吃喝,还是睡觉玩乐,分分钟都能看到对方,冷不丁这狗日的跑没影了,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他啊,他应该很快乐吧,终于可以大大方方没有任何阻碍的跟晓芳在一起了,而且晓芳又处于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只要他不是太憨的话,绝对可以轻松俘获对方的芳心,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个行业的女人,但是看得出来晓芳应该不同,至少她在医院时候流的泪是真的,感激也好,不舍也罢,她都是一个感情真诚的人。”
安澜的粉唇轻启,说着自己的想法。
而我们不知道是,与此同时,农林路派出所里。
马毕正蹲在问询室的暖气旁边,右手套着铁铐,铁铐另外一端链在暖气管道旁。
“马毕啊马毕,你到底想让我说你多少遍,才特么能改掉人来疯的毛病,你说你赔个大龄按摩女逛街吃饭都没什么问题,喝完闹腾什么?还特么抢擀面摊子的切面刀追着人跑,究竟想干嘛?”
一身制服的田强瞪着眼珠子,满眼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愠怒。
“强哥,你不是调大案组了吗?为啥..”
已经被铐了快俩小时的马毕腰酸背痛,艰难的挺了挺腰板憨笑。
“我调哪管不了你?也就是今天我刚巧路过给你按住了,如果没按下来你,你是不是真打算把刘东给宰了?”
田强黑脸打断。
“哥啊,你在现场那更应该清楚事情的经过,我本来跟我对象正吃炒米线呢,刘东那个傻逼故意凑过来又是冷嘲热讽,又是比比划划,他要是埋汰我真无所谓,可他说我对象干嘛?咱都大老爷们,我问你,嫂子要是被人调戏了,你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老毕反而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那肯定不能..”
田强先是本能的点点脑袋,随即可能意识到被带偏了,立马训斥道:“去!说你的问题呢,少往我身上扯,咱先不说那个按摩女..”
“强哥,她是我对象,叫晓芳!咱能不能尊重一点,别一口一口按摩女的喊,我听着心里不舒坦。”
老毕再次不满的哼唧。
“什么玩意儿?那女的是你对象?你知道她大你多少岁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人不?我不怕你多想,过去还搁派出所执勤时候,晚上夜查旅店宾馆,你知道我抓她几次不?她有个姘头叫李成,搞装修的你应该也清楚吧?”
田强瞬间急了,蹿到老毕跟前指指点点。
“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未嫁我没娶,有什么不能在一块的,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是你以前执勤时候抓到她的,她的过去我无缘参与,但她的未来我愿意全程陪伴,只要她跟我在一起安分守己就好了,不是吗?”
老毕抽吸两下鼻子,龇牙坏笑:“哥,给我来支烟呗,太特么难受了...”
第115章 火烧春风发廊
“什么?!”
“二哥,你说啥玩意儿春风发廊被人点了?”
傍晚时分,我和安澜、郑恩东正在准备晚饭需要的食材,付彪突然火急火燎的找到建材市场给我曝了记猛料。
“可不,不光春风发廊,就连旁边两家旅馆也遭殃、倒血霉了,幸亏当时没什么人,我听过陈四海快气疯了,组织了上百人满工人村的抓贼。”
付彪递给我一根烟,笑容显得贼兮兮的,总感觉带着股幸灾乐祸。
“安安,光哥他们呢?”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哆嗦,慌忙转头看向安澜。
“他们到澡堂子洗澡去了,说是下面店搬一天东西太脏了,晚点才回来。”
安澜举起手机笑嘻嘻的回答。
“哦,洗澡去了,那没事了。”
我吐了口烟,恢复笑容。
“怎么滴,身体不舒服啊,看你脸色不太正常啊?”
付彪突兀脑袋前倾,狐疑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量。
“估计是昨晚冻着了,稍微有点感冒。”
我故意抽吸两下鼻子掩饰。
“哦对了,你们最近跟陈四海手底下那伙小孩儿没再起什么摩擦吧?我记得叫什么东来着。”
付彪意味深长的点点脑袋,猛不丁又问。
“没有啊,我们哥几个最近安安生生呆在市场巡逻,偶尔下老城区替光哥收拾收拾货仓。”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没有就好,陈四海不是什么肯吃亏的玩意儿,真基霸让他找到你们的茬,给裤裆里那俩篮子球卖掉都不够。”
付彪清了清嗓子说道。
“明白二哥。”
我陪着笑脸接茬。
“还有个事儿,人工湖清理项目最多下个礼拜开启,该跑的手续我都跑差不多了,你们哥几个最近别乱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上工。”
付彪又给自己续上一根烟,语调缓慢的说道。
“啊?行!”
我迟疑片刻,还是忍住了告诉他已经成立公司的事情。
“咣当!”
闲聊中房门猛然被人粗暴的撞开。
“喂,臭看门的,你准备怎么谢谢小爷啊?”
我和付彪本能的转过去脑袋,竟看到牛奋兴冲冲的闯了进来。
这狗日的也不知道上哪祸害去了,满脸涂满黑漆漆的污渍,身上的破旧迷彩服两条胳膊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眼,整个一难民形象。
“二哥,这是…”
生怕狗篮子满嘴喷粪,说出什么冒犯付彪的话,我赶紧站起来解释。
“牛牛,帮我搬点东西好吗?”
旁边的安澜也顺势一把抓住牛奋的手臂,快速拽出门外。
“二哥,那小子是…”
我低声介绍。
“你的人不需要非让我认识,我既然把保安这块交代给你了,怎么安排?安排谁全是你的责任,我绝对信的过你。”
付彪笑呵呵的摆手。
“关键那家伙…”
我正犯愁怎么把牛奋打发走,继续补充一句。
“我说了,不用跟我介绍这些,你替我把市场的安全问题搞定,完事告诉我开几个人的工资就OK。”
付彪拍了拍我的肩膀头。
“行,我知道了二哥。”
我干咳两下,没有再言语。
“我约了开发区两个领导吃饭,今天有啥事明天聊吧。”
付彪抖落两下宽松的大码西装,将手里攥着的半盒“华子”塞进我口袋,随即哼着小曲离开保安室。
看得出这货心情很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四海受损的原因,但我能感觉的出来,这俩人铁定不对付。
“呼…”
目送付彪驾驶着一台黑色“桑塔纳”绝尘而去,我长长的吐了口浊气。
“咣当!”
“踏踏踏…”
房间门再次被推开,稀稀拉拉的跑进来一大堆事。
“老付走了?”
“没看到我们几个吧?”
光哥走在最前面,徐七千、牛奋、郑恩东和安澜紧随其后。
我发现不止牛奋一身受灾难民的模样,光哥、徐七千同样也差不多造型,仨人全跟烟熏火燎似的,衣服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窟窿眼。
“咋回事啊你们?不是洗澡去了吗?”
我迷惑的挨个扫量几人。
“洗个蛋,小爷把欺负你们的那个破店给烧了,草特么得,真过瘾啊,你是没看见当时那个火焰蹿老高。”
牛奋一边比比划划,一边唾沫横飞的大笑,话说一半,他眼尖的看到付彪刚刚塞我裤兜里的个“华子”烟盒,直接一把抢了过去,自顾自的叼起一根:“这烟俺爹没抽过,拿回去让他尝尝。”
“你们把春风发廊给烧了?”
虽然狗日的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但我还是听明白了,慌忙望向光哥。
“对,一把火给丫点了,狗操的陈四海不是仗着自己人多钱厚牛逼吗,我让他好好感受一把什么叫匹夫的愤怒,不止那家鸡店,我还打听到他在工人村南头有间典当行,这两天踩踩点,继续让他火。”
光哥咬着嘴皮冷笑。
“不是哥…”
我震惊到难以相信。
“要么别得罪,要么得罪死,今天这事儿陈四海跟咱们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他确实招惹不起安禁,但拿捏咱们有的是办法。”
光哥点上一根烟,皮笑肉不笑道:“我相信安禁说的,李涛大概率不会轻易招惹咱们,但他陈四海不是李涛,也不一定听李涛的,很大概率可能阴奉阳违。”
“没错,陈四海是小人,睚眦必报是本性,他对上我哥肯定有多远跑多远,但欺凌比自己弱小的存在绝对凶狠如狼。”
安澜也插了一嘴,随即指了指牛奋道:“是我请求牛牛帮忙的,他们走的时候,我专门交代牛牛动手打几个发廊的看场子青年。”
“我打了啊,四五个王八蛋想跟我比划,我一拳擂倒一个,还把其中一个狗养的家伙大门牙给怼下来了。”
牛奋老实巴交的点点脑袋。
“奋哥确实猛,那帮人完全近不了身。”
徐七千巴结似的掏出打火机,替牛奋点燃一直咬在嘴边的香烟。
“嗯,这犊子挺厉害,感觉不输老郑。”
光哥搂着郑恩东的肩膀接茬。
“刚才付彪跟我说的就是这事儿。”
我叹了口气苦笑。
“老狐狸是故意的,我估计他应该全猜出来了,找你既是提醒,也是警告,说白了就是威胁你好好听话,不然他肯定把这事儿告诉陈四海。”
光哥低头思考一下,哼了一声。
“握草,不能吧?咱们不是都戴帽子和口罩了吗?而且我和光哥没露面,全程都是奋哥在操作啊。”
徐七千横眉说道。
“你们以为陈四海心里没数吗?他比谁都门清,狗日的大张旗鼓的满工人村抓人,其实是变着花样给咱展示自己实力呢,他想用这种方式吓唬住咱,怕咱们再打他其他产业的主意,但他又担心传出去太丢人,这才搞的满城风雨。”
光哥淡定的弹了弹烟灰。
“那不对啊哥,既然陈四海猜出是咱们搞的,为啥不直接来市场抓人啊?”
徐七千迷惑的又问。
“他直接找过来,不等于是在跟付彪宣战么?况且刚被安禁教训完,他本心里也确实不乐意再招惹咱们,所以只要付彪不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两人可以一直相安无事,但假如有一天付彪给陈四海递出去消息,这一仗就不打不行了,这俩老逼梆子一个比一个鬼心眼多。”
光哥伸了个懒腰回答…
第114章 办点事
“安安,安禁真是你哥?亲哥?”
回到建材市场的保安室,光哥一边替徐七千处理脸上的刀口,一边反复追问安澜。
“安姐她哥很出名吗?”
徐七千疼的龇牙咧嘴,但仍旧抑制不住好奇。
“不能说出名,简直特么就是噩梦!也对,寻常的小混混可能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安禁这个名字,但那些搁崇市混久了的大佬或者衙门里的几乎都知道,安禁这个人简直就是传奇,十六岁出道江湖,成名之作就是管当时的崇市警局一把收账,关键还收回来了,不止是本金,就连利息都分毫不差。”
光哥眼含崇拜的点点脑袋。
“找警察收账?脑子没病吧。”
徐七千惊叹一声。
“你脑子才有病,我哥不知道有多聪明。”
安澜拧了一把徐七千的胳膊。
“同样二十多岁,我二十来岁时候才刚在农林路有点小名气,安禁已经是李涛麾下最硬的收账魔王,任何烂账、糊涂账只要他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甭管是什么商业巨鳄,还是体制大拿,都特么白搭,咱们这号人充其量叫社会边角料,安禁那样的才是真正的江湖人,我这么大的,比我在大点的,几乎全对他顶礼膜拜。”
光哥抽了口气,兴冲冲道:“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嘿嘿..”
“樊龙你在想什么?”
见我一直都没有加入话局,安澜歪头看向我询问。
“没什么,脑袋有点疼。”
我苦笑着摆摆手。
是啊!我同样好奇,安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有菩萨心肠,又有屠夫手段!
既能雷霆万钧,又可温柔似水!
他暴捶刘东、勒索陈四海那帮人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可转眼间又把自己辛苦搞到的钱甩给了素味平生的徐七千,甚至是街角的乞丐。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吗?那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明明就亲眼目睹了,为啥还是觉得那么虚幻。
“我出去透口气,你们先唠吧。”
晃了晃脑袋,我叼起烟卷走到屋外。
“喂,臭看门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啊?我看一个个咋全猪头狗脸的呢?”
刚来到市场大门口,就看见牛奋攥着一把花生,一边“呸呸”吐壳,一边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我现在心情很烦,别招惹我。”
我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他,侧过去身子。
“你说啥?信不信我能让你心情更烦,不光心情烦还特么身体疼?”
我话还没落地,牛奋猛然一胳膊勒住我的脖颈,虎逼嗖嗖的威胁。
“信信信,别折腾我了行不?我拜托你。”
一想到对方完全不按章法的做事方式,我苦逼的缓和语气恳求。
“这还差不多,谁欺负你们了,跟我说说,我替你们打回来去!”
牛奋这才满意的松开我,呸的一口将花生壳吐在我身上。
“牛牛。”
我刚琢磨怎么把这二逼打发走,就看到安澜声音清脆的朝牛奋招手。
“喊我呢姐,啥事您说。”
面对安澜,这逼养的明显就是换了个人,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标准的舔狗模样。
“咱应该算是好朋友了吧,那我拜托你一点事情好不好呀?”
安澜递给牛奋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娇滴滴的开口。
“咱这关系扯什么拜托不拜托,见外了昂,你直接下令就行。”
牛奋满脸堆笑的狂点脑袋,同时还“吭哧”啃了一口大苹果,讨好味十足的吧唧嘴:“真甜姐,跟俺村果园的一模一样。”
“傻缺..”
我很小声的咒骂一句,又朝旁边走了几步。
没办法,打又打不过,骂他又不在乎,面对牛奋,除了退避三舍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龙哥,今天的事儿对不住,如果我还手的话,弟兄们不至于被抓,光哥和小七也不会那么惨。”
一根烟抽一半,郑恩东满脸愧疚的来到我身后。
“理解,你也不用放心上。”
我挤出一抹笑容回应。
当时陈四海拿爹妈威胁郑恩东,我全程看在眼里,说老实话我确实很希望他能奋起反抗,能够成全义气,可如果他真的连父母都不管不顾的话,往后我又怎么可能真信得过他?
“我想了想,实在不行往后我退出吧,总给大家拖后腿不是个办法..”
郑恩东紧咬嘴皮,貌似很艰难的又道。
“啊?”
我怔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想清楚了?”
惊讶归惊讶,但不干涉任何人向来是我的处事性格。
“嗯,爹妈岁数大了,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弟兄们待我也不薄,我却只能干瞪眼不伸拳,太煎熬了。”
郑恩东缩了缩脖颈,随即指向不远处他家的盒饭小摊呢喃:“龙哥,之前管你借的钱,我一定会..”
“都说了算我投资,你看你老纠结个屁,咋地?以后不让我们搁你那吃饭去了?”
我直接按住他的手背,笑呵呵道:“东哥,处兄弟的不一定非要见天厮混在一起,更不是一块干仗受屈才是哥们,咱是兄弟,这辈子都是!”
“对不起龙哥,真的对不..对不起..”
郑恩东的眼圈红了,声音也变得哽咽。
“哔哔哔!”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光哥和徐七千鬼鬼祟祟的拽着牛奋钻进他那台白色“捷达”车里。
“你们干啥去?”
我赶忙询问。
“出去办点事儿!”
“臭看门的,回来请我吃排骨,不然我还揍你!”
光哥和牛奋同时把脑袋伸出车窗外吆喝,接着捷达车一溜烟蹿出去老远。
“他们干嘛去了?”
我又急忙看向站在保安室门口的安澜。
“不清楚,我刚刚在打电话。”
安澜神秘兮兮的莞尔一笑。
我确信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不知道为啥不愿意告诉我。
“早餐哥,红烧排骨你会做吗?我答应牛牛了,咱一块到市场买菜去吧,就算你不跟我们继续呆下去了,总不能连饭也不给我们做了吧,我最喜欢吃你炒的菜了,每样都喜欢,超级喜欢!”
没等我再吭声,安澜走上前朝郑恩东轻声说道,撒娇的调调让人听着浑身酥麻...
第113章 狂
在见到那个梳狼尾的青年之前,我对“狂”这个字并没有太深的了解。
可他之后,我瞬间读懂狂的真谛。
什么叫狂?一人往那一杵就是特么一道墙!
“好..我收起来安哥。”
尽管哆哆嗦嗦,但迫于对方的压力之下,陈四海还是很勉强的收起那把手枪。
“你还有事没?”
青年微微昂头,目光清冷。
“没..没事儿了。”
陈四海赶忙晃动脑袋。
“那怎么滴,还得我送你出门呗。”
青年猛然扬起嘴角。
“不用不用,我们现在就走。”
陈四海毫不犹豫的转身就撩,刚才被打倒在地的刘东等人也忙不迭的跟着往出跑,全然忘记这家店是他们自己的产业。
“踏踏踏..”
很快大厅里只剩下我们几个,青年迈动双腿先是走到趴在地上不停喘粗气的光哥跟前,弯腰轻轻拍打对方的后背,声音不大的说道:“怎么说也是几年前最快崛起的老城区大哥,咋这么不经打呢?我记得四年前见你时候,明明意气风发的啊?”
“你..你认识我?”
光哥不可思议的望向对方。
“呵呵。”
青年淡淡一笑,并未过多解释。
“是你!安禁!05年拆迁老区铝厂家属楼直接制造大爆炸,06年洗劫制造厂财务室,四个退伍保镖被你整的一死三重伤!你不是跟李涛反目,被他下暗花通缉了吗?”
光哥冷不丁瞪大双眼。
“脑子还不算太差,你这人不错,我不讨厌。”
青年没承认也没否认,接着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徐七千,随即猛然将刚刚从陈四海那勒索到那一沓钞票塞进对方怀里,同样轻声细语道:“脸上留疤是肯定的了,不过男人嘛,又不靠脸吃饭,抓紧时间找地方缝合伤口吧。”
“你..你认识我?”
徐七千满眼疑惑。
“不认识,但我欣赏你!”
青年摇摇头,侧头看着我走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那一沓钱的具体数额,但我估计怎么着也得大几千块,只因为一句“欣赏”,甩手就是那么多钱,这到底是个啥人啊?
我眉头紧皱,审视的扫量对方,脑海中迅速搜索,很肯定我绝对没见过更不认识他。
“樊龙。”
站在我脸前,青年居高临下的盯着我。
“我是!”
还趴在地上的我沉声回答。
“被人踩地上的感觉很屈辱是吧?其实你应该习惯,跑江湖闯社会本来就是这样的,要么被踩,要么踩人,想要长盛不衰,首先要学会把尊严深埋!”
青年轻飘飘的出声。
我没有作声,更没有附和。
这世界压根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不是我,又怎么会理解让他按着脑袋舔老痰是什么心情。
一点不瞎说,我刚刚真动了宰了刘东,攮死陈四海的想法。
所以即便现在得救,我仍旧爬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因为我的脸已经彻底丢在了这间发廊。
“这点逼事儿算个球,男人活一辈子,遇到的坎多了去,但你得记住,咱是老爷们,脊梁就该比特么叽霸耿硬!听懂了是吧?听懂了就自己爬起来。”
青年深吸一口气又道。
“樊龙,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安澜急急忙忙的从门外跑了进来,她蹲在我面前想要把我搀起来。
“别动他,让他自己爬起来!”
青年骤然提高调门。
不光把安澜吓了一跳,同时也让我心中一颤。
“这么小土丘都得要人扶,你还混个篮子球,不行你还滚回网吧继续混吃等死吧。”
青年一把拽起安澜,表情凶狠的怒视我。
“哥..樊龙..”
安澜轻轻蠕动嘴皮。
“不忿不服是好事儿,最起码证明你还要脸,但特么一蹶不振就叫窝囊,脸是在哪丢的就去哪亲手捡起来,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总有一天可以的,除非你打骨子里认为自己是个废物,不如陈四海那帮人!告诉我,你是废物吗?”
青年双手撑着膝盖,轻蔑的俯视我。
“我不是。”
我咬紧牙豁子出声。
“连他妈否认的嗓门都这么点,看来你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青年笑了,嘴角洋溢着满满的不屑。
“我不是!我他妈不是!”
我“腾”的一下爬起来,扯着喉咙咆哮。
“不是就拍干净身上土,滚蛋!想想怎么改变自己的窝囊!”
青年摸了摸自己脑后的狼尾发梢。
“不管咋说,我谢谢你,真的很感激。”
我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说道。
“不需要,我也不稀罕。”
青年冷哼一声摆手:“况且我不是帮你,只是单纯不喜欢陈四海。”
“樊龙,这是我哥安禁,禁止的禁!”
见我爬起来,安澜再次凑上前,一边替我拍打身上的灰土,一边介绍对方。
“哥?”
我愣了一下。
之前安澜一直都说她哥在外地,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别叫那么亲,我跟你不熟。”
青年嫌弃的白楞我一眼,随即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哥,你又要上哪啊?”
安澜焦急的呼喊。
“吃饭喝酒睡妞,不然跟他们几条咸鱼混在一块?”
青年头也没回的应声:“况且就算我乐意,他们也不敢啊,陈四海跑了铁定得我出现的事情通知李涛,李涛再弄一大群人过来,他们就不只是躺地上那么简单了。”
“问题是你就算走了,李涛也肯定会难为我们。”
我听安澜大概提及过他的一些往事,连忙说道。
“他不会!他不敢!只要我还在喘气,碰我的人就等于是在逼我要他的命。”
青年十分自信的笑道。
“只要没把我拿下,李涛不光不会为难你们,相反很多时候只要你们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他都会网开一面。”
说话间,青年已然消失在门口,只剩下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咱先走吧,万一有人报警,全是麻烦事儿。”
光哥此刻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一手拉着徐七千,一手拽住我胳膊招呼。
我们迅速离开“春风发廊”,出门走了差不多七八分钟,路过胡同口时候,我猛然发现一直靠墙晒太阳的瞎子乞丐,破瓷盆里居然丢着一沓厚厚的钞票,几乎跟安澜她哥刚才给徐七千的那一把大钱差不多...
第112章 狼尾青年。
“呼..”
我重重喘息几口,杵在原地并没有动弹。
“怎么滴小崽子,非让我拿出来刚才对你光哥的法子啊,膝盖不会打弯是吧?”
陈四海从身后人手里接过徐七千的那把匕首,晃动两下反光的刀身,威胁味儿十足的扭头看向郑恩东。
“四哥..”
“你闭嘴,上次我特么打麻将时候是不是跟你说过,我让你那一次,只有那一次,听明白没?现在、立刻给我爬过来,不然我保不齐会在谁脸上再刻一朵花出来。”
不等我说完话,陈四海已经情绪激动的走到郑恩东的面前。
“成,我跪!”
刚才这逼养的划花徐七千的脸我是亲眼看到的,完全没有丁点人性可言,我生怕再耽搁下去,他真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连忙应承着往地上趴。
“这就对了嘛,啧啧啧,到我脚边来。”
陈四海像是撩小狗似的朝我吧唧嘴。
我趴低身子,仿若就是一条流浪狗似的一寸一寸朝陈四海的方向移动。
“草泥马的,你还挺不服!”
脸前黑影闪动,紧跟着就看到刘东满脸怒容,抬脚玩命的地踩在我的背上,我身子猛地往前一倾,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个臭垃圾,还真觉得自己是人物了啊,起来啊!跟我继续犟啊!”
他一边大声地咒骂着,一边用力地拉扯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上提。
“对不起东哥..”
我强忍着剧痛,咬牙道歉。
“你以为道歉就完了?哼,今天得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厌恶。、
紧接着,他吐了口唾沫在我脸上,肆意地嘲笑和羞辱着。
我抿着嘴皮,强忍着屈辱,不敢有丝毫反抗。
委屈的泪水塞满整个眼眶,但是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流出来。
“狗叽霸不算,还以为多狠呢!”
“敢特么招惹东哥、四哥,他在崇市吃屎都不配!”
周围的那群社会青年们都在嘲笑我的狼狈,而我只能在这无尽的凌辱中,默默承受着一切。
“呵..呸!”
刘东猛然吐了口粘痰,随即一脚踏在我后脊梁上嘲讽的撇嘴:“樊龙啊,我给你一次机会,来,把我那口唾沫舔干净,今天这事儿我替四哥说一声,咱们拉倒!”
“你..说话算数?”
我顿了一下,直勾勾盯着半米开外那口钢镚儿大小的焦黄老痰。
“擦,我特么刘东既然敢在崇市立棍,肯定是一口唾沫一个坑,来吧!”
刘东双手抱在胸前,歪嘴狞笑。
“我..”
我再次陷入犹豫。
说老实话,我是个心理身理健康到极点的人,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做了,想想都能恶心到反胃,可是再看看不远处被打的背过气的光哥以及脸上还在不停淌血的徐七千,我确实怕了,不是害怕眼前这群牲口,而是畏惧我的弟兄们再为此受到伤害。
“四哥,我不信他!您亲口保证!”
抽吸两下鼻子,我又看向陈四海。
“他的话代表我的意思,你记住,搁崇市这一亩三分地,我们让谁站着谁站着,让谁跪下谁必须低脑袋!”
陈四海老神在在的冷笑。
“好,我..我..”
深知这一关打死也得过,我干脆闭上双眼,脑袋向前倾斜,慢慢朝着刘东那口粘痰迎了过来。
“咳咳咳!”
“多大点叽霸阵仗,我还以为命案现场呢,你要立棍啊陈老四,啥时候的事儿?咋没通知我一声呢!”
就在这时候,发廊外猛然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
“瞎啊你,不知道往他妈旁边闪闪,撞死你个逼养的!”
紧跟着就看到,一个精瘦的男人粗暴的推开堵在门口的两个社会小哥,单手插兜的走了进来。
这人表情慵懒,一头狼尾发型格外惹眼。
他的发尾顺着后颈自然垂落,如同一匹灵动的狼尾,随着他的身体的轻轻浮动,发尾微微卷曲,像是被风抚过,带着一丝不羁。发色黑亮,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他的额头前碎发齐整,显得干净利落,鬓角处的头发被修得恰到好处,与脑后的狼尾相呼应。
这人大概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身形瘦削,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羁与沧桑。
浓眉之下,眼睛狭长且深邃,透着玩世不恭的锐利,穿件黑色束腰夹克衫,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洗得泛白的黑色T恤,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膝盖处破了洞,边缘毛糙。腰上系着一条宽皮带,上面挂着一串银色的金属链。脚蹬一双黑色马丁靴,靴面满是划痕与磨损,他脖子上戴着一条粗黑的项链,上面挂着一个造型独特的骷髅头挂坠。手腕上套着串着银饰的皮手环,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随性又叛逆的气质,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着他的特立独行。
“你是..”
陈四海先是眯起眼睛,很快都陡然瞪大,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
“崇市现在真是没人了,连你这样的手子都敢立棍了,李涛任命的吗?”
走进来后,青年轻飘飘的一巴掌拍在陈四海的肩膀头上。
“安..”
“嘘!别逼我像以前似的扇你,听明白没?”
青年左手食指比在嘴边,笑的更加放肆。
“你特么干什么的!”
“操了,敢跟四哥装逼,弟兄们整他!”
猛然间,刘东嗷的一嗓子扑向青年,连带着身后那群社会小哥也纷纷开始动手。
“你挺的不错嘛,还收俩正儿八经的小弟..”
青年全然不当一回事,轻笑一声,随即对上贴近身边的刘东。
他的右拳突兀提起,直直地砸向对方的下巴。
刘东被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与此同时,青年左肘横摆,又击中了旁边一个想要偷袭他的小伙。
“弟兄们一起上!办他!”
周围的小地痞们见状,一拥而上。
青年丝毫不惧,他左挡右闪,脚步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他的动作迅速而有力,每次出手都带着一股狠劲。
一个身材高大的社会小伙趁青年不注意,从背后扑了过来。
那青年简直神了,仿佛脑后生眼一样,迅速转身,一个侧踢,将那人踢倒在地。另一个痞子挥舞着棍棒冲了过来,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棍棒,用力一扯,将其夺了过来。然后他挥动棍棒,狠狠砸向周围其他社会小伙。
在这场混战中,青年如同战神一般,完全不落下风。他不断地攻击着周围的地痞小伙,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强大的力量。
战斗中,我发现他的眼神坚定而凶狠,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才是主宰。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群小流氓们渐渐体力不支,除了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剩下的开始四散逃窜。
对方十多个盲流子,愣是没整的过青年一个人,而且持续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就这啊?”
青年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依然闪烁着凶狠的光芒,说罢他又直勾勾的瞄向全场都未加入占据的陈四海。
“安..”
陈四海艰难的蠕动两下嘴皮。
“第一,我带走他们,你没意见吧?”
青年甩了甩脑袋,一只手摸向后脑勺的狼尾,另外一只手翘起食指。
“没。”
陈四海迅速点头。
“第二,我想管你借五万,不困难吧?”
青年接着又翘起食指。
“我没那么..”
“嗯?”
陈四海话刚说一半,青年冷不丁皱起眉头。
“不困难!”
陈四海吞了口唾沫重重点头,随即从兜里摸出一沓钱和银行卡,规规矩矩的双手递向对方。
“第三,记住了!崇市大不大跟你没关系,哪块犄角旮旯都够埋你的!”
青年一把拽过钱和银行卡,接着竖起无名指。
“我记住了。”
陈四海缓缓低下脑袋,声音也变得很小。
“老四啊,你能一直跟在李涛跟前不是没原因的。”
青年抬手一把掐在陈四海的腮帮子上,扯动几下后放肆的大笑:“别怪哥们太无情,主要还是你不行!”
“是安哥。”
陈四海再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回去给李涛带句话,别特么花那冤枉钱总雇人找我,想要我哪块,我直接上门给他送,嗯?”
青年掐住陈四海的下巴颏冷笑。
“嗯,知道了。”
陈四海仿若小学生看到班主任似的,颤颤巍巍的回应。
“这枪是他送我的,替我还给他,你也可以拿这玩意儿嘣了我,我也就是今天脾气好,不然这帮狗篮子全特么原地送走!”
青年说着话,从腰后拽出一把黑漆漆的大手枪“啪”的拍在陈四海的胸口。
“安哥,我不敢..”
陈四海木桩似的挺在原地愣是没动弹。
“让特么你拿着就拿着,这逼玩意儿我身上还有好几把!就这几头烂蒜还叽霸要立棍,你告诉他们行吗?你行吗?”
青年再次“啪”的一下怼在陈四海的胸口,侧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刘东。
“不行,我们啥也不是。”
陈四海慌忙摇动脑袋...
第111章 侮辱、欺凌
“啪!”
陈四海那记突如其来却又极为响亮的嘴巴子抽在天津范的脸上,把我当场吓了一大跳,而受暴者天津范则是直接摔倒在地上,嘴里鼻子里开始往外突突的冒血。
“天津!”
我立刻大吼一声,目光扫过门前的一众面孔,万幸!安澜并没有在场!
“嘘,公众场合别特么嚷嚷,回头再把我哥这儿的客人们给吓坏了,你们负的责吗?”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后面走了进来,一只手粗暴的薅扯住天津范的头发,另外一只手夹着烟卷,满脸写满嚣张得意。
“刘东。”
看清楚来人,我下意识的开口。
“你个特么臭网管,一天天不好好研究怎么开关机器,见天跟他瞎逼混什么?”
来回扯动天津范头发几下,刘东抡起拳头“咣”的一下又砸了上去,随即破口大骂:“这群逼人里,除了那个狗屌马毕,我特么最烦的就是你,谁让给我留一样发型的?”
“东..东哥..我..”
天津范让打的眼泪汪汪,畏惧的不停呢喃。
他俩的发型确实如出一辙,一样那个年代非常流行的“锡纸烫”,一样梳个斜刘海挡住一只眼,唯独不同的就是天津范个头稍微矮一点,看起来确实没有刘东那么洋气。
“咣!”
刘东反手又是一拳凿出,恶狠狠的臭骂:“这会儿特么知道喊哥了?早干什么去了!”
“刘东!”
“你想干啥刘东?”
瞅着这一幕,我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忍不住低吼。
没想到的是同一时间,拽着半死不活陈辉的光哥骤然提高调门。
“哟!哟!哟!让我看看这是谁?”
刘东这才松开天津范,歪膀斜眼,故意拖长音看向光哥,接着嘲讽的吧咂两下嘴巴:“这不曾经搁农林路叱咤风云的社会我光哥嘛,弟兄们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早两年那会儿咱们大光哥老牛逼啦,一个臭叽霸地痞流氓见天冒充大侠,不许收摆地摊的保护费,不许搁酒楼饭店闹事,更不许欺负学校里的小孩儿,那时候人家名声杠杠的,走哪都有人点头哈腰打招呼。”
“什么特么光哥光弟的,没听说过!”
“混子不闹事,咱还不如学雷锋去!”
“哈哈哈..”
“纯叽霸搞笑啊!”
堵在发廊门前的那帮社会青年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小东啊,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别老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刺激你光哥,人这玩意儿混一辈子图啥,不就是票子、马子和面子么,光哥境界高,玩的是面子,咱们这些俗人不懂罢了。”
嬉笑嘲弄声中,陈四海清了清嗓子开口,随即再次指向光哥努嘴:“我刚才让你跪下,你是不是听不明白啊?还想让这帮跟你的小孩儿再受点罪呗?”
说话间,他朝后摆摆手,两个社会青年反扭着徐七千的胳膊也推到了我们脸前。
“你是许家那个偷狗小孩儿吧,算起来咱往上推三辈儿都是乡里乡亲,你说你咋还能帮着外面人欺负咱本村人呢?再有就是郑恩东,你不用在后面偷偷摸摸的想啥歪招,我刚才按你脑袋时候就说的很清楚,只要你特么管还手,我保证你爹妈今年在医院过春节!”
先瞥了一眼徐七千,然后又看了看同样被俩青年扭住手腕,双臂后背的郑恩东,陈四海抬手放在徐七千的脑袋上。
“哼!”
徐七千冷哼一声,侧过去脑袋。
“哎呀,还是个暴力份子呢,兜里有刀呐?”
陈四海把手猛然伸进徐七千的口袋,掏出一把折叠的小刀。
那刀子我见过,徐七千基本全天不离身,之前听他说过,好像是专门用来给狗剥皮的。
“还给我!你特么把刀给我!”
徐七千瞬间急眼了,挣扎着叫喊,可凭他那副单单薄薄的小身板,又怎么拗的过两个人高马大的社会青年。
“咔嚓!”
陈四海将刀子弹开,整把小刀长度与牙膏相当,刀身笔直修长。刀柄是黑色硬塑料材质,上面有细密的防滑纹理,刀刃闪烁着冷冽的光,薄而锋利,在光线下折射出一道亮眼的银芒,尤其是鹰钩似的刀尖,让人瞅着就不寒而栗。
“别动别喊,不然我马上找人把你那个要死不死的老爹弄过来!”
手持小刀,陈四海将刀尖顶在徐七千的侧脸上。
听到他这句话,原本还不停挣动身体的徐七千立马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直愣愣的杵在原地。
重病卧床的老爹就是他的命脉,不论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他的目标只是可以为父亲多延续一点生命。
“陈老四!”
眼见刀尖已经在徐七千的腮帮子上划出一条小口子,刺眼的红血滴滴答答往下蔓延,光哥着急忙慌的大叫。
“跪下!”
陈四海没有回头,声音冷漠。
“店是我砸的,人是我打的,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何必难为这些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儿呢。”
光哥松开一直薅扯着的陈辉,高高举起双手。
“我说跪下,你他妈得是不是听不懂?”
陈四海手臂猛然下剌,刀尖瞬间自徐七千侧脸往下割出一条食指长度的大口子。
“唔!”
即便疼的死去活来,但徐七千仍旧没有动弹,就那么硬挺在原地。
“好,我跪!”
光哥妥协了,双膝弯曲“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爬过来。”
陈四海慢悠悠的转过身子,手里握着那把滴血的刀子,朝光哥招招手。
“没问题,你说啥是啥。”
光哥深呼吸一口,就那么匍匐着一点一点朝陈四海挪去。
“嘭!”
两人距离还有一米左右时候,陈四海抬腿就是一脚重重踹在光哥脸上。
“呃..”
光哥立马失衡跌坐在地。
“过来!”
陈四海继续招手。
光哥爬起身子,一语不发的爬向对方。
“嘭!”
“嘭!嘭!”
“农林路的大哥大!早年间的小狠人!我让特么你装!装啊!”
陈四海蹦起来,一脚接一脚的踏在光哥的身上、脑袋上。
而光哥既没躲闪也没应声,就那么直勾勾的瞪着陈四海,任由对方蹂躏侮辱。
“呼..”
一通暴踹过后,陈四海气喘吁吁的冲旁边的刘东示意:“小东啊,有怨报怨,记住了!想搁特么崇市立棍,谁也白扯!”
“好嘞四哥!”
早就等在旁边跃跃欲试的刘东从身后青年手里接过一根棒球棍,接着双手握住棍把,高高举起,看似瞄准似的对准光哥的脑袋。
“四哥,杀人不过头点地,没必要这样吧?”
刘东那一下要是落实了,光哥不说脑震荡,起码也得原地休克,情急之下,我扯开嗓门咆哮...
第110章 专程等你们
傍晚四点多钟。
工人村,内街。
一家名为“春风发廊”的小店门前。
“我上次看到陈辉时候,他就在这儿!”
徐七千带着我们走到路对面说道。
整个工人村,其实就是个超大型的城乡结合部,外街是一整条商铺、小店,什么吃喝拉撒一应俱全,但是又有很多胡同连接着几条内街,几乎每条内街都有特定的行业。
有专门开旅馆、日租房的,也有回收什么旧烟陈酒的,还有就是皮肉行当。
毕竟住在这地方的大部分都是龙精虎猛的外来打工仔,生理方面有所诉求。
而我们眼前的这家“春风发廊”就是皮肉行业里的佼佼者,用偷摸来过两三次的天津范的话说,这儿的“肉身菩萨”物美价廉,最具性价比。
“走,看看狗杂碎在没在!”
光哥摸了摸脑门上箍的纱布,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截砖头。
“走!”
“弄死丫得!”
天津范、徐七千、郑恩东等人也纷纷抓起块砖头。
“别急,还没确定是怎么回事,我和光哥先进去看看咋回事,如果人在的话,听我喊号子就成,人家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万一真闹出个好歹来,最后吃亏的人还是咱。”
我赶紧拦住怒气冲冲的一干兄弟。
“小龙说得对,能开这样店的人,每一个是省油的灯,咱犯不上往死里得罪。”
光哥点点脑袋接茬。
片刻后,我和光哥并肩走进“春风发廊”。
一进门,是间很小的厅堂,热浪扑面而来。
两位发廊女坐在茶几后面,一边嗑瓜子,一边烤着电暖气嘻嘻哈哈的聊天。
左边的女孩身材娇小,一头利落的短发,发尾微微翘起。
她穿件简约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修身短裙,脚蹬一双黑色小皮鞋,显得干净利落,看到我们进屋,她立即热情地迎了过去,眼睛弯成月牙,声音清脆甜美:“帅哥,来放松了吗?有没有熟悉的姐姐,我帮你们约。”
一边说,她一边轻轻拉着光哥的手臂,动作十分亲昵。
右边的女孩高个且身材丰满,一头大波浪卷垂在胸前。她妆容精致,樱桃小嘴微微上扬,散发着成熟的魅力。穿着一件红色的露肩上衣,也快速迎过来,很自然的挽住我的胳膊。
“我们找人!”
光哥拧眉甩开短发女孩。
“姐姐,我找我大哥辉子,他让我过来的。”
眼见两个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我慌忙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你们跟小辉玩的?过去怎么没见过你俩?”
短发女孩目光审视的上下打量我们。
“我刚从农村老家过来,嘿嘿..”
我貌似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辉子,有人找!”
没等短发女孩再吭声,梳大波浪的女孩已经指向不远处一扇掩着的木门。
“谁呀?让他过来!”
屋内很快响起一阵回应。
“就是他!我认得这个声音!”
光哥一个箭步蹿了出去,速度飞快的一脚踹开了那扇门。
“啊呀!”
“你们干嘛?”
“快给四哥打电话,有人闹事!”
两个女孩先是尖叫几声,随即慌里慌张的拿出手机。
“别特么没事给自己找麻烦,悄悄地,听见没?”
我肯定不能容许这事儿发生,直接从兜里摸出之前光哥送我的那把折叠匕首,刀尖对准两人吓唬。
“咣当!”
“嘭!”
“卧槽尼玛..”
与此同时,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伴随着一声哀嚎,很快又陷入了平静。
“光哥,光哥!”
唯恐光哥有什么不测,我攥着匕首跑了过去。
来到门口,我瞬间傻眼。
十多平米的小屋内,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个小伙,满地全是碎了的啤酒瓶渣子。
而光哥正一手扯着个青年的头发,一手紧握半截犬牙交错的啤酒瓶,那青年满脸是血,头上、身上插满了酒瓶子碎片。
“就特么你打我的是吧,来!扬起脑袋!”
光哥晃动两下青年脑袋,粗声粗气的低吼。
“别..别狂..”
青年挣扎着抬起脑袋,我看到他脑门上划出一条特别深的大口子,鲜血正止不住的往外蔓延。
“朋友,你挺好奇的,你因为啥要弄我啊?”
光哥将手中的半截瓶子怼在对方的脖颈处。
“刘东认识不?那是我拜把子兄弟!陈四海是我大哥,李涛是我老板,动了我往后你在崇市还能混下去吗?”
青年喘着粗气狞笑。
“曹尼玛得,你替我给那群大哥二哥们捎句话,我不惹事也不怕事!”
光哥猛然举起酒瓶,恶狠狠的戳向青年的面颊。
“哥!”
眼见光哥打急眼了,我赶忙扯着嗓子大吼。
“啊!卧槽..卧槽..”
索性光哥并没有被愤怒完全冲昏头脑,酒瓶碎片即将插在青年腮帮子的刹那,他改变了方向,而是“噗嗤”一下捅在对方的肚子上,青年疼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我就站在这儿,等你打电话!”
光哥重重扯了一下青年头发,紧绷脸颊出声。
“卧槽尼玛..”
青年像只煮熟的大虾,蜷缩成一团,嘴里仍旧发出骂咧。
“打电话!”
光哥抬腿“嘭”的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厉喝。
“哥,咱先走,不占理!”
我拔腿跑上前,拉起光哥的胳膊就往门口拖拽。
“打什么啊?你想干嘛啊朋友?”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森冷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那人披散着一脑袋长发,穿件枣红色的翻毛皮夹克,正是陈四海本人。
“来,把人都带进来吧。”
四目相对,陈四海只是淡淡的撇撇嘴,随即胳膊朝旁边晃了晃。
“进来,操!”
“别特么墨迹!”
随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我看到本该守在店外的天津范、徐七千、郑恩东全都被人胳膊反扭的拽到门口,每人身后最起码三四个社会青年。
“怎么个事儿老弟,跑我场子打人挑衅,还打算连锅端啊?我也不怕你们多想,我就是专程搁这儿等你们的,光特么茶水已经喝三壶了,你们效率属实有点低啊,这么老半天才找过来。”
陈四海轻蔑的扬起嘴角,随即走到天津范旁边,抬手“啪”就是一个响亮的嘴巴子,接着又朝光哥努努嘴:“来,跪下跟我说话...”
第109章 光哥遇袭
“你特么拽我..”
“拽你怎么了?”
短发瘦脸的小伙同样不乐意的挣扎嘟囔。
“发生什么事情了老板?到底咋回事啊李哥?”
眼见俩人互相撕扯,明显要干起来,我赶紧走上前询问。
瘦脸小伙是市场里的货车司机,正名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姓李,之前打过几次交道。
“这傻逼钱包丢了,非诬陷是我偷得。”
李哥一胳膊荡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气冲冲的说道。
“我他妈车就停在你货车旁边,一共上了个厕所的功夫,钱包就不见了,除了你还能有谁?”
中年男人红着脸低吼:“你们谁是保安啊?闹贼管不管?”
“老板您别嚷嚷,咱有事说事呗。”
天津范也凑过来劝架。
“啪!”
哪知道那男人一巴掌拍在天津范的胸脯上,斗鸡似得叫骂:“谁叽霸嚷嚷?你说谁呢?老子来你们市场消费是看得起你们,现在钱包丢了,你们不负责就算了,还侮辱我,怎么滴,打算互相袒护呗。”
“喂,你怎么好端端动手啊?”
安澜看不过眼,满脸愠怒的指责。
“你又是干什么的?付彪是实在招不上人了嘛,还弄个娘们过来唬人,我看你的指责主要是服务这群小伙子吧。”
男人满嘴喷粪的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安澜。
“你搁那瞅着充人数呢?”
我猛然扭头看向牛奋。
“说叽霸啥屁话呢,再哔哔一句我听听?”
得到我授意的牛奋一点没含糊,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左手“唰”的一些攥住男人的领口,右手顺势提住对方的皮带,接着“喝”的低吼一声,最起码二百多斤的男人竟他原地提溜了起来。
“干什么你..放我..放我下来!”
男人瞬间慌了,双脚在空中胡乱扑腾。
“嘴巴干净点昂,不然臭看门让我揍你,我真不惯着!”
旱地拔葱似得将男人提到旁边后,牛奋才放开对方,然后中气十足的指鼻子吓唬。
“行,人多欺负人少是吧,给我等着!”
中年男人抹了抹满脸的汗珠子,丢下一句狠话后,撒腿就朝市场里面跑去。
没多一会儿,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风驰电掣的狂奔而出。
“这事儿没完,走着瞧!”
路过我们身边时候,那中年男人从驾驶位探出脑袋继续吠叫。
“我还叽霸跟你跑着瞧呢,长得跟特么得了甲亢的低能儿似得,操!”
天津范吐了口唾沫臭骂。
“可以啊兄弟,真有劲儿!”
“不错不错,以后就这么整。”
经过刚才的一顿小风波,哥几个对牛奋的态度也瞬间发生变化,徐七千和天津范更是凑上前啧啧夸赞。
“他算个屁,俺家圈里养的成年老公猪,哪头都得三百多斤往上,过年时候俺照样一人就按的不敢动弹,再敢过来俺直接给他放血。”
牛奋得意洋洋的昂起脑袋。
“李哥,你真没动他钱包吧?”
虽然麻烦逃走了,但该负的责任我肯定不能落下,回头递给李哥一支烟发问。
“天地良心啊龙哥,我这人从来没有偷鸡摸狗的习惯,别说偷东西了,以前客户们不小心丢的钱包我捡起来照样会送到咱们门岗室,你可以随便打听我去。”
李哥拍着胸脯子打包票。
“只要不是咱偷得,他爱咋滴咋地,报警来了咱也有理。”
我松了口气回应。
“叮铃铃..”
正交谈的过程中,安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他在,你稍微等一下啊。”
安澜接起电话嗯嗯啊啊应承几句,随即将电话递给我,声音不大道:“光哥打来的,找你的!好像很着急。”
“怎么了哥?”
闻言我慌忙抢过去手机。
“来趟工人村,这边有个..有家胡涛诊所,我被人擂了。”
电话那边的光哥喘着粗气说道。
“我马上过来,等着啊哥!”
来不及多想,也没跟大伙多解释,我招呼上还在门口收拾摊子的郑恩东,骑上他的小三轮车就朝工人村赶去。
十多分钟后,工人村街边。
在郑恩东的带领下,我们总算找到了光哥所在的诊所。
“咋整啊哥,谁干的?”
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被医生往脑袋上缠绕纱布,除了满脸血污,皮夹克和牛仔裤上全是脚印和污渍。
“别提了,刚才路过工人村,看到路边有卖水果的,我寻思买二斤大枣磨牙,刚下车就被人从后面给了一棍子,然后七八个小年轻围上来就是一顿圈踢,马勒戈壁的,我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让干休克了!”
光哥吞了口唾沫,哆哆嗦嗦的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我看到他的手背上也全是血迹,有个指甲盖好像也劈了。
“谁整的?”
郑恩东赶忙替对方点燃烟卷。
“一个都不认识,全是生面孔,也没给我扯任何对白,上来就急头白脸的开削。”
光哥晃了晃脑袋苦笑:“感觉应该是这附近的,他们跑时候太熟悉路线了。”
我立马侧头看向郑恩东,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或缺消息什么的肯定要比我更广泛。
“我打听打听吧,不过应该是找不到,工人村连本地带外地,加起来差不多两三万人,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太多了,我在这地方活了二十几年,没见过的人多了去,每天都有人来,每天也都有人走。”
郑恩东瞬间领会我的意思,哭笑不得的摇了摇脑袋。
“辉子,他们当中肯定有人叫辉子,打我时候我听到有人喊这名字了。”
光哥思索一下说道。
“辉子?陈辉?”
郑恩东拧着眉头呢喃:“工人村里有个叫陈辉的挺出名,社会上的小流氓都管他叫辉子,那小子在陈四海手底下,主要负责放贷收租,不过听说去年惹了麻烦已经跑南方去了,按理说不该在家啊,要真是他的话,不太好惹那家伙,狗篮子四六不分,整急眼了真敢拿刀捅人!”
“陈辉三四个月前就回来了,我见过他好几次呢。”
说话间,就看到徐七千、天津范和安澜一溜小跑奔了过来。
“他在哪呢?能找到不?”
“知道狗日的平常在什么地方不?”
我和光哥异口同声的发问...
第108章 趾高气昂
瞅着牛奋那一脸霸道怪嚣的模样,我是真想骂娘,可考虑到屁股实在是再扛不住受煎熬了,只得用点烟的方式掩饰尴尬。
“你咋说?”
见我没有再吭声,牛奋不耐烦的又喊了一嗓子。
“这不考虑着呢,着啥急。”
我嘬了口烟嘴搪塞。
平常我无往不利的口才和急智此刻完全派不上一点用途,因为我面前这小子根本不正常,既不会以常人的思维想问题,也听不懂我任何忽悠。
“磨叽,啥时候能考虑好!”
牛奋虎着脸骂咧,说话过程中他朝我的方向径直走了两步。
“你干啥?”
我本能的向后倒退,没办法这逼崽子带给我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还挺结实。”
哪知道牛奋一屁股坐在燕叔之前的单人小床上抻了两下,貌似很满意。
“那啥老弟,我多嘴问一句哈,你因为啥必须搁这儿看门啊?”
估计是看我有点无计可施,光哥及时打了句圆场。
“为了挣钱啊,俺到城里来的目的就是想挣钱,之前俺爹说大牛哥在城里当老板,让俺过来多学习,俺是来学怎么当老板的,不是为了出苦力扛钢筋,非想干苦力活儿,那俺还不如继续在老家种地呢,他这活儿多轻松啊,往这儿一坐,就来钱了!”
牛奋撇撇嘴,伸手指向我,满脸的不乐意。
那架势就好像是在埋怨他沦落到当力工全是因为我们似得。
“他这活儿其实也不好干,况且他也是个打工的,这事儿不得跟老板商量嘛..”
光哥讪笑着解释。
“那我不管,我反正是要干,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动手了昂!”
不等光哥话说完,牛奋已经举起沙包大小的拳头。
“擦,这不纯纯滚刀肉嘛。”
光哥顿时被噎住了,咳嗽半晌才无奈的看向我。
“你说!”
牛奋完全没有理会,直接瞪着眼珠子看向我怒喝:“到底行不行?”
“行,你说行就行!这屋子是你的了,你想怎么住怎么住,但是..”
我苦笑着缩了缩脖颈。
“哈哈哈,你这人够意思。”
牛奋瞬间哈哈大笑。
“你先搁这儿适应环境吧,有啥事我再找你。”
我也知道跟这货实在讲不通什么道理,只得应付差事的摆摆手,随即拉起光哥和徐七千逃也似的离开门岗室。
“大哥,你还真让他代替燕叔..”
出门后,徐七千气鼓鼓的嘟囔。
“我多大个脑袋,能随便决定这样的事情,先安抚着他,完事再找赵九牛商量商量,最后拍板定案的是付彪,我可不跟他们扯了。”
我翻了翻白眼球哼声。
正如光哥说的那样,这牛奋就是个纯滚刀肉,听不懂人话,也讲不通道理,除了拖字诀别的办法都不好使。
“这特么哪来的山炮,瞅着没多胖,俩胳膊上尽肌肉,刚才你就算不拦着我,我感觉也够呛能弄得过他。”
光哥搓了搓自己光溜溜的大脑袋出声。
“樊龙,刚才马毕打电话说,他今天不回来了,让咱们不用等他,他也保证绝对不会闯祸,他说想陪晓芳回趟老家,没意外的话可能两到三天左右。”
我们正说话时候,安澜攥着手机走了过来。
“草了,这犊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心里是一点正事儿没有。”
我窝火的跺脚骂街。
“你说的不对,眼下对他而言,晓芳可能就是最正经的事情,如果不让他参与、处理,他可能这辈子都过不去那道坎,你们是好朋友对吧?”
安澜摇摇头,神色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
“他是我兄弟!”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实话实说,马毕绝对算得上我这不到二十年来生命中最认可的人之一,可能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他对我真,他愿意和我共同进退。
可能我的想法过于狭隘,但对于一个常年缺爱的人来说,这样的交情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既然是兄弟,你更应该盼望他快乐!让他去做,不论是好是坏。”
安澜挤出一抹微笑。
“嗯。”
我长叹一口气应声。
“好嘞,年轻人的事儿咱也搞不懂,你们自己消化去吧,哥几个先忙着吧,我回店里转悠一圈,今天找了个小装修队简单粉刷、收拾一下。”
光哥拍了拍我后背,掏出车钥匙走向自己的白色“捷达”小车。
“哥..”
我轻声呼唤一嗓子。
“咋地?”
光哥满脸不解的转过来脑袋。
“谢谢!”
我由衷感激。
这段时间,光哥没少替我们处理各种各样的破事,不论他出于怎样的目的,但我们确确实实减少了很多麻烦。
“擦,多大点叽霸事儿,给我整的一激灵,多关注着点人工湖清理的项目,别特么咱们噼里啪啦投资一大堆,最后鸡毛好处没捞到。”
光哥扬了扬手臂,笑骂着拽开驾驶位的车门。
“喂,臭看门的!”
几分钟后,牛奋从保安室里大马金刀的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这货从哪翻出来一顶保安的灰色大盖帽,歪歪扭扭的扣在脑袋上,指着我吆喝。
“咋了?”
我皱眉看向对方。
“我一月多少钱啊?”
牛奋双手插兜,趾高气昂的发问。
“我还没跟老板商量呢,以前你这个位置应该是一个月四百多左右吧。”
我想了想后回答。
“那不行,最少八百块!不然我不够花。”
牛奋理直气壮的喝呼。
“干啥啊兄弟,你就算天天嫖娼也用不了那么多,前面那条路一直走三里地左右有个工人村,那有个春风发廊,里头的肉身菩萨包宿还不到五十块钱。”
天津范嫌弃的指了指市场大门口的马路。
“我得回老家盖房子,将来还得娶媳妇,挣得太少了俺爹娘受累,我反正要八百,不够你们给我凑,我钱有用!”
牛奋揪了揪喉结念叨。
“嘿卧槽了,你钱有用?合着我们钱都没用呗,能干就干,不能干..”
天津范哼哼唧唧的骂咧。
“不能干我就打到你们让我干为止,听明白没?臭看门的,你听明白没?”
牛奋目标明确的盯着我努嘴。
“谁特么是保安啊?”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拽着个短头瘦脸的精瘦小伙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第107章 花样求职
付彪笑盈盈的打车里下来,先是跟门口晒太阳的安澜和天津范打了声招呼,随即径直朝我的保安室走去。
“付老板,这儿呢!”
光哥给我使了个眼神,随即拉开小窗户吆喝。
“哟呵,他光哥也在呢,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付彪调转方向,推开门岗室的门走了进来。
“这不专程来找你嘛,有点事儿需要求你帮忙。”
光哥起身,貌似热情的勾住付彪的后背。
“快拉倒吧,你这老城区的赫赫有名的炮儿,还能求到我门前。”
付彪从手包里摸出一包“华子”,给我们挨个发了一圈。
“真事儿付哥,朋友过两天结婚,我寻思用你的大凌志去装一波呢,能行不?”
光哥把玩着烟卷笑问。
“啊?”
付彪瞬间一怔。
“不是吧,咱这关系你不能拒绝我吧?”
光哥赶忙又道。
“我那破车有什么面子可言,具体哪天结婚,到时候我给你把哥们的宝马整过去,那才叫有面儿。”
付彪脸色顷刻间恢复正常,笑容重新扬起嘴角。
“我就说我哥不能让我跌份,行!具体日子我到时候给你发信息,我的事儿唠完了,你们是不是打算开个内部员工会啥的啊?要不我回避一下子?”
光哥嘿嘿一笑,貌似很满意的伸了个懒腰。
“开鸡毛,都是自家人,我这不给咱们樊队长送赔偿款来了嘛。”
付彪摆摆手,随即从手包里拽出一沓钞票递给我:“我五千、方经理五千,他估计是昨晚冻感冒了在医院挂吊瓶,让我特意跟你说一声。”
“二哥,这..”
捏着厚实的钞票,我有些不适应的站起身子。
“这是你们该得的,揣起来吧。”
付彪拍了拍我手臂。
“二哥,方经理的五千我拿没问题,但您这钱必须拿回去,如果不是您给我们哥几个饭碗,我估摸着大家现在还东游西逛,我没什么文化,但懂得人要知足和感恩。”
我低头快速点出来五千块钱重新塞回付彪的手包里。
“不是你这孩子..”
“二哥,你拿我们当亲弟弟,我也绝对不会把你当干哥。”
我用力压住他伸进包里的右手。
“行了,快别撕吧了,要是嫌那钱烫手,你俩丢给我,我口袋比这脑袋还干净。”
光哥在旁边搓了搓自己光不出溜的大脑门调侃。
“龙啊,你什么人哥心里有数,咱以后事上见。”
付彪索性也没再推辞,侧头朝光哥开玩笑:“让你把手机店改行娱乐行业,甭管是唱K还是游戏厅,你死活不乐意,要是早听我的,这点玩意儿叫钱嘛。”
“算了吧我滴哥,我这人还是习惯赚点小钱,算命的说我福太薄,大富大贵容易减寿。”
光哥连连摆手。
“你没啥事吧?咱俩找地方喝点茶去?最近朋友送了我点好东西,我一个人品没意思。”
付彪也不接茬,话锋一转指向门口。
“行啊,闲着也是闲着,跟我付总沾沾光。”
光哥大大咧咧的点头。
“龙啊,市场的安全问题你们还得多盯着,眼瞅快要过年了,各路缺钱的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付彪清了清嗓子,将他刚拆封的“华子”整盒抛给我。
“放心二哥,再丢一次东西我立马卷铺盖滚蛋。”
我信誓旦旦的保证。
“走了!”
付彪搂住光哥便朝门外走去。
“诶对了,燕叔呢?”
刚走没两步,付彪猛然回头看向我。
“不清楚啊,我今早上起来就没见到他,我还以为他跟你请假了呢。”
我满脸懵懂的回答。
“早上就没影了?那你咋不告诉我呢!”
付彪瞬间提高调门,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
“我没手机啊二哥,再说你也没让我盯着燕叔。”
我满眼委屈的解释。
“这事儿特么整的,光啊,咱改天再喝茶吧,我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实在不好意思!”
付彪杵在原地四五秒后,朝光哥丢下一句话后,便小跑着飞奔出门,很快便驾驶着那台“大众”轿车绝尘而去。
“这心理素质没谁了,咱都得学着点,没看我故意提起凌志车,他都始终面不改色!”
目送车子越走越远,光哥抽了口气看向我。
“是。”
我干笑着应声。
说老实话,我觉得付彪特别可怕,倘若昨晚李成真是我撞死的,我估计现在早就跑哪个穷乡僻壤的小旮旯藏起来了,绝对做不到像他似的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咣当!”
说话间,房门再次被人大力撞开。
“嘭!”
一个打结的尿素袋子先闯入我们眼帘,紧跟着就看到盯着一脑袋鸡窝头的黑瘦小伙走了进来。
“这不奋斗的牛魔王嘛,有事啊?”
徐七千嘲讽的撇撇嘴。
“臭看门的,我哥让我滚回老家,我偏偏不滚,我想跟你一块看门,你答不答应?”
叫牛奋的小伙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倨傲。
“不是,你找我求职,你咋那么牛逼呢?”
我立时间被他的表情给逗乐了。
“我不是跟你商量,你要是同意我马上就上岗,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打到你同意为止,你报警也无所谓,反正打架也不会把我枪毙了,大不了我出来以后继续揍你!你们谁不服气,可以一块上,包括你在内大光头!”
牛奋歪着膀子,斜眼瞟向光哥。
“嘿卧槽,你跟我说话呢?”
光哥瞬间蹦了起来。
“没事哥,这小子脑子不太正常。”
我赶紧搂住光哥劝阻,那损犊子的实力我见识过,光哥要是弄得过他还好,万一没弄过太丢人,随即我又看向牛奋道:“哥们,你想看门也不是不行,但你替我做点啥?我不能花钱养个饭桶吧,中午你一顿饭造特么三盒米饭六个花卷,光是吃就能给我吃穷了。”
“我可以帮你揍人,你让我揍谁,我立马让他趴下!”
牛奋粗声粗气的说道。
“任何人?”
我皱了皱眉头。
“对,只要他是俩膀子架着一个脑袋的,我都没问题!”
牛奋举起拳头攥动,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预祝各位书友,昭昭如愿,岁岁安澜,跨年夜快乐!)
第106章 嫌疑最大
“我不叫马奋,我叫牛奋..”
即便是已经坐在小马扎上,那小伙仍旧像个碎嘴老太婆似的念念叨叨。
“实在是对不住啊小龙哥,我这老乡脑子有点僵,也没念过什么书,说话做事特别笨,这样,这顿饭算我的,但不是为了赔罪,等晚上大家都有时间的话,咱找一家像样的馆子好好喝点。”
赵九牛递给我一支烟,随即再次推了一把旁边的小伙厉喝:“嘴巴黏住了,我让你道歉,听不见啊?”
“我不叫马奋,我叫牛奋!俺爹虽然姓马,但是俺娘姓牛,俺随着俺娘姓。”
小伙侧头看向我嘟囔。
我当时心里一万个无语,这不典型的“我说城门楼子,你唠胯骨肘子”嘛,装傻也不是这么装的啊。
“谁特么让你说这个,我叫你道歉!”
赵九牛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再次一巴掌拍在小伙后背上。
“俺真叫牛奋!”
小伙昂起脑袋,一眼不眨的看向我。
“行行行,牛奋哥,咱俩的事儿翻篇了昂,往后少揍我就啥事没有了。”
我双手合十的作揖。
“哥,俺不想扛东西当装卸工了,俺想跟他一样看大门,明明啥也不用干,谁看见都得递根烟,又威风又能得实惠!”
小伙猛然手指我出声。
“啥?”
赵九牛脸色一滞,接着破口大骂:“你特么还想当皇帝呢,我是不是得给你抢几个女人回来当娘娘,尽唠那挨打没人拦的傻嗑,你山炮啊?”
“俺不叫山炮,我叫牛奋!牛魔王的牛,奋斗的斗!”
小伙一脸认真的晃了晃脑袋。
“你要能干就干,不能干马上收拾东西滚回老家,谁稀罕伺候你是咋地。”
赵九牛瞬间火冒三丈。
“不走,我就要跟他一样看大门,你看他抽的烟,俺爹过年时候还舍不得抽呢,看大门能挣大钱。”
小伙也挺耿,脖一歪、牙一龇,手指我放在桌边的烟盒犟起嘴来。
“别逼着我削你昂!”
赵九牛紧绷脸颊,拳头已经举起,显然是动了真火。
“吃饭吧牛哥,你也快吃饭吧小牛哥,看大门的事儿晚点再研究,这么老些人呢,让人瞧笑话多难看。”
我赶忙将郑爸、郑妈刚才给我们端上来的盒饭推到俩人的面前。
一轮小风波过后,结局还算圆满。
吃饱喝足,赵九牛替我们结完账,硬拽着小伙离去,我们几个扯了会闲话也回屋打算休息一下。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安澜、天津范凑在一块聊着网络游戏,郑恩东则帮他父母一块收拾小摊,我拉着徐七千来到燕叔的门岗室,将屋门合上以后,我才压低声音询问:“小七啊,你还记得昨晚付彪开的那台车是啥颜色的不?”
“银灰色,我记得真真的。”
徐七千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就是我没记错,他那车当时是不是刚喷了漆?”
我接着又问。
“只有前保险杠是新喷的漆,我记得靠左边好像还掉了一块,反正有好几条裂缝,感觉像是跟什么东西发生过碰撞。”
徐七千思索片刻说道。
“咣当!”
正说话时候,屋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光哥!”
“光哥来了!”
我和徐七千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聊什么呢你俩,偷偷摸摸得。”
光哥手捧一份盒饭,很是享受的吧咂两下嘴巴:“小郑家的盒饭杠杠的,红烧鸡块做的太有味儿了,这要是到咱农林路上开分店,以后我天天都不做饭了。”
“没什么瞎侃呢,郑恩东做饭也嘎嘎有味,改天你尝尝就知道。”
我不自然的笑了笑。
“你知道田强说的受害人是谁不?李成,就是前两天马毕非要抢人家小情人那个搞装修的土老帽,昨晚听说李涛摆酒席请客,他跑到新城区喝酒,结果回去路上被撞的,送医院基本就没气了。”
光哥吐了口碎骨头渣说道。
“是招惹上什么狠人了嘛?”
听到光哥的话,我只是稍微有点诧异,但并没有多震惊,我们这小城市人少车少,多少天都不一定发生次交通事故,所以在看到他和田强时候,我基本上就猜了大概。
“屁的狠人,他就是纯点背倒霉,半夜扫大街的环卫工说那车第一次并没把他撞死,狗日的李成大喊大叫,把车上人吓住了,才会又倒车碾了一次,结果倒车撞也没弄死他,才会有后面的两三次。”
光哥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道:“诶我记得付彪是不是也有台灰色的凌志车啊?保不齐他们有什么车友会啥的,回头我问问他去!”
“哥,昨晚我和付彪见过面,也见过他那台凌志车,刚刚我和小七就是在聊这事儿...”
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将昨天的情况跟光哥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确定他的前风挡玻璃是新换的?”
听完我的话后,光哥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确实是新换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换上的。”
我点点脑袋。
“卧槽,这么说老付嫌疑挺大啊,如果是他的话,那我就能理解为啥会反复碾压李成了,撞残废一个人,可能得养活对方一辈子,可要是直接整死,就算东窗事发无非就是赔一笔钱的事儿。”
光哥将盒饭随手放到桌边,点上一支烟“吧嗒吧嗒”裹了几口后,沉声道:“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不?”
“目前只有我、老毕和小七,他昨晚说顺道送那个什么项目部的方经理,我估摸着方经理应该是不知情的。”
我吸了吸鼻子回答。
“老付实在太精了,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的好,给自己制造一堆不在场的证据,这事儿你叮嘱哥几个千万保密,甭管是不是他干的,咱都绝口不提了,不然给他惹毛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弟兄们都危险。”
光哥掐着嗓子凑在我耳边交代。
“哔哔哔!”
说话间,门外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
一台锃亮的黑色“大众”停在院外,付彪手持一个黑色小包满脸堆笑的走了下来...
第105章 找线索
见我捧着手机怔怔发呆。
“噗嗤..”
安澜突然笑出声来,随即抻手一把捏在我的耳垂上,俏皮的调侃:“你愣神的样子好可爱啊,真想捏捏你。”
“你不是已经在做嘛?”
我杵在原地没有动弹。
“是不是不会用呀,来姐姐教你,这是拨号键,这个是菜单键,看到像个小书包一样的图标没?那是照相机..”
接着安澜凑在我面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手机上的按键。
“姐,我确实没用过手机,但是我识字好不?”
我无奈的笑了。
这一刻,我俩的距离如此之近。
我们面对面站着,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安澜微微仰头,眼睛看向我,我的目光也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身体触碰在一起,相互间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稠。
“那这个呢..”
感觉再这样下去,我的脸色铁定得憋成猴屁股,我赶忙岔开话题,伸手胡乱指向一个屏幕上的图标。
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指偶尔碰到安澜的指尖,一股电流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安澜的俏脸微微泛红,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紧张。
“是短信,我给你发信息你可以点开这里找到。”
她颔首轻吟,但是并未将手指挪开。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俩。
“哔哔哔!”
一阵嘈杂的汽笛声陡然响起。
“嘶..妈的!”
我挑眉厌恶的侧过去脑袋。
“咦?光哥、强哥,你俩这是上哪去?”
一台白色“捷达”轿车停在我们不远处,而光哥和田强笑呵呵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呆在新城区,就是因为筹备公司的事情东跑西颠,已经很久没见过田强了,该说不说,虽然打照面的次数不多,但田强还算是挺照顾我们几个的,至少在派出所那块,我们没吃过太多亏。
“这不田警官找我配合工作,帮忙找线索呢,你俩搁大街上干啥呐,我要不按那两下喇叭是不是都得亲上。”
光哥笑呵呵的打趣。
“光哥才是说笑了,我这刚调到大案组才几天,既没什么人脉,又不懂社会圈里的事儿,不找你帮衬找谁啊。”
田强同样面带微笑的出声。
“升职了啊强哥?”
听到这话,我立马走上前。
“升个屁,没钱没人的,除了劳碌啥好处没有,这不大案那边缺人手嘛,临时给我整过去了,哦对了小龙,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搁新城区的一家钢材市场混着,我正好也给你打听一下子,你见没见过一辆灰色的凌志轿车?”
田强手里提溜着个公文包,很随意的看向我。
“强哥,您这话问的太有瑕疵了,新城区到处是工地,那帮老板们开啥车的都有,你这么问他,他铁定没什么印象啊。”
光哥耸了耸肩膀头接茬,同时朝我不动声色的挤了两下眼。
“确实,怪我问的有毛病,小龙你印象中有没有谁的灰色凌志轿车经常跑夜路,尤其是昨天晚上,大概率发生了事故,风挡玻璃和前保险杠都有些许的破损。”
田强一拍后脑勺笑道。
“没..没太大印象,怎么了强哥,交通事故也归你负责吗?”
我顿了一下,迷惑的发问。
“要是单纯的交通事故就好了,根据现场情况粗步判断,受害人曾遭到反复碾压多次才会致死的,这已经算是故意杀人了。”
田强摇摇脑袋解释。
“我去,谁这么狠啊。”
我不禁惊呼一声。
“要是知道是谁干的,我们也不至于四处打听了,你快继续搞你的对象吧,我陪强哥上对面那家汽修厂去问问。”
光哥努努嘴,手指马路对面的一家汽车维修厂。
“成,那你们先忙吧,回头请你吃饭啊强哥。”
我赶忙闪开身子,朝俩人咧嘴傻笑。
“学点好,别天天在社会上兴风作浪,另外提醒马毕,有空常回家看看,他奶奶的身体他又不是不知道。”
田强像是邻居家大哥哥一般,拍了拍我的脑袋,便跟随光哥一块走远。
“怎么了?”
见我瞅着两人的背影一语不发,安澜低声询问。
“没什么,突然觉得光哥人脉挺广的啊,连警察都需要找他帮忙。”
我耸了耸肩膀头应声。
“走吧,天津范发信息说马毕和那个晓芳都喝多了,让咱回去帮忙带走呢。”
安澜掏出手机示意。
不多会儿,我们重新回到小饭店,结果现场只剩下郑恩东、天津范和徐七千哥仨。
“人呢?”
我左右晃动脑袋找寻。
“晓芳出门打电话,毕爷说陪着,结果眨巴眼的功夫,俩人全没影了,老毕没手机,我们也不知道那个晓芳的号码。”
天津范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看咱毕爷真是着魔了,就黏着晓芳,一分钟都舍不得分开。”
“应该没啥大事,我刚才听晓芳说待会还要接闺女放学,我估计老毕是跑去献殷勤,誓要当这个后爹了。”
郑恩东也随即说道。
“甭管他俩了,咱们先回钢材市场吧,燕叔走了,万一再丢点什么东西说不清楚。”
我想了想后招呼大家。
李成如果没出事,我可能还会担心老毕再搞出什么幺蛾子,现在他人已经凉了,谁都不可能再因为一个按摩女去挑刺。
晌午时分。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市场。
“盒饭十块!三荤一素,管饱管够!”
刚从三蹦子里下来,来不及揉搓被颠的又疼又麻的屁股,市场门口的一阵叫卖声便引起了我的注意。
门前靠路边的空地上,一张简易的小桌上整齐摆放着刚做好的盒饭。
摊位旁还摆了七八张矮桌,周边是塑料的小马扎,在寒冷的空气中,白色的热气从盒饭里腾腾升起。
周围陆陆续续围过来一些市场里的装卸工和货车司机,摆摊的是对估摸着五十多岁的老两口,身材瘦瘪有点谢顶的中年男人腰系白色围裙正热情地招呼着大家,手中拿着一次性筷子,不时地给顾客介绍菜品,而身着草绿色防寒服的老妇人则忙前跑后的替已经落座的客人盛着免费鸡蛋汤。
有的顾客站在摊位前,仔细地挑选着盒饭,还不时地和男人交流着,还有些顾客直接在摊位旁的小桌旁坐下,打开盒饭便狼吞虎咽起来。
虽然摊位不大,但看得出很干净,生意也挺不错。
“爸,妈!”
后我一步跳下三蹦子的郑恩东连忙走上前打招呼,同时回头指向我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小龙哥,那是安安,小天津,小七你们肯定眼熟吧,咱们是亲戚...”
“哎呀,快来吃饭!”
“热着呢,我今天特意给你们留了锅包肉,保证香懵你们。”
听到郑恩东的介绍,老两口连忙上前拉拽我们。
“小龙哥,这是咱自家哥们弄的摊啊?”
我们刚坐下,就看到五大三粗的赵九牛领着六七个同样壮硕的力工打市场里走了出来,早上莫名其妙摔我好几跤那个什么马奋也在,也不知道是长相过于木讷,还是身板尤为单薄,这小子在一大群壮汉中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对,咱家买卖,牛哥你们多捧场啊。”
我笑盈盈的回应,说话间不经意瞟了眼那个马奋,哪知道狗篮子也正直勾勾盯着我看。
“马奋,你还特么瞪眼,不赶快谢谢小龙哥大人大量,不然今天上午就给你送派出所去了。”
注意到马奋的眼神,赵九牛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训斥。
“我不叫马奋,我叫牛奋。”
小伙不乐意的闪了一下身子...
第104章 爱情啊爱情
李成现年三十八岁,老家是崇市郊县的。
大概五年前来到崇市开启装潢生意,这些年虽然没发什么大财,但是也算小富,除了酗酒之外,这货最大的爱好就是跑足疗店做按摩。
大概在去年时候无意间跟刚刚离异的晓芳结识,本身长得不算太差,再加上又舍得花钱,一来二去就跟晓芳搭上了线,虽说俩人的关系不太道德,但李成却实打实的对晓芳好,不光自己出钱给心上人开了家属于自己的足疗店,还支关系走人情替晓芳农村户口的闺女安排上了学校。
或许两人间这种不光彩的关系可以持续很久,可直到老毕的出现,让他们彻底发生了争端。
“那次之后,我们总是吵架,我也常常以自己需要一个家为理由逼他跟我分开,我告诉他自己不想永远当小三。”
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里,晓芳一边喝酒,一边呜咽的跟我们讲述。
“那他呢?”
老毕忍不住发问。
“他承诺我过完年就回去离婚,明年娶我。”
晓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摇摇头继续道:“其实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他不过是在拖延我,他不会离婚的,更不可能娶我,他的原配这些年伺候孩子、照顾公婆,把能做的都做了,而我..说穿了就是个欢场女人,即便他愿意,他父母也绝对不会答应。”
“欢场女人怎么了?又不比别人少块肉,你别那么想。”
老毕替晓芳续满酒杯。
“你不懂,我们这样的女人表面看着好像挺风光,每天身边萦绕着一大堆男人,其实说白了不就图那点事儿嘛,而我们不是傻子,谁怎么想的能不清楚嘛,比我们强的看不上我们,比我们差的我们看不上,呵呵,又嘲讽又可怜。”
晓芳仰脖灌了一大口酒,随即朝老毕道:“给我一颗烟可以吗?”
“给!”
老毕屁颠屁颠递过去烟盒,还替对方点燃。
“咳咳咳..”
抽了一口后,晓芳瞬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看得出她应该根本不会吸烟。
“嘶..嘶..”
见我盯着两人发呆,坐在我对面的安澜朝门口方向努努嘴,随后我俩很有默契的走了出去。
“马毕是真陷进去了,我哥说过一个男人但凡为女人掉眼泪,那就说明女人已经长进他心里了,不止是生根发芽,而是在那男人的心田里开花结果。”
呼吸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安澜冲我轻声说道:“刚刚那个晓芳在哭,老毕也跟着抹眼泪,我不懂他在共情什么,你明白吗?”
“我说实话,我连老毕看上她哪一点,为什么看上都不知道。”
我拨浪鼓似得摇头。
“感觉吧,女人称作眼缘,男人认为是股子劲儿,萝卜青菜从来都是各有所爱,有人觉得香菜臭的熏人,有人却顿顿不能离开。”
安澜仰头微笑。
是啊!爱情哪有什么固定公式,既没有固定答案,也没有标准解法,有人选择一眼万年,也有人在乎曾经拥有,但归根结底所有人想要的不过份天长地久,我无法理解老毕,但并不耽误我祝福兄弟。
“陪我走走吧,有点压抑。”
安澜又回头看了眼饭店内的几人,双手插兜朝街口走去。
“可以跟我聊聊你的故事么?”
我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我啊,我没什么故事的,爸妈在我很小时候就分开了,起初我被判给妈妈,妈妈很奇怪,一直在寻找她认为的理想爱情,后来我陆陆续续经过三个后爸,五六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直到初中毕业我妈发生意外去世了,我哥有天突然找到我,我就变成了跟哥哥一块生活。”
安澜耸了耸肩膀微笑。
“没了?”
对于她的身世我是既意外又理解,因为我们何其相似,不同的是我没有经过太多后妈。
“我哥胆子很大,什么事情都敢做,而且他本事也很大,每天都可以赚到很多钱,他那个人活的很自我,说好点叫潇洒,只要是兜里有钱就不停的花花花,没有钱马上又会想办法挣到。”
安澜轻撩自己脸前的乱发,看向前方道:“他可以一晚上挣到好几万,也可以好多天只喝水不吃饭,可能会因为看乞丐可怜甩手就是两三千,也可能因为看中一条漂亮的金项链砸店抢劫。”
“卧槽,这不纯暴徒么?”
我抽吸一下鼻子。
“暴徒么?他跟前那些人更喜欢叫他亡命分子,我见过他因为替人收账剁掉对方手掌,也见过他看欠债人可怜,自掏腰包给人家老婆孩子买衣服买吃喝,他常常说允许也理解任何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大家无非只是想要更好的活着,但他这辈子注定不可能长命百岁。”
安澜轻叹一口气道:“其实我们分开是因为他闯祸跑路了,他惹到一个很厉害的大人物,对方花好多钱收买了一群跟他一样的亡命分子要他的命。”
“你不是电影看多了,这年头上哪搞那么多的亡命徒去。”
对于安澜的话语我充满迟疑,甚至于她对她哥的盲目崇拜,我都觉得特别虚幻。
“李涛你听说过吗?”
安澜冷不丁看向我。
“啊?知道啊,之前跟光哥出去办事,还远远的见过一面呢,好像是咱们崇市的地下一把!”
我点点脑袋。
“我哥最早以前就是跟他一起的,后来他突然持刀捅伤了李涛,他不让我问,也不许我跟着他,当天晚上他就离开崇市了,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但我总觉得他好像就在我身边,我总会时不时感觉到有双熟悉的眼睛、熟悉的目光在什么地方盯着我。”
安澜笑了笑,突然从随身的小手包里摸出一部黑色的诺基亚“N97”递给我:“你马上要开公司了,不能总用别人电话,也不能让大家总联系不到你,这部电话就送给你吧。”
“送我?”
我倒抽一口气,这玩意儿正是她之前丢的那部,要不是因为这部电话,我们也不可能结下不解之缘。
“是啊,里面关于我哥的秘密我已经都拿走了,现在我有两部手机太浪费,就先给你用呗。”
“这玩意儿就算卖到二手店也得好几千..”
“我哥说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如果能够物尽其用那才是真正的价值。”
不等我说完话,安澜已经拉起我的手,将那那部“N97”塞进我的掌心...
第103章 车祸
听到我的询问,几人的脸上同样出现一抹诧异。
“啥意思?他又闯祸了?”
我心口瞬间一紧。
“不是,你俩不是在一块的么?”
安澜眨巴眨巴眼睛反问我。
“昨晚后半夜他跑了,说去网吧找你们汇合啊,当时跟小七一块走的。”
我手指徐七千说道。
“走半道,毕爷说他良心发现,留你一个人在市场不好,又掉头回来了啊,我亲眼看到他打了个三蹦子。”
徐七千晃了晃脑袋。
“卧槽,快给他打电话,这个活爹不能又给我闯出什么灾来吧。”
我脑瓜子瞬间嗡的一下,慌忙招呼。
“嘟..嘟..嘟...”
安澜迅速掏出手机拨号。
“喂,啥事安安?”
电话响了好一阵子后,那头才传来老毕极其沙哑的声音。
“你特么又跑哪去了?能不能让我省一点心?咱叽霸现在搁崇市到处是敌人,还想让我咋地啊?”
我怒不可遏的咆哮。
“我在新城区这边的二医院..”
老毕沉默几秒,低声回答。
大半个多小时后,新城区第二人民医院。
顶楼的重症监护室门口,我见到了老毕,此时他双眼通红,遍布密密麻麻的血丝,正依靠着墙壁抽闷烟。
“啥情况啊?”
“到底谁受伤了?”
我们一伙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
“李成,被车撞了,十有八九是没了。”
老毕吹了口烟雾回答。
“李成是谁呀?”
“你又把人家给打了?”
没经过足疗店事件的安澜、天津范等人自然一头雾水,而我听得真真切切,立刻一把攥住老毕的手腕,皱着眉头质问:“你整的?”
“哥,我特么哪回开车啊,就算有车也不敢撞人啊,昨晚上我偷摸溜到足疗店去了,晓芳正给我按摩聊天时候,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我俩就一块过来了。”
老毕苦笑着摇摇脑袋。
“不是你就好,这特么把我吓得啊。”
我松了口大气,随即又不解的问:“不是你干的,你给这儿杵着等啥呢?哭丧着脸好像死了家里人似得,咋地?你俩还处出感情来了?”
“不是,当时李成急救需要钱,晓芳拿不出来,所以把她的店很便宜的兑了出去。”
老毕再次摇头。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天津范也插了一嘴。
“我以为他俩没感情,原来感情那么深,呵呵!看来之前确实是我自作多情了,妈了个蛋子得,我真傻比!”
老毕用力拍打自己后脑勺几下。
“老公啊,到底是谁撞得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们该怎么活啊。”
“爸爸!爸爸!”
说话间,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怀抱一个二三岁的小孩儿,手里还牵着个七八岁的女孩嚎啕大哭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前哭个不停。
“叮!”
这时,另外一扇电梯门也打开。
只见就穿个白色羊毛衫的晓芳手里捏着一大堆票据出现,此刻她正冻得瑟瑟发抖。
看到哭的凄凄惨惨的母子仨时,晓芳的脸上明显也闪过一丝恍惚。
“就是你!都怪你个臭娘们,天天勾引我老公,他现在没了!你赔我,赔我啊!”
看到晓芳的刹那,中年妇女双眼通红,先是放下怀中的孩子,接着像一头发怒的母狮直冲向明显比自己更年轻更漂亮的晓芳,跑动间她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显然是情绪激动所致,脸上的愤怒扭曲了原本的面容,每一道皱纹里都写满了怨恨。
“啊..”
晓芳本能的惊呼,后退。
可那妇女二话不说,抬手就揪住了晓芳精心烫卷的头发,用力地往后一扯。
晓芳惨叫一声,脸上露出惊恐与疼痛交织的神情,双手下意识地去掰原配的手,试图挣脱开来。但妇女此刻力气大得惊人,她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朝着晓芳的脸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操!”
老毕骂了一句,站直身子。
“你消停点!”
我眼疾手快搂住他阻止。
另外一边,晓芳被打得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她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刚站稳脚跟就想还手,然而那妇女根本不给她机会,再次冲上前,用膝盖猛地顶向晓芳的腹部。
晓芳疼得弯下腰,双手捂着肚子,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妇女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她继续拉扯着晓芳的衣服,将她的羊毛衫都扯得歪歪斜斜,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敢破坏我的家庭!”
很快不少人围拢过来,有医生护士,也有病者家属,但都只是在一旁指指点点,没人乐意上前阻拦这一场混乱而激烈的厮打。
“你松开我龙哥!”
老毕低吼一声推开我,奋力冲了过去。
“别叽霸打了,你弄清楚到底是谁勾引的谁不?你老公不回家怪别人什么事情?她还一肚子委屈没地方诉呢。”
快速挡在两人中间,老毕用自己后背牢牢护住晓芳,同时不停推搡妇女,还不忘扭头埋怨:“你没长手没长嘴啊?不会还手不会回嘴?把你昨晚跟我说那些告诉他媳妇啊,明明是李成天天吓唬你、威胁你,你不敢不跟他在一起,怎么现在哑巴了?”
“唉,都去拦一下吧!”
看到这幅场景,我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能让老毕孤军奋战,只得朝其他人摆手示意。
...
十多分钟后,在我们的劝解下,晓芳总算平安离开。
医院大门口,披着老毕外套的晓芳不停掩脸痛哭流涕。
彼时她头发散乱披散,脸颊好几条被抓出来的血道子,一只眼窝也青了。
“别哭了,又不怪你。”
老毕耐心安慰。
“怪我,都怪我,昨天是我生日,李成知道我喜欢吃新城区那家店的烧鸡,估计才会喝醉酒跑去买,结果发生了车祸。”
晓芳哽咽着摇头。
“唉..”
看到这幅情景,我不由叹了口气。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们了,我请大家吃饭吧,谁也不要拒绝,拜托了!”
哭了一阵子后,晓芳泪眼婆娑的望向我们...
第102章 好手!
“问你话呢,服不服?”
二次被摔飞的我伤的比刚才那一下还要重,这回脑袋直接磕墙面上了,除了视力变得模糊,耳根子更是嗡嗡作响,眼见对方又气势汹汹的朝我走来。
“别介大哥,我服!彻头彻尾的服,你别过来!”
我拿出吃奶的劲儿扯脖大吼。
我是真怕这逼养的把我当成刘阿斗,原地摔死在这屋里。
“服了是吧,服了叫哥。”
小伙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我面前,一副斗鸡模样。
日了!早说叫你一声哥就不用挨揍,我可能早特么卑躬屈膝了。
“哥!哥!哥!你是我大哥,咱有啥话好好商量行不?”
我吞了口唾沫,有些胆寒的抱拳。
这小子好像特么精神不正常,上来就直接给我一顿胖揍,什么过肩摔、抱摔之类的八角笼技能全在我身上展示了个遍。
遇上他,我真是秀才碰上兵,有理也说不清。
“马奋,你特么干什么呢?”
就在我琢磨着应该怎么溜之大吉的时候,救星终于出现,只见赵九牛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可能是正在干活的缘故,赵九牛就套了件白色的跨栏背心,结实的双臂宛如虬龙一般粗壮,他上去一把攥住那小子的手腕,微微朝后一推,刚才把我摔得七荤八素的逼养的立马踉跄倒退两三步。
“哥你咋才来啊,这小子不尊重你,我替你教训他了,你赶紧把他开除了吧。”
小伙粗声粗气的指着我告状。
“你是他哥?”
“开除他?”
我和赵九牛异口同声看向对方。
“说什么傻话啊你,我凭啥开除人家?你不要紧吧小龙哥?”
赵九牛瞪了一眼对方,忙不迭走上前想要拽起还趴在地上的我。
“什么玩意儿啊牛哥,你不说你是老板嘛,开除这么个小兔崽子能有什么问题?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开除他,不然我..”
那愣头青仿佛被激怒了,涨红着脸,朝我唾沫横飞的数落。
“我特么啥时候不尊重你哥了?打你进屋我满打满算没跟你说够二十个字,就已经被摔飞两回了,牛哥这人是你弟弟对吧?你得给我个说法。”
我干脆赖在地上诉起苦水。
“小龙哥这是我同村的叔伯小兄弟,你给我个面子,别跟他一般见识,快起来吧,需要上医院咱就检查一下去。”
赵九牛无可奈何的搀住我胳膊扶了起来,同时朝着那个二百五厉喝:“马奋还他妈愣着干嘛?赶紧过来给小龙哥道歉?”
“哥,你不是大老板嘛,凭什么给他一个臭看门的道歉,我不服..”
小伙梗脖嘟囔。
“大什么老板,你哪个耳朵听到我是大老板的,小龙哥才是市场老宗正经八百的亲戚,他如果不乐意,老子找活儿都困难,你是不是想连累我们全都没饭吃啊?”
赵九牛气喘吁吁的咆哮。
“俺..俺爹说你是老板,咱村里人都说你现在可本事了..”
可能是看出来赵九牛真怒了,小伙犹豫一下小声嘟囔个不停。
“别废话,给小龙哥赔不是!”
赵九牛牙齿咬的吱嘎作响。
“怎么了龙哥?”
“发生什么事情了,大老远都听见屋里咋咋呼呼的!”
就在这时,天津范、郑恩东、徐七千和安澜一股脑冲进屋里,七嘴八舌的询问。
“这小子揍我,我的老腰啊..”
我疼的扶着后背回应。
“操!”
“弄他!”
天津范率先朝小伙扑了上去,紧跟着徐七千也从侧边猛然一脚踹出。
“你个小地牛子,上一边子去!”
只见那小伙先是一巴掌推翻天津范,紧跟着又利索的攥住徐七千的脚踝,原地往起一提,后者叽里咣当的摔了个屁股墩儿。
“你想干什么?”
赵九牛伸手拉扯小伙。
“嘭!”
“合伙欺负我是吧,你别管了哥!”
没想到那小伙一胳膊甩开赵九牛。
壮的像尊小铁塔似得赵九牛竟然被对方一下给甩出去两三米远。
“嗯?”
郑恩东看势不妙,一个箭步蹿出,抬手就是招直拳捣向对方面门,拳风呼啸。
那小子不慌不忙,侧身一闪,轻松躲过这一击,同时伸手去抓郑恩东的手腕,郑恩东反应极快,迅速抽回手臂,左腿飞起,一记凌厉的高鞭腿朝着对方的头部横扫而去,那小子见状,猛地抬起左臂格挡,“砰”的一声闷响,如同两块巨石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紧接着,那小子趁势向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张开双臂,试图抱住郑恩东的腰部,郑恩东瞬间识破了对方的意图,身体迅速下沉,一个滑步从狗日的腋下钻过,然后转身,用肘部狠狠地撞击那小子的后背。
狗篮子吃痛不已,怒吼一声,回身一记重拳挥出,郑恩东轻盈地后仰躲开,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交,身影在不大点的房间里快速闪动,让人目不暇接。
“嘭!”
撕斗几秒,郑恩东找准空隙,突兀俯身前倾,一拳径直砸在对方胸脯上。
“踏踏踏...”
小伙后退两步,没有再继续向前。
“你特么没完了是吧?小龙哥我教训他,你们都消消火!”
赵九牛趁机从后面紧紧抱住对方,满脸愧色的朝我们恳求,随后硬扯着小伙走出房间。
“卧槽了,真特么有劲儿。”
“我屁股都快成两瓣了。”
安澜和郑恩东分别将徐七千和天津范给扶了起来。
“那家伙估计是连摔跤的,脚步太灵活了,滑、跨、转玩的简直炉火纯青,要不是没有我速度快,我俩不一定谁躺下呢。”
郑恩东抽了口气说道。
“职业的?”
我很是纳闷的发问。
真不知道赵九牛从哪淘换到这么个大脑里都长满肌肉的弟弟。
“不太好说啊,我没跟职业摔跤手比划过,过去部队里有个战友也是练这玩意儿的,我感觉他比我那战友更强,可是看他的岁数应该也没练多少年,估计是有天赋吧。”
郑恩东摇摇脑袋。
“天不天赋不知道,虎逼样子跟老毕简直有一拼,诶?老毕呢,咋没跟你们一块回来?”
说着话,我才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赶忙询问...
第101章 摔飞
燕叔走了。
可能是他跟人约好的凌晨四点,也可能更早。
总之我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门岗室的木门大开着的,床铺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就连我叔平常放在桌子底下的塑料酒壶都不翼而飞。
“走的挺利索。”
一边刷牙,我一边好笑的摇摇脑袋。
宁愿不要被褥,也要带走半壶酒,这老头也是没谁了。
“小龙哥,起这么早啊!”
就在这时,一台破旧的面包车驶入院里,开车的正是给我们帮过几次忙的装卸工赵九牛。
打了声招呼后,他把车子停在市场门口的空地上,随后就看到一大群穿装朴素的力工下饺子似得稀稀拉拉往外蹦,足足能有十多个。
“诶妈呀,几天没见,车都混上了牛哥,没少拉人啊?”
我吐干净漱口水笑道。
“没辙啊,现在活儿太多,除了咱们建材市场,我还联系到另外一家工地,很多时候得两头跑,让大家做三蹦子或者公交实在太慢了,昨天我不是帮你们整理公司那些物件来着嘛,光哥正好有台车想往外兑,我觉得价格合适就买了。”
赵九牛一脚踩在车头左边咕噜上,用力压了两下,憨乎乎的笑道:“别看外壳旧了,但是性能真心不错,算起来我又占你一回便宜啊小龙哥,要是没有你,光哥铁定不能那么便宜卖我,过两天必须让我好好请你们吃一顿大餐。”
“客气了啊都是朋友,互相帮忙应该的,我这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赵老板咯。”
我没太当成一回事,大大咧咧的摆手。
“什么老板小板的,就是混口饭吃,诶咱燕叔呢,待会我有个老乡要过来,得麻烦他给指路。”
赵九牛从裤兜里掏出两包“红梅”烟笑呵呵的说道。
“燕叔..可能有事出门了吧,我起来也没看到他。”
我犹豫一下,没敢胡乱瞎得得。
“那就得麻烦你了小龙哥,等下我老乡过来时候,你受累给他指明白我们干活的区域。”
赵九牛直接将两包烟塞进我手里。
“你这是干啥啊牛哥,不能要..”
“你刚才说了都是朋友,马上又不承认了呗!”
推搡几下,我终是犟不过干装卸出身的他,无奈之下只能把烟拿了起来。
“行,我们干活去了小龙哥,有啥需要的地方给我打电话,你对象存我号码了。”
看我没再推辞,赵九牛高兴的挥手道别。
“我对象?”
我迷惑的皱起眉头。
“安安啊,我看她昨天又是给你买衣裳又是买鞋的一大堆,就算是对象做不到那么体贴入微了吧,反正俺家那口子别说衣服裤子了,就算鞋垫都不会给我买半双,你小子真有福气,嘿嘿..”
赵九牛拍了拍我肩膀头离去。
安澜居然给我买衣服买鞋?
听到赵九牛的话,我的心跳瞬间加快,当然更开心的可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是我对象的消息吧。
“真不错。”
盯着赵九牛的背影,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两包烟由衷的感叹。
这家伙看似笨拙憨厚,但却透着一丝跟身形完全不符合的细腻和高超情商,既懂得如何跟人交流,也明白以物换物的真谛。
每个人的成功都不可能简简单单,即便是出大力这行,也照样悬殊巨大,有的可能累死累活勉强解决温饱,而有的则衣食无忧、广结财源,赵九牛明细就属于后者,我想他只要坚持下去,早晚有天能成为真正的老板。
洗漱完毕,我打开尘封已久的电脑,想着一边看看新闻,一边等待安澜她们回归,最主要的是今天付彪要来送赔偿款,我必须得给他做出一副自己尽责尽职的样子。
“哒哒哒..”
时间很快来到一个多小时以后,我正百无聊赖打哈欠的时候。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呀?进来!”
我抻头回应。
“咣当!”
木门猛然被撞开,门板剧烈震颤。
“卧槽,拆房子的啊?”
我一个猛子蹿了起来。
“诶那谁,我哥呢?”
紧跟着就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顶的黑瘦小伙闯了进来。
这小子太有特色了,头发像是被鸡窝孵过一般,还夹杂着几根稻草,随着他的动作晃悠着,身上那件褪色的迷彩服松松垮垮地挂着,扣子扣错了位,下摆一边塞进裤腰,一边耷拉在外,活像个歪扭的稻草人。
“你谁呀?你哥又是谁呀?”
我彻底懵了,来市场找人的我见过不少,头次遇上这么横的。
“我哥是你们老板,操!你咋打工的?”
对方擤了一把鼻涕,顺手将焦黄的黏液抹在门把手上。
“不是哥们,你哥就算是付彪,咱也得讲点卫生是吧,瞅你这架势最近两天是有点上火吧。”
我强忍恶心的将桌上的抹布丢给对方,努努嘴道:“擦干净!”
“你叽霸是不是不想干了啊,知道我跟我哥啥关系不?”
听到我的话,他反而来劲了,“咣”一下将扛在肩膀后面的编织口袋用砸的方式丢进屋里,随后又迈开那双套着解放鞋的双腿迈步进来。
这小子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踩什么泥坑里了,鞋子上沾满了泥,随着他越走越近,屋里也留下一个一个土色的脚印,而他却浑然不觉,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手指我的脸颊。
“说话就说话,别老指指戳戳,你要干啥?”
我刚想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掌。
“喝!”
哪料到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他猛然一把攥住手臂架到自己的肩膀头上,紧跟着丫挺倒吼一声,原地给我来了记“过肩摔”,结结实实把我撂了一跤。
“诶哟卧槽..”
完全没看清楚是咋回事的我已经飞到了半空中,随后屁股传来一阵剧痛,疼的差点掉出眼泪来。
“你特么是不是不想干了?”
摔趴下我后,小伙一手掐腰,一手指我厉喝。
不是大哥,我特么说啥了?
从始至终我都是被动还嘴,都是在他给压迫。
“嘶..哈..”
我一边倒抽凉气,一边尝试着扶墙爬起来。
“还特么不服气是吧!”
可没等我完全直起腰,就感觉自己再次飞了起来,这狗日的双手掐住我的衣裳领口再次凌空将我摔了出去...
第100章 离去
“谢谢大哥!”
徐七千瞬间兴冲冲的咧嘴笑出声。
军大衣是之前付彪统一采购的,一共买了能有十多件,算不上有多贵重。
拿别人东西送自己人情这事儿我在老付身上学的也七七八八。
“那啥..”
我思索片刻,从兜里摸出几张大票递给他。
“啥意思大哥?”
徐七千顿时一愣。
“你今儿也跟着折腾一天,付彪的赔偿款里肯定有你一份,这点钱先拿着给老爷子买点好吃的,等明天钱到位了,我再给你补上其他的。”
我直接将钱塞进军大衣的口袋里。
“那不行大哥,你已经..”
“让你拿着就拿着,撕吧什么撕吧!”
推脱几下后,徐七千才红着眼圈接受。
“龙哥,那啥我也想预支..”
老毕见状,也没羞没臊的凑了上来。
“想呗,我还能控制你的想法是咋地,别说幻想预支了,你就算幻想中彩票五百万我都同意!”
我直接一巴掌推在他脸上。
“哥,也给我拿点呗,一张就够..”
老毕不死心的继续哼唧。
“滚滚滚!”
我懒得搭理他,侧过去脑袋。
不是舍不得给他钱,主要这货太没溜,兜里有五十,他敢直接冲一百的Q币。
“那啥哥,要不我给你打点水泡脚呗,之前咱搁晓芳店里,我看墙上贴的海报说泡脚可以健肾,还能..”
老毕手忙脚乱的翻出脸盆和暖壶。
“我真特么服你了,快滚!麻溜点,求你了!”
被这犊子整的我烦到不行,我赶忙甩给他一张大票驱赶。
“么啊,谢谢我哥,我哥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老毕也不嫌弃埋汰,捡起地上的钱狠狠啃了一大口,拉起徐七千便撒欢跑了出去。
“日了!”
随着房门“咣当”一声合上,屋内瞬间恢复宁静。
我点上一支烟,开始思索起这一天发生的变故。
首先付彪铁定是对我们几个,或者说对我产生了敌意,不然他不会联合那个什么方经理搞事,其次狗日的并不是表面看到那样的大气、实诚,用方经理的话说他早期是干拆迁起家的,手底下的小马仔非残即入狱,这狗日的心狠程度可见一斑。
最后就是我们必须得尽快把公司拉起来,以此脱离他的掌控,不然下次他还会使出什么幺蛾子谁也说不准。
唉!
原本相处挺好的关系,至少能透过付彪攀上或者结识更多有用的关系,就这样换整为零了,我不知道是应该埋怨自己太过冒进,还是小瞧付彪的心胸狭窄。
把脸贴在安澜的厚厚的被子上,我用力嗅着上面的芬芳气息,好像这样她就在我身旁一样。
“笃笃笃..”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人扣响。
“谁?”
我吓了一激灵,慌忙爬坐起来。
“是我。”
燕叔随即推门走了进来。
老头裹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面色凝重又夹杂着几分萧瑟。
“啥事啊叔,你咋这么晚还没睡呢?”
我起身,搬了一把椅子。
“小龙啊,刚才你们在门口跟付老板说话我一直都在看着,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辞职了..”
燕叔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掏出烟盒点燃一根。
“您咋又说这话,都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我有些不高兴的打断。
虽然没接触几天,但是老头儿给我的感觉很亲切,而且大家相处的也不错。
“不光是这件事情,其实我想走已经很长时间了,要不是担心小七那孩子以后偷东西被抓到,恐怕夏天就已经请辞了,现在你们在一块,我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燕叔摆摆手,表情认真道:“临走前我有几句话想讲给你听,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要出去瞎传播,付老板这人虽然很大方,但绝对算不上什么善类,我一早就跟你提过他为啥用我、养着我吧?”
“说过,您说您儿子之前跟他干活的。”
我点点脑袋。
“是的,但其实我也好、他也不罢都没给你说实话,他养着我的主要原因是怕我儿子在监狱里乱讲,把他那些丑事破事揭发,表面看起来像是在养我,其实就是威胁我儿子,古时候这种人叫质子,结果我一把年龄了扮演了一回质父,呵呵。”
燕叔自嘲的吐了口烟雾。
“啊?”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老头话里的信息量。
“我那个败子早些年是跟着他干拆迁的,什么打砸放火的损事没少干,别说判他八年刑,就算是枪毙也不为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自然会有老天爷收拾,后来他们在拆一家孤寡老头房子时候终于是踢到了铁板,老头昔年当过兵,有两个关系不错的战友现在都是部队的领导,上面直接下令抓人,我儿子顶了所有罪,被判进去了。”
燕叔搓了搓枯树一般的干涩脸颊,目光中泪水翻涌:“那个不孝子都现在都一意孤行的认为自己义薄云天,出来以后付彪肯定会给他荣华富贵,算了!不提也罢,最早时候付彪让我在这里看门打更还专门安排人盯着我,这两年可能是觉得稳了,我不会乱跑才不那么注意,今晚上这事儿之后,他肯定会拉着那个方经理大谈特谈,对我来说离开是最保险,所以我想跟你道个别。”
“那您准备去哪?”
听懂了燕叔的话,我也知道再劝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买了一张去南方的火车票,还没想清楚具体上哪,可能中途下车,也可能到终点站再换乘别的车,这把岁数了,其实上什么地方都无所谓,我只想活的自由一点,不再被任何人监视。”
燕叔摇摇脑袋苦笑。
或许他说的是真话,又或者他是在敷衍,怕我会转头告诉付彪,但老头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换做是我,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行踪随便告知别人,尤其还是一个数面之缘的毛头小子。
“叔,那我送您?”
我赶紧站了起来。
“不用,我一个学生是跑黑出租的,我们约好凌晨四点出发。”
燕叔再次摆手道:“年轻人,咱们虽然认识不长,但我看得出来你这孩子有思想也有手段,给你一句忠告,离付彪远一点,想要出人头地,你首先得顶天立地,那帮小崽子都跟着你呢,你就是他们的脊梁骨,另外,永远不要提前焦虑,生活无非是见招拆招!”
“谢谢叔!”
细细品读着老头的话,我真心实意的弯腰深鞠一躬...
第99章 不认命
“五千?五千就能弥补我们连背黑锅又抓贼的..”
老毕再次恼火的蹦了起来。
“行二哥,我们是跟您打工的,您怎么说怎么算!”
没给老毕继续发挥的机会,我一把将他推到旁边,面带微笑的应承。
“老方啊,这次你确实做的过火,缺钱缺货可以跟我说嘛,何必用这样的方式,搞得我手底下这帮孩子东奔西跑的折腾了快一天,念在多年合作的情分上,我啥也不说你了,你自己慢慢悟去吧。”
见我点头,付彪这才装模作样的侧头朝方经理埋怨。
那假惺惺的样子,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掺了多少水份。
“诶,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方经理拍拍脑门苦笑。
此刻,我想只有我和他明白这次“失足”的真正含义。
“既然咱都敲定了,那就这样滴吧,明天下午之前你们的补偿款绝对到位,小龙、马毕你俩也消消火,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就当是哥哥冤枉你们了,赶明儿我请大家好好搓一顿。”
付彪随即又朝我们几个笑了笑。
“哼!”
老毕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翻了翻白眼。
“这小兄弟是..”
付彪冷不丁注意到徐七千,看向我询问。
“老毕的亲表弟,闲着没事干找我们玩的。”
我赶忙搪塞一句。
“不错,这小孩儿也不赖,浑身上下透着股精灵劲儿。”
付彪点点脑袋,而后又道:“那今天晚上咱就散了吧,我顺路把方经理捎回去,你们继续搁市场值好班,明天咱们再慢慢唠吧,大冷天的,都注意防寒别感冒哈。”
“呵呵,操!”
老毕吐了口唾沫,转身就朝市场里走去。
“他这是咋了..”
付彪皱眉呢喃。
“别跟他一般见识二哥,我兄弟这人脾气直,啥事都写在脸上,回头我说说他,您赶紧回去吧,路上慢着点。”
我替他点燃嘴边的烟卷,又讨好的走向他的“凌志”轿车。
“别动!”
我的本意只是替他拽开车门,可手臂还没完全伸展,就看到付彪尖声叫了起来,那架势仿佛被谁踩着尾巴一般。
“啊?”
我迷茫的缩回去手掌。
“不用不用兄弟,我自己来就成,你快带着表弟回屋睡觉去吧,万一冻出个好歹,最后受损失的还是我。”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付彪立马挤出一抹笑容。
片刻后,我目送付彪驱车离开。
直至他车子的尾灯彻底消失不见,我才重重的吐了口粗气。
“龙哥我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全是那狗日的捣的鬼,咱为啥不直接揭穿他,看他假模假样的表演,我就觉得恶心的不行,一个字儿都不想听他叨逼。”
老毕从市场里走出来,气呼呼的吐槽。
“揭穿以后呢?无非是换他一副尴尬的模样,然后咋地也不能咋地?就算咱把事情闹大捅到派出所里,人家也照样啥事没有,不过是那个方经理可能会受点处罚,他最大的损失无非是名声变臭了,以后工地找他合作可能会加点小心。”
我很冷静的解释。
“那也好过这样啊,至少能让他臭了,减少工地跟他合作。”
老毕瓮声瓮气的骂咧。
这犊子不算缺心眼,回屋以后不光知道自己披了件军大衣,还给我和徐七千一人拿了一件。
“现在不也一样嘛,方经理是整个事件里唯一受损的那个,你猜他往后会不会到处宣扬?结果没多大区别,但至少咱没有跟付彪彻底撕破脸皮。”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
“撕破脸皮能叽霸咋地?他还敢杀了我不成。”
老毕的犟劲儿又蹿了上来。
“他是杀不了谁,但可以让咱的腰包缩水,真要是撕破脸皮,往后一个月两千块钱的工资没了,他刚才答应的一万块钱赔偿也必定飞走,咱可以跟付彪结仇,也可以和方经理有怨,但不能跟钞票生闷气吧?自己品品是这个理不?”
我接过军大衣套在身上,乐呵呵的安抚。
“唉..”
老毕跺了跺脚念叨:“说穿了还是咱特么不行,如果你我是李涛、是陈四海,他付彪敢耍花招么?耍完花招是一万块钱就能轻易解决的吗?借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
“不行就让自己变得行!不认命就特么掌控命!时间还长,咱也不可能永远都是马瘦毛长,记住今天是咋赔笑说行的,改日必须让他付彪尝尝你的拳头够不够硬。”
我一手揽住老毕脖颈,一手勾住徐七千的肩膀,阴沉着脸看向远方那一片黑寂。
要说心里舒坦,那纯属自我欺骗。
可现实就是这样,不行得承认,骂街不解恨,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得尝遍尘中尘。
再次回到我的小屋,不知道因为一天没什么人气的原因,还是习惯了这两天有安澜的存在,原本温度尚可的房间里,莫名变得特别冷。
“天津范他们几个在光哥店睡的吗?”
倚靠在安澜新换的被褥上,嗅着香喷喷的味道,我朝老毕问道。
“没有,天津范和安安去星宇网吧上通宵去了,东哥和光哥在店里,你要是想问安安啥情况直接点呗,我俩刚刚才聊完天,她问你去不去,可以提前帮咱开机器。”
老毕举起天津范的手机坏笑。
“不去了,明天一大堆事儿呢,你让他俩也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别明天干活没精神。”
我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说起来也奇怪,过去我真属于一天不碰键盘就浑身难受那种,可自打那天晚上听完付彪的那些话,莫名其妙的就戒了网瘾,现在即便好多天不玩电脑也觉得很正常不过。
“我想下老城区溜达一圈。”
老毕干咳两声,陡然变得有点难为情。
“下去干嘛?包宿吗?能不能有点正经,咱眼瞅着二十岁的人了,见天搁虚拟的网络里泡着有什么意义。”
我没好气的训斥。
“好长时间没打游戏了,我怕劲舞团里的老婆给我踹了,那啥..我就玩一会儿,保证不耽误明天的事儿。”
老毕挤眉弄眼的讨巧。
“滚滚滚,爱干啥干啥去,不乐意搭理你。”
我不耐烦的摆手。
“大哥,我也得回去了,我爸的身体你们也知道,我怕他跟前没有人。”
一直杵在旁边没搭茬的徐七千笑了笑出声。
我发现这犊子有个特点,不论是在室外还是屋内,只是习惯站在阴影中,像个影子似得很容易被人忽视,只要他不主动吭声,大多数时候没人会太在意。
“成,你俩一块走吧。”
我点点脑袋。
“那什么..这件大衣怪暖和的..”
徐七千尴尬的抖了抖披在肩膀上的军大衣。
“你穿走吧,送你了!”
我满不在乎的示意...
第98章 解决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
转眼间来到了凌晨两点多钟,而答应我十五分钟内肯定赶到的付彪始终都没有露面。
“到底是啥情况啊老弟,老付怎么还没来呢?”
后半夜的温度骤降,我们几个齐刷刷挤在方经理的小货车上,即便是将空调拧到最大,但仍旧抵不过彻骨的寒意,方经理紧了紧领口嘟囔。
“不知道啊,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也搁旁边听着呢,每次他都说马上到。”
我同样迷惑的摇摇脑袋。
自第一通电话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期间我打了七八个电话催促。
“麻痹的,狗日的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招,待会你们谁也别拦着昂,只要看到他,我上去就是一招猴三跳。”
老毕愤愤的撸起袖管骂娘。
“你能特么不犯病么?我怎么交代你的,这事儿权当不知道,听不明白啊?”
我恼火的瞪了一眼他。
老毕这人啥啥都没问题,就是性格暴、脾气躁,在他眼里好像就没有不能擂的人,之前我们跟着光哥一块“出警”,瞅着李涛下车时候,他就不停絮叨早晚有天要削人家。
说他傻大胆吧,他有时候也着调。
就好比那天晚上因为晓芳的事情被光哥暴扁,他也清楚必须压住火气。
“毕爷,外面天挺冷的,咱还是把袖子放下来吧。”
坐在旁边的徐七千小心翼翼的替老毕拽下袖管。
“干什么玩意儿,这一下给我气势瞬间整没了,就好比关公马上战秦琼,你特么给我青龙偃月刀扛跑了,你周仓啊,操!”
老毕不乐意的推搡。
“哈哈哈..”
瞅着这对活宝貌似表现一般的一拉一扯,我顿时被逗乐了。
徐七千的岁数小,性子也冷,多数时候不太爱讲话,感觉跟郑恩东很相似,但二者又完全不一样,郑恩东单纯属于嘴笨舌拙,肚子里没什么词汇量,而小七则是天生的淡漠,从他可以毫不犹豫在方经理脸上削下一块肉皮的行为就不难看出来。
可即便如此,徐七千只要是跟老毕在一块,就总有话题唠。
“老弟啊,不行我给付彪去个电话?”
方经理抽吸两下鼻子,掏出自己的手机。
“千万别,你现在要是打,他会立马认定咱们达成了某种共识,可能他已经猜到了这些,但只要你的电话没过去,付彪就没办法做实。”
我赶忙拦下他。
“这么一直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我本来就感冒着呢..”
“来了!”
方经理的话音还未落地,我远远看到两束远光灯朝我们的方向缓缓驶来。
很快,灰色的车身跃入眼底,“凌志”特有的椭圆“L”标非常醒目,正是付彪经常开的那台座驾。
“咣!”
车子停稳,驾驶位的门一下弹开。
枣色宽松大西装,水桶似得黑西裤,外加一双锃亮的平头皮鞋,不是付彪还能有谁。
“二哥!”
看清楚对方后,我也从货车上蹦了下来。
“妈的,下来!”
“不要脸的玩意儿,卧草你爹得!”
老毕和徐七千按照我们提前就研究好的方案,一左一右架着方经理也从车上薅了下来。
“哎呀,你们这是干啥?小龙我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和建研科技项目部是旧相识,跟方经理也是多年的好朋友,让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等我来了再处理,怎么就是不听呢,快松开方哥。”
看到方经理那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付彪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走上前。
“你特么还说你十五分钟就过来呢,这都几个十五分钟过去了?”
老毕心里仍旧带着邪火,说话自然不太客气。
“我是..我是有点事情耽搁了,刚出门你们侄子我家老二就突然发高烧,我不得先把那一摊子照料好啊。”
付彪干咳两声,再次探手拉拽方经理。
“别扒拉,干啥啊?人是我们抓的,你想咋地?”
徐七千皱着眉头一胳膊荡开付彪的手掌。
“小龙你看,我得跟方经理单独聊几句..”
无奈之下,付彪只得扭头看向我。
“撒开。”
我面无改色的朝小哥俩点点脑袋。
“妈的,早晚整死你!”
老毕骂骂咧咧的松手,不知道是冲付彪还是方经理骂了一嘴。
“方哥啊,咱们这边说话。”
付彪随即搂住方经理的肩膀头,拽到了几米开外嘀咕起来。
“龙哥,这逼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毕走到我跟前,压低声音询问。
“不知道,管他呢,只要咱们不吃亏就得了。”
我晃了晃脑袋,目光投向付彪那台还亮着大灯的“凌志”车上。
在那个奔驰宝马奥迪还不像现在似得烂大街的年代,凌志这玩意儿绝对也能数得上好车之一。
“看啥呢大哥?”
徐七千顺着我的目光瞟了过去。
“它这风挡玻璃是不是新换的啊?老毕你记不记得这块以前有条裂缝的。”
我指了指车前脸努嘴。
“对啊,确实有条缝。”
老毕笃定的点头。
“咦?车怎么还掉漆啊?”
徐七千蹲下身子在前保险杠上抹了一把,随即抬起手掌出声。
我看到他的四根手指头上抹了一大片黑乎乎的油漆。
“小龙!”
我刚要凑近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付彪猛然大吼一声。
“啊?”
我下意识的转过去脑袋。
“咱的事还没聊明白呢,你们几个捅咕我车干啥,全部过来谈谈。”
付彪一边快速朝我勾手,一边虎着脸低吼,那感觉就好像他车上镶了金,生怕我们给刮掉似得。
又瞟了一眼“凌志”车,我也没多想什么,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我刚才跟方经理聊透了,他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打咱们那批圆钢的主意,麻烦已经产生,是非对错咱也不去说那些了,直接唠处理怎么问题吧,我的意思是让方经理直接把圆钢的款子结算清楚再拉走,至于咱市场的损失,为了双方以后继续合作,我决定既往不咎。”
付彪递给我一支烟说道。
“那不行啊,既往不咎我们算啥?忙活了大半宿,幸亏是抓到他了,不然的话好几千的货款不就成了我和龙哥的事儿?我不同意,爱叽霸咋地咋地。”
老毕脖一梗,牙一咬,不耐烦的摆手打断。
“你看你这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
付彪咧嘴一笑,接着沉声道:“我跟老方刚达成协议了,这次你们的损失我俩二一添作五,一家补偿你们五千块钱的心情损失费,我也为之前跟哥几个说话的态度郑重道歉...”
第97章 我马上过去
十多分钟后,腾跃建材市场正门口。
我们几个从方经理随行的小货车上蹦了下来。
这一路上,我跟方经理聊的还算不错,透过他的讲述,我对付彪这次自偷自销有了个详细的了解。
算起来付彪也绝对是个牛人,宁愿自个儿承受损失,也要把屎盆子扣在我们脑袋上,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我如果赔不上钱直接把哥几个全开除的准备。
“老弟啊,你这人不错,起码讲道理,我跟你说和付彪稍微保持一点距离吧,我听说这老小子早些年是干拆迁起家的,最初跟他那群小兄弟不是住进去了,就是残疾了,又精又狠。”
方经理一手捂着脸上的伤口,一边朝我轻声说道。
“这么凶?他不是外地的么?”
老毕不解的发问。
“他来崇市的念头久了,我认识他都不止十年了,基本跟本地人没啥区别,在好多地方甚至比本地人混的还好。”
方经理撇撇嘴解释。
“你们先聊着,我给付彪去个电话。”
我应付两句,径直走向燕叔所在的门岗室。
“睡了没叔?”
轻扣两下房门,我探进去脑袋发问。
结果发现燕叔披着厚厚的军大衣,端坐在椅子上,桌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旁边还有两个打好捆的尿素袋。
“没呢,失眠了。”
燕叔侧头看向我苦笑,说话间烟灰落了满地。
“您这是…”
我指了指尿素袋发问。
“我打算天亮就跟付总辞职了,一个月丟两次钢材我自己都觉得没脸了。”
燕叔长吁一口气回答。
“我说多少遍了,这件事情跟您没有任何关系,说到大天也是我们保安失职,况且丢的钢材我也已经找回来了,您现在联系付彪,让他过来一趟就行。”
我赶忙安抚道。
“找到他?真的假的?”
燕叔“腾”一下蹿起来,情绪也随之变得激动不已。
“嗯啊,就在外面呢,您快联系付总吧。”
我笑呵呵的点头。
“好啊,太好了,我给他…给他打电话。”
燕叔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估计是情难自禁,他联按好几次都没把电话屏幕按亮,还是我接过去替他解开锁的。
“老板啊,小龙找回来咱们丢的那批钢材了,您快过来看看吧。”
拨通付彪电话,燕叔急躁的说道。
“找到了?”
付彪的语气好像也很意外。
“是的,小龙现在就在我旁边呢,我让他跟您说。”
燕叔说着话就把手机递给我。
“喂二哥,您说。”
我深呼吸两口,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
“辛苦你了啊兄弟,一直折腾到现在吗?”
付彪的语调同样很正常,俨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应该的二哥,我们看管不善就该我们自己想办法擦屁股,只不过这次的贼,稍微有点特殊,我一个臭保安倒是无所谓,主要他跟您…咳咳…”
我讪笑着,作出一副难以启齿的姿态。
“这次的贼怎么了?身份特殊还是江湖地位很高啊?咱兄弟间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说,不需要藏着掖着。”
付彪大大方方的追问。
“是建研科技项目部的经理方鹏,我透过一点小手段锁定他的,一开始狗日的说什么不承认,后来我一着急直接…”
我抿嘴呢喃。
“直接怎么了?没把他怎么样吧?”
付彪的嗓门瞬间提高。
“也没怎么滴,就是脸上割了一块肉,知道建研科技工地跟您长期合作,我能不考虑您的面子嘛,另外我报警了,待会警察就会过来,到时候咱们该怎么索赔就怎么索赔。”
感受到付彪语气中充斥着着急,我几乎快要忍不住笑出声。
“不用不用,你赶紧联系警方,说一切只是一场误会,咱们完全可以内部消化,我跟建研科技的合同持续到后年呢,现在闹得太难看,以后还怎么打交道,你快点撤警吧。”
付彪的语调变得更加急促。
“那不行二哥,这是我抓到他们了,如果没抓到的话,这黑锅不是咱们自己背下来了,甭管是我赔货款还是您自己承担损失,最后受灾的都是咱,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故作不爽的顶了一句。
“哎呀,我的好兄弟啊,你不知道我跟建研科技项目部的关系,真要是闹的太难看了,往后人家不跟我合作,最后损失最大的还是我啊,你听话先撤了报警,我马上就过去,到时候咱们见面细谈,你放心我能让你吃亏嘛,哥哥心里有数的很。”
付彪急了,一看道理说不通开始跟我打起了感情牌。
“那…那…”
我挺为难的磕巴两下:“哥你也知道我们这群小崽子啥脾气,尤其是老毕,我就怕他太着急不肯答应。”
“你想想办法行不?马毕从来都听你的,我现在已经动身去市场了,咱一块努力把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内,至于你们受的委屈,这一晚上的忙碌我会有交代的,二哥拿自己的名誉向你保证。”
付彪连声表态,我听到他那边似乎有汽车引擎火的声音。
“行吧,我尽量!但您最好加快速度,我担心拖延时间太长,老毕又控制不住火气揍那个什么项目部经理。”
我唉声叹气的回应。
“二十分钟,哦不…十五分钟之内,我肯定赶到,在这之前千万不要再碰方经理一指头,不然你就是把你二哥往绝路上逼。”
反复强调几句后,付彪才挂断电话。
“小龙啊,你们是怎么找到那一批圆钢的?”
看我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发呆,燕叔递给我一支烟小声询问。
“运气好,一个朋友刚好也在建研科技项目部工作,总之您不用再继续内疚了,也犯不上辞职啥的,往后就踏踏实实在这儿干,咱们继续吃付彪的、喝付彪的。”
我不想跟老头儿说太多,随口应付几句。
“嗯。”
燕叔点点脑袋,但仍旧满眼写满了心事。
只不过此刻的我没有在意那么多,又跟他闲扯几句后便走出了门岗室。
方经理的效率非常高,我给付彪打电话的功夫已经差人将我们丢失的那一批圆钢找两台货车给送了回来,此刻六七个工人正满头大汗在卸车。
把这些圆钢摆在大门口,是我故意为之,一来可以增大狗日的付彪的工作量,他必须再安排人安排设备送回货仓,再者就是单纯想要恶心一下他,让他心里难受,脸上还必须得堆满笑容。
“方哥,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咱们提前说好的那样进行,您放心过了今晚,谁也不会再提起,我和我的兄弟们欠您一道人情,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言语,我保证不带食言的。”
走到方经理面前,我表情认真且真挚的出声。
“严重了兄弟,咱说穿了都是受害者,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的难处你也知道,你答应我不报警其实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就算是欠也是老哥哥我欠你,以后咱们互相多联系多照料。”
方经理摆摆手应声…
第96章 就是你偷的
“嘟..嘟..”
“怎么了小方?”
几声电话等待音后,付彪的声音响起。
“付总,那批圆钢你确定免费送我们是吧?这会儿我在老板这儿呢,他不太信..”
方经理强忍着脸上的剧痛,声音沙哑的开口。
“嗯?”
电话那头的付彪轻哼一声,两秒钟不到,立马恢复平常的语调,连珠炮似的出声:“什么免费圆钢?你在说什么啊兄弟,是不是喝多了?咱们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你从我那采购的每一根钢材都必须给钱,我又不是干福利院的,开什么玩笑。”
“不是付总,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看到我的脸色变得难看,方经理吓得几乎快要哭出声。
“小方啊,咱都是合作多少年的好伙伴了,说话办事得负责任,我不管你是跟老板还是其他人在一起,该我的货款一个子儿不能少。”
付彪随即又道。
“付总你..”
“喝酒就好好喝,别搁外头瞎吹牛,我这儿还有事儿呢,挂了!”
不待方经理再说什么,付彪已经直接挂断。
“大哥,真的是他让我干的,他现在居然不认账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可以现在去找他对质,我知道他家在哪住。”
绝望的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方经理哭撇撇的再次乞求。
“说叽霸那些有什么用?昂?”
徐七千摸出一把森冷的小刀子,轻轻顶在方经理的耳边,朝我笑道:“大哥,要哪块肉?”
“别别别..”
方经理吓得五官已然扭曲。
“妈的,对质就对质,走吧龙哥,提溜上这家伙去找付彪,到时候看他怎么说!”
老毕咬牙切齿的一巴掌拍在方经理的脑袋上。
“呼..”
我没有言语,低头继续抽烟,脑子里却在飞速转动思考。
或许是本性警惕,又或者是付彪刚刚在电话里听出来什么不对劲,总之他没有认账。
这方经理几乎快要尿裤子了,八成说的全是实话,这把付彪确实是想整我们,只不过他现在肯定有了防备,即便是我把方经理押到他面前,他肯定也有非常合理的说辞。
然而我要是真那么干的话,也就意味着跟付彪彻底撕破了脸皮。
值得吗?之后呢?
权衡再三后,我给徐七千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把刀子挪开,随即点燃一支烟塞到方经理嘴边,声音不大道:“那批圆钢就是你偷得。”
“啊?不是大哥,我真的是在付彪的授意才..”
方经理拨浪鼓似的摇头。
“我说是你偷的,就是你偷得!但我不准备追究你的责任,我想付总也不会追究一个合作多年的老朋友。”
我稍稍提高一丝调门。
“好吧,是我偷得。”
方经理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呢喃。
“待会你先让人把圆钢给我送回腾跃市场,然后再跟我一起跟付彪见个面,我只需要你道歉,不停的道歉,不要任何解释,更不要跟付彪提你们之间的协议,半个字都不许讲,能不能做到?”
我直勾勾的盯着方经理的双眼发问。
“能。”
方经理毫不犹豫的答应。
“付彪是个什么人,我不说你心里已经清楚了,咱一切都在不言中吧。”
我拍了拍方经理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又道:“作为交换,你亏空建研科技工地,贱卖贵买钢材的事情永远不会从我口中传出去,当然了,你也可以质疑,更可以事后找人追究我后账,只要你不怕篓子大,我奉陪到底,你们大老板姓刘,体制内的对吧?我有个叔伯家叔刚好也混那个圈子,他叫张军政你可以打听打听,怎么样公平吗?”
“公..公平!”
方经理眼珠子转动几圈,重重点头。
“今晚上的事情不赖老冯,他也是受害者之一,而我之所以知道老冯能联系上你,其实也是得到了付彪的暗示,方哥啊,这会儿我突然觉得咱俩跟傻逼没什么区别,他一边忽悠你免费拿走圆钢,一边又勒令我必须找回来,说到底吃亏的不还是咱俩嘛,要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咱俩八杆子打不到一块,说不准永远不可能认识,我如果没找回来,这批货款我承担,但我实实在在得罪了你,我如果侥幸找回来,那么损失不就变成..”
我吐了口烟雾叹气。
“变成我了,到时候我不光背上个贼的名声,还得他妈照单全赔,付彪这个杂种真阴险啊!兄弟你放心,我这人虽然不上道,但也恩怨分明,谁让我吃的亏,我这辈子都记心里,我不怪你和弟兄们,你们也是被逼无奈。”
方经理仿佛一下子想明白其中的道道,愤怒的攥紧拳头。
“不说了方哥,这个委屈您先背着,咱弟兄俩以后好好处,总有机会捡回来这个场子。”
我搂住方经理,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走吧,我跟你一块回钢材市场,就叽霸当他面承认是我偷得,让我司机也在边上杵着,看他付彪脸红不脸红,平常我觉得他人不错,没想到竟然这么害人。”
方经理棱着眼珠子,沉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也一直把他当亲大哥看待,不然也不会替他套关系找我叔张军政,他揽下清理人工湖的项目你知道不?就因为我跟他说想出去单干,他就对我一肚子怨言,变着法的整我。”
我同仇敌忾似的应声。
“日了,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敢情他能跟张军政搭上线,靠的是兄弟你啊,真不是个东西付彪。”
“不提这些了,对不起啊方哥,刚才我兄弟下手有点重,等会咱处理完事儿,找个没人地方我们给你原地磕仨响头..”
一边说着话,我和方经理一边朝屋外走去。
逢人不说肺腑话,遇事先把水搅浑。
既然我现在没有抗衡付彪的实力,更没有和他撕破脸皮的必须,那就想辙让他难受。
不光要巧妙的告诉他,整件事情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还得装出一副我是憨憨不揭穿的模样。
这样即便有天我们真的对上了,他跟谁也说不出是我们不讲究、不够意思的话...
第95章 口说无凭
“哔哔哔!”
当我第三支烟烧到灰烬时,外面终于响起一阵汽车喇叭的嘈杂声。
“喊他进来。”
我冲蹲在地上的老冯努努嘴。
“方哥这儿呢!”
老冯马上拽开窗户,露出半个身子招呼。
“咚咚咚..”
“这逼天是真特么冷啊,待会完事你必须请我一顿狗肉火锅啊,那批圆钢搁哪呢老冯,我看你院里什么都没有啊..”
伴随着几声脚步,屋门被推开,一个头戴雷锋帽,身披长款羽绒服的干瘦男人闯了进来。
“老冯,这是..”
当看到我们仨小伙齐刷刷站起来,并且不怀好意的靠拢时,对方瞬间慌了,转身就想撩。
“往叽霸哪跑啊!”
老毕发挥身高胳膊长的优势,一肘子勾住男人的脖颈,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不是,你们干啥啊!”
男人踉跄两步,一屁股摔坐在地,徐七千已经蓄势待发“嗖”一下蹿上去,两手死死按住对方的肩膀头子,老毕则直接坐在男人的双腿上。
“方经理怎么了?”
紧跟着又是一个身影推门走进来。
“嘭!嘭嘭!”
一直没动手的我抄起旁边的椅子,三下五除二的砸在那人的身上。
“眯着别动别出声,听着没?”
干翻那人后,我又从墙上拽下一把三十多厘米长的铁榔头吓唬一句。
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脑门,老老实实的点点脑袋。
“不是几位小兄弟,咱们没什么仇怨吧?我是欠你们老板贷了,还是别的方面,咱都可以好好商量的。”
被哥俩死死按住的方经理昂头看向我低吼。
“方哥,我只说两句话,第一我是腾跃钢材市场的保安,市场里丢了东西,老板让我照价全赔,第二我从老冯那拿到你几次贱卖贵买工地钢材的账本,剩下的你自己悟。”
我手持铁锤指着对方轻笑。
“什么意思?你们到底他妈什么意思?诬赖亏空工地材料可以报警啊,咱们大不了经公处理!”
方经理愣了几秒钟后,梗脖大声嚎叫起来。
“他声音太刺耳,我不想听。”
我朝徐七千摆摆手。
“懂!”
徐七千速度飞快的从口袋摸出一小团蚕丝似的鱼线直接勒在方经理的两唇之间,然后又熟络的打了个死结。
“你们..唔..唔唔..”
方经理仍旧不死心的嚷嚷。
“我杀狗的时候,喜欢用鱼线勒住它的嘴,叫的越欢实鱼线就会越紧,有时候能直接把舌头割烂!”
徐七千反扭住对方的双手,慢悠悠的出声。
听到这句话后,哼唧个不停的方经理瞬间老实。
“刚才我听方哥说想吃狗日火锅哈,我先帮你烧开水,至于待会拿什么玩意儿下锅,咱们再议!”
瞥了眼方经理,我走到不远处的桌边,按动电锅的开光,随后又从边上的塑料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同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轻飘飘道:“按照我的经验,烧开一锅水差不多是十分钟,方哥你有十分钟时间思考应该跟我说点什么,想清楚了就点头。”
“唔..唔唔..”
我话音刚落下,方经理立马狂点脑袋。
“方哥的思维能力很强嘛,这么快就想透了?”
我冲徐七千努努嘴,后者干练的将勒在对方嘴里的鱼线解开。
“大兄弟,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要是想要钱的话,我包里带着一万多的货款,都拿走,我保证不报警..”
方经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冲我喊叫。
“小七,锅里太空了,你看看往里搁点什么玩意儿合适?”
我冷笑一声,端起电锅走到两人跟前。
“唰!”
“哎哟我滴妈呀..”
我还没走到他们跟前,就看到徐七千手中白光一闪,紧跟着方经理捂着左边侧脸鬼哭狼嚎起来。
“啪..”
一片带血的肉片正好掉进锅里。
徐七千竟然硬生生在方经理脸上划下一片肉来。
我的心顷刻间一紧,肠胃也有点翻涌,硬撑着将那口唾沫给咽了回去。
“方哥你已经浪费一次机会,还有八分钟!”
强忍着干呕,我将电锅摆在方经理的跟前。
“马勒戈壁,想不明白今晚上咱哥几个就涮你吃!”
老毕鼻孔往外喷着热气继续威胁。
“咳咳咳..”
接着干咳当掩护,我站起身子扭头点上一支烟。
血腥味实在太重了,我也万万没想到徐七千竟然那么狠,当场玩了一招凌迟。
“我说我说,那批圆钢是付彪承诺给我的,搬运的工人是我找的,车子出门时候,也是我故意拉着看门老头聊天转移他注意力的,但是这事儿不怪我啊,那批圆钢付彪说可以不用给钱,这么大的便宜换成是谁都肯定占,兄弟你要是想拿回去,我可以马上安排工人送货,别整我了,我求求你们..”
捂着脸颊的方经理哭腔十足的晃动身子,随着他脑袋每次动弹,就有几点鲜血飞到我身上,可把我恶心坏了。
“还真是狗日的付彪!”
“操,太他妈没人性了吧!”
老毕和徐七千愤愤不平的咒骂。
“方哥啊,口中无凭,你拿什么证明是付总让你那么干的?我还说就是你指使人偷得呢。”
尽管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当得到证实时候,我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付彪居然真的容不下我们了。
“他跟我这些话时候,我司机也在场,不信你们可以问他!”
方经理手指门口刚刚被我几凳子砸躺下的男人说道。
“是的,我全程都有听到,我可以作证,也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那男人咬着嘴皮,盯盯看向我。
“我刚才说了,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让我信,你的司机肯定是向着你的,他的话到派出所也当不了证据。”
我面无表情的蠕动嘴唇,再次瞄了一眼徐七千示意:“锅里好像还是差点啥哈..”
“我给付彪打电话,当你们的面前马上打,你们自己听,可以吗!”
方经理吓了一激灵,声嘶力竭的哭求...
第94章 因果
随着这两年新城区大开发,各式各样的建筑公司、材料、装修公司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多如牛毛。
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想要在这场开发中分得一杯羹,就必须得具备相当的实力,要么你本身就很强,要么说你强的那个人一定强。
人情礼往,关系交织,永远都是这片土地上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而建研科技就是这样复杂背影下诞生的一个产物,算得上崇市本土一家颇具规模的基建公司。
正牌老板姓刘,据说是体制内的一个大能人,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对外负责的一直都是项目部经理。
也就是老冯口中的方哥,方经理正名方鹏,虽然刚过三十岁,但在这行的资格却非常的深,基本各行各业都有熟悉朋友,此人虽然能力很强,但豪赌贪色,所以挣到钱总是不够花,也总会巧立名目的从负责的工地上贪污各种“黑钱”,常见的就是倒卖钢材或者是克扣工人的辛苦费,光是情人就包养了五六个之多。
这些消息我从废品收购站的老冯口中得知的。
关于方鹏更多的细节,老冯了解的其实也不多,毕竟他身份、圈子在那摆着呢,对方也不可能跟他交心太多。
“老冯啊,除了这个方鹏,你还认识多少项目经理?”
坐在他臭乎乎的小床上,我翘着二郎腿笑呵呵的闲聊。
“基本上新城区那些工地的经理或者负责人我多少都眼熟,没有不偷腥的猫,别的工地或多或少也会倒卖钢材。”
老冯实话实说的回答。
“我听小七说你干这行年头不短了吧?应该没少搂钱吧。”
我裹了一口香烟吐在他脸上。
“今年第六年,早两年也不行,那时候新城区还没开发,这两年虽然挣得不少,但是交的费用也多了,什么派出所、巡防队、经侦科月月罚款是必须得,工商、税务、环保、消防也时不时过来稍一圈,现在就连乡镇办和居委会都隔三差五的让我缴这个费、捐那个钱,其实剩不了多少。”
老冯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苦笑:“很多时候我也想不干了,但我不敢啊,根本没办法收手,如果不能按时按点给我刚才说那些单位交罚款,我就算想像以前一样正正经经的收废品都难,悔不当初啊,唉..”
“你从小七那收一斤铁倒手卖掉可以赚多少?不用太准确,跟我说个大概数就行。”
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徐七千,我接着又问,这老孙子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但绝对水分不浅,如果没有暴利,我不信狗日的铤而走险。
整个一晚上徐七千的情绪都不是太高,我知道他其实在心里埋怨我和老毕不讲究,欺负了他相识多年的朋友。
“这个..这个不一定。”
老冯看了眼徐七千,表情艰难的讪笑:“需要看倒卖的是什么材料,如果普通螺纹钢,我差不多能挣八块多,角铁或者工字钢挣得多点,差不多是三十多吧。”
“卧槽老冯,你特么一斤铁收我八毛,每次还都只四舍从不五入,转手就挣那么多钱,你亏心不?”
高然,在听到这话后,徐七千瞬间急眼。
“小七兄弟,你不能怪我啊,市场价就是这样的,你卖来的东西我当废铁收,而我卖出去的当成品,我会压你价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特别着急要钱,所以才..”
老冯耷拉个苦瓜似的大脸小声辩解。
“尼玛了隔壁真不是东西!刚才毕爷打你时候老子就不该拦着,操!”
徐七千愤愤的吐了口唾沫。
扫视一眼二人,我摇摇头没有再吭声。
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身处社会这个大染缸,哪有什么绝对的可怜和无辜,不过是一环套一环的障眼罢了。
站在老冯的角度,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承受这顿无妄之灾好像很冤枉,而杵在徐七千的角度他偷东西卖给老冯相处的貌似也不错。
其实这他妈就是因果,不义之财遇上不义之人,永远不会负负得正,只会让恶无限放大。
不止是徐七千,包括我和老毕,以及眼前的老冯,乃至即将出现的方经理,我们其实全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过是为了各自的诉求和利益在相互撕咬罢了,野兽之间厮杀搏命尚可理解,毕竟是为了繁衍生息,而人类似乎仅仅是为了满足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可笑的欲望。
可我们似乎又没有选择的余地,身处看不见高山密林的现代都市,尔虞我诈早已成为活下去的必需品。
“哥,光哥发信息问你需不需要他带人过来?”
就在这时,老毕抱着天津范的手机看向我询问。
“过来干嘛,啥事都靠别人处理,咱长脑袋还有啥用?就是为了突出身高吗?”
我白楞他一眼,又低头抽了口烟。
“关键待会来的不是个什么项目部经理吗,我担心..”
老毕干咳两声说道。
“项目部经理有俩头还是八个手,告诉光哥咱们已经搞定了,啥事不用操心。”
我没好气的又怼了一句。
我这个兄弟脾气确实虎,但性格很单纯,很多时候他不是不喜欢动脑子,而是完全没脑子。
“龙哥,待会咱们需要干嘛?”
相比起老毕的话痨,徐七千则要干脆的多。
“你杀狗是个好手哈?”
我揪了揪鼻梁轻笑:“等会儿我和老毕把他按住以后,你就把方经理当条狗对待,你们只负责动手,动口的事情我自己看着办,但记住别搞出人命,我要的只是对方害怕,发自心底的胆颤。”
“妥了!”
徐七千比划一个OK的手势,目光随即投向对面的墙壁。
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什么扳子、老虎钳一应俱全,我甚至还看到一部半米来长的小型油锯。
“老冯啊,待会方经理来以后你就抱头蹲墙角,如果能挤出两滴眼泪是最好的,事后他就算问起来你可以说是我们强迫你的,不至于让你俩结下深仇大恨。”
我又斜眼看向旁边的老冯。
“谢谢..”
老冯慌忙鞠躬念叨。
“别着急谢,往后我七弟再来光顾你买卖,心里有点准秤,别特么什么钱都往兜里搂,好吗?”
我踢了他一脚打断。
“一定一定,以后七弟再过来卖废品,我保证按照我往外兑的价格给。”
老冯忙不迭的缩动脖颈。
“那不行,做买卖嘛总得让你挣点,别太夸张就好。”
我装模作样的咧开嘴角...
第93章 诱敌
随着老毕一溜小跑冲进废品收购站。
场地里唯一亮着灯光的小屋内瞬间响起一阵臭骂和惨叫声。
“呼…”
我不紧不慢的点燃一支烟,静静等待了两三分钟左右,感觉老毕发挥的差不多了,才弹飞烟蒂推门进入。
二十来平米的小屋里,堆积着各种废品,散发出一股陈旧发霉的气味,四周墙壁上挂着各种工具,从扳手到钳子,应有尽有。
地上堆满了用麻袋装着的塑料瓶、旧报纸和金属制品,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像缺了腿的木椅、掉漆的橱柜。天花板上灯泡昏黄,发出微弱的光,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昏暗。
废品站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旧夹克,头发凌乱,混浊的眸子里带着惊恐和诧异。
此刻他正趴在角落的破床上,一只手挡在脸前,一只手护住胸口,老毕气喘吁吁的攥着一把大号的铁板手。
徐七千杵在边上,想要阻拦却又不太敢。
“草泥马,说不说!”
看我进屋,几人齐刷刷看了过来,老毕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对方的后腰上。
“哎哟哟,别…别打了…”
男人哆嗦一下,发出痛苦的哀求。
“那你他妈倒是说啊!给我说啊!”
老毕黑着脸举起扳手“噗噗”两下落在他背上。
“不是龙哥,你们究竟让老冯说啥啊?”
徐七千估计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朝我轻声发问,毕竟两人在一起合作的次数也不少了。
“啊?”
我一愣,指向老毕说道:“他没问?”
“没有啊,我正和老冯打听建研科技工地的事情,毕爷冲进来就直接开打,一个劲问他说不说。”
徐七千迷茫的摇摇脑袋。
“这个损出。”
我顿感无语,走上前先扒拉开杀气腾腾的老毕,随即弯腰看向中年男人微笑着开口:“老冯大哥是吧,不好意思啊,我兄弟可能没表达清楚意思,咱们长话短说,腾跃建材市场今天丢了一批圆钢,我想弄清楚下落,你看有招没?”
“我没收过圆钢,真的!我对天发誓!”
老冯很是紧张摇动脑袋。
“没说你收的,只是希望你帮忙想想办法,你在这行也算是大有名气,我估摸着只要跟废品有关系的信息,你应该都可以查到一二吧?”
我皱了皱鼻子又道。
“我…我真不知道啊…”
老冯眼泪汪汪的呢喃。
“哦,看来我得帮你回忆回忆了。”
看他的表情,我立马感觉到狗日的相当不实在,随即朝着老毕使了个眼神。
“马勒戈壁,晒脸是吧!”
老毕一蹦三尺高,照着老冯“彭彭”连续几个大扁踹。
“别打了…”
“我是真不知道。”
老冯的干嚎声接踵而至,在整个小屋里回荡。
“龙哥,估计老冯是真不知道,要不别为难他了吧。”
徐七千再次走到我跟前劝阻。
“他会知道的。”
我异常笃定的回应。
但凡有卖过废品的人都应该清楚,这类家伙瞧着本分可怜,实际上个顶个的猴精,他们赚的就是缺斤少两的钱,心里的小算盘可比平常人多得多。
“呜!!”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桌下的“热得快”突然发出尖锐的响声,我看到暖壶里的开水不停往外喷涌沸腾。
又瞄了一眼被老毕揍得几乎快要背过气的老冯,心里稍微有点迟疑,难不成这家伙是真不清楚?
思索片刻后,我决定最后再试一次,干脆拔掉“热得快”,抄起满当当的暖壶来到老冯跟前,声音低沉的出声:“老冯大哥,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别因为旁人的事情搭上自己,那批圆钢是我的命,如果我过不下去了,那谁也别想好过!”
“嘶…”
“不要!”
暖壶里溢出的开水溅在老冯的身上,他疼得不停躲闪,脸上的恐惧也变得愈发强烈。
“三!二!”
我微微倾斜暖壶瓶口,看似随时可能将水浇在他的脑袋上。
“是方经理!建研科技项目部的方经理今天傍晚时候收了一批圆钢,我两个收废品的老乡亲眼看到的,当时有个老乡还问方经理多少钱收的,他说一个子儿没花!”
眼见瓶口的水即将倒出,老冯突兀嗷嗷大喊起来。
“方经理?”
我停下动作,皱眉看向他。
“对,最近这一个礼拜,我只听说这一次跟圆钢有关的信息,大哥你说的没错,我做这一行确实对新城区所有工地的废品都比较清楚,也经常会有人给我提供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我这次真没撒谎。”
老冯小鸡啄米一般狂点脑袋。
“你跟这个方经理有接触吗?”
老毕一把掐住对方领口质问。
“有过两三次,有时候他把工地好的螺纹钢当成废品卖给我,有时候也会来我这儿收一些其他材料,毕竟再好的东西从我买出去都得跌价,但是他报账可以用优质的价格,怎么都是血赚,我们还一块吃过几顿饭。”
老冯声音沙哑的回答。
“把他约出来,就说你又收了一批圆钢,可以比市场价低一半,问他要不要!”
我搓了搓腮帮子示意。
“行,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老冯八成是彻底怂了,慌忙从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
“等等。”
在他即将按下号码的刹那,我摆手打断。
“怎么了龙哥?”
“啥事?”
徐七千和老毕同时看向我。
“想办法让他过来找你,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必须让他来你的收购站碰头!”
我直勾勾的看向老冯。
“这…这…”
“平常我们见面都是他选地方的,我怕是…”
老冯结结巴巴解释。
“那是你的事儿,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我再次举起暖水壶威胁。
“好,我想想办法,想到了想到了,求求你别烫我!”
老冯瞬间声音尖锐的狂点脑袋。
几分钟后,老冯按下那位“方经理”的电话号码。
“什么事啊冯老板?”
电话接通,响起一阵略显沉闷的男低音。
“方哥啊,我这儿有笔天大的好处想便宜你,今天有几个小崽子给我搞到一批刚出产没多久的圆钢,我听说这两天你那边不是大批量需要吗,谈谈吧?”
老冯猛嘬几口烟嘴,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很自然。
“什么价?”
对面短暂沉默询问。
“按咱们老价格呗,我还能挣你钱不成,又不是第一次合作,这批圆钢的质量非常高…”
“质量无所谓,反正到时候大楼盖成我不住也不买,塌了裂了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需要你的价格公道就成,咱都是老相识,我也不瞒你今天我这儿刚到一批圆钢,说实话需求量并不是太大。”
方经理轻飘飘的回应。
“这样吧方哥,你先过来看看东西,完事咱们再订价格,另外这批东西不太能见光,你过来时候最好能带台货车,到时候达成交易你直接拉走得了。”
老冯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再次说道。
“见不到光啊,那敢情好,东西在你的废品收购站是吧?我马上过去!你千万不要再联系其他工地了昂。”
在老冯说完这句话后,方经理一扫刚才懒洋洋的语速,很是兴奋的接下话茬…
第92章 找
晚上九点多钟。
新城区,工人村附近的一家废品收购站附近。
“大哥,这儿是我们平常卖钢材的地方,别说周边了,就算咱新城区全部收购站加一起,也只有这家敢收来路不明的东西,老板叫老冯,我们认识两三年了。”
看我盯着收购站里杂乱的各种废品发呆,徐七千递给我一支烟解释。
下午我们回到市场以后,他就先一步去找手底下的小兄弟问明情况,结果跟我想象中差不多,并不是他们那帮人所为,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捋着他平常卖钢材的线索找到这家废品收购站。
“小七,你感觉那帮人会把刚才卖到这儿不?”
老毕咬着烟嘴发问。
“老大、毕爷,我不懂那些人的想法,但是在我看来不把钢材换成钱,偷他的目的又是啥?难不成还打算自己盖房子使啊。”
徐七千撇撇嘴反问。
“没毛病,我也觉得那些人应该把偷咱的圆钢卖到这里。”
老毕洗了洗鼻子出声。
“七儿,你先去套一下老冯的话,按理说你们长年累月的合作,他应该不会跟你扯什么瞎话。”
我想了想后说道。
“成,我这就过去。”
徐七千毫不犹豫的起身就朝收购站走去。
“龙哥,你说偷东西那帮贼到底啥来路啊,为啥非要搁咱那儿不放过?”
目送徐七千走远,老毕瓮声瓮气的嘟囔。
“到现在为止,你还是觉得那批圆钢是被偷的?”
我冷笑着接茬。
“不是贼,难道还能变成...”
老毕一愣,接着似乎也反应过来一些。
“出门前,我问过燕叔,那批圆钢确实是跟一家名为建研科技的工地有合作,我想过可能是小七手底下那帮小贼偷得,也可能是别的盗窃团伙所为,但思来想去,我觉得所有能获得利益的人中,只有这家建研科技是最大的。”
我沉声说道。
“啥意思?付彪自盗自销?”
老毕总算明白过来。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答案。”
我点点脑袋轻笑。
这个世界可能什么都是假的,但利益永远是真的。
如果说最了解我们经济状况的人是光哥,那么最能猜到我接下来想做什么的绝对是付彪,不管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说我把社会想的太黑暗,总之在我看来,眼下唯一能遏制我发展或者说成为对手的只有钱。
付彪或许不会搭理我的钱从哪来?但是他绝对有办法让我的钱从哪走的。
想通了这些,我可能依旧愤怒,但是又觉得理所当然,可能换做我是他,卑劣的手段不止如此。
说话间,徐七千双手插兜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样啊七弟?”
老毕仍旧抱着丝丝期望。
“没有,今天没人来卖过钢材,尤其是成品的圆钢。”
徐七千摇摇脑袋,生怕我们不信似得,又赶忙补充一句:“我还特意围着整个收购站转了一圈。”
“小七,你知道建研科技的工地在哪么?”
对于他的答案,我没有任何意外,付彪哪怕是再傻逼,也绝对不可能办出让自己亏本的买卖。
正如他一直挂在嘴边的话,他是一个生意人。
而生意人的本性就是唯利是图。
“我想想啊,这个地方我听着很耳熟。”
徐七千歪动脖颈,眼珠子上翻,看似竭力思考。
“想起来了,就在工人村南边,距离咱这儿最多十分钟的路程,我之前去那边偷过角铁,工地很大,看护的人不多。”
约摸两三分钟左右,徐七千拍了拍后脑勺接茬。
“带路,去那边溜达一圈,马勒戈壁的,如果真让我查出来是付彪那个狗贼自偷自销,老子铁定让他好看。”
老毕气冲冲的骂街。
“就算去工地,你能看出来哪根圆钢是咱们丢的吗?没有意义的事儿。”
我摆摆手笑道。
“那你啥意思啊龙哥,就这么吃哑巴亏不成?”
老毕急躁的低吼。
“小七,还得麻烦你回趟废品收购站,打听一下建研科技工地的项目经理是谁,我感觉那类人不说全是家贼,但肯定平常也会搞点什么小动作,他和收购站应该有联系。”
我搂住老毕的肩膀又朝徐七千说道。
“行,我跟老冯谈谈去。”
徐七千也没多想,径直拔腿走回废品收购站。
“龙哥,你凭啥认为项目部经理会跟收破烂的有关系?”
待徐七千走远,老毕不服气的发问。
“猜的,没有任何根据,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精力过剩嘛,给你个机会释放一下,走吧!”
我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招呼。
“干啥?”
老毕顿时一脸不解。
“待会进去以后弄清楚谁是老冯,你就给我直接开搂,什么都别问,我不让你停手时候不准停,能不能做到?”
我递给老毕一根烟笑问。
“不好吧,毕竟没仇没怨的..”
老毕瞬间陷入迟疑。
“如果我告诉你,老冯肯定有办法替咱们找回来那批圆钢呢?”
对于我兄弟的表现,早就在我预料之中。
他这个人虽然虎逼朝天,但是从不会欺凌弱小,更不会无事生非。
“那必须干他啊,草他妈的,谁来了也不好使!”
老毕立马毫不犹豫的回应。
“整吧,我不让你停时候你就玩命整。”
我努努嘴示意。
“草特码的,合伙坑咱们是吧,今天老子灭了他!”
听到我的授意后,老毕直接弯腰捡起一块砖头,大步流星的朝着废品收购站跑去。
我确实不敢笃定老冯可以联系到“建研科技”的项目部经理,但是我坚信任何一个工地的附近都游走着一个类似团伙的存在,而徐七千说的很明白,周边这一片乃至半个新城区只有这家收购站敢收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那么内些团伙势必都会跟老冯或多或少的扯上一点关系。
老冯兴许联系不到“建研科技”的项目经理,但他认识的人中总有能跟经理搭上关系的。
这一步棋走的确实挺冒险,可问题是我没有别的办法,除了另辟捷径怎么可能两天之内凑到付彪所需的进货款...
第91章 事情大条了
片刻后,建材市场的门岗室里。
也就是燕叔的屋子,我们和付彪面面相窥。
“二哥,您消消火,我肯定会想出来办法..”
见付彪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裹着烟嘴,我面带愧疚的走上前道歉。
“小龙啊,我不是埋怨你们,但这事儿你们办的确实让我挺难受的,你说要多招几个人,哥有一句二话不?你说需要配备什么工具我立马去想辙,哥做得还不够吗?小光也在这儿,你们问问他,光是强光手电筒我在他那采购了几个。”
付彪摆摆手打断。
“付总这话确实没扒瞎,这月在我这儿买了好些手电筒,还有好几件军大衣,咱就事论事,付总在这方面绝对没有亏待任何弟兄。”
光哥赶忙接茬。
“我知道二哥对我们兄弟不薄,我也真心想给市场做点事情,只是..”
我抓了抓脑皮,自己都感觉有点编不下去了。
“行啦小龙,都是哥们兄弟没必要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两天之内能不能凑出进货的钱来?还拿我当二哥,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能的话我等着,不能我赶紧想别的招。”
付彪虎着脸不客气的打断。
“付总,我冒昧的问一句,如果我们拿不出来钱,您打算咋办?”
老毕猛不丁发问。
“我是个做买卖的,钢材市场看起来规模很大,实际上就那么几个人,你们要是能拿的出钱,我权当事情没有发生过,你们要是拿不出来,我也不会为难,咱们经公处理,法院怎么判我怎么受着。”
付彪搓了搓下巴颏的胡茬回应。
“啥意思啊付总,我们没来之前你这儿也没少丢东西吧?那时候怎么不说经公处理,现在换成我们几个了,您直接玩路子?”
老毕暴躁的怼了一句。
“没错,你们没来之前我这儿也丢东西,所以我才会花重金聘用你们过来,可结果呢?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愈演愈烈,让我怎么办?以前我这儿一个月充其量丢一次东西,现在还不到中旬,丢两次了?到底是你们的问题,还是我不讲道义?”
付彪也火了,喷着唾沫星子质问。
“二哥二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干啥啊老付,不混兄弟啦?”
看到付彪已经失控,我和光哥忙不迭的起身安抚。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我玩路子,我给你们提供吃住,处理各种麻烦,你想过我好没?当初搁农林路派出所门口,要不是我,陈四海那帮人能不能把你活剥了,充叽霸什么大尾巴狼,操!”
一边被光哥搂着往门外走,付彪一边蹦跶着臭骂。
“小孩儿嘛说话不过脑子,你跟他们一样干啥,咱俩唠唠..”
光哥回头给我使了个眼神,硬拽着付彪离开房间。
“你干啥啊?人家东西丢了,还不许有点脾气?咱们就是挣这份钱的,不管什么原因,咱没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算被人骂死都没有任何屈的。”
看两人出门,我踢了老毕一下训斥。
“不是龙哥,你难道没感觉出来,自打那天晚上跟张军政见完面以后,姓付的就在针对咱,什么特么这个那个的,他说白了不就是心里不舒坦,找借口想把咱们撵走吗?”
老毕气冲冲的吐槽。
“行啦,快闭坑吧,你要是真能把事儿看明白,咱俩昨晚也不至于成那样,光哥更不会赔陈四海三千多,怎么滴?刚发生的事情就忘得一干二净,你记住了,不论是我还是光哥,都不欠你啥,谁也没有义务替你的错误买单,付彪再不是个东西,起码给了咱们一碗饭、一床被!”
我手指老毕愤怒的斥责。
说实话,其实我现在确实被老毕的态度给惹的快要爆炸,这犊子绝对不算坏人,不论是对朋友还是对家人都有一份独属自己的热忱,但我反感他的头脑发热,更厌恶他只要有一点不快,立马开始咆哮的做人方式。
“行,我不说了,我他妈闭嘴行吧。”
老毕一巴掌拍在自己嘴巴上冷哼。
诚然,现在付彪对我们的态度确实大不一样,但凡事讲究缘由,如果不是我最先跟他斤斤计较却车张军政口中的项目,可能大家到现在仍旧相安无事,如果真要怪,那只能说是我步子迈太大了,惹得东家不满。
“老付走了,不过这事儿你们真的想办法。”
不多会儿,光哥叼着烟卷走了进来。
“嗯。”
我点点脑袋,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挣人家这份钱,就得给人承担这份责,如果真需要钱,我咬咬牙还能给你们凑个三两千,我不能再赔你们继续耽搁了,这会儿工商和税务的人在咱们店里呢,以后咱要开公司,这些牛鬼蛇神哪个也招惹不起,必须得赶紧下去招待招待。”
光哥拍了拍我肩膀头说道。
“你忙吧哥,这边事儿我自己想办法。”
我很是理解的接茬。
“别跟人家老付吵了啊,要说着急,这会儿他可比你们急的多,你们无非是犯愁怎么凑钱,他还得想办法联系供货商,想办法跟工地说情讨好,特别是你啊马毕,凡事放在自己角度去想想。”
光哥接着又朝老毕交代一句。
“我不说话,龙哥让我闭嘴。”
老毕歪着膀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不说就死去,整这个逼样子给谁看呢,操!”
我怒不可遏的一把推在他身上。
“小龙啊..”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墙角床边的燕叔起身,从兜里摸出个四四方方的蓝格手绢。
他拆开手绢,里面是个对折的方便面塑料袋,接着他从塑料袋里取出一沓钞票,几张百元大票包裹着一些五十、十块的碎钱。
“我这里有差不多两千,你们先拿着..”
见我怔怔发呆,燕叔颤颤巍巍的将那一小沓票子递给我。
“干啥呢叔,我说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就被跟着瞎掺和,行不啊?”
我立马将那些钱重新塞回他口袋,紧咬牙豁子表态...
第90章 赔偿货款
二十多分钟后,腾跃钢材市场。
因为我们本身就在新城区,再加上光哥的车技一流,所以赶到的比较快。
“小龙啊,又丢了一大批圆钢。”
见到我从车里下来,披着军大衣的燕叔慌忙走了过来。
“啥时候丢的?带我看看去。”
我紧绷脸颊回应。
来的路上,我特意问过徐七千,他自己也承认这片除了他和手下那帮小孩儿之外,不存在其他小偷小摸,而且没有他的命令,那群小孩儿压根不敢擅自行动,所以嫌疑基本能洗清。
即便如此,我们到市场后,徐七千仍旧马不停蹄的去寻找他的那群伙伴,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
很快我、老毕、燕叔和光哥来到存放圆钢的小库房,原本两米多高的小山堆锐减了一多半,地上厚厚的灰尘中遍布杂乱的脚印。
“这特么大白天的,市场里到处是人,谁那么大胆子直接进来搬?”
光哥蹲下身子仔细看了好一阵子脚印,虎着脸骂咧:“瞧这些印记应该都是成年人,鞋码全在四十三以上,这伙贼个头怕是不会太低。”
“我吃完中午饭刚打算眯一觉,销售的小李找到我,说是圆钢的数量不对,所以赶紧过来统计,结果就发现变成了这样。”
燕叔摇摇脑袋,焦急的说道。
“这玩意儿可不轻啊,哪怕是孙悟空也够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四五十根。”
我弯腰拎起一根圆钢比划了两下。
圆钢是一种圆柱形的实心长条钢材,在建筑中通常作为混凝土的配筋使用,算是比较常见的钢材,一根差不多四五斤重。
“谁说不是呢,关键我还在大门口守着,压根没看到有任何车子出货圆钢啊。”
燕叔摸了摸脑门上的汗珠子呢喃。
“付总什么时候到?”
我深呼吸两口又问。
“估计快了,我给小天津打电话那会儿他就说要过来。”
燕叔抬手看了眼腕表,随即表情为难的又道:“这月咱们已经丢了一次钢材,再加上这次的,付总肯定会大发雷霆。”
“叔,您别担心,我是市场的保安,丢东西是我的责任,要怪也只能怪我,等会我跟付总解释,完全不关你的事儿。”
我连声安慰。
这段时间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市场,发生这样的失误确实不赖燕叔。
“什么不关他的事儿啊?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话音刚刚落地,就看到付彪径直走了过来。
永远都是一件不合身的宽松西装,一条肥大的像水桶的西裤,外加擦得闪闪发亮的平头皮鞋,笑眯眯的脸蛋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老板,咱们又丢了一批圆钢。”
燕叔如实汇报。
“什么!丢多少?”
付彪闻声,笑容消失,调门也骤然抬高。
“两吨多点不到三吨。”
燕叔微微低头回答。
“怎么搞的?这批圆钢咱是跟建研科技那边的工地有合同的,他们随时要,咱就得随时供货,现在让我怎么交代?”
付彪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老板你..你处罚我吧..”
燕叔声音发颤的念叨。
“二哥,这事儿跟燕叔没关系,是我巡逻不到位,管理太松懈了,愧对了您的信任,要罚您罚我吧。”
眼见老头的眼圈都红了,我立即上前认错。
“这特么是处罚谁的事不?两吨圆钢充其量也就七八千块钱,关键是我跟工地上的合约怎么办?如果因为咱们的原因耽误人家进程,我得赔付十倍以上的金额,你们实在太不小心了。”
付彪解开西装扣子,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原地来回踱步,同时埋怨道:“小龙我还以为你跟之前喊过来那几个保安不一样,结果这才三天不到,就给我闯出这么大的篓子,太让我失望了。”
“是是是,我的错二哥,您看我还能做点什么。”
我也理解对方此时的愤怒,除了不停作揖道歉,也不知道还能再补救些什么。
“呼..”
付彪吐了口浊气,皱着眉头道:“当务之急是得抓紧时间联系供货商再送一批圆钢过来,再有就是尽早联系工地那边做出解释,省的真耽误了他们进度落下话柄,希望工地看在常年合作的情分上不追究吧。”
“给你添麻烦了付总。”
燕叔佝偻腰杆鞠躬,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几岁。
“说归说,但我毕竟是老板主要责任肯定由我来承担,谈判和进货的事儿我想办法,只不过这次进货的费用..”
付彪咳嗽两声,余光不停瞟动我和燕叔。
“没毛病,他们挣你的工资,就应该给你负责,现在有了问题,确实应该让他俩承担费用。”
光哥笑呵呵的走上前,递给付彪一支烟帮着我们打圆场。
“两吨圆钢的进货价差不多是七千左右。”
付彪吸了口烟,低头沉思片刻说道。
“啥意思付总,让我们和燕叔凑七千块钱出来呗?”
老毕忍不住开口。
“应该的..应该的..”
燕叔六神无主的胡乱点头。
“什么应该的,咱才挣多少钱啊?一下子掏三个月工资,付总您别误会啊,不是说我们赖账,市场一天来来回回这么多人,谁脸上也没写着自己是贼,我们之前想要一份人员的具体名单,您说涉及隐私权说啥不肯给,那我们上哪弄清楚这些去,应该赔钱不假,但也不能让我们全掏了吧。”
老毕吭哧瘪肚的打断。
“那你的意思呢?”
付彪的眉头瞬间扬起,直勾勾的看向老毕。
“你别说话了,闭嘴行不?”
我一把扯住老毕胳膊往旁边推了两步,表情恭维的冲付彪道歉:“二哥您说的没问题,于情于理这批进货款应该我们掏,燕叔年纪大,他也只是负责看门,我们才是市场的保安,这钱我们哥几个想办法凑。”
“最好快点,按照正常情况,工地那边每三天要一次圆钢,耽误事大家都难看。”
付彪点点脑袋。
“燕叔上次工地来拿货距离现在过去几天了?”
我口干舌燥的发问。
“昨天他们刚取走一吨多。”
燕叔想了想说道。
“明白二哥,两天时间内我会想办法把货款凑齐的,绝对不影响您的信誉。”
我心底计算一番后,表情自若的朝付彪打包票。
“最好是这样,别怪我不近人情啊小龙,既然我这里是企业就应该有规章制度,不然以后大家都乱来还怎么管理,丁是丁卯是卯,之前你说要提前预支一个月工钱时候,我是不是也没拒绝?”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话有点难听,我们脸上挂不住,付彪面色缓和几分,走上前分别给我和老毕发了一支烟...
第89章 市场出状况
领取“辛苦费”的过程很顺利。
可能是感觉我们几个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再加上本来就关系匪浅,良子除去本该的“二百块”酬劳之外,还额外多给光哥拿了一千多。
“光哥,今天的事儿谢..”
“我很早就说过,自己人不提谢也不客气。”
不等良子说完话,光哥直接摆手打断。
“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守着你那小破店么?这两年新城区大开发,机会多了去,没看就连原来一直跟在你手底下的那个小刘东现在都混的风生水起了嘛,我一个小兄弟跟我说,他骑的那台本田新锋锐最少特么一万多。”
良子点点脑袋又道。
“人的命天注定,这辈子不管活成什么狗样子老天爷都提前安排好了,你呢?接下来准备干嘛?年龄越来越大了,总不能还跟过去似的出黑警、干收账吧?”
光哥微微一笑,看似并没有要把我们合作的事情告知对方,也没有要介绍我们认识的意思。
“我以后准备就跟着杜老板了,他对我不薄,我妈的白内障手术是他出钱做的,我妹的嫁妆也是他替我预备的,可以说我现在真是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不吹牛逼啊,今天如果李涛真打算干,我就算让剁成几段也绝逼扛到底,可惜了,哥们错过这次扬名立万的机会,接下来杜老板可能打算到南方开洗浴中心,到时候我跑跑腿什么的吧。”
良子耸了耸肩膀头,笑容十分洒脱。
“没有无缘无故的坏,更不存在毫无理由的好,我希望你越来越好,但你千万得自己长脑,多余的话我不说了,有事一个电话,我号码不变。”
光哥突兀叹了口气,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担忧。
“安了我滴哥,我二十多岁的臭老爷们一个,谁还能把我卖偏远山区当童养媳不成,懂你的意思。”
良子抬手轻怼光哥胸口。
“快撤吧,你家杜总召唤你呢。”
光哥豁嘴一笑,手指对面小楼方向。
从“水晶宫”驱车离开,我脑海中李涛刚刚的样子仍旧挥之不去。
我没见过多少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大哥,但在我的概念里,当龙头的普遍应该张牙舞爪亦或者凶神恶煞,最起码得具有好勇斗狠的特质吧,所以李涛整个形象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唉..”
光哥莫名其妙叹了口老气。
“哥你是在想良子的事儿吗?”
我赶忙懂事的递过去一支香烟。
“嗯,我不是说他跟着杜老板不好,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可问题是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卖掉,杜老板有多大能耐我不清楚,可通过今天这事儿我深信狗日的不具备孤注一掷的凶狠,做买卖也好、跑江湖也罢,拼的是魄力,搏的是勇气,最后的输赢只能看运气,他连赌运气都不敢,又靠什么在社会上立足,良子跟在这样一个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家伙身后,早早晚晚得被当成弃子丢掉。”
光哥吸了口烟苦笑。
“不一定吧哥,说不准那杜老板只是被李涛给唬住了,遇上其他人..”
老毕凑上前插嘴。
“遇上其他人他同样扯淡,连李涛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没去考证,直接就俯首称臣了,这特么要是换个敢拿枪管子插他脑袋上的不更白扯么?大事看细节,小事见人品,我打个比方,未来某天良子受他的命令把谁给干翻了,对方要是威胁到他的生命,要求必须除掉良子,你们猜他会不会那么干?再有就是那个杜老板特别爱装,如果他真有格局,当李涛劝退第一批人时候就该直接认输,他却硬撑到最后,实在捱不住才跪,完全不具备随机应变的巧劲儿。”
光哥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开口。
“那哥你刚才为啥不把这些话如实告诉良子呢?”
老毕又问。
“人心隔肚皮啊弟弟,这玩意儿就跟男女搞对象似的,他现在跟杜老板正处于蜜月期,不论我说多难听,他都充耳不闻,反而还会产生我是在嫉妒他,想要横刀夺爱的念头。”
光哥苦笑着摇摇脑袋:“成年人不说教,只自救!”
“哥,我还是觉得…”
老毕喋喋不休的再次絮叨。
“不说教,只自救!”
光哥微微提高调门,已经有些不耐烦。
“你小子啥时候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不想你的晓芳啦?”
我赶忙掐断话题,笑嘻嘻的怼了老毕一拳。
“没有!”
“我还想她。”
老毕闻声瞬间表情变得有些难捱,搓了搓两颊呢喃:“可忘不了又能怎么样,走不出来不也只是自己难受吗?自我感动没用,大家都是以结果为导向的人,而结果是她不爱我,她离不开李成,我们没有缘分。”
“不说了啊他毕爷,咱肯定会找到一个比她漂亮一百倍的女人!”
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头。
“龙哥你咋还不明白呢,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也不是她气质有多高超,只是因为感觉,我不知道咋跟你们表达,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她就是我的真命最爱。”
老毕摆开我的胳膊,表情格外的认真。
“是是是,你小子不好色不贪娘们身子,是地地道道的纯爱战士行了吧!”
光哥忍俊不禁的调侃:“行了纯爱战士,以后再想发表爱的宣言时候,拜托先调查清楚人家有没有对象,我可不想再替你处理这类的破事!”
“晓芳不是李成的对象,我能感觉的出来,我发誓没完,我一定会追到晓芳,早早晚晚让她掺着我的手臂…”
“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
老毕刚要辩解,光哥突然拧大车载CD的音量,黎明的歌声瞬间盖过老毕。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老毕,我心情复杂的点燃一支烟。
我不知道一见钟情算不算真正的爱情,但我清楚这一把我兄弟确实沦陷了,不光爱的失去自我,也在严重影响对方。
但我佩服他义无反顾的勇气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叮铃铃…”
就在这时光哥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咋了老妹儿?”
光哥拿脖子和肩膀夹着手机,大大咧咧的出声。
“你家紫梦妹妹找你呢。”
十几秒后,光哥把手机递给我。
“啥事啊安安?”
看了眼来电备注是“安澜”,我赶忙接了起来。
“刚刚燕叔打来电话,说是钢材又丢了。”
安澜声音急促的说道。
“啥玩意儿?不可能的事啊!”
我下意识的看了眼后排的徐七千,瞬间提高调门。
“真的,刚才燕叔先打到天津范那里,然后又打给我,关键是付彪说一会儿要去市场,我听燕叔的意思,这次丢的钢材可能还不少,咋办啊?”
安澜继续说道。
“别急别急,我马上回市场,你给燕叔去个电话啥也别跟付彪说。”
我深呼吸两口,调整自己的情绪…
第88章 恐怖
“再等等!”
光哥没有回头,脸色异常凝重。
我能猜到他不乐意走,并非舍不得“出警”挣的这点辛苦费,主要还是关心他兄弟良子。
再看那李涛,表情依旧平淡,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把我们这伙顺利瓦解而高兴,也没有被残余这些人的负隅顽抗而愤怒。
他腰杆笔直的矗立原地,抬起右手轻轻揉搓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银圈,随即将目光投向面前的良子和杜老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能坚持到底,我很欣慰也很感动,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讲义气的江湖兄弟了。”
长吁一口气后,李涛直视良子开口。
“对不起涛哥,我跟杜老板的私交非常不错,他开口了,这个忙我不得不帮,希望您能够理解!”
良子吞了口唾沫回应。
尽管身影没有移动半分,但任由三岁孩子都能看出来他的底气虚到极点。
“我理解,非常理解!给我五分钟时间,如果我没办法让事主主动开口结束,咱们再打也不迟!”
李涛点点脑袋,目光随之慢悠悠的转向杜老板:“杜老哥,我跟您确实没太多交集,也不太了解您的人脉、地位,不过呢我跟您一个同乡前段时间发生点小摩擦,哦对了他叫金博,目前人已经转到省四院的重症监护室了,其实说穿了也没啥深仇大恨,无非是一瓶酒的事儿,我领几个兄弟在KTV寻欢,正好跟他看上同一瓶酒,我好言好语他就是不肯让,没办法了!既然文明行不通,那我只能使用最擅长的暴力。”
“金博?大成建设的董事长?前天晚上被工人村一个叫陈四海的家伙捅了七刀?”
听到李涛的话,杜老板瞬间震惊的瞪大眼睛,就连说话的腔调都有些变音。
“你说老四啊,喏..这会儿不是搁大门口发钱那个嘛,你要是想认识他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下。”
李涛眨巴两下眼睛,抬手指向酒店大门口的方向。
此刻陈四海和刘东正抱着小皮箱,笑呵呵的在给我们这边退出的人挨个发钱。
“呼..”
杜老板深呼吸两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小陶啊,你来来来,马上给你们老板杨奇打过去电话。”
见杜老板陷入迟疑,李涛回头又朝瘦高个光头招招手。
“嘟..嘟..嘟..”
“喂?”
电话很快接通,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声。
“杨老板,我是李涛,冒昧的问下如果杜总退出项目竞标的话,您打算怎么感谢我呢?”
李涛朝着按下免提键的手机开腔。
“按照咱们提前说好的二十万感谢费基础上我再给你拿五万,请弟兄们好吃好喝,如何?”
对方立马兴冲冲的回答。
“三十万吧,弟兄们也不容易!这钱您直接打到杜老板的账户上,咱都是朋友,谈钱太伤感情了,我只需要您把这次项目所有用料的部分承包给我就可以,怎么样?”
李涛慢条斯理的又问。
“这..”
对方显然有点不乐意。
“您慢慢考虑,我现在跟杜老板在一起呢,如果您要是为难的话,我不介意跟杜老板合作,您说是不是啊老杜?”
李涛嘿嘿一笑,问向对面的杜老板。
“没问题涛哥,就按你说的办!”
电话那边的男人慌忙应承。
“那先这样吧,晚点我让老四找你对接,杜老板也答应我今天下午就回老家去了。”
李涛拍了拍瘦高个光头的脑门,转身看向杜老板微笑道:“没有任何投资,净赚三十万,不知杜兄可否满意?”
“涛哥,这次项目我退出了!”
杜老板抿了抿嘴唇,直接耷拉下脑袋。
“哈哈哈,我一看杜老哥就是个识大体的能人,咱也算不打不相识吧,另外您盈利可别忘了陪着您站到最后的良子和其他兄弟啊,我就住在水晶宫六楼,往后杜老板有什么好项目,可千万想着点兄弟啊。”
看到杜老板已然认输,李涛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头,随即便转身钻进自己的奥迪车里扬长而去。
“我靠,真牛逼啊,三两句话就直接把事儿给办成了?”
“太狠了吧,比特么电影里那些黑帮大佬还厉害,龙哥咱要是有天能混成这样,这辈子也算值了..”
目送李涛的座驾开走,徐七千和老毕全都崇拜无比的念叨。
“他不是狠,是能!”
我长吁一口气感慨。
短短一瞬的功夫,李涛不光上演了一套何为真正的“两面三刀”,什么叫借鸡生蛋,什么又是恩威并施,简直在他那里就是信手拈来。
己方的诉求被对方争着抢着答应,对伙也并未结下深仇大恨,甚至于连良子和我们这些夹缝里生存的臭泥腿子都能轻轻松松挣到该有的酬劳。
此时此刻,李涛在我心里俨然变成“恐怖”的代名词。
真正的屠夫,从来不是凶神恶煞,也不是满手屠戮,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特么兵不刃血。
“走了小龙,拿钱去!愣什么神呢?”
我正琢磨细想的时候,光哥一把揽住我的脖颈催促。
我转动脑袋看向四周,此刻不光我们这边的人都散了,对方那帮人也早就不翼而飞,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三两只小猫。
“哥,如果啊..我是说如果最后李涛没吓唬住杜老板,跟良子他们打起来,您会怎么做?”
我抓了抓腮帮子问道。
“我会先把你们送走,然后跟良子一块血战到底。”
光哥思索一下回答。
“为啥?你不说你也惹不起李涛吗?”
我不解的又问。
“惹不起和不敢惹是两个概念,我惹不起他是事实,但这个事实不会一层不变,我不怕他也是事实,而这个事实刻在我心里,既然咱们合伙开了公司,那往后肯定是打算在新城区发展,在新城区谋生不论咱是否愿意都早晚会跟李涛碰上,我可以被他打的满地找牙,但绝对不能表现出丁点畏惧害怕。”
光哥揪了揪喉结,掷地有声的回答...
第87章 李涛其人
听到光哥的话,我立马全神贯注的看向那台纯黑色的奥迪轿车。
虽然我踏入社会的时间短到可怜,可“李涛”这个名字却早已如雷贯耳。
不论是之前跟着付彪谈人工湖清理项目,还是这两天在光哥的手下耳濡目睹,李涛俨然就是崇市社会圈里最顶级的那类存在,我很想看看这类人究竟有什么不凡之处,又是靠什么能够在江湖上呼风唤雨。
“咣!咣!”
奥迪车极其嚣张的停在我们和对伙之间的空地上,紧跟着副驾驶和后排左侧的车门弹开,跳下一胖一瘦两个男人。
陈四海和刘东?
看清楚那俩人后,我的眉头不由皱起。
呼吸间,陈四海佝偻腰杆,表情恭敬的拽开后排右侧的车门,而刘东则抻出一只手挡在门槛旁,似乎怕车内的存在不小心碰到脑袋。
很快一位中年男子出现众人眼前。
这人身材高大挺拔,不怒自威。
身着一套剪裁精良的西装,面料上乘,纹理细腻,在光线折射下散发着低调的光泽,西装的颜色是深邃的藏蓝色再配上锃光发亮的皮鞋,既显沉稳大气,又透露出一种低调的优雅。
再看那人的长相,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剑眉如飞,眉梢微微上挑,即便已经四十多岁,可眼睛却透着跟年龄极不相符的明亮,卧蚕微微隆起,平添几分温润,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后梳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既儒雅又威严的独特魅力,让人忍不住心生敬意。
下车后,男人只是很平静的环视一圈四周,随后径直走向对伙领头的瘦高个光头,陈四海和刘东则规规矩矩的尾随身后,地位超群可见一斑。
“他就是李涛吗?”
“这长得也不像社会大哥啊,瞅着跟个老教授似的。”
徐七千和老毕声音很小的评价。
“嘘,别吵吵!”
光哥回头瞪了哥俩一眼。
“涛哥..”
瘦高光头快步迎向男人,距离还有两米多的时候,后腰已经快要弯成九十度。
“不用客气,你是杨奇杨老板的司机小陶吧?我昨晚喝多了是你送我回去的?”
男人摆摆手,声音低沉且浑厚。
“是的涛哥。”
瘦高个光头忙不迭点点脑袋。
“麻烦了啊兄弟,你先歇会儿,剩下的事情我处理。”
李涛微笑着拍了拍瘦高个那光秃秃的大脑门。
听语气貌似很客套,但行为却怎么看怎么像是抚慰小弟。
“你叫..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前年在变电厂工地时候见过你,当时你是跟金爷的吧?”
将瘦高光头打发到一边后,李涛又不紧不慢的转身看向我们这边带队的良子。
“是的涛哥,前年您和金爷合伙时候,咱曾经打过几次照面,我叫良子。”
被对方一眨不眨的注视,我看出良子明显也慌了,他抽吸两下鼻子,声音急促的自我介绍。
“对对对,那会儿金爷老当益壮,手底下更是兵强马厚,一转眼的功夫,连他手底下的弟弟们都已经在社会上崭露头角了哈,金爷现在还好吗?”
李涛好像恍然想起一般,轻拍额头。
“金爷..金爷在您进去的第二年发生交通意外走了。”
良子磕巴一下讪笑。
“金爷算得上早两年老城区的摆事大哥,那会儿我和良子都跟金爷混,不过就算金爷还活着,现在也够呛能招惹得起李涛。”
可能是看我听得两眼迷糊,光哥侧头低声解释。
“哎呀,还真是生死有命,我出来以后一直瞎忙,都忘了去拜会他老人家,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阴阳相隔了呢,改天吧,你带我到金爷的坟上去好好祭奠一番。”
李涛短暂顿了几秒,语气也随之变得有些哀伤。
“一定涛哥。”
良子重重点头。
“咳..”
李涛没有再继续往下接茬,而是轻咳两声,目光如炬的扫向我们这伙人。
“古人诚我不欺啊,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两年我没太在社会上抛头露面,没想到一下子多出这么些生面孔来,我这人比较简单,说话办事也不喜欢拖泥带水,都在崇市这一亩三分地讨口饭吃,犯不上必须把谁给整死,今天有认识我李涛的,给三分薄面,还望自行离开,不要把交情变浅了,兄弟我在这儿感激不尽!”
足足沉默了能有半分钟左右,李涛陡然提高嗓门,说话的同时还朝我们这头双手抱了几下拳。
“涛哥开口了,是事也得变没事儿,不好意思啊杜老板、良子兄弟,钱我们不挣了,回见!”
“好说涛哥,您让走我们立马走!”
“散了,散了!”
随着李涛话音落下,我们这边的出警队伍瞬间出现骚乱,不少小团伙很干脆的丢下“白手套”和“片砍”转身就走。
砍刀撞击地面叮铃咣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本就比对伙少出来三分之一的队伍,瞬间再次减员一多半。
“不愿意走的兄弟我也能理解,毕竟这年头挣点钱不容易,我记得出趟文警是一人二百外加两包烟一份饭是吧,各位既然来了空手回去确实也挺亏,不嫌弃的话,等下来我这儿领三百块钱路费,老四你统计一下,不要为难更不准克扣。”
淡淡的瞟了一眼后,李涛又缓缓开口。
“放心涛哥,钱已经带来了!”
他身后的陈四海干脆利索的举起手里的黑色小皮箱,笑盈盈的补充:“我在大门口等各位,出一个人给一份钱,谁也不会落下!”
他说完,朝边上的刘东使了个眼神,两人便大步流星的朝“水晶宫”的大门口踱步而去。
“不干活就有钱赚,今天赢麻了啊!”
“可不呗,都说李涛财大气粗,看来一点没吹牛逼。”
“谁给钱听谁话,撤撤撤弟兄们..”
这番小动作过后,我们这边的人数再次降到了冰点,除去良子和他身后那帮贴身兄弟,也就只剩下五六伙类似我们这样的小圈子。
“光哥,咱们咋整?”
眼见人越来越少,徐七千忍不住问道...
第86章 骂架
闯荡江湖,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有人愿意言传身教。
而我相当命好,遇上了光哥。
平日里相处,光哥绝对不是个话多的人。
性格粗鄙,脏话连篇仿佛是他对外的显著标签,可如果认真观察会发现,他真的非常有智慧,而且也很懂得运用现有的规则。
良子又叽里呱啦的跟光哥念叨好一通,结果不变,全都被前者风轻云淡的拒绝掉了。
可能是看实在是劝不动,良子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朝对面的一座小楼跑去。
“人来的挺全,看到那帮人没?那也是老城区的,不过他们在人民路那边玩,领头那个长得好像牛魔王似的大鼻子叫徐亮。”
见我们几个小的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光哥笑呵呵的凑过来,介绍起院子里一堆一伙的三教九流。
“哥,那个呢?染一头金毛的叫啥?以前我在快乐网吧见过他,买点卡都是上千上千的买。”
老毕指向院子另外一侧发问。
“啪!”
光哥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老毕胳膊上,虎着脸呵斥:“以后改了你随便指人的臭毛病,社会上混的,尤其是有名有姓的,最叽霸烦的就是被人指,换做是我以前,狗爪子不给你剁下来才叫有鬼。”
“知道了哥。”
老毕老老实实的缩了缩脑袋。
“那是潘向明,在新城区也算号大拿,去年跟陈四海那伙人抢工地让撅折一只手,不过陈四海那边也重伤仨,听说有个住了俩礼拜的重症监护室,最后李涛出面赔了他几万块钱才了事。”
光哥低声说道。
“看来陈四海在新城区也没多无敌吧?”
老毕鄙夷的哼了一声。
“什么叫无敌?老虎能吞蟒,蟒亦可食虎,动物界都不存在百分之百的王者,更何况是人了,你可能不怕死,可有人跟你一样不怕死,还有人不怕自己和你死,社会圈子有等级不假,但肯定不是一物降一物。”
光哥伸了个懒腰轻笑:“都说李涛现在是咱们崇市的大哥大,可叽霸我们在号里时候,有个因为偷牛进去的村霸,一天给他仨嘴巴,李涛可以在里面吃香喝辣,管教基本有求必应,而那村霸因为劳改时候扣子没缝好,连管教训的拉一裤兜子,所以你们说究竟村霸牛逼还是李涛屌?”
“李涛!他过的舒坦。”
徐七千抿嘴回答。
“我觉得还是那村霸,他敢捶李涛。”
老毕不以为然的笑道。
“你觉得呢小龙?”
光哥又看向我。
“非要说出一个牛逼人的话,我觉得是管教,因为他们二者的参考物全是管教,但真论谁更狠,我认为各有千秋,他们一个狠在关系地位上,另外一个狠在心性上,李涛能把监狱蹲成旅行是本事,那村霸明知李涛超群还敢扇他嘴巴子同样是本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俩搁号里,铁定你们谁也不敢招惹。”
我思索良久后给出自己的想法。
“说的一点不错,在号里甭管是李涛还是那村霸都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我们一整个屋子别说招惹了,连敢跟他们对视的都没有。”
光哥当即翘起大拇指。
“我咋还是觉得村霸牛逼呢,咔咔扇李涛嘴巴子都逼事没有。”
老毕不服气的辩解。
“李涛不敢还手铁定有缘由,我估计咱光哥的故事没讲完。”
我搓了搓脖后颈接茬。
“没错,那村霸确实是因为偷牛进去的,但卖牛的过程中跟人发生了冲突,一气之下捅死仨。”
光哥笑的更加开怀,直接揽住我肩膀头道:“你们啊,全跟我一个逼样,没有喜欢思考的,还得是咱家小龙。”
“杜老板的人都过来!”
正闲聊的功夫,两台银灰色的皮卡车打院外飞驰而来,紧跟着听到有人高声喊叫。
看不少人朝皮卡车的方向涌动,光哥也摆摆手招呼我们跟上。
不多会儿,有人从两台皮卡车的后斗里搬下几个纸箱子,随即再次嚎叫:“杜老板的人全部过来领工具!”
两只白色线手套,一把没开刃的西瓜刀。
就是我们几个领到的工具。
很快,我们这边“装备”发放完毕,别说还真有点电影里社团对垒的架势,虽然大部分人的服装各异,但齐刷刷的白手套和片砍,着实唬人。
“操,这叽霸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几手演员了,割草都费劲。”
光哥左手套着白手套,右手摆弄两下已经生锈的西瓜刀,哭笑不得的晃晃脑袋,同时不放心的再次嘱咐我们:“等会全跟紧我,谁也别前凑,我说撤立马到车子跟前等着。”
“明白哥。”
“放心吧光哥。”
小哥几个不约而同的应承。
大概半小时左右,对方的“出警队伍”也整合完毕,随后不知道听谁喊了一嗓子,两帮人马以院子东西为起点,同时朝对方迈动脚步。
我伸直脖子眺望,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两边加起来估计能上百。
不同于我们这边的白手套、西瓜刀。
对面则是清一水胳膊上系条红布条,武器也变成了半米多长的棒球棍。
两伙人在各自领头的带领下,距离差不多七八米处停下。
同样的表情轻佻,同样的歪脖子晃脑。
这院里的基本全是崇市“混的人”,其中很多都认识,即便身处不同阵营,但并无什么深仇大恨,所以相互间的敌意没多重。
我们这边领头的是刚刚劝说光哥半天的那个良子和一个四十多岁,油头粉面的谢顶男人。
男人八成就是“杜老板”,穿件灰色西装,脖颈上戴条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两只手上都戴了枚大金戒指。
对面带队的不认识,高个黑棉服,剃个跟光头同款的大光头。
“杨奇呢?不是要跟我约一下么?怎么自己不敢出来,把你个司机喊过来装样啊!”
我们这边的杜老板不屑的瞟了一眼对方,率先开始喊话。
瘦高光哥先是故意吸溜两下鼻子,接着朝地上吐了口痰,回怼道:“哼,就凭你这吊样还想跟我们老板见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配吗?”
良子转动两下脖颈,举起手里反光的片砍,大声叫骂:“配不配,回去问你妈,别在这咋呼,信不信老子把你哥狗日的干到生活不能自理!”
瘦高个光头也不甘示弱,一边比划着一边骂道:“哟呵,口气不小啊,有本事你动老子试试,看你怎么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声不绝于耳。
再看我们两边“出警”站场的人大部分双手抱胸,身体微微前倾,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有靠近两边领头的那些年轻人可能是真把对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少眼神中满是挑衅,要么叉腰轻笑,要么跟随各自领队的不停地用手指点着对方,不同于我和光哥这样来挣“快钱”的,那些人应该出的是“武警”,如果闹翻了,他们应该是真上。
虽然骂声越来越激烈,可谁也没有先动手,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没意思..”
“可不呗。”
环视半晌,我和老毕偷摸小声唠了起来,现在属于“出警”的最初阶段“骂架”,怎么也得骂上个十几二分钟,好像是在比谁的嗓门大。
“哔哔哔!”
我刚掏出烟盒准备整上一根的时候,急促的汽笛声突然从大门口方向响起。
紧跟着就看到一台黑色的“奥迪”轿车十分嚣张的绝尘而来。
“是李涛!”
光哥眉头一皱,而后声音不大的开口...
第85章 爷们
所谓“出警”,顾名思义。
就是调节纠纷、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故。
而光哥口中的出警,意思大差不差,但干的活儿却谬之千里。
八九十年代,几乎所有无业青年、市井泼皮最热衷的赚快钱买卖就是加入“地下出警队”。
譬如利用斗殴寻衅的方式替人“摆灾消难”,又或者帮一些段位更高的地头蛇强揽工程、争夺项目之流,尤其是两家旗鼓相当的大势力争夺某个项目陷入白热化阶段,通常都会心照不宣的使用出警的方式解决,说白了就是大型的约架现场。
而出警又分为“文警”和“武警”两类。
文警,风险低、回报也少,无非是装装样子、撑撑台面之类,之前我们喊赵九牛和那些装卸工帮忙站台子吓唬刘东一伙,严格点说就是文警的一种。
而武警则不然,不光能捞到的钞票翻几倍,所承担的风险也要大上不少,需要替雇主正经八百的动手干仗,运气好点的可能一战成名,运气差点直接牢底坐穿。
混迹网吧的那段时间,我和老毕也被人喊过出了几次警,每回除了能混个肚饱烟管够,还能挣三四天的包宿钱,所以乐此不疲。
半小时后,我、老毕、徐七千乘坐光哥的白色“捷达”轿车沿农林路朝新城区的方向出发。
因为公司还在挂牌收拾,我特意交代相对稳重的郑恩东、天津范留下来盯场。
“这把出的是文警,到地方以后你们就跟在我旁边,别特么傻不溜秋的往前蹿,等钱到手以后,我给你们眼神,让撤马上撤,听明白没?”
光哥一边熟练的把控方向盘,一边不放心的侧头交代。
“哥,谁跟谁整起来了啊?”
老毕好奇的发问。
“谁跟谁你认识是咋地?以后屁话少点,不少你劳务费和烟抽就得了。”
光哥皱眉训斥一句。
“你误会了,我意思是会不会又遇上刘东那帮人?”
老毕赶紧解释。
“遇上能咋地?遇不上又能咋地?我刚才说的很清楚,出的是文警,哪怕被刘东指鼻子骂娘也当做没听见,再特么给我惹是生非,你就自己去处理麻烦,老子兜里现在比你裤裆还干净。”
光哥没好气的数落。
“哦。”
老毕讪笑着缩了缩脖子。
昨晚我们闯出来的祸端,虽说不至于让光哥赔的倾家荡产,但铁定是肉疼了一把,想想也正常,毕竟大家非亲非故,如果不是考虑到往后还得合伙一起做生意,我估计打死光哥都不带跟着瞎掺和的。
当然,老毕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崇市没多大,所谓的“社会人”和混子也就那么些,眼下刘东那帮家伙在老城区的名头正盛,遇上出警的勾当,十有八九会有一方邀请他。
“按道理平常这种活儿我不接,今天要不是过去一个关系非常不错的弟弟喊我,我真是懒得掺和,混特么多少年了,现在居然还跟刚出社会的毛孩子似的挣这仨瓜俩枣。”
沉默片刻,光哥自嘲的拍了拍自己光不出溜的大脑门。
我犹豫一下没接茬,段位不同看到的风景自然不同,对于我们来说叫“挣钱”的行当,可能以光哥的视角确实上不了台面。
“卧槽,水晶宫啊!”
不多会儿功夫,光哥将车开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内。
将近足球场大小的院里,此刻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车和摩托,随处可见三五成堆的小年轻和一些表情凶狠的壮硕汉子。
两栋奶白漆面的八层小楼分立院子的东西两头,楼顶上均有“水晶宫”三个闪闪发光的大字。
也不知道那大字是用什么制作而成,每一个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都散发着好像钻石似的光芒,非常的耀眼。
水晶宫是整个新城区,乃至崇市都能数得上的高档酒楼,据说一杯白开水都能卖出三十块的天价,就连初识付彪时候他带我见世面也只是走马观花的提了一嘴,没敢走进来近观。
“光哥!”
车子刚一停下,就是个染着一脑袋绿毛,两边耳朵扎满图钉的年轻小伙热情的跑上来。
“啥阵仗啊良子?院里是咱的人还是对伙的?”
等对方替自己拽开车门后,光哥环视一圈询问。
“两边都有,不过听说这把对方喊了李涛。”
被称作良子的青年直接将一整包“华子”递到光哥面前。
“新城区李涛?”
光哥只是取出一根叼在嘴边,随即便把烟盒丢给了我,同时朝青年介绍道:“这几个都是我的小兄弟,跟咱们关系差不多。”
“可不呗,就是那个李涛!现在可把杜老板给急坏了,他这会儿在一楼餐厅呢,咱过去唠唠?”
良子先是敷衍的朝我们点点脑袋,然后又搂住光哥就要往其中一栋小楼走。
“有鸡毛可唠的,电话里我跟你说的很清楚,我出的是文警,等会把钱给我结利索就OK。”
光哥摆开对方,微笑着摆摆手。
“不是光哥,杜老板听说过你,也知道我把你喊来了,他跟我承诺过,只要这次你能把对方给压下去,等他拿下电厂的基建工程,所有土方活儿都可以交给你做。”
良子立马急了。
“快别扯了兄弟,别说这他妈是新城区,就算在老城区,你感觉有多少人能斗得过李涛?我是想发财,可还没活腻歪,这两年崇市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自己有本事跟李涛掰下手腕?”
光哥再次甩开良子的拉拽,表情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头道:“我跟你实话实说,我今天来无非是顾念咱兄弟过去的情分,再有就是这段时间开支太大,确实需要挣点快钱,真让我跟李涛对着干,那我肯定二话不说,马上掉头就走。”
“光哥,杜老板在市里、省里都有朋友,人家之前还接到过很多省级的工程项目,见见绝对没坏处..”
良子不死心的呢喃。
“打住昂,我不想知道你那位杜老板是何许人,又有多深的背景地位,他要是真牛逼,李涛不应该在对伙,不怕你笑话,哥真心惹不起李涛,我俩之前在一个号里处过几天,我特么吃饭都成问题,人家可以让管教从外头带快餐,我想抽根烟必须求爷爷告奶奶,人家华子、玉溪抽到吐,拿什么拼啊?就凭你我这不卑不服的狗脑袋?”
光哥长吐一口烟雾,很平静的打断。
听着光哥的话,再看着他稳如泰山的模样。
我的心里百感交集,真正的爷们从来不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魄力,但他一定不会把“以卵击石”的行为当做是种荣耀。
懂高傲,也会放下身调。
明得失,深知草不与树争。
假设身份对调,如果我和光哥互换,可能在良子的花言巧语之下已经迫不及待选择跟老板见面,可光哥呢,任由对方说的天花乱坠,始终不为所动,猛然间我想到了自己和付彪,倘若当时我也能做到不急不恼、克欲求存,或许现在也不会这般辛苦,看来我距离真正的成熟,还是欠缺了一大步...
第84章 天生神力
我朝门口看的时候,才注意到徐七千、郑恩东和六七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正在货架旁边捣腾东西。
其中那个就穿件跨栏背心,黑脸寸头的男人正是之前跟我们“站场”有过一面之缘的市场装卸工赵九牛。
见我正好奇的打量他,赵九牛憨厚的豁牙一笑,随即一个人抱起个铁柜子往旁边走去。
“今天不是要收拾店嘛,早上临出市场时候,我正好遇上牛哥,寻思着他们反正要找活儿干,所以就一并喊了下来,毕竟归置东西他们可比咱专业的多。”
安澜轻声解释。
“市场里没啥问题吧?”
得到老毕的准确消息后,我的心也放了下来。
“最大的问题你不是一直带在身边的嘛。”
安澜掩嘴俏笑,随即瞟了眼徐七千,声音很小的说道:“小七说了,只要他消停,钢材市场就保证平平安安。”
“付彪去没?”
我点上一根烟又问。
甭管说破大天,我们目前还挣人家的工资,该负的责任不能闪失。
“今早上过去一趟,我说你回家看你爸妈了,另外樊老板,麻烦你抽烟时候能不能别冲我吹气,我刚洗的头发,不想被熏得臭烘烘。”
安澜白楞我一眼,直接将叼在嘴边的烟卷抢走,丢在地上拿脚磋了几下,随后把纸杯装的豆浆塞到我手里,轻哼道:“大早上的,喝点热乎的不比吞云吐雾强?”
“真甜。”
我顺从的嘬了口吸管,讨好一般出声。
“能不甜嘛,人家只加半勺糖,安安又自己加了一整勺,下来的路上全程在怀里捂着生怕凉了。”
不远处收拾货架的郑恩东坏笑着眨巴眼。
“哪有啊,我只是怕豆浆会撒了而已..”
安澜瞬间脸红,娇嗔着拿起抹布朝边上走去。
“诶东哥,你卖盒饭那事儿..”
尽管心里都已经乐开花了,但我知道不能再继续调戏丫头,不然她真能做到一整天不理我。
“我爸已经开始整了,今早上我陪他一块买的菜和其他调料,我估摸着中午差不多能开始营业,炒菜做饭这块我全是跟他学的,也就是现在人都住小区、洋楼里,婚丧嫁娶不流行搁过去农村似的摆大席,往前推个三五年,谁家想找我爸炒菜得提前好多天预定。”
郑恩东笑盈盈的说道。
“哥,我看你也挺喜欢炒菜的哈。”
一边喝着豆浆,我一边走上前闲扯。
对于这帮兄弟,其实我们的感情基础还是太浅薄了,似乎除了名字之外,也就我和老毕相互间比较熟悉。
“可不呗,不怕你笑话,我打小的梦想就是干厨子,我乐意跟锅碗瓢盆打交代的程度超过跟人,当年入伍我哭着求着让我去炊事班,结果给我弄侦查上去了,好不容易混几年回来,本来想重操旧业,可总是这事那麻烦,真难啊。”
郑恩东毫不犹豫的点点脑袋。
“当厨子开饭馆吗?”
安澜也好奇的凑了上来。
“不,就是单纯的做厨师,如果可以选择,挣不挣钱都无所谓,我就喜欢在灶台边忙前跑后,听起来很没出息,可我太沉迷铲子和锅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动静了,感觉比什么歌剧、交响乐都悦耳。”
提及梦想,郑恩东的话语明显也多了起来。
“龙哥,招牌回来啦,快出来看看!”
就在这时,店外传来老毕的吆喝声。
我应了一声,撒丫就跑了出去。
门外,蓝漆三轮车的后斗里,一块一米多宽、五六米长的木制牌匾斜摆着。
“龍騰公司”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我一个连高中都没念完的半文盲虽然不懂什么行书、楷书,但也能感觉得出来这四个字太帅了,用什么笔力扛鼎、龙蛇飞动形容都不为过。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招牌的质地是木制的,好像跟现在流行的铝塑板、复合材料比起来有点过时,再有就是“騰”字的“月”和“駦”的间距稍微有点大。
“妈的,累死我俩了,好几百斤呢。”
老毕叼起一根烟,气喘吁吁的指了指牌匾。
“这地方好像有点..”
安澜明显也发现“騰”字的问题,上前轻轻抚摸。
“龙哥,这块牌子原本是新城区一家大公司订做的,人家叫龙月,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不要了,我亲戚才百十来块钱便宜给我,我亲戚说了,这招牌的真实价格最起码四位数。”
天津范忙不得解释。
“才百十来块钱?草拟爹得,那你咋告诉我五百多,奶奶个腿子!”
老毕闻声顿时扑向天津范。
“行了,安装的工人啥时候到?”
我打断哥俩的闹腾,笑呵呵的发问。
“什么装修工人?没有啊,我亲戚让咱自己整,我看光哥那招牌后面不是有铁框子嘛,咱自己找点螺丝啥的拧上不就完了。”
天津范满眼懵圈的反问。
“操,你特么可真是活爹,这玩意儿那么老沉,没设备咱靠人抬上去啊?”
郑恩东推了一下车斗里的牌匾出声。
“我..我没想到这层..要不我再回去找我亲戚问问吧。”
天津范这才反应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等会找俩梯子,你们帮着扶稳了,这点活儿还不够我和我哥们干的呢。”
大家正喋喋不休的时候,赵九牛和另外一个同样壮硕的汉子大马金刀的走了出来。
不多会儿,在我的亲眼注视下,三四个人合伙都搬不动的实木招牌,愣是被赵九牛一个人轻轻松松扛在肩膀头上,并且还能利索的攀爬铁梯,饶是正儿八经练家子的郑恩东都有点傻眼。
“这..这也太猛了吧?”
“牛哥绝对不是地球人!”
店门口,天津范、徐七千、老毕表情夸张的仰着脑袋惊叹。
天生神力!
我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四个字。
“哪有什么天生神力,谁不是在生活的压迫下被动学会各类卓绝才艺。”
猛不丁,我耳边响起光哥的声音。
“啥时候醒的哥?”
我赶忙打了声招呼。
“破逼手机响个不停,想不醒也没辙,你问问哥几个谁没事,陪我出趟警、挣点零花钱去。”
光哥表情厌烦的举了举自己的手机...
第83章 爱是什么
看着光哥那几乎快要肿成小萝卜似的大拇指,我的心情瞬间开始翻涌。
我看着都害怕,更别说他这个当事人是何等心疼了。
啥特么叫真正的爷们?
此时此刻的光哥完全具象化!
“谢谢你,哥。”
我咬着嘴皮沉声说道。
“你们喊我一声哥,那我就得担的起这声哥,啥叫哥?哥不就是替弟兄们解决问题的嘛!”
光哥江湖气十足的豁牙一笑。
“哥,咱有枪,为啥刚才不干脆..”
倚在后排的老毕呼哧带喘的发问,显然仍旧没有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
攥着手里沉甸甸的家伙式,我心中同样疑问满满。
“我刚才说了,我是替你们解决问题的,不是放大矛盾!你理解的没毛病,今晚咱只要把枪拿出来,什么陈四海、李成全得原地趴窝,但之后呢?你是能把他们全部干掉,还是能保证那个叫晓芳的按摩女心甘情愿和你远走高飞?”
光哥咬着一根烟反问。
“我..我什么都做不到。”
老毕虽然有时候像个疯批,但并不是智商全无。
“对啊,可一旦那么做,也就意味着你或者樊龙,甚至包括我在内,就是在宣战,在向对方挑衅想把仇恨拉大,如果咱和他们背后的李涛势均力敌,那么谁哆嗦谁怂逼,问题是完全不对等啊大弟,长了八颗牙的耗子能整得过掉了毛的老虎吗?别不爱听,兴许搁李涛眼里,你我连耗子都算不上,只要我没拿枪说事,传到哪都不过是你们小孩儿之间打打闹闹,反之你们自己想去吧。”
光哥的手指头似乎疼的非常厉害,说话时候烟嘴咬的很紧,额头也有豆大的汗珠子。
“我懂了哥。”
老毕沉默片刻,重重点点脑袋。
“希望你是真懂了吧。”
光哥苦笑着点点脑袋。
“哥,这枪..”
我举起手里沉甸甸的家伙式。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摸这玩意儿,别看打CS时候,各类枪械我都玩的游刃有余,可冷不丁拿到真的,还是紧张到不行。
“那就是个赝品,我一个搁义乌小商品干批发买卖的哥们送的,待会你还给我扔车座子底下吧,真拿我当职业杀了,哥就是个混过三天的小流氓罢了。”
光哥“嘿嘿”一乐,满不在乎的示意。
片刻后,在光哥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农林路上一家小诊所。
光哥熟络的拍响卷帘门,随后便让医生给他和老毕处理起伤口。
我百无聊赖的蹲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思索着这一晚上的所作所为。
“嘶..轻点大哥。”
诊所里,老毕龇牙咧嘴的朝医生嘟囔。
他现在虽然停止了哭泣,但整个人仍旧看起来萎靡不振。
再看看同样疼的脸红脖子粗的光哥,我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也无法理解老毕口中的“真喜欢”达到何等程度。
但我看到的是伤痕累累,是嚎啕大哭,是让自己和对方都不愉快的双向折磨。
年轻人的爱,或许来的澎湃,走的悄然,但不可否认绝对是热烈的、赤诚的、坦然的!
虽然无法认同老毕这种近乎野蛮、想方设法都要据为己有的掠夺方式,但并不影响我支持和站脚。
平心而论,我们今晚确实错的离谱,可即便让我重新选择,我仍旧会坚定地陪在老毕左右。
待俩人包扎好伤口,墙上的电子挂钟刚好响起。
看了眼时间,六点整!
得,一宿又过去了,不论愿不愿意,我们都必须面对新的一天。
“操的,以后别特么整这事儿了啊,哥年龄大了,陪你们真耗不起,走吧吃口早饭去。”
光哥甩了甩里三层外三层裹满纱布的大拇指,朝着我和老毕笑骂。
一顿寻常无比的早餐结束,我们又跟随光哥回到他的通讯店里。
“我是顶不住了,必须得眯会儿,剩下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该挂招牌的挂招牌,该清理东西就清理,看到那扇红色的铁门没有?里面是个大仓库,可以把所有用不上的东西全搬进去,我血糖低睡不醒脾气躁,没有太大的麻烦就等我睡醒再研究吧。”
刚一进屋,光哥立马快步奔向不远处货架旁摆着的一张单人小木床。
顺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另外一面墙上确实有扇红色的小铁门。
“我给安澜他们发信息了,估计九点多他们才能到,咱也稍微歇会吧。”
见老毕魂不守舍的盯着墙角的蜘蛛网发呆,我推了他一下,指指边上的手机展示柜示意。
展示柜旁有俩转椅,现在时间还早,可以趴着打会儿盹。
“我不困,你睡吧。”
老毕呆滞的晃了晃脑袋。
“随你吧,别特么出去再嘚瑟了啊,不然真是要了我和光哥的命。”
我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提醒他一句后,自顾自的趴在柜台面上。
“龙哥,你说晓芳喜欢我不?”
老毕冷不丁的问了一嘴。
“不清楚,但我知道她绝对不能喜欢你,不然就是在坑你俩。”
我胡乱摇摇脑袋,此时此刻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完全是凭着本能在回答。
“可我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只要她点头,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估计她是欠那个李成好多钱,只要我兜里票子丰厚,早晚也一定可以...”
耳边老毕仿佛念经似的嘀嘀咕咕,无疑加重我的困意,不知不觉间我就熟睡了过去。
“快醒醒,也不怕把你冻感冒了。”
感觉也就刚闭上眼的功夫,就有人在不停推搡我的身体。
“啊咋了?”
我艰难的睁开双眼,发现安澜站在我边上,手里还攥着个纸杯的豆浆。
“光哥不是说你和马毕去做按摩了嘛?你们怎么在这儿睡啊?”
安澜迷惑的发问。
她换了一身米黄色的新棉服,长发整整齐齐的散落肩头,整个人看起来仙气飘飘。
“是啊,本来是按摩的,结果老毕这个坑爹货..卧槽?老毕呢!”
我下意识的回应,说话间突然发现老毕并没有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一激灵从转椅上蹦下来,脑子也瞬间清醒。
“他和天津范骑三轮车取招牌去了,他怎么了?你为啥那么紧张他呢?我看他脑袋和脸上都有创可贴,昨晚你俩不会又跟人干仗了吧?”
安澜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回答...
第82章 震慑?威慑?
“呜呜呜..只要你点头,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下半辈子就只伺候你一个人,别再让他打了,我压根没看上那小孩儿,也不可能看上他,我永远都只在你一个人的身边...”
晓芳声嘶力竭的搂着李成的小腿肚子哭个不停。
说老实话,整晚上我对这个晓芳的印象都差到极点,可此刻却又被她的行为感动到不行。
就事论事,人家并没有做错任何,甚至谈不上招蜂引蝶,只不过是在酒楼时候朝老毕客气的笑了一下,后者就立马像是磕了兴奋剂似的往上硬贴死粘,期间两人既没有发生过任何亲密的行为,也没有表露过丁点心迹。
或许她对老毕可能有那么一丢丢好感,可从始至终都没有逾越雷区半步。
真错了吗?又有什么过错?
如果说罪有应得,那今晚上除了我和老毕之外,其他人全是圣贤。
“操,老子死了你也不带这么掉眼泪的,滚一边去!看着就晦气!!”
看得出李成对晓芳绝对也是有感情的,低头沉默几秒,随即朝着陈四海讪笑抱拳:“四哥,要不算了吧,不过是俩毛头小子,真要是闹出什么大问题,以后也影响我和晓芳做生意,毕竟我一个外地人在这儿…”
“老早就跟你说过,女人最他妈耽误事儿!你要是改了这毛病,往后的买卖还能干的更大点。”
听到事主都熄火了,他陈四海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好当这么多人面前在多言语什么,沉出一口气又道:“那赔偿金呢,你打算要多少?”
“这..”
李成犹豫着又低头看向不停抹泪的晓芳。
晓芳拼命摇头,意思再明白不过。
“让他俩拿一千吧!妈的,权当老子是被疯狗咬了!自认倒霉打几针狂犬疫苗!”
李成迟疑片刻,表情发狠的出声。
“诶卧槽李老板,你是特么真有格局,我五体投地昂。”
听到这话,陈四海直接被呛的剧烈咳嗽两声。
“行了社会他光哥,苦肉计也该谢幕了,今天这事儿李老板宽宏大量,也算兄弟你会说话办事,我代表涛哥表态咱们两清了。”
沉寂几秒,陈四海朝着不远处的光哥不紧不慢的出声。
“操的,气死我了!”
光哥顿时松开老毕的头发,怒目圆睁的臭骂:“四哥,也就是您开金口了,不然我今晚上必须让这小牲口脱一层皮,办的特么叫人事么?嘴里一口一个江湖义气,心里全是叽霸利益算计,一千是吧?”
说着话,光哥转身返回,拽开自己车门,取出一个黑色的手包,利索的抓出一大摞钞票直不楞登的递给陈四海道:“四哥,他小孩儿们不懂事,我不能跟着扯歪理,总共三千五六十一块二,我手里所有能凑出来的现金都在这里,您点点!”
“三四千块钱还用得上数嘛,简直是浪费唾沫星子,呵呵..”
陈四海借过钱,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便随手丢给旁边的李成。
“四哥大气,光这点就够兄弟我学一辈子,难怪您能在工人村呼风唤雨,比不上您的财源广进,我就是个臭开店的,等我再攒两天钱,回头必须好好请你喝一场!”
面对陈四海赤裸裸的嘲讽,光哥面不改色,很自然的抱拳说道。
实际上,只是两句看似轻描淡写的交锋,但光哥已经小胜一筹,他给出的钱有零有整,说白了就是为了恶心陈四海。
“但是老弟你呀,我得善意的提醒一嘴,开店就好好开,社会上的事情尽量少参与,现在的江湖不太一样,想被人当成大手子对待,不光你得有拳,还得有头,拳头拳头,缺一不可!今晚就这样吧,以后要是有机会了,咱俩再慢慢唠。”
陈四海很不给面子的,自顾自的叼起一根烟,努努嘴驱赶。
“得嘞,给您添麻烦了!”
光哥仍旧很平静的笑了笑,随即拽起我的胳膊就走。
“你们俩,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许再到我店里来,更特么不许骚扰晓芳,不然下次可没那么容易过关。”
我则一溜小跑着冲到老毕跟前,将他给搀扶起来。
彼时的老毕面颊铺满泪水,跟鼻子和嘴的血渍混合在一块,看起来既委屈又可怜。
“哭他妈什么哭,你是失恋又不是破产!再说你这连恋都算不上,没听人家说么?压根也不可能看上你,以后少基霸再丢人现眼,给我滚车上嚎去!”
光哥走上前,生硬的提溜起老毕,直接塞进自己的车里,接着“嘭”一下重重合上车门。
“咣当!”
与此同时,一把成年人巴掌大小的铁质手枪摔在地上,纯黑的枪管、枪身让人瞅着就非常具有压迫感。
“草特么得,出门太着急,怎么还把这破玩意儿给随出来了,不好意思啊,让四哥和弟兄们见笑了!”
光哥弯腰捡起,随即扭头递给我,表情嫌弃的训斥:“我踏马说你俩多少次了,玩不怕你们玩,玩完记得给我放回原处,社会上的弟兄们看到了都没啥,万一让帽子叔叔抓到,你们特么有几个脑袋够嘣的!”
“不好意思啊四哥,又让您见笑了,小崽子们不懂事,一会一个样,干啥都没个深浅,刚才您说提醒我啥来着?我没太听清楚,受累再重复一遍呗。”
把枪塞到我手里以后,光哥又胡乱扒拉一把脸颊,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陈四海。
“没什么,老弟慢行多保重!”
陈四海一扫刚才的皮笑肉不笑,抱拳努嘴。
其实从刚才手枪“恰巧”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刹那开始,不管是陈四海还是刘东,亦或者窝囊废李成的脸色全都变得不对劲,只不过他们没有表现的太明显罢了。
“添麻烦了李老板,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育他俩!”
光哥扬起嘴角,径直钻进司机驾驶位,然后一把打着火,猛抡两下方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故意把油门踩到底,整个车身几乎像子弹似的“嗖”一下蹿出去老远。
“呼…”
直到车子拐过路口,光哥才长舒一口气,满脸疲惫的出声:“可算他妈搞定了,得亏李涛没亲自过来,不然可现在难缠的多,龙啊,知道我为啥故意掉出来手枪吗?还有的没的跟他扯那些话不?”
“震慑吧,暗示陈四海咱也不是好惹得。”
我想了想后说出自己的猜测。
“考虑事儿还是太浅了,掉枪只是最不重要的一环,我这样的手子都能搞到枪,你觉得搁咱们崇市社会圈称王称霸的李涛、陈四海他们能搞不到吗?震慑不到的,只能勉强算威慑,我真正的意图是告诉陈四海和李成有时有晌,别基霸没完没了,我们这些老油子做事不会太冲动,但你和马毕不一样,尤其是马毕今晚上表现出的那股子不服不忿的劲儿,足够他们犯一宿嘀咕,搞不好他们能失眠,呵呵。”
光哥摇摇脑袋微笑着瞟了眼坐在后排仍旧哭个不停的老毕,轻声道:“这孩子虽然虎,那神鬼不惧的气势太棒了,走吧,抓紧时间上医院。”
“哥我没事,我不疼,不用去医院的,啥事没有啊?”
老毕抹了一把鼻涕,呜呜咽咽的念叨。
“废话,你肯定没基霸事儿,拍你那几砖头全是老子拿自己手指头替你扛的,再不去医院,我估计得废了。”
光哥猛不丁抬起自己的右手,我这才发现他的大拇指已经肿的不像样,并且还严重变形…
第81章 教训
李成瞬间看懂了陈四海的暗示,哼哼唧唧的弯腰捡起半截砖头,随后朝着我和老毕走了过来。
“能不能别闹了李成,咱各自走开得了。”
搀扶着李成的晓芳轻声劝阻。
“走开个叽霸,看把我当什么样?以后我还有脸没?你给我闭嘴昂,不然我连你一块收拾!”
李成一肘子挡开晓芳,表情狰狞的低吼,同时恶狠狠的瞪着我和老毕,那架势就仿佛要把我俩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四哥四哥,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这俩兄弟已经知道错了,该怎么赔您给句痛快话,犯不上大家最后都闹的满脸是血的程度..”
眼见李成越走越近,光哥最终还是不忍的走上前。
“怎么个意思?”
陈四海身体前倾,双眼呈微眯状,轻笑道:“想赔钱了事啊?也不是不行,李老板是涛哥的好兄弟,涛哥连过生日都得亲自邀请的存在,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的侮辱,我要三十万不过分吧?”
“不过分!”
“四哥太仁慈了,要是涛哥到场要五十万都正常!”
“是啊,咱四哥就是好说话。”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的刘东等人纷纷扯脖起哄。
“懂点规矩别嚷嚷,让外面人笑话咱李涛的兄弟们不懂礼数。”
看想要的效果达到,陈四海装腔作势的摆摆手,玩味的扬起上嘴唇朝光哥道:“哥们都是搁社会上跑马论江湖的,我也不在乎吃亏讨便宜,至于涛哥回去怎么训我,也是我的事儿,三十万处理不?”
“处理个篮子,你看我长得像特么三十万不?”
光哥刚要出声,老毕喘着粗气昂头咒骂。
“曹尼玛得小山货屯子,你再骂一句试试?”
“给特么你脸了是吧!”
话音刚落,刘东和几个年轻小伙已经情绪失控的冲了上来。
“装什么牛逼,你是选手呐!”
“操,你再扒拉我一下..”
我和老毕自然也不会惯着,想都没想就跟刘东他们推搡在一块。
自打上次在台球厅被刘东劈头盖脸的收拾过那一通开始,我就跟自己发过誓,只要再遇上这个逼养的,甭管人多人少,即便是让操翻干瘸,也再不会提溜个脑袋任由他捏圆捏扁。
“我刚才说了懂点礼数,不能别人狗嘚儿样,你们也学得没大没小,让人笑话!”
眼见冲突在即,陈四海再次抬手拦下刘东等人,不怒反笑的朝老毕翘起大拇指:“还真是不能小看年轻人呐,带派、有种!”
“你踏马得,想咋滴?”
就在这时,光哥突然暴起,跳起来就是狠狠踹在老毕的身后,接着又扯住他的衣领,抡圆胳膊“咣咣”几记重拳,瞬间捶的老毕鼻子、嘴巴开始往外突突的冒血。
“哥..”
我见状本能的凑上前。
“眯着!别逼我扇你!”
光哥膝盖完全“咚”的一肘子怼在我胸脯上。
“呼..”
我瞬间岔气,痛苦的蹲在地上,感觉完全呼吸不上来。
“整个崇市特么数你算人物了呗?”
瞥了我一眼后,光哥左手薅拽老毕的脖领,右手直接扯下腰间的皮带,手臂高高扬起。
“啪!”
硬生生的抽在老毕的背上。
“我不算人物,但我不鸟他们..”
老毕倔强的嘶吼臭骂。
“啪!啪啪!”
“还他妈犟嘴,我让你牙大!”
随后连续又是几下。
老毕的羽绒服瞬间裂开,不计其数的白毛四散飞扬。
“啪!啪!啪!”
光哥手里的皮带继续挥舞,不过三两分钟时间,老毕嘴里已然发出吃痛的惨叫。
显然最开始那两下并未伤及到他的皮肉,但后面补的几下绝对不轻。
抽打间老毕想要挣扎,结果被光哥拿脚尖蹬在后膝盖处,当即跪倒在地上。
“服了没有?”
一轮鞭打过后,光哥气喘吁吁的咆哮。
“我不服!我他妈唯一的错,就是不确定晓芳喜不喜欢我就直接表白,但我打死也不服那个长毛怪和什么叽霸李成。”
老毕双膝跪地,但腰杆却挺的笔直。
“还他妈叫嚣是吧!”
光哥丢掉皮带,气冲冲的一拳凿在他的后脑勺上。
“噗通..”
不知道是被打迷糊了,还是有点休克,老毕脸朝下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治不了你了还!”
光哥来回转动脑袋,猛然看到李成手里的半截砖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下子抢了过去,随后又走回老毕旁边,扯住他头发提了起来,抬手“啪”一下径直呼了下去。
“咔嚓..”
本就是半截的砖头再次从中间断成两瓣。
“樊龙,去给我找几块砖头过来,今天不治好他嘴硬的毛病,老子白在社会上混一圈。”
光哥扭头冲我吼叫。
“哥,他错了!!我替他道歉行不?别打了求求你了!”
刚才老毕被扯着头发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我兄弟已经闭眼晕厥。
尽管我心里非常明白,光哥这么干是为了替我俩平事,如果让陈四海他们动手的话,结果可能比现在还狠,可问题是我现在就心疼的不行。
“你去不去?逼我发火是吧?”
光哥瞪圆眼珠子怒斥。
“哥!李总!四哥!我们就是俩毛事不懂的小孩儿,您两位大人有大量,高抬一把贵手行不?”
感觉光哥完全压不住火了,我无奈的又转身望向李成和陈四海,一边痛哭流涕的鞠躬,一边不停的赔礼道歉。
“操,不用你,我自己找!”
光哥吐了口唾沫,粗暴的扯住老毕的头发,硬拖着他往不远处的花池方向走去。
“李成,得过且过吧,我保证以后跟你好好过,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别再为难那小孩了。”
眼睁睁瞅着光哥已经把老毕拖出去三四米远,晓芳突兀“咚”的一下跪倒在李成的脚边,泪眼婆娑的不停磕头:“你不让我嫁人,我这辈子就谁也不嫁,老老实实的跟着你,也绝对不会上你家闹事,给你老婆联系,放过他吧,呜呜呜..”
“啪!”
李成闻言,回头就是一个响亮的嘴巴子扇在晓芳脸上。
“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在饭店时候,就不该朝他笑的,你打死我都可以,别再为难他了。”
晓芳被扇了踉跄,但又快速爬回李成脚边,继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叩首哀求...
第80章 再演示一遍?
半路上,透过光哥的讲述,我对李成以及今晚上惹出来的麻烦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李成是外地人,老家是崇市附近郊县的,他本身没什么社会排面,也算不上多牛逼个手子,但因为他从事的是装修行业,免不了结交各类牛鬼蛇神。
有过装修经验的朋友都知道,只要是涉及装修,就绝对少不了水泥、砂石之类的材料,通常这类物件都掌握在某个势力当中,而我们崇市恰巧有个“料霸”叫李涛,不论是房屋、商场的装修,还是工地建设所需要的材料通通都归李涛负责。
这李成也算得上个小有名气的装修业头子,久而久之自然跟李涛产生了联系,毕竟这里头产生的经济价值不在少数。
与其说今晚是李成想要找我们复仇,倒不如说是李涛横插一杠,势必要替能给自己挣钱的马仔涨涨威风。
“李涛是什么人?别说我了,恐怕就连付彪听着都得退避三舍,市里面级别低点那帮老爷们,哪个看见都得眉开眼笑,那特么就是个十足的流氓、地痞,市里面几次大行动,哪回都抓不到人家丁点毛病,你们是咋叽霸想的,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他!”
一边摆弄方向盘,光哥一边黑着脸埋怨。
“哥,这个李涛是不是还在人工湖那边有家造纸厂?”
感觉“李涛”这个名字分外耳熟,我突兀想起来之前好像在张军政那里也听过。
“可不咋地,人家不光有钱,还有脑子,上头还有人!”
光哥很干脆的点点脑袋,压低声音道:“当初我俩在一个号里关过两天,他杀人未遂蹲了不到二年,如果外头没大拿帮着操作,可能那么轻松就出去吗?以后看到他有多远躲多远,再有这件事情,你俩确实干的也不地道,如果是晓芳死乞白赖找马毕,咱起码还有话往下搪塞,可结果呢?”
“哥,你消消气,我们知道错了。”
我赶忙再次递过去一支烟。
不怪光哥雷霆震怒,今晚我俩这事的的确确干的没头脑,先撇开道德不说,单是毫无缘由的揍了李成两次,走哪都说不过去,不用拿社会规矩制裁,就算走特么法庭上,让人打死都不冤。
“可是哥,我是真的喜欢她啊。”
老毕眼泪汪汪的呢喃。
“赶紧把你那点不值钱的马尿给我憋回去昂,喜欢能当饭吃?你喜欢人家,问过人家喜欢你个烂崽不?你有啥啊?自己都叽霸吃了上顿想下顿,凭什么要求人家陪你吃风喝雨?待会到地方,除了对不起,其他什么多余话都别絮叨,今晚李涛估计也喝了点酒,没有亲自过来,喊了他手底下个马仔,你们把礼赔到位,我给人家把医药费怼到位,能换个息事宁人,就应该谢天谢地。”
光哥回头又是一巴掌拍在老毕的脑袋上。
“哦对了樊龙,刘东现在跟着的那个陈四海你知道不?”
光哥吸了口烟发问。
“知道,还打过一次照面。”
我如实点点脑袋。
“陈四海也是跟李涛玩的,地位可能还不低,以后尽可能也别太得罪他。”
光哥随即说道。
“今晚李涛不能是派陈四海处理这事吧?”
我一听这话,瞬间有点麻了。
“应该不会,陈四海昨晚在新城区抢工地时候捅人了,只要他不傻逼,这会儿应该在乡下哪个犄角旮旯躲着呢。”
光哥想了想后摇头。
“哥,社会上的事儿,你咋全知道啊?”
老毕问出我心底的疑惑。
“我也不想知道啊,可问题是我就在这个圈子里,每天都在耳听目染!”
光哥自嘲的叹了口气。
“社会的圈子在哪?”
老毕紧跟着又问一嘴。
“圈子在哪?呵呵,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只有你有价值,你在哪圈子就在哪。”
这次光哥沉默了许久,才表情复杂给出答案。
两根烟的功夫,我们再次回到了“足下情缘”附近。
离老远,就看到店门口,停了能有三四台亮着双闪的桑塔纳、捷达之类的轿车。
二三十个黑衣青年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有的抽着烟,有的低头扒拉手机,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很是唬人。
而脑袋裹的像个印度阿三的李成在晓芳的搀扶下正跟几个人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记住我刚才教你俩的话,特别是你马毕,想处理事儿,不想我们都跟着你倒霉,你最好照做,明天咱自家公司就要挂牌了,做买卖永远都是以和为贵。”
临下车前,光哥长吁一口气出声,我听得真真的,他的后半句话就是讲给我听。
“四哥,就是这俩小牲口!草特么得,一晚上擂我两次!”
一看到我们下车,李成瞬间情绪激动的蹦了起来。
跟他说话的俩人,连同台阶上那帮凶神恶煞似的年轻小伙也一股脑全都围了过来。
当看清楚李成旁边的几人后,我心里除了一万匹曹尼玛疯狂奔腾之外,就只剩下祈祷祖宗保佑了。
完了!
陈四海果然在场,除了他之外,今晚刚被我们胖揍过的刘东也没落下。
刘东此刻脑袋上也顶着跟李成同款的纱布罩,正眼神阴毒的盯着光哥上下扫量,宛如一条择机而噬的响尾蛇。
“哥们哥们,我们是来聊事儿的,不是听你骂街的,都是爹生娘养的,什么牲口不牲口,言重了昂!另外涛哥没在是吧,不知道哪位大哥主事?”
不等李成蹿到我们跟前,光哥直接一胳膊肘子将他挡住,随即直不楞登的看向陈四海。
“宋南光是吧,涛哥刚给我打完电话,说你们是住过一个号的战友,让我务必给足面子,我是工人村的陈四海,不知道兄弟听说过没有?”
陈四海甩了甩那一脑袋松狮犬似的长毛,皮笑肉不笑的开腔。
“久仰大名四哥,弟弟一直都想去拜访您呢,没想到今天有缘分在这儿遇上,这样吧,先解决问题,完事咱俩再好好找地方叙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刘东的缘故,光哥脸上的肌肉也不自然的抽出两下,接着踢了我和老毕一脚催促:“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李老板赔礼道歉...”
“李老板对不起..”
“对不起。”
我和老毕闻声,慌忙耷拉着脑袋走上前。
“诶道歉的事儿咱不急,先唠唠得失问题吧,光哥你在社会上混了也不是一两天,流程什么应该比我都清楚,咱玩江湖的人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就讲究个以牙还牙,以血见血!至于其他的全是后续,我这么说没毛病吧?”
没等我俩说完话,陈四海一摆胳膊打断。
“四哥说得对。”
光哥鼓着腮帮子吹口气,强挤出一抹笑容。
“李老板啊,晚上你是怎么受的伤?受累再给大家伙演示一遍!不然我回去没法给涛哥交代呐!”
陈四海用拇指和食指揪了一把下嘴唇,拿胳膊拱了拱旁边的李成...
第79章 光哥来了。
清冷的街道上。
昏黄的灯光,将我和老毕的影子拉的又长又直。
即便是不刻意扭头看,透过影子那一抽一搐的抖动,我也知道他在哭。
爱情这个词,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本身就是一道伪命题。
正如刚刚在足疗店门前,老毕口口声声的喊着可以把自己的全部都给晓芳,问题是他的全部又有什么含金量?至少现在没有,此刻是虚无的!
晓芳是不是真的爱李成,我不得而知,但我清楚她此刻的选择无可厚非。
换做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放着现成不要,去将自己的未来交付到一个前途未卜,甚至连名字都还叫不上的年轻人手里。
“别叽霸水裆尿裤的,想哭就大声嚎出来!”
看着老毕影子越来越佝偻,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我既心疼又无力的臭骂一句。
“呜!为什么!龙哥你说她为什么不跟我走?那个人渣对她又大又骂,你看不到她眼角那块也青了吗?肯定是咱们走以后被打的,这次咱俩走了以后,她肯定还会被揍,明知道自己留下就得受欺负,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听到我的话,老毕甩开我的手,直接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感情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也许是权衡利弊,又或者是日久生情,总之我相信在我刚才暴打李成的过程中,晓芳的脑子里绝对是有一笔账的。
我不知道李成能给予她什么?但很清楚现阶段她需要的东西,老毕绝对不具备,既然她委曲求全也要相伴对方左右,其中掺杂的情愫可能要比我们看的的、想象中的都要多得多,甚至于她可能压根也没看上老毕,一切都是我兄弟的一厢情愿罢了。
“哭吧,发泄出来就舒服多了。”
我无法将心里的所想所感去传达给老毕,除了替他续上一支烟,站在旁边默默的陪伴,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她明明说我长得帅,说我很有趣,还说跟我这样的人谈朋友肯定很快乐,可到最后就是不肯跟走,为什么啊..”
老毕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停自问自答,惹得两个晃晃悠悠路过的醉汉哈哈大笑。
“笑你马勒戈壁,赶紧滚!”
生怕老毕情绪失控再惹出什么幺蛾子,我先他一步,指向那俩玩意儿喝骂。
“哔哔哔!”
我话还没落地,一辆白色的“捷达”轿车由远及近,停在了我们的跟前。
“草特么得,让你俩滚没听见是咋地?”
还没来及看清楚车上人长什么样子,一个顶着光不出溜大脑袋的青年就拎着把明晃晃的片砍蹦了下来,同样手指两个醉汉,吓得对方忙不得逃窜。
“光哥。”
“你咋来了哥?”
瞧清楚来人竟然光哥后,我意外的挑起眉头。
“还特么我咋来了,我再不来,你们不得把天捅个窟窿啊,就特么喝那么点逼酒,撒什么泼?作什么乱?”
光哥一脚踢在老毕屁股上,虽然力度不大,但足够那小子摔倒。
“不是光哥,我真的爱了..”
一见到光哥,老毕似的更加委屈,索性匍匐在地上,双手拍打地面哭的更加惨烈。
“咋回事啊哥?”
我递给光哥一支烟询问。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么?做足疗就消停做足疗,你们撩人家老板娘干嘛?哪怕是招惹个足疗妹、技师啥的我都能理解,这小子脑瓜里有屁吧?”
光哥瞥了一眼老毕,愤愤的吐了口浊气道:“李成不陌生吧?今晚被你俩揍得猪头狗脸那小子,你们去的那家足下情缘,是李成出钱开的,人际关系啊、社会上的交往啊,包括跟派出所接触,都是人家李成在幕后操办,那个张晓芳充其量就是个看店的,不过李成对张晓芳也很仗义,所有收益全给她,遇上任何麻烦自己出钱出力来搞定,就连张晓芳跟前夫生的闺女上学问题都是李成搞定的,别说李成了,你问问张晓芳能乐意跟你们走吗?操!你们是叽霸偶像剧看多了吧,玩上抢亲了?”
“可是光哥,这些我也可以做到啊..”
老毕哭哭咧咧的抹着眼泪爬起来。
“你能做到个叽霸,别的我不说,张晓芳闺女上学问题咋解决?以后你让人家靠什么生活?跟你一块上付彪的建材市场当保安吗?省省吧,我告诉你,那种挣习惯轻松钱的女人,打死都不可能陪你吃苦受罪的,别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可以改变或者感化谁,最主要的是她喜欢你么?跟你表达出一点点想要跟你走的意愿没?”
光哥一巴掌甩在老毕后脑勺上臭骂。
“我..我不知道..”
老毕被问傻了,呆滞的杵在原地。
“不知道就是不可能,她不会跟你走的,现在抛开她走不走的问题,你俩接下来应该往哪走都是麻烦事,李成现在满城找你们呢。”
光哥吸了口烟,随即又踢了两脚还趴在地上的老毕催促:“走,跟我上车!”
“上哪去啊?”
老毕脱口而出。
“解决你们的问题,不然明天一大早,我估摸着腾跃建材市场门口就得被警察和社会上的大小痞子给堵满。”
光哥叹了口气解释。
“哥,那个李成很牛逼吗?”
坐进车里,我慌忙发问。
“牛逼不牛逼,情人差点被人撬了,换成是你能咽的下这口气啊?脑子挺大的,能不能琢磨点正经玩意儿,就怕马毕惹出祸来,我还特意给你去了个电话,结果还是没叽霸拦住,真服气你们了!”
光哥不耐烦的搓了搓脸颊,沉默片刻后,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诶涛哥啊?我小光,对对对,之前跟您蹲一个号那个,我那俩弟弟已经找到了,您也别费劲巴拉的再喊人通缉他们了,我现在就带他们过去赔不是,这么晚了您早点歇着吧,别因为这点小事再影响睡眠,我保证一定、绝对、百分之百给您和李成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嘞好嘞,等事情结束以后,我一定亲自登门磕头赔罪...”
第78章 反复碾压
凌晨三点多钟。
“足下情缘”按摩店对面几棵大树的阴影下。
我和老毕蹲在马路牙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盯着那块挂满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招牌发愣。
从返回到现在为止,整整过去两个多钟头了。
要不是借着那点酒劲儿抗风,我估计鼻子现在都已经开始窜稀了。
在这两个多钟头的时间里,我看过两三台警车,四五伙社会人打扮的小年轻,期间那个晓芳还曾抱着女儿去了一趟附近的诊所。
正如光哥最后一个电话说的那样,开足疗店和能跟开足疗店搭伙过日子的,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死心没?”
我伸了伸蹲的发麻的右腿看了眼老毕。
“农林路派出所,巡防队,还有五伙社会上的,总共是四十三个人。”
老毕吸了口烟低声回应。
“不怕?”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怕个卵,草特么得,那个李成绝逼怂包一个,他要是胆子够大,也不会喊这么多人过来救场!”
老毕吐了口唾沫也随即站了起来。
“问题是你有办法说服晓芳跟你走吗?”
我抓了抓后脑勺又问。
“走哪算哪呗,起码我没有遗憾,我努力过了!至于成不成那就看缘分吧!”
老毕撸起袖管开口。
向来玩世不恭的他,脸上第一次真正出现认真。
“那就走吧。”
我回头转了半圈,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
“等等..”
我俩刚刚走出树影底下,突然看到打足疗店里走出一道人影。
“是晓芳!”
老毕眼珠子瞬间鼓足,瞬间加快了步伐。
“芳姐..”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足疗店门前,老毕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你怎么..怎么又回来了?”
晓芳吓了一跳,哆嗦一下,本能的想要把胳膊抽回去。
“我想说我喜欢你,可能你不信!但我就是喜欢你,我不知道原因,也编不出来多华丽的词语,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老毕紧紧拉着对方的腕子,不让她挣脱,一字一顿的开口。
“别胡闹了兄弟,你们快走吧,李成还没有睡着呢,要是让他知道你俩又来了,肯定会喊他那些朋友..”
晓芳着急忙慌的摇动脑袋劝说。
“张晓芳!你他妈又死哪去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
紧跟着“咚咚咚”几道沉闷的下楼声,只见不久前刚被我俩暴揍过的那个李成披着件羽绒服,穿条大红色的秋裤走了下来。
“操!”
“妈的!”
六目相对,我率先扑了上去。
“哎哟妈耶..”
没给对方任何反应机会,我直接抄起砖头子就拍在了他的脸上。
狗日的李成摔倒在地,接着身体失控就地顺台阶滚了下去。
“芳姐,跟我走吧!我发誓我会对你好,至于闺女上学的事情,我会跟你一块想办法。”
店门口,老毕拉着晓芳继续苦苦哀求。
“张晓芳你个臭娘们,还不赶紧过来..”
“闭了!操!”
摔成狗吃屎的李成还没爬起来,就抬起脑袋继续狗吠,我骑在他后腰上,铆足劲又是一砖头砸了上去。
“噗嗤!”
这下可能用的力气有点大,李成的鲜血溅了满脸。
“你别打..”
晓芳看了我们这边一眼,迟疑片刻却没有上前阻拦。
“跟我走吧,我不敢确定能给予你什么,但可以保证我有的全都给你!”
老毕不死心的继续说道,此刻他已经从最开始的邀请变成了哀求。
“我尼玛得..”
李成拼命架起胳膊肘朝后胡抡,试图将我给掀翻。
“操的!闭上你的臭坑!”
我丢掉板砖,换成拳头一下接一下的猛炫他的后脊梁。
毕竟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我犯不上要了谁的命。
“你就在这儿等我,我上去抱孩子,然后咱们马上走。”
不远处的老毕轻轻拍打晓芳两下,随即拔腿就要走。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说实话你今晚上的所作所为特别让我感动,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我从来没有体会过,但我是个现实又物质的女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靠这副身子又能换来什么,跟你走能得到什么都是未知数,我不想赌也赌不起,请你们离开,也希望你们以后再不要来打扰我!谢谢,再见!”
就在老毕刚刚跨上台阶的刹那,晓芳突兀开口。
“芳姐..”
老毕如遭雷击一般傻愣在原地。
“快点走,不然我马上就报警!”
晓芳的嗓门骤然提高,手指着我威胁。
“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老毕抽吸两下鼻子,眼见又快要哭。
“喜欢我什么?就凭见了我一面,就凭我给你做了一次足疗?你了解我吗?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别拿我当你们高中的小女孩,以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的神魂颠倒,我拜托你!快点走吧,如果你真喜欢我,不应该是希望我过得幸福吗?我跟他在一起,我就很幸福,听懂了吧!”
晓芳走上前,凭借蛮力一把将我推开,接着弯腰搀扶直哼哼的李成,嫌弃的摆摆手驱赶:“毛都还没长全呢,就学人横刀夺爱,简直是搞笑到家了!”
“小逼崽子,你俩给我等着昂..”
被扶起来的李成又有了脾气,气喘吁吁的骂骂咧咧。
“尼玛了隔壁,再说一句!”
本就一肚子火没地方撒的老毕气的扯住李成的衣领就要挥拳。
“走吧!还不够丢人么?人家不稀罕你,你对她的喜欢就是垃圾!”
看着眼中无光,却挡在李成前面的晓芳,我不忍的走上前拽住老毕。
“芳姐,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
老毕红着眼圈呢喃。
“滚!不要再来破坏我的家庭!我很爱他,非常爱他!根本离不开他!看清楚没有?听懂了没有?”
晓芳咆哮着一把抱住李成,也不顾那货被我打的满脸是血的埋汰样子,直接将嘴巴贴在李成的嘴把上。
老毕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丢了魂似的睁大眼睛。
“走吧!”
实在不忍心兄弟的自尊被对方踩在脚底下如此碾压,我用力扯住老毕的胳膊,将他硬着走开...
第77章 没有对错
一边低吼,那男人一边伸手摸向裤兜,显然是在找手机喊人。
“妈的,你想咋滴!”
老毕见状,冲上前又是一拳砸出。
那男人虽然体格子挺胖,但反应真不慢,竟一下攥住老毕甩出去的手腕,随即另外一只手也抓向他的衣领。
“草你爹!”
我一瞧这架势,也没继续磨蹭,跳起来抡圆拳头就往对方的脑袋上怼。
尽管这事儿我们并不在理,可我肯定不能看着我兄弟受屈,一下接一下的拳头撂在男人的脑袋上,老毕也没闲着,提起膝盖照他的身上猛磕,我俩很快便将狗日的给按倒在地。
“够了,你们干什么啊?”
就在这时,一直蹲墙角哭的晓芳跑上前,一边推搡我和老毕,一边试图将男人给拽起来。
“不是芳姐,他刚刚打你..”
眼见晓芳已经搀扶男人站了起来,老毕直接被弄懵了,手指对方呢喃。
“他打我是我们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晓芳昂起满是泪水的脸颊质问,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左边腮帮子有个五指印。
“别特么走啊,谁也别走!你们今天完了!”
男人粗暴的一胳膊甩开晓芳,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再次把手探向裤兜。
“行了你们快走吧,我的事情不用任何人管!”
摔了个踉跄的晓芳跑过来,不停推动老毕。
“臭娘们!”
哪知道这时,那男的突然抓起桌上的茶壶,嘭的一下削在老毕的脑门上。
“呃..”
老毕本能的捂脸后退,不想被身后的椅子给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整死你个逼养的!”
我也一下子急眼了,不管不顾的撞了上去,双手死死的掐住男人的脖颈。
“打我,我特么让你打我!”
老毕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手边的烟灰缸玩命砍在男人的脸上。
三两下的功夫,男人的面庞就被鲜血给彻底染红,躺在地上停止了动弹,感觉像是昏迷了过去。
“别打了,我求求你们!”
晓芳又一次冲上前,很干脆的扑在那男人的身上,用自己的后背挡住老毕的攻击。
“不是姐,你咋..”
老毕手里的烟灰缸高高举起,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怔怔的呆在原地。
“我说了,我和他的事情跟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走吧!求求你们了走吧!”
晓芳趴在男人的身上,哭的撕心裂肺。
“走吧,别掺和人家的家务事。”
看到这儿我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这对男女就特么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意挨。
“兄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知道你肯定看上我了,在湘悦粤府吃饭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可咱们不是一类人,我这样的女人更配不上你,以后不要来了,我也不想跟你认识,行吗?”
沉默片刻,晓芳回头看向老毕,小脸蛋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让人看着就心疼不已。
“我..我..”
老毕磕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快走吧,他认识好多派出所和社会上的人,要是等会儿醒了,你们肯定要倒霉的。”
晓芳抽泣两下继续说道。
“我们要是走了,你咋办?”
老毕咬着嘴皮发问。
“我无所谓的,无非是再被他骂两句,最多打一顿,我都习惯了!”
晓芳抽吸两下鼻子出声。
“凭啥啊姐,你是卖给他了吗?凭什么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要不你跟我们走吧。”
老毕一着急,弓下腰杆就要拉晓芳。
“别闹了兄弟,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跟你又能去哪?我可以拍拍屁股马上走,我孩子怎么办?她才刚上幼儿园,如果不是有李成,她连读书都成问题,你们现在立刻走,就是在帮我,好吗?我给你俩跪下了!”
晓芳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随即冲着我和老毕咣咣猛磕响头。
“走吧兄弟,再当回好人。”
深呼吸两口,猛不丁响起前不久光哥给我打的那通电话,我拉起老毕转身就走。
一直走出足疗店,老毕的嘴巴就像是被沾上了胶带似的一语不发。、
“弟儿啊,很多事情不能强求,那个晓芳跟男人的关系明显不像咱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就像她说的,孩子上学八成都是靠男人支的关系,你接收人家拿什么负责啊?就算你想当后爹,也得有那个条件吧,再想想你爸你妈,老两口怎么可能容许你找个二婚带孩子的,还是特么干足疗按摩的..”
我脚底生风,目光不停在大街上游走,寻找着出租车。
猛然察觉老毕一直都没回应我,我条件反射的转过脑袋,竟发现此时的他早已经泪水纵横,脸上涂满了鼻涕泪花。
“你咋了?”
我停下脚步诧异的询问。
“龙哥,我喜欢她!我想保护她,我想带她走!”
老毕一边哽咽,一边不停回头遥望足疗店的方向。
“操!”
我瞬间触电一般松开紧紧拉着他的手。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更不清楚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具体模样。
但我知道,向来没心没肺的兄弟哭了!
或许他算不上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但在我们相识的这段时间,不论受多大委屈,承受何种打击,他回击的永远是挺直的腰板和那张坚硬如铁的臭嘴。
可这一刻,他却哭的无声无息,汹涌的眼泪如同他那怎么也止不住的爱意。
“走,回去!”
使劲搓了搓脑门,确定自己现在是清醒的状态后,我紧咬牙豁子说道。
“龙哥,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不可理喻,可我真的控制不住。”
老毕嗷的一嗓子哭出声来,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滚落。
“咱们之间永远不需要论对错,不需要讲道理,你想做的那特么就是对的!不对也对!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对!”
我伸开双臂给了他一记熊抱,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这个人绝对算不上什么好玩意儿,世俗认定的公道对错什么的完全没太多的在意,哪怕他是个九辈善人,在我饿了时候没给半个馒头,那他就算横尸街头我也不会多看一眼,反之即便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重犯,可在渴的时候施舍给我半瓶水,那他被人欺负我必定拆房子卖地开干。
与我而言认亲不认理这个词就是最好的诠释...
第76章 闯祸
结束通话。
我在厕所里,连续抽了两根烟才不急不缓的回到包厢。
此刻刚刚在客厅里喝茶揩油的那两个中年油腻老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估计是被技师带到了别的房间。
“真的假的,你离过婚啊?我看你也就才不到二十岁吧?”
“骗你干啥啊姐,我们老家那边的习俗比较奇怪,我好些哥们十四五都已经当爹了。”
“那你有孩子没?”
“没有,当时我心思不在那女人身上,所以压根没想过这些,不过我真挺喜欢孩子的,尤其是女孩。”
还没走进房间,老毕和那个晓芳的声音便已经传进我的耳朵里。
听到这些,我不由间叹了口气。
还真应了某个港台明星的那首歌《爱如潮水》,打死我都没想不到为了撩个女人,老毕硬生生能给自己打造成个故事家,又是结过婚,又是喜欢小孩的,我呸!
“回来啊龙哥,要不给你也喊个姐妹捏捏?真心话,倍儿特么舒服。”
看我阴沉个脸坐到按摩床上,老毕立马热情的招呼。
“不了,你慢慢做吧,我喝的不少有点困。”
懒得搭理这条舔狗,我干脆和衣躺下,背转身子不再理会。
“芳姐你继续说,你家啥情况来着?”
见我没太吭气,老毕又喋喋不休的开始唠了起来。
“能有什么情况,我们这种人打小读书不用功,也不是学习的好材料,走出社会后能选择的工作实在太少了,最开始我在一个亲戚的理发店学徒,偶然的机认识了个做足疗按摩的姐姐,当时我爸身体不好又着急用钱,我感觉做现在这行比学美发有前途,就跟着人家开始了,早两年是在南方那边的大场子干,挣的钱也够用,后来认识了我前夫,我这人从小没有人心疼,我前夫比我岁数大,很懂得心疼我,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可结婚以后才发现,他吃喝嫖赌抽什么都干,实在没办法只能离婚,现在带着我闺女两人过..”
晓芳轻柔的话语缓缓响起。
我蜷缩起身体,不屑的轻笑。
但凡从事这类行业的,基本都一个套路:父病妈走弟读书,前夫家暴还好毒;自己带娃没收入,全凭大哥多照顾。
“你呢老弟,你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我啊,我就是单纯跟我前妻没感情,要不是当初家里逼着,我说什么都不带跟她一块的...”
伴随着二人亦真亦假的闲嗑,我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咣当!”
“妈的,人呢?晓芳你给我出来!快点!”
不知道迷糊了多久,突然一阵嘈杂的响声把我惊醒。
“怎么了?”
我本能的坐直身子,张望左右。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休息,我对象回来了,估计是又喝多了,不好意思啊帅哥稍微再等一会儿,实在不行结账时候我少收一点。”
还坐在小马扎上给老毕捏脚的晓芳脸色难堪,面庞泛红的解释。
“没事吧姐?”
老毕担忧的出声。
对方没吭声,迅速起身,快步走出了包厢。
“什么意思啊臭娘们,我给你打半天电话为什么不接,是不是又在外面勾搭野汉子?”
“你发什么疯,没看我正干活呢,先自己回屋睡觉行不?”
“少他妈跟我叽叽歪歪,要不是老子给你钱,你现在能开得起店么?别说你那个野种女儿了,恐怕就连你都得睡大马路上。”
“李成你喝多了,先去睡觉好吗?店里还有客人呢,让人听见不好..”
屋外,晓芳和一个男人的争吵,瞬间袭来。
“嘶..”
老毕抽了口气,抄起个烟灰缸就要蹿起来。
“没大病吧兄弟,人家有对象,感情应该还不错,都特么在一块睡呢,你算哪根葱?”
我攥住他的手腕子,低声埋怨。
“睡不睡能咋地?不是还没扯证嘛,只要没结婚,老子就有权利追她,你撒开手!”
老毕恼火的甩动胳膊骂咧。
“你真是精神出问题了吧,为了个洗脚女,还是带孩子有对象的,要干啥?”
我站起来,一肘子顶住他的胸口,将他给使劲按在按摩床上。
“嘭!嘭嘭!”
“哎呀..”
我俩正推搡的过程,门外再次一阵什么东西被砸烂的噪音,伴随着晓芳的尖叫。
“龙哥,我跟你说,你也不懂我现在的感受,就当我疯了行不?放开我成不?我求你了!”
听到这动静,我就算再傻也猜到外头大概发生了啥,但仍旧死死的按住老毕,他急的剧烈挣扎,看实在扛不过我,眼圈瞬间开始变红。
理智告诉我,绝对不应该放任老毕。
但情感又提醒我,兄弟现在很难过。
“你特么啊..”
我骂了一嘴,还是没忍心松开了老毕。
“草特么得!”
老毕一跃而起,随即摔门便冲了出去。
“哎哟卧槽..”
五秒钟不到,外面传来刚刚那个男声吃痛的闷哼声。
来不及想太多,我抄起刚才老毕拿过的烟灰盒也奔了出去。
此刻,客厅里一团狼藉。
原本摆在茶桌上的瓷杯、小碟全都被摔了个粉碎,两把椅子躺在地上,晓芳也捂着脸泪眼婆娑的背靠墙根,一个套件黑色防寒服的短发男人捂着面门半蹲在门口,鲜血透过指缝滴滴答答的往出蔓延,而刚刚被铁锁拴着的那间小房大开,一个估摸着五六岁的小女孩穿件秋衣正双目无神的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这样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
“芳姐别怕,有我呢!”
老毕手里攥着一截小竹片,咬牙切齿的出声。
那小竹片应该是茶具里的茶夹,只是断了半截,另外一头还沾染着血渍。
“呜呜呜..”
晓芳蹲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的早已变成了泪人。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竟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应该咋办。
“好啊,臭娘们,居然敢找人偷袭我,都特么别走昂,谁也别想好过!”
被老毕袭击的男人喘息片刻,捂着血流不止的腮帮子站了起来....
第75章 一发不可收拾
“你看着没龙哥?她朝我笑了?笑的真美真甜,居然还有酒窝!”
等那女人走出去几步远,老毕立马兴奋的扯住我胳膊来回晃荡。
“笑不笑能咋地啊,咱跟人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我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
“兄弟,你龙哥这句话说的确实没毛病,你们跟那群娘们还真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我正犯愁怎么劝兄弟及时收心的时候,酒楼老板张缘猛然坐到我们对面,他先指了指正唧唧喳喳凑在收银台旁的那几个女的,接着沉声道:“她们全是附近足疗店的,不是老板就是技师,刚刚冲你笑那个叫晓芳,她的店就在我隔壁,今年好像是二十四了吧,离婚带个娃,现在身边应该也有对象,貌似是搞装修的!”
“就刚刚那俩跟猪八戒似的胖子?”
老毕横眉骂咧。
“那俩明显是傻逼,说白了就是别有用心的客人,别看他俩又是请吃又请喝的,最后连手都摸不到,这帮小娘们个顶个的精着呢,你听哥哥一句劝,千万别往浑水里头蹚,更别琢磨着想靠搞对象把谁忽悠上床,她们择偶的标准很简单,要么你超级有钱,要么就是你能替她们办点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张缘不屑的晃了晃脑袋。
“晓芳是么?这名字真好听。”
老毕单手拖着下巴颏,俨然已经神游,对于张缘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心里去。
“好听个毛线,那名字一听就是我婶子、姑姑年代的,咋地?你喜欢收集老物件啊?”
我一拳凿在老毕的胳膊上催促:“走了,回去了!”
“诶哥,你说她的店就在你隔壁是么?叫什么?”
老毕浑然不觉,又栽栽楞楞的问向张缘。
“足下情缘。”
张缘八成也无奈了,拍拍脑门子道:“得,看来你是不摔个大跟头不服气啊,龙弟你别搭理他了,这样情窦刚开小孩儿的必须得装得头破血流,才知道社会凶险!”
“谢谢啊哥,以后俺俩要是成了,那你就是媒人,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咱走吧龙哥。”
老毕先是抱拳,随即起身就往门口走。
“往特么哪走啊?包房在这头。”
一看老毕走错方向,我连忙伸手拽他。
“回包房干鸡毛,包房里面又没有晓芳。”
老毕脚步坚定的继续冲前迈步。
“不是,大家都等着咱呢,你这..”
“他们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非等咱干嘛,我要去足疗,我要找晓芳。”
老毕魔怔的甩开我的薅扯,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往门外撩。
“这个二逼!卧槽了!”
我也不知道那女的究竟给老毕灌了什么迷魂汤,只不过是见了一眼而已,就让他彻底变得不正常了。
“龙啊,你赶紧跟上你兄弟吧,人家晓芳有对象,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最后吃亏的是你们,光哥那边我替你说一嘴。”
张缘也慌忙走到我身边提醒。
“真服了!八辈子没见过娘们似的。”
我跺了跺脚咒骂一句,慌忙撵了出去。
时至今日,在历经太多风雨后,我对此刻的老毕其实才勉强理解。
嘈杂的社会,浮躁的生活,让喜欢这件事情也随之变得复杂且充满功利,而回本溯源,男人喜欢女人其实哪有那么复杂,很多时候和相貌、身材皆无关联,看中的往往就是女人身上的那股子劲儿,又或者说是灵魂。
缘起,花开!
缘落,花终!
等我撵出酒楼时候,正好看到老毕晃晃悠悠走进一个亮着黄光的楼口。
“足下情缘!”
看了眼闪闪发亮的招牌,我撒丫也蹿了进去。
爬过一段楼梯,踏入这家小足疗店,温馨之感扑面而来。灯光柔和,照亮了约二十平米的客厅。
一张古朴的大茶台旁,刚刚那两个中年男人正嘻嘻哈哈的聊着天,旁边是两间开着门的小包厢,正对门还有间屋子,不过却上了一把铁锁。
而老毕恰巧进入其中一个包厢。
“你特么赶着死呢,等我一会儿不行啊!”
我追上前,冲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呵斥。
“龙哥,这床真舒坦!你试试。”
老毕像是没听见一般,仰头朝我傻笑,屁股还故意在按摩床上抻了两下。
“两位要什么套餐?有没有熟悉的技师啊,我帮你们喊过来。”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扑鼻,只见刚刚那个晓芳正端着个盛满温水的木盆走了进来。
此刻她褪去刚刚的黑色羽绒服,穿件纯白色羊毛衫,一条过膝的黑短裙,不知道是灯光映照的缘故,还是在饭店时候没来及细看,我发现她好像除了脸上的妆容浓一些,并不是太难看。
“我要最贵..”
“给他来个128的吧,我不做,占你地方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我一巴掌捂在老毕嘴巴上,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发问。
“当然可以呀,你们就是都不做,我也欢迎,就当交朋友嘛。”
晓芳温婉的一笑。
“我要你给我做!”
老毕冷不丁推开我,径直指向对方。
“没问题,你先泡脚吧,我去给这位帅哥倒杯热茶。”
晓芳将木盆摆在老毕的脚下。
“你可真特么敢说啊,最贵的套餐899,你做完以后咱接下来吃土嘛,别特么再逼实了昂。”
我憋着一股子邪火警告老毕。
“哦。”
老毕懒散的耸了耸肩膀头。
我回头扫量我们所在的包厢,三张铺了淡蓝色床单的足疗床整齐排列,下摆皆配有洁白的一次性垫巾。
对面摆了一台电视机,循环播放着舒缓的自然风光画面。
一侧木架摆放着各类足疗用品,有不同功效的泡脚药包、精致的修脚工具等,旁边张贴着足疗穴位图。
角落里,一盆绿萝生机盎然,为小店增添了几分自然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薰衣草香味,很容易舒缓人的身心,让疲惫瞬间放松不少。
最起码像是家正规店!
我暗自在心里琢磨。
“久等了帅哥,我先帮你拖鞋拖袜吧。”
不多会儿,晓芳将盛满茶水的纸杯递给我,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那啥..我好多天没洗澡了,脚丫子可能有点..”
对方刚搬个小马扎坐下,老毕便脸红脖子粗的磕巴起来。
“不要紧的,我就是干这个的嘛,什么样的顾客都能接..呕..呕...”
晓芳刚把老毕左脚上的鞋子脱下,一股好像陈年下水道的馊味瞬间弥漫,熏得晓芳忍不住干咳起来。
“那啥,厕所搁哪呢?”
我也实在扛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逃离。
“出门左边那间小屋就是。”
即便是让臭的差点吐出来,但晓芳仍旧很有职业操守并没有挪动地方,笑盈盈的朝我介绍。
“叮铃铃..”
刚走出包厢,我兜里揣着的天津范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喂光哥。”
看清来电姓名后,我赶忙接起。
“卷毛跟我说了,少年怀春很正常,你俩今晚就搁足疗店睡一宿吧,大晚上也不太好找车,我负责替你把其他人送回去,记住千万别惹事啊,开足疗店的和能跟足疗店搭伙过日子的,没有一个是善茬,有啥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吧。”
光哥大舌头啷唧的出声...
第74章 缘起
我循着哥俩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即瞬间皱紧眉头。
他们正关注的那一桌子旁除了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之外,几乎全是女的,差不多能有六七个左右。
桌下桌下摆了能有三四十个空酒瓶,让我更不舒坦的是那几个女的各个浓妆艳抹、衣着夸张,年轻点的也得二十五六岁,让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记得我后妈刚进门时候也是类似的打扮,所以我本人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玩意儿,也反感我的哥们朋友跟她们扯上关系。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把老毕他俩拎走的时候,旁边的光哥和张缘突然推搡起来。
“该多少是多少,你是做买卖的,不是干慈善的,别拦着昂!”
“光哥咱这关系你要是给钱,那不纯纯打我脸么?以后还咋打交道!”
“没有成本是咋地?快点收了昂,不然我真给你急眼了..”
相互撕吧几下后,在光哥丢下几张大票,张缘又吆喝服务员多送几个菜的双重“让步”下才总算结束了这场纷争。
“老板,有房间没?”
就在这时,门外呼呼啦啦又走进来一群人。
“哎呀王老板别来无恙!你可有日子没来照顾老弟我的生意了啊,快快快,您的专属包房早就准备好了!”
卷毛张缘一边走上前迎接,一边回头朝我微笑道:“龙啊,我就不管你们了,以后光哥要是没时间,想吃啥你就带上弟兄们直接上哥店里来,千万别跟我客套。”
“咱也上楼吧,我正好跟那个叫郑恩东的兄弟交交心,问问人家有啥一招制敌的好使套路没。”
光哥也搂住我肩膀说道。
“这行走江湖啊,特别是在交朋友这块,大气往往可以最快速度的建立你需要的关系,当然了,这个大气也得分人分场合,有的咔拉米天生就属于不占便宜算吃亏的主,而有的你敢拿出三两金,他就敢还你一锭银,所以你得懂得擦脸眼睛,就像刚刚我和卷毛,其实谁都不差那一顿饭,可我要是真不给,下次再来他心里就得起疙瘩,同理他要太多,我绝对也不舒坦,这些人情世故很难用语言去拆解,重要的是得有个度。”
临进包房时候,光哥压低声音说道。
“度?”
我稍稍一怔,又细细回忆着刚刚他和张缘的相互推搡。
明明我感觉双方都是那般的真实啊,如果没有光哥的解释,压根想不到里头还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恰如其分!”
光哥豁嘴嘿嘿一笑。
“受教了哥。”
我诚心实意的缩了缩脑袋。
“你看你,又给我整那副酸臭样,跟自己人永远记得不客气就是客气,今晚上你们几个帮我干仗,我从头到尾提过一个字谢吗?慢慢学吧。”
光哥很是嫌弃的瞪了我一眼。
刚才光顾着说话,上楼前我都忘了把天津范和老毕那俩骚货给一并提溜上来。
不过这俩玩意儿也还算懂事,我们刚坐下没多会儿就又屁颠屁颠自觉跑了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有说有笑,年龄大点光哥、郑恩东唠着各自的前尘过往,而岁数相仿的徐七千、天津范、安澜则扯着网络游戏、QQ空间什么的,估计是都知道我酒量不在线,反倒我成了最闲的那个。
既没人跟我分享经历,也没人陪我插诨打科,让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接下来的生活。
夹了一筷子菜刚送进嘴里,我发现老毕居然又鬼鬼祟祟的溜出门外。
寻思着反正也没啥事干,我就干脆跟了出去。
“不是兄弟,你跟我说句实在话,到底看上那群姑姑们啥地方了?一个个脸上擦的粉比特么墙腻子还厚,那双眼皮好像是用屠龙刀剌的,你是缺少母爱还是咋地?”
待老毕又重新坐到先前偷窥隔壁桌的空位上,我猛然铁他旁边也坐了下去。
“小点声,让人家听着不好。”
老毕忙不得捂住我的嘴巴。
“哟哟哟,还知道要脸呢?看上哪个了?”
我好笑的调侃,虽然我的话说的很不客气,但音量始终控制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程度。
“你看到那个扎高马尾,穿件黑色羽绒服,口袋是小黄边点缀的没有?漂不漂亮?”
老毕接着冲我努努嘴。
我顺势望了过去,确实看到一个如他形容打扮的女人,那女人鹅蛋脸、樱桃嘴,一双弯弯的柳叶眉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加工的,模样只能算是一般般,绝对跟倾国倾城搭不上半点关系,个头和身材也只能算是普通人,唯一比较有特色的就是她的右边眉毛里长了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痦子。
“她咋了?”
我上下扫量半天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惊艳的地方。
“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哥,我觉得我的缘分来了,真心话,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觉得我俩太适合埋在一座坟里了。”
老毕咂摸了两下嘴巴,炯炯有神的大眼里满是光亮。
“不是爹,她最起码大你五岁以上,你审美眼光啥时候变得这么偏激啊?别说跟你空间里那些网图比了,就算是这店里随便走过去的服务员,拎出来一个也比她像样吧,当个人吧,咱回屋去了。”
我无语的抻手拉他胳膊。
“龙哥,我一句瞎话不带给你编的,她真长在我心里了,我喜欢她,嗷嗷的喜欢!”
老毕屁股像是钉在椅子上一般,任由我薅拽怎么也不挪位。
“哥们,就她那形象,我说她是从事正当行业的,你能信不?”
我不厌其烦的再次劝阻,就这一会儿功夫,我已经看到不下四五次,那两个挺着啤酒肚,岁数起码跟我爸差不多的中年老男人在几个女人身上来回揩油,我不信老毕会视而不见。
“那又怎么样?缘分和她是干什么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老毕很是无所谓的撇嘴。
“你疯了..”
我刚要起火,那一桌子男女正好全都起身,看架势是打算买单走人。
而一直被老毕心心念念的那名女人正好朝我们方向走了过来,路过老毕跟前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微微一笑,身上那股子刺鼻的廉价香水味瞬间熏得我不适应的打了个喷嚏...
第73章 走哪都有面儿
十多分钟后,老城区一家名为“湘粤食府”的三层大酒楼。
“来了哥,有日子没见到您了,生意最近咋样?”
刚一走进大厅里,收银台内立马站起来个满头卷发,皮肤蜡黄的微胖男子,很熟练的跟光哥打着招呼。
“马马虎虎兑付活呗,不然还能死了咋地,倒是你小子现在把这家店经营的红红火火啊。”
光哥面带微笑的抬手扒拉一下对方很有朋克感的卷毛。
百十来平米的大厅内,错落有致的摆了能有十多张桌位,每台桌子的四周都围满了食客,八九个穿着绿马甲的服务员忙前跑后的张罗,看得出生意确实火爆。
“我哪有那本事,全靠我爹活着时候人缘好,这都是老主顾们捧场,不过说到底还得感谢光哥您当年在看守所的照顾,要没有您,我不定被那帮人渣折磨成什么鬼样子。”
卷毛男语调感慨的叹了口气。
“一叹穷三年,赶紧憋回去昂,先给我这帮弟弟妹妹们安排个包间,咱俩晚点再唠。”
光哥直接摆手打断。
“必须得,菜系、好酒你都别管了,我交代服务员们安排。”
卷毛立马作出邀请的手势,领着我们几个人径直走向旁边旋转的铁楼梯。
行至一间名为“山水阁”的包房门口,卷毛恭敬的再次弯腰示意我们先进门。
推开门,入眼便是一张宽敞的圆形餐桌,能轻松容纳十位宾客,桌面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餐具。
包厢内灯光柔和,墙面以米黄色的壁纸装饰,点缀着几幅淡雅的水墨画,营造出温馨而高雅的氛围。
角落里,一组舒适的沙发供人餐前小憩,茶几上鲜花娇艳,香气隐隐弥漫。
“这地方不错啊,以前咋没见过呢,又升级了啊?”
光哥大大咧咧的背手走了进去。
“可不嘛,这两天新城区总有一些开发商老板什么的来我这儿聚餐谈事,我寻思着稍微提升点档次,就整了几间这样的包厢,见笑了啊!”
卷毛乐呵呵的替光哥拉开椅子,示意对方上座。
简单寒暄几句后,卷毛便快步出门安排菜品之类了。
“牛逼啊哥,这湘悦食府在咱崇市绝对算得上老字号,去年我还想着来应聘服务生,结果没被录用,没想到老板跟你这么铁呢?”
对方前脚刚出门,天津范后脚开启了马屁模式。
“在看守所认识的一个小兄弟,人不坏,就是小毛病太多,做事方面倒是很到位,等下樊龙你跟我下去打个照面,人家给咱面子,咱也得还上里子,是这个理不?”
光哥翘起二郎腿表情自然的应声。
“好嘞哥。”
我利索的点点脑袋。
眼下,这个社会对我来说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好奇,我巴不得多结识一些三教九流。
人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一种群居动物,身处什么样的层次,交什么样的朋友,这一点任谁都不能免俗,即便是要饭的,都还会组织丐帮报团取暖。
过去我在网吧躺平摆烂,无所谓身边有什么杂鱼碎虾,反正大家都一样碌碌无为,现在要开公司要做买卖,那就必须接触和结交优质的同行。
我不懂究竟是脑袋决定屁股,还是屁股决定脑袋,亦或者两者相辅相成,但现在我就想当块海绵,疯狂吸取所有能接触到的人或者事情。
用我爸的话说,既然不懂行,那就必须得懂事。
很快,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被服务员们盛上玻璃转桌,其中不少美味是我过去听都没听说过的,更别提见过了。
玉溪烟,古井贡,碧螺春,这些我以前只在电视里听过的大牌子,更是让我打心底里发誓,必须要当个有钱人。
两杯白酒下肚,趁着哥几个正嘻嘻哈哈打闹、拼酒的时候,光哥在桌下轻轻靠了靠我大腿,随即示意一块出门。
再次来到楼下大厅,离老远那卷毛男人就已经热情的站了起来。
“吃的还行吧光哥,我特意让厨师改良了几道更符合咱这边人吃的湘菜。”
卷毛递过来一支烟笑着解释。
“最近没再玩那玩意儿了吧?我看你精神状态不错,就是脸色还差点意思。”
光哥吐了口烟圈笑问。
“一点不扒瞎啊哥,自从打看守所里出来,我就彻底戒了,再加上后来我家老头子又生病去世,店里的生意必须亲自打理,忙着忙着我居然彻底忘了,现在你就算给我摆脸前,我都一点瘾不带犯的。”
卷毛拍拍胸脯,眼神无比认真。
“戒了就好,不然老头子就算给你留座金山银山也不够造的,给你介绍一下,我小兄弟樊龙,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俩合伙做生意。”
光哥说着话,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头出声。
“樊总啊,真年轻,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光哥的小..”
卷毛明显一愣,但很快恢复过来,马上伸出手掌。
“什么总不总的,都是哥们,你就叫他小龙或者小樊都行,听着特么生分。”
光哥白楞一眼。
“是啊哥,以后叫我小龙就成。”
我快速握住对方肥嘟嘟的大手。
“龙啊,这是你缘哥,姓张!不习惯的话直接叫卷毛哥也没毛病。”
光哥随即又道。
“缘分的缘,等下咱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有什么用着哥们的地方,尽管言语!”
被唤作张缘的卷毛男子同样豪爽的出声,说着话他直接从裤兜里摸出一部黑色手机:“来,你号码多少?”
“呃..我电话落屋里了,你等我马上取一下啊卷毛哥..”
我脸色不由一尬,快速转身朝楼梯走去。
那年头手机其实也已经普及了,不过由于我的家庭原因,再加上自己也邋遢,所以混到现在都没手机,我寻思回屋先用天津范的电话装装样子,等啥时候经济宽裕了,就立马给自己配上一部手机。
“你干啥去啊?”
刚迈了几层台阶,我正好看到天津范搂着老毕神秘兮兮的下来,好奇的问了一嘴。
“老毕说看到个绝世大美女,要领我见见世面。”
天津范喝得小脸通红,朝大厅方向指了指。
“看归看,都特么喝不少,千万别闹事别闯祸,这是光哥朋友的店,让光哥面子下不来,别说我回头收拾你俩。”
我不放心的提醒一句,随后又找天津范要走了手机。
再次回到收银台边,光哥和张缘不知道正聊什么,全都在哈哈大笑,而我余光扫量几眼,发现老毕、天津范扒在大厅的一张空位上,正瞅着他们斜对面另外一张桌子窃窃私语...
第72章 混战
顷刻间,我们两伙人失控般碰撞在一起。
叫喊声、咒骂声、拳头和身体的碰撞声连成一片。
趁着偷袭的机会,轻松干翻一个青年后,我迅速往旁边撤了两步,防止被他们包圆,毕竟对方的人数多过我们两倍不止。
“跪下!”
混乱中,郑恩东一声厉喝,将我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昏黄的路灯下,他眼神瞬间锐利如鹰,身形矫健似猎豹,正被五六个家伙团团包围。
“去尼玛的!”
其中一个青年不知道从哪搞到一把片砍,恶狠狠的照着郑恩东脑袋劈了下去。
郑恩东侧身一闪,躲过了对方的家伙式,同时右手迅速探出,精准地捏住对方的手腕,猛地一扭,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混混的惨叫,手臂已被卸力。
紧接着,他又飞起一脚踢向旁边另外一个冲上来的小伙的腹部,那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撞倒了后面的两个同伙。
而此时,又有一个逼养的举起半截砖头想从背后搞偷袭,郑恩东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弯腰一个扫堂腿,那小子便轰然倒地。
他在人群中辗转腾挪,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出拳、踢腿都带着千钧之力,一时间,五六个小伙被打得东倒西歪,哭爹喊娘。
而郑恩东宛如战神降临,在这混乱的人堆里,用自己的双拳愣是打的面前出现一片真空地带。
真猛!真提气!
除了郑恩东如此骁勇之外,我们这边还有道干瘪瘪的身影也异常凌厉,不想竟是徐七千,不同于郑恩东的刚猛雷烈,他完全是仗着自己身材瘦,速度快的优势在几个青年四周游走偷袭。
我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一把筷子长短的雪亮匕首。
每次出手,刀尖都会在一个家伙的大腿或者屁股上留下条血道子,硬是吓得包围他那群人不敢往上靠。
我恍然想起,他家院子里那些被扒了皮的狗。
之前只记得他跑市场里偷钢材,却忘了这家伙也绝非善茬,双手沾满鲜血,如果真论起心理素质,我估摸着他才是哥几个当中最强大的存在。
“马勒戈壁,打我不是?来啊,你再打啊!”
几米外,老毕骑在刘东的身上,两只拳头不要钱似的照着对方腮帮子猛捣,此刻的刘东早已满脸是血,就连挡着眼睛的那一小撮刘海也被鲜血染湿,黏成了一团。
光哥则很平静的杵在原地,可能是因为有他的压阵,边上的人也只敢围不敢上。
店门口,天津范和安澜一人举着一把折叠椅,看架势随时可能加入战局。
“行了,差不多了!”
看刘东几乎快要晕厥,光哥一把将陷入疯狂的老毕提溜了起来。
“我知道你现在背后有靠山,但我懒得搭理,最后给你一句警告,不想缺胳膊断腿,往后就离我店远点!”
拽开老毕后,光哥弯腰双手托在膝盖上,鄙夷的俯视刘东。
“这..这事没完..”
刘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抹擦脸上的血渍,一边不停呸呸吐着带血的唾沫。
“行啊,你想怎么干?”
光哥不以为然的轻笑:“给你点时间摇人,还是定个地方!”
“等着!”
刘东拍打两下身上的灰土,从口袋掏出手机贴在耳边,扯个公鸭嗓门就开始哭嚎:“四哥,我让人打了..”
两三分钟左右,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刘东挂断电话后也停止抹眼泪,眸子里透着浓浓的仇恨,咬牙切齿的再次瞪向光哥:“宋南光,今晚我有更重要的事儿,没时间跟你扯淡,但咱俩绝对不算完,千万别让我抓到机会!咱们走!”
丢下一句狠话后,刘东一瘸一拐的骑上自己的摩托车,随后大手一挥,带着他那群残兵败将们光速逃离现场。
原地只剩下一片片还未干涸的血迹和一些砖头、铁管、片刀,证明刚刚这里发生过一起大规模的冲突。
“诶卧槽,这逼装的又硬又狠啊,还特么别让你抓到机会,抓到机会能把谁杀了是咋地!”
老毕冲着刘东等人离开的背影,双手拱成喇叭状嘲讽。
“别嘚瑟了,那小子确实没杀人的胆儿,但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忘了你家店被砸了?”
光哥一胳膊揽住老毕劝阻。
刚才光哥揍刘东只用了一个刹那,说老实话我并没有太看清楚,但我隐隐有种感觉他的能耐恐怕不在郑恩东之下。
“可以啊兄弟,一人挑了七个?”
我正思索的时候,光哥歪头朝郑恩东笑了笑。
“五个,有俩是他们自己人撞一起了。”
郑恩东憨笑着抓了抓后脑勺。
“正儿八经练过吧?”
光哥接着又问。
“以前干过两年侦查,在部队上学了几招,你也不简单啊,速度快、下手狠!”
郑恩东翘起大拇指夸赞。
“我这都是搁街头干仗琢磨出来的野路子,跟你可比不了,咱俩要是干起来,我估计倒地的那个肯定是我。”
光哥谦虚的摆摆手,又看向徐七千微笑:“老弟也应该经常跟人干架,而且还是见血的那种吧?”
“没有,我是我第二次跟人打架,第一次是小学时候。”
徐七千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
“那不对啊,我看你是反手握刀、刀尖冲下,这得是常年玩家伙式才能掌握的技巧。”
光哥迷惑的搓了搓腮帮子。
“嘿嘿,我瞎整的。”
徐七千傻笑着耸了耸脑袋。
“还吃饭去不光哥,肚子都快饿扁了。”
就在这时,老毕不满的嘟囔起来。
“操,前脚刚打完架,后脚就嚷嚷干饭,你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极品,走走走,开吃开涮!”
光哥瞬间被逗乐了,朝着我们挥手招呼。
“哥,不怕咱走以后,刘东那帮人又跑回来捣乱?”
待哥几个动弹起来后,我指了指两扇被砸烂的窗户玻璃问光哥。
“我特么吓死他!刘东以前跟我玩的,家在哪住有几口人,我门清!他要不讲规矩,那就别怪我没有道义!”
光哥面色冷峻的冷哼一声...
第71章 龙腾
由于光哥的加入,注册公司的事情似乎也变得再简单不过。
原本对我而言难于上青天的问题,在他眼里不过尔尔。
当天傍晚时分。
聚友通讯店里,光哥在我们一群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拎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走了进来。
“办妥了哥?”
“这里头是手续吗?”
等他将厚厚的信封摞在桌上,大家全都亢奋的围了上去,待光哥点头确定后,老毕更是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
“龙腾责任有限公司!咱公司叫龙腾啊!”
看清楚营业执照的名称,老毕扯个老粗嗓门吆喝。
“对,公司名字是小天津起的,我寻思着注册资金是樊龙拿的大头,法人代表和董事长干脆都定成他。”
光哥指了指跟他一块去跑手续的天津范回应。
“谢谢哥!”
我双手合十,连鞠两躬。
敬他的磊落和大气,因为注册公司那些具体细节我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压根不懂,他就算耍点手段,大家短时间内也肯定看不出来,况且正如他说的那样,虽然钱是我出的大头,但地方可是他自己的,真要论起来公平,光哥的投资可比我大得多。
“既然以后要在一个锅台刨饭吃,咱就是自己人,我这人不喜欢跟自己人客套,既烦说谢谢,也烦听麻烦。”
光哥摆摆手浅笑道:“走吧,弟兄们,为了庆祝咱们的公司成立,我做东请大家好好搓一顿,赶明儿把那些二手东西我尽快处理一下,完事找人简单收拾收拾,最起码得有个正儿八经公司的样子。”
“光哥威武!”
“咱哥一看就带派!”
毕竟都是年轻人,一听到有吃有喝,瞬间全都兴高采烈的蹿了起来。
“龙哥,待会给我拿三百块钱吧,回来时候路过一个亲戚的广告公司,我让人家给咱把门头做了。”
大家起哄的空当,天津范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
“给你拿五百,让亲戚必须给咱把牌匾做的结实点、好看点。”
我乐呵呵的应允。
说老实话,随着这些天的深入了解,我对天津范的好感也与日俱增,虽说他这人胆子小、爱算计,但脑瓜子绝对灵,而且办事也向来滴水不漏。
“咔嚓!”
“咔嚓!”
就在这时,两声巨响泛起。
只见几块砖头不偏不倚的砸在光哥店铺的窗户上,玻璃碎片瞬间溅了满地。
“草特么得,谁呀!”
光哥瞬间蹿了出去。
“轰隆隆!”
“哔哔哔!”
摩托车的轰鸣伴随呱噪的汽笛声接踵而至。
感觉到不对劲的我也撒腿撵了出去。
店门外,六七台摩托车疯狂的按动喇叭,刺眼的远光灯直愣愣的晃动。
一辆摩托车旁边,两天不见的刘东双手插兜,斜叼着半根烟,表情嚣张的摆摆手,而他旁边还站着个身材矮小、脑门上裹着一圈纱布的二逼,正是小偷江波。
江波手里攥着半截砖头,表情凶狠的指向光哥咒骂:“宋光,你他妈坏规矩,联合外人给我下套,还要不要脸了?”
“小杂种谁借给你胆的,敢特么砸我玻璃?”
光哥沉默几秒,看似骂江波,实际上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刘东。
“光哥啊,你都改名换姓退出江湖了,怎么还要往社会这道南墙上撞呢,怎么滴?还幻想有朝一日再把你那个南字拿回去啊?再有就是想重出江湖,你好歹挑两个像样的小弟啊,真是特么鱼找鱼、虾找虾,蛤蟆青蛙凑一家!樊什么来着你叫?哦对,樊虫是吧,听我一句劝,麻溜带着你那几头烂蒜滚蛋,我今天不想揍你们!”
刘东不屑一顾的直接将嘴里的烟卷吐了出来,晃晃悠悠的向前走来。
这傻篮子好像全身没了骨头似的松散,双脚呈外八,每一步都像是在地上拖沓,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肩膀也一高一低地耸动着,手臂随意地甩动,时不时用手抹一把鼻子,还顺势往旁边啐一口唾沫。
“马勒戈壁,你看他走那两步道,好像怕夹着篮子似的。”
紧随其后跟出来的老毕冲旁边的哥几个嘲讽道。
说话时候刘东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眼神飘散的看向光哥。
“怎么个意思他东哥?现在混这么飘嘛,都敢来找我摆事儿了?”
光哥甩了甩两只手腕,紧着把手朝皮夹克内兜里探去,很快摸出一版药片,似笑非笑的走上前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啥脾气?”
“什么脾气啊?还当这是前两年呢,你还是那个在农林路上呼风唤雨的宋南光?”
刘东面色无惧的昂起脖颈。
“草特么得,你算个叽霸啊!”
“什么光哥光弟的,敢跟我们东哥装逼,就地撂倒!”
“不服气咱试试!”
紧跟着十多个人从摩托车上跨下来,七嘴八舌的指着光哥叫嚣挑衅。
“时代变了我光哥,现在你看看我身后多少人?真要动起手,一人一口唾沫都够你游泳,念在你曾经带过我两天的情分上,给我干弟弟赔了不是,再拿个三五千调解费,我保证今天啥事没有,否则的话,你这小破店往后能不能正常营业真说不准啊,我这群兄弟们精力过剩,哪天不砸几块玻璃、踹几个门板,晚上都睡不踏实。”
刘东目光鄙夷的擤了一把鼻涕,随即手指在旁边的江波衣服上蹭了蹭。
“呵呵..”
光哥笑的更加开怀,低头“咔嚓咔嚓”拆开手里的药片,走到刘东的面前,莫名其妙的递过去两片白色小胶囊,努努嘴道:“吃了吧?”
“什么狗屁玩意儿?”
刘东挑眉骂街。
“止疼药。”
光哥缓缓蠕动嘴唇。
“老子吃这玩意儿干什..”
刘东一巴掌拍开,可惜“么”字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被光哥薅扯到跟前。
“嘭!嘭嘭!”
眨巴眼的功夫,光哥硕大的拳头已经砸在刘东的脸上。
“弄他!”
“操,敢打我东哥!”
刘东身后那群小年轻们见状,纷纷干嚎着冲了上去。
“怼他们!”
看到这一幕,我没有任何迟疑,率先第一个扑了上去,抓住一个小伙的头发往身下一拉,膝盖随即狠狠撞了上去...
第70章 合伙
“哎呀龙哥,可算找到你了!”
“你也没个电话,我们都不知道具体上哪找你去。”
看到我走进店里,原本正扒在柜台上跟光哥聊天的天津范和郑恩东忙不得出声。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俩找我找到光哥这来了?”
我迷惑的问道。
“两码事,他们来我这儿,跟找你完全是两码事,上午我正好去付彪公司谈点业务,碰上天津范了,又听付彪聊了一下人工湖清理的项目,他那人说话太玄乎,搞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吹得,所以我寻思让小天津过来具体问问什么情况。”
柜台里的光哥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大脑门笑道。
“那你俩着急忙慌的找我又是啥情况?”
我再次看向哥俩。
“注册公司不光得有钱,还必须得有地址。”
郑恩东揪了揪鼻头解释。
“地址?”
这话一下子给我干懵圈了,我们现在连睡觉的地方都是付彪施舍的,上哪再搞片正儿八经的场地。
“怎么滴?你们要弄家公司?来,展开聊聊。”
我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光哥眼中露出一抹精芒,笑呵呵的将烟盒抛给我。
“抽我的吧哥,知道你喜欢这个牌子。”
我连忙从裤兜里掏出进门前买的香烟递了上去,这烟原本就是给他买的,既为了套近乎,同时也算对他先前几次帮忙的感谢。
“哎呀,看出我樊总现在小日子上去了啊,敢情跟着付彪确实能挣大钱,赶明儿我这小破店生意黄了也投靠他去。”
光哥捏着烟盒打趣一句,随即再次努嘴道:“快说说你们要搞什么公司。”、
“哥,我能信得过你吗?”
盯着他的眼睛,我犹豫再三发问。
之前在派出所门口那次,光哥和付彪无意间结识,当天晚上还喝了一顿酒,他们目前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我并不是特别清楚。
“哪方面?”
光哥一扫笑容,也随即严肃几分。
“您和付彪的关系?”
我直不楞登的出声。
之所以选择跟光哥全盘托出,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追问,更重要的是我认为场地的难题他应该可以帮忙解决,眼前这家通讯公司就是再合适不过的存在。
“我和老付说白了也没见过几次,除了那回在派出所门口,晚上我俩喝了一顿,后来在我这订购了几台二手空调,也就是今天他打电话喊我过去,你放心哥这人性格虽然大大咧咧,但嘴巴很小,尤其是涉及到旁人利益的事情,我更不会瞎传话。”
光哥两条胳膊垫在柜台上,声音粗犷的回答。
“在回答您之前,那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付彪找你干嘛?”
我吸溜两下鼻子又道。
我心里非常明白,此时光哥只要乐意跟我聊下去,那么对我想借他地方成立公司的兴趣也会越大。
“也不是啥秘密,他说他承包了人工湖清理的项目,想让我到时候找几个人跟着干活,挣抽成的同时还能替他监工。”
光哥很利索的说了一嘴。
“其实,我们要建公司跟他的项目息息相关,事情是这样的..”
看他回答的诚恳,我也没继续藏着掖着,一股脑将想法全都倒了出来。
“嘿卧槽,听意思你们这是打算单干啊?”
等我说完,光哥兴趣满满的接茬:“不过要是照你这么算起来,在他手底下干和弄公司自己承包,差的却是不是三千两千,用三万块钱投资注册公司,转手就能..再就按照最少的算,转手挣一万块也划算啊,这才叫正儿八经的买卖,不错不错,有想法有胆量,你这小犊子是那个!”
“哥,咱就照着盈利一万块计算,您愿意跟着我们分五千么?”
我随即抛出自己酝酿半天的想法。
“啥意思?这里头还有我事儿呢?”
光哥不解的指了指自己,紧跟着猛然看向郑恩东和天津范,而后朝我翘起大拇指哈哈大笑:“樊龙啊樊龙,把算盘都打我头上了,你这狗脑袋属实够用。”
“也是临时刚想到的。”
我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
“咱们合伙倒不是不行,关键我必要因为你们小家伙跟付彪撕破脸皮啊?就算你们不带我,付彪也肯定会喊我,跟他干虽然挣得少,关键我没投资、零成本,不是也挺好的嘛。”
光哥捻动手指,玩味的反问我。
我知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诱惑不够大,还不足以太心动。
“哥,如果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付彪之所以能拿下这个项目全靠了我和马毕,您信不?他求得人叫张军政,而我和马毕是张军政的救命恩人,如果不相信的话,您可以到派出所打听打听。”
我吞了口唾沫,决定索性装一把大尾巴狼。
“谁?张军政?开发办的那个科长?前段时候被绑架差点让渣土车活埋那位?”
光哥诧异的瞪大眼睛,直接来了个四连问。
“是!”
我虽然不知道他从哪搞到的这些消息,但最起码证明张军政这张名片相当的够使。
“我去,如果能跟张军政扯上关系,往后在新城区肯定不会缺活,人家稍微动动小指头就足够养活不知道多少个工程队了。”
光哥搓了搓腮帮子,仿佛自言自语。
“哥啊,咱们合作,这次分到的五千只是个开始,未来我不知道还能挣多少个五千,但绝对要比您跟着付彪干更划算。”
我趁热打铁的继续诱惑一句。、
“理是这个理,但..”
光哥轻皱浓眉,似乎仍旧拿不定主意。
我则不紧不慢的点上一支烟,一屁股崴坐在他对面的转椅上消停等待。
权衡利弊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妄说投资合伙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是俩人搞对象,也会思前想后才最终决定能不能扯证。
一根烟过后,我又慢悠悠的续上一支。
“可以!咱们合伙整,注册公司的这事交给我吧,你们把钱也给我,如果不放心可以让小天津或者其他人跟着一块!”
光哥猛然站直身子,随后又看了眼店门口的方向道:“趁现在还早,咱们速战速决,省的夜长梦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抱歉哥,注册资金还差一点点,您得给我点时间。”
我如实说出眼下的难处。
“差多少?一万已回的我补上,虽然我出了地方,但也不能坑你们小孩,传出去我往后还咋混。”
光哥雷厉风行的直接打断...
第69章 父爱依然
几分钟后,小区楼下。
我和父亲一前一后的缓步走着,最近一次我俩同行应该追溯到我刚到技校念书那天。
当时好像也是这样,我扛着装满被褥的尿素袋走在前面,他如释重负的跟在后面,只是那天他的脚步明显要比现在轻盈的多。
“小龙..”
快要走出家属院的刹那,他在身后猛不丁叫我一声。
“怎么了爸?”
尽管心里堪比压着一杆千斤顶,但我还是佯装没事人似的笑着回头看向他。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黄盒的红梅香烟,先给自己点上一支,犹豫几秒后,又递给我一支。
“我..我不会抽。”
我下意识的摆手拒绝。
“行了别装了,你身上的烟味比我还重,食指和无名指焦黄,演啥啊?抽根烟而已,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
我瞥了我一眼,随即将香烟直接塞到我嘴边。
“咱们上那边坐会儿吧?”
替我点燃后,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条石椅努嘴。
“嗯。”
尽管他允许我吸烟了,可不知道为啥我始终不太自然,小口嘬了一下后,逃也似的快步走向他手指的地方。
“还记得这片小花池么?你七岁时候捅马蜂窝被被蛰了满头包,嗷嗷哭着跑回家找我。”
长椅的背后是片面积不足五平米的小花池,花池中央长了棵一人怀抱粗细的梧桐树,三层多高的梧桐树上树枝粗壮、遍布大大小小的树杈。
听着他的话,我不由笑着点点脑袋:“咋能忘了啊,当时你急的直接拿汽油把马蜂窝给点了,那蜂窝老大了,跟个篮球似的。”
“可不咋地,看马蜂窝烧成一团火,你是又哭又笑,把我心疼的差点没掉眼泪。”
我爸应承一声。
提及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刻,就连我对他长久建立起的隔膜似乎都消退不少。
“小龙啊,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虽然咱们家里变化很大,你也确实受过不少委屈,但爸仍旧心疼你,依旧想要替你排忧解难,如果你真的遇上了什么难,完全可以跟我直接讲,对你我始终都会像小时候那样竭尽全力。”
又抽了一口烟后,我爸表情认真的看着我出声。
“爸,我..”
他的话让我一瞬间,心窝暖暖的,可能是太久没有感受到他的关心,也可能我本就是个容易的感性的人,突然鼻子一酸,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说吧。”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额头。
“是这样的爸...”
迟疑片刻,我将想要注册公司以及清理人工湖项目的事情跟他一五一十的道出。
“差两万注册公司?”
听完我的话后,我爸的眉梢已然锁紧,陷入了思索当中,就连夹在指间的香烟不知不觉烧到烬头都浑然不觉。
“嘶哎呀..”
烟头烫在指头的刹那,他疼的一激灵蹦起来。
“我知道两万块钱确实太多,也没想让您全给我拿出来..”
见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一沉,连忙开腔解释。
“不是两万三万的事,是你懂怎么开公司吗?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河道清理,这些可都需要专业系统的知识啊,投资那么老些钱,万一出点什么幺蛾子的话..”
我爸重新续上一支烟,表情担忧的喃喃。
我特别能理解他的担忧,穷人的创业成本实在太高了,赌不起更输不起,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半辈子再难爬起来。
他说的全对,可问题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创建公司只是一块敲门砖,如果连砖都拿不出来,我们压根没机会看清楚门里面的世界。
“你得好好休息,想清楚、想全面。”
裹了一口烟后,我爸沉声说道。
“行,我知道了,您快上楼吧,外面风大。”
感觉借钱无望后,我强颜欢笑的点点脑袋,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走出去三四步远,我爸猛然又喊了我一声,接着从衣服内兜里摸出一张满是褶子的红皮存款折递了上来:“这是我给你攒的娶媳妇钱,你先拿去应急吧。”
“那后妈..”
看着存折,我惊讶的久久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
“她不知道,每个月发奖金我都会偷偷扣出一小部分,反正怎么也是给你的,你提前拿去开公司也算是正事。”
我爸直接将存折塞到我裤兜里,随即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头微笑:“密码是你生日,不够我再帮你想想其他办法。”
“够了爸,剩下我有辙。”
我慌忙摆手,即便还差一些,但我不想再让他为难,尤其是一想到后妈那张狰狞的脸庞,我更加坚定。
“去吧,我虽然不懂你要做的事情,但既然你鼓足勇气回来问我拿钱,说明心里一定盘算了很久,你的性格我了解。”
我爸清了清嗓子努嘴示意。
“我过两天再回来看您。”
余光扫过,我发现后妈竟然走到阳台上,也不好再继续多言语,快速迈动双腿走出家属院。
打家属院里出来,我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轻实了很多,不光因为成功拿到了钱,还确定了一点,我爸是爱我的,虽然很多时候表现出的样子冷漠、厌恶,但何尝不是对我和他自己的一种保护,在那个家里,我们爷俩如果真表现得父慈子孝,恐怕就会有生不完的闲气,我更是有渡不完的劫难。
一边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我一边思索着接下来何去何从。
感觉天空从未有过的湛蓝,人们嘈杂的喊声也似乎不是那么烦人,就连空气都莫名变得清新很多。
走着走着,我无意识的竟来到农林路上,也是我们经常上网的那条街。
“嗯?那不是光哥店么?”
冷不丁间,我看到几条熟悉的身影,竟是天津范和郑恩东,他俩一头钻进了名为“聚友”的通讯店里。
原地想了想后,我到旁边烟酒门市买了一包“石林”烟后,也装作闲逛的样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第68章 归...家
一夜无话,转眼来到次日的清晨。
不知道是因为有安澜的抚慰,还是那支香烟的加持,这一宿我睡的很香很踏实。
“别动,油条是我的!”
“操了老毕,你还要点脸不?小笼一人造两笼..”
从地铺爬坐起来,我惯性的看了眼旁边的小床,安澜已经没了身影,被褥整整齐齐的码好,屋外哥几个叽里呱啦的喊叫声尤为清晰。
我喜欢听到他们的叫嚷,代表新的一天已经开启。
简单收拾一下后,走出小屋。
一帮人正围在瘸腿的小桌旁抢食,尤其是老毕最没形象,左手包子、右手油条,面前还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
“快吃早饭吧,安安一大早出去买的,这家磨的豆浆比我之前的更细更润滑。”
郑恩东端给我一碗热浆子笑道。
“安安呢?”
我晃动脑袋来回打量,并没有看到安澜的身影。
“刚才听她提了一嘴,好像说是去找公用电话亭了吧。”
郑恩东轻声回答。
“她不是有手机么?就算停机了,还有你和天津范呢。”
我迷惑的询问。
“我也是这么说的,她说不合适,具体我也没好意思多问。”
郑恩东耸了耸肩膀头。
“行吧,咱简单分配一下哈,今天老毕和东哥去打听一下注册公司的流程,天津范你等下问问燕叔,付彪的总部怎么去,然后溜达一圈,什么话都别说,问你就说我让过来认认门,如果大家还能从别处借到钱那就最好不过了,我等下想回家一趟。”
我抿了一口豆浆出声。
“好的!”
“没问题!”
几人利索的同时点点脑袋。
上午九点多钟,我乘坐“三蹦子”返回老城区。
行至家属院附近时,我迟疑许久,但还是到水果摊上买了几斤草莓,又到小卖店拎了两瓶我爸常喝的“洋河大曲”,外加一条黄盒红梅香烟。
回来时候,我特意从张军政给的那笔感谢费里取出一张大票。
望着眼前那几栋五六层的家属楼,我的心情既紧张又无奈,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真不乐意回来,可现在事情逼到这个份上,我又没其他更好的法子。
深呼吸两口,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踏入那熟悉又陌生的楼口,楼道里一如既往的昏暗,墙壁上的墙皮剥落,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抬手轻扣,几秒后门开了。
我爸站在门口,当看清楚是我后,原本脸上堆积的笑容瞬间消散,眉梢也瞬间拧成了一团。
“爸。”
我低头小声喊了一声。
这就是家带给我的压抑感,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总是心虚到不行。
“进来吧。”
他撇撇嘴,让开半扇身子。
走进屋内,后妈坐在那有些破旧的沙发上正织着毛衣,目光扫向我,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生硬的弧度,算是打了招呼。
而后妹则坐在小马扎上开心的看着电视,只抬头瞟了我一眼,便把目光转向电视机,仿佛我的到来与她无关。
看她跟电视不到半米的距离,我突然很想笑,如果换成小时候的我,恐怕早就被我爸大耳瓜子伺候上了,这可能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妈,我知道你和妹妹喜欢吃草莓,特意买一点,新鲜着呢,您赶紧尝尝,爸这是洋河大曲和红梅烟。”
尽管没能换来他们的笑颜,但我还是殷勤的将礼物摆在茶几上,后妈能看到的地方。
“哟,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了?拖油瓶子居然知道贴补家用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后妈放下手中的毛衣,拿食指和拇指掐着满是草莓的塑料袋轻飘飘的冷笑,那股子嫌弃劲儿,就仿佛草莓上有生化病毒似的。
“小芳!”
我爸忍不住出声。
“呵呵,小妹洗手吃草莓。”
后妈没有再吭气,而是招呼看电视的后妈朝厨房方向走去。
“她说话就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不要往心里去。”
我爸一屁股坐在沙发,随即摆摆手示意我也坐下。
“了解,不碍事。”
对于后妈的尖酸刻薄,我早已经习以为常,犹豫片刻后,我没敢坐在我爸跟前,而是选择了后妹刚刚的小马扎。
“最近怎么样?是找到工作了吗?”
点燃一支烟,重重的吐了口白雾后,我爸指了指茶几上的烟酒开口。
“嗯,暂时找了份保安的工作。”
我点点脑袋,原本酝酿了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为啥却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不管干嘛,最起码是自食其力,清清白白挣钱。”
我爸弹了弹烟灰回应。
“嗯。”
我木讷的再次缩了缩脖颈。
说完这句话后,我俩就陷入了莫名的沉默当中。
听着背后电视机里动画片发出的笑声,又看了眼我爸不苟言笑的脸颊,我局促地攥着衣角,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
眼睛扫过屋内的陈设,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却又感觉早已物是人非。
往昔我们一家三口温暖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与眼前的场景交织,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咳咳,中午就在家吃饭吧,等会我让你妈炖点排骨,我记得你最爱吃的。”
我爸干咳两声,试图打破沉默。
他的声音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回荡,却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疏离。
“谁爱做谁做啊,我一天忙的跟什么似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得伺候你们这些大爷二爷。”
厨房里,后妈尖锐的声音瞬间泛起。
“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做点饭怎么了?”
我爸脸色一僵,可能是感觉有些挂不住。
“我说了我不做,大不了中午我带闺女回我娘家吃饭去,你心疼你儿子可以带他到外面下馆子啊,人家又不是不卖给你们,一个月自己挣多少钱心里没数啊?还吃排骨呢?吃屎都赶不上热的,我咋那么倒霉,当初瞎眼嫁给你,不光没钱还带个能吃能喝的拖油瓶子..”
后妈争锋相对的低吼。
“你特么没完了是吧?不能过马上离!”
我爸明显也急眼了,啪的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离就离,现在就走啊?谁不去谁孙子!”
后妈瞬间风风火火的蹿了出来,双手掐腰唾沫横飞的厉喝:“走啊,别光耍嘴把式!”
“懒得搭理你这个泼妇!”
我爸的气势瞬间降下来半截,气呼呼的偏过去脑袋。
“妈、爸你俩别吵吵了,我不在家吃饭,就是路过想回来看看你们,马上就走,别麻烦了!”
见到这副场景,我赶忙站了起来。
“知道给添麻烦,以后就少回来,哪次吵架不是因为你,真烦人!”
听我这么说,后妈的火气也消退一些,重新转身返回厨房。
“走了啊爸,您保重身体。”
我吞了口唾沫,有些尴尬的出声。
以前他在我心中的样子都是高大挺拔,又年轻力壮的,可不知道为啥这次回来,突然感觉他的腰板佝偻了不少,两鬓也稀稀疏疏的出现一些斑白。
“我送送你吧。”
我爸强挤出一抹笑容,跟在我身后打开了家门...
第67章 谧夜谈心。
刚一回到房间,天津范、郑恩东和安澜立即凑过来询问我俩什么情况。
“事不大,但挺麻烦。”
环视一圈几人,确定燕叔不在后,我掐着嗓子将经过简单叙述一遍。
“注册公司这块我懂,刚退伍回来那会儿,我一个战友要开贸易公司,当时我跟着他跑了两天流程,最少得拿出三万块钱注册资金,其中又分普通有限公司和一人有限公司,一人的需要资金更多,好像是十万吧,其中还不包括什么工商登记费、刻章啊、税务登记之类,反正罗里吧嗦的一套下来又得一两千左右。”
听到我的话,郑恩东立马接茬。
“卧槽,三万一二?”
老毕倒抽一口凉气。
“差不多得这个数。”
郑恩东点点脑袋。
“上哪找这么多钱去,不怕你们笑话,我到现在为止,见过最大的票子就是那天张军政给我和龙哥的五千块感谢费。”
老毕抓了抓后脑勺出声。
“唉..”
我叹了口气,心里同样惆怅。
“之前在网吧上班,我攒了三千多块的工资,用的话可以马上取出来。”
天津范沉默片刻,咬着嘴皮小声呢喃。
“我这儿也能凑个四五千。”
安澜轻捋耳边散落的乱发跟着说道。
“我的情况你们也都了解,钱我是真拿不出来,但是到时候跑流程、走手续我可以跑腿,对不起啊龙哥、哥几个。”
郑恩东面带愧疚的开口。
“不碍事,大家一块想想办法,如果实在凑不出来,那只能算咱们命里没有发财命,反正我今晚也没跟付彪把话说死,大不了到时候咱跟他干,等攒够了开公司的钱,以后再想别的辙呗。”
我心底默默计算着大家现有的资金,距离注册公司的门槛还差两万多,不免有些失落。
常言道,一分钱憋死英雄汉。
更何况我们这些底层到不能再底层的小崽子。
对于屋里的这些人而言,我们几乎是同类,平常事上可能天不怕、地不怕,可一跟“钞票”沾上边,那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样。
“太晚了都睡觉吧,明天分头行动。”
扫视一眼墙上的挂钟,将近午夜十二点钟,我摆摆手率先往门口走去。
“樊龙你不在这儿打地铺,上哪去啊?”
安澜轻声喊住我。
“啊?我到隔壁铁皮房跟老毕、天津范凑合一宿得了。”
我指了指门口方向回答。
原本属于我的屋子,这两天始终都是安澜在睡,而外面收拾利索的两件铁皮房,一间是老毕和天津范的寝室,另外一间则是郑恩东和准备卖盒饭的那堆锅碗瓢盆。
“就在这吧,我一个人害怕。”
安澜顿了顿,眸子里满是恳求。
“行啊,搁哪不是一晚上。”
我也没犹豫,很干脆的点点脑袋。
片刻后,众人散去,屋里只剩我和安澜,她看看我,我看看她,似乎都有一点不自在。
“我打水洗脸洗脚。”
我目光迅速投向屋子角落的暖壶和脸盆,直接走了过去。
“我替你把地铺打好。”
安澜也忙不得走向床边。
有的没的磨蹭好一阵子后,我俩才总算熄灯躺下。
夜色静谧无声,我的思绪在幽暗中穿梭不停,再加上旁边安澜均匀的呼吸声,让我久久没有睡意。
脑子里更是像过电似的回映着这两天发生的人和事,一会儿是刘东、陈四海,一会儿又是郑恩东、徐七千,一会儿是注册公司的困难重重,一会儿又是付彪喝羊汤时那副似笑非笑的虚伪模样。
说老实话,付彪有错吗?
并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我和老毕本就是俩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要不是有他的欣赏,我们此刻可能还在网吧里熬天混日,他可能希望我们好,但绝对不希望比他好。
同理,假设没有晚上吃饭时候燕叔那句:蛟龙上云雨,鱼鸟困池笼。
没有他应该到更大地方看看的点拨,在看到张军政的刹那,在听到他要付彪划给我们一些项目的话语,我可能也不会产生太大的欲望,不夸张的说,在那一瞬间,我甚至都产生了要将付彪取而代之的疯狂念头。
我心里非常明白,一旦我们的公司注册成功,那么跟付彪的短暂缘分恐怕也即将分道扬镳,他不会容许我们借助他的羽翼发展,更不会眼睁睁瞅着我们壮大。
那种心理非常微妙,就好比逢年过节时候碰上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你混得不好,他们一句一句的数落,你混得好,他们又会交头接耳的诋毁,按道理大家是亲戚不该如此,可有些事情偏偏无理可讲。
每个人的人性深处都藏着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一旦有了适合的土壤就会野蛮生长,如果没有信仰、文明、法律和制度的约束,每个人都是魔。
“睡不着吗?”
估计是听到我辗转反侧的动静,躺在床上的安澜温柔的发问。
“嗯。”
我坦白承认。
当一个人的实力匹配不上野心的时候,那种感觉是煎熬,更是一种折磨。
“因为钱的事?”
安澜接着又问。
“是。”
我苦笑着吐了口气。
“其实不用操之过急,首先清理人工湖的项目还没正式开启,就算进展飞快也还得好几天吧,其次咱还没走到那一步,又怎么知道不会峰回路转,保不齐明天你出门就捡好几根金条,也说不准老毕或者天津范买彩票中奖,但在这之前,你得放平心态,仔细的打磨自己、询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干,这么干会产生的利益和后果有没有冲突,而后果又是否能承受的起。”
说着话,我看到安澜爬了起来,随即把手递向我。
“什么?”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她手里的东西。
“今天买菜时候,路过小卖店顺手帮你带了一包烟,虽然抽烟影响健康,但我更希望抽烟可以帮助你睡眠。”
安澜柔声喃喃。
即便此刻我看不清楚她的脸颊,但能看到她在微笑。
“谢谢。”
我迅速接过她手里的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支。
随着“咔咔”两声,我点燃打火机,跳动的火苗骤然亮起,微弱的光映在安澜的脸颊上。
光影摇曳,勾勒出她近乎完美的脸庞轮廓,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还有那藏在眸底的一丝关心,真美!美的让我心跳加速。
一半隐匿于黑暗,一半袒露在这昏黄的火光之下,明暗交错,宛如一幅静谧而神秘的油画,短暂地凝固了这一瞬的时光。
“呼..”
火苗熄灭,我长长吐了口烟雾,低声道:“好,你先睡吧,我抽完这支也立马闭眼。”
“我知道没办法替你分担心里的疲惫和压力,但我想你是轻松的,开心的。”
安澜缓缓躺下身子说道。
“我们的心愿一模一样。”
我咧嘴傻笑,再次嘬了口烟嘴...
第66章 摆了一道
半个多小时后,新城区某处工地附近。
一家摆着“老万羊汤”的露天摊子上,付彪笑容满面的招呼我和老毕坐下。
“老万,三碗羊肠羊肚汤,再切一盘羊头肉、一盘牛腱子,给我整三杯小人参。”
回头吆喝一声正围着锅台忙碌的摊主一声吼,付彪再次看向我俩,表情爽朗的开口:“小龙、小马,今天这事儿必须得感谢你俩,我知道此刻你们心里一定在埋怨,埋怨我利用你们曾救过张军政的人情给自己索要项目赚钱,但哥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张军政是出了名的难说话,不然之前也不会被那帮开发商们联合起来绑票..”
“不存在二哥,要是没有您赏口饭吃,我们哥俩现在可能还在网吧里混熟呢,要感谢也是我们谢您,再说您也不是白利用我们,不是还打算给我们活儿干嘛。”
我连忙摆手说道。
“你这孩子,鬼心眼多,脑子转的也不慢。”
付彪一顿,随即哈哈大笑。
“哥,我们没干过这方面的东西,到时候还得麻烦您多教教,为这么点事儿再打扰张叔,我觉得实在是划不来。”
我继续接茬,我不知道付彪敢不敢把张军政的话当做“耳旁风”,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就必须得提前给他敲下警钟,而且还必须得表现出我可以跳过他联系到张军政。
“好说,到时候买点雨靴雨衣、抽水泵,再雇上几个工人直接把湖里面那些杂物全捞出来就行,任务量没多大,只要盯紧别发生人员溺水的意外事故就可以。”
付彪大大咧咧的回应。
“不管啥吧,肯定免不了得麻烦您。”
感觉到他言语中的敷衍,我硬着头皮继续捧臭脚。
“诶卧槽,我忘了个正经事,你俩都没有注册公司吧?如果名下没公司的话,那你们只能以给我干活的名义介入,虽然成立公司要不了几万块钱,但这里头的分成可差很多,给我干,说白了是我给你们开钱,而注册公司咱们就是合伙人,你看看我这脑子,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搞忘了,刚才就应该提前跟张科长知会一声,凭他的能耐,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要不小龙你明天再找找他?”
我话还没说完,付彪突然拍了自己脑门子一下念叨。
“能出差多少钱啊二哥?”
老毕也立即发问,别看这家伙平常稀里糊涂,但在钱上面绝对精明的很。
“给我干的话,我撑死一天给你们开个三五百块,咱要是合作的话,一段湖面怎么也得两万起步,我预计这活儿最多也就两天的事儿,差挺多的呢,我建议你们还是去求求张科长,让他想辙给你们注册一家公司更合适。”
付彪满脸真诚的吹了口气。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经不住暗骂一句老狐狸,张军政之所以让付彪包给我和老毕一点活儿,说白了就是还人情,不想再跟我们扯上太多关系,如果我们明天又去麻烦他的话,非但可能无功而返,说不定还得被扣上贪得无厌的帽子。
“卧槽,差这么多?二哥咱的关系,不能走走后门啥的么?你说我们没公司谁知道啊。”
老毕瞬间不乐意了。
“老弟啊,买卖不是你那么做的,如果这个项目真被我拿下,到时候我就属于总承包,账目上走的每一笔钱都需要法律条款,我确实也想让你们多挣点,毕竟咱是自家人,你俩腰包鼓了,还能忘记哥哥我嘛,可关键是这里头不合规啊,别到时候引起其他分包公司的不满不说,我再陪着吃官司,那不纯纯变成冤大头了嘛,你们得理解我。”
付彪连忙摆手。
看似是在解释,其实就是推脱。
当然我也能够理解付彪此刻的失衡心理,从小弟变成合伙人,只不过因为张军政的三言两语,但是他又不敢忤逆对方,只能挑些小麻烦来搪塞我们,此刻他脸上笑的有多灿烂,心里就有多看不上。
“先不聊这事儿了二哥,等我俩回去再商量商量,如果实在不行,最后我们跟您干也是一样的。”
沉默片刻,我拿起付彪放在手边的烟盒,殷勤的掏出一支替他点燃。
“对对对,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再说,其实跟着二哥干也不会亏的,我刚才说最多给你们三五百,那是外面的行家,但咱们的关系不一般,到时候我可以以奖金的方式再给你们多发点,事在人为嘛。”
见我不再坚持,付彪也话锋一转改口,随后再次朝着小谭老板催促:“怎么搞的老万,我们的羊汤和羊肉咋还没好呢。”
...
晚上十一点多钟,陪着付彪造了一小瓶人参酒的我和老毕才被他送回市场。
“晚上多上点心啊,哥哥市场里的安全问题可就全拜托你们了。”
驾驶位上的付彪打着酒嗝冲我们挥手道别。
“好嘞哥,明天要是没啥事我上您公司转转去,咱认识这么多天了,我还不知道咱家总部搁哪呢。”
尽管他没了来接我俩时候的热情,但我仍旧表现的毕恭毕敬。
“当然没问题,明天你们问燕叔就成,很好找的。”
付彪也没多想,利索的挥动方向盘,架势汽车来了记潇洒的“神龙摆尾”,瞬间荡起一阵灰尘后扬长而去。
“呸,拿咱俩当二逼呢,当着张军政面前什么也不吭气,结果只剩你和我以后,又是这不行又是那不行,说白了不就是不想给咱活儿,不乐意咱挣他的钱嘛。”
老毕吐了口唾沫,一手在脸前呼扇,一手薅了薅自己的裤腰带。
“嘘!不想被当成二逼,就想辙搞钱吧,明天我去付彪公司里溜达一圈,到时候找他签合同时候最起码知道地方,省的他又玩什么套路,你和天津范去打听打听注册公司啥流程大概需要多少钱,完事咱们几个再想辙凑凑,我还不信活人能让尿憋死了,另外你千万记住管住嘴巴,这事儿谁也别告诉,就连燕叔也不能讲。”
我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头,凑到耳边低声嘱咐...
第65章 分一杯羹
“到地方再说吧。”
付彪言语简练的“嗯”了一声,便加大了脚下的油门。
很快,我们路过一栋栋崭新的高楼大厦,直至看见一大片结冰的湖面,付彪才缓缓降低车速。
“到地方了,下来吧,等会儿我喊你俩时候再过来。”
付彪从手扣里翻出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下车径直走向不远处一座小凉亭。
凉亭里已经有个黑乎乎的身影在提前等候,因为天色太暗,再加上湖边的路灯昏黄,我看不清楚凉亭里那人的长相。
“这特么造的真埋汰啊!”
老毕叼着烟卷指了指我们面前的人工湖嘟囔。
我顺他手指头看去,本应静谧澄澈的人工湖却呈现出一片令人作呕的破败之景。
因为是寒冬腊月的缘故,池水很多地方都已经结冰,污黑的水体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冰层下隐约可见各种垃圾肆意横陈,塑料袋、烂菜叶、破瓶子等杂物纠缠在一起,更多的是腐烂的鱼虾,几株枯萎的芦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就连湖岸边的石头上都覆盖着一层油腻的污垢,周围的树木也都无精打采,像是为这被污染的湖水默哀。
整个湖面毫无生气,更没丁点灵动与美感,入眼尽是疮痍和悲凉。
整条人工湖是椭圆的鹅蛋形,占地估摸着得有三四十亩地,崭新的护栏和路面与湖面组合在一起,尤为显得格格不入。
“龙哥,你瞧那水比特么我洗脚水都黑,估计是工厂排出去的废水吧。”
观察片刻,老毕又瓮声瓮气的嘟囔。
“没看那边有厂子吗?”
我冲着不远处努努嘴。
距离人工湖尽头的方向,屹立着两栋灯火通明的厂房,轰隆隆的动静非常刺耳,高耸的烟筒正往外喷涌漆黑漆黑的污气。
“真叽霸没道路,这里头多少小鱼小虾啊,全是一条条命。”
老毕愤怒的吐了口唾沫。
“小龙、小马,你俩过来一趟!”
正说话的功夫,凉亭里的付彪朝我们摆手吆喝。
快步跑过来后,我这才看清楚那团黑影的模样,竟然是不久前被我和老毕无意间救了的那个张军政。
彼时的张军政仍旧一身笔挺夹克衫,外漏的白衬衫打了条领结,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再配上文质彬彬的眼镜框显得格外有气场,而刚刚付彪下车前拿的牛皮纸信封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张叔。”
“原来是你啊!”
我和老毕同声打招呼,此刻张军政腰板笔直、动作自然,而付彪微微佝偻后腰,表情也显得有些拘谨,不难看出他们的地位悬殊。
“又见面了啊两位大恩人,我刚刚听付总说,你们是他旗下的员工?”
张军政推了推眼镜框微笑。
“不止是员工,我们私底下的交情也很好,他俩管我叫二哥。”
付彪立即接茬。
“呵呵不错,能跟这样善良、义气的年轻人打成一片,看来付总的人品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张军政笑着点点脑袋。
“那张哥您看人工湖清理这个项目..”
付彪再次弯腰浅笑。
“我只能说试试看,毕竟牵头单位不是我们开发办,关于方案我们也暂时还没有具体敲定。”
张军政很平静的打断,接着冷不丁指向我和老毕,朝付彪道:“付总啊,虽然方案还没有拿出来,但是我有点小建议,如果届时贵司可以中标的话,我建议将整条人工湖的治理工作进行分段式处理,这跳湖直径差不多是五千米,完全可以分成五到十个板块,你自己干几段,然后再外包出去一些,既能挣到钱,还可以交朋友,这俩孩子既然跟你是自己人,承包给他们一两段应该不困难吧?”
“啊?”
付彪脸上拂过一抹意外,紧着很快恢复平静,连连点头道:“不困难,您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干的,总不能让他们白帮忙吧。”
“呵呵,付总的眼界和魄力我是很赞赏的,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你争取这个项目,但你也得理解我的难处啊,如此大的一锅肥肉,盯着的人不在少数,我不瞒您说,这两天光是我几个同僚家里的子侄们就注册了三四家清污公司,到时候他们都来找我,我总得有点交代吧。”
张军政捻动手指出声。
“那是一定的,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张哥,只要我拿到项目,到时候您一个电话,让我转包给谁我就转包给谁。”
付彪“啪啪”拍打两下胸脯子保证。
其实张军政把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项目基本是落在了付彪手里,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想着给我和老毕也分一杯羹。
“其实啊,清理河道并不算什么难事,难就难在那儿..”
张军政随即转身,看向我和马毕刚刚就注意到的那栋透亮的厂房。
“那家造纸厂是李涛的,李涛你应该知道吧?我听说他在新城区还有个绰号叫料霸,手底下网络了不少社会闲散人员。”
张军政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不能让造纸厂停了,或者让李涛把污水排放到别处,就算是清理干净也保持不了几天,到时候上面领导更加震怒,可能会影响你们这次费用的清算。”
“李涛这人我听说过,之前我负责输送足球场那边的建材,亲眼见识过他的霸道可怕,但凡工地里用的砂石、土料之类必须得经过他的手,要么用他的料子,要么就用他的车运输,好像大半个新城区的工地、楼盘都跟他有关。”
付彪脸色微微一沉,声音不大的回应。
“是啊,他是个横主,想解决河道清理问题就必须得过他那关,你有信心吗?”
张军政皱了皱鼻子发问。
“我..我试试吧,赶明儿约两个江湖前辈找他说说清,希望他能给点面子。”
付彪咳嗽两声,明显信心不足。
“那就预祝付总马到成功,假设这次人工湖清理项目你能大放异彩的话,咱们接下来可以合作的东西更多更广泛。”
张军政笑着拍了拍付彪的肩膀。
“那就先这样,两个大恩人,今天太晚了,我着急回家给孩子辅导功课,就不请你们吃饭了,待会让付总带你们去喝口热汤,大冷天的,可别冻感冒了。”
说完以后,他又朝我和老毕挥手道别。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我感觉张军政对我俩的态度都明显要好过付彪不少...
第64章 指望我们?
见我望向黑洞洞的天边怔怔出神,燕叔也没再继续多说什么,而是端起酒杯,小口抿了起来。
“樊龙,我敬你一杯!”
就在这时,一只盛满酒精的玻璃杯直愣愣的出现在我面前,而杯子的另一头正是安澜。
“发什么呆呀,不是吃饭前就说好的吗,我干了你随意哦。”
安澜莞尔一笑,接着举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哎呀,妹妹酒量行啊。”
顿时间,一桌子人全都愕然的望向她,赵九牛更是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干了!”
看安澜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身为男人的自尊心瞬间开始作祟,也顾不上清早刚吐完的丑样,也学着她的样子,索性将一整杯酒灌入口中。
“咳咳咳..”
随着酒液入喉,热辣辛烈的初感当即如烈火烹油,在舌尖上跳跃、奔突,紧跟着又有丝丝甘甜在辣味的裹挟中缓缓渗出,地瓜独特的芬香味袭来,暖意也迅速蔓延至我整个胸腔。
我不是懂得品酒的人,更不清楚所谓的陈酿玉液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但这口“地瓜烧”确实让我有点回味无穷的爽感。
“好!”
“牛批啊龙哥、安姐!”
顷刻间,老毕、天津范他们几个纷纷拍手起哄。
“叔,您这酒真好,待会能不能给我留一点呀,我哥哥特别喜欢喝酒,我想让他也尝尝。”
安澜目光恳求的望向燕叔。
“没问题,我屋里还有小半壶。”
燕叔很爽快的点头应承。
“哔哔哔!”
话音刚落,一阵汽笛声泛起。
紧跟着就看到大门口出现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
“是付总来了,小七你快躲起来。”
燕叔眼尖,瞬间认出来人身份,忙不迭招呼徐七千。
“不用,老付没见过他,也不可能认识,待会说话时候都注意点就成。”
我一把按在徐七千大腿上摇头。
“可以啊樊队长,又吃上了,这小日子整的不赖,有酒有菜。”
说话的功夫,付彪笑容满面的打驾驶位跳了下来,看来今天不光换了车,还换个行头,不过仍旧是件很不合身的青色宽松西装,一条宽松到迎风摆动的灰色西裤,唯独皮鞋擦得锃亮,给人一种顾脚不顾头的搞笑感。
“坐下一块吃点啊付总。”
对于给我发薪酬的东家,我自然表现的恭恭敬敬,直接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
“不了,出门前刚喝过粥,这会儿肚子鼓鼓囊囊,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你抓紧时间干饭,完事陪我出去一趟。”
付彪摆摆手,同时又很大气的从手包里拿出一盒“华子”丢在我们桌上,乐呵呵道:“马毕你也吃快点,等下跟我们一起。”
“好嘞老板!”
老毕端起饭碗,当即大口大口扒拉起来。
我见状也没再继续客套,连忙开启炫饭模式。
“喂,张科长啊,我正因为这事想联系您呢,成成成,最多半小时,我保证出现在您面前,那咱们届时细谈。”
我们正狼吞虎咽的时候,付彪搁旁边接了个电话。
等他挂断,又朝着我们的方向瞧了两眼,感受到他的急迫,我立马在桌底下踢了踢老毕的小腿示意,而后拿手背擦了擦嘴边的饭粒站起身子开口:“可以走了付总。”
“不急,你们吃饱吃好再说。”
付彪微笑着努嘴。
“饱饱的老板,开路吧。”
向来反应慢半拍的老毕这回竟奇迹般有眼力劲,也快速起身。
“行,那哥几个慢慢喝着,等完事我让樊龙再给你们带瓶好酒回来。”
付彪假模假样的冲桌边其他人客套一句,而后转身朝停车方向走去。
“东哥,天津范,晚上必须巡好逻,不准再丢东西昂!”
注视着他的背影,我故意提高调门。
甭管真的假的,最起码得给开工钱的人一种放心感,不能让他产生自己的钞票打水漂的念头。
很快,车子启动。
付彪一边扒拉方向盘,一边貌似闲聊的开口:“怎么样啊小马、小龙,还呆的习惯吗?”
“太习惯了老板,就是屋里的电脑配置太低了,我打红警都能卡出花来,您看能不能抽空给换换啊?再有就是我们睡得铁皮房,后半夜冷的我直骂娘,要是条件允许,您最好也给装部空调。”
老毕这犊子是真不客气,一股脑叭叭出来。
“没话就闭嘴,你说那些玩意儿哪个便宜?”
我拿胳膊怼了他一下打断。
“哈哈哈,没事!我就喜欢这小子那股子彪呼呼的劲儿,等两天吧,我看看能不能上你光哥那淘淘宝。”
付彪顿时咧嘴大笑。
“诶老板,您现在领我们是要去哪啊?”
老毕歪着脖颈又问。
“刚才说你啥了?没磕别硬唠,老板让上哪就上哪,他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我皱眉训斥。
“樊龙的想法确实没问题,我也不喜欢问东问西的碎嘴子,但今天这事啊,就算你们不问,我也肯定会告诉。”
付彪思索几秒,沉声道:“去过新城区前段时间刚开发的那个人工湖吗?”
“没去过,大冷天谁上那破地方找刺激。”
老毕不屑的撇撇嘴。
“我也没去过,但好像在哪听说过..”
我脑子里迅速回忆,猛然想起我入职市场的第一个晚上,那天闲的没事干逛贴吧,好像看到一条关于人工湖的新闻,说是水质污染,里面的鱼虾全死了什么的,当时我还动过喊上哥几个去捞点鱼虾卖钱的想法。
“人工湖刚刚落成没几天,现在就被人爆出水质太差,上面领导非常生气,限期整改,这可是个肥差啊,我想拿下来,只不过市开发办那关不太好过,你俩说不定能帮上忙。”
付彪吸溜两下鼻子,透过后视镜扫量我俩。
“我俩能帮上啥忙啊?我连开发办是干什么玩意儿的都不清楚。”
老毕诧异的问出我心中的疑惑。
“开发办权利大到没边,咱们新城区哪盖楼哪拆迁,都必须经过他们同意,如果他们不乐意,即便是你那栋大厦整体竣工,一句话就得拆。”
付彪慢声细语的解释。
“那我俩更扯淡了,咱家也没这关系啊,我爸卖衣裳的,龙哥他爸是工人。”
老毕愈发着急的出声:“付总,你要让我俩跑跑腿、打个杂啥的没问题,这么大的事儿指望我们真白瞎,别给您耽搁了...”
第63章 文化人
“开饭了!开饭了!”
伴随着郑恩东嘹亮的几嗓子,我们一圈人迅速围坐桌边。
“别客气啊牛哥,就是一顿粗茶淡饭,今天要没有你,我们也没可能抓到那俩在市场门口望风的混蛋。”
安澜拦下那几个准备打道回府的装卸工,连连往饭桌边推。
“就是,一块吃点得了,我蒸的米饭足够了,不能是嫌次吧?”
主厨郑恩东也笑呵呵的出声。
“俺们其实真没干啥,你这又是给钱又是请饭的,都把俺们整不好意思了。”
为首的魁梧汉子憨厚的念叨,一张黑黝黝的脸盘居然泛起红晕。
“都守着这片市场混饭,咱互相间多走动也是应该的,牛哥你要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们揭不开锅时候,请我们吃顿就好。”
我将对方用力按在椅子上。
“燕叔,今天的菜可老有营养了啊,您老说啥也不能再推辞昂。”
说罢,我又朝着燕叔开腔。
昨晚本来就想把老小子拉进饭局,可他说什么不肯参与,今天我才只能让徐七千去请。
“确实不错,笋子肉片、西红柿鸡蛋,冬瓜汤,哎唷还蒸了一条鱼呐?这应该是条鲤鱼吧?又肥又大,最主要的是手艺一看就知道不错,色泽光亮、香味十足!”
燕叔弯腰瞅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满意的翘起大拇指。
“可不呗叔,正儿八经的黄河大鲤子,我昨天就买好的,昨天喊您您不来,我寻思着今天再试试,您老不上桌,我们吃的也不安心呀。”
安澜非常会说话的补了一句。
燕叔笑的更加开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不少,随即转身朝自己的小屋返回,很快又拎着五斤装的白色小壶回到桌边。
“尝尝吧,现在这酒有钱也没地方买咯,是我们村李大嘴巴手工酿制的地瓜烧,跟你们提李大嘴巴恐怕没人知道,这么说吧,十年前他酿出来的酒,就算是市委一把,省里的那些高干想喝上一口都得看他心情,那老小子造酒不为挣钱,就图个喜欢,当年要不是感激我教过他儿子,可舍不得送给我。”
燕叔拍了拍那只连商标都没有小白壶,笑眼灿烂。
“燕叔还当过老师呢?”
我好奇的发问。
“何止是老师,还做过我们村办小学的校长,后来村子拆迁,乡里将所有小学都合并,领导好几次登门请燕叔去主持工作,叔都没答应,我记得那会儿我刚念三年级吧,天天看到有小轿车停在燕叔家门口。”
徐七千立即接茬。
“这小王八犊子,嘴咋那么快呢,你话一说完,他们全都知道咱俩认识了。”
燕叔佯装生气的轻拍徐七千后脑勺一下,但看得出来他并没有生气,眸子里甚至夹杂几分宠爱。
“哈哈哈..”
我们一桌人全都被徐七千缩头缩脑像个小猴子的模样给逗乐了,我细细扫量老头儿,万万没想到身边竟然还藏着个文化人。
“算了,我也不自欺欺人咯,小樊龙既然让你去请我过来吃饭,就说明他肯定把里头的事儿都打听的明明白白。”
燕叔接着拧开小酒壶的瓶盖,摆摆手道:“来,把杯子都抻过来,我给你们续上,特别是九牛你们几个,白天干十几个钟头的苦力,晚上喝几口特别解乏。”
“谢谢燕叔!”
“今天占您老便宜了,下回我买几瓶好酒给您送过去。”
几名装卸工连忙起身,双手递杯,尤其是带头的汉子还特意跑到燕叔跟前,腰杆几乎弯成九十度,显得非常谦卑。
我一直觉得人的教养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可以没有文凭,但不能没有文化,可以不通人情世故,但必须得懂礼貌感恩,此刻那汉子的所作所为,让我更加坚定这个信仰。
“你是姓李还是姓赵来着?”
燕叔替对方斟满酒杯,轻声问了一嘴。
“俺姓赵,叫赵九牛,俺刚来市场打工刨生活那会儿,还是您介绍两个大老板雇俺扛的钢筋,您可能不记得了,俺一直都放在心里面。”
汉子声音粗犷的回答。
“好名字,心雄肯惧征途险,志壮何辞岁月惆;九牛之力藏吾辈,且看豪情荡九州!”
燕叔举起酒杯,煞有其事道:“自古九牛抵二虎,莫愁前路无明主!我闲暇无聊的时候也喜欢看易经、阅五官,你小子面相里带着贵气,只是时间还不到!”
“借燕叔您贵嘴吉言!真要是有一天俺发财了,保证回来给您好好磕一个。”
赵九牛直接一口将满满一整杯酒给倒进了嘴里,黝黑的面庞愈发泛红。
“您会相面啊叔,那给我也看看呗。”
老毕抻着个大脑袋来回晃动:“看看我带没带爹命,最近老感觉有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喊我爹。”
“噗..”
“绝了啊毕爷!”
一桌子人再次被这货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给逗的前俯后仰。
“我一天只相一次面,想看等明天再说吧。”
燕叔也被哄的合不拢嘴,摆摆手招呼:“动筷子吧,这么好的菜放凉了多可惜。”
“叔,您先来。”
我连忙应声。
“小龙啊,千儿这孩子命苦,打小就没有受过什么亲情呵护,好不容易大点了又被挂上个大号拖油瓶,最关键的是他身陷囹圄又不自知,我想劝实在开不了口,总不能鼓动孩子摈弃孝道吧,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多开导开导他,我相信你一定懂得我在说什么。”
趁着大家交杯换盏敬酒畅饮的闹哄劲儿,燕叔冷不丁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
“啊?”
我稍稍一愣,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徐七千那个倚在破床上奄奄一息的爸。
“就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全看在眼里,你小子有道没道我太清楚了,实话实说付彪给你的待遇确实不错,放在整个市里估计都能排上号,可你值得去更大的地方,看更广阔的天空,蛟龙上云雨,鱼鸟困池笼,你得想办法腾空、想办法呼风唤雨,怎么能跟小鱼小鸟似的安逸于臭水坑、小竹笼。”
燕叔接着又拍了拍我的大腿开腔...
第62章 我真是他爸?
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
刘东那帮人骂骂咧咧的驱车离开。
直至看不到那两辆出租车的尾灯,我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长长的舒了口大气,而此刻我的后脊梁湿哒哒的一片。
刚刚我是真怕刘东绷不住被我连翻嘲弄,不管不顾的直接摇人开干,好在对方沉得住气,也比我想象中懂得进退。
当然,这同样也给我上了一课,没有任何人是简单的,即便是刘东那种看似人头狗脑的混子,其实也非常懂得审时度势,可能他是因为看出我们敢于殊死一搏的决心,也可能是陈四海那通电话起了效果,但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自身的性格以及智商,他无时无刻不在分析局面,不在考虑如何让自己成为最大的受利者。
“呼..”
使劲裹了一口烟,将安澜的手机藏在袖口里,我转身看向背后弟兄们。
“卧槽,这就走了?”
“龙哥你刚才跟他到底聊啥了?”
郑恩东和徐七千或许并不了解刘东的实力,但老毕、天津范之前在台球厅可是亲眼看到我被揍成了猪头狗脸,按道理就算我现在认识了付彪,他也绝没可能被我几句话就给吓退,所以彼时哥俩全都愕然的睁大双眼。
“不走还留着他们吃饭啊?”
我呵呵一笑,随即神秘兮兮的朝哥俩勾勾手指头道:“想知道我跟他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是啊,教给我,以后我看见狗日的刘东也拿话吓唬他。”
两人立即把脑袋凑了过来。
“我说..”
我顿了几秒,大有深意的看向老毕道:“我说你是他失散多年的野爹,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半夜跟他妈完美邂逅,他要是敢打咱们,那就是不孝,肯定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噗..”
天津范瞬间喷了出来。
“真的假的?我咋那么不信呢?”
老毕还真当回事听了,抓了抓后脑勺,表情认真的嘟囔:“那刘东是傻子?你说他就信了?”
“保真的毕爷,你往那一杵爸气十足,说是他亲爹我估计刘东也得信。”
天津范忍俊不禁的连连点头配合我。
“我是刘东他野爹?长得也不像啊,难道我俩真有血缘关系?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啊,我咋不记得了..”
老毕搓了搓自己腮帮子,眼中仍旧写满质疑,明显真把自己带入角色了。
“搞定!东哥能开饭了不?饿的特么前胸贴后背,那几位大哥也别走了啊,待会咱们聚一聚,小七去喊燕叔。”
懒得搭理这活宝的神神叨叨,我仰脖冲郑恩东询问。
“沃日,锅里还炖着肉呢,差点搞忘了,还有一个菜,你们把桌子支起来啊。”
郑恩东挥舞两下菜刀,笑嘻嘻的扭头走向灶台。
“大哥,你让我去喊燕叔,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徐七千则来到我跟前,很小声的询问。
“就属你最合适,要是没有燕叔,我估计你爸早就停药了。”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努嘴。
之前我就感觉到燕叔十有八九是认识徐七千的,后来又从徐七千那里得到肯定,两人老早就是邻家,所以我瞬间想通了里头的道道,这徐七千之所以能够屡屡得手,一是因为他和那群崽子胆大,再者就是燕叔在放水,即便燕叔没能力拦下他们,也完全可以如实向付彪汇报情况,可付彪为啥始终蒙在鼓里,说明燕叔从未提及。
而徐七千现在跟我们在一块玩,断不了以后会经常过来露面,与其藏着掖着,倒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表态,让燕叔知道我不光了解他俩的事儿,而且还跟他是站在同一立场的,这样就算某天被付彪察觉,我们也可以商量如何瞒天过海。
“樊龙,你刚才真的帅,反正让我单枪匹马跟刘东面对面,我肯定是不敢的。”
打发走徐七千,安澜笑盈盈的朝我翘起大拇指。
“切,还有姑奶奶你不敢干的事?当初差点没让我断子绝孙的狠劲儿呢。”
我装模作样的夹了下裤裆。
“那不是..不是..”
安澜的俏脸瞬间红了,算起来我俩的不解之缘也确实是因为她的那记“撩阴腿”才产生的。
“因为我善,我好欺负呗。”
我歪嘴坏笑起来。
“烦死了,不理你了!”
安澜嘟起小嘴,作势就要转身。
“你确定?”
我猛然将踩在袖口里的手机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什么?”
安澜一怔,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接着发了疯似的直接搂住我的胳膊晃动:“是不是我的小7啊?你从刘东那里要回来啦?快给我看看!”
“喊我干嘛安姐?”
不远处正搀扶燕叔走出门岗室的徐七千懵逼的昂起脑袋。
“没你事儿,我叫我的宝贝小77呢。”
安澜再次摇晃我的手臂,撒娇似的呢喃:“快给我看看嘛龙哥,好哥哥..”
“记得待会敬我一杯酒。”
感受到她的急迫和口中哈出来的热气,以及那对“凶器”来来回回的摩裟,我有点受不住了,赶忙把电话交到了她的手上。
“我去,真是我的小7啊!么啊..”
仔细翻动两下电话,又戳亮屏幕按了几下,安澜突然扑进我怀里,在我嘴边狠狠的吧唧了一大口。
“呃..”
面对突如其来的香吻,我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呆立当场。
“真好,哈哈哈..”
没理会我的瞠目结舌,安澜怀抱手机,蹦蹦跳跳的朝旁边跑去。
“这这这..也太仙了吧。”
我轻轻抚摸嘴角,心潮澎湃的自言自语。
“龙哥,我想起来了,我幼儿园时候打预防针,好像有个阿姨摸过我的小丁丁,你说那个会不会就是刘东他妈啊?他就是那时候占有我的,妈呀!我的一世清白就这样毁在一个老阿姨的手里。”
在我还没反过来劲儿的时候,老毕表情沮丧的走到我跟前碎碎念。
“别怀疑,你就是那时候当上他野爸的,赶紧特么拿筷子拿碗,还搁这儿怀念你俩过去的花前月下呢!”
美事打打搅,我大为光火的一脚踹在老毕屁股上臭骂...
第61章 失而复得
“哈哈哈,怂货!”
“这是来搞笑的吗?”
身后的弟兄们听到我的话,顿时全都哈哈大笑。
“他那逼样上班谁会要啊,要我说东哥你闲的太无聊,真可以找个牢坐几天,里头还管吃管住!听说好像还教手艺,踩缝纫机、种粮食啥的。”
老毕笑的最夸张,一手掐腰,一边喷着唾沫星子嘲讽。
“我他妈早晚撕烂你那张破嘴。”
刘东咬牙怒视老毕。
“别特么转移话题,跟我单独唠几句到底敢不敢?要是你真想拼,那咱现在就可以开壳了!”
我搓了搓后脑勺向前一步。
可能是猜不透我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刘东的眉头越皱越深,嘴唇也越抿越紧。
“行吧,你没胆,那我再让你一道,我到你跟前,你叫后面的人全都稍稍。”
我环视一圈刘东周围,这狗篮子带了最少能有二十多个人,如果真打起来,即便我们这头有郑恩东这个练家子的,但也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趁着现在他还没对我身后那几个只负责“站场”的装卸工没产生怀疑,我必须得加快节奏,起码在气势上必须压过去他。
“你们退后!”
好在刘东并没有那么窝囊,见我越走越近,他冲着身后挥舞两下手臂,那帮篮子们立时听话的集团往后退了几米。
“想耍什么花招直接说。”
距离刘东还有半米左右时候,我停下脚步,双手插兜,眼神轻蔑的上下扫量,他则不耐烦的开口。
“别嚷嚷,接下来咱俩要唠的事儿跟你面子息息相关,你要不怕丢人,大可以继续狗叫。”
我清了清嗓子,将声音压到只有我俩能听见的程度,才开口道:“你来之前,陈四海应该给你打过电话吧?”
“我不知道你特么找谁跟他说情了,但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娘们的手机不可能还你,今天江波我也必须得带走,不用以为混了几条臭鱼烂虾就能在我面前显摆,我能整马毕他家,就有法子也治你们这帮手子,你家不就是搁轧钢公寓住么?三楼靠左那户,你爸在车间当水电工,你后妈在私人诊所当护工,还有个妹妹,没错吧?”
刘东不屑的撇嘴吹了两下挡住眼睛的刘海。
“轧钢公寓住了差不多三百多户,而且全是一个厂子的,让我爸挨家挨户借钱可能够呛,但他喊一嗓子有贼,你试试看能不能被打死,你也不用跟我三吹六哨的装篮子,我家要是真那么好抄,你会把目标定在马毕头上?陈四海跟你聊了啥我不管,但手机今天必须得还我,不然江波走不了,你特么往后也别想有消停日子过,信吗?”
面对他的恐吓,我语气异常坚定的回怼。
“喔?你给我成功逗笑了,我想走凭你们这仨瓜俩枣还能留下不成?”
刘东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咧开嘴角。
“留是肯定留不住,但可以让警察去找你啊,江波是个什么玩意儿,嘴巴多松多紧,你这当哥的肯定比我更了解,我说的再直白一点吧,打江波被我按住到现在为止,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在这一个小时里头你猜他为了不挨揍,能跟我撂多少事儿?其中又有多少跟你扯上关系?”
我摸出烟盒,自顾自的叼起一根点燃,随即朝他脸颊吐了一口。
刘东的表情瞬间变了,他先是盯着我的眼睛看来几秒,然后又转头看向不远处跪在地上的江波。
“他东哥,你收江波因为点啥,咱都心知肚明,不就图他能给你搞钱、搞点新鲜玩意儿嘛,关于你们的烂账我是一点掺和的兴趣都没有,可架不住那小子属老娘们的裤腰带啊,哪怕是我捂住耳朵,可也架不住他乐意说啊,您在看我这耳朵大不大?听的清不清?另外我再给你说个秘密,农林路派出所的田强知道不?我管他叫哥,就你们这些破事要是捅到他那,他敢连夜就立案,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打听去。”
趁着刘东心里泛起嘀咕,我再次施压加磅。
“嘶..”
刘东抽了口凉气,眼珠子来回转动,显然心里已经开始打算。
“东哥,只要你把手机还回来,另外保证立刻带人走,往后没啥事再也不挑我们麻烦,我也可以保证今天什么都没听见、看见,往后您要是有什么能用得上老弟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这些臭河鲜烂海货虽然派不上什么太大用途,但给您站站场、充个人头啥的也凑合吧?”
感觉到刘东那根弦崩的已经够紧了,我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矮他几分。
“喏,手机正好特么玩腻了,就当给狗了!”
刘东深呼吸两口,随即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一部黑色手机递了过来。
虽然手机壳换了,原先的紫色小风铃也没了,但十有八九就是安澜被偷的那部电话。
“谢谢东哥!东哥慢走!”
我一把夺了过来,随即装腔作势的双手合掌,朝着刘东深鞠一躬。
一直退到我们这头,我才冲老毕摆摆手示意:“让咱神偷也归位吧。”
“滚吧!”
老毕抬腿一脚踹在江波身上,后者踉跄两步,接着拽下扣在脑袋上塑料红桶丢在一边,朝着刘东的方向快马加鞭的狂奔而去。
“东哥,刚才樊龙和马毕那两个逼养的骂了你半天,还说你就是个叽霸,说早晚有天会干翻你,我可以对天发誓..”
一边撒腿猛撩,江波一边扯脖吆喝。
“唉,蝎子扎了逼,简直没治了!”
瞅着丫挺的背影,我无可奈何的摇摇脑袋,刚才还因为出卖江波升起的那点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对他这样一个动不动就发誓的纯篮子还需要讲什么信誉?
“去尼玛的,狗东西!”
就在江波即将跑到刘东跟前时候,憋了一肚子火气,又损失一部手机的他直接跳起来就是一个飞蹬。
“哎哟哥,你怎么打我啊..”
江波原地摔倒滚了两三圈,湿透的衣裳沾满灰尘,满眼莫名其妙的呢喃。
“还他妈有脸问!操!”
怒不可遏的刘东走上前,抡起膀子“啪啪”就是几个响亮的嘴巴子,随后又粗暴的薅住他的衣领拽了起来,丢给旁边两个小弟,恶狠狠道:“把他给我看紧了,带回去再慢慢收拾...”
第60章 迷了眼睛
“你耳朵是真的大呀,耳垂也厚,我哥说过这样的人最有福。”
站在侧边,安澜歪头看向我,说话的时候还伸手在我耳廓旁摸了摸。
“有福吗?我咋没感觉出来。”
听到她的话,一些尘封往事瞬间浮上心头,我不自然的躲开她葱白一般的玉指,而后挤出个笑容。
“哎呀,让我摸摸怎么啦,又不会少块肉,别那么小气嘛。”
安澜再次把手探在我的耳边,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她一边轻轻摩裟,一边轻声安慰:“只是糟糕了一阵子,又不是糟糕一辈子,没必要把那些不快乐的旧事一直记在心里,再说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挣钱的工作,还有我们几个的陪伴。”
“那你们会一直在吗?你会吗?”
这次我没有躲开她的柔夷,而是扭头直不楞登的望向她,不知道为啥,向来反感被人触碰的我,此时却分外的心安,任由她的纤纤细指在我耳边抚摸。
“傻了吧你,当然一直都在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免费的住处和吃喝,这样的便宜肯定永远都要占。”
安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我是个孤独又倒霉到极致的人,爸妈离婚时候,全都像避瘟神似的把我往外推,不是我选择了我爸,而是他实在无可奈何,后来啊,那个家里唯一还记得我的黑子也死了,黑子是我捡的流浪狗,它死在每天等我放学回来的路上,再后来我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同学做朋友,结果他也在一块回家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跟谁交往,怕自己会连累到他们,即便是最初跟老毕最开始玩到一起,都是他主动找我,而我也总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我紧咬嘴皮,将心中那些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扎心回忆轻轻说出。
“我抱抱你好吗?”
安澜怔了一下,接着伸开双臂紧紧将我搂在怀里。
嗅着她发梢的香味,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决堤。
被爸妈当成累赘的时候,我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看到黑子的尸体时,我同样只是心酸,眼睁睁目睹我那个朋友车祸身亡,我也只是惊恐、害怕,可在这一刹那,我却哭的怎么都止不住,太累了!也太烦了,我心里挤压的委屈和不快多如牛毛,而此时像是终于得到了理解,终于再一次体会到心疼。
“没事没事,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你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讲,我愿意倾听,也愿意安慰。”
安澜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声音中也透着颤抖。
“怎么啦这是,我龙哥咋还哭了?”
就在这时,老毕怀抱拎着个盛满自来水的红桶快步跑了过来。
“没有,我没事。”
我赶忙从安澜的怀里挣脱出来,手忙脚乱的抹擦脸颊。
“什么眼神啊,明明是龙哥眼里进沙子了,没看我在帮他吹么。”
安澜白楞一眼,随即挥手驱赶:“快快快,忙你的去吧,东哥喊你好几嗓子了,就等你的水下锅呢。”
“真没事吧龙哥?”
老毕狐疑的弯腰,把脑袋凑到我脸前。
“抽空刷刷牙好吗大哥,你嘴里的味儿都特么快赶上生化武器了。”
我佯装没事人一般笑骂着推开他。
“生化武器咋啦?待会我就拿这对付刘东,保证给丫熏得跪地求饶。”
老毕不以为然的晃动两下脑袋,同时还故意掩嘴“呼..呼”的往外哈了几口气,紧跟着小声嘟囔:“好像确实挺呛得慌..”
“我估计你这个理想很难实现,除非你敢跟他接吻,但我估计刘东嘴里的味儿比你强不了多少。”
安澜俏皮的打趣一句。
“跟他亲嘴?我特么疯了,老子宁愿亲猪屁股。”
老毕嫌弃的撇撇眉梢。
“看着没?还得是我兄弟志向远大啊,一般人绝对没有这么宏伟的目标,祝你早日成功。”
此刻我眼角的泪痕早已抹净,我坏笑着翘起大拇指。
“轰轰轰..”
话音刚落,一阵摩托车马达的喧嚣声骤然泛起。
我循声望去,只见市场的大门口出现六七台颜色各异的摩托车,有的上面安了炫彩夺目的小灯,有的后座处放置个圆筒形的低音炮,动次打次闹人的舞曲吵的人心里烦躁,不止如此,几辆摩托车刚刚停下,又有两辆出租车尾随而至。
几个原本杵在旁边的装卸工一看这情节,很给力的齐齐走到我旁边,一个个全都挺腰抱胸,宛如保镖似的。
“咣!咣!”
随着车门弹开,跳下来八九个跟我们年龄相仿的年轻小伙。
“樊龙你特么吃熊心豹子胆了是吧?”
带头一辆浅绿色的低趴“125”摩托车上,刘东咬着一根牙签,表情凶狠的手指我咒骂嚎叫。
“哥!”
“东哥!”
见到来救星了,刚刚还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江波以及两位两个小年轻纷纷挣扎着呼喊起来,趁我走神的功夫,那俩损犊子已经蹿出去四五米远。
“草泥马的,还敢跑!”
得亏老毕眼疾手快,一手扯住江波的后背,直接将拎在手里的水桶扣在他的脑袋上。
整整一桶的自来水就那么“哗啦”一下自江波脑袋结结实实浇了全身。
“别逼我催你,也别逼着我把你刚才供出来刘东的录音拿给他听,我的目标不是你,只要你老老实实,等下我肯定让你滚蛋,否则的话,你自己琢磨是个啥下场。”
我见事快步走到江波跟前压低声音警告一句。
果然在听到我的话后,江波立马停止挣动,只不过因为他浑身衣裳全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
“樊龙,你他妈敢当我面打我弟,这个仇咱俩没完!”
见江波被我们制服,刘东气的干脆从摩托车上跨了下来,脸色铁青的恐吓。
“马勒戈壁的,闹事啊!”
“怎么个意思?”
听到外面有动静,屋里的郑恩东、徐七千、天津范纷纷跑了出来,尤其是郑恩东手里还攥着一把寒光凛凛的菜刀。
“咱俩没完的事儿多了,不差这一件半件,真要是火拼,我可能会吃亏,但你们也绝对好受不到哪去,那啥他东哥,咱简单一点,我想跟你单独聊几句,敢吗?”
我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挽起自己的袖管缓缓开口。
刘东晃了晃挡住右眼的刘海,狐疑的上下扫量我几秒,没有立马出声。
“咋地?领这么多人来,背后还有陈四海那座大山,你就这点狗胆儿?那还混个叽霸,干脆找个班上去吧。”
我挑衅的竖起中指,分贝也提高不少,目的就是让他身后那群喽啰小弟们听的清楚...
第59章 一半
面对两张大票,再加上一个漂亮姑娘的软言酥语,几名壮实的装卸工当即点头同意。
“不用客气姑娘,都是在市场里干活刨饭吃的,你要是让俺们打架欺负人,触犯法律的事情俺们不敢干,但如果就是凑个人头,别说多呆一会儿,就算是呆到后半夜也没啥,是不是啊弟兄们?”
一个貌似领头的圆脸黑皮肤汉子粗声粗气的应声。
“就是!”
“站一会儿就能挣好几十块钱,可比俺们吭哧吭哧出一天大力轻松多了。”
另外几个装卸工也顿时露出爽朗的笑容。
几句简单的插科打诨,不光证明装卸工们全是实在人,而且也代表安澜给出的“劳务费”并不少,其实钢材市场跟这些人存在利益输送,但实则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他们都属于跑单自个儿找活的,可能今天在这儿干,明天就换到了车站、码头,有点类似四处拉单的出租车。
“厉害!”
我笑呵呵的冲安澜翘起大拇指。
“其实我就是个负责掏腰包的,办法是天津范想出来的,他说江波不可能一个人来行窃,外头肯定还有把风的帮手,所以我们报着试试看的态度去请几位刚好下工的大哥帮忙,没想到还真在附近抓着俩。”
安澜指了指跟江波一块反捆胳膊跪在旁边的青年解释。
“只有他俩?”
我瞥眼看了看那二人。
都说面由心生,这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江波就属于四肢矮小、贼眉鼠眼中的“代表作”,跟他一起的那俩玩意同样长得獐头鼠目,面容猥琐。
“还有一个跑了。”
天津范摇摇头回答。
“嗯?我故意放跑的。”
我微皱眉头。
“你说你会想办法处理刘东,我就寻思着必须得有个人回去替他们通风报信,不然咱就算今天给江波这小逼K打死,也换不来应有的价值,是不是盘算错了啊?”
看到我的表情,天津范的神情瞬间也紧张了几分。
“考虑的很周全,没任何问题。”
我揪了揪鼻头,露出一抹笑容。
之前天津范给我的感觉最大就是自私自利,胆小怕事,可没想到他的脑海路还挺发达,至少这步棋跟我预设的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我当时琢磨的是等哥几个将江波一伙全部打尽后,绝对会给我来个电话研究之后的方案,然后我再示意他们放个人回去报信,而天津范的做法其实比我更高明,也更逼真,让整件事情瞧起来更不像预谋已久,也正是因为他的操作,在小卖店时候,刘东才会那么快给陈四海打去求救电话。
“瞅你板个大脸,我还寻思自己搞错了呢,吓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操!”
天津范如释重负的轻怼我一拳。
“跑走那家伙离开多久了?”
我耸了耸肩膀头又问。
“差不多快二十分钟了吧。”
天津范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
“二十分钟从老城区到这儿,估摸着还得好一会儿,咱也搁这儿全都仰头傻等着了,整的好像他刘东多大的干部似的,昨天买的菜还有不?东哥你受累再给哥几个秀一把厨艺?”
我思索几秒,又看了看黯淡无光的天空,笑呵呵的出声。
“还有一点肉和笋子,可能还剩下几个西红柿,我自己看着安排吧。”
郑恩东利索的点点头,转身便朝我的屋子走去。
“龙哥,你开玩乐呢,眼瞅着大军压境,刘东快带人过来了,咋还有心思炒菜吃饭呢。”
老毕叼着烟卷,有些不爽的嘟囔。
“你太高看刘东了,他算个叽霸大军压境?按你的话说,单挑他都不一定能揍的过你,怕他干毛?”
我顿时被逗笑了,随即又指了指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江波冲他开口:“要是害怕,你就不该碰他一指头,那话咋说来着,哦对..情出自愿、事过无悔,要么别干,要么怼烂!草特么的,今天我就要让刘东知道,他不是混子圈里的天,而老子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面!”
“谁说我怕他的,我就是觉得..”
老毕干咳两声,随即提高调门道:“没毛病,情出自愿、事过无悔!给我妈报仇,给店里报仇是我心里自个儿愿意的,既然办了就爱叽霸咋地咋地,甭管他来多少人,只要敢跟咱犯贱,必须锤他个逼养的!”
“诶!这就对喽,给你大哥打下手去吧。”
我拍了拍老毕肩膀头,而后又朝几个双手抱胸宛如石雕一般的装卸货看了眼,冲天津范和徐七千努嘴招呼:“你俩上屋里整点热水,大哥们干一天活儿,这会儿又为了帮咱站半天怪累挺的,怎么一点事儿不懂呢。”
“好嘞!”
“这就去大哥。”
见我如此坦然,哥仨也像是瞬间卸掉了心头坠着的千斤顶,立马蹦蹦跶跶的分头行动。
“不用客气兄弟,本来你们就给俺钱了,站会儿怕啥。”
领头圆脸黑皮肤的汉子粗狂的摆手感谢。
这爷们长相一般,估摸着也就三十出头,两条盘在一块的胳膊几乎快要赶上安澜的大腿粗细,寒冬腊月天就穿件薄薄的防寒服,里头衬条纯黑色的“两道筋”,他那脖颈粗壮得犹如坚实的圆柱,肌肉紧绷,青筋在古铜色的皮肤下微微隆起,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宽阔的胸膛似一堵厚实的墙,结实的胸肌轮廓分明,随着呼吸有力地起伏,犹如起伏的山峦,声音也透着一股子男性特有的阳刚之气。
“一码归一码,就像您说的,都在这市场里刨食干活,往后指不定我们还有什么地方麻烦您几位。”
我掏出烟盒,给他们挨个发了一圈。
除去领头的汉子摆手拒绝,称自己不抽之外,剩余几人纷纷面露开怀。
甭管男人女人,也不论从事何种职业,渴望被人尊敬是本能,这个道理是我打第一次被后妈莫名其妙的扇耳光时候才知道,那天雨下得很大,被赶出家的我无处可去,只因为替一家快打烊的小摊收了几个空碗、擦抹了两下桌子,就换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你是不是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看我跟装卸工聊的开心,安澜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询问。
“一半!”
我翘起食指说道:“刚刚出去解决了一多半麻烦,还剩下一小半需要等刘东过来以后才能处理,我记得你昨天不是买了两瓶白酒吗?应该还剩下一瓶子吧,待会吃饭时候先敬我一杯。”
“为啥?”
安澜双眼迷惑的发问。
“现在我不告诉你,等把事情干成以后你直接看结果。”
我故作神秘的扬起嘴角...
第58章 欠我一局
我心里非常明白,从我把匕首挪开的一瞬间,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对局面仅有那点的掌控权。
但有些事明知结果,也必须开始。
我不能陷老毕他们几个于危险不顾,真把陈四海惹急眼了,他不管不顾的给刘东下令抓老毕他们,哥几个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我也不可能靠着一把小破匕首牵制陈四海一整宿,至于他的反扑,我能做到的只剩下听天由命。
“嗯,不错!”
陈四海很利索的接过匕首,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直到这一刻,屋里的那帮赌棍们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我们,至于刚才我搞的那点小动作几乎没什么人在意。
“付彪还说什么了吗?”
看有人注意到我们,陈四海并没有如我猜测那样突破暴起,又或者责令手下群起而攻之,只是淡淡的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没了四哥,我们付总不止一次说起,他能在新城区做生意靠的就是您照顾,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您这多拜拜山门,最近钢材市场丢东西严重,还得劳烦您想想办法。”
对于陈四海的说辞,我当然心里明镜似的,赶忙接着他的话茬搭话,同时把腰板挺直,让自己看起来跪着更加自然。
“这事儿不好办呐…”
陈四海摸了摸嘴唇边的胡茬,拖着长音冷笑。
“哥,只要您能帮忙,我们付总日后必有重谢。”
我抱拳深鞠一躬。
“起来吧,这点事儿犯不上磕头哀求,我和老付关系不错,但我只能说尽量想想办法,至于能不能干成,咱们以后再研究。”
陈四海似笑非笑的摆摆手。
“麻烦四哥您了!”
我再次用力磕了个响头,才快速爬了起来,太了解他此刻那句“起来吧”的含金量,表面上瞅着我们好像在聊付彪的事儿,实际上也算是他网开一面。
“你记住了小孩儿,欠我一局!”
陈四海朝门口的方向努努嘴,紧跟着猛然将那把匕首“咔嚓”一下弹开,刀尖重重扎在桌面上,指了指我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很清楚他这句话真正的意图,并非只是警告。
“铭记于心!”
我佝偻下后腰,倒退着往门口退去。
七八分钟左右,工人村的主干道,也是最热闹的集市街上,我见到了着急冒烟的郑恩东和徐七千。
“龙哥,陈四海居然没难为你?”
“就这么放你走了?”
看到我安然无恙的出现,哥俩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然呢?卸我条胳膊断我条腿?”
我笑着原地转了一圈,证明自己四肢健全。
“不对啊,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郑恩东皱着眉头呢喃:“前段时间,陈四海睡了一个工人的老婆,那工人一气之下拎把菜刀去报仇,结果让打的惨不忍睹,送去医院就剩下半口气了,他没理的时候都嚣张跋扈,更别说…”
“陈四海是人,不是神!可能他在工人村牛逼闪闪,但也肯定有畏惧的东西。”
我点燃一支烟应声道:“走吧,回市场去,老毕他们估计是把江波抓住了,陈四海也答应我不会管这事。”
“握草,真神啊龙哥,我服了!”
郑恩东的目光变得更加愕然。
对于我和陈四海在屋内的周旋,以及我磕头了事,郑恩东和徐七千是不知情的,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们,很多时候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更容易令人信服。
我今天喊他俩的主要目的就是证明陈四海并非想象中那般无敌,最起码我是不鸟他的,而跟我在一起的他们,也完全无需惧怕。
但自信这玩意儿的建立并非一朝一夕,本来就是个长久的过程,我能做的只是给他俩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开花结果,哪就得他们自己的心境和际遇了。
很快回到钢材市场,离老远我就听见老毕暴躁的咒骂声。
市场门口,江波和两个我没见过的年轻人均双手被皮带反捆跪在地上,江波的脸颊糊满眼泪、鼻涕和血渍,一只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腮帮子更是高高隆起,身上的衣服遍布脚印和尘土。
老毕、安澜、天津范、燕叔和六七个装卸工打扮的魁梧汉子将他们围成一圈,老毕手里拎着根半米多长的铁管正在江波身上猛招呼,边上的天津范和安澜拦也拦不住。
扫视一圈那几个装卸工,我心里很是满意,最起码知道喊几个帮手,就是不知道这招是谁出的。
“行了,非把人打出个好歹才解气啊?”
快步走上前,我一把拽住老毕的手腕训斥。
“弄死大不了我抵命,草特么得,敢打我妈,还基霸砸我家店,谁给你的胆子昂!”
老毕恼火的抬腿又是一脚踹在江波的脸上。
“呜…”
江波吃痛的闷哼一声,仰头摔倒,我这才注意到狗日的嘴里塞满了破布条子,难怪半天没听见他求饶和喊叫。
“小龙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得出大事,这小子太虎了,木头棍子打折好几根,又换成铁管,你看铁管都变形了,有啥咱报警处理,真把人打坏事,不得赔钱啊,搞不好还得进去蹲着,有理变没理。”
燕叔手指老毕冲我说道。
“别管了叔,我来处理。”
我点点脑袋把江波重新拽起来,一边解开绑住他双手的皮带,一边拍打他身上的尘土和脚印。
“龙哥,我是被逼的,刘东非让我去马毕哥家闹事,我要是不听话…”
江波快速拽出嘴里的布条,眼泪汪汪的拉着我胳膊祈求。
“你们之间的破事不用跟我说,我不想参与也懒得搭理,咱就算砸店打人是刘东逼你的,那现在呢?你来市场干嘛?参观吗?为什么又会被我们按住?”
我不耐烦的打断。
“我…我…”
江波瞬间陷入结巴。
“不乐意跟我说啊?那你继续跟老毕交流一会儿?”
我眯起眼睛加重语气,说完故意后退半步。
“草泥马得,来来来,咱俩唠!”
老毕见状举起铁管向前跨出一大步。
“别别别,我说龙哥,我是来偷东西的,偷市场办公室的打印机!你们别打我了,我错了,让我怎么赔我就怎么赔。”
江波吓了一激灵,慌忙抱头干嚎。
“你偷东西在先,那我们打你应该不应该?”
我勾住老毕肩膀,再次逼到江波面前。
“应该,不不不,我的伤不是你们打的,是我自己翻窗户时候不小心摔到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江波先是点点脑袋,随即又很鸡贼的晃动几下。
这小子虽然是个软脚虾,没什么骨气,但毕竟常年混迹三教九流,脑子还是非常够使的。
“这是你自己说的昂,我们可没人逼你,我全录下音了,如果你哪天反咬,这就是你污蔑我们的证据。”
就在这时,安澜举着手机走了过来。
“啊?”
江波一愣,断然没想到这些。
“我不止录了你承认自己摔伤的话,还录了你刚才说刘东逼迫你的事儿,你踏马要是再出尔反尔,我就把录音发给刘东,发到咱市最大的交友群里。”
天津范也拿着手机走上前。
我瞟了眼天津范和安澜,对他们的做法挺意外的,这些可都不在我们提前彩排的范畴里。
“大哥们辛苦了,这是答应各位的酬劳,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们再多呆一会儿?”
不等我提出疑问,安澜又拿出两张百元大票走向边上的几个装卸工…
第57章 给个机会
任何一个能被称做“人中龙凤”的存在,都可能有着他自己的独到之处。
就比如我眼前的陈四海,几次交道下来,这货给我的感觉除了邋里邋遢,也就是咋咋呼呼,应该没什么真本事,可实际上呢?
他既然能成为“工人村”混子圈里的领袖,又怎么可能没点自己的优势呢?
在听到我的话后,陈四海并没有如刚刚交流时候那般焦躁粗鄙,反而大有深意的看向我的眼睛。
“什么交易?”
沉默了能有七八秒钟后,陈四海反而面色正经的出声。
“刘东欠我一部手机,我允许他拿手机把人换走。”
我皱了皱鼻子说道。
“老弟啊,我想你可能没搞清楚,这里是工人村,我随随便便的说句话,不说让你碎尸万段,最起码你想囫囵个离开没可能,在这跟我讲条件,你配么?就按你刚才提到的交易,你用什么跟我置换?就凭在钢材市场被你们抓到你小孩儿?”
陈四海突兀哈哈大笑,举起手里的麻将牌放在鼻子底下用力嗅了嗅。
“四哥,如果我说那只是交易的第一部分,紧跟着才是最重要的你信不?比如我想用你的下半身幸福来换自己的平安,你有没有觉得我在天方夜谭?”
说着话,我猛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匕首,动作很轻的怼在陈四海的裤裆上。
刀子是之前光哥送我的,我一直都傍在身边从未远离过。
“嗯?”
陈四海当即一怔。
“哥,您千万别嚷嚷,屋里这么老些人看着呢,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太好,我就是喽啰,可能在您众多手下中弟弟都算不上的那种,被我这样的人威胁,您不怕他们笑话么?”
我扬起嘴角,接着慢慢开口。
“有点意思,你继续往下说说。”
陈四海紧绷腰杆没有动弹,完全不像是受到要挟的样子。
“四哥,我们就是些不着四六的小孩儿,类似我这样的逼崽子一年光是投靠您的都不知道有多少,跟我置气传出去丢的是您的脸,但涨的可是我的面,给刘东去个电话,让他抓紧时间把我要的手机送钢材市场,完事领您的人走,等下这块结束,我恭恭敬敬给您磕几个响头滚蛋,咱俩两清了,您看OK不OK?”
我攥着匕首朝陈四海的裤裆处又往前抻了几公分。
“如果我拒绝呢?”
陈四海微微提供调门。
“来之前,我特意查过,我一刀子下去,顶多算是重伤,不致命!就算是判刑也顶多十年之内,这十年够我爬起来的了,但是够您疗伤和保养吗?”
我歪脖轻笑。
“咣当!”
“咣当!”
就在这时,小卖店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拽开。
“龙哥,能走不?”
“爱叽霸咋地咋地,我就一句话,谁不让咱活了,那就全特么一块死!”
紧跟着就看到郑恩东和徐七千一人手里抱着个小号的煤气罐冲了进来,特别是郑恩东手里还攥着个打火机,脸上的表情狰狞中透着几分清醒,脑门上青筋凸起,看起来非常用力。
“呼..”
随着他们二人的闯入,一阵寒风闯了进来,挂飞了不少扑克牌。
“草特码的,活腻歪了是吧?”
“这不街口买早点的小东和偷狗的徐家老七么,你俩还要当把人物啊!”
看清楚他们的模样,屋里那群赌棍们纷纷面带嘲讽的站了起来。
“四哥,我想把您的损失降到最低,但您总是犹豫不决,我也很难办啊!”
我将脑袋前伸,几乎快要贴到陈四海的脸前,不紧不慢道:“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真把事情闹僵了,我们丢的可能是命,但您折的可是脸,值不值得,您自己心里盘算。”
“小子,这记暗亏我吃了,但你记住..”
陈四海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横眉轻笑。
“警告的话,您明天再让人捎给我也不迟,咱就聊眼前的交易,你是同意还是非常同意?”
我将匕首的刀尖又往前怼了一点,这次我能感觉到扎中陈四海的身体,他本人也随即抖动了一下,嘴唇歪动几下,即便我俩在桌下暗潮涌动,旁边人
“小东啊,我听人说你欠外面一部手机是么?”
迟疑了四五秒钟左右,陈四海抓起桌上的“摩托罗拉”拨通号码。
“啊?什么意思大哥,我没太听懂..”
电话那头响起刘东的回应。
“什么意思自己琢磨,我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了,你就特么老老实实的还给人家,再有就是以后收人,能不能长点眼?别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往跟前领,记住没?”
陈四海虎着脸低吼臭骂。
“我..我知道了大哥。”
刘东磕巴一下回答。
“最后一件事情,没事别再去招惹樊龙那帮小孩儿,他们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看了我一眼后,陈四海说出句令我意想不到的话。
“记住了大哥。”
刘东迅速接茬。
挂断电话,陈四海后背往后轻倚,然后双眼微闭,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上下扫量我,似乎在说: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你刚刚承诺的应该怎么办?
“四哥,我知道我只要把刀子挪开,你完全有能耐让我今晚死在这屋里,所以最后一个不情之请,让我这俩哥们先走,完事您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可以吗?”
尽管捏着陈四海的命门,可我也清楚凡事不能过头的道理,倘若他陈四海真打算跟我拼死一搏,只要猛不丁的站起来,我的小算盘就得全部落空。
“嗯。”
陈四海不以为然的翻了翻眼皮。
“老郑、小七,你俩走!麻溜点,别让我重复!”
得到他的首肯,我立即提高嗓门。
“龙哥你..”
“大哥,咱们是拜过把子的,说的很清楚..”
郑恩东和徐七千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呢喃。
其实对于他俩的行为,我已经非常满意,按照我的推辞,他们顶多也就是报个警或者回去通知其他人,断然不敢跟陈四海撕破脸皮。
“叫我大哥,那我说了还算数不?滚!快点!”
我咬牙打断。
僵持半分钟上下,哥俩还是懂事的抱着煤气罐退出门外。
“四哥,这把刀是您刚刚掉地上的,千万收好!”
确定两人离去后,我收起桌下的匕首摆在陈四海脸前,接着起身后退两步,双膝弯曲径直跪了下去,同时两手合十不停作揖道歉:“哥,我不该跟您开玩笑,说什么交易不交易,希望您给个机会,再原谅我一回...”
第56章 交易
时间飞走,转眼来到傍晚。
眼见日落西山,温度开始骤降,我们几个聚在屋里仍旧没琢磨出什么更合理的解决方式。
实话实说,一想起老毕他家服装店被砸的画面和他妈让打的惨样,我就气的浑身指打哆嗦,怎么可能不恨?又怎么可能不急,可正如安澜分享的那样,我们惹不起刘东,更招惹不起他背后的陈四海。
“龙哥,到底应该咋整啊?天都快黑了。”
屋子里烟雾缭绕,除去安澜之外的每个人都在闷头抽烟,老毕焦躁的来回踱步,猛不丁看向我发问。
“计划不变,你们几个负责蹲江波,剩下的事我来搞定!”
我狠狠嘬了一口烟嘴,咬牙站起身子。
“那找谁对付刘东?他如果过来要人咋办?”
天津范担忧的发问。
“我来处理!”
我深呼吸两下,侧头看向郑恩东发问:“东哥,你跟我走一趟!”
十多分钟后,工人村。
相比起白天熙熙攘攘,夜晚的街道更加嘈杂和喧嚣,小贩的叫卖声,人们讨价还价的吆喝声,摩托车、汽车的鸣笛声连成一片。
“大哥,咱们找谁呀?”
看我不时东张西望,目光总往人堆里找寻,徐七千好奇的出声。
来工人村之前,我特意把徐七千也从家里喊了出来。
“陈四海!”
我轻轻蠕动嘴唇。
“啥?”
“找谁龙哥?”
徐七千和郑恩东同时瞪大眼睛,脸上挂满震惊。
“你俩没听错,我就是要找陈四海!”
我点点脑袋,继续在人群中寻找。
“龙哥,你可别胡来,陈四海在这工人村,说是一呼百应都不为过,我听说前两年派出所来抓他,都被一两百人围了。”
郑恩东压低声音劝阻。
“嗯。”
我不为所动的应了一声。
“大哥,陈四海确实不好惹,反正我看见他就哆嗦,他打我们从来都不找理由,你看我后腰这块,就是他上个礼拜踹的,现在还青着呢。”
徐七千吞了口唾沫,撩起自己的衣裳,露出一大片紫红色的淤青。
他和郑恩东都是工人村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对于陈四海的畏惧是我预料之中的,我从出门就没指望这哥俩真能派上多大用途。
而之所以特意把他俩喊过来,我的想法其实跟之前替老毕剔除心魔,暴揍那个体院的来旺一样,在心里给他们上上一堂陈四海并非不可战胜的心理疏导课。
“安了,我心里有数。”
我抽吸两下鼻子,比划个OK的手势。
“龙哥,今天你是非找陈四海不可对么?”
迟疑片刻,郑恩东直勾勾的问向我。
“老毕是我兄弟!”
我答非所问,却又态度坚决。
“那跟我走吧,陈四海晚上不会在街上游荡。”
郑恩东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转身朝着一条巷口走去。
顺着幽长的胡同前行二三十米,郑恩东在一间挂着“杂食店”的小房门前停下,随即使了个眼神,低声道:“他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在这儿打牌,之前他总到我家早餐摊闹事,我也想过报复,跟踪过他几次,但我没有你这份魄力。”
“成,你俩就在门口等我吧。”
我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的提了提裤腰带,掀开厚厚的粗布门帘,径直走了进去。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热火朝天。
这家店跟寻常的小卖部没什么两样,两节玻璃柜台摆满各种零食、生活用品,靠墙的货架上是烟酒、副食。
柜台前摆了两三张方桌,每个桌子周围都围了五六个人,斗地主的斗地主,打麻将的打麻将,好不热闹!
屋子正中央生了个蜂窝煤炉子,烤的人暖烘烘的,分开舒坦。
“别动别动,我杠!”
“李老八,你小子运气真特么好!”
“一对二管上!”
七嘴八舌的吆喝声四起,而我的突然闯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装作找人似的来回张望几眼,很快就在一张麻将桌后,看到了目标陈四海。
此刻这老瘪犊子正一手夹香烟,一手揉搓麻将牌,手边零零散散的扔了好些钞票,显然运气不错没少赢钱。
凝视几秒后,我哈了口气大步流星的朝他走了过去。
“四哥你好!”
距离还有两三米左右,我轻声喊了一句。
“嗯?”
陈四海下意识的抬起脑袋,估计一时没想起来我是谁,皱眉骂咧一句:“有基霸事啊?”
“我有笔交易想跟您谈,不知道现在合适吗?”
我不卑不亢的点头回应。
“哦?刚才没认出是你小子,怎么着,付彪有事找我啊?他人呢?”
陈四海闻声再次仰头看向我,接着朝我身后瞟了几眼。
“跟付总没关系,是我找您谈!”
我摇了摇脑袋,手指自己脸颊。
“你?你个小逼崽子跟我能明白个基霸,来往旁边蹿蹿,让他坐下来说。”
陈四海鄙视的撇撇嘴,随后推了推旁边打牌的青年。
“说吧。”
等我坐下,陈四海抓起一张麻将牌把玩两下努嘴。
“不急,需要稍微再等等!”
我抓了抓后脑勺憨笑,尽可能做出笨拙的模样,人是视觉动物,对难以给自己造成伤害的人或事基本不会防备,正如此刻我对陈四海一样。
“小基霸孩子,你是活腻歪了吧?大晚上跑这儿拿我找乐呢?有屁赶紧放,没屁快滚蛋,别特么耽误我打牌!”
听完我这句话后,陈四海直接粗鄙的开始骂娘。
而随着他这一嗓子下去,旁边几张桌上打牌、打扑克的家伙们全都抬起脑袋,更有甚者直接起身走了过来。
“四哥,您玩您的,我绝对不耽误,我的交易还得等一会儿。”
我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自顾自的点上一支。
“你踏马有病是吧!少搁我这儿装疯卖傻,赶紧滚蛋!”
陈四海抬手一巴掌将我叼在嘴边的烟卷给扇飞,瞪着两只铜铃似的牛眼低吼。
“我真有事,但还不到时间。”
我表情不变,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香烟,吹了吹烟头上的灰尘,重新吸了一口。
“看在付彪的面子上,我不难为你,立马给我消失,你要是再装神弄鬼,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陈四海伸出食指戳在我胸脯上大声威胁,明显忍耐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叮铃铃…”
就在这时,陈四海放在桌上的“摩托罗拉”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从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屏幕上显示来电人姓名是刘东。
“喂什么事?”
陈四海眉头紧锁的接起电话,不知道那边叽里呱啦念叨一通什么后,他突然目光狐疑的扫了我一眼,随即冲着电话那头道:“腾跃钢材市场不就是付彪的么,咱之前在派出所门前跟他见过面,你打听这事儿干嘛?”
电话那头再次叽叽歪歪的嘟囔几句,陈四海“嗯”了一声,直接将手机挂断,随后看向我冷笑:“没想到小兔崽子你挺有种啊,抓了我的人,又主动跑上门装腔作势,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做交易!”
我轻飘飘的挤出三个字,透过刘东刚跟他通电话的只言片语,我基本猜到了其中的内容,老毕那边十有八九已经得手,成功把江波给按住了…
第55章 容我想想
“不好办!”
待天津范将前因后果全部说完,光哥很直接的摇摇脑袋。
“哥啊,你得替我想想招,我妈现在还鼻青脸肿的搁医院里躺着呢。”
老毕红着眼圈上前恳求。
“我理解你心里难受,但真要替你们忽悠出来江波,以后我的生意还咋做?谁还敢跟我合作?不怕你们笑话,别看我是掏钱的,但如果没那些小偷小摸的家伙们帮衬,生意早就黄摊子了,你也得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是吧?”
光哥收起脸上的笑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点办法没有么光哥?”
天津范揉搓双手,腰杆佝偻的更低了。
“光哥,您看这样滴行不?我花高价买回来我的手机,这是我手机的照片..”
安澜掏出电话,不死心的说道。
“快别扯了,你那手机在刘东手里,如果我放出去消息收,傻子都知道是你们的意思,不行不行。”
光哥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
说着话,他顿了几秒钟,随即又道:“不过你们可以收点别的,我只负责放消息,至于江波盗窃时候会不会被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别的东西..”
我皱眉重复。
“对,他去哪偷,过程发生什么事情,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最好是值钱一点的,不容易露馅。”
光哥点点脑袋。
“付总钢材市场的办公室里有台打印机,好像是索尼,行不?”
我思索片刻发问。
“可以啊,但我有言在先啊,如果江波真偷到了,这个钱..”
光哥捻动拇指和食指,作出数钞票的样子。
“费用我们出!”
我毫不犹豫的应承。
“好,我打电话试试啊,他接不接还不一定呢。”
光哥满意的咧开嘴角,随即掏出一部翻盖的高档手机,打开免提键。
“嘟..嘟..”
“什么事光哥?”
几声等待音后,听筒泛起江波的声音。
“有个客户需要一台索尼的打印机,能想办法搞到吗?价钱非常公道,差不多两千,新的也才三千不到。”
光哥看了我们几个一眼出声。
“打印机真心现在不好弄啊,市里两家电子城都安了不少监控,我前几天差点被抓。”
电话那头的江波迟疑几秒,劲头看似不太大。
“新的肯定不好找,但可以研究旧的啊,前两天我到新城区的腾跃建材市场办事,看到办公室里有个旧的,客户催的很着急,你要是不挣这钱,我就再联系其他人,咱别勉强。”
光哥搓了搓鼻头,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诶哥,你咋挂了呢?他不是还没上套吗?”
老毕瞬间火急火燎的指了指手机。
“欲擒故纵懂不懂,我说太多更容易让他瞎想,等着吧,一会儿他指定给我回电话。”
光哥胸有成竹的又摸出几粒瓜子,连皮带仁的一块咀嚼起来。
“叮铃铃...”
果不其然,两分钟不到,江波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光哥,客户给了多长时间?”
江波低声询问。
“两天!”
光哥慢悠悠的出声。
“这笔买卖我接了,你别再找其他人了,但最少给我两千三,我刚刚打听过,腾跃建材市场的老板很牛逼,万一被他抓到我不死也得脱成皮。”
“哎呀卧槽,你小子越来越奸啊,我总共就挣一两百的介绍费,你都不乐意给我呗,行吧!明晚之前给我,另外我有言在先..”
“都是老熟人,规矩不用讲,我被抓或者让警察拷住跟任何人没关系,我也绝对不会瞎说的,明晚上你在店里等我吧!”
三言两语间,两人敲定好交易,便结束了通话。
“太感谢了光哥,我给您作个揖。”
老毕情绪激动的慌忙弯腰拱手。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现在江波肯定是察觉不出来,但早晚得明白过来,你们一下子让我在行业里名誉扫地啊。”
光哥身子一侧,避开老毕鞠躬。
“哥,你看需要我们怎么补偿?”
我清楚光哥的难处,人家这把确实是帮了大忙,但也的确不符合江湖规矩。
“我要二十万,你有吗?”
光哥不屑的撇撇嘴,随即摆手道:“走吧走吧,我这中午不开火,不留你们吃饭了,嘴巴千万紧点,别叽霸把我给秃噜出来了,一天天尽事儿!”
尽管嘴上骂骂咧咧,但光哥最终还是选择帮了我们。
“哥,眼下让我给您甩出二十万,我要说没问题,纯属吹牛逼,但您这个恩情我记在心里,将来有一天,你有用上弟弟们的地方,随时随地言语,我们绝对不带含糊的。”
走出去两步后,我又回头朝光哥深鞠一躬。
“快走快走,看着你们一天不烦别人。”
光哥撇撇眉毛,不耐烦的再次摆手驱赶。
“龙哥,我分析老毕他家这事儿十有八九跟刘东有关系,咱得考虑清楚,就算真把江波给抓了,万一刘东掺和进来,到时候应该何去何从?他要是上门要人,或者直接给咱们干起来,就凭咱几个..”
返回钢材市场的路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各位的压抑,我们全被老毕他妈受伤这事整的有些低沉,天津范突兀出声。
“刘东多个叽霸啊,他要是敢露头,我特么连他一块弄!”
老毕黑着脸,拳头攥的吱嘎作响。
至于这点,我没有任何怀疑,别说是刘东,恐怕就算加上他老大陈四海,我估计把老毕惹急眼了,照样也敢拎刀子捅。
“知道你谁也不鸟,话说的也没毛病,可咱得考虑双方实力差距,刘东随便喊上十几二十个人,都够咱们喝一壶的,你是为了报仇,而不是为了让他继续欺负,确实应该仔细斟酌。”
安澜递给老毕一片口香糖安抚。
“那特么你们说,到底应该咋办?”
老毕情绪暴躁的捶打自己双腿。
对于他此刻的心境,我非常理解,任何人遇上也绝没可能平静,所以只是轻轻搂住他的肩膀头拍打两下。
“龙哥,你看着我妈那样没?”
老毕哽咽的望向我。
“我不瞎,咱老娘那样子我看了也心疼,但你得容我想想,咱怎么才能把事既干好,又能损失少,关键还不至于惹上官司,不能再像上次揍那个渣土车司机似的又被送进派出所,别急别嚷。”
我深呼吸两口,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第54章 店砸妈受伤
上午九点多钟,星宇网吧对面的“银帝大厦”。
我们几个匆匆忙忙的赶到老毕家的服装店。
此刻,店内一片狼藉,原本整齐陈列的衣物如今散落一地,有的被扯破,有的沾满了灰尘。
衣架更是七零八落,两个人形塑料模特被推倒在地,断裂的肢体与破碎的玻璃渣混在一起。
一张充当收银台上的木头桌子上的物品被全部扫落在地,账本、计算器、圆珠笔杂乱无章,墙壁上有几处明显的凹痕,想必是被重物撞击所致。
纯玻璃的店门半掩着,门锁已被砸坏,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框上,门框周围的木头也裂成碎片,昭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力,更特么令人气愤的是洁白的地板砖上不知道被泼了红油漆还是什么动物的血渍,又刺眼又恶心。
老毕他爸靠墙蹲在一边,额头和腮帮子处有几条血道子,皮夹克上的绒毛领子被扯掉一半,耷拉在胸前,眼神茫然失措。
田强和两名警察,以及七八个商场的保安、旁边的商户正围在旁边不停的劝说安抚。
“爸,怎么回事?谁弄的?我整死他!我妈呢?”
老毕见状,气的脸色刷白的冲上前发问。
“不要闹了,爸这会儿心里乱。”
老毕他爸声音沙哑的喃喃。
“行了,你别冲动,已经报案了,就交给我们处理行不?你不许胡作非为!”
田强将老毕推到旁边,表情严肃的警告。
“叔,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咱上那边聊聊。”
我悄无声息的走到一个保安旁边,递给他一支烟询问。
“一群小流氓整的,听说是..”
保安接过烟跟我往旁边走了几米,压低声音讲述起来。
原来早上商场刚开门时候,就来了两个年轻人找老毕他妈给裤子裁边。
老毕家主营服装,他妈在店里支张桌子平常干些裁边、修拉锁的小活,虽然挣不到什么大钱,但也算多了份收入,而早上那俩家伙明摆着就是来找事的,老毕他妈完全是根据他们的要求裁剪,最后对方却来句把裤腿剪短了,不光不给钱,还要求再赔偿一条新裤子,三言两语间双方就呛呛起来,年轻人直接上去就是两巴掌把老毕他妈给打倒,老毕他爸一看老伴吃亏了,肯定得上去阻拦啊,哪料到对方是有备而来,一下子冲进来七八个蛮横小伙把店给砸了,变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你当时也在现场吗?”
我又递给保安一支烟。
“在啊,但咱不敢管,七八个小伙子都是二十来岁,有俩手里还拎着砍刀。”
四十多岁将近五十的保安点点脑袋。
“成,麻烦了啊叔。”
看对方这年龄和体格子,我非常能理解他的苦衷,很干脆的将刚买的一整包烟全都塞进他口袋。
“哦对了,他们当中估计有人叫江波,打砸的过程中我听见有人喊这个名字,我估计是带头来找事的那小子。”
估计是看在一包烟的情分上,保安猛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拉着我胳膊凑到耳边小声道:“那小孩儿长的不高,顶多一米五,瘦不拉几,贼眉鼠眼的!这事儿我没敢告诉警察,害怕万一被那些年轻人报复,你可别说我告诉你的啊。”
“江波?”
我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偷安澜手机那个贼的样子。
“对,肯定是江波,有人喊了好几遍。”
保安笃定的回答。
“我知道了叔,这事儿绝对不带告诉任何人的。”
我深呼吸两口,将怒火硬压了下去。
如果只是名字一样的话,很有可能是重名,但保安形容的长相,基本跟那个贼吻合,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就是丫挺所为。
但转念又一想,印象中的江波虽然是个混不吝,可胆子非常小,平常至多是小偷小摸,他怎么可能敢跑到老毕家里打砸闹事?
刘东!绝对是那个逼养得指使的!
我记得在台球厅那晚,刘东口口声声吆喝江波是他认得干弟弟,为此还特意羞辱过我和老毕。
草特么得,挨千刀的狗篮子!
一想起刘东,我的拳头瞬间攥紧。
一个多小时后,我、安澜、老毕、天津范和郑恩东从派出所里出来,又特意跑到医院去探望了一下老毕他妈。
阿姨伤的挺严重,鼻梁骨错位,肋骨断了两根,头部拍完CT说有淤血,还需要进一步检查,至少需要住院疗养两个月,可即便是如此,她仍旧不放心的拉着老毕的手要他别惹事,说自己没什么大碍。
片刻后,医院大门前。
我将从商场保安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知大家。
“卧槽特全家,江波这个逼崽子,今天必须找到他!”
老毕瞬间勃然大怒,低吼着就要行动。
“你虎啊,现在搁哪找他去?连田强和派出所的警察都没招,咱得想点别的办法!而且还不能打草惊蛇,不然他听到什么风吹草动,铁定得躲起来。”
我一把拉住他劝阻。
“怎么找?”
“是啊,咱崇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狗日的要真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咱也一点办法没有。”
老毕、郑恩东念念有词的嘟囔。
“我有个招,但是必须得麻烦光哥,就是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
见争执不下,天津范猛不丁出声。
“说说看。”
我急忙冲天津范使眼色。
老毕此刻就像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如果不赶紧琢磨出可行的法子,搞不好会惹出多大的幺蛾子。
“走吧,先到光哥店里,路上我跟你们慢慢说。”
天津范心领神会的点点脑袋,随即打开话匣子。
前面说过,光哥经营的手机店里什么二手产品都有买卖,除去常规的物品之外,偶尔也会有些客户“特殊定制”,比如某人指定要什么型号的手机,或者机械、设备上的特殊零件。
而特殊定制的物件,往往就需要非常手段,所以光哥基本全是靠江波这样的小贼来搞定。
天津范的意思是让我们冒充“客户”,完事让光哥引江波出现。
不多会儿,我们打车来到光哥的“聚友通讯”店里。
“哟呵,哥几个今天这么闲,咋有功夫跑我这儿晃荡了,小樊龙你不是跟付老板打工去了吗?”
见到我们后,坐在门口椅子上晒太阳的光哥一边嗑瓜子,一边笑容懒散的打趣,光不出溜的大脑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哥,又遇上难事了,必须得求您帮衬。”
天津范讨好的凑上前开口。
经过路上短暂的商量,我们还是决定让天津范来开口,两人之间的交情毕竟比我们要深厚的多...
第53章 我妈住院了?
稀里糊涂的几个头磕下去,我们几个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异姓兄弟,甚至到最后都没分出谁大谁小。
这晚大家着实都没少喝,光是啤酒瓶子就造了密密麻麻一大片,徐七千让人最少送过来七八箱子。
或许真的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吧,彼时的我们尽情畅饮,开怀展望。
就连原本不怎么贪杯的我,也让老毕他们几个拉着一个劲往肚里猛旋,要不是看我扶墙尿尿都特么解不开裤腰带,干湿裤裆一大片,哥几个打死都不带放过的。
开心吗?
真的开心!至少在我陷入压抑的这几年里,从没有如此破马张飞的笑过、闹过。
喝到最后,究竟是几点散的场,我不得而知。
反正第二天早晨被安澜喊醒的时候,我和老毕、天津范互相搂抱着挤在铁皮房的小床上。
“哎呀,真出息啊,五个老爷们喝吐仨,喝跑俩,害的我收拾一清早,我咋那么崇拜你们呢?”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我脸上,我眯缝眼睛懵懂的望向床边掐腰而站的紫梦妹妹,此刻她嘴角上翘,漂亮的大眼睛烁烁有光,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会笑的眼睛。
“真好看啊..”
我猪哥似的呢喃。
“快起床吧大仙,刚才早餐哥来找你好几次,看你们睡得太香,没好意思打扰。”
安澜翻了个白眼催促道。
“诶,马上!”
推开老毕勾在我腰上的大粗胳膊,我一激灵坐了起来。
卧槽!真晕!天旋地转一般!
紧跟着,我的肠胃里似乎在抽筋一般的蠕动,来不及穿鞋,我撒丫就狂奔而出。
“呕..”
喉咙一紧一松,带着馊臭味的黄汤直接从我嘴里喷了出来。
“樊龙你可真是个人才,当天不吐隔夜吐!”
安澜很快也撵了出来,一边轻轻拍打我的后背,一边言语犀利的继续埋汰。
虽然是数落,但我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快和关心。
“别管我..我没事..呕..”
我摆摆手刚想拒绝,又是一股子狂流涌上喉咙,不受控制的再次吐了起来。
“喝口水酝酿一下,然后扣扣嗓子眼再吐,等都吐出来就舒服了。”
这时我眼前出现一双草色的黄胶鞋,只见郑恩东弯腰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谢谢哥。”
我牛饮两口,随即按照他教的方式尝试几次。
两三根烟的功夫,伴随着几口咖啡色的胃液吐出,我才总算舒坦一些。
“真叽霸难受,以后再也不喝了。”
坐在安澜搬到我屁股底下的小马扎上,我一边抹泪一边长叹短嘘。
“没多大点事儿,等会眯一觉,中午整上一碗面条子,基本就没事了。”
郑恩东笑呵呵的递给我一支烟。
“不抽不抽,恶心。”
我苦着脸吞了口唾沫摆手。
“其实你这种情况,现在完全可以喝上一杯,顺顺喉咙和肠道。”
安澜拎着小半瓶白酒笑嘻嘻的调侃。
“别,呕..”
我现在别说闻到酒味,听见酒字都犯恶心,慌忙转过去脑袋。
“确实,头天喝多了,来口回魂酒也是不错的选择。”
郑恩东也坏笑着吧唧嘴。
“真不喝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我带着哭腔呢喃。
“没文化,我哥说过,回魂酒是有科学根据的,有句诗怎么念来着..”
安澜晃了晃酒瓶,歪头思索。
“昨夜贪杯人已废,今朝回魂酒来配;此酒一入魂儿回,精神抖擞把路归!”
旁边冷不丁响起燕叔的声音。
“吃两颗葡萄吧小子,我逛早市时候买的,嘎嘎新鲜。”
说着话,燕叔将几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抻我面前。
“真吃不下叔。”
我晃了晃脑袋谢绝。
“哦对了东哥,这钱..”
看到郑恩东,我突兀想起昨晚跟付彪软磨硬泡才搞到手的两千大票,赶忙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老板同意了?”
郑恩东满眼惊喜的看向我。
“他连你长啥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答应,是我预支的自己工资,你先拿着应急。”
我实话实说的解释。
“这..这多不好意思。”
听到我的话,刚刚伸出手的郑恩东又不自觉的缩了回去。
“我没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说你不是打算卖盒饭么,守着你这么个厨子还能饿死我是咋地?”
我满不在乎的咧嘴笑了。
哪可能真的不在乎么?那可是整整两千现大洋啊,十块钱到网吧玩一宿,我差不多能包年,跟郑恩东又刚认识没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两面之缘,他要真拿钱玩消失,到时候我自杀都没地方埋,可我这人做事向来如此,要么干脆不答应,要么就大大方方把事儿办明白。
“拿着吧哥,这笔钱在你手里能发挥的作用比我大。”
见郑恩东陷入迟疑,我笑呵呵的直接把钞票塞进他怀里。
“成,钱算我借你的,只要盈利我立马..”
郑恩东眼眶微红,语气稍显激动。
我所担忧的那些问题,他何尝想不到,但他又肯定非常急需,不然一早上不可能跑来找我好几次。
“算我入股行不哥,你出技术我出资,这样往后吃你的盒饭我也能理直气壮。”
我站起来拍了拍郑恩东的后背。
“当然没问题,咱哥们合伙我放心。”
郑恩东一扫刚才的扭捏,声音洪亮的应承。
“那我现在就去购置家具,如果时间赶得上,争取明天就把摊子支起来。”
郑恩东点点脑袋,转身就朝不远处停着的小三轮走去。
“起挺早啊大哥。”
“昨晚就属东哥最清晰,我记得还是他把咱们仨扛到床上的。”
我们正聊天时候,老毕和天津范哈欠连天的走出铁皮小屋。
“还好意思说呢你俩,一个喝多了非要上网吧砍传奇,另一个嚷嚷着要什么哇嘎,我听都没听说,哇嘎是什么品种的蛤蟆?”
郑恩东好笑的瞥了眼哥俩。
“好啊你个天津范,敢情后半夜网速嗷嗷卡,全是你狗日的在下载哇嘎,难怪你特么一天一卷卫生纸。”
老毕侧头瞟向天津范。
“哇嘎是什么?”
安澜也好奇的问向我。
“呃..哇嘎是男生学习姿势的好地方,女生别好奇。”
我尴尬的拍了怕脑门子。
“对对对,是姿势不是知识!”
老毕没正行的再次戳点天津范的脑门。
“别闹别闹,来电话了!”
天津范满脸通红的躲闪,紧着掏出裤兜里传来叮铃咣铛的手机铃声。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咦卧槽,是田强,他给我打电话干嘛?”
看了眼电话屏幕,天津范狐疑的嘟囔一句,接起后贴到耳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事啊强哥?找马毕?他在呢,就在我跟前,我让他听电话哈。”
“找我的?”
老毕同样一头雾水的接过电话,哪知道两秒钟不到,他突兀暴跳如雷的咆哮:“什么玩意?我家服装店被砸了?我妈也让打进医院了...”
第52章 绝配
半晌后,目送付彪驱车离去。
摸着口袋厚厚的一沓钞票,我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豪迈。
等我再回到屋子时候,刚刚才开封的一箱啤酒已经造了个底朝天,桌边的每个人都红光满面。
天津范拽着徐七千叽里咕噜说个不停,老毕也正勾着郑恩东的肩膀头一口一句“大哥你听我说..”,只有紫梦妹妹低头摆弄手机,好像在跟什么人QQ聊天,桌上居然还摆了半瓶二锅头。
我跟付彪满打满算聊了也就十来分钟,咋地?这帮人全都酒神附体了?
“不是,谁这么能喝啊?”
我提溜起一个空酒瓶出声。
“都喝了,咋啦?”
老毕昂起脑袋,粗声粗气的嘟囔,感觉像跟谁吵架似得。
“你那点逼酒量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行不?半瓶倒的选手。”
我鄙夷的撇撇嘴。
这帮人中,郑恩东和徐七千第一次吃饭不太了解,但老毕和天津范我可太熟悉了,前者喝半瓶就嚷嚷必须回家跟他爸决一雌雄,后者稍微强点,勉强能兑付一瓶多点,之前在网吧有次跟人打赌喝罐啤,我亲眼目睹一共两瓶多吐了大半宿。
“不好意思啊大哥,太久没看着我东哥了,喝的有点猛,忘记给你留两瓶的,待会我再让小孩去小卖店顺两箱子送过来。”
徐七千端起酒杯冲我,同样两颊绯红。
“这都小事,关键这白酒又是从哪整的?谁整的?”
我虽然也不常喝酒,但掺酒醉的快的道理还是懂的。
“我拿的啊,喝酒就喝白的,啤酒没味儿!”
紫梦妹妹突然仰头看向我,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边的玻璃杯居然是白酒。
“这都啥特么理论啊,啤的白的喝多不都吐嘛。”
我被气笑了,顿时无言以对。
“一看就知道你不懂喝酒,这话是我哥说的,我哥号称二斤半,来倒上一杯,陪我喝点!”
紫梦妹妹直接抓起酒瓶,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把杯子给怼满,随后端到我手上。
“我那啥..”
嗅着刺鼻的白酒味,我恐惧的干咳两声。
“你来事了是咋地?让你喝就喝,不识抬举呢。”
老毕大舌头啷叽的抓起一粒花生米丢向我。
“别赛脸昂!”
我瞪了他一眼,再次恳求的望向紫梦妹妹。
“你老打扰人家小两口干嘛,咱俩唠会儿。”
郑恩东很有眼力劲的一把搂住老毕拽到旁边。
“你好像心事很多,能跟我分享分享吗?”
我发现这一桌子老爷们的脸全都喝的好像“红富士”一样,唯独紫梦妹妹面色如常,甚至眼中都没有半点醉意。
“没什么可分享的,我很简单的,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唯一你不知道的就是我有个哥,亲哥!他现在孤身在外地,我很担心他,这样吧,你喝一口酒,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紫梦妹妹摇摇脑袋。
“你说的昂,别反悔!”
我抿了一小口酒,辣的“嘶嘶”直抽气,紫梦妹妹顿时被我逗得花枝乱颤。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萦绕我很久,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候。
“安澜,安静的安,波澜的澜。”
她沉默几秒,吐出几个字。
“这名字好啊,我老大叫樊龙,你叫安澜,龙遇水还不得飞啊,连姓都配,F安樊,看看拼音都是樊,绝配!”
老毕抻过来脑袋念念有词。
“你特么是不是闲得慌啊,怎么哪都有你?”
我恼火的臭骂一句。
“我大弟这句话说的确实没错,真的绝配!他日卧龙终得水,一啸山河北斗移!”
郑恩东也歪着脑袋,眼神迷离的凑起热闹。
“行了,你们聊你们的,拜托了!”
我双手合十的作揖乞求。
好不容易跟紫梦妹妹有独处的机会,这一个两个全跟着起哄,文盲冒充算命的,卖早餐的客串诗人,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
“我问你个问题呗?”
看我满脸窘态,她拿腿靠了靠朝着徐七千的方向努努嘴道:“在他家时候,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啥?”
我瞄了一眼正跟天津范聊的火热的徐七千装傻充愣。
“装的,对么?”
她声音压的很低,几乎只有我俩能听到。
“啊?没有啊。”
我立马拨浪鼓似得晃动脑袋。
“切,不愿意说拉倒,我还不愿意听呢,别跟我磨叽了昂,我自己喝点睡觉,今晚你还打地铺!”
紫梦妹妹,哦不安澜指了指小床的位置。
此刻床上的被褥焕然一新,床边还用木板做底弄出个地铺。
说罢,她直接抄起桌上那半瓶“二锅头”走向床边。
“唉..”
看了眼徐七千,我苦笑着叹了口气。
没错,今天在他家时候,我确实看出来他爸是装的,倒不是说装病,而是装作对徐七千做的事情毫不知情。
院子就那么点大,哪怕徐七千下手再轻,屠宰了那么多条狗,我不信他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如果真想他表现出来那样说了不止一次不许徐七千偷狗,徐七千还会那么干吗?说白了,就是他在直视,搞不好偏方的事都是从他嘴里放出去的。
再有就是他隔一段时间需要透析,难道他从不考虑徐七千的钱从哪来吗?
我猜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怕死,更怕没人管他,所以才会将自己打造成可怜巴巴的形象,目的就是想凭借那点稀薄的血缘关系把徐七千困在自己身边,替他当牛做马。
只是我不想把这些说出来,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也害怕人性真如想象中那般黑暗。
“拜!必须拜!谁特么不拜谁是鳖孙!”
“来啊,谁怕谁?”
“龙哥,一起啊..”
我正胡乱琢磨的时候,桌子另外一头的哥几个突然跟打了鸡血似得齐刷刷的匍匐在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老毕和天津范给薅着脖领子按倒在地上。
“那啥,我大哥最大,让他起个头!”
老毕栽栽楞楞的推搡两下旁边跪着的郑恩东。
“行,我起个头啊!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我兄弟五人愿结为异性兄弟,我郑恩东..”
郑恩东朗朗有声的两手合十朝屋外的天空吼道。
“我马毕!”
“我范明!”
“我..呃,我樊龙!”
我本来还在迟疑,面对他们几个火辣辣的目光,不自觉的赶忙跟上节奏。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紧跟着,我们几个嘹亮的宣誓声响彻夜空。
或许这就是年轻人吧!意气风发却又心怀热忱,特立独行但又敢想敢做。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死生同。
一诺千金重。
就这样,我们几个刚认识,甚至还不到一天的坏家伙们,稀里糊涂的变成了兄弟,即便是很多年后,提及这段往事,我仍旧会忍不住扬起嘴角,而正因为年少时吼出的那句“结为兄弟”,也让日后面对无数次的腥风血雨我们几个始终保持不离不弃...
第51章 亲戚
晚上五点多钟,天色已然黯淡。
我和老毕总算是将一间铁皮房给收拾立整。
真是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瞅着没多少玩意儿的小破屋,光是各种垃圾我们就清理出了整整两麻袋,好在床是现成的,里面的桌椅也能凑合用,为了晚上睡觉不至于太冷,老毕不知道从哪还翻出来个“小太阳”。
“不错不错,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手脚麻利啊,付老板早就让我打理,我实在是干不动啊。”
燕叔一手端着盛满水的塑料盆,一手轻轻往地上泼洒。
一下午老头也没闲着,忙前跑后的帮着我们归置各种物件。
“开饭了!”
这时给郑恩东帮厨的天津范扯开嗓门吆喝。
“叔,一块吃口吧。”
我客气的邀请。
“不了,岁数大吃不了太油腻的,我对付一口米粥得了。”
燕叔摆摆手拒绝。
回到我的屋子,一张不知道从哪淘换出来的四方小桌已经支起,其中一条桌腿还是用砖头支撑,几盘色香味俱全的小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有日子没下厨了,你们尝尝咸淡,多提宝贵意见哈。”
腰上系条“莲花味精”围裙的郑恩东表情憨厚的出声。
“哇,光闻味就知道肯定好吃,跟我哥做的一样。”
紫梦妹妹俏皮的凑在一盘菜前嗅了嗅,随即迫不及待的招呼我们入座。
“大哥!”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道声音。
紧跟着就看到徐七千怀抱一箱啤酒屁颠屁颠的闯了进来。
“你是..”
老毕皱眉看向对方。
之前虽然我们一路跟踪,但徐七千基本没怎么回过头,所以老毕没认出来也正常。
“你小子真是狗肉吃多了,鼻子嘎嘎灵,踩着味儿来的吧。”
我指了指老毕旁边的空位努嘴:“坐吧,都是自己人!”
“我让我过来吃晚饭,我寻思不能空手,路过小卖店时候就顺了一箱啤酒,不够的话,我待会再让兄弟偷两件去。”
徐七千笑呵呵的出声。
“你是前门沟的小七?你家住老戏院旁边?”
郑恩东眯缝眼睛上下打量几眼徐七千。
“是啊,你是..”
徐七千迷惑的点点脑袋。
“我是你东哥啊,不记得了?小时候我妈带我去你家走亲戚,我带你拿弹弓打喜鹊,到小漳河摸鱼的,回头咱俩被吊起来打的哭叽尿嚎,哈哈还有印象没?”
郑恩东戳了戳自己腮帮子。
“卧槽,东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我听村里人说你不是当特种兵去了吗?”
徐七千瞬间兴奋的一把攥住郑恩东的手掌。
“狗屁的特种兵,我就是当了两年武警,早就退伍回来了,你家现在是不是搬新农村去了,我听说拆迁占了你家不少地呢。”
熟人相见,分外激动,郑恩东很干脆的抄起一瓶啤酒,直接咬开瓶盖仰脖灌了一大口。
“没..没有!新农村的房子被我..我爸输光卖了。”
徐七千立时间失落的摇摇脑袋。
“你爸真是不着调啊,不过也不要紧,不还有老些赔偿款嘛,耽误不了你娶媳妇。”
郑恩东拍了拍对方肩膀笑道。
“钱..钱也没了,他生病全花光了,现在我们又搬回老房子住。”
徐七千的神色愈发沮丧。
“不提这些了,听东哥意思你俩是亲戚?”
看氛围有些沉闷,我也赶紧抄起一瓶啤酒打圆场。
“严格点说他得喊我舅,我妈是他妈的小姨,不过我们那会儿都小,直接就哥哥弟弟称呼,对了,龙哥你们是咋认识的啊?”
不知道是思想转变,还是听老毕、天津范喊得多了,郑恩东也很自然的对我改变了称呼。
“说来话长了,咱先尝尝你手艺,等会让你外甥跟你慢慢唠吧。”
我嘿嘿一笑夹起一筷子炖肉送入口中。
坐在我边上的紫梦妹妹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要不是怕她饿坏了,我铁定不带打扰他们亲戚聊天。
看我俩开吃,早已饥肠辘辘的天津范、老毕也立马风卷残云的加入进来。
这两天,我们虽然哪顿饭都不差,但实际全都没吃多少,而且精力耗费巨大。
“哟,吃着呢。”
大伙正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屋外冷不丁响起付彪的声音。
“老板,快快请坐。”
我仰头看了一眼,忙不迭恭敬的起身。
“不了不了,你们年轻人聚会,我掺和进去大家都不自在,小龙你出来一趟,我跟你说两句话就走。”
付彪环视一圈,杵在门口并没有往里走,而是朝我勾了勾手指头。
“啥事老板?”
我邋里邋遢的拿手背抹了一下嘴上的油渍,小跑着奔了过去。
“这几个孩子全是你..”
走到屋外,付彪又示意我往边上挪动两步,这才压低声音开口。
“忘了跟您汇报了老板,马毕和天津范昨天您见过,另外我还招了个当过兵刚退伍的哥,亲戚家的,相当靠谱!”
我会意的抢在前面说道。
“当不当兵无所谓,重要的是有责任心,必须保证咱们市场不能再丢东西了,不然我赔的都不够给你们开工资,告诉大家好好看,我承诺的月薪两千绝对不带差事儿的!”
付彪无所谓的摇摇头,接着又轻声道:“我听燕叔说,你把你对象也给带过来了?是昨天费劲巴力找我的那个丫头吗?”
“老板,她目前还不是我..”
我有些难为情的解释。
“以后喊我二哥,不要那么生分!”
付彪佯装生气的皱眉训斥:“之所以喊你过来,就是因为看重你身上那股子灵气,咱俩不需要装模作样,你替我办成事,我给你好生活,不用觉得谁欠谁,记住没?”
“是二哥。”
我憨笑的应承。
“你听我说哈,你们年轻人正处于龙精虎猛的时段,有需求我了解,但必须得做好保护措施,我可不想替你擦屁股,再有就是晚上动静尽量小点,燕叔岁数大了,睡眠质量本来就差。”
付彪拍了拍我肩膀头,接着转身走到他的“丰田”轿车旁边,从后备箱里取出几条包装精美的香烟塞给我:“晚上用点心,困了就多抽几根烟,过两天我可能得出趟门,市场的安全问题,我可就拜托给你了。”
“二哥,我还有个事儿求您!”
看他准备闪人,我赶忙轻唤一声...
第50章 加入
“咣当!”
我们正闹腾逗乐的时候,房门被人突然撞开。
“愣着干嘛,搬东西啊?”
哥仨不约而同的一齐看过去,只见紫梦妹妹吃力的抱着一摞崭新的棉被,小脸红扑扑的,累的呼哧带喘。
刚才回来时候她说上厕所,没想到一转眼竟跑去买东西了,简直不要太贤惠!
“诶!”
“上手啊弟兄们!”
老毕和天津范撒腿就往门外跑。
门外一辆三轮自行车,后斗里堆满了被褥、脸盆等日常用品,居然还有煤气罐和煤气炉,令我啧啧称奇的是骑车的家伙会是早餐哥郑恩东。
“大哥,你咋来了?”
见到郑恩东,就数老毕最兴奋,他叽叽喳喳的围了上去。
“我路过,正好看到妹子抱那么一大堆东西,顺道就..”
郑恩东脸色不自然的讪笑两下。
“东哥,来了我就带你四处转转,咱这儿的环境跟你之前干的保安不太一样,可能看完以后你会喜欢也说不定。”
我当然明白郑恩东的想法,乐呵呵的比划了个邀请的手势。
工人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起码也得有几千口人,如果不是刻意寻找,又怎么可能偶遇。
“行吧。”
郑恩东顿了一下,从小三轮上跨了下来。
“你们先收拾着哈,我俩马上回来。”
招呼了哥几个一声后,我带着郑恩东走进市场。
“快点回来啊,我买了菜,做饭!”
紫梦妹妹轻声嘱咐。
说是介绍,其实我完全不懂,我也是昨晚才刚到的,不怕笑话,我连市场里总共分几个区域就不清楚,什么钢材有几种型号,具体学名全都不知道,目的就是跟郑恩东闲扯几句,将他成功拉拢。
此刻,正是市场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喧嚣声如潮水般涌来。
随处可见的搬运工们个个身形矫健,不少忙的满头大汗,撸起袖管的肌肉紧绷,在货车与货仓之间来回穿梭,三五成伙的扛起沉重的钢材,口中喊着响亮的号子,脚步匆匆却又稳健有力。
市场中间的小型吊车在空中挥舞着长臂,吊运着各类钢材,巨大的吊钩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伴随着机械的轰鸣声,精准地将货物放置在指定位置。
而另外一侧的销售员们则在不同的钢材区域忙碌地接待着客户,一边介绍着钢材的规格和性能,一边快速地记录订单,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也来不及擦拭。
货车司机们焦急地等待着装卸货物,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声与市场内嘈杂的人声、机器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市场显得分外热火朝天。
“咱这儿白天基本没事儿,不影响你干任何,你想照顾爹妈也可以,想要再搞个副业啥的也没问题,晚上必须得过来守夜值班,目前只有我们哥仨,你要是来的话,咱待会简单商量一下怎么排班。”
走到吊车底下,我扯着喉咙说道。
“挺好的。”
郑恩东微微点头,感觉心不在焉。
“太吵了外面,咱还是回屋慢慢聊吧。”
看他很是敷衍,我暗道难不成猜错了他的来意,赶忙递过去一根烟。
“兄弟,我..我直接点吧,咱这儿一个月真能拿到两千多?”
郑恩东摆手拒绝,涨红着脸猛然开腔。
“当然了,晚点估计老板会过来,信不过的话,你可以亲自问他。”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对于付彪的财力,我还是非常信得过的,不说昨晚四千多的茶叶,就光看眼下市场的繁忙模样,就不难想象到他日进斗金。
“那..那..算了!”
郑恩东磕磕巴巴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别介东哥,有啥想知道你直接问,我做不了主可以帮你跟老板申请。”
感觉到他有难言之隐,我很干脆的表态。
“我能不能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置办点家具,就搁市场门口卖盒饭,我摊子上的锅碗瓢盆你早上也看到了,全被陈四海给砸烂了,市场里人不少,我老早就想过卖饭。”
郑恩东耷拉片刻脑袋,随后满脸希冀的望向我。
“这..”
我没想到又是一个缺钱的主,而且还要预支工钱,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晚上的工作,在门口摆摊也绝不会乱丢垃圾,保证每天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郑恩东显然会错意,拍着胸脯保证。
“这事儿,晚点我跟老板商量一下吧,毕竟人家掏钱。”
我很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成兄弟,只要你能替我搞定,我保证尽心尽力干活,就把市场当成我自己家。”
郑恩东高兴的直接搂住我肩膀。
不多会儿,我们返回办公室。
天津范正蹲煤气罐旁边嘀嘀咕咕:“管子安得没毛病,为什么打不着火呢。”
一会儿的功夫,不知道他们谁在门口用砖头和木板搭了个简陋的灶台。
“煤气阀整错了兄弟,我来吧。”
郑恩东一眼看出毛病,快步走上前摆弄几下,两分钟不到,随着他“嘎巴嘎巴”拧动打火开关,灶圈瞬间泛起一团蓝色火焰。
“是打算做饭吗?来,我给大家露一手,菜都搁这是吧?”
郑恩东随即又看到灶台旁边两个装满蔬菜的塑料袋,直接拎起来朝不远处的水管走去。
我回到屋里,看到紫梦妹妹和老毕正费劲巴拉的在更换床单被罩,之前不知道用过多少手的旧单子扔在地上,不光墙面上的旧报纸、挂历被几张崭新的明星海报取代,就连脏兮兮的窗帘也换成了新的,而且电脑桌上还多了一层台布,塞满烟头的泡面桶和饮料瓶不翼而飞,多了个海碗大小的烟灰缸。
“啧啧啧,真不赖呀。”
我由衷夸赞。
“全靠某人一张嘴,屋里就焕然一新了,哼!”
紫梦妹妹扭头白楞我一眼,继续趴着铺床单。
“咕噜..”
无意间瞅着她那又翘又圆的小傲臀,我眼珠子都看直了。
“龙哥,这交给妹妹了,咱俩去收拾旁边的我和天津范的宿舍,刚才我们把床什么都码好了,就差铺被褥。”
我正偷窥带劲的时候,老毕抱着高高一堆床单走了过来,随即他循着我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立马贱逼嗖嗖的尖叫:“紫梦妹妹,大傻龙看你屁股呢...”
第49章 交朋友
“樊龙..”
不止那小子懵了,就连我旁边的紫梦妹妹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拿胳膊轻轻靠了我两下。
“咱是啥说啥,市场该你的吗?”
我没理会,继续虎着脸质问。
“确实,不该不欠。”
男孩紧咬嘴皮晃动脑袋。
“既然你讲理就好,那特么我们凭啥受损失?这损失该谁来赔?”
我举起夹着烟卷的右手厉喝。
“我..我没钱..”
男孩吞吞吐吐的喃声。
“这会儿派出所就在外面,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出去瞧瞧,我也不怕你跑,只要你敢跑,我立马把你爸带走,你感觉他的身体能吃得消就随便撩。”
我转头又指向大门口。
男孩犹豫片刻,踮起脚尖朝门外走去。
很快他又面如土灰的返回,双腿不自觉的颤抖。
“大哥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到腾云市场,如果你们非要我还钱,我可以上别的地方偷,偷完卖钱再给你,求求你了,我爸受不了的,姐姐你帮我求求情吧。”
男孩哭丧着脸蹲在我身前,见我不为所动,又把目光投向紫梦妹妹。
“别这样樊龙,他也怪可怜的..”
紫梦妹妹于心不忍的又拽了拽我的胳膊。
“你总共在市场偷了几次,卖了多少钱?”
我表情严肃的发问。
“几次我不记得了,因为有时候一晚上可能去两三回,总共卖了差不多四万多吧。”
男孩回忆几秒说道。
“记住昂,你欠我四万,我可以不报警抓你,也允许你继续到市场里偷东西,但每个月最多一次,而且不许超过..你们做一次透析需要多少钱?”
我清了清嗓子发问。
“什么?你不报警,还让我继续偷钢材?”
男孩满眼不可思议。
“别废话,问你什么答什么!”
我不耐烦的打断。
“四百多,算上打车钱和饭费五百。”
他利索的伸出四根手指头。
“还尼玛打车钱和饭费,不行我再给你爷俩娶一房媳妇呗,每次偷的东西不能超过四百块,听清楚没?”
我揪了揪鼻头努嘴。
“清楚了清楚了,谢谢你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男孩喜极而泣,从蹲变跪,扑在我鞋面上不停磕头抹眼泪。
“另外!”
我没搭理他,话锋一转又道:“我跟你非亲非故,甚至连叽霸名字都不清楚,没义务帮你,你是不是也得替我做点啥补偿呢?”
“大哥我叫徐七千,您喊我小七或者小徐都可以,往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我这条命卖给你了,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男孩扬起满是泪痕的脸蛋看向我,虽然面容憔悴、神情疲惫,但是一双眸子中却犹如两团燃烧的小火苗。
“以后每天必须到市场找我报道,有点眼力劲,别挑特么人多的时候,另外打算偷东西时提前知会我一声,起来吧!”
我这才弯腰将他拽了起来,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大票塞进他口袋,小声道:“给你爸买点营养品,别听那帮庸医瞎忽悠,狗宝真要是能治病,天底下也就不会死人了,抓紧把笼子里那两只放了吧。”
“我记住了大哥。”
徐七千表情认真的缩了缩脖子。
“别喊我大哥,我叫樊龙,晚上没啥事去市场找我吧,咱一块吃顿饭熟悉熟悉,哦对了,燕叔是不是认识你?”
临出门前,我冷不丁转身询问。
“燕叔跟我是一个村的,过去也住这边,靠西那家拆掉的红砖房就是他老家。”
徐七千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同时还不忘提醒我:“大哥,您可千万不要告诉老板,不然他肯定开除燕叔。”
“知道了,回见!”
我一下子捋明白了所有事情。
难怪徐七千能精准的定位到钢材市场,非常了解该偷什么物件,按理说他一个毛孩子上哪知道什么玩意儿值钱什么东西贱的,又难怪我昨晚要追他们时候,燕叔拦着不让,合着是里应外合,共同坑付彪呢。
不多会儿,我和紫梦妹妹走出小院。
“没事吧龙哥?那小子呢,跑了?”
守在外头拎着根大木棍的老毕立马担忧的凑上前。
“回去再跟你慢慢说,待会看到田强嘴巴有点把门的,别把这儿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我刚才跟人吵架,你怕我吃亏,才让天津范去喊他,听着没?”
瞟了一眼前方路口的巡逻车,我凑到老毕耳边一字一句的叮嘱。
一个多小时后,腾跃建材市场。
属于我的“办公室”里,我将徐七千的事情跟哥几个一五一十复述一遍,原本我是邀请田强一块来坐坐的,可他中途接了个电话,直接拍拍屁股一脚油门溜走了。
“不是龙哥,你可怜他不追究了我能理解,为啥还要允许他以后继续来偷东西呢?那不是等于毁咱自己么?”
老毕听完,满脸不解的念叨。
“要不你拿个大喇叭到处广播一下好不?嗓门叽霸小点不会啊,操!”
我忙不迭示意天津范关上屋门,这才叼起一根烟耐心解释起来:“我问你们啊,付彪雇咱当保镖的原因是啥?”
“因为总丢东西,闹小偷呗。”
老毕脱口而出。
“如果耗子没了,那还用养猫吗?”
我伸了个懒腰笑问。
“鸟尽弓藏,是这么个理儿。”
天津范摇晃着脑袋,文绉绉的来一句。
“咱们只要保证每个月丢失的钢材在付彪能接受的范围内,他就必须得一直养着咱,我问过徐七千,他总共偷钢材卖了四万多,平均下来一个月大几千块,咱让付彪的损失直接降了十倍,他能不高兴吗?只要他乐意养着咱,咱就可以继续养着徐七千,拿别人的钱交自己的友,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么?”
我将抽到烬头的烟蒂一脚踩灭,随即撑开双手道:“接下来就到了你们接济我的时候了,付彪昨晚上给了三百多块钱买日用品,结果我都送徐七千了,可咱接下来也得洗漱零花,别的不说,最起码得再置办两床被褥吧,床隔壁仓库里有,其他的..”
“我兜里就二十,昨晚通宵花十块。”
老毕直接从屁兜里摸出一团皱皱巴巴的钞票,说罢我和他同时望向天津范。
这小子搁“星宇网吧”干好几年了,就算昨天找光哥站场花了不少,小金库里也铁定还有结余。
“不是,你俩看我干啥?我是来挣钱的,现在分币没见,先给你们投资?”
天津范表情哀怨的摇晃脑袋,随即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抢他!”
“狗日的钱肯定在衣服内兜里!”
我咧嘴嘿嘿一笑,率先扑向天津范,老毕也迅速尾随而至。
“卧槽嘞,往特么哪掏呢,薅着毛了!老子没穿防盗裤衩..”
天津范惨绝人寰的干嚎声当即响起...
第48章 凄惨的父子
顺着斑驳的台阶迈入小院。
迎面就是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扑了上来,呛的我和紫梦妹妹同时咳嗽起来。
“谁?”
紧跟着几米外的堂屋里传来一声低吼。
“踏踏踏..”
几声脚步泛起,被我们跟踪一路的那干瘦小子拎着根擀面杖出现。
“怎么滴,这是亏心事干多了,有点风吹草动就哆嗦啊?”
我也没含糊,直接举起光哥送我的那把折叠匕首,将刀尖指向他。
趁着这个空当,我快速扫视一眼院内。
不到十平米的院中堆满各式杂物,有打包成一堆堆的废纸壳,还有几个塞满饮料瓶的尿素袋子,一根横穿整个院落的细铁丝充当晾衣架,只不过上面晾着的并非什么衣物,而是一张张狗皮。
且什么样品种的都有,土狗、狼狗、宠物狗,大的两米多长,尾巴几乎拖地,小的还不到个枕头大小,一些狗皮滴答着鲜血,一些竟然还挂着几缕残肉,地面被浸的通红通红,可怖又令人窒息。
院中弥漫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正是那些狗皮散发出来的。
不仅如此,靠近堂屋的角落里还扔着个半人来高的铁笼子,里头蜷缩着两条瑟瑟发抖的土狗,看起来都得一米多长,我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燕叔说他们来偷东西时候市场里养的狗全部失效,敢情这犊子还是个心理变态。
“你们赶紧滚蛋,我不想废话。”
那小子紧握擀面杖,眼神随之变得凶狠。
“谁呀七千?咳咳咳..”
就在这时,堂屋里响起一道男声的声响,听上去虚弱无力。
“没谁爸。”
干瘪瘦弱的男孩侧头应了一句,随即再次瞪着我驱赶:“快滚!”
“噢,家里有大人呐,那咱直接跟你家长谈就得了。”
我眯缝眼睛朝着黑洞洞的堂屋门口瞄了一眼,故意提高嗓门:“在家没叔?”
“咳咳咳..谁呀七千?快带客人进来。”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过后,屋里的男人催促道。
“呵呵。”
我径直走上前,路过那几张狗皮时候特意避开,唯恐血腥味沾染到自己身上,甚至还故意撞了那小子一下。
狭小昏暗的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
一个男人瘦骨嶙峋地躺在墙角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板床上。
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
头发蓬乱地散在枕头上,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前。身上披着的薄棉被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难怪刚才在院里听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你们是..咳咳咳..”
见到我和紫梦妹妹,男人挣扎着爬坐起来,棉被下露出的手臂干枯如柴,青筋暴起,格外的显眼,我隐约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一片青色的刺青,好像是宝剑之类的,只可惜屋内光线太暗。
“您这..”
本来我准备了一肚子的黑状想告发,可看到这幅场景,喉咙顿时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得。
“是不是七千偷你们狗了?”
男人短暂迟疑两秒,随即朝着跟在我身后的男孩厉喝:“你给我跪下!”
“爸..”
男孩委屈的嘬了两下嘴角。
“跪下!”
男人瞪圆眼睛,因为愤怒喘息也不由变得剧烈很多。
“噗通!”
男孩没敢再继续多言语,直挺挺的跪倒在床边。
“我跟你..咳咳咳,说过多少次,狗肾治..治不好我的病..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为什么..一直偷别人狗?”
男人愠怒的训斥一句后,又望向我乞求:“对不起小兄弟,是我家孩子不懂事,我给你赔不是了,我知道说一万遍对不起也弥补不了你们受到的伤害,看在他还小的份上,求求了!”
说着话,男人吃力的爬起来,匍匐在床上,冲我俩“咚咚”连磕几个响头。
“爸,你别这样!”
男孩见状嘶吼着抱住男人,双眼噙满泪水的呢喃:“我错了,你快躺下行吗?”
“七千你不要再闯祸了,爸的身体爸自己清楚,根本不是那些江湖术士说的吃什么狗宝就能变好,那些小狗也是一条条生命啊,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男人抬起形销骨立的手臂捶打在男孩的脑袋上。
“我..我只想让你活着,让你..让你一直一直陪伴我。”
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搂住对方。
“是爸没用,拖累你了..”
此刻男人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几滴浊泪顺脸颊滚落。
见到这副画面,饶是我再铁石心肠也不忍继续在屋里呆下去,轻轻拽了拽旁边的紫梦妹妹脚步轻盈的退了出去。
不多会儿,男孩抽泣的走了出来,见到我和紫梦妹妹还在院子里,他愤怒的咬牙臭骂:“你们特么还不走,到底想干什么?”
“别激动,抽烟不?”
我平静的掏出之前从天津范兜里顺来的半包“钻石”烟。
他怔了一怔,抬手接过一支烟点燃。
“老爷子什么病?”
我朝屋内瞟了一眼,压低声音。
“肾衰竭,好像..好像五期了吧,隔两天就得做透析,我没钱,所以只能到钢材市场里偷东西卖。”
他抽吸两下鼻子呢喃。
“这些都是你整死的?”
我又指了指院子里的那些狗皮发问。
“嗯,有偏方说他的病吃狗宝可以好。”
男孩再次点点脑袋。
“这院里只有你们爷俩吗?”
我吸了口烟又问。
“嗯,我记事儿开始就没有妈,那时候村里还没拆迁,我东家吃一口,西家逛一顿活下来的,他那会儿见天喝酒打牌不着家,再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男孩长长吐了口白雾苦笑。
“不容易啊。”
我认同的耸了耸肩膀。
他低头沉默,没有再接茬。
这时,紫梦妹妹将自己手机抻到我脸前,我看到天津范发来QQ消息,他和田强已经到了,我深呼吸两下,猛然提高调门:“但是不容易也不是你偷我们东西的理由?我们一没欠你,二没害你,凭啥要替你和你爸买单?”
“啊?”
他吓了一跳,估计理解不了为什么前一秒还和风细雨的我下一秒竟会突然变脸...
第47章 跟踪!
临近晌午十分。
我们几个再次回到“工人村”,随便找了家街边拉面摊开启午饭时间。
“要我说龙哥你就是缺心眼,张军政要请咱上饭店,你为啥不答应呢?就以他的穿装打扮,请咱的酒店档次能低了啊?你没看强哥和派出所那些警察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坐在桌边,老毕闷闷不乐的一边剥蒜皮,一边埋怨吐槽。
“你也知道强哥对他尊敬啊?我还以为你眼小没看出来呢。”
我斜眼瞅了瞅他,耐心解释道:“我问你,张军政为啥又给钱又请饭?别着急龇牙,仔细想想把脑浆摇匀了再回答我。”
“还能因为啥,感谢呗,谢谢咱的救命之恩。”
老毕低头沉默两秒,不以为然的嘟囔。
“那兄弟你觉得呢?”
我笑呵呵的又看向天津范。
“感谢是肯定的了,最重要的还是跟你俩扯清楚关系,说白了,张军政不想也压根儿没想跟你们建立感情。”
天津范想了想后出声。
“对!”
我翘起大拇指夸赞道:“天津范的思路太准确了,张军政就想今天跟咱见完面以后,这辈子都别再有任何往来,而他这样非富即贵的人能带给咱们的利益完全不可估量,也许明天,也许未来某一天,咱可能会在什么麻烦事上求到他,到时候怎么去找人家,又以什么理由求人家?这么一棵大树,我要是因为一顿饭就直接舍掉,那才真是个大傻逼!”
“龙哥,我还有件事情不太明白,你说想麻烦田强陪咱去个地方,去什么地方?”
老毕一边问我,一边手不停歇的继续剥着蒜皮。
“暂时没想好,可不那么说咱怎么要到他的电话号码?”
我摇摇脑袋回答。
当时听到我的请求后,张军政毫不犹豫的同意,随后我又顺理成章的让天津范存下了他的联系方式,至于让田强干什么,我确实还没想好,只能算是缓兵之计吧。
“面来咯,几位慢用!”
就在这时,摊主将四碗冒着热气的拉面端上桌。
“赶紧吃吧,吃完咱回市场,我正好让燕叔跟付彪汇报一下,招到你俩当保安的事儿,之后咱再沿市场四周转转,昨天那几个小篮子居然能把三轮摩托车直接骑进去,说明肯定有个大缺口,得想办法堵上。”
我抄起筷子率先吸溜起面条。
“龙哥,你说那几个小孩儿都是附近的?要不咱待会找找去?”
天津范低声建议。
“百分之八十就住这工人村,但想找到很难,我感觉燕叔应该认识他们,吃完回去再探探他的口吧。”
我仰头环视一圈四周说道。
工人村,顾名思义,住的基本上全是新城区里搞工地建设的民工之流,当然也有不少原住民,各路牛鬼蛇神掺杂,昨晚我听付彪提过一嘴,工人村现在的范围是过去三四个村子合并在一起的,真正家里有地拆迁的全都得了票子、分了房子,剩下的要么是原来村上的泼皮混混,诸如陈四海那种,要么就是孤儿寡母,类似郑恩东之类。
“龙哥,付彪究竟是个啥段位?”
老毕一口大蒜,一口面,含糊不清的问我。
“说老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贼有钱吧。”
我不确定的摇摇脑袋,单从穿装打扮上来看,别提比不上刚刚见过面的张军政了,简直就跟街上随处可见的那帮工人们没什么两样,可昨晚他带我去的那些高档场所,哪个都能如数家珍,某某酒店有什么特色服务,某某宾馆存在什么专项娱乐,再有就是最后领我去的那家茶楼,看两个迎宾小姑娘对他熟络的态度,以及张嘴就来的四千多的茶叶,铁定又是常客。
尽管我并没能喝上那么名贵的茶水,但丝毫不影响付彪在我心里“土豪”的定位。
“嗯?”
说话间,我猛然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从街上一闪而过。
“别吃了,走!”
瞧着那家伙的背影,我立马招呼大家起身,快步撵了上去。
那人脚步匆忙的行走在街道上,那家伙套件身上套件洗的发白的蓝色旧棉服,因为身材太瘦的缘故,衣服显得松松垮垮,极其不合身,又长又乱的头发,像一蓬杂乱无章的野草,风一吹还会跟着轻轻舞动,正是昨晚偷东西那伙小贼中领头的那个,此刻他手里提着个保温饭桶,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焦急,完全没有意识到被尾随了。
我们一路跟踪着他,从热闹的街道行至偏僻的小路。
我发现越走越是荒凉,貌似来到了一片拆迁后的区域,入目皆是断壁残垣,曾经的房屋如今只剩下破碎的砖块和裸露的地基,像极了饱经战火摧残后的废墟。破砖碎瓦七零八落,有的还堆叠在一起,摇摇欲坠,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岁月。
那小子可能有什么心事,又或者着急去做什么,全程愣是没回过头。
走了许久,终于他放慢速度,径直钻进一栋勉强能称得上房子的建筑里。
那房子的外墙早已斑驳陆离,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灰暗的砖石,屋顶的瓦片参差不齐,有些已经破碎,阳光甚至能透过缝隙洒下,在屋内形成一道道不规则的光影,门窗也显得破旧不堪,窗户上的玻璃有的已经碎裂,用几块木板、硬纸壳勉强遮挡着,门板也在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点不逊色于恐怖片里“鬼屋”。
“天津范联系张军政,让田强马上过来,你到大路口去接应一下。”
盯着那小子消失的方向,我想了想后说道。
“好嘞!”
天津范转身便走。
“哦对了,田强到以后,别让他直接进去,等下我让紫梦妹妹给你发信息再说。”
我思索一下,又快速交代。
“放心吧龙哥。”
天津范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兄弟,我和紫梦妹妹进去看看情况,你负责堵住门口,省的那小子狗急跳墙逃跑。”
我随即又冲老毕安排道。
“你俩行不行啊?要不我跟着一块得了。”
老毕不放心的念叨,说话的过程中从地上捡起一根碗口粗细的大木棍挥舞两下。
“我有这个!”
我掏出之前光哥送我的折叠匕首,咔嚓一下弹开,露出锋利的刀尖。
“行吧,有啥不对劲,你大喊两声,我立马冲进去!”
老毕脸色发狠的出声,自打彻底干服来旺,破了他的“心魔”后,这小子做事越发凶猛,跟谁都敢比划几下。
“嗯!”
我点点脑袋,招呼上紫梦妹妹走进那栋破破烂烂的小院...
第46章 帮个忙
上午九点多钟。
农林路派出所的传达室里。
我们几个耐心等待着田强的到来,刚刚门卫给他通过电话,说是正在外面办案,很快就能回来。
“诶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喜欢看表,那天晚上在对面福满多酒楼,设计刘东那伙人时,你就总在看表,刚刚进屋时候,你又是一直在看,难道你在计划什么?”
紫梦妹妹好奇的指了指墙面上的挂钟小声问我。
“我要说是因为挨打形成的应激反应,你不会信?”
我强挤出一抹笑容回答。
“不信!”
紫梦妹妹直接摇动脑袋。
“不信就对了,我这人只是比较有时间观念罢了。”
我再次咧嘴一笑。
其实我刚刚没有忽悠她,甭管走到什么地方,只要见到钟表我就会忍不住多瞅两眼,完全是因为被我爸和后妈打成这样的,他们刚结婚没多久,准备午饭、晚饭就变成了我的工作,记得那会儿放暑假,而我又总闲不住喜欢跑出去玩,好几次回来耽误了时间,害他们吃不上热饭都会被吊起来混合双打,挨的多了,自然也就养成了习惯,走哪都会惯性的瞧瞧几点钟。
“你们好,请问是樊龙、马毕吗?”
我正胡乱遐想的时候,一道身影推门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中等身材,外面穿件敞着怀的毛料黑西装,微微发福的肚腩被藏在里面整洁的白衬衫下,衬衫的袖口扣得严严实实,深色的西裤搭配着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皮带不松不紧地系在腰间,扣头款式简单大方,毫无浮夸之感,手里拎着个净面的黑色皮包。
“我马毕,你谁呀?”
“您是..”
我和马毕同时站起来,我迅速踩了他一脚打断,随后望向对方。
男人的头发短而整齐,鬓角泛着几缕银丝,国字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透着一股精明与干练,眼神稍显犀利地在我俩脸上掠过,只不过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的眼角、额头和嘴边均挂着几片淤青,好像刚刚被揍过似的,他思索几秒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双手朝我俩抬起,给人一种不慌不忙却又胸有成竹的感觉。
“太感谢了两位,感谢你们相救,如果不是你们仗义出手,我现在恐怕已经..”
说话间,他已经紧紧攥住我和老毕的手掌,调门也显得稍稍颤抖。
见我俩仍旧满脸不解,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我们,沉声道:“我叫张军政,那天被你俩送去医院的人就是我,听田警官说你们岁数小,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谢个叽霸,给俩钱最实惠。”
老毕嘴一歪,破马张飞的耸了耸肩膀头。
“嘶..”
我皱眉瞪了他一眼,来之前特意交代过他少说话,没想到还是没搂住,赶忙客气的摆摆手道:“不用客气的张叔,那种情况下,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只是伤害您的坏人抓到了吗?”
“啊..”
张军政停顿一下,摆摆手道:“绑架我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了,有田警官和其他警察同志负责破获,我今天想见你们就是提出感谢,这样..我这儿有..”
说着话,他从随身带着的皮包里拽出一沓大票。
“别张叔,使不得!”
我装腔作势的摆手避让。
“为啥不要,他给的,又不是咱抢的,谢谢啊张叔。”
没想到老毕又“蹭”的一下蹿出去,直接从对方手里夺过那一摞票子,随即也不避人,直接当面“呸呸”蘸着唾沫星数了起来。
“呃..”
对于老毕的行为,张军政明显也有些意外,干咳两声道:“这孩子倒是敢想敢做的直脾气,将来肯定能成大事儿!”
“让您见笑了张叔。”
我拿屁股把边上正“三百..四百”数钱数的不亦乐乎的老毕拱到身后,尴尬的缩了缩脖子。
这张军政跟我们交谈时,脸上常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语气不紧不慢,条理清晰,看似每句话都很随意,但又像全部经过深思熟虑,时不时还会微微点头,让人觉得他既亲和又不失长者的威严,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但完全可以感觉到他铁定非常不简单。
“滴呜!滴呜!”
说话间,一台巡逻车驶入大院,不多会儿田强满面春风的推门走了进来。
“强哥!”
“回来了强哥。”
我们几个小的赶忙笑呵呵的打招呼。
“张科长,我刚从刑警队那边过来,你的案子有眉目了,刑警的同事通过走访调查..”
田强只是冲我们微微点头,随即热情的朝张军政开口。
“小田啊,我案子的事儿邓局没跟你们说么?”
张军政直接握住田强的手掌,语气不急不缓道:“我本人已经放弃追究了。”
“什么?”
田强瞬间一愣,嗓门也不由提高。
“看来你还没收到消息,晚点我让你们头儿再跟你联系吧。”
张军政笑了笑,很自然的岔开话题道:“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感谢,谢谢几个年轻人仗义相救,中午我订了酒店,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也过来热闹热闹。”
“不是张科长,绑架谋害,差点要了您的性命,这么恶劣的行为,就不追究了?”
田强仍旧没从震惊走出来,不死心的又问。
“说吃饭的事儿呢,你怎么又聊到案情上了,中午一块吗?”
张军政沉声打断。
“这..我就不去了,手头上还有两起案件需要处理,您和他们吃好喝好就成。”
田强迟疑片刻,摇摇脑袋拒绝。
“行吧,那等下次有机会,我约邓局时喊上你。”
张军政也没再继续邀请,轻描淡写的应声。
我眨巴两下眼睛暗暗扫量田强和张军政,透过他们简短的对话,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两件事,首先他们俩是认识的,而张军政的地位明显要比田强高很多,但可能又不是一个单位,所以田强只有尊敬并没太多的畏惧,其次就是绑架张军政的人要么异常凶猛,要么背景通天,不然以他的身份不可能那么简单不追究,甚至都不乐意再谈及。
客套几句,田强转身离开。
“走吧小哥几个,咱们吃点喝点,让我再好好感谢一下你们?”
张军政则面漏笑容的冲我们开口。
“张叔吃饭就不必了,如果您真念我们好,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替我们解决个小麻烦?”
思索几秒后,我表情真诚的出声。
“哦?什么麻烦说说看。”
面对我的婉言谢绝,张军政看似有些意外,毕竟刚才老毕表现出那股子见钱眼开的劲头,任由谁都不会相信我们是有便宜不占的老实孩子。
“晚点我需要强哥陪我去一个地方,但保证不让你违法乱纪什么的。”
我朝院外的方向瞟了一眼,此刻田强正提溜着水桶、抹布在擦抹巡逻车...
第45章 上赶着的买卖不叫生意。
随着陈四海等人的离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一哄而散。
街道很快又恢复了闹哄哄的景象,只有早餐摊这一小片,满地全是狼藉,沾满灰尘的包子、油条随处可见,破碎的碗碟、掀翻砸烂的桌椅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再作啊,狠啊!骂啊!本来你特么不跟着瞎逼掺和,这大哥的摊子顶多是被砸,现在可倒好,干脆让你帮失业了,你到底是哪一伙的?”
见老毕蹲在地上,闷头抽着烟,天津范走上前撇嘴埋怨。
我们几个里也就老毕没看出陈四海的真实想法,但同样也证明他这人最赤子热血,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闹腾,陈四海完全找不到将郑恩东赶出这条街的借口,最起码这两天还能保持安稳,郑恩东即便是再被找麻烦,只要他能忍得住,至少不会被清除。
“我..我特么得!”
老毕磕巴一下,随即抬手照着自己腮帮子“啪啪”就是两巴掌,懊恼的吐了口唾沫。
“别说他了,他也是好心。”
我拍了拍老毕肩膀头安慰。
“我没事,主要是毁了大哥生意。”
看郑恩东低头默默将一些损坏的不太厉害的碗碟捡起,老毕走上前低声劝说:“报警吧大哥,不信陈四海还能狠过警察?”
“报哪的警?新城区说不是管辖范围,老城区又离这太远,以前我不是没拨打过110,可最后全都不了了之。”
郑恩东颔首苦笑,眸子中尽显悲凉。
“你会功夫又不是打不过他们,他们要再敢来闹事,不行直接拼了,还有我们几个呢。”
老毕咬牙切齿的出招。
“我年轻扛揍,我爸妈呢?你觉得他们谁能挨得住陈四海一脚?我和他们总有不在一起的时候吧,因为我冲动,连累他们跟着一块受罪,我还是个人吗?行了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明天开始我也不会再在这里卖早餐。”
郑恩东情绪低落的摆摆手,浑身的精气神仿佛全都被抽走一般。
“东哥,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您就当听废话,咱农村圈里养的猪,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没犯错,事实上它们也确实没犯错,可临了不照样得被宰了摆上餐桌么?大多时候的大部分事情跟对错完全没关系,您不摆摊了,可能会躲过陈四海的欺辱,但有天咱爸咱妈走在大街上遇到陈四海呢?他会不会毫无缘由的上去擂两拳、踹几脚呢?他欺负人似乎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就像他刚才离开那会儿,有个挡路的莫名其妙被他扯了一耳光,那家伙熊人的唯一判别方式就是..”
我掏出昨晚没抽完的半盒华子,取出一支递向郑恩东。
“是什么?”
郑恩东刚把烟嘴叼起,听到我说话立马瞪大眼睛。
“就是强弱!你只要比他弱,他弄你完全不需要找理由,可他要是惹不起你,也懂得满脸堆笑,可能你不信,我现在跟着干活的一个老板在对上他的时候,那家伙不光很有礼貌,而且还会递烟点火。”
我掏出打火机替郑恩东点燃烟卷。
“呼..”
郑恩东闻声,长长的吐了口烟雾,眼神中也闪现出几分疑惑。
“大哥,你不摆摊了,正好上我们那去呗,我龙哥搁市场当保安队长呢,匀给你个名额的事儿,是不是啊龙哥?”
老毕走上前,拿胳膊撞了我一下,不停挤眉弄眼暗示,原本我确实也想招揽他一下,虽然面对陈四海的打砸他没还手,但我看得出来这家伙手上绝对有功夫,而之所以没主动提出来,一是不清楚他的脾气秉性,再者也不想求他,让他觉得工作唾手可得,那样的话,他对我也不会有多少感激可言。
“当保安?算了吧,我刚退伍回来也不是没干过,一个月挣两个钱。”
听到“保安”俩字,郑恩东失落的晃了晃脑袋。
“一月两千,干得好另有提出!”
我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比划两下。
“多少?”
郑恩东的调门也骤然提高,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既然东哥没兴趣就拉倒,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您先忙着,哥几个还有点事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到腾跃建材市场去找咱,离工人街总共二三里地,回见昂!”
看目的达到,我没再继续废话,果断拽上老毕转身就走。
“龙哥,你就给大哥一份指标呗,人家能文能武,到时候市场里有谁敢闹事,还不够他一个人咔咔两拳头呢。”
老毕双手搂住我胳膊,叽叽歪歪的恳求。
我只当是没听见,昂着脑袋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你快闭坑关信号吧,行不行?算特么我求你了,一天天啥事看不明白。”
尾随在我们身后的天津范捅咕老毕两下数念。
有道是:上赶着的买卖不叫生意。
想要精诚合作的前提是双方必须都得很着急,正如付彪昨晚带我见世面一样,看过崇市花花绿绿的夜生活,领略到钞票能带给人的神奇魔力,完全不需要他再多言,我自己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
对于郑恩东而言,其实道理也一样。
如果他打心眼里瞧不上“保安”这份差事,就算现在点头答应,最后也得因为这样那样的杂事不欢而散。
而他主动求着我想入伙,结果就大不一样,首先从地位上来讲他是下属,矮我半头,即便某天我们因为琐碎小事闹得面红耳赤,他也得打心眼里感激我曾在他万难的时候提供平台,更何况这人岁数比我们都大,社会经验啥的也铁定丰富很多,万一哪天被付彪给看中,起码我和老毕、天津范也不至于会被他“隔着锅台上炕”给撵走。
“卧槽,敢情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说道呢,我特么真是个猪脑袋。”
听完天津范和紫梦妹妹的分析后,老毕后知后觉的拍拍脑门。
“知道自己是啥品种就行,不用满世界炫耀。”
我开玩笑的打趣一句。
“日了,龙哥你这脑子是啥做的?咋那么多弯弯道道呢,难怪什么游戏都比我打得好。”
老毕傻呵呵的搂住我肩膀笑问。
“我啊..”
我怔了一下,随即不自然的摇摇头。
每个人的经历和成长都是截然不同的,初中之前的我或许也跟现在的老毕一样古道热肠、天真无邪,可自打后妈进门,我就必须得学会并且熟络掌握看人脸色、观人喜怒,不然可能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不止这些,除了要面对刁钻古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后妈,我还得哄好动不动就挑刺、找麻烦的后妹妹,因为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哭撇撇的找我爸告状,更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又让我背上莫须有的黑锅。
试问,哪个正常人见天生活在惴惴不安的环境里学不会小心翼翼的喘息、思索,又试问举目皆是敌人的情况下,谁能不懂保护自己,譬如那天在派出所院里,我爸要用皮带勒死我之类的遭遇都属于轻的,我经历的远比他们能想象到的更黑暗,而这些过往我不想讲述给任何人听,更不想破坏到老毕的那片赤子之心...
第44章 再次被砸!
“意思是今天说啥都交不了钱呗?”
俯视一眼郑恩东,叉开两腿坐在椅子上的陈四海语调随之变低,两只脚有节奏的一抖一抖。
“没钱。”
郑恩东双手怀抱脑袋,瓮声瓮气的回答。
“我去尼玛得,太叽霸给你脸了!”
陈四海猛然抬起右腿,嘭的一下狠狠跺在郑恩东的后背上。
半蹲在地上的郑恩东纹丝未动,就仿佛挨揍的那个不是他一般。
“能给不?”
陈四海黑着脸又问。
“没钱!”
回应他的仍旧只是简单两个字,从我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硬受了一脚的郑恩东脸色未变,眼眸波澜无惊,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倔强,宛如夜空中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星光。
“嘭!”
“嘭嘭!!”
“我让特么你没钱,没钱!”
陈四海俨然被激怒了,抬起套着军勾皮鞋的大脚丫子打桩机似的一下接一下踏在郑恩东的背上、脑袋上,沉闷的响声不绝于耳。
那年头稍微有点段位的社会人,都喜欢穿双“军勾”的皮靴,那鞋顾名思义鞋帮很高,形似钩子,据说脚尖处还嵌块小铁板,有点类似铁厂里的特制劳保鞋,这样的玩意儿踹在身上痛感可想而知。
“走走,老板钱放桌子上了。”
“唉,干啥都不容易。”
眼见开打了,早餐摊上除去我们以外另外两桌的食客撂下碗筷匆忙离去。
“这人可真犟啊。”
紫梦妹妹压低声音呢喃,眼神中满是不忍。
“快吃,吃完咱也撤。”
我一手拿汤匙,一手死死抓着老毕,唯恐这犊子不受控制蹦起来。
从情感上讲,陈四海着实不是个东西,我们在这儿冷眼相看挺不道义的,但要从理智上出发,仗义靠的是实力,我们连他手底下的刘东都惹不起,更别说陈四海这样段位的社会大哥了,昨天搁派出所门口,要不是有付彪帮衬,我和老毕想安全离开基本没可能,而付彪与我们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亲密关系,换做我是他,也不可能为俩看门小孩儿一而再、再而三去给自己招揽麻烦。
“你撒开我,操的!”
我话音刚落,老毕突兀蹿了起来。
“茨啦..”
因为袖口还被我抓着,他又蹦起来的太猛,衣裳直接给薅扯了。
“你要干特么什么玩意儿长毛怪!”
挣脱开我后,他两步跨出,先是双掌同时发力,把陈四海给推开,随即又使劲拽起郑恩东,咆哮道:“该他欠他啊,被他这么打!你没长手还是没长腿,拳头是叽霸摆设么?”
“小逼崽子,你敢动我?”
陈四海向后趔趄半步,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回去问问付彪,他敢碰我一下不?”
“他是他,我是我,动你了咋地吧?”
老毕梗脖怒吼,像只斗鸡似的瞪着充血的眼珠子。
“呵呵呵,有种!”
陈四海不怒反笑,精神病似的拍了拍双手。
“老弟这事儿你别管。”
郑恩东连忙一胳膊揽住老毕,接着看向陈四海道:“四哥,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你想怎么滴冲我就行。”
只是轻轻一划拉,一米八多的老毕就被郑恩东直接挡在了身后,可想而知他的臂力有多惊人。
“怎么了四哥?”
“草特么得,赛脸是吧!”
随着陈四海连续几下鼓掌,打外面呼呼啦啦冲进来六七个身材彪悍、目露凶光的年轻小伙,没人手里都拎着家伙式,不是明晃晃的片砍,就是擀面杖粗细的棍棒。
“小东刚才告诉我,早餐摆腻了,以后不打算再出摊了,弟兄们受累替他处理一下吧。”
陈四海面无表情的开腔。
说罢,他率先猛地一脚踢翻了摆放着油条和豆浆的桌子,餐具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滚烫的豆浆溅洒开来,在地面上蔓延出一片狼藉。
“好办!”
“全砸了!”
见到老大动手,剩下几人也跟着一哄而上,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砸向蒸笼,竹制的蒸笼瞬间破裂,蒸饺、包子滚落尘埃。
郑恩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猛然挺直腰杆,眼神中充斥着愤怒与无助,我看到他的双拳明明已经攥紧,却不知道为何迟迟不肯发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赖以为生的小摊在这一片混乱中被无情地摧毁。
砸的兴起,有两个家伙甚至直接撕烂四周围挡的篷布,剩下家伙也有样学样。
几秒钟不到,篷布搭建起的小屋就被他们给彻底弄烂,周围的路人和隔壁几家卖东西的小摊贩也都被这暴力的场景吓得纷纷避让,不敢靠近,四周很快聚满看热闹的男女老少,纷纷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郑恩东,打今天开始,不要让我在这条街上再看见你,否则见一次砸一次!”
看实在没什么可砸的东西后,陈四海满意的冲几个小弟点点脑袋,随后走到郑恩东面前开口。
“咯嘣咯嘣..”
郑恩东紧咬牙豁,发出脆响,额头上青筋暴起,两只眼睛鼓的浑圆,后背微微颤抖,没有发出任何回应。
“以后你或者你父母再想摆摊,租金双倍!”
陈四海捋了捋脸前的长毛,转身看向那群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厉喝:“其他人都叽霸听清楚了,以后到日子自己主动把钱给我送市场管理处去,别让我挨家挨户的要!”
“你们是真特么傻逼啊,看着同类被欺负,连过来拉架的勇气都没有,全搁边上嘻嘻哈哈的瞧热闹,等轮到你们头上时候,看看谁会帮你们出头!就跟窝棚里的大鹅一模一样,自己不反抗,活该一下雪就被扔进铁锅里。”
老毕从郑恩东身后挤出来,指向四周的人群连连骂街。
“哦对,差点忘了还有你小子!”
见到老毕,陈四海又转身返了回来,猛然抡起老粗胳膊,啪的就是一嘴巴子种种扇出。
“诶卧槽..”
老毕当场被掴的原地转了半圈。
一耳光没过瘾,陈四海又举起手臂打算再补一下。
“四哥,我说过你想怎么就随意,但是别碰我的客人!”
郑恩东一个箭步蹿出,半空中攥住陈四海的手腕,随即轻轻往后一推,矮胖敦实的陈四海直接朝后踉跄几步,撞在一个小弟的身上。
“你马勒戈壁!”
“天津给付彪打电话!”
陈四海掀早餐店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权当看不见,但他动手打老毕,就算是死在这街头,我也铁定得站出来,我直接抄起屁股底下的凳子,气势汹汹的站在郑恩东的身旁,做好了开打准备。
“啊?”
天津范反应稍微慢半拍的掏出手机。
“已经打了,彪哥说马上过来。”
紫梦妹妹显然猜到了我“扯虎皮、装大旗”的想法,举起自己的手机娇喝:“彪哥说了,谁都不许走。”
“小逼崽子,今天我还给付彪面子,替我转告他,工人街的事儿轮不上他指手画脚,他要真不想好好做生意了,我不介意掰下手腕子,咱们走!”
面对紫梦妹妹的威胁,陈四海微微一顿,当场朝几个手下努努嘴,转身快步离开,不多会儿便消失在了人堆当中...
第43章 倔强的早餐哥
老板付彪说过,我的主要工作集中在夜晚。
只要保证钢材再不缺丢失,他不会限制我白天任何。
“起这么早啊燕叔?”
等大家收拾利索出门时,我刚好看到燕叔正蹲在传达室门口刷牙,乐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岁数大了,睡眠赶不上你们年轻人,我都溜一圈狗回来了。”
燕叔指了指几米外的一个两米多高的铁笼子,我这才注意到笼子里居然有条黑不溜秋的大狼狗,那狗体型高大,感觉站起来得有一人多高,一对耳朵高高竖起,深陷的眼睛里闪烁着幽黄的光,正在低头啃一块大骨头,森白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卧槽,你这儿有狗啊,那有人来偷东西时候,它怎么不叫不咬,咋地它是哑巴狗?”
老毕摸了摸鼻尖问出我心中的疑惑。
估计是听到老毕的声音,大狼狗放下嘴里的食物,顿时“嗷嗷”吠叫不止,两只粗壮的前提还不停扑打铁笼,震的笼子“哗哗”作响,显得异常生猛。
“谁说不是呢,一到晚上这畜生还真变成了哑巴,不光不会叫,连影子都看不见,市场里不知道换多少条狗了,只要一到晚上全熄火,大部分时候天一黑,我就把狗全放出来了,可那群死孩子来偷东西时候,它们连毛都瞧不见,这条狗是老板特意从外地弄回来的,说是专门牧羊的,平常瞧见狼都不怵,结果还是一个熊样,好像那帮小崽子身上有什么克制狗的宝物一样。”
燕叔摇摇脑袋解释。
“有专门克制狗的宝贝吗?”
老毕扭头问向天津范。
“没听说过。”
天津范拨浪鼓似的摇头。
嘿,神了!连狗都能唬住,看来昨晚那群瘦不拉几的小子确实有一套。
“叔,我们回老城区一趟,你待会记下我朋友的电话,有事随时打给我。”
我指了指天津范示意。
不多会儿,在询问两个路人后,我们又来到了昨天早上的工人村。
热闹依旧,琳琅满目的小摊位让人眼花缭乱,络绎不绝的叫卖声更是烟火气十足。
“诶,那不是我大哥的摊嘛,走走走,捧场去!”
走了没几步,老毕蹦蹦跶跶的手指前方一家用篷布搭起的小摊叫嚷。
“你真是特么脱裤子上吊,死都不要脸啊!人家认你是个几了嘛,腆个海怪大嘴,哥哥的喊!”
我无语的骂咧一句。
“你懂个6,那话咋说来着?哦对,精子所至,什么石都叽霸能开!”
老毕无所谓的撇撇嘴,大步流星的掀开皮门帘走了进去。
“活爹,那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天津范一口气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笑闹间,我们以此钻进早餐铺子。
“放着我来大哥,这是那边桌上的吗?”
刚一进去,就看到老毕这个虎逼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迎面走过来。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站在角落几个保温桶旁边的青年赫然正是先前见过面的那个郑恩东,此刻他笑容扑面正在招待其他宾客,似乎根本不被昨天被陈四海打砸摊子而影响。
“来了啊哥几个。”
看到我后,郑恩东礼貌的点点头,随即指向一张空桌道:“你们先坐,我马上收拾。”
“他们是自己人大哥,不用招待,天津范你赶紧把上一桌剩下的碗筷码利索。”
老毕抽吸两下鼻子,粗声粗气的念叨。
“你快坐下吧兄弟,我这儿真不用你忙活,几位吃点什么?”
郑恩东哭笑不得的搭住老毕的双肩将他按到我旁边。
“听着没?我大哥管我叫兄弟,那不就是认我了嘛,大哥我来收拾吧。”
随着郑恩东一句话,老毕像是瞬间被戳了开关键似的,又“蹭”一下蹦起来,抢过对方的抹布,在桌上划拉几下。
“人家来早餐摊是吃饭,你可倒好,跑这儿挣外快。”
天津范嫌弃的哼了一声。
“小东啊,一百碗胡辣汤,一百碗豆腐脑,再打包二百斤有条!”
就在这时,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卧槽,你咋特么又来了!欺负人有瘾呗。”
我还没来及转头,就看到老毕直接举起手里的空碗,横眉竖眼的低吼。
“哟呵,还特么挺有缘分的,小伙子你嘴巴放干净点哈,别以为傍上付彪,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回头看去,不想竟是陈四海那损犊子,暗道一声晦气后,我朝老毕使了眼神,随即硬拉着他坐下。
陈四海这老逼K仍旧顶着一脑袋标志性的长毛,本来搁陈浩南头上挺帅的发型,换在他那儿造型都不抵大飞哥有样。
“不是龙哥,你拽我干啥,他还能把我杀了是咋地?”
老毕仍旧不服气的挣动数念。
“四哥,如果您是来吃饭的,我欢迎至极,如果您还是想继续找我收费,那随便吧,就这点锅碗瓢盆,昨天已经被你们砸一多半了。”
郑恩东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散去,看了一眼对方后,后退半步,做出悉听尊便的样子道:“但我和昨天的要求一样,摊上的东西你们随便,不要碰我的客人,谢谢手下留情了。”
说完后,他又提高嗓门朝我们和另外两桌的客人喊道:“大家赶快吃,今天不收钱。”
“嘿卧槽,我特么就不明白了小东,每个月交俩钱平平安安做买卖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杠一下?你是觉得胳膊能拧过大腿吗?”
陈四海甩了甩散落脸前的乱发,叼着烟卷冷笑。
“拧不过,四哥您在工人村什么地位我一直都知道,我也不是不想交钱,是真没有!要不您打我一顿消消火吧。”
郑恩东抿了抿嘴角,解开腰上系着的围裙,说完他很干脆的抱头蹲在陈四海的脚边。
“唉..挨也白挨。”
我叹了口气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感慨。
郑恩东长得精精神神,没想到却是个死心眼,陈四海的目的压根不是欺负他,或者欺负他这一家,那老逼K搁这条街上收钱显然已经成为一种规矩,郑恩东突然跳出来不肯给,其实就是在挑战对方的权威,说穿了是毁掉陈四海制定的规则,只要他能成功挺过这一劫,往后一定会蹦出更多类似的小商贩,陈四海是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就算不还手,也照样没有任何结果...
第42章 睡一块了?
接下来的时间,老毕和天津范争着抢着摆弄电脑。
对于他们这样资深的网虫,其实根本无所谓玩什么,哪怕是电脑上自带的“蜘蛛纸牌”这两伙都能折腾一宿。
“你往那边靠靠行不?都快给我挤地下了。”
“服你了,不怪你自己屁股大,老嫌我占的地方多。”
最无语的是这俩玩意好像搞对象似的紧紧挤在一张椅子上,时不时还发出两声埋怨。
“你这脚..”
另外一边,紫梦妹妹很利索的脱掉鞋袜钻进被窝里,我猛然注意到她的脚底板确实起了几个水泡子。
“没良心,不想理你!晚安吧!”
紫梦妹妹哼了一声,侧身转了过去,只留下后背对我。
“呼..”
我叹了口气,朝门外走去。
我没搞多对象,也不知道搞对象是什么感觉,但很清楚我喜欢看到她笑,喜欢她的弯弯的眼睛、上翘的嘴角,甚至就连她蛮不讲理时候都觉得可爱到爆,可不知道在她面前,我总会条件反射的自卑,不论是经济实力,还是模样相貌,都觉得配不上人家,跟她一块时,我会本能变得小心翼翼,手心里会冒汗,心脏更是呯呯的乱跳。
“笃笃笃!”
来到隔壁传达室,见到屋里已经熄灯,迟疑几秒我还是叩响房门。
“谁呀?”
良久后,燕叔的声音响起。
“叔,我想借点热水,再借个盆。”
我掐着嗓子回答,看到紫梦妹妹的水泡,我寻思着弄点热水给她泡脚。
夜晚太静了,唯恐声音大点吵到紫梦妹妹和打游戏的哥俩。
“等会儿吧!”
燕叔应承一句,随即“嘎巴”一声按亮屋子里的灯光。
等了差不多能有四五分钟左右,同样披着件军大衣的燕叔左手红色塑料盆,右手提溜个暖壶打开房门。
“谢谢啊叔。”
我满脸感激的接下。
“小龙啊,按理说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该多掺言,但我看刚才来的仨小孩里有个女孩子,玩归玩,可千万别搞出事儿啊,别等人家父母找过来到时候再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之前这也有个小年轻也跟你似的,天天领个女娃在屋里瞎搞,最后把女孩肚子搞大了,结果那小子撒腿跑了,害的付总花好多钱才搞定,最主要的是那女孩一辈子不就毁了嘛,也就是现在管的松了,八几年时候流氓罪都能枪毙人。”
燕叔压低声音嘱咐我。
“叔,您误会了,我们是好朋友,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我赶忙拍打胸脯保证。
“误会没误会,你自己心里知道,我就是提醒你如果没本事收场,那就千万不要开场。”
燕叔努努嘴示意我回屋去吧。
待我端着脸盆、暖水壶回屋时候,屋里已经恢复一片寂静。
趴在电脑桌旁的天津范、老毕脑袋碰脑袋的发出“吭哧吭哧”的呼噜,床上的紫梦妹妹也同样睡的正香,离近一点甚至可以听到她轻微的鼾声。
实在不忍心再把她喊醒,我放下东西,动作很轻的坐在床边上盯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欣赏起来。
“把手机还给我吧..”
冷不丁间紫梦妹妹呢喃一句,接着把脚丫伸到我的腿上。
害怕会吵醒她,我一动没敢乱动,只是替她把被子扯过来盖住。
看来她真的非常在意那部丢掉的手机,这两天必须得琢磨琢磨怎么替她再弄回来。
不知道捱了多久,终于紫梦妹妹梦呓着又翻了个身,我才总算解脱,此时我的腰杆已经没了知觉,两腿更是麻的动弹不得。
掏出付彪临走时候给我的半包“华子”点燃一支,我又百无聊赖的看起用来铺墙面的报纸、挂历。
深夜难熬,失眠的人更是苦不堪言。
在老毕他们来之前,我明明早已经困得哈欠连天,为什么现在竟然如此精神。
闲的没事干,我仰头数起了脑袋上的天花板:“一块..两块..”
“起床了起床了!”
“诶卧槽,啥剧情啊,直接搂一块啦?”
感觉刚刚闭上眼没多会儿,耳边就传来一阵呱噪的起哄声。
我猛然清醒,首先闯入眼帘的就是紫梦妹妹那张姣好、漂亮的脸颊,她嘴里呼出的热气吹在我脸上香喷喷的。
再低头一看,握勒大槽!
我俩是什么时候抱在一起的,我又是什么时候躺下的?
我明明记得数到第三十七块天花板的啊。
此时的紫梦妹妹仿佛八爪鱼变身一般,不光两条胳膊死死的勾在我脖颈上,一条腿还翘在我的腰上,而老毕和天津范则在一片嬉皮笑脸的评头论足。
“昨晚还跟咱俩装正经。”
“可不嘛,敢情是等你跟我睡着以后才进行..”
“快闭了吧你俩,臭嘴跟特么旅游鞋开胶似的,走哪嘚吧嘚。”
我慌忙松开紫梦妹妹爬坐起来,虎着脸训斥俩人滚蛋。
紫梦妹妹则一语不发,动作不快不慢的起来套袜子穿鞋,既没熊我,也没有骂老毕他们,感觉很平静,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那什么..”
我吞了口唾沫,仿佛犯了天条似的,指了指昨晚管燕叔借的暖壶和脸盆,讪笑道:“有热水。”
“哦。”
紫梦妹妹轻飘飘的应了一句,依旧态度平淡。
“对不起啊,我..”
“跟你没关系,我睁开眼时候看的很清楚,是我抱着你,不是你占我便宜。”
她挤出一抹笑容,随即声音变小很多喃喃:“或许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和我哥特别像吧。”
话音落下,她倒上热水开始洗漱起来,但我清晰的看到她的眼圈通红,泪珠子在眼眶里隐隐打转。
可能是感觉到紫梦妹妹的情绪不太好,老毕和天津范也没再继续闹腾,老老实实的闭上嘴,一个装模作样的收拾电脑桌,另外一个假惺惺的抄起扫把头。
我深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论是紫梦妹妹,亦或者老毕、天津范,对方既然不愿意开口,那就是不想或者你不值分享,再多嘴就显得冒昧了。
“咱先吃早饭去,完事直接上派出所去找田强,咋样啊?”
伸了个懒腰后,我朝几人商量道...
第41章 有他们,真好!
片刻后,几人跟随我回到小屋。
原本湿冷的空气似乎也随着他们的到来而变得温馨很多,就连刚才屋顶黄不拉几的电灯泡这会儿看起来都柔美几分。
“不错嘛,樊大队长,有床有桌有电脑,有那么点成功人士的味道啦。”
紫梦妹妹绕着小屋来回转悠两圈,双手后背发出啧啧声。
“还用说嘛,这可是中层领导的办公室,员工宿舍搁旁边呢,看到窗户外那俩铁皮房没,以后招到的保安就住那儿!还有刚才看门的燕老头,全是我手下。”
我吧唧两下嘴巴臭屁吹牛。
刚才跟燕叔的聊天中,我得知外面的两间铁皮房是用来放杂物的,不过收拾收拾也可以住人。
“那我要蓝色那间,我喜欢蓝色!”
老毕指了指窗外亢奋的出声。
“你个臭要饭的,还特么挑上了,没听咱龙哥说嘛,那是集体宿舍,不是你一个人的。”
天津范拱了拱鼻子接茬,随即拉住我的胳膊讨好道:“龙哥,咱兄弟的感情不用多说了吧,保安给兄弟留个指标呗,网吧开的实在太少了..”
“真不要脸,来前还一口一个樊龙,张嘴闭嘴大我们三岁,现在立马改口龙哥,看不起你。”
老毕双手环抱胸前,满脸鄙夷。
“你看不起能咋地,关键是龙哥看得起就OK,是吧哥,你这大衣有点开线,别动我拿打火机给你了了。”
天津范脸不红、气不喘的掏出打火机替我把袖口、下摆的线头都给烧干净。
“不闹了,说两件正经事,第一是这附近有一伙小贼,不过战斗力应该相当拉胯,个顶个瘦的没人样,再有就是几分钟前田强联系我了..”
招呼大家坐到床边后,我表情认真的讲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对付小贼小问题,到时候咱哥仨倒班巡逻就得了,实在不行弄两条大狼狗,只要狗叫直接往外撩!”
天津范拍着大腿出谋划策。
“养狗行啊,这主意不赖。”
老毕也认同的点点脑袋。
“被救到医院那个人是什么来路,田强说了吗?”
紫梦妹妹柳眉轻皱,思索片刻发问。
“没吭声,只说见面详谈。”
我实话实说的回答。
“那人应该挺有钱的,我看他戴了一块“劳力士”,价格应该不便宜。”
紫梦妹妹接着又道。
“劳力士是啥?”
我和老毕一脸懵圈,在那个物资不像今天这般发达的年代,我们这样九线小城市里的底层喽啰确实没机会听说什么大牌奢侈品。
“劳力士都不知道?俩山炮!古惑仔看没看过,那谁..山鸡跑路时候,陈浩南送他那块不就是劳力士嘛,听说正经值不少钱呢。”
天津范白楞一眼讲解。
“这么说被咱救的是个超级有钱人呐,这把发达了,嘿嘿。”
老毕傻乎乎的咧嘴大笑。
“不对,先别笑,不一定是啥好事呢!你们考虑过没有?咱救他之前,他是被套麻袋扔到渣土车上的,也就是因为你俩和司机打起来才让那人有机会滚下车,如果没那段插曲,他是不是已经...”
天津范猛然摆摆手打断。
虽然他没把话说完,但我听的明白,如果没有我和老毕横插一杠,那车渣土不是倒进哪个不知名的臭水沟里,就是送去郊外的垃圾填埋场,可不论是哪种情况,那人都铁定十死无生,毕竟一车垃圾废料掩埋身上,他就算是大力水手也没办法把自己刨出来。
再结合紫梦妹妹刚刚提到的“劳力士”,证明对方要么有钱、要么有势,实力如此雄厚的人都差点被人嘎了,我和老毕歪打正着救了他,不等于是跟要弄死他的人结下深仇了吗?
“确实,不一定是啥好事。”
想通这一点,我认可的缩了缩脖子。
“那咱还去派出所跟他见面吗?”
老毕抓了抓腮帮子,虽然满眼费解,却本能的相信我的推断。
“去啊,必须去!”
“为什么不去?”
我和天津范异口同声的回答。
“反正已经得罪了人,如果再不捞点好处,那特么咱不白得罪了嘛,被咱救的那男的也肯定不是个一般炮,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不过你可别傻不愣登的,随便答应人家什么或者人家问啥都乱回答。”
我清了清嗓子做出决定。
别的我都不太担心,就怕老毕那破嘴搂不住,到时候不用人家问什么,自己先一步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嘣。
“不说,你不让我吭气,我保证就是个哑巴!都不带大喘气的。”
老毕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咳咳咳,聊完了吧?那咱们再说一件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怎么样?”
紫梦妹妹从床沿站起来,手指一圈屋子轻哼:“咱们有四个人,可只有一张床,今晚应该怎么睡?我有言在先哈,我必须得睡觉了,昨天和今天全都没合过眼,刚才樊龙说话时候,我都已经困得快睁不开了。”
“还用商量嘛,你和龙哥睡床上,我玩电脑,天津范打地铺。”
老毕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凭啥你玩电脑我地铺,要玩也是我玩!”
天津范瞬间不乐意了,急赤白脸的嘟囔。
“谁跟他睡一起啊,有病简直!”
紫梦妹妹俏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儿,娇羞的模样简直太可爱了。
“我还不乐意跟你睡一起呢,你要嫌弃打地铺呗,这可是我的地盘。”
看她那副样子,我更想逗逗她了,无赖似的直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你干嘛啊,懂不懂女士优先,再说为了你,今天我腿都快跑断了,脚后跟磨出好几个水泡,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紫梦妹妹委屈的嘟起小嘴,貌似随时可能梨花带雨。
“你睡你睡,等下我打地铺,成了吧。”
我哭笑不得的起身让位,同时将老毕和天津范全都扒拉开。
“有异性没人性!”
“亏咱俩还拿他当亲生兄弟。”
被我推搡到旁边的哥俩郁郁不欢的小声嘀咕。
“没人玩电脑是吧?那我可去了啊!”
我手指边上的电脑桌坏笑。
“我玩!”
“你玩个屁,AOE都分不清的选手,信不信我一个野蛮冲撞给你怼盟重土城去!”
“吹牛逼呢?你个连烈火剑法都没有的小战士还跟我叫板,直接俩刺杀让你在比奇城复活。”
刚刚还亲密无间的两人顿时互相推搡起来,引得我和紫梦妹妹捧腹大笑。
有他们,真好...
第40章 感谢?
因为老毕他们都不在线,加上这破机器里又没什么游戏,百无聊赖间的我便翻起了本地贴吧。
那年头除了聊天、打游戏,贴吧也火的一批,甭管吃穿用住,搁贴吧发条帖子,很快都能得到吧友的解惑或者帮助,绝对比现在所谓的那些什么APP、交友平台都要有人情味的多。
当然平常我的兴趣爱好主要是看些本地本市的小新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吃瓜”。
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王家媳妇不要脸”这样烂裤裆的桃色事件,更是我的重点关注目标。
“水源治理何时休,大量鱼虾死烂臭在人工湖中..”
冷不丁间一个标题出现我眼中,我的关注点并非治理水源之类的,那特么科学家和专家干的事,我在意的是大量鱼虾,那年头水产养殖业还不像现在这般发达,所以河里的鱼虾都相当值钱,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寻思着能不能搞点上市场摆摊去,正好正俩零花钱。
“今日我市班子主要领导视察七月底刚刚竣工的人工湖项目,竟发现大量死鱼死虾漂浮湖面,散发出剧烈恶臭,随着冬日即将到来,环境卫生以及水源卫生也将纳入精神文明城市的考核项目当中..”
瞥了一眼毫无营养的开场白,我迅速拖动鼠标键下滑,顿时看到几张水面上满是烂鱼臭虾的照片,白花花的一大片,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擦得,这要全是活的,得卖多少钱啊。”
我惋惜的嘬了嘬嘴巴,心里那个肉疼啊,就好像自己丢钱了似的。
“滴滴滴!”
冷不丁间,桌面右下角的QQ再次跳跃。
“强哥?”
点开聊天框一看竟然是派出所的田强,他问了我一句“在吗”。
难道又有啥麻烦了?
“滴滴滴!”
我迟疑着要不要回应的时候,田强再次发来信息:别装死,我知道你肯定在,这次是好事,被你和马毕送到医院的那个男人醒过来了,联系到我这里,说要感谢你们,快点回信,不然我下机了啊。
“在呢哥,刚才我泡面来着,什么男人?”
我长吁一口气,迅速敲击键盘装傻。
“三两句话说不清,明天你来派出所找我,见面再详谈吧。”
田强秒速回复一句。
盯着电脑上蓝天白云的界面,我的心思瞬间活跃起来。
感谢我和老毕?会不会是要个钱?也不知道能给多少!要是有个三万两万就好了!
想着想着,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我啥时候变得这么财迷?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我对未来压根没有任何展望,不说对钱没兴趣吧,但起码不像现在这般魔怔。
都怪付彪!今晚领着我看了那么多高档奢侈的场所,又洗脑似的跟我讲了不少金钱至上的大道理。
对,根儿在付彪那呢,我樊龙可不是这样的人。
再次翻开贴吧,我瞪着俩眼继续寻找有意思的新闻、事件。
“哔哔哔!”
突兀一阵汽车喇叭声在外面泛起。
“谁呀这大半夜的。”
被扰了兴致的我,披上燕叔刚送的军大衣走了出去,虽然看门不是我的活儿,可毕竟刚得了人家燕叔的好,于情于理也该搭把手。
门口一台蓝白相间的出租车,两盏大灯刺的人心慌,我正眯缝眼睛时候。
“樊龙!”
“龙哥,你没事吧?”
打车里跳下来三条黑影,听声音我就知道是老毕、紫梦妹妹和天津范。
“你们仨还真跑过来了?”
尽管我刚才就猜到了,可亲眼看见后,仍旧难掩心中激动。
“妈的,跟你说半天话都不吱声,能不担心么。”
“你这人真是够可以的,天大的事情不能留言吗?”
“是啊樊龙,太不讲究了!”
仨人围簇在我身边唧唧喳喳的唠叨。
“没事吧小龙?”
就在这时,燕叔举着手电筒也走了出来。
“没事叔,我朋友!”
我咧嘴憨笑。
“没事就好,快回屋去吧,别着凉了。”
燕叔环视一眼仨人,又晃晃悠悠的返回。
“这破地方真难找,得亏司机师傅嘴勤,一路问了好几个人。”
老毕抬起拳头在我胸口轻怼一下。
“走走走,你俩不都有手机嘛,怎么没挂上QQ啊,给你们发信息也不吭声。”
我一胳膊揽住老毕,迷惑的问向紫梦妹妹和天津范。
“哪顾得上啊,看你半天没回信息,老毕怕你有事,直接拖起我就往外跑。”
天津范撇撇嘴,随即从袖管里拽出一根木棍丢在旁边。
“是啊,大家都怕你有事,今天在派出所门口时候,那个刘东看你的眼神恨不得要咬人。”
紫梦妹妹点点脑袋,居然也从袖管里薅出一根铁管子来。
“咋地,我要真被刘东抓了,你们这是打算跟他硬干啊?”
见到这一幕,我的鼻子不禁微微一酸,看来他们全都做了奋力一搏的准备。
“那不必须滴嘛!狗日的要是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特么活劈了他!”
老毕一撩自己的衣裳,腰间竟别着一把木头把儿的菜刀。
“擦,你从哪弄的这玩意儿?”
我当即一愣。
“来时候路过炒米线摊子,看大姐正在忙,他把人家刀给偷了。”
紫梦妹妹忍俊不禁的轻笑:“明天记得把刀还回去,大姐挣钱不容易,不然还得再买一把新的去。”
“以后别特么那么冒失,真把人劈了,你不用赔啊?昨天赔那大车司机,你爸妈把家底儿全拿出来了,还想让他们把店也给卖了不成,刀给我!”
我怼了老毕一把伸出手掌。
“不给,我得留下来防身,而且我也跟我爸妈说了,以后再不要他们拿钱保我,他们如果不听我的,我就彻底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去了,凭什么啊?刘东那群人想打谁就打谁,也没看他们赔钱,还有早上在我大哥早餐摊上的那个陈四海,他都把摊子给砸了,不也屁事没有吗?说白了就是咱不行、咱太软,那群狗篮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咱。”
老毕固执的摇摇脑袋。
知道这虎出的犟劲又犯了,我也没再继续数落什么,只是暗暗决定,等晚上狗日的睡着以后,我再把刀偷走,不然以他的性格,手里有菜刀,早晚得闹出大新闻...
第39章 挚友袍泽
“干什么!”
“快点滚当,我报警了昂!”
很快屋外传来燕叔嗓音沙哑的呼喊。
虽然不太情愿,但我寻思着毕竟已经开始正式上班了,哪怕是装也得出去吼两嗓子,要不燕叔回头再把我给告了,更特么划不来。
“他妈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沉默几秒,我也拔腿撩了出去,临出门前看到电脑桌旁扔着个满是灰尘的橡胶警棍,我顺手拎起。
循着燕叔的喊叫,我很快来到市场码放螺纹钢的货仓。
此刻,六七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正俩人一伙的合力抬着一根钢材,在他们不远处停放着一台破旧的三轮摩托车,车子后斗已经装了四五根钢材。
“燕老头,你赶紧回屋睡觉去吧,打又打不过我们,拦也拦不住,何必呢?”
摩托车驾驶位上歪坐着个稍大点的男孩。
燕叔的手电筒“唰!”一下射在那男孩的脸上。
“干什么?想晃瞎我眼睛啊!”
男孩本能的抬起双手挡在脸前抵挡。
我顺灯光看过去,那男孩顶多十八九岁,绝对不会超过二十,瘦得像根竹竿,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身上套件洗的发白的蓝色旧棉服,显得松松垮垮,衣角还参差不齐,就跟被什么东西扯过似的,又长又乱的头发,像一蓬杂乱无章的野草,肆意地散落在脑袋上,几缕发丝遮住了他那窄窄的额头。眉毛稀疏且淡,下面是一双深陷的眼睛。
这也太特么瘦了吧,拎起来满打满算都不知道上不上一百斤,跟《传奇》里的骷髅兵有一拼,不止是他,那几个正偷搬钢材的家伙也同样瘦骨伶仃。
“干叽霸什么!”
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后,我悬着的一颗星算是勉强放下,扯开嗓门厉喝。
酒壮怂人胆,声提色兰心!
看过《动物世界》的朋友应该都知道,丛林里斗争,胜败往往取决于个头,大型动物凭借体型优势,在力量和威慑力上先天具有压倒性,就好比棕熊和野狼,任由它野狼牙齿多尖、爪子多利,都绝不敢轻易招惹狗熊。
果然,随着我一声吆喝。
几个偷钢材的小伙瞬间停下动作,骑在摩托车上那小子也放下挡光的双臂,眯缝眼睛上下开始扫量,看来他应该是挑头的。
“瞅特么瞅,活腻歪了啊!”
我举起橡胶棍冲空气挥舞两下,表情发狠的吓唬:“不滚蛋,全特么给你们电懵送派出所去!”
“操,又来新人了啊,关键你就一个人是对手不?”
那小子啐了口唾沫,直接弯腰从地上捡起根半米来长的铁管。
“跟我特么装篮子是吧,有能耐别跑昂!”
我深知此时绝对不能露怯,微侧脑袋朝身后大声骂叫:“老毕!天津!墨迹叽霸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
“七哥七哥,他们还有人呢。”
“是啊,咱快跑吧。”
随着我虚张声势的几声后,那几个负责偷钢材的小孩明显害怕了,赶忙跑到带头那小子跟前念叨。
“今天放过你,以后等着!”
被喊作“七哥”的瘦小子伸脖往我身后眺望几眼,也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丢下一句狠话后,骑上摩托车“腾腾”两脚踹着,随即剩下几个小孩全都爬进车斗里,三轮摩托车扬长而去。
“有能耐别跑啊,削不死你!”
我铆足劲再次叫嚣,愈发显得底气十足。
“没事吧燕叔?可惜还是丢了几根螺纹钢,唉..”
确定那群狗崽子逃远后,我走上前叹息道,其实就是演的,目的是让燕叔看出我内疚,跟付彪汇报时候能说两句好话。
“已经很不错了,今晚要不是有你,那群兔崽子还不知道卸多少呢,不用放在心上,丢三两根钢材付总不会放心上的,外面太冷了,咱赶紧回去吧。”
燕叔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反倒安慰起我来。
再次回到屋里,久违的温暖瞬间包裹全身,即便我穿了棉服,但面对室外的零下七八度,还是有些扛不住。
“阿嚏!阿嚏!”
连打几个喷嚏后,我赶紧跑电脑跟前看QQ信息,刚刚事发突然,我都没来及跟聊的正火热的老毕他们说就匆匆离开。
“那边环境怎么样龙哥?”
“怎么不说话了?”
“还在吗龙哥?”
“卧槽,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先是老毕的几条信息,接着看到紫梦妹妹的头像也在跳跃,我赶紧点开观看。
“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樊long,你明明没下线,为什么不说话呀!”
“樊long..”
“没事,刚才处理了一点小问题。”
我迅速敲击键盘回复,结果信息刚过去,却发现紫梦妹妹的头像已经变成灰白色。
我又连忙给老毕回了一句,他的头像也同样是灰白色的。
糟了,这俩笨蛋不会大半夜跑来找我了吧?
一边寻思着,我一边翻动好友通讯录,发现天津范还在线,着急的给他发了条信息询问。
“滴滴滴!”
天津范回的非常利索,可点开以后我气的差点骂娘,对话框里一溜红色小字:不是本人,帮忙挂机!
“我是天津范他爸,他没在网吧吗?”
我接着又打出一句话。
“叔叔您好,我是跟他对班的小罗,十分钟前他把机器让给我了,然后和两个朋友跑出网吧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这次对方的回答还算比较正常。
盯着这句聊天,我又急又感动的拍了拍脑门子。
人活一世,可以拥有肝胆相照的袍泽兄弟,是荣幸!是骄傲!
但就怕兄弟做事急躁,不经大脑,这大半夜的,他们连我的位置都没有就瞎乱跑,万一再遇上刘东、陈四海那群人可咋办?
今天在派出所门口,要不是有付彪,我觉得就算不被生吞活剥,铁定也少了一顿毒打,虽然陈四海表面答应和解,但谁知道刘东那狗东西会不会出尔反尔,当时在台球厅时候他也一样承诺恩怨拉倒,可后来不照样依旧找麻烦嘛。
“小龙啊,这件大衣送你了,咱们这儿晚上太冷了,你穿的少,出去容易感冒,另外这有这俩胶囊也抓紧吃了吧。”
我正焦头烂额的时候,燕叔左手抱一件老款的军大衣,右手攥着一片感冒胶囊走了进来。
“嚯,真暖和啊叔。”
我当场将军大衣套上,心满意足的原地蹦跶两下。
“这玩意儿虽然不好看,但绝对抗风,抓紧把药吃了吧,附近没诊所没医院,感冒发烧也没地方看。”
燕叔又将感冒胶囊塞到我手里。
有的没的寒暄几句后,老头儿哼着小曲开门离去,虽然丢了钢材,但他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坏,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多了我这个伴的缘故吧。
接下来的时间,我又重新趴回电脑旁边摆弄起来...
第38章 再次光顾
“滴滴滴..”
说话间,我刚登录上的QQ突然有小企鹅跳跃起来。
来信人居然是紫梦妹妹,她的信息也只有俩字“在么?”其中的么还是用的拼音代替。
“在!”
我快速回复。
“嘟噜噜..嘟噜噜...”
两秒钟不到,视频邀请的弹窗又响了起来。
我赶忙接下,聊天框的小镜头里瞬间出现头戴耳机的紫梦妹妹。
估计是在电脑旁边呆的时间有点长,她脸上罩上了一层油渍,发丝也显得不那么秀气,可即便如此,我仍旧觉得她比晚上我在各大酒店、娱乐场所门前见到的那些风情万种的迎宾小姐更漂亮、更赏心悦目。
“喂!喂喂,能听见吗?”
显示器旁边的小音箱里响起她的声音。
我这边只有音响,既没摄像头也没耳机,所以根本没办法回应,只能埋头打字解释。
“樊龙!你听得见吗?天津范,快来看看我耳机是不是有问题啊,刚刚我跟人说话还好好的来着。”
可能是半晌没等到我的信息,紫梦妹妹着急抬头吆喝。
不多会儿,烫个锡纸头斜刘海遮盖一只眼的天津范也出现在视频窗里,他低头噼里啪啦摆弄半天键盘,随后出声:“估计是机器有问题,要不你再换一台吧。”
“没问题,别听那神棍胡咧咧,他狗屁不懂。”
我飞速敲击键盘发过去一条信息。
天津范那熊色我太了解了,搁网吧里美名其曰是“网管”,其实就是个四六不懂的手子,电脑有问题,除了让重启,最大的绝招就是换机器。
“那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说话啊?”
紫梦妹妹的声音紧跟着又透过音响传出。
我好笑的解释其中缘由,然后将付彪钢材市场的情况跟她简单描述一番。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这事儿我应该烂在肚子里,但就是忍不住想要跟她分享,巴不得她了解我的一切行踪。
在看到我说这边的保安一个月两千五时候,那头的天津范再次澎湃,扯着个公鸭嗓门着急忙慌的催促紫梦妹妹:“快问问樊龙我能不能去,有名额的话必须得给我留一个。”
“明天让他过来吧。”
我忍俊不禁的回答。
“我呢龙哥?那我呢龙哥,你不能忘了你又帅又猛的亲弟弟吧?”
随着紫梦妹妹那边摄像头一阵晃动,视频框里猛然跳出老毕的大脸盘子,他手攥耳机,一头对着自己耳朵,一头吵吵把火的嚷嚷。
“诶卧槽,你咋又跑网吧了?你爸妈不是说今晚你不许出去么?”
见到老毕,我很是意外。
“擦,他们能管了我?我是谁呀,轻功水上漂,趁着老两口刚才睡着了,我搁我爸口袋里顺了十块钱就跑过来了,你刚才说的保安是啥情况啊,给特么两千多,付彪不会让咱违法犯罪吧,加点小心的好!”
老毕叼着半根烟,臭屁的哼唧。
“你别叽霸上网了,赶紧回去吧,省的叔叔阿姨担心。”
我挑眉训斥。
说实话,我贼羡慕老毕的家庭氛围,虽然不一定富裕,但特别的温馨,如果我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保证做个让爹妈都骄傲的乖宝宝。
“不上我包宿就是要我命,我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但绝对不能不上网,你别管了,明天我和天津范、紫梦妹妹一块找你去。”
老毕振振有词的哼声。
“绝对不行!”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
“啥意思啊?现在好起来,不乐意带我玩了呗。”
老毕的脸色也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你爸今晚不是说了,让你明天跟亲戚去学修车么,我也觉得修车停好,以后有车的人肯定越来越淡,这行保证能发财。”
想起晚上在他家吃饺子时候,老毕他爸说过的话,我拨浪鼓似得摇头。
“去特娘的修车吧,哥们长得玉树临风,靠什么吃不上饭,谁去干那脏了吧唧、天天油烟脏器的破活儿,我就问你一句,让不让我过去找你,如果不让,那咱俩以后绝交,各走各的道!”
老毕火气十足的叫嚣,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出他的抓狂。
“不是兄弟,你听我解释..”
我敲击几行字,但又发现属实没有能说服他的理由,别说他了,放在我身上,让我去放弃光鲜亮丽,见天趴在车底下拧螺丝,转扳手,我恐怕也忍受不了。
想了想后,我将打出来的几个字迅速删除,沉默良久后,回应一句:明天我等你们!
“我特么就知道我龙哥离不开我,就跟我没法失去他一样,哈哈哈..”
视频里的老毕立时嗷嗷大笑。
“那明天见吧,照顾好自己。”
聊天框里随即出现一行小字,视频便挂断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我有种本能,结尾时的那一溜小字应该是紫梦妹妹输入的。
她居然让我照顾好自己!说明她一定也在担心我!
想到这儿,我抑制不住的咧嘴傻笑起来。
“年轻人早点休息,明天再玩也不迟,你这工作白天基本没什么事情,主要是晚上必须提高警惕。”
这时燕叔也替我将乱糟糟的床铺给收拾干净,走上前冲我低声说道。
“谢谢啊叔,我叫樊龙,有不合适您随时喊我,我睡觉很轻的。”
我感激的起身相送。
“哪个凡?平凡的凡么?”
燕叔睁大两只浑浊的眼珠子笑问。
“不是那个凡,我是另外一个..”
我着急的冲着空气比比划划,一时间想不起我这个姓还有什么组词。
“哈哈哈,那就是不凡的凡咯,希望你此生不凡吧,樊龙樊龙确实是个好名字!”
看我愣头愣脑的模样,燕叔被逗得哈哈大笑:“慕鸾鹄之高翔,眷樊龙而永叹,看来你父亲很有文化嘛,希望你自由自在,超越任何束缚。”
“啊..”
我愣了几秒,苦涩的笑了笑道:“或许吧。”
其实我的名字并不是父母所取,而是当初跟我身在一个产房里另外一个女宝宝的外公给的,长大以后我听家里人说过,给我起名字的那位好像是个贼厉害的高级干部,非常有文化,只是生活比较节俭,哪怕自己亲外孙女降生,也没有动用特权,而是住在跟老百姓一样的普通病房里。
所以对于名字,我从来也没有什么更深的认知,只当是爹妈当年望子成龙的夙愿。
当然了,在我们那个年代,男孩叫什么龙啊、虎啊的,也极其的正常。
今天听到燕叔解惑,我才知道自己名字的意境如此优美。
“突突突..”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好似摩托车似得发动机的轰鸣声。
“不好,那群兔崽子又来了!”
燕叔脸色一变,紧了紧衣裳领口就拔腿跑出。
刚特么入职头天晚上,就遇上贼,不是不久前才来光顾过吗?我这运气也叽霸未免太骚了吧...
第37章 野孩子
所谓的保安队长办公室,其实就是间一室没厅的小平房,距离跟市场大门口的传达室一墙之隔。
整座建材市场,除去门岗和两间平房之外,也没有其他建筑,大多是露天的货仓,一些稍微贵重的建材上头也至多是拿三合板支了个顶棚,可以说是非常的粗糙和简陋。
当然,就是这一室没厅也足以让我满心欢喜。
自打半个月前被学校开除,我始终居无定所,不是在网吧包宿,就是搁饭店里硬蹭,再要么就是赖着老毕上他家睡觉,我终于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窝棚。
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惨白色的墙面不少地方已经脱落,凹凸不平的水泥地,踩在上面很容易崴脚,靠墙角的地方摆了一张米把来宽的单人床,上头凌乱的扔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朝代的画被褥,墙壁上糊了好些报纸和挂历,墙角处挂着陈旧的蜘蛛网,隐隐还有小虫子在其间爬动。
唯一让我欣喜的是靠门口的小木桌上摆了一台大脑袋电脑,看年头应该跟我岁数差不多。
“空调能使,晚上睡觉冷,你可以一直开着,今晚先凑合用吧,赶明你再去买床新铺盖。”
付彪抓起桌上的遥控器,朝着另外一边的墙面上“滴滴”按了两下。
“呼呼呼..”
脏兮兮的挂式空调瞬间吐出一抹灰尘,很快便运转起来,他又随即从钱包里拽出两张大票递给我道:“需要什么生活用具自己去采购,咱这儿距离工人村不到二里地,打三蹦子不用二块钱。”
“明白。”
我强忍着心中欢喜,点点脑袋。
虽然环境很简陋,但至少有床有被褥,最关键的是还没正式入职,我就已经看到现钱了。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询问燕叔,他住隔壁的传达室。”
付彪又指了指门外说道。
“好的二哥,我保证不辱使命!”
我装模作样的比划一个敬礼的手势。
“马上十一点多了,我得抓紧时间回去,有什么事情再联系,传达室有座机电话,燕叔知道我的号码,还是那句话,让市场的损失减控到最低程度,我不是不允许丢东西,但一礼拜丢一次属实扛不住,记住昂樊龙,我雇你过来是解决麻烦的,而不是制造麻烦,如果你让我觉得很麻烦,咱俩的合作随时可以终止。”
付彪伸了个懒腰,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二哥你慢点..”
我讨好的跟了上去,想着送他两步。
“哦对了,你兜里应该没烟抽了吧,你这半盒你先吸着,明天没什么事情我过来时候再给你带两条。”
付彪突兀想到什么一般,从裤兜里将他的“华子”直接抛给我。
不多会儿,付彪驱车离开。
我立马迫不及待的按开电脑,琢磨着反正有地方睡了,玩一会儿困了就直接上床。
“付总走了啊,年轻人你多大岁数啊?我看顶多二十吧。”
正等系统进入页面的时候,刚刚见过一面的燕叔推门走了进来。
“啊,他刚回去,有什么事么燕叔?”
我礼貌的站起来询问。
“没事没事,我怕你一个人在这儿不习惯,过来看看,如果饿了渴了,可以到我屋里去,我那有馒头,还有饮水机。”
燕叔很热情的邀请。
“不用,我坐会儿就睡了。”
眼见电脑页面加载完成,我一边迫不及待的下载QQ,一边敷衍的回应。
“那就好,晚上这边的风大,睡觉可得盖好被子啊。”
燕叔又不放心的叮嘱,说话的过程,他已经走到凌乱的小床边替我收拾起上头的铺盖被褥。
“您快歇着吧,等下我自己弄。”
我有些不耐烦的逐客,暗道这老头是真心看不出个眉眼高低,非要搁这儿跟我絮絮叨叨。
“不碍事,我上岁数了,觉少的很,你玩你的吧,可千万别给付总耽误了正经事就好,不要像之前来的那几个孩子,还没干个三五天,就被付总给撵走了。”
燕叔有条不紊的铺好床垫,喘着粗气说道。
“啥?付总以前也雇过其他人?”
听到这话,我不由一愣。
开玩笑,这可关系到我日后能不能拿到三千大洋月薪的。
问完以后,我又觉得自己这嘴巴真多余,看看四周的环境,再瞧瞧凌乱的被褥以及显示屏旁被烟头塞满的饮料瓶,拿脚丫子琢磨也知道,我绝对不是这间屋子的第一任主子。
“来的那几个孩子都跟你岁数差不多,一个个白天不见人影,晚上要么喊一群小家伙喝酒打闹,要么就是干脆带个小女娃不出去,市场里的钢材为此丢过很多次了,你可得操点心啊。”
燕叔佝偻着腰杆拎起杯子的两角,哗哗抖落几下。
“叔,你知道那群偷东西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不?”
看他认真的模样,我心底一软,已经记不得多久有人如此悉心的照料我的起居,或许对燕叔而言,只是在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对于每个新来的,他都是如此,可看在我眼里却别样温暖。
“他们啊..”
燕叔停顿一下,回头看向我道:“付总不让说,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全是工人村里那些没人管的野孩子,有的白天在工地晚上出去瞎作乱,有的是跟父母打工带到这儿不上学的,还有几个干脆没爹没娘。”
“付总为啥不让说啊,直接告诉警察多省事。”
我好奇的发问。
“报警没用的,大多数都不到年龄,抓紧去教育教育用不了一天就放出来了,也判不了刑,你想啊,要是等他们出来不得更加变本加厉的跑市场里捣乱祸害啊,现在只是丢点盘条钢筋什么的,一旦让那群熊孩子记恨上了,放火烧了这里他们都敢。”
燕叔苦笑着解释。
“那就这么任由他们偷东西?”
我拧眉发问。
“所以付总才会招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过来,那群野孩子其实胆量都不大,平常是看我老了,所以才会胡作非为,要是换上你这样的同龄人,估计吼两嗓子就得掉头跑。”
燕叔说完以后,低头继续替我铺起了被褥...
第36章 入职!
付彪的建材市场特别辽阔,保守估计最起码得有一个半足球场大小。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钢材整齐排列,置身其中仿若来到钢铁丛林一般,那些钢材钢板,有的层层叠放摞成一座座小山,有的钢管粗细不一,或横卧场地,或堆砌一起,空地上还停了好几台庞大的起重机和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大货车。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机油混合在一块的特殊气味。
我们抵达现场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正在和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在汇报着什么。
而他们的身后,是个三合板搭建起的巨大货仓,里头码放的钢筋盘条垒的像座丘陵,用不计其数来形容都不为过。
“燕叔,你没事吧?”
付彪急急忙忙跑下车朝着老人询问。
“我没事,那帮小崽子没敢碰我,但他们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之前还只是后半夜偷偷摸摸的翻进来,现在竟然直接开一辆三轮子过来抢。”
老头连连摇头回答。
“只要您老没事,其他都是小问题。”
付彪深吸一口气,随即看向警察道:“同志,这已经是我这连续两个月来丢的第十次了,我忙死忙活一盘钢筋还挣不到五百块钱,他们可倒好,直接把老本儿都给我偷了,你们可得想想办法啊。”
“付总,对于您的损失我们深表理解,但..算了,场面话我也不说了,没什么意义,还是那句话,我首先得确定这群盗窃犯的身份,其次是寻找他们的下落,今晚不止是你这里,西华村那边也有两家钢材市场被盗,农务局、发改局正建设的办公大楼工地也丢了好些螺纹钢和角铁。”
警察苦笑着解释。
“成吧,我知道破获有难题,也希望您尽快帮我抓到元凶。”
付彪苦丧着脸呢喃。
“付总,按理说您丢了这么多次东西,不该对那群盗窃犯一点都不了解,心中有没有可疑人员,咱可以共同分析分析。”
警察随后又问。
“老哥啊,我就是个普通生意人,没证据的话怎么能乱说呢,我哪怕心里再怀疑,没抓到对方的尾巴,说出去的话都得负责,所以还得劳烦你们多多帮忙。”
付彪直接摇动脑袋说道。
“理解理解,今天太晚了,赶明儿你再到我那去做份立案记录吧。”
警察露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拍了拍付彪肩膀头,随即招呼上同伴乘车离去。
“燕叔啊,这次还是之前那帮小兔崽子么?”
待警车走远,付彪这才一扫刚刚的满脸堆笑,直勾勾的看向老头。
“对,但这次来的人比前几回都多,他们靠人力直接把一整盘钢筋给搬三轮车上的。”
叫燕叔的老头沉声回答。
“行,我知道了,你睡觉去吧,后半夜多转转,千万别一觉到天亮昂。”
付彪递给燕叔一根烟嘱咐。
“我明白付总,对不起啊,今天又让您受损失了,都怪我这把老骨头没有用,实在不行你把我开除了,招几个年轻人来吧。”
燕叔一脸责任的不停道歉。
“说什么呢,错不在你,别往心里去,只要我付彪一天没倒闭,我就有义务养活您一天,外面太冷了,你赶快回屋吧。”
付彪很大度的摆摆手。
不多会儿,燕叔颤颤巍巍的离开。
“他得有六十多岁了吧?”
我揪了揪喉结出声。
“再有八天六十五大寿,他儿子以前跟我干活的,干了差不多快十年,后来因为赌博欠饥荒,挪用我财务上的公款进去了,再有八九年才能出来,我答应过他儿子,保证给燕叔养老的。”
付彪吸了口烟,望向天边的残月轻声讲述。
我顿了一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茬。
说他仗义吧,他能把跟了十年的手足兄弟送进去,可要说他无情吧,他又确实在替哥们办事,头一次!我意识到这世上的人,真的是多面性的,单纯用好和坏是很难诠释一个人的。
“这就是你接下来要工作的环境,愿意的话,今晚就可以上岗,感觉没谱,我还把你送回昨晚的网吧,不要顾忌会伤了和气,我雇你肯定是因为有利可图,你拒绝或者同意全都无可厚非。”
付彪夹着烟卷送入嘴边,又狠狠的抽了一口。
“我能问一句为啥么?你看上我什么地方了?或者凭什么认为我一定能干好呢?如果只是想找个四六不分、敢打敢拼的虎犊子,那老毕可比我合适的多。”
我抓了抓后脑勺出声。
“起初我确实更认可马毕,觉得他才是我眼下最需要的人才,可后来发现你能兵不刃血的诈退刘东那伙人,我又意识到找个不给我闯祸且能凭自己本事解决祸端的小孩儿可能更靠谱,最主要的是我看得出马毕跟你的感情,只要你在这儿,他早晚有一天也会过来。”
付彪耸了耸肩膀道:“我需要一头神鬼不惧的蛮牛,可同样渴望有个能牵牛的人,原谅我说话实在,但这也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干了!”
短暂迟疑几秒,我开口说道。
“那就祝福我们合作愉快吧!”
付彪扬起嘴角,伸出厚重的右手。
“难道我不应该是管你叫老板吗?未来的日子我都得给您打工。”
我快速攥住他的手掌。
“老板是暂时的,交情却是永恒的,如果有可能我当然希望你能一直帮我,但有些事情不会如我希望的那样发展,对于这些玩意儿,我看的很快也很清。”
付彪另外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随即笑道:“走吧,我新晋升的保安部樊队长,带你去参观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和生活环境。”
“感谢二哥赏饭吃。”
我心底狂喜的奉承一句。
怎么会不高兴呢,从一个无所事事的网虫烂人到保安队长,我总共就用了一夜时间,而且月薪三千多,这份工资放在任何地界都能算得上个狠角儿了,我爸辛辛苦苦在厂子车间里干了小半辈子的水电工,各种荣誉证书拿到手软,可收入也就才不到六百多。
“也希望你能替我守好饭碗!”
付彪又递给我一支烟...
第35章 城市很大
“这是迎宾国际酒店,吃喝拉撒全都有,不止这些,里头还有开局的,最低端的五万起。”
晚上九点多钟,付彪开车载着我来到一栋金碧辉煌的庞大建筑物附近,指着门前几个身着大红色旗袍的窈窕迎宾小姐嘿嘿坏笑道:“看到门口那俩姑娘没?只要你票子到位,让她们干啥都是小问题。”
“啊?”
我定睛望去。
那几个迎宾姑娘个顶个的漂亮,身高最起码都在一米七往上,开衩到大腿根儿的旗袍,两条笔直雪白的长腿让人忍不住瞪大眼睛,别说她们一群站在一起,随便任何一个丢在人堆里都绝对属于顶级的存在。
说是一群仙女都不为过,简直太漂亮了!
而且我注意到几乎每个走进酒店里的人基本都会塞给那些妹子小费,而对于妹子们而言,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有的甚至连鞠躬感谢都懒得去装,唯有在遇上一些甩手就是几张大票的贵宾时,她们才会变得眉飞色舞。
“这就是钞票的魅力,她们平均哪个晚上不得赚个大几百块,好的时候三两千也很正常,我看跟着你那小姑娘长得也不错,要不我介绍她过来上班啊?”
付彪眨巴眨巴眼睛调侃。
“她?拉倒吧,她那脾气一般人扛不住,急眼了真照着裤裆给电炮!”
我立马摇摇脑袋回应。
一方面是确实不相信紫梦妹妹的性格,另外一方面我打心眼里不乐意她从事这种行业,刚才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些给小费的老梆子,好些都会趁机揩油,不是在迎宾小姐的大腿上抓一把,就是捏捏人家的屁股。
“那小姑娘不错,起码人性好!”
付彪长吁一口气。
“确实。”
我豁嘴傻笑,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紫梦妹妹的模样,原本她今晚是要跟我一块的,结果在光哥店里时候突然接了电话,随后便匆匆忙忙又跑去网吧上通宵了。
“人跟人这玩意儿往往不能以好坏定论,多数时候看缘分。”
付彪叼着烟卷吐了口白雾,随即发动着车子,载着我去往下一个场所。
在这之前,他已经领我去了四五家类似的场所。
正如他之前说的那般,这座城市很小也很大,小到我这样的底层每天除了网吧就是泡面,却又大到原来有钱人多如牛毛,原来挣钱并非我想象中那般,原来我们这样的内陆九线城市也有半米多的龙虾和足球大小的螃蟹。
而世界上的汽车牌子也并非只有“桑塔纳”、“本田”和“天津大发”,还有让我听下价格都觉得肝颤的奔驰、BMW和宾利。
而这一切的分界点只有钞票!
只要兜里票子管够,甭管多高冷多优雅的仙女都可能蹲下身子替你擦鞋、系鞋带,多高大多威武的保安也得毕恭毕敬的立正稍息。
“看了一晚上油腻,带你喝两杯清茶解解馋吧。”
不多一会儿,车子停在一栋古香古色,装潢的好似初中课本里“岳阳楼”的小庭院门前。
这地方,通体全是木制的,楼身朱红色的立柱笔直挺拔,门楼雕梁画栋,精美绝伦的木雕和彩绘色泽鲜艳,门前两只气势磅礴的石雕狮子彰显说不出的贵气。
门前,两个身着绿衣水袖的漂亮女孩并排而站,虽然没有之前在那些大酒店门口看到的迎宾那般婀娜多姿,但也绝对算得上精品,两个女孩应该是双胞胎,琼鼻秀挺,纯若殷桃,放在今天来说就是纯纯中国风,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付总晚上好!”
“付总晚上好!”
见付彪和我径直走来,两个女孩同声异口的招呼,小声儿最起码含糖量3个+,太甜了。
“我那间屋子..”
付彪很自然掏出自己的钱夹子,一人递去一张百元大票。
“老板交代过,伊人阁是您的专属,平常绝对不会招待其他人的。”
一个女孩脆生生的回答。
“一壶铁观音,来四千多那种,另外两份茶点,我血糖..”
付彪点点脑袋。
“您血糖高,我们安排时候一定会注意的。”
另外一个女孩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进步了啊,不像刚开始来时候那样笨笨的,继续加油!”
付彪哈哈大笑着再次掏出两张大票。
豁!好家伙,四千多块钱的茶,难不成里头泡的是金子?就算是钻石也不该那么贵吧,再有就是面前这俩女孩,眨巴眼的功夫就赚了两百块钱,她们挣money也太特么容易了,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性别感到遗憾。
同时也感叹这付彪是真土豪,俩漂亮姑娘摸都没摸一下,已经直接洒出去那么老些钱。
“叮铃铃..”
就在这时,付彪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
晃了一眼屏幕,付彪皱眉接起。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点什么,半分钟后他挂断电话,朝两个妹妹摆摆手道:“茶水下次再泡吧,我有点急事得马上回去,樊龙咱们走!”
看他脸色难看,我也没敢多嘴询问,快步跟在他身后钻进车里。
这一路,付彪的车子开的飞快,那年头也不像现在似得满街全是查酒驾的交警,就算闯几个红灯也非常正常。
随着车窗外的景色急速倒退,我发现外头也变得越来越荒凉,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应该还在新城区,因为我始终都能看到新建的政务办公楼楼顶一闪一闪的小亮光。
“二哥,咱们这是..”
感觉到路面有些颠簸,窗外的景色也变成大片大片正在开发的工地,我紧攥着副驾驶上方的扶手低声询问。
“回建材市场,草特么的,又丢了一盘钢筋,以前都是后半夜,现在那帮狗篮子前半夜就开始行动了,简直是拿我当空气!”
付彪紧咬着嘴皮愤愤的回答。
“啊这样..”
我怔了一怔,没想到还没上岗就特么来活了。
“今晚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但如果你答应给我当保安了,以后就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付彪明显看出我心中的顾虑,慢条斯理的出声。
“我..我尽量。”
我信心不足的讪笑两声。
“不是尽量,是必须杜绝!一盘三级标的钢筋大概一吨半,折合成人民币就是六千多块钱,是你两个月的工资,如果你丢了,那你就得负责赔偿,所以考虑清楚,要不要挣我这儿的三千!”
付彪将抽了没两口的烟蒂丢出车窗外,微微提高语速...
第34章 雇佣
晚上八点多钟,吃饱喝足的我、天津范和紫梦妹妹在老毕依依不舍的目送下走出他家胡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里,我们仨彼此都很沉默。
“那啥..我得回去接夜班了,要不你俩还跟我到星雨上通宵得了。”
天津范哈着白气率先吭声。
“不去了,没钱。”
我不带一丝犹豫的直接拒绝,打昨晚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要换种活法,不会再将时间浪费在虚无缥缈的网络和游戏当中。
“我也不去了,昨天上一宿,今天也没怎么睡,困的难受。”
紫梦妹妹停顿几秒同样摇摇脑袋。
“那你俩上哪去啊?总不能一直搁大马路上11路吧,后半夜零下十好几度,冻也能把你们冻死。”
天津范随口问道。
“找宾馆,开间房睡觉。”
紫梦妹妹满不在乎的回应。
“啊?你俩吗?”
天津范一愣,瞪大眼睛望向我和紫梦妹妹。
不止他迷糊,我其实心底也为之一紧,暗道这关系升温的也太特么快了吧,昨儿个刚认识,今晚就去开房,偶像剧要照我俩这么演,第一集不就得全剧终呐。
不过这紫梦妹妹心理素质也确实好,说出开房的话,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
“有什么不行么,我又不是开不起。”
紫梦妹妹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很快她又看了我一眼反应过来,娇羞的跺脚呢喃:“哎呀,你们想哪去了,我是说要开房,但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的睡觉,不发生任何事情..”
可能是感觉自己越描越黑,她干脆小嘴一噘,双手插兜甩开我们径直往前走了:“随便你们吧,反正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乱想啊,开房除了睡觉还能干嘛,不用解释哈。”
天津范捂嘴坏笑,随即靠了我肩膀头子一下,小声嘀咕:“他龙哥晚上可悠着点昂,别不小心再整出个小龙龙。”
“没话了啊?”
强忍着心中的狂喜,我装模作样的怼了他一杵子。
“樊龙,找你的!”
就在这时,紫梦妹妹突然停下脚步,将贴在耳边的手机递给我。
“找我?”
我迷惑的指了指自己,暗道谁那么没溜,电话居然能打到紫梦妹妹那里。
“喂,谁呀!”
接过手机贴到侧脸上,紫梦妹妹身上那股子特有的香味立马透过手机传入我鼻腔里,真香!真好闻!
“我是你二哥啊,按照我预算的时间,这个点你应该吃饱了,刚刚离开马毕的家里吧,是不是没地方可去?”
电话那头响起付彪的声音。
“二哥神机妙算,确实!”
我看了眼紫梦妹妹回答。
“过来吧,我在你光哥店里呢,车子亮着双闪,到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待会领你四处转转。”
付彪沉声说道。
“好嘞,马上到!”
我利索的答应下来,心里却在暗道,这俩人怎么走到一起了,在派出所时候,我能感觉的出来付彪和光哥绝对不认识,怎么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居然开始称兄道弟。
几分钟后,带着一肚子疑问,我和紫梦妹妹仨推开光哥手机店的玻璃门,天津范则因为要接班的原因在路口跟我俩分开了。
刚一进去,首先给我的感觉就是大!
别看进来的小门只有不到一米宽,但里头属实亮堂。
除了一排摆满各式手机的玻璃柜台外,四周琳琅满目的摆满其他物件,大到跑步机、桌球台,小到笔记本电脑、小板凳,四五溜铁制货架堆满东西,靠墙跟还整整齐齐摞着一大堆纸箱子,而光哥和付彪正围在一张圆桌喝酒打屁,这地方保守估计得有四五百平米,比我们经常上网的“星宇网吧”只大不小。
桌上的电锅里“咕噜咕噜”的翻滚,乱七八糟的飘着肉片和蔬菜,两人面前各自摆着一杯白酒,不知道是被火锅熏的,还是喝酒上脸,光哥的面颊红通通的,好似熟透的猪肝,再配上他那锃光瓦亮的大脑门,愈发透出一股霸气。
付彪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把他那件不太合身的灰色西装脱了挂在椅子背后,露出里面咯吱窝开线的羊毛衫。
“二哥,光哥!”
见到俩人,我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二哥好,光哥好!”
紫梦妹妹则比我嘴甜的多,娇滴滴的跟着喊了一嗓子。
“快坐吧,把你们送到马毕家后,我正好遇上小光买菜,寻思着搁哪吃也是吃,我就厚脸皮来他这儿蹭了一顿。”
付彪拍了拍旁边的空座示意。
“二哥您要这么唠,那我可挑理了昂,啥叫蹭饭?我不过是提供了两片烂菜叶子,这羊肉片、二锅头和华子不全是你掏钱买的嘛,要蹭也是我蹭你的,再说了咱不都朋友嘛,朋友之间吃点喝点天经地义。”
光哥估摸着有点喝大了,说话舌头都有点捋不直。
“是是是,咱是朋友!”
付彪笑盈盈的点头,随即拍了拍光哥的后背道:“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没劲儿!你好好考虑我刚才提的建议。”
“二哥,不是我不想,而是..”
听到这话,光哥原本迷瞪的双眼瞬间恢复一丝清明,面漏难色的出声。
“我懂,这房子毕竟是祖产,买卖也是从你爸那辈儿就传下来了,突然让改头换面,换做谁心里都很难接受,所以今天不着急给我答复,你再好好考虑一阵子,什么时候想变通了,什么时候联系我,到时候装修、整改的费用我掏,经营管理什么你负责,不管赔钱赚钱,咱俩都二一添作五。”
付彪再次拍了拍光哥的后背接茬。
“嗯。”
光哥揉搓两下脸蛋,抄起酒杯豪爽道:“来,咱继续喝。”
“干了啊!”
付彪也没含糊,直接将面前的满杯白酒一口闷入口中,这才扭头看向我道:“小龙啊,今天我算不算帮了你一把?”
“怎么能叫算呢,确实帮了我!”
我重重点头。
这话无可厚非,倘若不是他去派出所帮着调解,陈四海和那臭娘们绝对敢把我和老毕讹出屎来。
“分开前,我跟你提过,到了一定段位,讲究的就是一物换一物,我帮你,现在希望你也能回帮我,不犯毛病吧?”
付彪打了个酒嗝又问。
“需要我干啥您一句话的事儿,刀山火海决不推辞。”
我正色的回应。
“没那么夸张,赶明儿吧,到我公司下面的建材市场替我盯着点,主要负责守夜,最近我市场里老丢东西,一吨三级钢筋四五千块钱,不到一个月我损失了六七盘,肉疼啊!”
付彪清了清嗓子道:“我那提供吃住、电脑,白天你睡觉也行、打游戏也可以,基本没什么事情。”
“意思是让樊龙给你当保安呗。”
紫梦妹妹轻声说道。
“也能这么理解,准确来说我想组建一支保安队,我一月给你开三千!如果你有什么不错的哥们都可以介绍过来,给你十个人名额,他们工资两千五,可以不?”
付彪随即而来的一句话让我懵在原地。
这特么可是09年啊,在我们这九线小城市,普通工薪阶层月收入也就四五百块,寻常小区保安顶塌天三百多,付彪竟然直接给我涨了十倍,这哪是保安啊,公安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
激动过后,我很快又冷静下来。
俗话说有钱花在刀刃上,付彪是生意人肯定更明白这个道理,如此重金雇我守夜,这丢东西的事儿怕是没有他口中所说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怎么着,嫌钱少不想干啊?”
看我迟迟没有给出答复,付彪又给自己续上半杯酒微笑道:“这样吧,你也不用急着给出答案,待会我带你转一圈,好好看看这崇市!城市很小,小到不用俩小时就能溜达完,城市也很大,大到有些东西没人领着,你或许一辈子都不曾见过听过,等转完以后你再回答我要不要干...”
第33章 父与子
不一会儿,几盘热气腾腾的大馅水饺上桌。
我们几个有说有笑的围拢成一圈,翘首以盼的等待开饭。
俗话说得好:头锅饺子二锅面。
尤其是这第一锅的饺子,简直太能牵动人的味蕾了,一个赛一个的透白分明,像月牙似的弯弯的,再配上空气中散发的香味直接将我们这一整天的惶恐不安、压抑委屈全都冲散。
“真香,我妈包的饺子天下第一最好吃。”
忍不住的老毕抻手抓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随即烫的“嘶嘶”直抽气,含糊不清的念叨。
“啪!”
老毕他爸一巴掌拍在儿子手背上,皱眉训斥:“没点规矩呢,不知道先给奶奶盛啊,平常白心疼你了。”
“是是,奶奶先吃。”
老毕赶忙端起一盘放在不远处另外一张小桌上,然后又将轮椅上的奶奶推到旁边。
“我孙子也饿了,不用管奶奶。”
老太太宠溺的抚摸老毕的额头,眼中满是慈祥。
真好!这一刻其乐融融四个字简直具象化了,我杵在边上,心里头塞满羡慕。
“孩子你们也别愣着了,赶快吃吧,饺子凉了就不香了。”
老毕他妈则摆手招呼我们仨。
“阿姨、叔叔你们也吃呀。”
紫梦妹妹貌似有点不好意思,连连出声。
“你们先吃,我俩收拾收拾再说。”
老毕他妈拎起包饺子的面盆,而他爸则利索的整理擀面杖之类的工具。
“吃吧吃吧,我爸妈不爱吃烫饭。”
老毕回头桌边冲我们说道。
随着他一筷子夹起个饺子,我和天津范也不再迟疑立马加入其中,紫梦妹妹迟疑几秒后,也挥动起筷子。
饺子入口外皮软糯,内馅紧实,轻轻咀嚼两下瞬间汁水四溢,肉香浓郁。
或许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那一刻,我有点恍惚,忙碌的老两口像极了曾经深爱我的父母,旁边的老毕、天津范犹如我的亲生兄弟,以至于这一幕多少年后依旧令我魂牵梦绕。
“诶樊龙,在派出所门口时候,你拿刀怼自己脸上,万一刘东真让你割肉,你会不会割给他?”
吃着吃着,天津范突然用胳膊靠了我一下询问。
“割啊,二两肉换所有人平安,这买卖值了。”
我想都没想点头回答。
“你狠!”
天津范缩了缩脖颈憨笑。
“人家要是让你把耳朵割下来呢?”
紫梦妹妹也好奇的出声。
“除了命根子以外,要啥都给他,反正没了耳朵又不是听不见,无所谓!”
我开玩笑的打趣。
“全身上下就耳朵最有福气,凭啥他要就得给他,他还欠我手机呢,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我的手机。”
紫梦妹妹马上又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长长叹了口气。
“你手机里到底有什么国家机密,咋一直心心念念忘不掉呢。”
老毕吧唧吧唧嚼着饺子,含糊不清的发问。
“有我和我哥唯一的联系方式,他..”
紫梦妹妹轻抿筷子尖,说话磕巴的回答:“他因为一点事情上外地,平常也不怎么上网,也不能用固定的手机,只能通过公用电话联系我,如果找不到我的话,他肯定会担心的,我害怕他头脑一热又跑回来。”
“什么公用电话、头脑一热,说的我咋晕头转向呢,那个号联系不上你,再打你现在这个不就行了吧,你不是有俩手机呢。”
老毕翻了翻白眼,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好像傻,她哥估计只知道她丢了那部手机的号码,不清楚另外一部手机号,怎么联系?”
天津范撇嘴解释。
“是的,这个手机号是我原来手机丢了以后重新办的,我哥不知道,我就怕他担心我出事,一着急跑回来,他现在不能出现,不然会出大事的。”
紫梦妹妹点点脑袋,表情也随之变得有些失落。
“你俩跟他扯几毛啊,西游记从头看到尾都不知道谁是猴哥的手子,他能懂个6。”
见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我连忙插嘴开涮老毕。
“别瞎说昂,我还能不知道猴哥就是平天大圣。”
老毕不乐意的哼声。
“我天呐,平天大圣是牛魔王好不。”
天津范无语的拍了拍脑门子。
“牛魔王有个会吐火的儿子,是不是叫哪吒?切,我还能不知道嘛。”
老毕不服气的又嘟囔一句。
“爹,不是会吐火的都叫哪吒,有没有可能那小子叫红孩儿。”
我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嘴里的饺子喷出来。
“我还不知道嘛,红孩儿老厉害了,混天圈、乾坤绫,耍的那叫一个利索,咔咔的!”
老毕双手挥舞,仿佛要现场跳上一段大神。
“聊什么呢?红孩儿啊,那孩子我知道,俺们村的嘛,要论辈儿他还得喊我一声老舅爷呢,他跟他弟黑孩儿现在可出息了,听说弟兄俩弄了台大货车跑运输,现在老家房子也盖了,饥荒也还完了,牛气的狠,去年我带着马毕回村过年,看着我理都不理,咋你们也认识他哥俩啊?”
我们正吵吵把火时候,老毕他爸冷不丁凑过来脑袋出声。
“啊?”
“啥玩意儿叔,红孩儿管你叫舅姥爷?”
我和天津范顿时懵圈。
“爸,我们聊西游记呢,你不懂别跟着瞎掺和行不。”
老毕鼓着腮帮子念叨。
“西游记里的啊!那我能不知道吗,小人书都看多少本了,红孩儿他爹是太上老君,别看那老头挺正经,其实私底下骚气的不行,庙里总共俩童子加一头牛,全派下去祸祸唐三藏哥仨,火焰山不就是他的炼丹炉嘛。”
老毕他爸随即改口。
“噗..”
“叔,您这野史是真够野的。”
短暂沉默几秒,我们仨人全都捧腹大笑。
“妈,你看我爸,我们聊天他总打岔。”
脸上挂不住的老毕连忙朝旁边给炉子换煤球的老妈求救。
“老马你有点正经啊,老跟孩子们闹啥,院里的水管有点漏,抓紧时间修修去。”
老毕他妈掐腰训斥。
“我本来就没说错嘛,从遗传学的角度出发,西游记就他们爷俩会三昧真火。”
老毕他爸转身很小声的念念有词。
“妹儿啊,手机既然对你那么重要,那这事儿包给我和龙哥了,我俩肯定想办法替你再弄回来..”
趁着这个空当,老毕再次发言。
“咳咳,别瞎叨叨,包什么包,咱俩包饺子都费劲,刘东那群人有多凶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瞪了他一眼打断。
即便他说出了我的想法,但没根儿的事儿我不愿意乱打包票,省的最后让紫梦妹妹燃起希望又失去希望,反而更难受。
我做人向来如此,打算做但还没做成的事情不喜欢讲出来,不止针对紫梦妹妹,跟任何人都一样。
“是啊,刘东那群人太厉害了,你们尽量别再冒险了。”
紫梦妹妹也认同的劝阻。
“快吃吧孩子们,吃饱了让你叔送你们回家,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老毕他妈笑盈盈的走过来说道。
听到“回家”俩字,我本能的有些抗拒,下意识的跟紫梦妹妹对视一眼。
这些天她也总在网吧里包宿,我估计十有八九也不太愿意回家。
“不用麻烦了阿姨,我和樊龙家在一片,待会我们一起走就行。”
果不其然,紫梦妹妹立即伸脖回应...
第32章 包饺子
人生路漫,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将会遭遇什么,可能是惊喜,也可能是惊恐,而我们能做到的唯有坚信自己。
我从来没想过救个人会把自己救进派出所,更没料到刘东会跟陈四海是一伙,哪怕是老毕那股子好像“魔兽争霸”里兽人附体瞅谁都想干一下子的虎劲儿都是我始料未及的。
随着付彪的应承,陈四海当场大手一挥,包围我们的刘东一伙顷刻间散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小子,勇气可嘉,但对于无赖的方式还是太过稚嫩,走吧先送你们回家。”
看我抻着大长脖子目送刘东等人远去,付彪拽了拽我胳膊咧嘴笑道。
“那应该怎么对付他们?”
我不解的发问。
“诉求!”
付彪辞简意骇的吐出俩字,见我仍旧一脸懵逼,他继续道:“人世间,熙熙攘攘无非名利往来,身为社会人,陈四海的名儿够响了,你就是想帮,也让他涨不上去啥,那就只能从利的方面考虑了。”
“利…”
我仍旧懵懂的呢喃。
付彪一番话也让我开始思考,既然是利益,那他为何帮我这么多次,我身上有他需要的利?
“利和益是一家子的,何为益说白了就是好处、便宜,你得让他感觉在你头上能沾到好处,他才会对你另眼相看,说的再直白一些,他为什么会当我面提到有个小弟被防暴队抓了,不就是让我想办法嘛,混到一定程度,诉求更多时候无非一物换一物。”
付彪摇摇脑袋,随即拽开后车门道:“算了,说深了以现在的你也不懂,往后慢慢去琢磨吧。”
“嗯。”
我沉闷的点点脑袋,说实话此刻的我确实不懂,在我看来陈四海有求于付彪,不就是因为付彪岁数够大、能耐够狠嘛,如果我到这个岁数,指不定也能认识不少有权有势的哥们兄弟。
十八九岁的年纪,我们总会习惯性把自己的无能会归罪于年龄尚浅,却很少会认真反思本事和岁数究竟有什么必然联系。
“没啥事我就先撤了,店门还开着呢,瞎比折腾了小半天生意都给扔了。”
在我发呆思索的刹那,光哥很潇洒的摆摆手道别。
“光哥..”
我急忙喊了他一嗓子。
“不用谢,拿人钱、消人灾,今天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算欠你们一把,下回如果还有什么麻烦,让小天津直接去喊我就成。”
光哥豁嘴笑了笑,直接摆手。
“您的刀!”
我举起刚才借他的卡簧。
“送你了。”
光哥淡淡扫视一眼,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十多分钟后,我们先来到老毕家租住的平房小院附近。
“孩子们,今天就在我家吃饭吧,待会阿姨去割肉买菜,咱们包饺子吃。”
临下车前,老毕他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开口。
“对对对,你阿姨调的韭菜猪肉馅特别香,保证你们几个吃完这顿想下顿,大家都别走了,全上我家去!付总尤其是你啊,今天帮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了。”
老毕他爸也紧随其后的说道。
“今天实在不好意思老马大哥和嫂子,我公司里确实有事情着急处理,咱改天吧,改天我一定登门打扰。”
前排开车的付彪拨浪鼓似的摇摇脑袋婉言谢绝。
“别啊付哥…”
老毕轻哼一声。
“真有事,改天一定!”
付彪拍了拍老毕肩膀头,随即看向我道:“你吃饱喝足也抓紧时间回家,实在不乐意回去,可以过来找我,我公司的位置,你那个小对象知道。”
“我不是他对象。”
“别乱说付总。”
我和紫梦妹妹同时出声,说完之后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此时紫梦妹妹的脸颊绯红一片,像极了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大口。
“没外人了,还叫什么付总,我不是你二哥嘛。”
付彪哈哈大笑着给我使了个眼神,随即又扭头朝紫梦妹妹道:“行行行姑娘,我不乱点鸳鸯谱了,不过谁担心这臭小子心里谁知道,你要没事干,也可以到我公司上班。”
半分钟后,目送付彪离开,我们几个也在老毕爸妈的热情拉拽下回到他家。
走进小屋,我佯装第一次来的样子东瞅瞅西看看,事实上这小半个月来,我只要没地方睡就跟老毕回家,其实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奶奶,你吃药没?”
和平常偷摸来的时候不同,此刻他家里不光多了几分烟火劲儿和人气,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银发如霜的老太太,老人大概六七十岁,模样很显苍老,但是精神头还行,额头爬满了皱纹,蜡黄色的脸颊消瘦的很厉害,让人一看就知道身体并不是特别健康。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老太太宠溺的抬手抚摸老毕的面庞,脸上满是担忧和宠爱。
“没闯祸妈,他这次作文考试第三名,老师让我俩去领奖呢,您就放心吧。”
老毕他爸走上前,提高嗓门说道。
“是啊妈,咱家毕毕这次出息了,您别乱七八糟的瞎琢磨,好好保养身体,下次他再领奖,学校说让您过去呢。”
老毕他妈也快步走过来帮腔。
“领奖好啊,领奖好!我就说我孙子一定有出息,让你们平常多点耐心,你们就是不听,乖孙子奶奶给你奖金啊,你揣起来买好吃的。”
老太太问声瞬间眉飞色舞,颤颤巍巍的从身上摸出一个蓝白相间小格子手绢包成的小方块,拆开手绢,里面是个对折的方便面塑料袋,最后老人在塑料袋里摸索几秒,总算翻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钞票。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打心眼里羡慕不已,或许老毕的爸妈不是最懂教育孩子的父母,但一定是最让孩子们喜欢的一对。
想着老毕,我又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自打我爸重组家庭以后,我好像再也没有享受过真正的关爱,即便是日常询问也总能让我不知所措,在那个家里,我但凡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得懂得察言观色。
不光是对后妈,还得对她带来的小妹妹,我都需要不停讨好、奉承,熟知她们的脾气,窃听平日里的闲聊,快速分析她们的喜好,才能换取基本的生活必需,如果不那样做,别说上学了,恐怕连吃饭都得成问题,类似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我爸常常会因为后妈的三言两语,对我大打出手,可能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暗中观察身边每个人的喜怒哀乐、脾气秉性还有只言片语透漏出的有用信息吧。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紫梦妹妹、天津范以及老毕就凑在电视机旁看《还珠格格》,时而捧腹大笑,时而议论纷纷,而老毕的爸妈则在一旁分工有序的擀皮包饺子。
“轰隆隆…”
猛然间,一阵闷雷声泛起。
“赶紧把电视关了,拔掉插座昂!”
老毕他妈慌忙起身说道。
“不看了,咱几个打扑克得了。”
老毕拍拍手张罗。
“打个屁,一天天学点好吧,准备准备,洗手吃饭了。”
老毕他爸白愣一眼训斥。
一听要开饭,我们几个小年轻立马来了精神,又是摆桌子搬椅子,又是码放碗碟筷子,全都忙活起来,热闹的好像过年一般…
第31章 借刀
“别特么没完没了昂小刘东,我跟付总多少年关系了,你给这儿整这一出想干啥?”
刘东的话音刚落,陈四海瞪着两颗牛眼珠子的走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刘东的背后,哪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他这套手法有多做作、虚伪。
“哥,你不懂,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我前面吃点亏,找他俩人聊聊天不犯毛病吧?”
刘东再次抬手指向我和老毕出声。
“哎呀卧槽,小逼崽子我还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陈四海晃了晃脑袋,将脸前的长发,装模作样的望向付彪道:“付总,这帮孩子让我给惯坏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您要是一着急,别说我了,他们全得没饭吃,到时候指不定得在新城区闯出来什么乱子。”
“四哥,还是你有道啊,服了!”
付彪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朝陈四海翘起大拇指。
“不碍事的二哥,我俩能搞定。”
感觉到付彪很为难,我低声呢喃一句,随即便径直迈步走出去几米。
用脚丫子想都知道,这刘东现在明明就是冲我,昨晚上他把阵仗搞得那么大,最后却被我三两句话给唬的掉头离开,心里要是没点想法,我都得怀疑这人究竟是特么混社会的,还是福利院搞接济的。
“嗯?”
付彪微皱眉头,表情中充满不可置信。
确实,眼下这情况,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认为我们能全身而退,没有主子的刘东尚且龇牙咧嘴,更别说有了陈四海的加持,他不更得飞上天去。
“光哥!”
走到距离刘东三四米左右,我回头朝着光哥轻呼一声。
“我收钱了,需要动手的事儿我责无旁贷,但如果挨揍,医院费啥的必须另算昂。”
光哥倒也立整,直接大马金刀的走到我旁边。
“草特么得,有能耐你今天给我俩直接送火葬场给炼了个屁得。”
老毕撸起袖管,毫不畏惧的也走上前来。
“哥,把你刀子借给我呗,别不承认噢,你屁兜里有把折叠卡簧,我刚才就看见了!”
甭管真的假的,此刻光哥和老毕的行为让我心底暖流涌动,我长吁一口气望向光哥。
“啥意思兄弟,你打算硬拼啊?”
光哥迟疑几秒,但还是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的弹簧匕首塞给我。
“社会我东哥,你也别费劲巴拉的找什么必须削我俩的借口了,我也懒得再跟你扯不得已为之的理由,咱都简单点,你想要哪块,我割下来给你不就完了。”
结果匕首,我“咔嚓”一下摊开刀刃,锋利的刀尖顶在自己的腮帮子上出声。
“什..什么..”
刘东明显懵了,显然没想到我竟会如此直白。
“这地方距离派出所还不到一百米,真要我们命,我敢给,你估计够呛敢收,搁叽霸社会上混饭吃,要的不就是个面子嘛,昨晚你在我这儿折了一小把,现在想要找回去,很正常!我理解也支持,但咱把话摊开了,真要是打断了我和老毕的胳膊腿脚,你最后也难消停,不如都干脆点,你想要哪块肉,我直接削下来给你,到时候你去网吧这些地方也能吹的起来,对吧?”
我抽吸两下鼻子,尽可能让自己的语速显得正常一些。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刘东顿时像被踩着尾巴一样,求助似的望向陈四海。
实话实说,我没什么刚,长这么大也没怎么参与过社会上的龙争虎斗,但我看得出来,刘东这逼养的今天摆明了就是要让我和老毕难堪,撇开还坐在车里的老毕父母,哪怕是当着付彪和光哥的面儿,我也绝对不能让狗日的得逞。
“他四哥,怎么个事儿?看来今天我领这俩孩子走,还必须得给你留下点什么呗?你要能解决咱最好和平共处,你要实在解决不了也别为难,大不了我再去找找防爆大队的的朋友,反正今天的麻烦也够多了,不差这一件两件琐事儿。”
听完我的话后,付彪提了提自己宽松又拉胯的黑色西装裤,笑嘻嘻的开口。
“谁知道怎么回事呢,刘东你小子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我让你闭嘴还特么说不听了是吧?”
陈四海嘿嘿一笑,从对面的人堆里走出来,抬手在刘东的后脑勺上轻拍一下,接着又看向我道:“小老弟,我是真不知道你跟我家的虎崽子到底发生什么矛盾,咱这样吧,各退一步拉倒,你也不用必须留下点什么,血呼啦次的,最后再麻烦派出所里的同志,简单点,你跟我兄弟道句歉、赔个不是,今天的矛盾我做主两清了,成不?”
“没问题四哥,您说啥是啥。”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声,明知道对方就是在装逼卖老,可我还必须得认怂,不然别说我了,今天老毕和他的家里人都铁定得受点罪,清晨在早餐摊上,我可是亲眼看到那俩社会人是怎么打砸郑恩东小店的。
“东哥,对不住了,弟弟有错没错,但凡惹到您快乐那就是错,还望多多海涵。”
得到陈四海的肯定,我想都没想当场抱拳朝着刘东深鞠一躬。
“行了,你也别叽霸没完没了,付总家的亲戚,你还真能咬着不放啊,就这么滴吧。”
看刘东梗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陈四海用胳膊捣了他一样,虚头巴脑的挤出一抹笑容。
“谢了啊四哥,有时间我真得好好请您和兄弟喝一杯。”
付彪搓了搓下巴颏的胡茬,乐呵呵的出声。
“都是哥们,牙齿碰牙豁不正常事儿嘛,付总要是念我的好,就受累替我跟防爆大队的朋友们提一嘴,昨晚上在棋牌室被抓那个孙三是我手底下的好兄弟,没多大个事儿,无非是防暴队抓他时候,他拿烟灰缸瞎扑腾了两下,都是年轻人,有点应激反应很正常吧。”
陈四海满脸堆笑的接茬。
“行,这事儿我想辙替你办了!”
付彪短暂沉默几秒,随即掏出车钥匙晃了晃道:“那我们先走,可以吗?”
“感谢付总,大路溜光随便走,谁要是不开眼拦你,付总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四海一抻胳膊搂住刘东,两只眼睛笑的直接眯成了一条缝...
第30章 来者不善
由于付彪的加入,原本对我们而言堪比世界末日的棘手难题也瞬间被梳理的利利索索。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赔钱、签协议,然后我和老毕又走过场似的在田强的要求下给那女人和陈四海道了歉。
“我警告你俩昂,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许再发生,另外这两天抽空去医院探望一下王明,还有体院连体重的那个来旺,得亏人家这次没告你们,不然哭死也没用,我不希望再在这里见到你们,赶紧回家去吧!”
临出调解室时候,田强紧绷脸颊数落我和老毕几句。
“是是是。”
我连连点头应承。
“放心吧小田,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有空喊你爸妈来家吃饭啊。”
老毕他爸随声附和。
“樊龙你稍微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跟你聊,马叔你们先去吧。”
田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猛地拽住我。
“什么事强哥?”
待所有人离去,我迷惑的询问。
“不用紧张,咱就跟在网吧时候一样,该怎么处还怎么处,来一根解解乏吧。”
田强招呼我重新坐下,随手将口袋里的烟盒抛给我。
“今天的事儿添麻烦了强哥。”
我也没端着,直接点燃一支烟,享受的吐了口烟雾,从早晨在小摊子蹭了郑恩东一根烟后,就再也没吸过,之前是因为太紧张没顾上,这会儿事情解决完了,烟瘾其实早就犯了。
“你家的事儿情况比较特殊,按理说这次赔偿应该你和马毕共同承担的,但你父亲那样..”
田强酝酿几秒叹了口气。
“放心吧强哥,我肯定不带坑老毕的,赔偿我绝对会还给他,哪怕是割肉卖血。”
我表情认真的保证。
别看我这人平常坑蒙拐骗,貌似特别不着调,可一旦认可的人,那指定拿心去交往。
“不是,你误会我意思了,怎么承担是你们的事情,我不该也没权利去要求,我的意思是你家庭情况比较复杂,现在又不读书了,千万不要走上歧路,我虽然不知道付彪为什么会帮你们,我同样也不太了解付彪,但你想啊,他既然能跟陈四海那样的流氓平等对话,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我希望你能跟他保持距离,更不要违法乱纪,我有个亲戚是开铲车的,要不介绍你过去学徒吧,那玩意儿是正经手艺,学会了一个月不少赚钱,就当感谢你昨晚请我吃饭了。”
田强攥着打火机轻轻把玩,态度诚恳的说道。
“成,我回去想想,考虑好了再来找您。”
我略显敷衍的点点脑袋。
说老实话刚刚才踏入社会的我,对于他的提议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况且我这人打小就对机械没什么感觉,什么钩机、铲车的,压根连碰的欲望都没有,但又不好当面拒绝田强的好意只能半推半就。
“回去以后别再跟你爸吵了,他也不容易,本来就是重组家庭,各式各样的矛盾多如牛毛,打完你以后,我看他也挺难过的。”
田强拍了拍我肩膀嘱咐。
“知道了。”
我闷着脑袋嗯了一声。
不多会儿,我怀揣心事的走出派出所大院。
刚拐了弯,首先闯入我眼帘的就是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带头的正是刘东那帮子,足足能有二三十个,边上还停了四五台摩托和一辆黑漆漆的“桑塔纳”,阵仗相当的骇人,此刻刘东正低头弓腰的杵在长毛男陈四海旁边,乖巧老实的样子让人不敢相信。
“往哪看呢,这边!”
我正仰头观察时,几米外传来一道女声。
“你没事吧?”
见到竟然是紫梦妹妹,我连跑带跳的奔了过去,被警察从医院带走时候,我实在太害怕了,完全都不注意到她的行踪。
除去紫梦妹妹之外,老毕和他父母以及天津范也在,最让我没想到的是昨晚在台球厅就仗义出手过一次的那个光哥也来了。
“光哥!”
我缩了缩脖子打招呼,随后望向付彪弯腰鞠躬:“添麻烦了付总。”
“不用谢,我收了小天津的钱,来站会儿场子天经地义。”
光哥面无表情的摆摆手。
“天津范为了求光哥出手,把攒的俩月工资都贡献出去了。”
先我一步出来的老毕显然知道前因后果,凑到我耳边低声念叨。
“啊?”
我不敢相信的看向天津范,这小子视财如命,平常别说我和老毕这样的,就连跟他交接班的同事想蹭根烟都难于上青天,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敞亮。
“光哥本来答应进去保你们的,结果付总先到了,所以就没进派出所。”
天津范咳嗽两声解释。
“真的太感谢了付总。”
听到这话,我再次由衷的冲付彪抱歉。
“你得感谢这个女孩子,你俩出事以后,为了找到我的腾跃公司她几乎把新城区所有的写字楼跑遍了,一家一家的问,一间一间的找,后来打听到我一个朋友那里,我这才收到消息,这小丫头受累了。”
付彪朝紫梦妹妹努努嘴开口。
“啊..”
这话刚让我意外至极,我一个大男人挨个找公司打听都觉得不好意思,更别说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了,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去求助谁。”
面对我直愣愣的目光,紫梦妹妹顿时有些羞涩,红着小脸蛋低声呢喃。
“走吧,刚好坐我车送你们回家,省的那群苍蝇没完没了...”
付彪拍了拍停在旁边的一辆灰色“凌志”轿车示意。
“太感谢了付总。”
“孩子的事情已经帮我们那么多了,还给您添麻烦。”
老毕父母都是本分人,嘴笨也说不出太过华丽的语言,随后规规矩矩坐进车子的后排座上。
“要走啊付总,要不今儿聚聚?”
这时,街道对面的陈四海突兀提高调门,挥动两下左臂。
“改天吧,待会还有点碎事需要处理。”
付彪客套却又不失威严的沉声拒绝,眼见陈四海带着刘东那群人朝我们的方向迈步而来,他赶紧推了我一下,示意赶快上车。
“付总,聚不聚的先放一边,我跟你旁边那俩哥们有点私事需要解决一下,对吧我亲爱的兄弟樊龙、马毕!”
陈四海嘿嘿一笑,身侧的刘东瞬间像是得到命令的警犬似的,嗷一嗓子蹦了出来,直不楞登的指向我和老毕,明显来者不善…
第29章 老相识
“陈四海,你少在这儿跟我咬文嚼字,蹲两天大狱还把你蹲出荣誉感了?寻衅滋事或者互相斗殴不是你定的!”
田强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他摘下自己脑袋上的警帽,轻轻抚摸两下上头的国徽,继续道:“另外我劝你好自为之,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在农林路搞风搞雨的刘东那伙人也是你下面的,还有在新城区工人村强买强卖,非法收取保护费,组织黑恶性质团伙..”
“阿sir啊,说话要讲证据的好不?什么刘东王东,他们要是违法乱纪,你就抓他们去啊,我作为刑满释放人员,绝对支持和拥护,另外说我强买强卖什么的,您又是凭什么?我就是个倒腾劳保用品的小生意人,一副手套卖五毛,利润还不到两分钱,你见过这么寒酸的黑涩会吗?还是那句话,有证据您随时给我铐起来,没证据别怪我搞你诽谤噢。”
长毛男两手一摊,模仿着港台腔怪声怪调的冷笑。
那两年恰逢港台电影席卷内陆,不止我和老毕这样的半大孩子,就连很多成年人都喜欢窝在网吧、录像厅里看什么《古惑仔》、《英雄本色》、《监狱风云》之类的猛片,而人这玩意儿又是思想动物,看完就容易产生联想,联想过后就是模仿,所以那两年的社会治安相当差劲。
“你!”
田强被他呛的有些说不出话。
很明显他手上并没握有长毛男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不然对方的气焰也不会这般嚣张。
唯一令我意外的是刘东那帮人居然也跟这陈四海有关系,而且听田强的意思他们关系似乎还不浅。
“阿sit啊,咱们还是回到主题吧,现在我是受害人的家属,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刑满释放人员不能当家属吧?”
见怼的田强无话可说,长毛男陈四海轻飘飘的努努嘴,随后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上一根香烟。
“嗯?你..”
不经意间扭头晃了我一眼,陈四海又立刻看向老毕,疑惑道:“这俩小孩儿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们跟谁玩的?”
“四海大哥,我家孩子刚毕业,谁也不跟谁玩,您抬抬手,赔偿方面少一点,行么?”
见陈四海将目光盯上了老毕,他爸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般快速揽到身后,再次抱拳弯腰鞠躬。
“别墨迹,少了五万没门!”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声音尖锐的打断。
“妹妹,我们就是卖衣裳的普通家庭,哪有那么多钱啊,咱俩都是女人,我不知道你当妈没有,孩子的事儿..”
老毕他妈立即走上前求饶。
“离我远点,别他妈跟我在这儿念经啊,老娘懒得听,打人赔钱、天经地义!”
那女人抬手一下推在老毕他妈身上,将后者给搡了个趔趄,后腰重重撞在桌角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明显吃力不少。
“哎哟..”
老毕他妈疼的当场捂着后背蹲了下去,满脸写尽痛苦。
“妈!”
“阿姨没事吧?”
我和老毕条件反射的围拢过去。
“臭娘们,你特么敢打我妈!”
就在我搀扶阿姨的同时,老毕犹如脱缰的野狗,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女人跟前,双手直接一把扯住对方的长发。
“诶卧槽,警官你管不管?当你面还敢行凶,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目无法纪吗?”
随着老毕动手,陈四海也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单手掐住老毕的右手腕,朝反方向一扭。
“哎哟..”
老毕随即撒开女人,疼的半蹲下身子。
“陈四海你给我住手!立刻!马上!”
田强骤然提高调门。
“怎么啦田哥?”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问询跑进屋里。
“没事没事,我替田sit教育不听话的小朋友呢。”
可能是看屋里的警察不少,陈四海马上松开老毕,随后倒退两步,高高的举起双臂:“田警官,您可得给我作证啊,我在您眼皮底子亲手阻止了一起暴力事件发生。”
“你们把马毕给我带隔壁问询室去。”
田强深呼吸两口,看得出在竭力压制怒气,朝他两个后进门的同事招呼。
“臭娘们,你给我等着昂!还有你长毛怪,不用觉得谁都怕你,老子不是郑恩东,你敢碰我家里人一指头试试!”
被两个警察架住胳膊的老毕一边唾沫飞溅的咒骂,一边拼命挣扎,但他又怎么可能执拗的过两名训练有素的警员。
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刚刚被陈四海反扭过的右手腕已经高高的肿起。
“强哥,老毕的右手好像..”
我忍不住出声。
“行了,你也闭嘴吧。”
田强烦躁的瞪了我一眼,再次看向陈四海道:“关于王明的赔偿问题,你究竟想怎么样?”
“问我干嘛,我只是个哥,王明媳妇不是搁这儿呢,看把我弟妹头发薅的,刚烫了还不到两天,白花那钱了,唉..”
陈四海仿若无人的走到女人跟前,抬手轻轻抚摸女人。
“对,我刚680烫的头发,这笔账全算你儿子身上。”
女人仿佛受到提醒一般,再次蹦蹦跶跶的指着老毕他妈蹿了起来。
“要是没看错的话,你刚才也我嫂子了吧?要不咱上医院查查去?他们该赔多少是多少,大不了我掏钱,你该怎么赔也得怎么赔,说的没毛病吧田警官?”
就在老毕父母面面相觑对视的空当,一道爽朗的男声由远及近。
来人灰西服、偏分头,方块脑袋厚嘴唇,满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不想竟然是昨晚在网吧跟我聊天谈心的那个付彪,也正是因为他,我今早才会生出到新城区去转一转的想法。
“哎哟,好久不见啊付总,听说最近买卖挺红火啊。”
看清楚付彪,陈四海的眼中闪过一缕疑惑和愠怒,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半笑不笑的走上前探出一只手。
“这不我四哥嘛,之前我那批建材能顺利出手,多亏了您网开一面啊,这什么情况,四哥不忙活买卖,居然掺和起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
付彪同样数落的跟陈四海握了一下手。
两人的双手只是轻轻一碰便马上分开,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好像对方的指尖都有屎似的不乐意接触。
“刚才听付总说,这是你嫂子?我咋没听说过付总还有亲戚在本地啊?”
陈四海歪歪脑袋轻哼,整个就是一笑面虎。
“你都能变出个非亲非故的弟妹,我多个嫂子很奇怪吗?”
付彪也朝着那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方向瞥了一眼。
“哈哈哈..”
“付总幽默不减啊!”
短暂沉寂两三秒钟,他俩同时爆发出莫名其妙的大笑声。
“行了,言归正传,先把正事处理明白,咱兄弟俩再慢慢叙旧吧,嫂子你们最高能掏出多少钱?”
紧跟着付彪望向老毕他妈。
“我和孩儿他爸把进货钱和存款全凑出来,也就两万多点。”
老毕他妈拿出一直抱在怀里砖块大小的手包回答。
“四哥,你们最低要多少?”
付彪又盯着陈四海的眼睛发问,接着又补了一句:“看在我的面子上!”
“最少..最少三万!一分都不能减了。”
陈四海和女人对视片刻,女人翘起三根手指头说道。
“没问题,差出来的一万我补了,待会四哥受累跟我回家取一下。”
付彪很利索的拍板定案。
“这不笑话我么付总,您的面子难道还不值一万啊,两万就两万吧,我定了!”
陈四海微微低头,脑袋上的长发正好散落脸前,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几圈,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随即很令人意外的大方应声。
“除了感谢只剩下崇拜了,要不说四哥您能在新城区呼风唤雨呢,太大气了,晚点我安排您和弟兄们吃点喝点。”
付彪完全没有推脱的意思,顺坡下驴的再次跟陈四海握了一下手...
第28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即便是被老毕拽进田强的办公室里,我的情绪仍旧迟迟未能平复。
刚才有些话确实是我一时冲动,而大部分话则是压抑许久的心声,我知道讲出来可能会让我爸很伤心,但如果一直憋下去,我真怕自己某天会突然爆炸。
“王八羔子,简直没人性!”
“我当初怎么生出来这样的畜生!”
“混吧,早晚死在外面才好..”
半敞半掩的房门外,我爸的吼骂声仍旧已经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龙哥咱不听他骂那些哈,叔叔也是着急了,毕竟咱们闯出来那么的祸,换成是家长都得七窍冒烟,我估计待会我爹来了,也得一顿爆锤。”
旁边的老毕显然也听到了,连忙走上前“嘭”的一声将木门合上。
“呵呵,没事儿,习惯了。”
我拼命挤出一抹苦笑。
自打爸妈离婚,类似的恶言秽语,我早已经形成免疫力,别说是我爸了,就连后妈和刚上五年级的妹妹都会私底下给我几句难听话。
“哥啊,咱不难过哈,有啥大不了的。”
老毕闻声顿了几秒钟,随即一只手环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
我知道他想安慰我,也知道他心疼我,只是整理不好自己的语言。
几分钟后,我爸的叫骂声渐渐消失。
“笃笃笃..”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显得分外急促。
老毕快步走上前打开,迎面便走进来一对高矮相差无异的中年夫妇。
男的四十五六岁,光溜溜的大脑门像极了银圆上镌刻的袁大头,浓眉豹子眼,嘴唇上分蓄了两撇八字胡,毛领棕黄色的皮夹克,微微凸起的啤酒肚,让人有种很威严很庞大的感觉。
女的也差不多岁数,一头齐肩卷发,发色乌黑中又夹杂着几缕烫染的棕褐,白皙的皮肤很显年轻,鼻梁高挺、唇色自然,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一抹亲和的笑意,眼角虽有一丝浅纹,但仍旧不难看出来年轻时候绝对是个美女,她拎着个砖头大小的手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爸..妈..”
见到俩人,老毕瞬间似脱水的庄稼一样蔫吧了几分。
原来俩人是老毕的父母,我好奇的扫量他们,寻思着老毕的俊模样还是随他妈多一些。
“你这混蛋,一天天不学好,家不回学不上,还特娘跟人干仗!”
老毕他爸一进屋,嗓门直接提高,看似也准备“家法伺候”,我则绷直腰杆,随时准备给兄弟救场。
“让我看看伤着你没?有没有被人打到哪啊?”
哪知道他爸紧随其后的一句话,立时间令我嫉妒不已。
一边询问,他爸一边拉扯老毕的胳膊左右观察,本该严肃无比的脸颊写满关心和担忧。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来前也不知道是谁又是找皮带又是找铁棍,口口声声要把儿子打死的。”
老毕他妈郁郁不快的推了一把他爸,随即轻声道:“你要再这样不学好,以后我和你爸可不管你了,听着没?”
“我知道错了妈。”
老毕撒娇一般低头往他妈肩头拱了拱。
常言道,溺子如杀子。
可作为子女,尤其是在受到委屈的时候,谁又不希望自己能拥有这样一对溺爱自己的父母呢。
望着聚在一起的老毕和爹妈,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滚落出来。
真好!真羡慕!
此刻他们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咱今天各位手机都有一个微信群名“相亲相爱一家人”。
“这孩子是你同学吧?你们一块打架的?”
他妈转头猛然看向我,而后两步走过来道:“孩子,不论对错,首先你能跟我家马毕一块同甘共苦,阿姨很替他高兴,至少他交到了一个真心朋友,其次我想告诉你们的是真正的友情从来不需要靠打打杀杀来证明,而是你们都盼望彼此能越来越好,最后就是这次闯出来的恶果,我希望你们两个人都能得到教训,不许再胡作非为了,好吗?”
“好,我记住了阿姨。”
我连忙抹干净湿漉漉的眼角,站起身子连连点头。
“马叔,阿姨,头一个受害者来旺暂时联系不上,我同事去体院找过他,他表示不想再继续追究马毕和樊龙,这两位王明的家属,也就是和他俩在新城区互殴的那个渣土车司机,这位是王明的妻子,这位是他..”
说话间,田强领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女走了进来。
“我是王明他哥!”
一道略微熟悉的男声响起。
我昂头看去,不想来人竟然是清晨领人砸早餐摊那个长毛男人。
很早上的打扮一样,这长毛男套件漆黑如墨的大棉服,大敞着怀,露出里头花花绿绿的衬衫,手里攥着一对核桃,嘎嘣嘎嘣的揉搓。
坏事了!咋惹到这家伙!
早餐摊时候,我看的明明白白,长毛男绝对属于正儿八经的社会人,收保护费、砸别家摊位,没理都横的出奇,这下吃了亏,还不得把我们给裤衩子给讹没啊?
“哎呀大哥,实在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承认错了,也愿意赔偿,只是您说的价实在太多了,要不这样吧,我和孩儿他妈轮流上医院伺候咱弟弟,直到咱弟出院为止。”
老毕他爸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包还没拆封的“石林”香烟,一边笨拙的拆解,一边不停弓腰赔不是。
“谁稀罕你们伺候啊,少废话,赔钱!”
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跟着从长毛男身后泛起,一个女人张牙舞爪的蹿了出来,这女的其实长得还不错,但打扮的非常夸张,脸上不知道涂了多少粉,白刷刷的一大片,眼影勾的又长又黑,假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嘴唇抹着猩红猩红,上身穿件包臀的粉色夹克羽绒服,底下是条紧身的亮片小短裙,裙摆短得几乎难以遮掩大腿根部,耳朵上的大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荡,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来自洗浴中心的味道。
“注意控制音量,我这儿是办案调解的,不是菜市场。”
田强皱了皱眉梢,语气严肃的开口。
“消消气弟妹,警官同志说得对,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没必要大吼大叫,有理不在声高,万事不还有我在呢。”
长毛男嘴上喊着“弟妹”,可手上动作却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只见丫挺直接揽住那女人的酥肩,随后似笑非笑的看向田强道:“田警官,我纠正你一点,这俩小崽子是寻衅滋事,可不是你口中的互殴,我在里面呆过好几年呢,懂法律...”
第27章 自己的事自己扛
一个从小被灌输“家里穷、别惹事、要听话,咱家没有别人家有钱,要节约别浪费”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至少念技校之前一直循规蹈矩的在扮演爸妈眼中的“乖宝”,邻居口中的“好好”,原本我以为可以永远演下去,可初二最后一个暑假,父母的分道扬镳,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累赘,更像个笑话。
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他们领离婚证那天把我像垃圾一样拼命往对方那边推搡的画面。
“儿子跟你姓,是你老樊家的人,你带着天经地义!”
“他还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呢,为什么你不带走!”
“想你的美事去吧,他马上该结婚买房子,那么大负担我承受的起么?”
一句句刺耳剐心的话,让我至死难忘,或许他们早就忘了,曾几何时我也是他们掌心里的宝。
最可悲的是,在分手以后,他们都很快建立起各自的家庭,我虽然被判给了父亲,但那个熟悉的家却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的屋子成了后妈带来女儿的闺房,我的衣物被随意打包塞进蛇皮口袋,就连我的洗脸毛巾都莫名其妙飞到了后妈那只宠物狗的窝里。
没人能想到,我被开除的技校,距离家里其实只有不到一站地,就连教导主任都一再强调不需要住校,可我爸却以必须培养独立能力的幌子给我硬推了出去。
呵呵!看着站在我面前暴跳如雷的父亲,我嘲讽的笑了。
“没特么脸是吧,你还笑!”
见我这幅模样,我爸更加恼火,挣脱开田强和老毕,就要解下来皮带。
“别拦他,让他打死我,早不想活了!活着真累!”
我爬坐起来,伸直自己的脖子怒嚎:“勒死我吧,求求你了!”
“你这个王八蛋!”
我爸被激怒了,直接一把将皮带套在我的脖子上。
“叔,杀人违法..”
“他可是你儿子啊,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老毕和田强吓坏了,赶忙再次扑上来拉架。
“家里到学校不到一站地,我被开除了,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刚知道的?一个礼拜回去一趟,你快四个礼拜没见过我了,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你总埋怨我不懂事,可问过我为啥么?问过我为什么会被开除吗?从小到大我哪年不是前三名,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么?最后连个像样的高中都没考上?”
任由皮带紧紧的将我束住,我红着眼圈反问。
“什么?什么原因都是你强词夺理!”
我爸一愣。
“是,我是在强词夺理,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对过?一个礼拜你只给我八块钱生活费,最便宜的晚饭一顿要一块,更别提午饭和早饭,我找你要,你除了告诉我工作辛苦,挣钱不容易,让我理解,有过任何实质性的给予么?可我得活着啊,我得吃饭,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我捡同学丢掉的饮料瓶、废纸壳,他们嘲笑我,我不在乎,但他们不该拿尿淋,然后给我丢掉,我打他们难道有错么?”
感觉到他勒住我的皮带力度减轻一些,我继续说道:“如果说有错,就是我没他们会投胎,要么是校领导的子女,要么就是家里做买卖的有钱人,他们可以用钞票颠倒黑白,我不能,我这张烂嘴是摆设,说了也没人会听。”
“叔叔,樊龙退学的事情,我之前调查他的时候,也在侧方面做过调查,他打人固然不对,但确实是被欺负在先,这点我可以证明,您应该多去了解他的生活,多注重思想方面教育。”
田强用力拽开套在我脖颈上的皮带开口。
“是啊叔,龙哥不是坏人,反正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看他主动欺负人。”
老毕也附和着说道。
“就算..就算被开除的事不怪他,那这次把我叫到派出所呢?他如果没违法,你们通知我干嘛?再说我哪有时间了解他,我不得上班挣钱啊,一大家子张着嘴等我养活,我能把他伺候这么大容易么。”
我爸被说的有些底虚,但仍旧不服软。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你在我身上的付出,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也有自己的想法,以前你对我不是这样的,还记得小学二年级时候,学校让我们用树叶做手工,寒冬腊月天,你背着我四处找叶子,可自从你和后妈结婚,她带来个妹妹,你再也没对我笑过,我知道我是累赘,是你想扔又扔不掉的麻烦。”
我抽吸两下鼻子,眼泪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滚落。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委屈也好、烦闷也罢,能解忧的终究还是我们自己。
这个道理,是我在第一年读技校时候就懂得,那天是我的生日,但没人记得,同样是那天,后妈家的妹妹说头疼,他们一家人买了块蛋糕大快朵颐,临推门前,我爸那句“快点吃,不然你哥就回来了”的话始终萦绕耳边。
“小龙,不是爸变了,而是..而是很多事情我也没办法..”
当我这句话说完,我爸的眼睛也出现一抹红丝,他低下脑袋沉声说道。
“爸,我不为难你,从小你和妈就教我家里穷、别惹事、要听话,我都记得,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再不会让你受制,我的事情也再和你无关,你走吧,我闯出来的祸,我自己担!哪怕是法律判我死刑,我也扛到底!”
我用手背使劲擦抹脸颊,可眼泪却根本不听使唤,刚刚擦掉很快又蔓延出来,说着话我匍匐在地上,朝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委屈也好,心疼也罢,我不想再如此继续下去!或许此刻的做法大逆不道又让人笑话,但我觉得这是最能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或许未来某一天回想起来我可能懊恼不已,但最起码现在我无怨无悔,我想跳出那个让我压抑至极的家,想要远离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爸。
只要能逃离,我情愿变成他口中的流氓、人渣。
“你他妈想干什么?不认我了是吧!老子现在就抽死你!”
我爸再次暴走,横着脸挥舞手中的皮带。
“强哥,如果你想今天我死在这大院里那就继续站着别动,如果你还想看我活,麻烦把我爸弄走,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赔一万也好、十万也罢,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向田强。
“叔叔要不您先回去吧,我还得再问樊龙一些案情的细节,我保证会帮你们调解,尽可能让双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田强立马拉着我爸往旁边推搡,同时朝老毕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把我带到不远处的办公室...
第26章 东窗事发
半个多小时后,新城区警局。
问询室内,我口干舌燥的望着面前的警察解释:“大哥,我说八百遍了,我们确实跟那辆渣土车的司机发生一点矛盾,但麻袋里的人真不认识,算起来我们也是见义勇为吧,不给奖励就算了,给我戴上这玩意儿是啥意思?”
说着话,我举起两只手腕上沉甸甸的铁铐子。
刚才在暴揍那个嘴欠手贱的司机时,突然打渣土车的后斗里摔下来个麻袋,而麻袋里竟然装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原本按照我的性格是打算一走了之的,但架不住老毕、紫梦妹妹非要当雷锋。
结果,我们前脚刚好心把那男人送去医院,后脚就被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到消息的警察给按在原地,随后便套上铁铐给带了回来。
“谁是你大哥?严肃一点!我跟你说,你们现在不止是打架斗殴那么简单,其中还牵扯到了人命官司,如果那人在医院没被抢救过来,到时候够你俩喝一壶得!”
问询的警察“啪”一巴掌拍在铁皮桌上厉斥。
“不是,我们救人还救出错了?他死不死的,关我俩啥事?”
我听完心里“咯噔”一下,神色随即也变得有些慌乱。
虽说正处在荤素不急、软硬不吃的年纪,但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害怕嘛。
“李哥,医院那位已经醒过来了,领导让你们抓紧时间过去询问案情,他承认自己是被樊龙和马毕救的,另外这两个小子全是我辖区的,我跟上面已经请示过了,待会把他带回去!”
正当我六神无主的刹那,问询室的铁门被推开,一张熟悉的脸孔伸了进来,竟是农林路派出所的田强,也是紫梦妹妹手机丢了时候到医院问我话的那个警察,因为之前他也总在星宇网吧打游戏,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强哥!”
见到来人,我情绪激动的直楞起腰杆。
“少套近乎,别搞得有多熟似得。”
田强瞪了我一眼,随后递给给我做笔录的警察一支烟。
“成,那就交给你了,这小子像泥鳅似得滑的很,问他什么回答都避重就轻,多费点心思吧。”
警察点点脑袋,径直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我和老毕被解掉手铐带上了田强他们的“桑塔纳”巡逻车里。
“强哥,这次我们真没干坏事,我们是救人,紫梦妹妹还搭了十块钱的挂号费呢,咦?紫梦妹妹呢?怎么没看到她?”
车子刚一启动,老毕立刻着急忙慌的解释起来,同时也问出了我心里的担忧。
警车上总共就我们仨人,压根没看到紫梦妹妹的身影。
“你还有功夫关心别人呢,先想想你自己咋弄吧,你爸妈和奶奶这会儿都在所里等你呢。”
田强透过后视镜扫视一眼我俩,语气冰冷道:“还有你樊龙,我看你爸的脾气好像也不太好。”
“啥意思啊强哥,这次我俩明明是做好事,为什么要通知家长?”
老毕瞬间急了。
“这次是好事?那上次呢?上上次呢?我也懒得跟你们兜圈子,长话短说吧,今天凌晨四五点时候,你们是不是把一个叫来旺的小孩儿给打了?”
田强愤怒的“啪”一下拍在方向盘上,按的喇叭“滴滴”直响。
“啊这..”
老毕本能的望向我。
我微微摇头没做声,当听到田强说我爸妈也被喊到派出所时,我的心彻底乱了,有担忧有紧张,更多的则是惧怕,我惧怕看到我爸妈的样子,更惧怕听到他们嘴里说出的话。
“不用交头接耳,我提醒你们一句,来旺是体院练体重的,不止是网吧,你们还在中医院门口和体院门前又连续打过他两次,虽然后两次他没报警,但我们都已经了解过了。”
田强继续道:“来旺脑震荡,面部两次骨折。”
“强哥你听我解释..”
老毕急不可耐的喊叫。
“不用跟我解释,到时候跟来旺和他家里人说吧。”
田强不耐烦的摆摆手,接着又道:“再有你们救人前打的那个渣土车司机,人家鼻梁骨折了,肋骨也断了两根,提出要五万块钱的索赔。”
“多少?五万?把我卖了都不值这钱,强哥你还不如把我送监狱里去呢。”
老毕闻言当即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去。
“马毕,你别觉得我在吓唬你,樊龙十九了,你也十八岁了,有能力也必须承担法律责任,现在对方还没去做伤势签订,但轻伤肯定是够了,如果处理不当,足够把你们以故意伤害判了!”
田强气的再次拍了一下方向盘,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我目光涣散的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不住乞求慢点,再慢点!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永远都不要到达!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终究必须面对。
晌午时候,巡逻车还是开进了派出所大院。
之所以确定是晌午,因为我看到天空中高悬的太阳,虽然不刺眼,但是很明媚,可惜它再怎么明亮也无法驱走我心中的恐惧。
“下车吧。”
将车子停稳,手刹拽起,田强摆摆手示意,犹如催命判官一般。
“唉..”
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推开车门。
“樊龙,你怎么不去死啊,被开除一个多月你愣是一声不吭,还特么学流氓惹是生非,今天我就打死你!”
刚把脑袋伸出来,迎接我的就是一双粗糙的大手,紧跟着我爸的脸孔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
“爸,我..”
我条件反射的低下脑袋。
“啪!”
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子直接在我脸上响起,先是觉得嘴唇上面有点温热有液体蠕动,鲜红的血迹紧随其后滑落到我的嘴里。
“嘭!嘭嘭!”
我原地晃了晃没敢动弹,接着我爸又是一脚踹在我腰上,把我给直接蹬翻,但他没有停下手,又逼到我身前,连续补了好几脚,每一下都力量十足,每一下都让我疼的难以忍受,但我却完全不避不闪,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任由他发泄。
“不是叔,你干啥啊?龙哥是不是你亲生的,至于下那么狠的手么?”
看到这番场景,老毕毫不犹豫的跑上来搂住我爸,将他给拽开。
“别打了叔叔,有什么事好好说,他岁数还小,重在教育!”
田强估计是看不过眼了,也加入拉架的行列当中。
“教育什么教育,他自己都不愿意被教育,让学校开除那么大的事情,我到今天才知道,跟他好好说话,他根本听不懂人话,他就是个废物、垃圾,就应该被大车给撞死!”
我爸气喘吁吁的指着咆哮...
第25章 救命
“大哥,拖把给我,我替你收拾吧。”
长毛男刚走,老毕立刻殷勤的跑上前讨好。
“别叫我大哥,我没资格给任何人当哥,还有就是..你们接下来如果打算在工人村生活,最好也别离我太近。”
任由老毕抢走手上的拖布,郑恩东声音不大的说道。
“咋地,你有尖锐湿疣呐?离太近会传染呗,我这人偏偏不信邪!你是怕刚才那个长毛怪难为我们吗?操的,不吹牛逼,哥们我吓屙他!”
老毕歪脖吆喝,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趁着没人注意,我偷摸拿胳膊撞了撞旁边的紫梦妹妹挤眉弄眼示意。
“毕哥咱们得走了,还有正事儿呢。”
好在紫梦妹妹很快心领神会,立马开口说道。
“走什么走啊,帮我大哥把这块收拾干净也不迟。”
老毕闷着脑袋继续吭哧吭哧的拖地。
“别墨迹,我亲戚还等咱们呢。”
我上前扯了他一下,随即回头朝郑恩东挤出一抹笑容告辞:“不好意思啊东哥,我俩今天面试不能迟到。”
“祝你们好运,再会!”
郑恩东反倒大大方方的挥手道别。
“借您吉言,有机会我们再来捧场。”
没有继续啰嗦,我用力拉起老毕快步溜出篷布小屋。
“啥意思啊龙哥,你没看我正打算..”
出门后,老毕一脸不乐意的嘟囔。
“打算干啥?拜师啊!快特么别扯了,明天他还能不能搁这儿摆摊都没准,咱刚到这边不适合瞎交朋友,更不适合乱惹敌人。”
我没好气的解释。
郑恩东刚刚露的那一手着实惊艳,也确实令人崇拜,任何一个处于青春期的男生无不幻想自己有一打三的能耐,但他表现的越是强横,我们就越不能和他交好,试问如果彪悍的男人在面对长毛一伙时都只能低头认错,那长毛能是个简单人物吗?得罪了如此人物,我们不死恐怕都得脱成皮。
“妹妹,你刚才看见没?我大哥噼里啪啦那两下,尤其是那记正踹,简直不要太帅!我必须得学会!”
另外一边,老毕始终都没有回过味,当然以他那有脑无浆的智商恐怕我就算把一切挑明了他恐怕仍旧不会当回事。
说着话,他还装模作样蹦起来凌空踢一脚,嘴里不闲的发出“咔咔”的配音。
“你见过啥叫东施效颦么?快别模仿了,我求求你。”
紫梦妹妹忍俊不禁的调侃。
“瞅你那狗都能来回钻的罗圈腿吧,抻都抻不直,你能踢明白个茄子。”
我也大笑着埋汰。
“踢不直又怎么样,有杀伤力就好,龙哥你刚才倒是提醒我了哈,我可以认他当师傅,没必要非得喊大哥,对!就这么定了,喊师父更显得我俩感情亲切。”
咔咔好一阵子后,老毕满头是汗的念叨。
得了!我还特么给老毕支上招了。
我哭笑不得的拍拍后脑勺。
“咱怎么找你亲戚啊?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四处瞎逛?”
走了好一会儿,我们已经离开了先前堪比大集还要热闹的街道,来到几栋七八层高的写字楼附近。
比起刚刚高低不平、四处全是烂尾楼、小平房的工人村,面前锃亮高耸的大厦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眼下的新城区确实非常不协调,有的地方崭新大厦矗立,而有的地方满目疮痍,当然更多的还是被绿色铁皮圈圈包围的工地,大型建筑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随着街道变宽,人烟反而稀少很多,尤其是当坑坑洼洼的土路变成柏油大道,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了,偶尔遇上也全是戴着安全帽工人打扮的男男女女,路面上看到最多的就是颜色各异的渣土车和大货车。
关键这些逼玩意儿一个赛一个的速度快,所过之处瞬间能卷起扑面的尘土。
“关键我也不知道他公司在哪,咱不得慢慢找嘛。”
我仰头看向距离最近一栋大厦,几乎每层都有某某建材、某某装饰之类的广告牌,试图找到付彪口中的“腾跃公司”。
“诶卧槽,尼玛搁前面给你生弟弟啊,蹿那么快!”
就在这时,一辆载满各式建筑垃圾白头绿身的渣土车打我们跟前飞驰而过,速度快到吓人,得亏我们仨全在马路牙子上,不然肯定会被蹭着擦伤,老毕气的破口大骂。
“吱嘎!”
哪知道渣土车突然停在几米外,因为刹车踩的太猛,堆积如山的后斗里“划拉划拉”落下不少建筑垃圾。
“咣当!”
紧跟着司机位的车门弹开,一个头戴红色安全帽,穿件破旧棉服的魁梧男人抄着一根大号扳手蹦了下来,边往我们跟前走,他边瞪着俩牛眼喝骂:“小逼崽子,你刚才骂谁呢?”
“就特么骂你呢!咋了?”
老毕也没惯着,直接手指对方。
“你差点撞倒我们,骂你两句怎么了?”
这回紫梦妹妹显然也动气了,附和着娇嗔。
“你再骂一句试试?”
司机举起扳手,威胁的冲着空气挥舞两下:“夯不死你!”
“来来来,有能耐你夯你爹一下。”
老毕很光棍的将脑袋往前一抻,拍了拍自己头顶。
“卧槽尼玛得!”
被逼出真火的司机抡起扳手就要开砸。
“滚蛋。”
没等对方高举的手臂探下,我趁机一把推在他身上。
狗日的没想到我会先发制人,趔趄中一脚踩空,脑袋朝后摔倒。
“你特么还真敢打你爹!”
见对方倒地,老毕跳起来就玩命跺在那人脸上,我也紧随其后加入战斗,我俩把他围拢,像是踹“冤种”似得嘭嘭一顿圈踢,起初这孙子还仗凭自己皮糙肉厚推搡几下,可随着我俩脚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他就只剩下挨收拾的份了。
刚刚在早餐摊时候,我之所以没有冒然动手,一来是因为我们和郑恩东无瓜无葛,即便是对他有几分好感,但也不值得冒险,再者则是长毛那帮人并未真实损害到我的任何利益。
或许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成长教育,我这人先天性自私,对于跟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始终都能保持冷漠且忽视的态度。
“咣当!”
我们打的正起劲的时候,渣土车后斗方向再次传来一声闷响,我余光看到像是个大号的麻布口袋掉下来了。
“救..救命...”
五秒钟不到,麻布口袋里发出一阵很微弱的求救声...
第24章 扮猪吃虎
社会处处是战场,人间时时有江湖。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两天时运不济,甭管走到什么地方,战火似乎总会如影而行,本来就想单纯的吃个早点,顺带打听打听消息,就这都能撞上新闻。
“咣当!”
“咚!嘭嘭!”
待长毛汉子前脚刚刚走出门,他那两个小弟立马开始动起手来,一个直接将我们旁边的小桌子给掀翻,另外一个则连续几脚把屋子角落几个大号保温桶踢倒,顷刻间豆浆、豆腐脑、胡辣汤洒落满地。
眼瞅着自家的买卖被砸的七零八落,摊主青年始终都没有动弹,甚至连句粗口都没敢爆,就那么佝偻着腰杆杵在原地,跟他刚刚和我们谈笑风生时候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道为啥,瞅他这副模样,我突然生出几分怜悯。
长这么大我没怎么欺负过人,也很少被谁欺负,除去昨晚之外,跟人动手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
可转念又一想,世道本来就是这样,人善活该被人欺,就算我想路见不平,可也没有一声吼的实力啊。
“还特么吃什么吃,看不出个眉眼高低,赶紧滚蛋!”
剃平头穿身黑色运动装的青年张牙舞爪的冲到我们跟前,龇哇吼叫。
“麻溜滚,别给自己找不痛快昂!”
另外一个梳分头,满脸痘印的小子也随之走了过来,伸手一把将我们的早点全给扒拉到了地上。
“嘶..”
老毕皱眉看向对方,刚才那家伙动手时候,他正好端起自己那碗豆腐脑,所以被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看叽霸什么看,想死是不!”
满脸痘印的青年横眉倒竖,像只斗鸡似得嗓门扯的老高。
“没毛病,我就是看叽霸呢。”
老毕嘴巴向上一撇。
“不好意思啊两位大哥,他跟我说话呢,我们马上走。”
我刚想阻拦,紫梦妹妹反应更快的直接拽着老毕的胳膊就往起站,我也顺势挎住他的另外一条胳膊。
经过昨天的两场战役,老毕这货好像打开了任督二脉,不光说话的语气总是刺刺的,就连看人的眼神很多时候都会带着一抹挑战,那感觉就像一头常年吃素的猛兽,好不容易开荤饮血,特别容易变得一发不可收。
“你麻嘞个痹,刚才嘟囔啥?”
我们想避其锋芒,可痘印小伙却不依不饶,梗脖骂了一句,随即伸手就扯住老毕的衣领。
“不是大哥,他没说你。”
“对对对,说我呢。”
即便我和紫梦妹妹不停圆场,可狗篮子就是死活拽着老毕不撒手。
“你们够了!”
就在这时,方才一直没吭气,仿佛隐形了的摊主青年突兀厉喝。
“诶卧槽,怎么个事儿?”
“郑恩东,你特么长能耐了是吧,再冲我后一句试试。”
拉扯老毕的痘印小伙和平头青年同时转过身子,紧跟着二人也不再理会我们,直接将摊主给围住,呈前后夹击之势。
“大毛、王海,咱都是这片长大的,算起来也不陌生,犯得上这么往死欺负我不?你们砸摊砸东西,我能理解!毕竟是陈四海交代的,但打我的客人是不是太不该了,他们仨才多大点,跟你们弟弟妹妹差不多,下得去手吗?”
摊主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休息不良变得泛红。
“郑恩东,你特么当兵当傻了吧,跑这儿给我俩上政治课呢?”
痘印小伙一巴掌推在摊主胸脯上,结果对方纹丝未动,他自己却好像被反震了似得,向后踉跄两步。
“你特么还敢还手,老子花了你!”
平头青年眼见队友吃瘪,利索的从屁股口袋摸出一把折叠卡簧,“腾”的一下弹开,冒着寒光的刀尖硬生生的刺出。
只见被称作郑恩东的摊主灵巧的向后撤了小半步躲开,接着左拳猛地甩出,待平头男下意识朝右边躲闪时,郑恩东紧握的右拳就仿佛提前预判到似得,直不楞登的“嘭”一下正中对方面门。
“哎哟卧槽..”
平头男一屁股跌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脸颊,但浸红的鲜血扔源源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淌出。
“劈了你!”
同一时间,先前被震退的痘印小伙吼叫着抱起旁边的长条凳子,自上而下凿出。
“嘭!”
郑恩东不退反进,快步前压,接着一个正踹,痘印小伙连人带凳子一齐倒飞出去。
至此,两个恶霸一个捂着脸彻底失去战斗力,另外一个则干脆陷入晕厥倒地不起。
卧槽!
仅仅两招,轻松解决战斗,其中还有个拿家伙什的,最多用时二分钟。
刚才看他耷拉着脑袋一声不敢,我还寻思当过兵的老爷们也挺怂,没想到他瞬间给我上演了一把什么叫正儿八经的扮猪吃虎。
距离他们不到三米远的我傻愣在原地,他们之间的战斗虽然没有武打片里那么花里胡哨,但却拳拳到手,反正比起我在网吧包宿时候看的WWE更加真实,也更加的热血澎湃。
“牛逼啊老哥,真人不露相。”
老毕没心没肺的扯个公鸭子嗓门翘起大拇指。
“你们赶紧走吧,这帮人特别麻烦。”
郑恩东并没有理会老毕的奉承,反而丧着脸摆摆手驱赶。
“你们还能不能行了,干点破事儿磨磨蹭..”
话音未落,篷布的门帘被掀开,刚刚那个长毛男人叼着香烟探进来脑袋。
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嘴巴下意识的张大,烟卷掉落在地。
“四哥,我不想也不敢跟你们结怨,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砸也砸了,骂也骂了,能翻篇了吗?”
郑恩东深呼吸两下,望向长毛男开口。
“郑恩东你..你..”
长毛虎着脸估计是想放句狠话,但不知道为啥憋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随你便吧,四哥我知道你是咱工人村的硬茬,如果有选择打死我都不乐意为敌,但这早餐摊子是我爸妈的心血,我不想他们难过,如果你们以后还没事找事,哪怕以卵击石我也肯定跟你们拼到底!”
郑恩东苦笑一下,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扶起被掀翻的小桌,又拿起拖布收拾起淌落满地的各类汤汁。
“以后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瞧吧。”
长毛男冷哼一声,摔下门帘径直离开,也不管还倒在地上的两个小弟...
第23章 早餐摊上的江湖
新城区,工人村。
早些年好像叫什么北关乡,随着开发拆迁,这里慢慢变成了城市和农村的独特交界。
道路两旁是参差不齐的建筑。一边是几栋尚未完工的烂尾高楼,裸露的钢筋框架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突兀,旁边堆积着各种建筑材料与垃圾,另一边则是低矮的平房,墙面斑驳,有些院子里还种着蔬菜,晾衣绳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物,两边极不对称,但又并不是特别突兀,好似本来就该是这样一般。
街道上尘土飞扬,小商贩们推着三轮车、平板车在路边叫卖,水果、小吃,各式各样廉价的日用品杂乱地摆放着。
摩托车、电动车与汽车相互抢道,喇叭声此起彼伏。远处,有几块农田,几个农民正弯腰劳作,旁边是废弃的工厂厂房,巨大的烟囱沉默地矗立着,见证着这片土地的变迁与融合。
严格点说这地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村落,因为大部分地区在开发,起初只是在附近干活工人们自发形成的聚集地,随着时间推移,人越来越多,地盘也就越滚越大,正如昨晚光哥说的那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存在各种买卖,有点像是城乡结合部。
“真热闹啊,跟我小时候赶大集似的。”
尾随在我身后的老毕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不光是他,就连我和紫梦妹妹也同样如此,至少在今天之前,我从没听过、见过五块钱的一双的棉鞋,十块钱一件的羽绒服,裤子、袜子可以论斤卖。
“正宗南果梨,三块钱一斤喽!”
“大馅包子一块钱仨,快来买快来吃!”
“清仓处理各类劳保用品,手套、安全帽...”
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引的我时不时停驻观望,各种低廉到让人不敢相信的消费,令我心生向往,甚至产生了在这边生活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樊龙,你亲戚真在这边开公司?”
走到一家用篷布撑起的早餐铺子旁,紫梦妹妹好奇的发问。
“大姐我刚才就说了,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
我口干舌燥的耸了耸肩膀头,将近一夜没合眼,此刻我的精神头飞速下滑,困意更是止不住的阵阵席卷。
“咱先喝完豆腐脑再研究呗,实在是饿的慌。”
老毕拽起我俩直接钻进篷布房内,吵吵把火的吆喝:“来三碗老豆腐,有什么干粮没?”
“小笼包、烧饼油条、煎饼果子、葱花饼,想吃什么都可以。”
老板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精瘦青年,上身黑棉服,下身老款迷彩裤,腰间系条红黑格子相间的围裙,长相嘛,小眼睛单眼皮,刘天王同款的鹰钩鼻子外加薄嘴唇,下巴颏一圈不算太明显的青色胡茬,虽算不上有多帅气,但却非常精神,让人一瞧就容易生出好感的那种。
“嚯,店不大吧,东西还挺全。”
我笑呵呵的环视一圈。
“那必须的,麻雀虽小咱五脏俱全,来点啥大兄弟?”
青年同样回以一笑。
“葱花饼!”
我和紫梦妹妹异口同声。
“小笼包!”
老毕慢了半拍,说罢他坏笑着斜楞眼瞅向我俩,嘴里发出“啧啧”声:“哟哟哟,搁我脸前秀恩爱呢。”
“你要实在吐不出象牙,就闭了昂。”
听到他的话,我其实心里是挺高兴的,但装也得装一下,故意皱着眉头骂咧。
或许这就是青春期小男生的通病吧,我喜欢但我特么就是不承认,谁要撮合还必须得摆出貌似急眼的那一出。
“诶大哥,我问一下,你知道这边有没有一家叫腾跃的建材公司啊?”
见紫梦妹妹红着脸没出声,我赶忙岔开话题。
“腾..跃..”
青年拖着长音,眼珠子上瞟思索几秒,摇摇脑袋,随即指向路口方向道:“没太听说过,这附近的公司实在太多了,今天成立明天倒闭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待会你们可以上南头问问,那边两栋大厦里头全是开公司的。”
“为啥会倒闭呢,新城区不是在搞开发嘛,应该不缺工程才对吧。”
老毕疑惑的问了一嘴。
“原因可就多了,欠钱不还的,结不下工程款的,招不到工人的,合伙骗钱跑路的,总之倒闭的都是一些贪小便宜没够的手子,几位稍等会儿啊,我给你们盛豆腐脑去。”
青年晃了晃脑袋,转身朝旁边走去。
看得出这家伙应该也属于比较健谈的那种类型,要不是手上有活脱不开身,估计能跟我们再唠一会儿。
“哥,有烟没,我俩的抽完了,这大早上也没看见有卖的。”
看青年嘴里叼着半截烟,烟瘾犯了的老毕厚起脸皮凑了上去。
“烟不好,别嫌弃哈。”
青年倒也大方,给我们端来豆腐脑的同时,又挨个散了两根烟。
该说不说,自打对紫梦妹妹产生那一抹特殊的情愫后,我赖以为生的不要脸技能似乎有些瓶颈,不再似过去那般没羞没臊。
“大丰收相当可以啦,这烟抽的有劲儿,我贼喜欢!”
老毕摆弄着烟卷憨笑。
“二十碗豆浆,三十笼包子,再来十斤油条!”
说话间,一个矮胖敦实的长毛汉子带着三四个小年轻晃晃悠悠走进篷布房里。
“好嘞..嗯?四哥您..您来了啊。”
听到如此大单,青年的脸上先是一喜,可等他转过身子看清楚来人后,目光又变得有些呆滞,说话也磕巴了不少。
“哎呀,回来探亲呐小东,你爸妈呢?”
长毛汉子甩了甩脸前的乱发,一屁股坐在我们旁边的塑料小凳子上,手里揉搓着一对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核桃,发出“嘎嘣嘎嘣”的轻响。
敢情这家伙当过兵,难怪我瞅着非常立整。
“我退伍了四哥,我妈昨晚肠炎犯了,我爸在医院伺候她,您有什么事情吗?”
青年强挤出一抹笑容,恭敬的把攥在手里的烟盒递了上去,小声招呼:“四哥抽烟。”
“你那是什么叽霸烟,侮辱我四哥啊,滚一边去!”
长毛身后一个剃平头、穿身黑色运动服的小伙直接一巴掌搡开,烟盒恰巧落在我脚边。
“不好意思四哥,我刚回来,也没什么钱..”
青年本能的蹙了下眉,腰杆再次弯曲几分,语调也随之变得更小了。
“你喊叽霸啥?没看小东这有客人呢,记住了,以后毁人买卖的事儿不能干!”
长毛装模作样的侧头训了一句手下,随即再次笑眯眯的看向青年道:“我长话短说吧小东,你爸妈这片早餐铺子租的是我的地方,这不月初嘛,我来收租金,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块钱,你看什么时候给我结算一下?”
“三百?!”
青年的调门骤然提高,好似有些着急。
“三百怎么了?这条街都是这个价,按理说你家占的地方都够摆俩水果摊了,我收的算多么?”
长毛汉子眯缝眼睛,努努嘴巴。
“不是四哥,我妈生病了着急用钱,您再稍微减点,拜托拜托了!”
青年低头沉思几秒,然后双手合十的鞠了几躬。
“你特么给脸不要是吧?说三百就三百,一个子儿也少不了,你要不想从这儿摆摊了,可以立马滚蛋!”
长毛身后另外一个梳分头,满脸全是痘印的小伙手指青年喷着唾沫星子叫喊。
这回长毛并没有制止,很干脆的双手抱胸,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可能是见老大没发话,分头男和平头男仿佛两条挣脱链子的土狗似的一左一右直接围上青年,尤其是平头男骂咧的同时还推了青年腮帮子一下。
“不是不给四哥,您要的价格实在太高了,我们忙活一早上才能挣几个钱,再说这条街是国家,我们就算交也该交给城管..”
青年侧开身子,始终没有和对方纠缠,不卑不亢的开口。
“呵呵操,你意思是我没权利收费呗,行行行,那我就撤了,至于你这儿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管不了昂,兄弟们的脾气都比较暴。”
长毛汉子闻声“噗嗤”一下笑出声,随即慢慢悠悠站起身,掀开帘子就往外走去,临出门时候他还特意瞟了眼两个手下,递给他们个“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第22章 新城区
啥叫无奈?
当你牟足劲想要憋个大得的时候,结果酝酿半天却发现是个屁。
此刻的情况就是如此,本来我和老毕都已经商量好了,必须让丫挺来旺今儿说啥都得见点红,结果狗日的直接尿了,一下子反而给我整不会了。
“你不挺牛逼的么来旺,欺负我整整三年,来啊咱俩再继续!”
老毕高举铁管子,一副随时可能动手的模样。
“别别别,服了!心服口服!”
来旺一手抱头,一手快速晃动几下,
“杂操得!”
老毕气的抬腿“咣”的一下蹬在来旺的身上,后者一屁股崴坐在地,但愣是没敢有任何反抗。
“哥们,你好歹也算是个人物,这么怂不怕影响到自己的威信啊?”
此刻的来旺哪里还有半点昨天在网吧时候那股子恨不得要将我俩生吞活剥的凶狠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个老实巴交小杂碎,比没认识刘东之前的江波还要安生。
“龙哥啥好人能经得起你一天三折腾,从网吧开始到现在为止,不到两个小时你们擂我三回了,还想咋地?”
来旺昂直脑袋,紧咬牙豁子低吼,宛如受精的小鹌鹑一般。
“咱们的事儿清了没?”
我低声质问。
“清了清了,毕哥我年轻时候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样,行不?”
来旺双手合十,态度极其的虔诚。
“你..你特么的!真得儿啊!”
老毕先是一愣,接着一脚丫子重重踹在来旺身上。
人终究会被年少时候的某一事、某一物所困惑、所制约,可真当这一切完全明了时,却又很难收获喜悦。
彼时的老毕可能就处于这种状态。
“行,那咱啥也不唠了,这事儿就这样,不服气的话,你随时可以再去星宇网吧找我。”
见到对方已经耷拉下脑袋,我也没有再继续咬着不放,拍了拍他那被纱布紧紧裹着的后脑勺出声。
“服..真心真意的服..”
来旺声音不大的呢喃。
其实我很清楚他并没有真服或者真怕,对于他而言,老毕和我其实并没有多可怕,让他畏惧的只是我俩无休无止又没有任何征兆的报复,别说是他了,我想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也肯定受不了如此毫无章法的摧残,他怕的只是我们的法子,而并非我们本人。
“成,交朋友的话,我铁定欢迎和高兴,想干一下子,我也不带任何哆嗦的。”
我朝老毕使了个眼神,随即转身就走。
即便知道来旺并不服气,但继续耽搁下去,只会让我俩变得被动,此刻天色已经完全大亮,体院门口来来回回的男女络绎不绝,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他的亲朋挚友,又有谁知道这里头会不会有人报警或者在酝酿报仇。
丢下一句话后,我和老毕便重新钻回出租车里。
“走吧师傅,还回农林路。”
上车后,我迫不及待的开口,冷不丁间想起昨晚上那个叫付彪的怪人,忙不得改口道:“诶师傅,您知道新城区有个腾跃建材公司么?老板叫付彪。”
我寻思好不容易来趟新城区,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看看那家伙的到底有多大的实力。
“腾跃公司?”
司机是个五十出头的半老男人,他捋了捋脑袋中央本来就没几根发丝的光溜秃瓢,貌似思索的想了想后摇头道:“不太清楚啊,现在新城区到处在建设,各种各样的公司比我头发还多,你们是回农林路还是在这附近转转?”
很显然付彪的名声并没有我想象中响亮,腾跃公司估计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产业,不然这些四处刨活儿的出租车司机不可能清楚。
“转转吧。”
“回去!”
我刚一开口,坐在后排的天津范也随即出声。
“我该接班了樊龙,你们一天啥事没有,我还得回去打扫卫生和清理..”
天津范看了我一眼赶忙解释。
“师傅前面路口刹一脚,完事把我这兄弟送过去吧。”
我抽吸两下鼻子,朝着出租车司机笑呵呵的交代。
“不是老天,你啥意思啊?含沙射影埋汰谁呢?我和龙哥虽然没工作,但也没吃你喝你啥吧?怎么就叫我俩没事干?”
同样挤在后排的老毕一脸不高兴的念念有声。
天津范有工作这事,打我们认识就知道,所以不怪人家说的难听,事实上我和老毕确实也就是俩闲出屁的无业游民。
“不是,你说啥呢?想多了吧,我确实是该去接班了。”
天津范扬起脑袋哼唧,不知道天冷还是着急,他的鼻头变得红通通的。
“别理他小天,他们都有病,你好好回去上你的班。”
紫梦妹妹掏出一张十块钱的现票递给出租车司机。
“诶!你这个们包括我不?”
本来随着紫梦妹妹这句话,大家都已经消停,但我却咋品咋不舒坦,直接转头看向她问道。
“别怀疑,我主要说的就是你,你在新城区有朋友啊?事情明明都已经处理了,还在这儿逗留干嘛?显你厉害,显你威武霸气呗?”
刚才还满脸洋溢笑容的紫梦妹妹在听到我的话后,立马晴转暴雪,似笑非笑的怼了一句。
“我和老毕想找份工作咋地了?”
我脱口而出,说完以后又意识到貌似没有必须跟她解释的必要,接着转过去脑袋撇嘴:“你说什么是什么吧,我不跟你犟。”
“小兄弟,马上到工人村了,找工作的话这块最合适,给你们停不停车啊?”
就在这时,出租车司机减慢速度询问。
“停吧。”
“不停!赶紧走!”
我刚开口,哪知道紫梦妹妹几乎跟我同速的催促。
“樊龙,你到底要干嘛?”
没轮上我提出疑问,紫梦妹妹突然皱眉出声。
“我说了,我想跟老毕找份工作,我们也得生活,也得吃喝拉撒,总不能什么都靠你吧,昨晚上来网吧找我那个人,其实是我..”
我硬压着怒火辩解,说着话看到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为啥我突然有些心虚,咳嗽两声继续道:“其实是我亲戚,我家里人让他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没..毛病吧?”
“真的?”
紫梦妹妹一脸不信的看向我。
“骗你我妈能长寿是咋地,必须真的,下回见面就是我俩请你吃包子、上网了。”
我耸了耸肩膀头憨笑。
“那行吧,师傅在前面路口停车。”
紫梦妹妹沉寂几秒后才才出声。
四五分钟后,一个十字路口,我和老毕以及紫梦妹妹东张西望的来回打量。
原本紫梦妹妹是要跟天津范一块回老城区的,可不知道为啥看到我俩下车的刹那,她也莫名其妙跟了下来。
“你亲戚的公司在哪呢?”
清晨的冷风依旧肆虐,我冻的将双手蜷缩在袖筒里,紫梦妹妹干脆把脖子整个蜷缩进领口,哈着白气问我。
“我也是第一次来新城区,上哪知道去,前面有个早餐铺,要不咱先吃口东西再慢慢打听吧。”
我踮着脚尖张望半晌,发现不远处有家生意不错的小摊子,随即第一个迈步走了过去...
第21章 没完了
听到我的问话,来旺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拼命往后蜷缩脑袋。
“啪!”
“啪!”
我甩开膀子先是一记正抽,嘴巴子响亮的掴在他脸上,接着又是狠狠一记反抽,大吼:“我特么问你呢,记住我没?”
“记..记住了。”
来旺小鸡啄米似的狂点脑袋。
“你不挺能的么?还要让我紫梦妹妹跟你处对象!啊?”
我变巴掌为拳头,照他的大鼻头“嘭”的给了一拳。
当时在网吧,来旺欺负老毕我只是有些愤怒,可他调戏紫梦妹妹后,我就动了必须弄他的心思。
“不..不敢了..”
来旺声音哽咽的捂脸哀求。
“呸,孬种!”
我模仿着他先前的样子,一口老黄痰吐在他脑袋的纱布上,而后才后退两步,拉起老毕大步流星的离去。
这次我俩都没有跑,一是因为狗日的来旺已经没了跟我们抗衡的胆量,再者也是想装把逼,用实际行动告诉来旺和他那两个腿子,我们不鸟他。
兜兜转转的在街道上游荡一会儿后,我们又回到星宇网吧所在的农林路。
“再回去玩会么?这一天过得是真叽霸刺激,打两场挨一场,总体算起来咱还是赚的,嘿嘿。”
老毕从兜里摸出他那包皱皱巴巴的香烟,随即拽出一支道:“就剩下一根啦。”
“玩了篮子,眼瞅快五点了,这支烟咱俩一块抽吧,抽完继续第三场!”
我迅速抢过来烟卷叼在嘴边点燃,长吁一口老气。
彼时,东方已经微微泛白,虽然没手表,但根据平常被撵出网吧的经验,应该差不多五点多钟,再有一会儿,飘香包子铺该开门营业了。
“卧槽!还来?”
老毕这回的嘴巴直接咧成了O形,能直接塞进俩茶叶蛋。
“要么低头认怂,要么就让他俯首称雄!”
我抿嘴应声。
“那咱第三场上哪去?”
老毕抓了抓后脑勺,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我那句巧妙的小押韵。
“那小子不是体院举重队的么?你到楼上管紫梦妹妹借十块钱,咱打车去体院。”
我不假思索的指了指星宇网吧的方向。
“哥,你疯了吧?上体院,那可全都是他的人啊,到时候被抓到,咱俩借八条腿也跑不了,太冒险了。”
老毕抓住我胳膊剧烈摇晃。
“你去不去?”
我歪脖看向他。
“去!”
老毕松开我,撒欢似的跑向网吧。
很多年后,我总在想或许这也是我俩能玩到一起的原因之一吧,一样的疯狂,一样的没羞没臊,一样喜欢并热衷那些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的事情。
此时的我和他就像是底层垃圾中的两条蛆虫,没有目的,却乐此不疲。
五分钟不到,老毕耷拉着脑袋回来了,不想跟他一块的还有紫梦妹妹和天津范。
“你们是要把天捅哥窟窿才罢休啊?”
一见面,紫梦妹妹就瞪着我娇喝。
我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低头摆弄烟卷。
“樊龙,你听我一句别折腾了,刚才派出所来好几个人,不光给网吧好几个人做了笔录,还把大厅的监控录像也拿走了,我听田强说,来旺好像被你们拍成了脑震荡,人家打算起诉你们呢。”
天津范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劝阻。
零下十几度,一口刺骨哇凉的矿泉水灌入口中,瞬间让我变得更加清醒。
“他特么还要起诉?呵呵操,厉害坏他了,借我十块钱打车,行不?”
我吐了两口水中的冰碴子,抬手伸到紫梦妹妹脸前。
“不借!”
紫梦妹妹很直接的摇摇头,停顿几秒后又改口道:“你要是干这事儿,我不借,别的事儿可以商量。”
“你想看我和老毕往后像狗似的被人随意践踏欺负么?那个来旺你也领教过了,你觉得给他机会卷土重来,他能不能把我们给生撕了?”
我眉头紧皱,很是不快的问道。
“我不想你们被欺负,但我更害怕你们把他给打坏了,惹出天大的麻烦,到时候就不止是赔钱那么简单了。”
紫梦妹妹瞬间陷入犹豫。
“是朋友就借我。”
我以退为进的再次把掌心抻到她跟前。
“你这人咋这样啊。”
紫梦妹妹为难的轻轻跺脚,迟疑几秒后,她紧咬嘴唇开口:“借你也可以,但你得带上我去。”
“我也跟你们一块去,体院我认识好几个人呢,我有个表哥也在。”
天津范忙不得接茬。
“你们跟着干嘛?闲的没事干?”
我有些窝火的嘟囔。
我和老毕已经陷入泥泞,现在再把任何一个人拖下水,都属于罪大恶极。
“带不带一句话,除非你不把我们当朋友。”
紫梦妹妹的模仿能力简直一级棒,立刻套用我刚才的语气反问。
“走走走,但我有言在先啊..”
“龙哥我先说,这事儿跟你俩没任何关系,等到地方以后,你们不许下车,更不许跟着掺和,如果我俩被围了或者被群殴,你们必须马上跑,谁要是往跟前凑,那咱就绝交吧,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和龙哥宁愿走着去,也不借你们钱。”
我话刚出嘴边,老毕突然抢先念叨,说完还不忘把我夹在指间的半截烟夺了回去,玩命裹了一口埋怨:“你这人咋不自觉呢,说好了一块抽,你自己快叽霸抽完了。”
“抠搜样儿吧!”
我哭笑不得的推了他脑袋一下,这货虽然平常憨憨的,但关键时刻一点不掉链子,直接把我想说的话一口气抖落出来。
“行吧。”
“没问题。”
紫梦妹妹和天津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脑袋答应。
就这样,我们四人组搭乘上了一辆出租车,径直朝着市体院赶去。
按照我的计算,被我们第二轮铁棍伺候的来旺十有八九还得滚回医院重新包扎,没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比他还先到。
果不其然,来到体院时候,已经是早上的六点半。
我和老毕把铁棍藏在袖筒里蹲坐在体院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紫梦妹妹和天津范则说话算数的坐在出租车里没有下来,隔着高高的铁栅栏,可以清晰看到十几二十个身材健硕的男女青年正在出早操,又飒又强装。
“一二一!”
嘹亮的喊号声震彻云霄,令人心神向往,要知道我儿时的梦想可是当个足球运动员。
“来了一辆出租车,应该是他吧。”
老毕眼尖,打老远就看到一台蓝白相间的小轿车从街口疾驰而来。
“看看去。”
我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咣当!”
出租车也恰巧在体育门前停下,车门弹开,首先闯入眼帘的正是脑袋裹着像个猪头的来旺。
“嗨,旺哥!”
我提高嗓门吆喝,同时挥舞两下手臂。
老毕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袖子里的铁管拽了出来,脸色发狠的加快步伐。
“沃日,又来?没完了你们,别整我了行不两位大哥,我服了,心服口服!哪哪都服!”
另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看清楚我俩模样后,来旺竟然直接抱头蹲在地上,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哭腔...
第20章 记住我没?
“妈的,都别睡..唉哟卧槽!”
就这么一耽搁,来旺已经站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呼喊旁边的同伴。
“老子不是怂蛋!让特么你欺负我,弄死你!”
可没等来旺喊完,老毕已经怪叫着扑了上去,抬手就是一砖头正正好拍在来旺的脸上。
“唔..”
来旺的鼻子瞬间往外蹿血,痛苦的捂住脸庞。
“马勒戈壁得,让你狂!”
“草特么,欺负我三年!”
趁他病、要他命,眼见机会来到,我再次扑了上去,跟老毕一块攥紧板砖疯狂的往来旺脑袋上、身上招呼。
“二..三..四..五!够了龙哥,够数了!”
老毕相当可爱,边凿边数数,居然按照我之前吩咐的砸完五下就停了,同时还不忘扯脖呐喊提醒我。
“你们干啥?”
“别打了..”
如此大的动静,不光吵醒了来旺一起的几个青年,网吧里的大部分也全都惊讶的站起来观望。
“都叽霸眯着昂,再特么嚷嚷试试!”
面对来旺,老毕确实畏手畏脚,可对上其他人,他又凶恶如狼,只见他举起沾染来旺血渍的砖头指向他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同伙吓唬。
还别说,这一嗓子真心挺有威慑力,再配上他此刻赤红的双眼和发狂的表情,的确有几分狠人的风范,那几个小子杵在原地愣是没敢再往前凑半步。
“来旺是吧,我记住你了!你也记住我,老子叫樊龙!”
我铆足全身力气又是一下狠狠砸在来旺的后脊梁上,随即抬腿一脚踹出,狗日的连人带椅子一并跌倒。
“走了!”
看了眼躺在地上直哼哼的来旺,我拉起老毕拔腿就跑。
一溜烟跑到条黑咕隆咚的巷子里,我们这才停下。
“没人追过来吧?”
我双手托着膝盖,不停朝巷口张望。
“没..没有,太过瘾了龙哥,我发现..我发现竟然不怕狗日的来旺了!”
老毕同样上气不接下气。
“怕个吊,都吃五谷杂粮的凡人,谁也不可能金刚不坏!”
我“咣当”一下丢掉手里的砖头,抹擦两下脑门上渗出汗珠子,刚才太紧张,我居然带着砖头跑了一路。
寒冬腊月的大半夜,我俩竟大汗淋漓,估计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他不会被咱拍死吧?”
发泄过后,老毕陷入冷静,咬着嘴皮低声道:“刚才跑的时候,我看他趴地上一动不动。”
“练体育的哪有那么脆弱,没事儿!第一场算是暂时结束,准备准备吧,再来第二场!”
我不屑的摇摇头,临走前我瞧的清清楚楚来旺不光嘴里哼哼,胸口也在剧烈起伏。
“还有第二场?”
老毕不可思议的咧开大嘴。
“要么抱头认怂,要么就仰头挺胸!”
我解开衣裳扣子,摆摆手示意:“走吧,继续抓来旺!”
“上哪去啊?你怎么知道他会去哪?”
迷惑归迷惑,老毕还是老老实实跟上了我的步伐。
“你当我一宿真在看电影啊,我在网上查过了,距离网吧最近的就是人民路上的中医院,来旺那犊子这会儿绝对上那包扎去了。”
我心中有数的回应。
半小时后,人民路上。
我和老毕宛如两头捕食猎物的凶兽一般静静立在中医院对面的一片树影中。
前面说过,我们这座城市很小,只分新旧两个城区,新城区现在正大搞建设,没什么成型的企业、公司,仅有的两家医院,一栋在郊区,来旺他们铁定不会舍近求远,再有就是我们现在面前的中医院。
“龙哥,警车!”
冷不丁间,一辆顶着蓝红警灯的巡逻车停在医院门前,四五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径直走进医院。
“我不瞎。”
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轻哼。
北方的冬天属实又干又冻,搁室外待一会儿嘴唇就得起干皮。
挨的那么严重报警很正常,就算来旺有刚,星宇网吧也肯定会帮着报警,开门做买卖的,没人会乐意惹上麻烦,这些都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那咱俩..会不会被通缉?”
老毕的神情明显有些慌乱。
“多大点逼事儿,还特么通缉,估计就是例行公事的走个过场。”
我全然没当一回事。
“真的不会被通缉吗?如果找到我家,我爸妈得气死,我奶奶身体又不好..”
老毕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懊悔。
“告诉你没事就是没事,我之前在学校跟人群挑,把一个小子腿踹折了,警察也没上家里找。”
我踢了他一脚骂咧:“能不能爷们点,要么不后悔,要么就别干!”
“只要不去我家里找,我就放心了,爱叽霸咋地咋地。”
老毕搓了搓脸蛋子,又迅速站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巡逻车如我猜测那般慢悠悠的驶离,没多会儿就看到脑袋上裹满纱布,好像个印度阿三似的来旺在两个同伙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医院的大厅。
“出来了龙哥。”
老毕精神一振,弯腰捡起我们来时特意准备好的麻布口袋和铁管。
“别急,再等会儿。”
我一把拉住他。
眼瞅着仨人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我喘息一口沉声道:“趁现在,凿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个青年替来旺撑车门,另外一个青年搀扶他的瞬间,我和老毕已经利索的翻过马路中间的护栏狂奔而去。
“走你!”
老毕撑开麻布口袋“呼啦”一下套在来旺的脑袋上,我则双手紧握铁棍朝他的双腿“嘭”的抡了下去。
一棍子下去,我才意识到冬天穿的太厚,完全没伤到狗日的,赶忙改变出棍方向,照他脑袋又补了一下。
“哎哟..”
来旺被打了个踉跄,上半身摔进出租车里,搀着他和负责开门的那个同伴条件反射的跳开到旁边,唯恐被误伤。
“让我来!”
见我的铁棍再难奏效,老毕双手抓住车门上沿,抬腿照里头的来旺“扑扑扑”就是几记狠跺。
“来旺是吧,我记住了!你记住我没?”
看到老毕踹的有些力竭,我把他往边上推了一下,掀起套在来旺脑袋上的麻布口袋,咬牙狞笑:“我叫樊龙!”
“我..你..”
刚才混斗间,来旺裹在脑袋上的纱布被打散,此刻一部分还箍在额头上,一部分凌乱的耷拉着,白色的纱布沾满了血迹和脚印,看起来既狼狈又滑稽,他惊恐的看向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19章 破心魔
“嗯。”
出乎我意料的是老毕竟没有找任何理由,很坦白的点头承认:“他跟我是一个学校的,同届不同班,上学时候是体育生,我俩一个宿舍上下铺,有次发生几句口角打了一架,我打不过他,后来他隔三差五的找事,起初我还敢还手,可被打的多了,我对他也产生了惧怕,不夸张的说,我初中被他欺负了整整三年,不论是找老师还是找家长都没屁用,老师问我,他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我爸妈说要跟同学搞好关系,不怕你们笑话,他简直就是我的心魔,我当时都想过自杀。”
说着话,他挺起自己的左臂,我看到手腕处有一条浅浅的疤痕。
“我那会儿割脉来着,但特么实在太疼了,结果我又自己跑到医务室。”
老毕抹擦一把脸颊喃喃。
“虐待自己的人最傻逼,咱俩也别扯那些啷个里,我就问你一句话,想报仇么?你不说他是你的心魔么?想把这个心魔除掉吗?”
我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发问。
“可我打不过他啊,就算加上你,也够呛,况且他身边那几个混蛋。”
老毕的眼睛先是一亮,紧跟着又很快黯淡下去,气馁的摇摇脑袋。
“只是暂时打不过而已,暂时的兄弟,你相信我!”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
“怎么整?”
老毕灰蒙蒙的眼珠子闪烁几下。
“你先继续打游戏吧。”
我没有立即解答,而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过在心里已经做好了要替老毕出气的决定。
“啥意思啊?让我在游戏里打败他?关键我游戏也玩不赢人家。”
老毕撇嘴叹气,一张脸几乎快要扭曲成苦瓜。
“快玩吧,别浪费咱最后一个通宵。”
我叼起一根烟催促。
“哦。”
老毕没精打采的蠕动两下厚唇,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
我则坐在原地,脑子飞速转动。
“滴滴滴..”
就在这时,我电脑屏幕里的小企鹅突然跳跃起来。
“嗯?”
狐疑的点开界面,没想到居然是紫梦妹妹的消息。
“你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消息框里,一溜小字。
我斜眼瞟了瞟,不禁有点好笑,我俩满打满算也就相隔三十多厘米,这妞居然用这种方式交流。
“你猜!”
我迅速敲击键盘。
“不要再惹祸,也别再得罪人了。”
几分钟后,紫梦妹妹再次发来消息。
看来这丫头的打字水平确实不如她长得漂亮,老半天就拼出这么几个字。
“好的!”
我不假思索的回复。
又等了好半晌,紫梦妹妹都没有再发来消息,我不由偷看她,发现她仍旧翘着一根食指在戳动键盘,可以肯定是在跟人聊天,只不过那人不是我而已。
“唉..”
我的心情再次陷入空落,完全不知道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百无聊赖的我再次打开电影,但眼睛却时不时的瞅着右下角的时间,不停在心里计算。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很快来到凌晨四点多钟。
此刻温度骤降,哪怕是大厅里开着空调,仍旧让人瑟瑟发抖,我环视一眼四周,大部分都已经开始昏昏欲睡,有的趴在电脑上两眼发愣,有的靠着椅子脑袋一晃一晃,还有的干脆将两把椅子拼在一起半躺下呼呼大睡。
“醒醒,走!撒泡尿去。”
看到就连无比精神的老毕都双手拖着下巴颏开始打盹,我哈了个哈欠,起身推了他一把。
“啊?啥?”
老毕被我吓了一哆嗦,马上睁大眼睛。
“走!”
我冲着前方努努嘴。
“我没尿..”
老毕不乐意的晃晃脑袋。
“挤点,别墨迹!”
我恨铁不成钢的隔着紫梦妹妹又怼了他一拳。
“怎么了?到时间下机了吗?”
没想到这一下将趴在桌上打瞌睡的紫梦妹妹也给惊醒了,她迷迷瞪瞪的揉揉双眼望向我。
“还早呢,等会我叫你,继续睡吧。”
我挤出一抹微笑,随即硬拖起老毕起身。、
网吧的卫生间在外面,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得出门,而出门肯定会路过第一排,而自称来旺的圆脸胖子那伙人就坐在第一排。
所以在出门的同时,我顺便观察了眼他们。
“真特么冷啊,龙哥你快点解决,我顶不住了。”
刚一出走网吧,老毕瞬间冻得“嘶嘶”直抽气,来回揉搓双手。
“看清楚没?”
没理会他的蹦蹦跶跶,我弯腰在地上寻找起来。
“看清楚啥?”
老毕不解的反问。
“棒槌!来旺那帮人都睡了没?”
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拿在手里掂了两下,感觉重量很是合适。
“啊?我没注意啊。”
老毕的眼神变得更加懵懂。
“人才!这块给你,等会儿进去,你跟着我行动,记住昂,每人就砸五下,完事就往网吧外面跑!千万别恋战!”
我无语的将挑好的砖头递给他。
出门前,我看的清清楚楚,来旺和他那伙腿子们全都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我曾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人在最困的时候,不光大脑反应异常迟钝,身体上的肌肉也会随之松弛,我想这时的来旺应该不是我们对手。
此刻把老毕喊出来受冻,一来是为了找趁手的武器,再者就是为了让他快速清醒。
而我之前当全网吧面的人认怂、道歉,就是为了麻痹丫挺,让他不会怀疑我们有报复的心理和胆量。
“砸来旺?”
老毕这才反应过来,惊愕的张大嘴巴。
“既然咱俩是兄弟,那我今天就必须帮你破了他这个心魔!”
我又捡起半截砖头,表情发狠的招呼:“捶他!”
半分钟左右,我俩踮着脚尖返回网吧。
此时,整个大厅里几乎陷入安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很有节奏。
我瞄准正趴在电脑桌上酣睡的来旺一点一点挪动过去,在距离他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我突然加速,举起手里的砖头宛如灌篮一般,跳起来照着他的后脑勺“嘭”的狠狠砸了上去。
“哎呀卧槽..”
沉浸在美梦当中的来旺吃痛的叫吼。
没给他昂起脑袋的机会,我左手用力掐住他粗壮的脖后颈,玩命的按住,右手抡圆胳膊重重的又拍了一砖头,边打边骂:“去尼玛的,你不是举重队的么!我让你举重!好好举!”
“啊!”
来旺惨嚎一声,胳膊肘弯曲,极有技巧的朝后一捣,砸中我的胸脯,当即将我震的往后倒退两步。
“你特么还愣着干啥,削他啊!”
趔趄两步,我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的老毕,见他还在原地发呆,恼火的臭骂一句...
第18章 遭遇旧相识
生活就像小电影里的苍老师,甭管愿不愿意,总会强制性的教给你一些知识。
只是有些纯靠理论,而有些需要实践罢了。
望着付彪越走越远,我的心情也莫名空虚起来。
我不知道这个打扮寒酸,却又口口声声吆喝着能给我提供一份稳定收入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我,更不想了解他有什么前生过往,只知道心底隐藏着的某扇小窗似乎被他的三言两语给推开了一条缝隙。
取下别在耳根子后面的香烟点燃,我发泄一般用力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
瞬间被烟气呛的剧烈咳嗽起来,暗道一声我还特么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这传说中的“华子”也就那样,不比老毕兜里二块五的“金花”强多少。
想到老毕,我又本能的看向前方,此刻他正热火朝天的打着游戏,剧烈敲击键盘的动静和他脸上亢奋的笑容,在电脑屏幕的映照下显得非常不真实,而他旁边的紫梦妹妹和天津范同样专注的盯着各自的屏幕,一个在聊天,另外一个在看电影,不止是他们仨,整个网吧的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幻真幻假的网海当中不能自拔,明明很和谐,可我却觉得非常荒诞和高兴。
这难道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没钱没工作,就连上网都得靠紫梦妹妹的施舍,我确实甘心如此吗?
“擦得,对面肯定是挂,挂逼一个玩不起!”
就在这时,老毕突然摘掉脑袋上的耳机“啪”的一下用力砸在键盘上,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小朋友似的恼怒。
我好笑的吐了口烟雾,起身打算返回自己的位置。
不论喜不喜欢目前的处境,今晚上的通宵钱紫梦妹妹已经付了,不玩就是浪费,至于什么未来前途,等明天睡醒了再慢慢研究吧。
或许这就是我爸妈总骂我不争气的原因吧,我这个人时常会思索很多,可想归想,就是懒得去改变,并且很快又能为自己的懒惰找到借口。
“不是,你他妈骂谁是挂呢?技术不行就承认,装什么篮子?”
就在这时,网吧前排也“蹭”的蹿起来一个短头圆脸的小伙。
“我说你了吗?咋还自己往身上捡骂,服了!”
老毕被熊的一愣,随即有些中气不足的撇嘴。
“马毕,别觉得今晚上你跟刘东比划了两下,就叽霸谁都怕你,你真行事啊,忘了上学时候,我是怎么扇你嘴巴子的了?”
那小伙“茨啦”一下拱开身后的椅子,径直走了过来,同一时间他那排也站起来四五个膀大腰圆的青年。
眨巴眼的功夫,这几个家伙已经呈扇形将老毕给团团包围,带头的圆脸小伙说着话,还抬手在老毕乱糟糟的脑袋上扒拉一下,挑衅味儿十足。
“少碰我!”
老毕脸色一红,举起胳膊摆开对方,但并没有像之前叫板刘东那帮人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蛮干,很显然他不光任何对方,而且打心底里有些畏惧。
“干什么呀你们,烟灰落我身上了,烫坏我羽绒服你赔啊。”
我犹豫着怎么帮腔的同时,紫梦妹妹拍打两下胳膊,皱眉站了起来。
“嘿卧槽,你还叽霸搞上对象了,老妹儿长得挺带劲,跟他不白瞎了嘛,给我好呗,我给你充钻送你QQ秀。”
圆脸小伙又贱嗖嗖的把目标转移到了紫梦妹妹身上。
“算了算了,旺哥,都经常搁一个网吧里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打个游戏而已不至于哈。”
不知道因为是在自己地盘的缘故,还是真的打算跟我们交朋友,天津范这次也很讲究的卡在老毕和圆脸中间打起圆场。
“别装!听明白没?在学校时候我拿捏你像儿子,出社会也照样行!”
圆脸再次扒拉老毕脑袋一下,冷不丁侧身指向我冷笑:”还有你,不用斜眼瞅,你们要真不服气,咱随时可以试试!时间、地点你们定,不给你俩尿泡捏碎我都算白混了。”
“你跟我说话呢?”
我摸了摸鼻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
“你是耳背还是眼瘸,说的就是你!这次看清楚没!”
圆脸小伙直接一巴掌“啪”的拍在我胸口上。
“嗯,看清了,也服气!”
这犊子也不知道吃什么激素长大的,手臂力量奇大,当场把我拍的往后趔趄一步。
与此同时,网吧里几乎所有人全都伸直脖子看了过来,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饶是我脸皮够厚也觉得发烫。
“就这怂包样子你们是咋吓唬住刘东的?我就说不能听信传言吧,你们看他们是那块料不?”
对于我的回应,圆脸似乎非常满意,哈哈大笑着侧头看向旁边几人。
“啥也不是!”
“别搭理他们了,咱继续打游戏去。”
几个青年很配合的起哄叫嚣。
“咱玩咱的旺哥,我请弟兄们喝水。”
天津范趁机半搀半劝的将圆脸一伙人拽走。
“旺哥是吧?”
瞥了一眼气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老毕,我猛然开口。
“我叫来旺!市举重队的,我们平常搁新城区南体育场训练,不服气随时可以过去找我。”
圆脸小伙满不在乎的指向我,接着他缩回食指,将自己的尾指竖了起来。
“不敢不敢。”
我连连摆手憨笑。
“呸!孬种!”
来旺低头吐了口焦黄的粘痰,得意洋洋的返回自己位置。
“行啦,别杵着显身高了,坐下!”
看了眼给来旺几人殷勤送矿泉水的天津范,我拽了拽老毕示意。
“龙哥,我..”
老毕红着眼圈呢喃。
“先坐下再说!”
我加重语气,再次使劲拽了把他的衣裳。
他心里委屈我能不知道,任由谁被这般急赤白脸的呵斥、挑衅都不会得劲儿,更别说我们才刚刚斗败刘东在网吧这帮人的心里竖起一点小威望,这下瞬间又被打回解放前。
“是啊,先坐下吧,站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紫梦妹妹也轻声劝阻,好说歹说我俩才总算把老毕按回椅子上。
“你怕他是么?”
我压低声音询问,透过电脑屏幕之间的缝隙观察来旺一伙。
第17章 以貌取人
偷窥不成,又渴望无限的滋味就这么反复折磨着我。
“老毕,给我来颗烟!”
猛然间,我余光瞅着老毕手边的烟盒,立马装腔作势的站起来,借此迅速晃了一眼紫梦妹妹的电脑屏幕。
哥哥?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还是看了个大概,她一直在跟一个叫“哥哥”的人聊天,对方的头像是灰色,显然不在线,可她却跟人留了好多言。
那哥哥到底是谁呀?他俩啥关系?
不对!我为什么会那么在意紫梦妹妹呢?
难不成这就是喜欢?
我居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会儿火辣的像大呲花,一会儿又乖巧的如小猫崽的疯女人?
不可能吧!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而已!我连人家真实姓名叫什么都还不清楚。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清除脑海,可问题是思想这玩意儿完全不受控制,越是告诉自己不去想,就越陷入更大更广的幻想当中。
我紧紧咬着烟嘴,攥着鼠标的右手也无意识的敲击几下。
“别快进啊老弟,看的正得劲呢。”
我身后猛不丁响起一道男声。
“卧槽!你谁呀?”
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我慌忙转过身子看向对方。
男人四十多岁上下,梳个偏分头,方脑袋厚嘴唇,长得就跟快乐星球里的老顽童爷爷似得,一龇嘴满口没一颗好牙,不是焦黄却黑,就是残缺不全,身上穿件极其不合身的灰色西装,感觉应该是春秋款的,里面衬着的羊毛衫好几处都开线了。
“你不认识我了?我不你二哥嘛。”
男人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脸蛋道:“你再好好回忆回忆。”
“是你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我之前吓唬刘东时候,杵在派出所门口那家伙。
“想起来啦?”
男人一点不认生的将旁边一把空椅子拖到我旁边坐下。
“咱俩好像不认识吧?”
我懵圈的发问。
虽然拿对方打掩护确实不地道,可他毕竟也没损失任何,现在突然冒出来又是几个意思?想找我要点好处?
“这不就认识了嘛,我叫付彪,刚好在家里排行老二,你喊我二哥也确实没啥大毛病。”
男人笑嘻嘻的看着我,说话间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烟,冲我抻了抻努嘴:“来一根?”
“谢谢。”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思想,我直接将香烟别到耳根子后面,这么高档的烟,我还是头一次抽,可是看对方这幅打扮又实在不像是有钱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究竟想干什么?
“你这耳朵挺大的哈。”
自称付彪的男人突然抬手摸向我。
“你特么想干啥?”
我一把甩开他,咣当一下蹿了起来。
“咋了龙哥?”
“什么事?”
听到我这边有动静,老毕和天津范摔下耳机纷纷起身,就连紫梦妹妹也好奇的转过来脑袋。
“别激动小朋友,我没恶意的,都抽根烟吧,我跟他认识。”
付彪将一整盒“华子”抛给老毕,随后又指了指我。
“没事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俩认识!”
看对方确实没什么恶意,我朝着哥俩摆手示意。
“别一惊一乍的,我正跟人单挑呢。”
老毕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拽着天津范重新落座。
“到那边聊两句?”
付彪看向身后的空位笑着邀请。
我也刚好想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径直起身跟他走向后排的两个空位上。
“你今年应该还不到二十吧?就打算这么一直浑浑噩噩的浪费下去?就算是在这地方打发青春,也需要钞票吧?你有钱有工作吗?将来拿什么娶媳妇,又该拿什么养家?”
坐下后,付彪吸了口烟看向我。
我没吱声,当听到他说“娶媳妇”仨字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望向不远处的紫梦妹妹。
同样的话,不论是学校的老师还是家中的爹妈都跟我说过无数遍,但我唯独不反感他,也是奇了大怪。
大厅里的灯光昏黄而稀疏,使得网吧里的角落都沉浸在阴影当中,年轻人们或专注的盯着屏幕打游戏,键盘敲击声和鼠标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会响起几句骂娘,或戴着耳机看电影,脸上随着剧情变化而露出不同的神情,整个网吧充满了这个时代独特的烟火气和喧闹。
是啊,我马上二十岁了,难道真的要在网吧里厮混一辈子?
难道真的要跟老毕一直蹭机器、混熟到走不动道?
这是我第一次思索自己的未来,在这之前,我连明天想怎么过都没考虑过。
至于工作、赚钱什么的,压根就不在我的规划范围内。
“你身上那股子不紧不慢,又不急于成功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羡慕,所以我才会想跟你约一下。”
付彪叼着半截烟,目光平视却又在上下打量我。
“约什么?”
我揪了揪鼻尖,谨慎的发问。
“先..先约工作吧,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相对稳定的收入。”
付彪想了想后说道。
“我需要付出什么?”
我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也绝不可能大半夜找上门,就为了好心好意的为我服务。
“双手、双脚,还有你的脑子!”
付彪依次指了指我的手脚、头部。
“做什么?”
我紧跟着又问。
“暂时我还没想好你能做什么,容我回去再好好思考一下,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过去找我。”
付彪在裤子口袋摸索几下,递给我一张鎏金边的白色名片。
“新城区工人村,腾跃建材公司?你还是个公司的老总?”
我小声念出上面的地址,有些不相信的来回看了看他。
说实话,他这身行头属实跟“富人”不沾边,既没有穿金戴银,也没有披红挂绿,咋看咋像农村收电费的。
“哟呵,你还识字啊,那就更好办了,不然我都担心你不会坐公交车,好了,继续游戏吧年轻人,期待我们能快点见面。”
付彪开玩笑似得打趣一句,随后拍了拍我肩膀头站起身子。
“对了年轻人,踏入社会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千万别以貌取人。”
走出去两三步,付彪又回头看向我笑道:“钞票这玩意儿就跟咱老爷们的CK裤衩子一样,知道自己有就可以,没必要缝人就特么炫耀。”
说罢,他故意撩起衣裳,提了提裤腰带,露出内裤外边的CalvinKlein字样...
第16章 患得患失
恨也好、爱也罢。
年轻人之间的情感交织永远都是简单而又健忘的。
经过我三言两语的“和稀泥”,没多会儿老毕就又重新跟天津范打闹到了一起,至于是不是真心,恐怕只有他俩最清楚。
“樊龙,你不是说等解决了这件事就告诉我生孩子嗑瓜子是什么意思么..”
往“星宇网吧”去的路上,我和紫梦妹妹无意识的并肩而行,她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哈着白气看向我。
“呃..这,嘿嘿..”
本来她一脸懵懂的小模样就很让我心潮澎湃,听她这么一问,我越发不好意思。
“你说呀。”
她着急的拿胳膊轻撞我一下。
“生孩子嗑瓜子,逼嘴不闲呗,还能有啥意思。”
走在前头的天津范扭头坏笑。
“啊你..你居然..你真是个臭流氓!”
紫梦妹妹本就粉扑扑的小脸蛋干脆红到了脖子根,抬脚照着我的鞋面就狠狠跺了下去,接着加快脚步将我甩开。
“卧槽,明明是你自己求知欲过剩,咋还赖上我了呢。”
我疼的嗷一嗓子蹦起来,随即追上她撇嘴:“倒是你,之前对我时候那么狠,直接就是一记撩阴脚,为啥遇上刘东那帮人厉害不起来了呢?典型的欺软怕硬!”
“你说对了,我还就是欺软怕硬,怎么着?”
紫梦妹妹哼了一声,又道:“借用你的话,我也是个脑子正常的人,明知道他们全是混混,我还耍横,不是自讨苦吃嘛,你不一样,你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就欺负你啦咋地?”
“咋地没咋地,我服行不?”
眼见她的目光再次在我身上游走,我条件反射的闪到一边,摆动双手求饶。
“哈哈哈..”
“你俩好像搞对象似得,打情骂俏!”
老毕和天津范连声起哄。
“滚蛋!”
“不想上通宵的话,你们就继续胡说!”
我和紫梦妹妹异口同声的喝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紫梦妹妹否认的话后,我的心里猛然一抽,莫名有些失落。
是啊,人家模样漂亮,身材一流,又怎么看得上我这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牛马。
望了一眼她的背影,我自嘲的摇摇脑袋。
当然,对于我的恍惚,谁都没有注意到,包括紫梦妹妹在内。
很快我们便来到了基地“星宇网吧”,我和老毕之所以选择这家赖着不走,一来是因为网吧的机器是新换的,打起游戏特别过瘾,再者就是这儿的环境也非常好,除去摆满机器的大厅外,还开设了几个小包房,而包房的座椅全是双人皮沙发,睡起觉来非常的舒服。
刚一掀开网吧的塑料门帘,天津范立马像是进入主场一般,冲着收银台吆喝:“欢子,给我们开个四连坐!”
“阿嚏!阿嚏!”
而我则连打几个喷嚏,室内外的温度相差太大,冷不丁进来有些不适应,再加上网吧里混合着的烟味、泡面味和汗腥味的独特气息确实呛人。
“好嘞天津哥!”
收银台的小伙利索的应承。
“呀,樊龙、老毕!”
“来上网了啊?”
“今晚你俩真心牛逼!”
估计是听到了动静,不少机器后面探出脑袋,貌似熟络的冲我们打起招呼。
这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什么叫“人的名、树的影”,显然经过今晚和刘东的那场闹剧,我们哥俩在这群网虫心中的形象大大提升,想想也正常,原本我们只是这里最底层的渣渣,突然摇身一变敢跟社会青年对垒,不说人人畏惧,但起码没谁乐意招惹。
“都玩着呢,后半夜建房一块打CS昂。”
尽管心里有点飘飘然,但我还是装作没事人似得挨个回应。
网吧的大厅差不多能有三百来平,一排排电脑整齐并列,CRT显示器厚重的占据着桌面,大部分屏幕上闪烁着幽蓝的光,主机箱嗡嗡作响,墙壁上贴满各类游戏的大幅海报,什么《魔兽世界》、《穿越火线》应有尽有。
没多会儿,开好了机器。
我们四个并排而坐,低头瞅了眼塑料材质的简易座椅,有些地方破损严重,已经露出里面的海绵,我皱了皱眉头,但是看他们仨已经坐下,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屁股崴了下去。
算起来,这应该是我和老毕为数不多刚过十二点就能上机的机会,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妹妹你玩啥?我什么都会,带你啊?”
老毕娴熟的叼起一根烟看向紫梦妹妹。
“咳咳咳,不用,我只会抢车位和农场,要不就看会电影。”
紫梦妹妹摆手驱赶脸前的烟雾,随即打开QQ登录界面,翘起食指慢慢按动数字,看得出来她应该很生疏。
“不用拉倒,我找我劲舞团里的媳妇去喽,龙哥一块啊,北方大区,我建房拉你昂!”
老毕将电脑屏幕往旁边一掰,双手噼里啪啦的敲动起键盘。
“不了,我有点累,随便找个电影眯一会儿。”
我一反常态的摆手拒绝。
如果换做平常,我可能还会埋怨老毕“建房”速度太慢,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一点打游戏的兴致都没有,瞅着屏幕上那些游戏图标,我来由的厌恶,平日里怎么也玩不够的东西,这刻却觉得别样的虚无缥缈。
“咱俩加好友啊?”
我正盯着鼠标箭头发呆的时候,紫梦妹妹猛然凑过来脑袋。
“好啊,你号多少,我加你!”
我毫不犹豫的接茬,像是捡钱了似得满足和兴奋。
添加好友以后,紫梦妹妹便自顾自的玩起了小游戏,我则盯着她的头像久久没有挪开目光,她头像用的是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她高马尾、齐刘海,脸上笑容如靥,好美好纯真。
“泡面来啦,每人多送一根辣条啊。”
天津范冷不丁抱着两桶方便面出现在我身后,唯恐被他看出端倪,我连忙双击鼠标,装模作样的开始翻找起电影。
胡乱戳开一部电影,然后倚着座位将耳机套上,还故意把靠左边的耳机往脸上挂了几公分,生怕紫梦妹妹知道我在偷看她,但又怕她不知道我在偷看,时不时故意挪动两下椅子发出“滋啦滋啦”的动静。
可紫梦妹妹全然没有注意,两眼一眨不眨的看向屏幕,只要有人跟她聊天,她都会翘起食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戳击键盘拼写回复,看起来既可爱又笨拙。
我很想知道她究竟再跟谁聊天,可貌似又没有了解她任何的身份。
妈的!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真不舒服...
第15章 朋友
偷窥不成,又渴望无限的滋味就这么反复折磨着我。
“老毕,给我来颗烟!”
猛然间,我余光瞅着老毕手边的烟盒,立马装腔作势的站起来,借此迅速晃了一眼紫梦妹妹的电脑屏幕。
哥哥?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还是看了个大概,她一直在跟一个叫“哥哥”的人聊天,对方的头像是灰色,显然不在线,可她却跟人留了好多言。
那哥哥到底是谁呀?他俩啥关系?
不对!我为什么会那么在意紫梦妹妹呢?
难不成这就是喜欢?
我居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会儿火辣的像大呲花,一会儿又乖巧的如小猫崽的疯女人?
不可能吧!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而已!我连人家真实姓名叫什么都还不清楚。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清除脑海,可问题是思想这玩意儿完全不受控制,越是告诉自己不去想,就越陷入更大更广的幻想当中。
我紧紧咬着烟嘴,攥着鼠标的右手也无意识的敲击几下。
“别快进啊老弟,看的正得劲呢。”
我身后猛不丁响起一道男声。
“卧槽!你谁呀?”
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我慌忙转过身子看向对方。
男人四十多岁上下,梳个偏分头,方脑袋厚嘴唇,长得就跟快乐星球里的老顽童爷爷似得,一龇嘴满口没一颗好牙,不是焦黄却黑,就是残缺不全,身上穿件极其不合身的灰色西装,感觉应该是春秋款的,里面衬着的羊毛衫好几处都开线了。
“你不认识我了?我不你二哥嘛。”
男人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脸蛋道:“你再好好回忆回忆。”
“是你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我之前吓唬刘东时候,杵在派出所门口那家伙。
“想起来啦?”
男人一点不认生的将旁边一把空椅子拖到我旁边坐下。
“咱俩好像不认识吧?”
我懵圈的发问。
虽然拿对方打掩护确实不地道,可他毕竟也没损失任何,现在突然冒出来又是几个意思?想找我要点好处?
“这不就认识了嘛,我叫付彪,刚好在家里排行老二,你喊我二哥也确实没啥大毛病。”
男人笑嘻嘻的看着我,说话间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烟,冲我抻了抻努嘴:“来一根?”
“谢谢。”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思想,我直接将香烟别到耳根子后面,这么高档的烟,我还是头一次抽,可是看对方这幅打扮又实在不像是有钱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究竟想干什么?
“你这耳朵挺大的哈。”
自称付彪的男人突然抬手摸向我。
“你特么想干啥?”
我一把甩开他,咣当一下蹿了起来。
“咋了龙哥?”
“什么事?”
听到我这边有动静,老毕和天津范摔下耳机纷纷起身,就连紫梦妹妹也好奇的转过来脑袋。
“别激动小朋友,我没恶意的,都抽根烟吧,我跟他认识。”
付彪将一整盒“华子”抛给老毕,随后又指了指我。
“没事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俩认识!”
看对方确实没什么恶意,我朝着哥俩摆手示意。
“别一惊一乍的,我正跟人单挑呢。”
老毕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拽着天津范重新落座。
“到那边聊两句?”
付彪看向身后的空位笑着邀请。
我也刚好想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径直起身跟他走向后排的两个空位上。
“你今年应该还不到二十吧?就打算这么一直浑浑噩噩的浪费下去?就算是在这地方打发青春,也需要钞票吧?你有钱有工作吗?将来拿什么娶媳妇,又该拿什么养家?”
坐下后,付彪吸了口烟看向我。
我没吱声,当听到他说“娶媳妇”仨字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望向不远处的紫梦妹妹。
同样的话,不论是学校的老师还是家中的爹妈都跟我说过无数遍,但我唯独不反感他,也是奇了大怪。
大厅里的灯光昏黄而稀疏,使得网吧里的角落都沉浸在阴影当中,年轻人们或专注的盯着屏幕打游戏,键盘敲击声和鼠标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会响起几句骂娘,或戴着耳机看电影,脸上随着剧情变化而露出不同的神情,整个网吧充满了这个时代独特的烟火气和喧闹。
是啊,我马上二十岁了,难道真的要在网吧里厮混一辈子?
难道真的要跟老毕一直蹭机器、混熟到走不动道?
这是我第一次思索自己的未来,在这之前,我连明天想怎么过都没考虑过。
至于工作、赚钱什么的,压根就不在我的规划范围内。
“你身上那股子不紧不慢,又不急于成功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羡慕,所以我才会想跟你约一下。”
付彪叼着半截烟,目光平视却又在上下打量我。
“约什么?”
我揪了揪鼻尖,谨慎的发问。
“先..先约工作吧,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相对稳定的收入。”
付彪想了想后说道。
“我需要付出什么?”
我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也绝不可能大半夜找上门,就为了好心好意的为我服务。
“双手、双脚,还有你的脑子!”
付彪依次指了指我的手脚、头部。
“做什么?”
我紧跟着又问。
“暂时我还没想好你能做什么,容我回去再好好思考一下,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过去找我。”
付彪在裤子口袋摸索几下,递给我一张鎏金边的白色名片。
“新城区工人村,腾跃建材公司?你还是个公司的老总?”
我小声念出上面的地址,有些不相信的来回看了看他。
说实话,他这身行头属实跟“富人”不沾边,既没有穿金戴银,也没有披红挂绿,咋看咋像农村收电费的。
“哟呵,你还识字啊,那就更好办了,不然我都担心你不会坐公交车,好了,继续游戏吧年轻人,期待我们能快点见面。”
付彪开玩笑似得打趣一句,随后拍了拍我肩膀头站起身子。
“对了年轻人,踏入社会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千万别以貌取人。”
走出去两三步,付彪又回头看向我笑道:“钞票这玩意儿就跟咱老爷们的CK裤衩子一样,知道自己有就可以,没必要缝人就特么炫耀。”
说罢,他故意撩起衣裳,提了提裤腰带,露出内裤外边的CalvinKlein字样...
第14章 言而有信
生活就像小电影里的苍老师,甭管愿不愿意,总会强制性的教给你一些知识。
只是有些纯靠理论,而有些需要实践罢了。
望着付彪越走越远,我的心情也莫名空虚起来。
我不知道这个打扮寒酸,却又口口声声吆喝着能给我提供一份稳定收入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我,更不想了解他有什么前生过往,只知道心底隐藏着的某扇小窗似乎被他的三言两语给推开了一条缝隙。
取下别在耳根子后面的香烟点燃,我发泄一般用力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
瞬间被烟气呛的剧烈咳嗽起来,暗道一声我还特么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这传说中的“华子”也就那样,不比老毕兜里二块五的“金花”强多少。
想到老毕,我又本能的看向前方,此刻他正热火朝天的打着游戏,剧烈敲击键盘的动静和他脸上亢奋的笑容,在电脑屏幕的映照下显得非常不真实,而他旁边的紫梦妹妹和天津范同样专注的盯着各自的屏幕,一个在聊天,另外一个在看电影,不止是他们仨,整个网吧的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幻真幻假的网海当中不能自拔,明明很和谐,可我却觉得非常荒诞和高兴。
这难道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没钱没工作,就连上网都得靠紫梦妹妹的施舍,我确实甘心如此吗?
“擦得,对面肯定是挂,挂逼一个玩不起!”
就在这时,老毕突然摘掉脑袋上的耳机“啪”的一下用力砸在键盘上,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小朋友似的恼怒。
我好笑的吐了口烟雾,起身打算返回自己的位置。
不论喜不喜欢目前的处境,今晚上的通宵钱紫梦妹妹已经付了,不玩就是浪费,至于什么未来前途,等明天睡醒了再慢慢研究吧。
或许这就是我爸妈总骂我不争气的原因吧,我这个人时常会思索很多,可想归想,就是懒得去改变,并且很快又能为自己的懒惰找到借口。
“不是,你他妈骂谁是挂呢?技术不行就承认,装什么篮子?”
就在这时,网吧前排也“蹭”的蹿起来一个短头圆脸的小伙。
“我说你了吗?咋还自己往身上捡骂,服了!”
老毕被熊的一愣,随即有些中气不足的撇嘴。
“马毕,别觉得今晚上你跟刘东比划了两下,就叽霸谁都怕你,你真行事啊,忘了上学时候,我是怎么扇你嘴巴子的了?”
那小伙“茨啦”一下拱开身后的椅子,径直走了过来,同一时间他那排也站起来四五个膀大腰圆的青年。
眨巴眼的功夫,这几个家伙已经呈扇形将老毕给团团包围,带头的圆脸小伙说着话,还抬手在老毕乱糟糟的脑袋上扒拉一下,挑衅味儿十足。
“少碰我!”
老毕脸色一红,举起胳膊摆开对方,但并没有像之前叫板刘东那帮人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蛮干,很显然他不光任何对方,而且打心底里有些畏惧。
“干什么呀你们,烟灰落我身上了,烫坏我羽绒服你赔啊。”
我犹豫着怎么帮腔的同时,紫梦妹妹拍打两下胳膊,皱眉站了起来。
“嘿卧槽,你还叽霸搞上对象了,老妹儿长得挺带劲,跟他不白瞎了嘛,给我好呗,我给你充钻送你QQ秀。”
圆脸小伙又贱嗖嗖的把目标转移到了紫梦妹妹身上。
“算了算了,旺哥,都经常搁一个网吧里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打个游戏而已不至于哈。”
不知道因为是在自己地盘的缘故,还是真的打算跟我们交朋友,天津范这次也很讲究的卡在老毕和圆脸中间打起圆场。
“别装!听明白没?在学校时候我拿捏你像儿子,出社会也照样行!”
圆脸再次扒拉老毕脑袋一下,冷不丁侧身指向我冷笑:”还有你,不用斜眼瞅,你们要真不服气,咱随时可以试试!时间、地点你们定,不给你俩尿泡捏碎我都算白混了。”
“你跟我说话呢?”
我摸了摸鼻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
“你是耳背还是眼瘸,说的就是你!这次看清楚没!”
圆脸小伙直接一巴掌“啪”的拍在我胸口上。
“嗯,看清了,也服气!”
这犊子也不知道吃什么激素长大的,手臂力量奇大,当场把我拍的往后趔趄一步。
与此同时,网吧里几乎所有人全都伸直脖子看了过来,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饶是我脸皮够厚也觉得发烫。
“就这怂包样子你们是咋吓唬住刘东的?我就说不能听信传言吧,你们看他们是那块料不?”
对于我的回应,圆脸似乎非常满意,哈哈大笑着侧头看向旁边几人。
“啥也不是!”
“别搭理他们了,咱继续打游戏去。”
几个青年很配合的起哄叫嚣。
“咱玩咱的旺哥,我请弟兄们喝水。”
天津范趁机半搀半劝的将圆脸一伙人拽走。
“旺哥是吧?”
瞥了一眼气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老毕,我猛然开口。
“我叫来旺!市举重队的,我们平常搁新城区南体育场训练,不服气随时可以过去找我。”
圆脸小伙满不在乎的指向我,接着他缩回食指,将自己的尾指竖了起来。
“不敢不敢。”
我连连摆手憨笑。
“呸!孬种!”
来旺低头吐了口焦黄的粘痰,得意洋洋的返回自己位置。
“行啦,别杵着显身高了,坐下!”
看了眼给来旺几人殷勤送矿泉水的天津范,我拽了拽老毕示意。
“龙哥,我..”
老毕红着眼圈呢喃。
“先坐下再说!”
我加重语气,再次使劲拽了把他的衣裳。
他心里委屈我能不知道,任由谁被这般急赤白脸的呵斥、挑衅都不会得劲儿,更别说我们才刚刚斗败刘东在网吧这帮人的心里竖起一点小威望,这下瞬间又被打回解放前。
“是啊,先坐下吧,站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紫梦妹妹也轻声劝阻,好说歹说我俩才总算把老毕按回椅子上。
“你怕他是么?”
我压低声音询问,透过电脑屏幕之间的缝隙观察来旺一伙。
第13章 赌不赌?
“嗯。”
出乎我意料的是老毕竟没有找任何理由,很坦白的点头承认:“他跟我是一个学校的,同届不同班,上学时候是体育生,我俩一个宿舍上下铺,有次发生几句口角打了一架,我打不过他,后来他隔三差五的找事,起初我还敢还手,可被打的多了,我对他也产生了惧怕,不夸张的说,我初中被他欺负了整整三年,不论是找老师还是找家长都没屁用,老师问我,他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我爸妈说要跟同学搞好关系,不怕你们笑话,他简直就是我的心魔,我当时都想过自杀。”
说着话,他挺起自己的左臂,我看到手腕处有一条浅浅的疤痕。
“我那会儿割脉来着,但特么实在太疼了,结果我又自己跑到医务室。”
老毕抹擦一把脸颊喃喃。
“虐待自己的人最傻逼,咱俩也别扯那些啷个里,我就问你一句话,想报仇么?你不说他是你的心魔么?想把这个心魔除掉吗?”
我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发问。
“可我打不过他啊,就算加上你,也够呛,况且他身边那几个混蛋。”
老毕的眼睛先是一亮,紧跟着又很快黯淡下去,气馁的摇摇脑袋。
“只是暂时打不过而已,暂时的兄弟,你相信我!”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
“怎么整?”
老毕灰蒙蒙的眼珠子闪烁几下。
“你先继续打游戏吧。”
我没有立即解答,而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过在心里已经做好了要替老毕出气的决定。
“啥意思啊?让我在游戏里打败他?关键我游戏也玩不赢人家。”
老毕撇嘴叹气,一张脸几乎快要扭曲成苦瓜。
“快玩吧,别浪费咱最后一个通宵。”
我叼起一根烟催促。
“哦。”
老毕没精打采的蠕动两下厚唇,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
我则坐在原地,脑子飞速转动。
“滴滴滴..”
就在这时,我电脑屏幕里的小企鹅突然跳跃起来。
“嗯?”
狐疑的点开界面,没想到居然是紫梦妹妹的消息。
“你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消息框里,一溜小字。
我斜眼瞟了瞟,不禁有点好笑,我俩满打满算也就相隔三十多厘米,这妞居然用这种方式交流。
“你猜!”
我迅速敲击键盘。
“不要再惹祸,也别再得罪人了。”
几分钟后,紫梦妹妹再次发来消息。
看来这丫头的打字水平确实不如她长得漂亮,老半天就拼出这么几个字。
“好的!”
我不假思索的回复。
又等了好半晌,紫梦妹妹都没有再发来消息,我不由偷看她,发现她仍旧翘着一根食指在戳动键盘,可以肯定是在跟人聊天,只不过那人不是我而已。
“唉..”
我的心情再次陷入空落,完全不知道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百无聊赖的我再次打开电影,但眼睛却时不时的瞅着右下角的时间,不停在心里计算。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很快来到凌晨四点多钟。
此刻温度骤降,哪怕是大厅里开着空调,仍旧让人瑟瑟发抖,我环视一眼四周,大部分都已经开始昏昏欲睡,有的趴在电脑上两眼发愣,有的靠着椅子脑袋一晃一晃,还有的干脆将两把椅子拼在一起半躺下呼呼大睡。
“醒醒,走!撒泡尿去。”
看到就连无比精神的老毕都双手拖着下巴颏开始打盹,我哈了个哈欠,起身推了他一把。
“啊?啥?”
老毕被我吓了一哆嗦,马上睁大眼睛。
“走!”
我冲着前方努努嘴。
“我没尿..”
老毕不乐意的晃晃脑袋。
“挤点,别墨迹!”
我恨铁不成钢的隔着紫梦妹妹又怼了他一拳。
“怎么了?到时间下机了吗?”
没想到这一下将趴在桌上打瞌睡的紫梦妹妹也给惊醒了,她迷迷瞪瞪的揉揉双眼望向我。
“还早呢,等会我叫你,继续睡吧。”
我挤出一抹微笑,随即硬拖起老毕起身。、
网吧的卫生间在外面,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得出门,而出门肯定会路过第一排,而自称来旺的圆脸胖子那伙人就坐在第一排。
所以在出门的同时,我顺便观察了眼他们。
“真特么冷啊,龙哥你快点解决,我顶不住了。”
刚一出走网吧,老毕瞬间冻得“嘶嘶”直抽气,来回揉搓双手。
“看清楚没?”
没理会他的蹦蹦跶跶,我弯腰在地上寻找起来。
“看清楚啥?”
老毕不解的反问。
“棒槌!来旺那帮人都睡了没?”
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拿在手里掂了两下,感觉重量很是合适。
“啊?我没注意啊。”
老毕的眼神变得更加懵懂。
“人才!这块给你,等会儿进去,你跟着我行动,记住昂,每人就砸五下,完事就往网吧外面跑!千万别恋战!”
我无语的将挑好的砖头递给他。
出门前,我看的清清楚楚,来旺和他那伙腿子们全都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我曾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人在最困的时候,不光大脑反应异常迟钝,身体上的肌肉也会随之松弛,我想这时的来旺应该不是我们对手。
此刻把老毕喊出来受冻,一来是为了找趁手的武器,再者就是为了让他快速清醒。
而我之前当全网吧面的人认怂、道歉,就是为了麻痹丫挺,让他不会怀疑我们有报复的心理和胆量。
“砸来旺?”
老毕这才反应过来,惊愕的张大嘴巴。
“既然咱俩是兄弟,那我今天就必须帮你破了他这个心魔!”
我又捡起半截砖头,表情发狠的招呼:“捶他!”
半分钟左右,我俩踮着脚尖返回网吧。
此时,整个大厅里几乎陷入安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很有节奏。
我瞄准正趴在电脑桌上酣睡的来旺一点一点挪动过去,在距离他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我突然加速,举起手里的砖头宛如灌篮一般,跳起来照着他的后脑勺“嘭”的狠狠砸了上去。
“哎呀卧槽..”
沉浸在美梦当中的来旺吃痛的叫吼。
没给他昂起脑袋的机会,我左手用力掐住他粗壮的脖后颈,玩命的按住,右手抡圆胳膊重重的又拍了一砖头,边打边骂:“去尼玛的,你不是举重队的么!我让你举重!好好举!”
“啊!”
来旺惨嚎一声,胳膊肘弯曲,极有技巧的朝后一捣,砸中我的胸脯,当即将我震的往后倒退两步。
“你特么还愣着干啥,削他啊!”
趔趄两步,我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的老毕,见他还在原地发呆,恼火的臭骂一句...
第668章 是谁
“咋不吱声了啊,温局?是天生性格内向就不爱说话吗?刚才你不是挺能侃的嘛,又是我兄弟脑子差点意思,又是跟我俩推演时间的,再唠五块钱的呗!”
我瞅着温平僵硬地贴在门板上的样子,脸上挂笑的朝他努了努嘴。
“樊龙,你可要想清楚...”
“得了,说的也全是废话!”
我不耐烦的打断他,枪口往他方向虚虚一点:“这会儿不想听你说教,闭了!”
随即我又转过身,看向还攥着电棍的女人,挑着眉笑问:“你这玩意儿,一共有几档啊?”
“我、我不知道...”
女人眼神乱瞟,又往后缩了两步,声音抖得很明显,脸上的惊恐也不加遮掩。
“平时都是他们仨按住人,你负责‘施法’,是吧?”
我眯起眼,笑容戏虐道:“那今儿,咱们换个玩法,就让你自己尝尝啥滋味。”
说罢,我抬枪指向另外两个没动的男人,声音陡然沉下来:“你们俩,还有你...”
枪口扫过还跪在地上不停颤抖的偏分头,沉声道:“给我他妈按住她!”
“樊龙,你别胡来!”
温平突然暴怒,恶狠狠的瞪向我。
“不按她也行..”
我歪过头,枪口若有似无的转向他,语气轻佻道:“那就换成按着你呗?”
温平脸上的表情一怔,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底的暴怒慢慢沉了下去,化成一片深不见底的阴翳。
那三个男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磨磨蹭蹭地朝女人围了过去。
“别碰我!滚开!”
“樊龙你不得好死!!”
“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
一边尖叫诅咒,一边玩命挣扎,可那女人那点力气毕竟在三个壮汉手里根本不够看,尤其还是三个生命堪忧的壮汉,很快他就被死死按在椅子上,胳膊反剪到背后,腿也被牢牢按住。
“哎呀,真是怪残忍的..”
我假模假样地啐了口唾沫,转头冲温平勾了勾手指头:“要么你来?”
“你...你想干什么?”
温平的脸色彻底白了,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劈了调:“樊龙,你要知道我可是环保局的...”
“环保局的又咋了?”
我猛地提高音量,枪口往桌上一拍:“是能比谁多条命?还是咋地!给我特么过来!拿起它!”
我的下巴朝着桌上的电棍一点,不容置疑的咆哮。
“砰!砰!砰!”
“龙哥!”
“龙哥,你在里头没有啊!”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木门突然被人狠狠踹响,老毕和二盼的声音在外头泛起。
我朝温平摊了摊手,语气里三分歉意、七分装逼:“温局,不好意思啊,我的人先到一步。”
说话间,我弯下腰,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要么,照我说的做,要么,待会儿你可能得遭点罪,我那俩兄弟有多虎逼,相信你早有耳闻..”
话音还未落地。
“咔嚓!”
一声脆响,一柄消防斧的刃口直接从门外劈了进来,木屑飞溅中,斧刃在门板上嵌得死死的。
我倒抽一口凉气,直起身时脸上又挂上了笑,瞟着温平道:“啧啧啧,我收回刚才的话,不是遭点罪,恐怕是要遭老罪了。”
“呼..呼..”
温平胸口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在斧头劈门的震响里格外清晰,几秒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心有不甘地抓起桌上的电击器。
“砰!”
“咔嚓!”
又是几声巨响,门板被劈开的缝隙更大了,木屑簌簌往下掉,温平的手猛地一抖,电击器差点脱手。
“快叽霸点吧!”
我慢悠悠点燃一支烟,烟雾吐在他脸上:“现在你还有得选,等我兄弟们进来,你可就真没剧本演了。”
温平咬着牙,手指在电击器开关上按了下去。“滋滋”的电流声再次响起,顶端的蓝光骤然亮起,映得他满脸挣扎。
他颤抖着手臂,将电击器缓缓举向那个被按在椅子上叫小霞的女人。
“哎,这就对喽。”
我掏出手机,镜头瞄准温平,屏幕里映出他狰狞又僵硬的脸:“来,看我这边,笑一个,茄子。”
“樊龙,你他妈...你他妈的...”
温平目光呆滞的不停呢喃。
“你他吗!他全家他妈的!”
我的调门猛然盖过他的嗓音,同时左手抓起枪,冰凉的枪管“咚”一声戳在他额头上,即便虎口的麻意还没消散,可我握着枪的手依旧稳得很。
“操你妈!”
我盯着他那张木然的脸颊,愤怒的低吼:“你赌吗?赌我特么敢不敢开枪,赌吗?!”
电击器的蓝光在他颤抖的指尖明灭,门外的斧头还在一下下劈着门板,每一声巨响都像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温平的嘴唇剧烈哆嗦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枪管往下淌,滴在我手背上,滚烫又黏腻。
“小龙,我错了..”
温平嘴唇蠕动,一句话仿佛卸掉了浑身的气力。
“错你爹个篮子,给特么你脸的时候,你没拿自己当人,也没拿我当人!”
我咬着牙,喉咙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枪口又往他额头上顶了顶:“这会装什么可怜?给谁看?”
说真的,我从没想过会跟温平闹到这步田地。
先前跟着赵勇超走进这栋大院时,我们的念头简单得很,只是想把初夏找回来,顺带再看看那些盯梢的到底是哪路货色。
我承认,对温平确实是有过一丝怀疑,可那点疑虑,远没达到要动刀动枪的地步。
甚至直到赵勇超冲出门去找初夏的那一刻,我心里都没泛起过半点杀意。
毕竟,就算吵吵几句嘴,好歹也算相识一场,谁愿意平白无故把自己的路走死?
可他偏要步步紧逼,非要把我往绝路上推。
我盯着他眼底的恐惧,忽然觉得有些荒谬,手里的枪还在发烫,门外的劈门声越来越急,像在催着这场闹剧赶紧收场。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裤兜里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在这剑拔弩张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温平紧绷的脸颊竟莫名松弛了些,喉结滚了滚,目光瞟向我的裤兜,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侥幸:“你不看看是谁吗?”
“是谁好使啊?!是谁能拦着你今天必须跪下?”
我怒极反笑,举枪的手丝毫没松,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直接按亮屏幕怼到他眼前:“来,你告诉我,是他妈谁?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说呀!没名字么?”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狗日的那双原本还藏着点希望的眼睛,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
第669章 算账
“叮铃铃..”
手机铃声还在不知死活地响个不停,听得人又烦又燥。
“啪!”
我一把抓起手机,狠狠砸在温平脸上,塑料壳撞在他颧骨上发出闷响。
“今天他妈谁来都不好使!”
我咬着牙,字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必须跪,视频必须录,听懂了没有?”
“砰!”
“咔嚓!”
与此同时,门外的砸门声突然弱了下去,刚才还疯狂的撞击声变得断断续续。
“齐哥?!”
“齐哥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是老毕和二盼压低了的声音,带着点迟疑。
“啪啪啪..”
门板被人轻轻拍了三下,力道不算重,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小龙啊,我是齐恒。”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齐恒?
我心里猛地一沉,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怎么会来?
握着枪的手不自觉收紧,眼角余光瞥见温平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此时这狗杂种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门外的寂静突然变得比刚才的砸门声更让人窒息,连那三个按住女人的男人都停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知道我没什么面子,说话也未必管用!”
齐恒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刻意放软的温和:“但好歹,你总得给哥哥一个面对面说话的机会吧?开门吧,小龙。”
我鼓着腮帮子,狠狠呼出一口热气,强迫自己把那股直冲头顶的怒火压下去,眯起眼睛琢磨了几秒,我抿嘴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片刻后,我用枪管狠狠往温平太阳穴上一怼:“去,开门!喊你爹进来!”
这话我没压低嗓门,明明白白就是说给门外的齐恒听的。
温平的脸“唰”地涨成了猪肝色,又青又紫地憋着气,却不敢违抗,攥着门把手的手都在抖。
锁芯转动的“咔哒”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拉开门的瞬间,我往旁边侧了侧身,枪口始终没离开他的脑袋,确保自己能同时看清门口的动静。
齐恒就站在门外,穿着件深色夹克,双手插在裤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越过温平,直直落在我身上。
老毕和二盼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消防斧,见我举着枪,哥俩稍有尴尬的缩了缩脖子。
“看来,你们聊得不太愉快啊。”
齐恒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回我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压根也没想跟我聊。”
沉默了几秒,我伸手将手枪保险退掉,重新插回后腰,动作不紧不慢。
转身看向齐恒时,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戾气,语气平平:“齐哥,您来的目的,我大概能猜到。”
我顿了顿,目光直勾的凝视温平紧绷的脸上:“但我今天在这儿受的委屈,您未必清楚。”
齐恒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落在被按在椅子上的女人和满地狼藉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他没急着说话,只是往屋里走了两步,反手轻轻带上门,门板合上的声音很轻,却像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划了道界线。
“我知道你受了点气。”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沉稳:“但事情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你说对吗?”
“行啊,解释!那您给支个招。”
我搓了搓腮帮子,语气里带着点自嘲:“不过我有言在先,要是让我就这么拍拍屁股走,啥也不追究,那肯定不行。”
我毫不留情面的抬手指了指脸色铁青的温平,声音不大的冷哼:“这是谁啊?温大局啊,人家搁政圈、商圈里那都是有头有脸的狠角儿,今天在我这儿栽了跟头,往后能轻易饶了我?”
齐恒的眉头又皱了皱,刚要开口,被我抬手打断。
“想了事,想和稀泥,也行。”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今天走之前,我必须得带走点东西,不然这梁子结下了,谁夜里能睡踏实?”
随着我这句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气氛又开始绷紧,像拉到极致的弓弦。
“你想要点啥?”齐恒抽吸一口气,语调里透着点刻意的亲昵:“龙啊,我说句公道话,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少跟我来这套!”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不客气的打断,目光扫过桌上那部贴着粉色贴纸的手机:“初夏的手机,还有她人,这是我必须的领走的,不在商量范围内!”
接着,我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刚刚录像界面,画面中的温平举着电击器的样子清晰地映在上面。
“还有这个...”
我晃了晃手机,轻蔑一笑:“得给我留着当个念想!”
温平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刚要反驳,被齐恒一个眼神制止了。
齐恒看向我,语气平静:“人,我保证让你带走,必要的赔偿也绝不会少,至于这个视频嘛...”
“视频没得商量,我必须留着!”
我寸步不让:“不然明天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有人带着‘证据’找上门,说我持枪威胁他这市政楼的工作人员?”
温平的鼻子往外哼出几口重气,却终究没敢再吭声。
齐恒沉默几秒,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得保证,这东西永远不会流出去。”
“会不会流出去,主要取决于他的表现。”
我轻飘飘的晃了晃脑袋,只是把手机揣回兜里,摸出后腰的枪,随手丢给身后的二盼:“收着,咱们走!”
朋友中立,本质是站在对手一边。
对手中立,其实是站在自己这方!
这道理,我特么太懂了。
彼时彼刻,齐恒已经完全表现出他的态度,今天就是必保温平不可!
再要继续撕吧下去,无非是跟齐恒硬碰硬,根本不值当!
还不如就坡下驴,把面子卖给齐恒,反正真要我扣动扳机崩了温平,我也没那胆子!真到那份上,最后我僵在半空,不上不下,才叫真尴尬。
“齐哥您既然开金口了,我没二话!”
我摸出烟盒,抖出一支叼在嘴里,没点火:“但温局,今天这账,咱不算完。”
温平狠狠瞪了我一眼,满脸尽是不服。
齐恒拍了拍我肩膀,笑呵呵道:“放心,往后他不会再找你麻烦。”
我撇了撇嘴角没应声。
有些事,不是一句“不会”就能抹掉的,但眼下,见好就收,是最聪明的选择。
“踏踏踏..”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刹那,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赵勇超怀抱着初夏冲了进来,怀里的丫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显然是晕过去了。
“操特么的这帮人!”
赵勇超红着眼珠子嘶吼,声音猛烈颤抖:“他们拿电棍给妹子击晕了!你看这脖子上的淤痕!”
他把初夏往老毕怀里一递,手指着丫头脖颈后面那片青紫,那痕迹狰狞显眼,一看就是刚留下的。
“嘿,卧槽尼玛得!”
我还没来得及近身,二盼已经像头被激怒的豹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抬脚就给了温平一记窝心脚。
“咣!”
一声闷响,温平应声倒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二盼已经抄起旁边的椅子,朝着他身上“砰砰”猛砸,木屑混着闷响炸开。
“二盼!二盼!”
齐恒慌忙伸手去拦,一边拽一边朝我喊,“龙!这啥意思?没完没了是吧?”
我摊了摊肩膀,站在一旁像看场热闹似的苦笑:“被电晕的是人家媳妇,齐哥你说让我咋办?”
齐恒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他瞥了眼老毕怀里昏迷的初夏,又看了看地上抱着头惨叫的温平,阻拦二盼的架势明显松了许多,拽着胳膊的手也没那么用力了。
二盼的椅子还在一下下砸着,只是力道稍稍收减了一些。
温平的惨叫声里带着哭腔,早没了刚才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我盯着初夏脖颈后面那片刺眼的淤痕,心里那股火又窜了上来,刚才卖的那点面子,在这道伤面前,屁都不是!
“你他妈是没长手吗?还是脚丫子退化啦!”
我棱起眼珠子,朝老毕吼了一句。
老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把初夏往赵永超怀里一送:“超哥,你先扶着夏夏!”
话音未落,他已经抄起旁边一把折叠椅,“哐当”一声扯开,跟着二盼的动作,抡圆了就朝地上的温平砸了过去。
齐恒还想拦,可此刻俩人气势正盛,椅子砸下去的力道又沉又猛,他伸手挡了两下,胳膊被撞得生疼,索性往后退了半步,眉头紧锁地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温平,没再说话。
椅子砸在温平的肉上、骨头上的闷响此起彼伏,温平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哼哼唧唧的求饶。
我盯着他那副狼狈样,胸口憋着的那团恶气总算顺了些,账这玩意儿,就得这么算才痛快...
第670章 吃饱饭得拾掇碗
说是年少轻狂也罢,说是无知无畏也好。
总之,看着眼前的老毕和二盼俩人胡抡着椅子在温平身上各种碾压,我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舒坦!
“二盼!”
“好了小马..”
场上除了齐恒之外,再没有任何人阻拦,包括温平那三男一女的手下,全都蜷缩在墙角,瞠目结舌的观望着。
我倚在门框旁边,一方面是怕误伤到,另外一方面可以更好的盯梢,万一走廊有什么情况,能够第一时间喊停或者阻挡。
彼时的会议桌旁,老毕的胳膊青筋暴起,实木椅子被他抡得带起风声,“哐当、哐当”的闷响几乎随时散架,二盼则抄起把金属的折叠椅,朝着温平身上猛砸,他举起椅子时候没注意到身后墙面上挂着的“文明示范单位”的牌匾一下子给剐倒在地上。
“咣当!”
一声轻响,红绸子还没褪干净的金属小牌跌在地上,随后又被愤怒中的老毕、二盼连踩几脚,直接给干变了形。
“算了二盼!”
“住手啊小马..”
齐恒的连吼带叫显得别样的无力,我眼睁睁瞅着老毕举起“禁止吸烟”的铁牌玩命凿在温平的脑袋上,又看着二盼用椅子面拍烂了挂在墙面上的巨大液晶屏幕。
“超哥,火机!”
叼起一根烟,我朝着旁边也看的全神贯注的赵勇超招呼一声。
彼时彼刻,老毕和二盼用他们在外人眼里粗鲁至极的方式去宣泄着我们几个心头的不满!
那些咽下去的话、憋回去的气,好像都随着这阵混乱喷射了出来。
我吐了团白雾,却又忍不住想笑,原来把那些规规矩矩的“文明”砸个稀巴烂,竟是如此的痛快!
“好了,差不多啦,别叽霸没完没了的昂!”
眼见温平蜷缩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齐恒又时不时的求助的望向我,我这才叼着烟卷走上前。
撇开一切不谈,就单说温平的身份,真要是让打出个三长两短,今天我们这屋子人全都得抓瞎。
此时的温平就像一团被用过的卫生纸似的蜷在一起,西装裤膝盖处磨出了毛边,沾着玻璃碴和灰。
他的脸偏向一侧,左边颧骨肿得老高,紫青里透着不正常的红,嘴角挂着的血沫子混着唾沫,顺着下巴往下直滴答,凄惨到不行。
“卧槽尼玛的,好脸真是给多你了!”
就在我走过去的刹那,二盼抬腿又是一脚,“咣”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的踢在温平后脑勺上。
“啊呀..”
温平本就团成个球似的身子猛地一抽,接着猛地哆嗦两下,随即彻底软下去,只剩下肚子还在一鼓一鼓地抽搐。
“好了好了。”
我这才慢腾腾的拽住二盼的胳膊。
“消消火,往后不见面了是咋地。”
齐恒也趁机凑过来,揽住二盼的肩膀头。
“你马勒戈壁,往后千万别让我再瞧见你,不然我还弄你!三十年、二十年,你爹我蹲的起!”
二盼余怒未消的指着地上的温平咆哮不止。
“超哥,老毕先给他弄下楼!”
我眨巴两下眼睛,朝着赵勇超努嘴示意。
吃饱饭得拾掇碗,闯完祸要早了断,这是我打小就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爸妈离婚、后妈刚进门那阵,就因为吃完饭懒得洗碗,我被两边轮流收拾,腮帮子的巴掌印就没断过。
“嗯好。”
赵勇超应声一声,便迅速招呼老毕拽起二盼的后领往门口拖,即便嘴里骂骂咧咧的,但二盼还算听劝,不多会儿屋里才总算静了下来。
我这才转身,跟齐恒一左一右把地上的温平架起来。
他浑身软得像没骨头,半边脸贴在我胳膊上,血和汗把衬衫黏在皮肤上,沉甸甸的。
“老温呐..”
齐恒腾出的那只手拍了拍他后背,轻声呼喊:“不要紧吧?还能说话不?”
温平奄奄一息的缩了缩脑袋,算是回答。
看架势,这老混蛋着实让揍的不轻。
我赶紧又补了句:“不好意思啊温局,底下那小孩不懂事,下手没轻没重的,回去我绝对收拾他们,咱先上医院..”
...
半个多小时后,老城区一条爬满青苔的巷子里。
“薛记”私人诊所的木门被推开时,带着股消毒水混着草药的味儿。
我和齐恒费劲巴拉的把温平架到里间的铁床上,他脑袋歪着,嘴角的血痂已经半干,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小屋里格外清楚。
两个穿白褂子的医护人员显然是早就收到了消息,立马拎起预备好的医疗箱和一些酒精棉凑了过去。
“嘶..疼..”
棉签碰到伤口时,温平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哼唧。
疼啊?活叽霸该!
咋不疼死你个逼养的呢。
我斜眼心里暗骂。
“唰!”
齐恒拿肘弯撞了我一下,朝门外偏了偏下巴,我跟着他退出来,反手带上门。
“选这地方,是怕医院那边人多眼杂。”
齐恒靠着斑驳的墙根,掏出烟盒抖了根烟出来:“老温怎么说也是一局之长,这让你们打的猪头狗脸,要是被哪个记者或者对头撞见,明天不得传的满城风雨啊。”
我接过烟点上,半真半假的奉承:“还是齐哥您考虑得周全。”
“不是周全,是不得不防。”
他吸了口烟,烟圈袅袅上飘,叹了口气道:“这人在位置上,最怕的就是授人以柄,你们今天这事闹得已经够大了,别再给他继续添堵。”
听到齐恒这话,我稍稍一顿,接着讪笑着点头应和。
心里头却跟明镜似的,能让齐恒这么费心遮掩,甚至特意绕到老城区这犄角旮旯的诊所,哪是简单的温平“身份特殊”能解释的?这俩人的关系,怕是早就盘根错节缠到一块儿去了。
可按道理,齐恒不应该是李廷的“近臣”么?为什么会跟温平处的这么如胶似漆?
“龙啊,不是我说你,年轻人有点火气很正常,我也不是没年轻过,也不是没当过四六不分的愣头青,骂两句、踹几脚都不犯毛病,你说把他打的这么狠,你就真不怕出事么?别的不说,倘若明天李廷要找他,见到他这幅模样不问么?到时候你又该怎么交差?说到底,你们现在可还是都跟在李廷的屁股后面吃饭啊,自己人内讧,不招人笑话么?”
我正胡乱琢磨时候,齐恒接着又道...
第671章 买卖
跟谁混你就听谁话,端谁的碗你就归谁管,而不是让你凭着自己的良心和道义四处胡来。
很多人连这点基础的东西都没有搞清楚,所以才会碌碌无为,四处碰壁。
做人别忘本,牢记领路人。
在你低谷的时候,有人肯拉你一把,给你资源,让你不再低三下四的活着。
无论往后你有多牛逼,这个人的话你都得听!
这些大道理是齐恒说给我的,我也深以为信,确实听到了心里。
可此时他说这些时候,我却突然特别的想笑。
我不是不信这些,而是真觉得齐恒再跟我生搬硬套。
倘若现在里头躺着的人是李廷,齐恒就算指着我鼻子骂娘,说我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温平呢?
我特么跟他非亲非故,又没沾过他半分好处。
反倒是他,先是三番五次的想要硬抢走我手里的那段录像,被拒了就来阴的,接着又把初夏给电晕藏匿起来,这时候跟我扯道义?扯谁的道义?
“哥你说得太对了!”
我把烟蒂摁在墙面的青苔上,表情不变道:“我永远都记得,你对我的好,当初我被付彪赶出建材市场,是你收留了我,给我们兄弟口热乎饭吃,就冲这个,今天在会议室里,我就算扯着嗓子跟所有人叫板,发誓诅咒说谁来都不好使,可一听你声音,我立马就把枪揣回腰里了。”
几乎消散的烟雾慢悠悠飘到齐恒脸前,我皱着眉往前凑了凑又道:“但这温平算个什么东西?我凭啥要惯着他?你说说,我收过他半分好处吗?还是他给过我啥能撑腰的资源?”
“就我现在住的那栋小院!”
我嘲讽的笑了一声,横声道:“前几天他把房本硬塞给我,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不就是想借着我,搭上线认识杜家的那对兄妹吗?真当我傻?”
我指着里间的门,声音压得发狠:“这种人,狗叽霸不是的选手,我凭啥要给他脸?”
“小龙,这事儿实际上..”
“齐哥,咱先别唠别的,我就问你,今天温平要堵我,这事儿你知情不知情?”
齐恒刚要开口,我直接打断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迟疑了半秒,先是点了点脑袋,跟着又飞快地摇了摇:“我确实知道他想找你谈谈,但真没想过他会来这手...确实是太激进了,所以刚才二盼他们动手时,我也就是象征性拦了两下,没真打算阻挡你们兄弟。”
我抽吸两下鼻子,嘴角玩味的上翘:“那这么说来,你其实也清楚我手里有段视频,关于李廷可能会落马的那段?”
“小龙,这事儿..你让我..让我咋回答啊?”
齐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大半,腮帮子的肌肉突突跳了两下,好半天才叹出一口气。
“该咋说咋说呗。”
我掏出烟盒敲出根烟,叼在嘴里自顾自的点燃:“就用你刚才说教我的那套词,咱不是应该端谁的碗,归谁管嘛,你直接回答我!”
“是,我..我知道一些..”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双手不自然的在裤缝上蹭了蹭,最终还是垂着眼皮,声音很闷的回应。
“哈哈哈..”
我立时间笑出了声,头摇得像拨浪鼓的叹息:“齐哥啊齐哥,你说说,这道貌岸然和口是心非,到底有啥不一样?”
“嘶..”
齐恒倒抽一口气,并没有接茬。
“李廷想拿捏我,想要攥住我违法犯罪的罪证,我确实不爽,夜里磨牙都忍不住骂他几句,所以我想他死,想不再受他的控制,才选择把那段录像交给杜昂!”
我长吁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可你们呢?”
我猛地抬高声音,指了指诊所的小门:“你,还有里面躺着的那个!憋着劲儿想把那段视频抛出去,让李廷万劫不复又是图了什么?据我所知李廷好像没有对不起你们吧,你的西北城生意兴隆,靠的是李廷一纸免检证明,他温平能够在位置上越坐越稳、并且蒸蒸日上,不也是靠了人家老李廷的垂青?你们这逼出要是搁过去,给你俩扣个‘造反’的罪名,过分吧?”
鼻孔里喷出来的白雾呛得我咳嗽两声,我盯着齐恒发白的脸,突然觉得这场景滑稽得要命。
“合着就许你们算计别人,轮到自己人受了委屈,就跟我扯‘端谁的碗听谁的话’?齐哥,你这道理,是不是太双标了点啊?”
我审视的盯着他的眼睛反问。
“咳咳咳..”
估计是被我盯的有点不自然了,齐恒尴尬的掩嘴咳嗽两声。
“我算不上啥好人,但你们更操蛋。”
我讽刺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成年人的世界,只论利弊,哪有什么好坏可言?”
齐恒突然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狠劲:“小龙,我问你,咱们说个假设,要是能把李廷拉下来,让温平顺顺当当地接替他的位子,甚至爬得比他更高更远,你说,这笔投资,值不值?”
他说话时候眼睛睁的浑圆,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生硬。
他这话一出口,我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一直以来,齐恒在我心里都是块定盘星,为人讲义气,做事靠得住,是那种能把后背交给他的江湖好大哥。
可现在看他这眼神,听他这语气,才突兀察觉这人心里头的算盘,竟打得是那么的深。
“所有买卖都有风险!”
他盯着我的眼睛,左手掰动右手指仿佛是在给我算账一般:“只要能把风险压到最低,把利益抬到最高,这才叫会做生意。”
看我没有吭声,他顿了顿又道:“温平跟你打交道的方式确实是糙了一点,可你不能否认他有本事往上爬,他要是哪天真的能上去,对我,对你,都比李廷在位时强得多,这点不论你认与不认都是现实,我甚至还可以再向你透漏一点,不止是我,李廷其他的合作商,现在都已经站队温平。”
“豁..”
我倒抽一口凉气,真是想不到啊,短短的时间里,温平就已经将李廷的核心全部腐蚀。
有没有能耐不好说,但是这传播速度着实惊人。
想来,齐恒应该没少帮着出力吧!
“你说是识时务也好,趋炎附势也罢。”
齐恒的胸脯微微起伏:“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对自己最划算的选择?难不成放着阳关道不走,非要往独木桥上挤?”
随后他又拍了拍我肩膀道:“兄弟啊,选对了,日子才能活得舒展,选不对,回头看看全是坑,那才叫傻!”
我捏着烟的手紧了紧,原来在这位社会大哥的眼中,连人走茶凉、上位下台,都能折算成一笔笔明码标价的买卖...
第672章 不掺和
我一直以为自己对这社会的腌臜、人性的弯弯绕绕已经看得够透了,可随着齐恒这番话劈头盖脸的砸过来,才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他是结结实实给我上了一课。
“龙啊..”
齐恒忽然放缓了语气,拍了拍我胳膊:“温平想要那段录像,未必是非要到手不可,他图的,不过是你的一个态度,这点你该懂。”
“还有时间,你回去慢慢的琢磨和衡量,你是个聪明孩子,我估摸着,你见到杜昂那一刻,就该明白,李廷、彭海涛他们的倒台,是早晚也是必定的事情。”
他冲我笑了笑,眼角的纹路挤在一块儿。
“一方海水退去,势必会有新的山峰拔起!”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何去何从,我替温平给你句准话,我们等你。”
末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补了句:“哦对了,替我转告杭风那小伙子,他想给父母报仇,犯不着大费周章,很多时候,选对一条路,站对一个队,就够了,他可是当年的高考状元,思维方式以及考虑问题的角度肯定比你更全面,何不多听听他的意见?”
杭风!瓶底子!
听到齐恒提及这个名字,我后脖颈子的筋猛地一抽,那天病房里我俩和白沙差点让包圆的画面瞬间涌了脑海。
“嘶..哎唷卧槽!”
光顾着说话,我并没注意到烟卷在我指间烧得只剩个过滤嘴,被烫了指尖后,我赶忙甩开,这才哑着嗓子问:“齐哥,有件事我想搞清楚,之前在病房里,有警察堵我、杭风和白沙,差点把我们仨团灭,那事...是不是也是温平干的?”
齐恒的目光往诊所里飘了飘,声音淡得像水:“那我不清楚。”
见我目光狐疑,他停顿几秒,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的开口:“你得明白,我虽说跟温平站在一头,但我们各有各的盘算,算是合作,而不是从属,他要做什么,怎么做,没必要事事跟我交代、汇报。”
我牙豁子紧咬,合着连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到了齐恒的嘴里,都能轻描淡写地归拢成“各有各的盘算”?
其实病房里那档子事,就是温平搞出来的,我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
打从看见那伙人里那个梳着偏分头的家伙,我就完全笃定了。
这会儿询问齐恒,也不过是想从他嘴里听个明明白白。
“成齐哥,那我回去慢慢考虑!”
见齐恒不打算再跟我念叨什么,我低头吐了口唾沫,强挤出一抹笑容应声。
有些事我嘴上不说,但不代表不会记得,再继续掰扯下去,也没任何的意义。
“龙啊,我再劝你一句。”
看我要走,齐恒抽吸两下鼻子,又忙不迭的喊了一嗓子:“眼下崇市这地界,杜昂那棵大树确实算得上枝繁叶茂,谁都想往上靠,可你得想明白,草木要想长得高,就得有足够的肥料,你拿得出来多少?”
我皱眉凝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抽了口气道:“跟温平搭伙,能给杜昂提供的可就多了不是一星半点,那树自然长得更高,你不会真觉得,单单凭杜鹃那么个小丫头片子,能让你逆天改了命吧?”
“嗖!”
一阵风卷着巷子里的垃圾纸飞过,他盯着我,眼神像在掂量什么:“你手里那点东西,在真正的盘里,不够看的。”
“既然话唠到这儿了,齐哥,我也跟您交个底。”
我深呼吸两口,抬手粗鄙的抓了一把裤裆,似笑非笑道:“我这人就这样,篮子比腰杆硬,靠女人帮衬着拔高自己,这种事我干不来,也特么嫌磕碜!”
“您替我跟里面躺着的温大局长带句话。”
我扯了扯领口,表情认真道:“别在我身上瞎耽误功夫了,想让我帮他约杜昂?门儿都没有,还有打算把杜鹃那小丫头,卷进这种破事里头?更他妈别琢磨!”
“年轻,还是太年轻啊。”
齐恒微微晃动脑袋。
“我这条命是自己挣的,不是靠谁施舍的,他温平要是识相,就趁早死了这份心,从今往后你们是想扳倒李廷,还是想掀翻彭海涛,都随便!我不掺和,也不会跟着你们蹚这浑水。”
我抬眼看向齐恒,语气梆硬道:“但也求诸位大哥手下留情,别指望我和的弟兄们傻逼呵呵地冲在前头当炮灰,我也不会给你们添堵,不搅乱你们的任何计划,拜托了!”
“兄弟啊,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
温平挑眉咳嗽几下。
“咱们就这么着,井水不犯河水,您看行吗,齐哥?”
不等他说完话,我直接冷冰冰的打断。
盯着我因为急躁而变得有些通过的脸蛋子,齐恒的嘴角勾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浅笑,沉声回应:“行,怎么不行啊,就是希望你日后想起今天,别为这份冲动悔得肠子发青。”
“谢齐哥成全!提前预祝您几位心想事成,大展宏图!”
我扯着嗓子应了一声,随即腰杆弯了下去,深深的朝对方鞠了一躬,但脊梁骨却拔得笔直。
就算日后真有什么滔天巨浪拍过来,我这条命,还有弟兄们的命,也绝不可能交到他们那种人的手里。
一群满脑子全是算计,眼里只认利益,把什么都当成生意来做的伪商人。
他们连“情义”俩字怎么写都未必知道,跟着他们混,今天能把你捧上天,明天就能为了三分利把你推进火坑。
我捏了捏拳头,发出咔咔的脆响,与其当他们棋盘上随时可弃的卒子,不如自己趟出条血路来,至少这样,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没多会儿走出巷子,我刚摸出烟盒想点一根,缓解一下刚刚复杂的心情,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巷口停着两辆黑色商务车,车窗贴了深色膜,瞅着就透着一股子不善。
或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靠外那辆车的驾驶门“咣当”一声弹开,下来个枯瘦如柴的家伙,颧骨凸得像两块石头,眼窝深陷,看起来跟个大烟鬼没啥两样,他抬眼扫过来,眼神邪里邪气的,这张脸我有印象,是齐恒手底下的人,好像叫什么六子?
透过半开的车门缝,能够清晰的看见车里还塞着七八号人,一个个全缩在阴影里,手里都攥着明晃晃的片砍,刃口在光线下泛着寒光。
我冲他咧了咧嘴,点了点头,脚步却悄悄加快了。
不管怎么说,齐恒刚才留了情面,对我们这伙也算仁义,他明明带了这么多手下在这儿候着,却没叫他们上前阻拦二盼和老毕动手,这份恩情,我得记着...
第673章 老李造访
之所以拒绝齐恒,倒不是因为我多清高,实在是掂量得清自己的斤两。
我们这方小势力,跟寻常的社会混子比起来可能强悍那么一丢丢,但在那些盘根错节的圈子里,连根毛都算不上。
这世道想上位是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多时候拼的还是实力。
真要掺和进去,跟那些成了精的老妖怪们周旋,我真怕哪天弟兄们横尸街头,都不知道是栽在了哪步棋上。
又瞟了一眼两台商务车的轮廓,我深呼吸两下,步伐变得更快。
安稳日子虽然赚得少,但至少能睡个囫囵觉,他们这种刀尖上舔血还得看别人脸色的买卖,我玩不起,也属实是玩不明白!
走着走着,前头一团倩影猛地闯入我的眼帘当中。
那女人穿件碎花连衣裙,脸上透着点淡妆的粉气,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新鲜的蔬菜叶子和红肉边角从袋口探出来。
她站在路边左顾右盼,像是在等出租。
“咦?”
我愣了一愣,竟然会是陈美娇,美娇姐。
这个丢了孩子后就跟我不辞而别、彻底没了音讯的可怜女人,此刻居然会在这儿碰上了。
可看她这模样,一身的居家打扮,手里拎着菜,倒像是刚从菜市场回来的主妇,她是..什么时候再婚了?
满脑子的疑问堵得慌,我忍不住往前凑了两步,轻声喊叫:“美娇姐?”
话音刚落,一辆出租车“吱呀”停在她面前。
不知道是她没听见,还是被街面上的车水马龙盖过了我的声音,她头也没回,弯腰就钻进了后座。
车门“砰”地关上,车尾灯闪了两下,很快便汇入车流里。
我在原地僵了几秒,随即手忙脚乱的摸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翻了半天,才调出陈美娇的号码。
听筒里先是一阵忙音,跟着跳出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操的!”
我低声臭骂一句,苦笑着又把手机揣回兜里。
她走得这么干净,连手机号都销了。
可刚才那一身的居家气,又是如此清晰无比,到底是真的开始了新生活,还是...我盯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闷得特么发慌。
“叮铃铃..”
叼在嘴边的烟还没来得及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赶紧掏出电话,想象中“陈美娇”的号码没出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竟是郭浪帅。
咋这时候找我?
我愣了一下,虽说我俩私交不赖,但他向来都是下班之后才跟我联系,这种不上不下的点,极少会找我。
琢磨归琢磨,我还是戳动接听键,笑着打趣:“喂郭秘,这时候找我,有啥指教啊?”
电话那头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声音:“龙哥,我这会儿在咱们绿化公司呢,你能过来一趟不?”
“咋了?公司出啥事了?”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事倒没啥大事。”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咱领导今天在附近开会,正好路过咱公司这边,想着过来歇会儿脚。”
我心里“哦”了一声,应道:“行,等我,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把没点燃的烟扔了,当即抬手拦车。
郭浪帅口中的“领导”指的自然是李廷,老李突然造访,还特意让他叫我过去,这事儿,恐怕是没那么简单呐!
十几分钟后,我推开绿植公司会议室的门时,屋里的亮堂劲儿晃了我一下。
这公司能收拾得如此锃光瓦亮,真得感谢当初猪头老五的经营,那老小子虽说做事做人不上道,但守家待业这块确实有两把刷子。
说起来,要不是他后来太特么狗篮子,我倒真愿意跟他长久合作下去。
毕竟论起看场子、打理杂事,他比谁都上心,就是脑子总拎不清,总想着走点捷径。
进门之前,我特意拽了拽皱巴巴的西装下摆,又扯了扯衬衫领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整理妥当,才挤出一脸笑,探着脑袋往里瞅:“李叔,让您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哈。”
会议室的主位上,李廷坐得四平八稳,手里正翻着公司的宣传册,除了他之外,并未见到郭浪帅的身影。
听见我的声音,他只微微抬了抬眼,嘴角牵起点笑意,摆了摆手道:“该说打扰的是我才对,过来都没事先跟你们打声招呼。”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我额头上,语气松快的发问:“忙什么呢?一头的汗。”
“嗨,民心大厦那边装修,碰上个小岔子,刚过去处理完。”
我随口编了句瞎话,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拎起墙角的暖壶打算给他手边的保温杯续水。
“不喝了。”
他笑着摆手,脑门上的细纹挤在一起,清了清嗓子道:“喝多了总跑厕所,这岁数大了,肠胃是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啊。”
“哪能啊,您可一点都看不出老态,要不是提前跟安俊认识,我都不想象不到您有个那么大的儿子,嘿嘿..”
我信口胡诌,冷不丁间瞥见他右手的无名指上闪过道金光。
是一枚厚实的金戒指,款式老气,却在灯光下亮得晃眼。这老家伙什么时候戴了这玩意儿?我心底浮起一抹疑惑。
“龙啊。”
她把宣传册合上,并未注意到我的眼中的异样,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着:“刚听小郭说,这公司是你俩合伙弄的,不管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上,有啥难处,尽管跟我说,能帮的叔尽量帮你们。”
此时,他这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语气里的热络,听着倒真像自家长辈在关心晚辈,让我心里头莫名一暖。
可那枚突兀出现的金戒指,总在我眼前晃,李廷这种人,不论是性格还是身份地位,从不戴多余的首饰,这戒指,我之前也明明没有见过的啊。
“我脑袋上顶着‘李主任侄子’这名号,已经够管用了,不少麻烦都能挡回去,暂时真没什么难处!”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脖子下意识缩了缩。
“没有就好..”
李廷抬手摸了摸喉结,那枚金戒指在灯光下转了半圈,愈发的晃眼。
她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听不出深浅的又问我:“最近你跟老彭家那小子,没再闹什么不痛快吧?田强可有阵子没跟我汇报这茬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哪能啊。您之前不特意交代过?巡视督导组还在咱们崇市呢,让我们都老实点,别瞎闹腾,这不,底下弟兄们现在都安安分分窝着,连门都很少出!”
说话时,我眼角余光总瞟着他手上的戒指,那金圈磨得发亮,款式虽然老气,但绝对是个新物件。
好久之前,李安俊还没出国留学时候,就曾跟我闲聊提过一嘴,说他爹妈感情早就淡了,表面上看着客客气气,实则跟搭伙过日子的假夫妻没两样,尤其到了晚上,俩人各睡各的房间,门对门都懒得说句话。
我瞅着李廷手上的那枚金戒指,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难道这老东西是跟她那位重修旧好了?不然哪会突然戴这么个玩意儿?
我偷偷撇了撇嘴,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又被自己迅速压了下去。
管他跟谁好呢,反正李婷这种人,手上的动作、嘴里的话,多半都藏着别的意思,这戒指..恐怕是没那么简单。
“听话就好。”
李廷笑着点头,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你们这些半大点的孩子,肯听劝就能少给我惹很多的麻烦。”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莫名飘向窗外,带着点感慨的开口:“小龙,你最近跟安俊联系过吗?”
“前几天刚视频完。”
我忙不迭应声道:“他说在那边挺好的,还说暑假想回来。”
“我让他别回了,来回折腾费时费力不说,也没什么收获,倒不如趁着假期在那边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涨涨阅历和见识。”
李廷猛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淡了些,多了层说不清的复杂:“小龙,你说叔这年纪,是不是真该退了?再费尽心机争来斗去,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多撑几年罢了,可延缓总是有极限的,我又做不到不停的上跳攀爬。”
“啊?”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没跟上他的思路。
李廷这人向来功利心极重,眼里从来都是输赢利弊,打我认识他那天起,他就无时无刻的不再琢磨着怎么扳倒彭海涛、自己取而代之,怎么会突然说这种泄气话?
我心里当即狂跳了一下,难不成他是知道我今天见了温平和齐恒?这话里话外的,是在敲打我,还是...
我攥紧了衣角,久久没有接茬,这老狐狸突然露出软肋,比他跟我摆官腔还特么得让人发怵...
第674章 怪异的老李
“这屋里就咱俩人,你心里咋想的就咋说。我也是实在没处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憋在胸口里堵得慌。”
看我闷着脑袋不作声,李廷拧开保温杯,仰脖“滋溜”嘬了口水,声音放平了些。
“叔啊,我对这些事真的一窍不通,你们里头的弯弯绕绕我属实弄不明白,哪敢随便评价。”
我干笑两声,手在裤腿上蹭了蹭。
“行了!”
他“啪”地一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胳膊肘支在桌面上,脑袋往前探了探,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还记恨着前阵子我让你跟谢德联手送走黄兴的那件事情?”
“啊?没有!绝对没有得!”
我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站起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叔,您肯把这种事情交给我处理,那是信得过我,我怎么可能有怨言呢?”
“嘿..”
他脸上还挂着笑,却轻轻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你的真心话啊,我明白,你心里怎么可能没疙瘩,那等于是把自己的把柄亲手递到我的掌心里。”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但是龙啊,我得跟你辩一句,我承认这么做确实是有自己的私心,可更多的是想让咱叔侄俩拧成一股绳,这世道太乱太杂,谁都说不准下一步是啥光景,我可能...上不去了,但我是真怕自己下不来。”
他抬眼瞅着我,那眼神里的疲惫不像装的:“这话,你能懂吗?”
我站在原地,后背的汗珠子已经把衬衫给黏在了身上。
他这话说得太直白了,直白得就像把没开刃的刀,钝钝地戳在我心口,原来这只老狐狸,也有怕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时候呐。
“懂得,叔,我都明白。”
我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脸上堆着奉承的笑容,心里却跟揣了二斤铁似的沉重。
管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我都不能露自己的半分真实心思。
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世道太杂太乱,谁知道他下一秒冲我掏出来的,是真心还是特么刀子,会不会哪天也像送黄兴似的再找另外一批人给我送走。
说罢,瞄了一眼他见半的保温杯,我连忙拿起桌子下的暖壶,又往他杯里添了点热水,表情真挚的保证:“您放心叔,我心里绝对有数。”
“有数吗?”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杯子里打转的茶叶,戒指在杯沿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叮”的轻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敲击在我的心尖上,这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变的有些压抑。
“对,绝对有数!”
我再次重重点头,下巴颏差点没戳动自己的胸脯子。
“小龙啊..”
他忽然扬起脑袋,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要是我说,等哪天我退下来了,你就去国外帮扶帮扶安俊,凭你的眼力劲,再配上你那帮小弟兄们的能耐,帮他在外面闯点事业,你能乐意吗?”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
他这话听着像特么托孤,又像在给我指条退路,可怎么感觉都透着股子不对劲,李廷这种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打起退堂鼓?!
“叔,您这说的哪话,您身子骨硬朗着呢,离退下来还早。真到了那时候,安俊要是用得上我,我肯定没二话。”
我干咽了口唾沫,脸上堆着笑。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指节在戒指上蹭了蹭:“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叔啊,您最近是哪儿不舒坦?还是谁惹着您了?我瞅着您今天有点不太在状态啊。”
我壮着胆子凑上前发问。
“那倒没有。”
他摇摇头,目光朝着窗外飘了飘:“这崇市能让我心里膈应的家伙,除了老彭,再找不出第二个。”
他顿了顿,抬手揉了揉眉心:“可能真是上岁数了吧,过去我每天睡前,脑子里总得把老彭那点破事翻来覆去琢磨一遍,可这段时间,睡得很安稳,也很少再想他了。”
“人家都说人老心先老,过去我不信,现在嘛...”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忽然朝着门外扬声吆喝:“小郭!小郭!”
“哎,领导,我在呢!”
郭浪帅就跟鞋底子上安了弹簧似的,“噌”地推门进来,腰板挺得笔直。
瞅着他这幅模样,我不禁想笑,刚才进门时我特意扫过公司的各个角落,愣是没见着他的影子,怎么李廷一嗓子下去,他就跟从地缝里钻出来似的?论起服从性这块来,我是真比不上他。
“龙啊,我先撤了。”
李廷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和公文包,一并递给旁边的郭浪帅:“小郭,你今天也早点下班,不用陪我,我想自己走走,散散步。”
“好的领导!”
“好的李叔!”
郭浪帅和我几乎同时弯腰。
看着他转身出门的背影,我忽然愣了一下神。
夕阳从走廊尽头斜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身上的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劲儿,还有藏在眼神里的威严,好像真的在一点点消退。
“喝点啊龙哥。”
待确定李廷走远后,郭浪帅立马松了肩膀,刚才那副板正模样一扫而空,抬手往我肩上轻捶了一拳,龇牙笑得像只偷着腥的猫。
“喝就喝,搞得好像谁怕你似的。”
我回肘撞了他一下,嘴角勾着笑调侃:“但咱有言在先昂,你可别又跟上次似的,刚喝到兴头上,直接就钻桌子底下去了,害得我找人找半天。”
“上次那是意外,今儿我慢点喝。”
他挠挠头,嘿嘿笑。
说着话我就拽着他往会议室外面走:“二盼办公室的柜子里还有瓶没开封的二锅头,正好就着楼下买的酱牛肉,临了咱再整半箱啤酒兑兑缝得了。”
“成,你找酒去吧,我买肉!”
郭浪帅撒腿就撩。
瞅着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儿,心里那点被李廷刚刚勾起来的沉郁立时间散去不少,这小子属于极其的贪杯,但是又没啥量的手子,不过酒品还是很不错的,喝多以后不哭也不闹,就喜欢闷头睡大觉。
我刚从二盼办公室翻出那瓶二锅头,瓶盖还没拧开,郭浪帅就一头撞进来,吭哧瘪肚的喘着粗气,脑门子上挂满了汗珠。
见他两手空空,我举着酒瓶笑呵呵的调侃:“下酒菜呢?酱牛肉藏你裤裆里了啊?”
“龙哥,我他妈刚想起来!”
他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语气懊恼的嘟囔:“今天...今天是李主任生日啊..”
第675章 过寿
“操得!”
我低骂一声,把酒瓶往他怀里一塞埋怨道:“那你特么咋不早说啊!”
“我..我也是刚想起来。”
郭浪帅的脸庞涨得通红,不停抽着气呢喃。
“这他妈咋整啊?”
我烦躁地抓着后脑勺,急的直跺脚:“人都走远了,我再追出去像什么话?”
难怪他刚才磨磨唧唧跟我说了那么一大通,又是感慨又是问退路的,敢情是过生日触了景。
我抽了口气念叨:“发个短信问候?显得也太轻了,送礼吧?这时候找过去更特么尴尬。”
郭浪帅把酒瓶放到旁边的桌上,挠了挠下巴颏道:“其实龙哥,李主任每年生日都不兴大办,以前安俊在家,爷俩就找个小面馆,点几样小菜,一瓶二锅头就对付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点:“现在安俊在国外,估计...就他一个人了吧。”
我举着酒瓶的手停在半空,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刚才他那句“怕自己下不来”的话,还有说让我去投奔安俊的嘱托,合着就是一个人过生日时,憋在心里的话。
“奶奶个哨子的!”
我掏出手机翻了半天,瞅着李廷的号码,但终究还是没按下拨号键。
有那么一刻,我竟突然开始后悔将“录像”送给了杜昂。
李廷在黄兴这事儿上,确实做的不地道,但不可否认,我们现在能够爬起来,他居功至伟,尤其是早几次哥几个不论谁跟人干仗,他都会交代田强或者其他人去保护,我们现在的“绿植公司”,光哥正在盯着装修的“民心大厦”,哪样不是老头儿送给的,可以说没有他的话,龙腾公司还是一群任人宰割的小卡拉米。
“妈的,我还是出去找找看吧。”
沉默几秒后,我冲着郭浪帅说道。
“我跟你一起。”
郭浪帅也立刻接茬。
没几秒,我俩一前一后冲出公司大门。
我四处张望着,没见到李廷的影子。
郭浪帅却眯着眼瞅向半空,像是在琢磨什么。
“咋的?你特么搁这儿请神上身呢?”
看他这模样,我抬手在他胸口捣了一拳。
“不是。”
他回过神,低声道:“我在想,领导可能去‘她’那儿了。”
“他?哪个他?谁啊?”
我赶紧追问。
“哎呀,这事我不能说。”
郭浪帅眼里闪过一丝挣扎,随后使劲摇了摇头:“龙哥,你别问了。”
我皱了皱眉,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更让人起疑。
但看他那坚决的架势,再问估计也问不出啥。
“行吧!”我往街两头望了望,随后抬手道:“那分头找?你往东边,我去西边。”
郭浪帅点头应着,转身就往东边跑。
我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西边空荡荡的街道,不禁叹了口气。
不论我跟李廷之间掺杂了多少利益纠葛,至少现在我还得仰仗着他这棵老树。
更别说,他儿子李安俊管我喊一声哥,我们是实打实的兄弟,就冲这层关系,当叔的过生日,我总不能装聋作哑。
今儿见着的李廷,早没了平时里那副八面玲珑的派头。
褪去那身光鲜靓丽的身份,说白了这就是个可怜老头,一个连生日都没人记得、没人陪过,只能自己揣着心事瞎溜达的凄凉人。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夜色越来越沉,街边的烧烤摊支起了棚子,油烟混着孜然味飘过来,让我不禁食指大动。
“操,先找着再说。”
我抬手轻扇了自己一记小嘴巴子,而后加快脚步往西边走,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就买瓶酒,陪老头站着喝两口也行啊。
不知道该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冥冥中自有巧合。
往西走了没两条街,就看见前头路灯底下站着道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双手后背着,正慢悠悠地往前走,不是李廷是谁。
他身上洗得发白的老头衫很是扎眼,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看着像是刚从路边的小卖店里出来。
我赶紧加快两步追上去,离着还有几步远就喊了一声:“叔!”
他闻声回头,看见是我,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你咋跟来了?”
我挠挠头,没好意思说特地来找他,只好随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卖店瞎掰:“没烟抽了出来买包,我刚跟郭秘书合计着喝两口,才想起来您可能还没吃饭,正好咱们一块..”
他眨巴两下眼睛,大有深意的望着我,大概三四秒后,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里面露出半截火腿肠和两包榨菜笑道:“巧了,酒我有,菜我也有...”
“嘿嘿嘿,那我蹭您一顿不介意吧?”
我乐呵呵的凑上前憨笑。
“介意,必须得AA制昂,每次我跟安俊吃饭,我俩都A得。”
李廷笑盈盈的应声,此时此刻我俩之间的对话倒比会议室里那时候舒坦的多。
“那咱们..”
“咱就去那边公交站牌底下吧,我看那儿就挺合适的。”
我正想招呼他回公司找个舒坦地方,李廷已经抬手指了指马路边。
“听您的!”
片刻后,我俩就那么并排坐在公交站牌的铁椅子上,一人手里攥着瓶巴掌大的二锅头。
他从塑料袋里掏出榨菜和火腿肠,撕开包装往中间一放,也不嫌路边灰大埋汰,咧着嘴就跟我碰了碰瓶底。
“咕咚!咕咚!”
两口烈酒下肚,辣劲从我的喉咙烧到胃里,我俩都笑了,我压在心底的那股子歉意也不由减弱几分。,
路过的下班族捂着鼻子绕着走,买菜大妈用方言嘀咕着“俩醉汉”,眼神里满是嫌弃。
这些人哪能想到,身边这个穿着老头衫、啃着火腿肠的干瘪老头,可是能让整个崇市都跟着抖三抖的通天人物。
李廷抹了把嘴,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他毫不在意的微笑:“你看,这么喝酒也挺舒坦的吧。”
“是的。”
我狂点脑袋应声。
“这喝酒啊,不讲究菜,更不在乎地方,主要还是看心态和陪酒的人。”
李廷掐起两条榨菜丝丢入口中,哈哈大笑起来。
我举着酒瓶跟他再碰一下,瓶身撞出清脆的响:“那是,这风一吹,比啥都得劲。”
路灯把我们俩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像极了一副歪歪扭扭的画。
“在那桃花啊,盛开的地方..”
塑料袋里的榨菜快吃完了,酒瓶也见了底,他忽然哼起段不成调的曲子。
“您这歌,可有些年头了啊。”
“嘿,歌老了,我也老了。”
李廷灌了口酒,感慨道:“这还是当年上山下乡那会儿,从文工团的姑娘那学的。”
他望了一眼头顶上的路灯,眼神飘得老远:“想想那时候也挺好,兜里比脸还干净,可心里头没那么多念想,日子不算顺顺当当,可天亮了就有活儿干,天黑了倒头就睡,踏实。”
酒瓶在手里转了半圈,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哪像现在,晚上躺床上,脑子复杂的像自己跟自己开大会。”
“哈哈哈,您这个形容真贴切。”
我立马翘起大拇指捧臭脚。
“你说这人呐,爬多高才算高?坐多稳才算稳?”
他忽然把酒瓶往地上一扔,发出“咚”的闷响:“我明明记得,年轻时候的梦想,就是让跟前的老百姓能顿顿吃上热乎饭,冬天不挨冻得。”
说到这儿,他忽然卡住了,喉咙里“咳咳”响了两声,像是被酒给呛着似的,我赶紧递过去半瓶矿泉水,他接过去猛灌了两口,手背抹了把脸,苦笑道:“后来就不一样了,爬着爬着,就忘了自己当初为啥要爬了,眼里就只剩谁比我高,谁想拽我下来...”
望着他失神的侧脸,我没接茬,心里莫名百感交集,原来再厉害的人物,也会念起当年那段没欲望的日子...
寻飞说:“感谢柒佰催更,特加更两章..”
第676章 李夫人和你婶子
天色渐沉,李廷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愈发的朦胧,就像是被一层薄纱给轻轻罩住一般。
他倚坐在公交站台的铁椅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年的起起落落,语气里裹着说不清的怅惘和追忆。
我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的故事,但是心里却没泛起太大的涟漪。
倒不是说我这人有多冷漠,或许是人生段位不同,又可能是生长环境隔出的沟壑,总之那些他口中的好与坏,像飘在另一个世界的碎片,我是怎么也没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能做到的就只是静静的充当一个聆听者,任他那些杂乱的情绪从耳畔流过,最后在空气中慢慢的消散。
“龙啊,我像你这么大时候,好像刚搁一个偏远小乡镇上当供销社主任,没什么钱,但是每天都忙忙乎乎得,哪天食堂要是能吃上一顿红烧肉,我都能乐的后槽牙龇出来,哈哈哈..不瞒你说,这些年吃过了各种山珍海味,可我还是最得意红烧肉,尤其是那大肥膘子,咬上一口软软糯糯..”
说着说着,李廷陡然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呗,我们现在生活好多了,哪天最犯愁的就是该吃点什么。”
我点点脑袋接茬。
“叮铃铃...”
他正叼着烟卷准备再跟我侃几句时候,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冷不丁的泛起。
老李廷当即手忙脚乱地左掏右摸,最后居然从老头衫的内兜里,掏出个现在连晨练遛弯的大爷大妈都嫌掉价的老年机。
我记得这李廷日常办公用的是部“三星”手机,还有个“摩托罗拉”备用,啥时候又冒出这么个玩意儿?
看来这老小子藏得够深,我对他的了解,简直跟没了解过似的。
“喂!”
瞅清屏幕上的号码后,李廷“噌”地站起身子,还警惕地斜了我一眼,接着便往旁边挪了几步。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主动联系我的么?啊?做了我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啊...”
“行行行,我在外头跟一个小后辈扯几句。”
“这就过去啊,别急,别急...”
他声音越来越小,软乎乎的就跟抹了蜜似的,眨巴眼的功夫竟然钻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小商店里。
我瞅着他侧脸,忽然在这老头眼里瞅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那股子劲儿,跟现在小年轻们处对象似的,黏糊糊的甜。
我正盯着他背影犯嘀咕的刹那,他已经挂了电话转身走了过来,脸上那股温柔还没褪干净。
见我直勾勾瞅他,他清了清嗓子,又摆出刚才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看啥啊?你婶子催吃饭呢,红烧肉都炖得烂透了。”
我挑着眉坏笑:“李叔,刚才那声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跟初恋打电话呢。”
他老脸腾地一下子红到耳朵根儿,手忙脚乱的把老年机重新揣回内兜,叼在嘴边的烟卷都差点掉地上:“瞎咧咧啥!你婶子这辈子没享过啥福,我不对她好点,那还叫人吗?”
“走了走了,再不回去,该跟我急眼了!”
说着话,他往我手里塞了瓶冰镇的汽水,摆摆手就打算掉头。
“叔,我送你啊?”
我假模假样的客套一句。
“拉倒吧,打个出租几块钱的事儿。”
李廷摆摆手笑道。
走着走着,他突兀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又猛地转过脑袋看向我。
“咋了叔?”
我皱了皱鼻子,迷惑的发问。
“谢谢你啊臭小子。”
李廷“噗嗤”一下咧嘴下了,随即大步流星的离去。
谢我?谢我什么?
是感谢我听他数念家长里短,还是谢我默默的陪他喝了一杯庆生的酒?
瞅着老头儿快步往前颠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家伙身上藏着的故事,怕是比他内兜里的手机还要多。
“嗨,甭管咋地吧,祝你生日快乐,最起码今天快乐!”
他那背影越走越小,最后缩成个小黑点儿,我耷拉着脑袋,自己跟自己嘟囔。
没多一会儿,我返回了公司,郭浪帅已经比我先我一步在屋里杵着。
一瞅见我,他立马急吼吼地问:“找着李主任没?”
“找到了,不光见着了,还陪老爷子喝了两盅呢。”
我笑盈盈的打了个酒嗝。
“哎呀,那你咋不跟我打个电话呢?”
郭浪帅脸当时就有点急眼。
“我想打啊,可他不让呐。”
我摆摆手解释:“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总的来说进行的还算顺当,你的祝福、我的谢意,都跟他念叨到了,老爷子走的时候美滋滋的,说回去吃红烧肉,他媳妇给炖了一大锅呢。”
“你说谁给他炖的?”
郭浪帅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溜圆,调门也不自觉提高不少。
“他媳妇啊,有啥问题吗?”
我随口就答。
“扯呢吧龙哥!”
他吐了口唾沫开口道:“咱们李夫人,打结婚起就没进过厨房,这些年李主任要么是在单位食堂兑付一口,要么就楼下小饭馆解决,那时候安俊还搁咱这儿上学,天天早饭都是李主任自己动手做的,他老婆能给李主任炖红烧肉?你这跟我讲《西游记》呢?”
“啊?”
我也有点懵圈:“不能吧?他走的时候明明白白跟我说的,‘你婶子给我做了红烧肉’,错不了啊,我发誓自己绝对没出现幻听。”
“噢,他说的是‘婶子’啊。”
听我这么一说,郭浪帅猛地吸了口凉气,跟着点了点头,憨憨的一笑:“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不是,是你特么犯病了还是我叽霸不正常啊?”
我扒拉掉他搭在我肩膀头的爪子,没好气的骂咧:“刚才你还说李夫人压根不下厨,这会儿又说有可能了?究竟几个意思啊!”
“龙哥以你情商不至于啥都看不出来吧,李夫人是李夫人,‘你婶子’是‘你婶子’,谁跟你说这俩必须是一个人啦?”
郭浪帅豁嘴笑的更贱。
我怔了一怔,话到嘴边差点蹦出来:“你的意思是..咱李叔的金屋藏了..”
“嘘!”
不等我说完,郭浪帅一把捂住我的嘴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可别瞎咧咧!我啥都没说啊!不准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不是郭秘,以咱们俩这关系,你连这点小事都不敢跟我念叨念叨?”
我挤眉弄眼地递过去根烟。
“不是不敢念叨,是他妈压根不能念叨!”
郭浪帅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苦笑着呢喃:“咱李主任别的不说,这种事儿上从来干净得很,没让人抓过半点把柄,说真的,你我谁也不乐意看见他临了临了,让人揪着啥原则性的小辫子说三道四,尤其隔壁还蹲着个虎视眈眈的彭海涛,俩眼珠子瞪得跟鹰似的,就盼着抓咱这边点错处呢。”
烟雾缭绕里,郭浪帅拍了拍我的胳膊努嘴:“龙哥,有些事儿啊,心里明镜似的就行,千万别往外秃噜一个字,真要是传出去,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犊子,嘴巴是真紧!”
我白楞一眼笑骂,随即耸了耸肩膀头道:“还喝不?趁这会儿还早,你我还能PK一会儿..”
“不喝了,不知道领导去哪就算了,知道我还不过去表现一下的话,那就真有点不够揍。”
郭浪帅连连摆手拒绝。
“带我一个..”
“不行!”
我话没说完,他已经态度坚决的摇头,接着又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道:“龙哥,你要是把我当哥们,就不准派人偷摸跟踪我,我知道温平手底下的那个白沙跟你关系相当的不赖,私底下你俩也没少走动,他确实是个跟踪人的好手...”
第677章 答案
“不是,你等会儿,你刚说啥?!”
我猛地抬手把郭浪帅的话头截住。
“说啥?”
他眨巴几下眼睛,疑惑道:“我说我知道你跟白沙关系不赖,那小子盯人可是相当的有一套。”
“不是这句,前一句。”
我皱着眉再次打断他。
“前一句...前一句是啥来着?”
郭浪帅挠着后脑勺,迷迷糊糊晃了晃脑袋,明显记不清了。
“你说白沙是温平手底下的?”
我咬着腮肉又问了一遍,语气随即变得硬了几分。
“对啊。”
郭浪帅压根没瞧出我有任何的不对劲,直愣愣点头回答:“温平手底下有个专门搞情报的小团伙,这事你不知道?我还当是温平把白沙介绍给你认识的呢,不是吗?”
“算是吧。”
我含糊着应了一句,双手已经控制不住的攥紧拳头。
“知道这事的人多吗?”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追问一句。
“没几个。”
郭浪帅摇摇头:“咱领导才懒得管这些底下的小鱼小虾,我也是有回碰巧替领导去给温平传个话,撞见他俩在办公室聊天,没过多久,就见白沙跟你凑成了一块儿了,哎龙哥,你这脸色咋这么怪呢?”
他突然凑近了些,一脸纳闷:“是我说错啥了?还是你又想到了啥?”
“没啥。”
我叹了口气,强挤出个笑容道:“行,那你赶紧去给李叔庆生吧,我这儿突然想起点急事得马上处理。”
说着我就往门口走,又回头叮嘱:“刚才咱俩唠的这些,别跟旁人提,说了也没啥用,还瞎惹麻烦。”
“知道知道。”
郭浪帅早就急着出门,抢先我一步,头也不回地应了声,便“蹬蹬蹬”的跑没影了。
白沙竟然是温平的人!
这话于我而言不亚于惊涛骇浪。
至于郭浪帅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为之,其实现在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没有真正的空穴来风,但凡郭浪帅敢说出口,就绝对不怕我查证。
难怪当初在病房里,我们仨能那么凑巧的被“一网打尽”,难怪白沙像个江湖百事通,对于崇市的边边角角好像都了如指掌,守着那么尊大神,想不知道都难,更难怪当天刚一出事,我就在电梯门口神奇的撞见了温平。
一个巧合兴许真是赶巧了,可巧合扎堆儿似的往一块儿凑,那就不是巧合了!
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背后牵线搭桥,故意把我们往套里引。
从白沙跟我偶遇搭话那天起,桩桩件件捋下来,哪件事都透着点‘刚好’,现在想想,居然全他妈的是算计。
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一琢磨就露马脚;有些人经不起细瞅,多看两眼就藏不住猫腻。
我杵在原地愣神了许久,点上一支烟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齐恒的号码。
...
晚上九点多,我窝在二盼那辆霸道越野的后座,车窗外的风裹着热气扑进来,混着车厢里淡淡的烟味,让人心情格外的抑郁,瓶底子则坐在我旁边,头也不抬地扒拉着手机,屏幕光映着他侧脸,手指在本地新闻和贴吧页面上飞快戳动。
副驾驶上的白沙正跟开车的二盼贫得正欢,一会儿笑二盼新换的脚垫像块破抹布,一会儿又扯着嗓子说街角那家烤串摊的腰子今天准保新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车厢里嗡嗡响。
“龙哥,咱们这是上哪去啊?”
聊着聊着,白沙回头问向我。
我没搭话,把脸往冰凉的车窗玻璃上一贴,凉意顺着颧骨往脖子里头钻,窗外的霓虹招牌走马灯似的往后退,KTV的彩光、火锅店的暖黄、便利店的惨白,明明晃得人眼晕,可我脑子里却异常的清醒。
反复琢磨着跟郭浪帅分开时候的那几句话,白沙的笑声隔着座椅传过来,听着竟有点扎耳朵。
“是啊,打算上哪去啊?问你半天都不吭声。”
瓶底子也好奇地歪头瞅我,顺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西北城。”
我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那不是齐恒的地盘吗?去那儿干啥?”
瓶底子紧跟着追问。
“找答案!”
我扯出个干巴巴的笑容,又补了句:“带着答案去找答案。”
“啥意思啊这是?”
瓶底子眼里的问号更重了,连白沙也从副驾扭过脑袋,一脸纳闷地盯着我。
“到地方就知道了。”
我口气梆硬的应了一句,没再继续搭腔,重新把目光甩向车窗外。
路灯杆子一根根往后退,就特么好像是排着队在跟我较劲似的。
没多会儿,车子就开到西北城大门口。
瞅见横在那儿的升降杆,二盼条件反射踩了刹车,我赶紧摆手:“摁喇叭,直接开进去。”
一路开到最里头的办公室,那栋二层小楼亮得跟白天似的。
齐恒单手插兜站在台阶上,正笑眯眯地瞅着我们。
我头一个下车,招呼其他人跟上。
瓶底子好奇地扫量了齐恒两眼,点个头就算是打过招呼,白沙和二盼则干脆没出声。
二盼或许是还记着初夏那档子事心里闹别扭,可白沙这闷不吭声的,又是唱的哪出?我斜眼瞥了他一下,心里头莫名冒出来个念头:狗日的,该不是故意装的吧?
“请吧。”
齐恒微微弓了弓腰,比了个邀请的手势,转身在前头带路。
“龙哥,咱到底来这儿干啥?”
瓶底子故意放慢半步,跟我并肩走着,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询问。
“刚不就跟你说了?”
我绷着脸应付一句,眼睛又瞟了瞟走在最后的白沙。
这小子打下车以后就没了之前的嬉皮笑脸,表情严肃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啥。
“温局在里面等着各位!”
走到一扇木门前,齐恒先是“笃笃笃”的叩了三下,随后转头冲我一笑。
“嗯。”
我漫不经心点点头,突然抬手指向白沙:“来,你开门。”
“啥?啥玩意儿?”
白沙猛地一愣,眼珠子都直了。
“咋的?手不好使了啊?让你开就开呗。”
旁边的二盼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催促道。
“不是,龙哥,我没太明白这是怎么..”
他话没说完,我一把揪住他衣领,另一只手“咔哒”拧开把手,硬生生把他推了进去,跟着“砰”一声又重重甩上门。
我自顾自点了根烟,一瓶的瓶底子咳嗽两下望向我道:“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让我猜?”
瓶底子低头陷入了沉默当中。
我吐了口烟雾,又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此时此刻你猜出来点啥没有?”
瓶底子依旧皱眉不语。
我抬手摘下他鼻梁上的眼镜,哈了两口气,用自己袖口擦了擦镜片,重新给他戴上,笑呵呵道:“镜片亮一点,眼睛清一点!”
“白沙有问题?”
对于我的冒昧,他全程没躲没闪,直到我将镜框重新替他架好,他才猛地出声。
“有多大的问题?”
我接着又问。
瓶底子抽了抽鼻子,镜片后的眸子瞟了眼那扇紧闭的木门,声音压得很低:“里头是温平?”
我点了点头,没吭声。
“呼..”
他长长吁了口气,莫名低低笑出声:“那问题可不好定啦,往大了说,按你们道上的规矩,够他吃三刀六洞。往小了说...”
他顿了顿,眼神冷下来:“他是想把咱们几个,全骗进狗洞里去,我这分析,没差吧?”
“走吧,听听另外一个答案会给出我们什么样的答案!”
我丢掉夹在指间没抽两口的烟卷,拿脚尖用力碾了几下后,抬手推开了木门...
第678章 心愿
推开门走进房间,里头静得有点出奇。
白天被二盼和老毕揍得跟猪头狗脸的温平,这会儿瞧着明显好利索了不少,尽管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管子连在旁边的架子上,但人最起码已经能够稳稳当当坐着了。
白沙则背靠着他对面的墙壁,仰着脑袋,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角上的蜘蛛网,一动不动的,跟被点了穴似的,刚刚那股子嬉皮笑脸的劲儿全没了,只剩下一股子说不出的僵硬。
房间里就他俩,连点呼吸声都听得清,反倒比吵吵嚷嚷更让人心里发紧。
我往屋里走了两步,脚底板故意踏在地板上,发出“吱呀”一声,在这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没唠两句啊?”
我先是斜眼瞟了白沙一眼,这小子此刻整张脸绷得像块板砖。
随后我转回头,目光落在温平脸上,轻蔑的冷笑两声。
“呵呵,你倒说说,想让我们跟你唠点啥?”
温平闻言咧开嘴笑,这一笑可不要紧,他那张本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淤青被扯得皱成一团,眼角嘴角的伤痕跟着突突跳,瞧着格外滑稽又透着点狰狞。
说着话,他吊儿郎当地晃了晃扎着输液针的手腕,透明的管子在灯光下轻轻晃悠,歪脖道:“你手里不是有枪吗?不行把他干掉,再不满意连我一块送走!”
“老温,谈事呢。”
这时,跟随我们一块进门的齐恒出声打断。
“噢噢,龙哥是想让我夸你?”
温平扫视一眼齐恒,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里裹着股子说不清的嘲讽:“夸你小子不简单,心眼子比绣花针还细,观察起人来比盯梢的还准?”
“温局啊,我是真的好奇,我身上到底揣了啥宝贝,值得你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又是派白沙跟我们套近乎,又是设这么大个局,累不累啊?”
我抽了口气开口。
“樊龙,说那些没用。”
温平脸上玩味的笑意彻底敛去,淤青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青黑,他扫了眼墙边的白沙,声音冰冷的打断。
“白沙既然被你们抓了现行,要打要杀,随你心意!”
紧跟着他又轻哼道:“你要是想从我这儿问出点啥,那是难如上青天。”
说话间,他很随意的朝白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嘴角勾起抹阴恻恻的笑:“要不你试试他?看看这小子的骨头硬,还是你的牙口狠,能不能啃出点印子来?”
墙角的白沙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嚓”的脆响,但却依旧没回头,只是盯着蛛网的眼神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操你妈得!装什么混不吝,挨打没够是吧?”
见我被温平怼得语塞,二盼猛地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
“盼盼!”
就在这时,瓶底子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力道不轻,差点将二盼扯个踉跄。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直勾勾钉在温平脸上,忽然笑了,那笑容中透着一丝狡黠:“你对我应该是很有兴趣的吧?不然这张网里,不会连我一块儿兜进来。”
温平皱着眉头,身体轻轻动弹一下,手背上扎着的输液管随着他微不可查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眯起眼,像是头回遇见瓶底子似得出声:“你呢?”
“彼此!彼此!”
瓶底子松开二盼的胳膊,双手插进裤袋:“能把白沙顺其自然的安插进我们身边,还让他藏得这么深,你这布局的本事,确实值得佩服啊!”
紧跟着,他的眼神陡然转冷:“但你算漏了一点,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当棋子摆,但凡你开诚布公的跟我聊聊,兴许咱俩真就能一拍即合,不过现在嘛..晚了!”
“那可不一定啊,小状元!”
温平微微扬起下巴,淤青覆盖的脸上露出几分笃定,眼神像探照灯似的扫过平底子:“我对你的底细,摸得透透彻彻的。”
他坐着身子,输液管在指尖绕了个小圈,声音里裹着诱惑:“你这人其实更市侩也更简单,不管是跟樊龙搅和在一块儿,还是把你那位姓叶的同学拉进这摊浑水,心里的那点算盘不瞎的都能看明白,不就是想把彭海涛搞垮搞臭,让他翻不了身吗?”
说到这儿,他忽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像是带着钩子:“要是我跟你说,你肯来我这儿做事,踏踏实实替我出力,这个梦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真。你...信吗?”
瓶底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头顶的灯光,看不清眸子里的神色,只听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很是平静:“温局这话说的,倒像是把我肚子里的蛔虫都扒拉出来了,我还真想听听,你是打算如何帮我让彭海涛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的。”
温平脸上顿时漾开一抹得意,喉间轻咳了两声,那咳嗽声里都带着股子拿捏住别人的倨傲。
“小白。”
他抬眼扫向墙边的白沙,语气跟使唤自家奴才似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见白沙没动弹,他又扬高了点声音:“来小白,过来替咱们这位状元郎解解惑,让他瞧瞧,跟着我干,到底能得着啥好处。”
彼时,他那双眼睛在淤青的簇拥下,睁的溜圆,充斥着满满的笃定。
白沙这才缓缓转过身,脸颊依旧紧绷着,也不见半分活络气,只是垂着眼,步子沉沉地往这边挪了两步,干声道:“温局手里有彭飞嗑药和贩卖的全过程,还有彭海涛强迫女人的视频...”
“哪呢?”
瓶底子猛不丁打断。
“你想要啊?”
温平双手撑着桌面,挣扎着站起身,输液管被扯得绷直了些。
“光靠嘴说么?那我还说我是米国总统!”
瓶底子寸步不让的回怼。
“呵呵,好说!”
温平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痕,嘴角撇出抹阴笑:“瞧见我这一脸青肿没?是被你的合作伙伴...哦对,叫合作伙伴没什么大问题哈,你们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就是被你的伙伴樊龙!”
他猛地抬手指向我,指尖抖得厉害:“给搞出来的。”
“我现在心情差得很,不爽的时候,就什么都懒得说,什么都懒得做。”
温平喘了口气,眼神在我和瓶底子之间不停扫量:“但你要是能让我舒坦点,我想...有些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墨迹!”
话没说完,瓶底子已经拽住我的胳膊,转身就要走。
“别呀,我还没说完呢,那么急躁干嘛啊年轻人。”
温平的声音从背后追上来,带着点不要脸似得挽留:“我不是非要你替我报复樊龙,疼痛这东西,是能转移的。”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要是樊龙肯替我把这份疼,挪到别人身上去,今天这些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现在的问题是...”
他轻笑两声,目光死死锁定瓶底子道:“咱们樊老板不愿意替我做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了了这个心愿,不是太困难的吧...”
第679章 接还是不接
“哼!想谈事就把真东西亮出来,想许愿你去庙里求菩萨!”
瓶底子冷笑一声,直不楞登的注视温平道:“啥实打实的东西都没瞧见,就想让我替你跑腿卖命?你也太把我看的太贱了!”
说着话,他往前逼近半步,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子硬气:“空口白牙画大饼谁不会?要我动真格的,先把你说的那些录像拿出来瞧瞧,不然免谈!”
“小白!”
瓶底子的话音刚刚落下,温平便立刻摆出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冲白沙晃晃胳膊,语气里满是拿捏的笃定。
白沙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几下,像是咬着牙在较劲,半晌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他飞快地戳动几下按键,最后停在一组画面上,抬手递瓶底子的眼前。
我站在旁边,刚好被瓶底子的肩膀给挡住视线,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半点也瞧不见。
但透过瓶底子那瞬间猛地扩张的瞳孔,还有他捏着眼镜框的手指骤然收紧的力道,就知道白沙手里这东西,八成假不了。
空气像是凝固了几秒,瓶底子盯着屏幕的眼神越来越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分。
温平在一旁看得很是得意,嘴角那抹笑又爬了上来,带着几分“不出所料”的炫耀。
“龙哥,你愿意..”
“你很想要看到的东西的吗?”
沉默几秒后,瓶底子看向我,而我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我俩异口同声的问向彼此。
我盯着他镜片后的眼睛,他也望着我,谁都没再往下说。空气里飘着温平压抑的笑,还有白沙那边传来的、几不可闻的喘息声。有些话不用挑明,彼此眼里的那点掂量,早就照得明明白白。
“如果你不乐意,我肯定不带勉强的。”
瓶底子接着又道。
“但只要能了你的心愿,我乐不乐意,都能往后排。”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歪过脖子,目光直直看向温平,抽声道:“来吧,温局,下达你的第一道命令吧。”
“哈哈!!”
温平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震得人耳朵发嗡。
他笑得浑身发颤,连手背上的输液针头都跟着抖,脸上的淤青被扯得越发狰狞,眼里却燃着嚣张的火苗,像是终于攥住了全盘棋的棋眼。
“这就对了嘛。”
他笑够了,抹了把脸,声音里还带着笑后的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兜来兜去,最后结果不还是这样嘛,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挣扎,早这样,咱们的交流不是更加融洽嘛,小白!”
“小白,还愣着干嘛?”
温平又像使唤奴隶似得的冲白沙勾了勾手指,抬下巴戳向我道:“让咱们樊总瞧瞧,他接下来的目标是啥。”
白沙这回没立刻动,垂着头沉默了半天,喉结滚了又滚,才抬起脸,眼神里带着几分乞求,语调磕磕巴巴的呢喃:“温..温叔..这..这不太..”
“啪!”
话刚说到一半,温平突然抓起旁边的输液瓶,照着白沙的脸就狠狠砸了过去。
玻璃碎裂的脆响炸在屋里,药水混着血珠子从白沙额角往下淌,温平这狗篮子连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被硬生生扯掉,都好像没知觉似的,死死拧着眉头厉声咆哮:“你他妈也想跟我叫板?忘了自己是啥身份了?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狗!懂吗?!”
白沙被砸的身体在原地晃了晃,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玻璃碴子嵌在颧骨上,他却没敢躲,只是死死咬着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贴裤缝,指缝里渗出一抹血渍,不知是被碎玻璃划的,还是自己掐的。
“快点!”
“你踏马给我快点!”
温平跟疯了似的嘶吼,唾沫星子喷在空气中。
“让你他妈快点你就快点!说白了你不就他妈是个传声筒吗?磨磨蹭蹭我也不会再高看你一眼?!”
瞅着白沙那副惨兮兮的模样,我心里头不知咋的,竟冒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随后冲他伸出手掌,用这种嘲讽的语气尽可能帮他减轻一些压力。
“呼..呼...”
白沙剧烈地喘息了几下,胸腔起伏得分外剧烈,缓过劲后,他才哆哆嗦嗦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照片,只是递给的时候,他的指尖抖得很厉害。
我展开照片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照片上的男人,赫然是田强!
那个在我和老毕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拉过我们一把,给过我们一缕倚靠和不少帮扶的田强。
虽说后来他身份变了,身上那点江湖气渐渐被油滑取代,人性里的东西也磨掉了不少,我更是有老长一段时间都没跟他联系过了,可不管怎么说,这人在我心里头,始终占着一块特殊的地方,是刻着“恩”字的。
我捏着照片的手指骤然收紧,纸边硌得掌心生疼。
温平这狗东西,目标竟然是他?!
“我不要他的命。”
见我始终没吭声,温平反倒沉下心来,慢悠悠地说道:“只要他从明天起,彻底从李廷的圈子里滚出去就行。”
“要是你觉得这事儿太难,咱也可以不做。白沙手里那些东西,我本来也不是非要不可。”
瓶底子悄悄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温局,在给你当狗之前,我能多问两个为什么吗?”
我朝他摇摇头,再次看向温平。
“你说。”
温平无所谓的哼了一声。
“第一个为什么,你为什么偏偏死盯着我不放?”
我长吁几口。
温平嗤笑一声,龇着牙露出点不屑:“这很难理解吗?甭管将来怎么样,你现在头上顶着的是李廷的名头,这就是你的护身符。”
紧跟着,他掰动手指好像算账似得开腔:“如果是从内部的角度出发,李廷最多给你几个嘴巴子、踹你几脚,气消了也就完了,熬到最后,你照样是他罩着的人,毕竟你替他了结了黄兴,至少在他眼里是这么认为的,嘿嘿嘿!”
“可要是对外嘛!”
温平突然加重语气,眼里闪着算计的光:“不管你接下来替我除掉谁,那黑锅都得李廷来背,我需要一把尖刀,但不想让人知道刀把在我手里攥着,听懂了吗?”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二个为什么?为什么要解决田强?”
我自顾自的点上支烟,刚吸了一口,烟雾就呛得我喉咙发紧。
温平脸上的嘲讽更浓了,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那小王八蛋,分不清眉眼高低,更不懂什么叫人情冷暖,我本来还想拉他入伙,一块儿干票大的,结果呢?他不但不领情,反倒把我的心思一五一十全捅给了李廷!”
说到这儿他突然笑了,笑得阴森又疯狂:“可眼下这节骨眼,李廷就算知道田强说的全是真的又如何?我是他对外的第一猛士啊,他离得开我吗?但凡他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就得掂量掂量,我转头投了彭海涛,他扛不扛得住这个后果?这损失,他承担不起的。”
“所以你就想借我的手,把田强从李廷跟前挪开?”
我摸了摸鼻尖轻笑。
温平没直接答,只是咧开嘴,露出半颗带血的牙:“他挡路了,就得挪!挪他只是捎带手的事儿,最重要的是我要杀鸡儆猴,告诉其他人,我的态度!”
“第三个为什么,你为什么觉得一定能吃死我和樊龙!”
就在我心里憋着股火,想骂两句糙话时,瓶底子突然拔高了声调,语气里的冷硬像把尖刀出鞘。
“嗯?”
温平骤然一愣,随后指向白沙道:“凭他手里有..”
“小叶啊!”
没等温平把话说完,瓶底子突然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他冲着温平的方向晃了晃。
我瞅得很清楚,通话界面上正是“叶灿凡”三个字。
“刚刚咱们温大局长说的那些话,你都帮我记下来了吧?”
瓶底子朝手机露出一抹浅笑。
“必须得必啊!”
电话那头传来叶灿凡咋咋呼呼的声音,隔着屏幕都透着股得意:“何止是记录!我他妈全程录下来了,一字不落!专门托朋友从电子城搞的新家伙,音质绝了,连他喘气的动静都清清楚楚!”
“你这会儿在哪儿?”
“我啊,就在李主任家楼下呢。”叶灿凡乐呵呵的回答:“现在上楼梯的话,最多半分钟准到。”
瓶底子把手机揣回兜里,脸上还挂着笑,朝温平缓缓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温平一脸诧异的当口,他的拇指猛地往下一翻,而后变成了高翘的中指。
瓶底子歪嘴冷笑:“温局,你刚说的那些,我替你总结一下哈,你手里的筹码,全在白沙那儿,那我他妈凭什么非得跟你合作不可?直接把白沙领走,东西不就到手了?你说对不?接下来,我说话,你特么给我全程闭嘴听着,但凡敢插话,我马上让小叶加快上楼的步伐,你心里很明白,田强在李廷耳边碎碎念可能没什么效果,但现在我朋友把你刚才的话送到李廷的手边,他会是个什么态度,就算是为了保存脸面,也指定得做点什么吧?正好樊龙又在现场,他不缺敢朝你捅刀子、嘣枪子的黑手!”
“咳咳...咳!”
温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眼里的嚣张瞬间碎成了慌。
瓶底子没理他,转头看向白沙,声音沉了沉,却带着股子恳切:“兄弟,他有没有拿你当人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们兄弟怎么待你的,你也该有数,进门之前樊龙想刀的心比谁都重,可刚刚他的语气和态度,你应该全都感受得到。”
说罢,瓶底子的目光扫过白沙的眼眸,语气更重了些:“人不怕犯错,就怕没改错的勇气,第一步,是樊龙把你推出去的,这第二步,我想拉你回来..”
说着,他朝白沙伸出手掌,掌心朝上,稳稳地停在半空:“你接还是不接...”
第680章 一步险棋
瓶底子的手掌就那么悬在半空中,屋顶的灯光映射下,就连他掌心里的纹路都是那么清晰无比。
白沙直勾勾的盯着那只手,两腮的肌肉微微抖动,眸子里填满了挣扎和焦灼。
即便没有设身处地,我其实也能理解抉择时的那种犹豫心情。
就特么好像是站在一条看不起前后左右的岔路口,根本摸不清哪条道上的石子更硌脚。
选了左,会忍不住回头望右,而定了右,又总猜疑左边的风景更好。
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万全之选,不过是把心一横,带着一半的笃定和一半的忐忑,硬着头皮往前挪动罢了。
这些感受我都知道,但我不能替白沙的人生去做出选择。
我们不知道他跟温平之间的交情,同样也不清楚他是揣着怎样的情感在与我们接触。
“小白..”
不远处的温平声音细若蚊蚋,几近呢喃。
“你他妈闭嘴!”
向来温文尔雅的瓶底子竟直接破口大骂。
他歪脖扫向温平,嘴角勾起一抹狠笑,眼神冷漠的开口:“不想让我哥们现在就叩开李廷家的房门,就把你那张臭坑闭上。”
温平怔了一下,果然没敢再继续吱声。
吼完之后,瓶底子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白沙的身上。
这次白沙仿佛是下定了决心,缓缓抬起手掌,眼瞅着就要与瓶底子的手交握,两人的掌心只差两三公分,空气里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紧绷。
“咳咳..”
不远处的齐恒却突然干咳两声,那咳嗽声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又重的道无形的墙,硬生生让白沙已经抬到半空的手顿住了。
他的指尖停滞在那儿,微微发颤,此时离瓶底子的掌心不过就一线之隔。
“怎么?你又想要说两句公道话是吗?”
我立马皱紧眉头,很是不爽的盯向齐恒。
只要不是脑瘫、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咳里带话”。
“小龙啊,你未免也太敏感了点吧。”
齐恒立刻摆出副被冤枉的样子,摊了摊手:“我就是嗓子不太舒服,咳了两声而已,我可什么话都没说吧?白沙我暗示你什么了吗?”
“没..没有。”
白沙的声音干哑,脑袋很机械的晃了晃,而探出去的那只手却不由自主的往回缩了一点。
“算了,你不乐意,我也不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瓶底子说着话,直接“唰”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我..”
白沙的嘴唇猛地蠕动两下。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白沙的眸子明显黯淡了几分,闪过几分失落。
“呵呵..”
不远处的温平没忍住哼笑出声,随即望向瓶底子道:“现在,我能说话了吧?状元郎。”
“很得意是么?”
瓶底子冷不丁怼了他一句:“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拿捏着白沙什么把柄!”
说话间,他的目光又同时扫向齐恒,不过只是在齐恒的脸上停留了短短几秒钟,瓶底子忽地又扬起嘴角,声音明朗道:“但我的把戏才刚刚开始,你们想玩,咱就玩到底。”
“老弟你什么意思?”
“真打算鱼死网破么?”
齐恒和温平异口同声地看向瓶底子。
瓶底子没接话,只是冷笑一声,抬手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情无比的镇定。
“龙啊。”
齐恒猛地转头看向我,语气里的愠怒已然藏不住了,他眯眼开口:“咱们做人做事得讲道义、守规矩吧?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把温平约出来,我照办了。刚刚这老弟放话,说他说话过程中不允许我们插嘴,我们也确实没吱声,怎么现在突然又来这么一出?是欺负我们没脾气,还是真觉得你们天下无敌?”
“齐老板,请把矛头对准我,这事跟樊龙不挂钩!”
我刚要说话,瓶底子抢先我一步开口。
“打嘴官司的事没意义!”
接着他又直不楞登的望向温平,伸出两根手指头:“我呢,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让白沙跟我们走!第二,把这一屋人全干掉,不然刚刚温局的话肯定会走漏。”
“嘶..”
温平抽了口气,明显已经冒火。
“稍安勿躁!”
齐恒却比他要沉得住气的多,先是冲温平递了个眼神,才转向瓶底子,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老弟啊,白沙就站在你面前,他走与不走,哪是我们能替他定的?这社会干啥都讲究自由,我们硬把他推到你跟前,那不跟人口贩卖没两样了嘛?你说这理儿对不对?”
他顿了几秒,语气也变得更加缓慢:“至于你有别的招,我也拦不住,嘴长在你们身上,脚也长在你们身上,老温这边呢,合作的大门随时敞着,但你要是非想树个敌人,那也请自便吧。”
“不是,齐恒..”温平忍不住开口。
“说好了,今天的事我来定!”
齐恒眉头一皱,冷冷瞟了他一眼。
温平额头的肌肉抽动两下,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抿抿嘴唇不再作声。
不得不说,齐恒这手太极推得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轻描淡写就把皮球踢回给了瓶底子,既占了理,又把选择权扔了回去,同时还把他们一系摆在了弱势者的角度,我心里也暗自琢磨,瓶底子手里到底还藏着什么底牌没亮出来。
正如齐恒刚刚说的那样,如果真要是把事情闹到撕破脸的程度,把场面彻底搅难看,那可就不再是寻常的小打小闹,等于明晃晃地跟温平他们那一伙人站到了对立面,往后的路怕是要难走得多。
这步棋太险了,瓶底子究竟打算怎么走。
“齐老板,您不需要想方设法的探我的底,我也没义务跟你们全盘托出,我能告诉你的很简单,这些年除了小叶之外,我也认识几个还算有能量的朋友,要他们为我刀山火海,属实是我吹牛,可让他们替我煽风点火,他们肯定乐意。”
瓶底子沉默几秒后,微笑着注视齐恒道:“那咱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你们要是不打算把我和樊龙全留下,我们就告辞了,不用远送!”
说完话,他冲我努努嘴,我拉起二盼转身就走。
“等等!”
即将走到门口时候,齐恒再次扯脖出声。
“还有什么指教?是打算把我们铲除在这间屋子里么?那么你们可以动手了!”
瓶底子回头笑问。
“吹牛逼呢。”
二盼当即撸起了自己的袖管。
“老弟,我还是不太明白,明明你跟彭海涛是血海深仇,温局也承诺一定会助你复仇,咱们在一起可谓是强强联合,你为什么非要选择一条吃力还未必见好的小道强行呢?”
无视莽夫似的二盼,齐恒沉声发问...
第681章 不做炮灰
“合作的基础是公平,公平的前提是旗鼓相当!”
瓶底子深吸一口气,表情异常平静道:“倘若今天的樊龙是李涛,我或许毫不犹豫的倒向你们,但樊龙不是,所以刚才那些假设全不成立。”
接着他又低声道:“我不想当炮灰,樊龙也不愿意,可一旦加入你们所谓的阵营,我们就再无选择,多数时候,生物的毁灭源于内部,而我们这种小角色,在你们构设的‘内部’里所占的分量太轻太轻,跟你们融合到一块,我绝对属于自寻烦恼,原本我只需要提防彭海涛,现在还得同时掂量内部什么时候取舍,我们什么时候会化成供养你们的肥料,太累!”
最后,他看向齐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另外,齐老板,您可能不知道,高中分文理科之前,我的生物和政治都是满分。”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像是炫耀,又像是在警告!
生物满分,暗指他深谙“内部毁灭”的门道;政治满分,代表着他拎得清眼前局势的轻重。
“好的,没有问题了,几位请便吧。”
齐恒眼珠子转动两圈,不经意间与温平飞快对视一眼,两人眼神里的东西快得像电光石火。
下一秒,他脸上又堆起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朝我们抬了抬下巴,手一扬比出个“请”的手势:“有功夫常来玩,买卖不成仁义在。”
他的笑容看起来热忱,可眼底却像蒙着层雾,让人猜不透这声“请便”里到底藏着几分真心,几分后手。
“小白,替我送送你的朋友们,即便没变成伙伴,我也希望你们可以友谊长存。”
另一边的温平则转向白沙,声音很是温和。
这话听着敞亮大气,却好像特么一根细针似的戳进所有人的心里。
既暗示了白沙的立场,又在尖锐的提醒着我们和他之间那层几乎捅破的隔阂。
“嗯。”
白沙僵了一下,才讷讷地应承一声,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望向我们道:“请吧各位。”
“你真特么是个标准的逼养的!”
心直口快的二盼直接冲着白沙竖起中指。
“没必要,犯不上!”
我咬着嘴皮拍了拍二盼的后背。
“踏..踏..”
走出房间,白沙在前,我们在后,跟来时候的顺序彻底翻了个。
“哈哈哈..”
“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随着屋门合上,房间内顿时泛起温平得意的狂笑。
盯着白沙的后脑勺,我心里头有“一万个为什么”在不停翻腾。
他是跟温平签了卖身契?还是温平救过他全家人?
刚才瓶底子明明把温平拿捏得一声不敢吭,他只要抬起胳膊握住那只手,就能跟我们一起走,为什么偏要反悔?
“我操你妈!”
没等我想明白,二盼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在白沙脑袋上。
白沙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本能地抬手捂住头,当回头看清是二盼后,他环抱脑袋的手又猛地放下,脸上淌着说不清的苦涩,就那么望着对方,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你真他妈是个狗!”
二盼怒不可遏,抬脚又是一记狠踹,结结实实落在白沙的后腰上。
“砰”的一声,白沙栽倒在地,却很快撑着胳膊爬起来,低着头,声音低哑的呢喃:“对不起..不好意思...”
“你对不起尼玛呀,臭篮子!”
二盼一把揪住白沙的衣领,抡圆了拳头,“咣咣”几下全砸在他脸上。
红血瞬间从白沙鼻孔里蹿了出来,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答,溅在胸前的衣服上。
可白沙愣是没躲,胳膊就那么的无力垂在身侧,连格挡的动作都没有,只是脑袋随着拳头的力道晃悠着,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对不起...对不起...”
我和瓶底子交换了个眼神,谁都没动弹。
倒不是说我俩纯心看热闹,是真盼着二盼的这通火气能砸开他的嘴,到底是什么捆着他,让他宁愿挨揍、宁愿低头,也不肯说出那半截藏在肚子里的话。
“吱呀..”
就在二盼还准备继续动手的时候,身后那扇门忽然开了道缝,齐恒探出半截身子,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几位小兄弟,夜深了,还是小点声吧,我这办公楼里住了不少值班人员,让人家看着,总归不太好。”
“走了,盼盼!”
我低喝一声,拽住二盼的胳膊。
二盼甩开我的手,最后狠狠一拳捶在白沙胸口,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你个篮子!往后别让我他妈在街上撞见,见一次锤一次!”
白沙被打得闷哼一声,却还是垂着头,像台卡壳的复读机,翻来覆去只有那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血渍混着唾沫从他嘴角淌下来,在灯光下别样的刺目。
“废物,人家把你当空气,你还像条癞皮狗!没听见吗?他只说别打扰值班的,可没拦着我揍你!”
二盼又是一巴掌扇在白鲨后脑勺上,力道重得让他趔趄了一下。
骂完,二盼便气冲冲地拔腿就走,脚步声在走廊里噔噔作响。
路过白沙身边时,我清晰地听见他还在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
我顿了顿脚,终究只是叹口气,挤出个无奈的苦笑,跟他擦肩走过。
只有瓶底子在白沙的跟前停了步,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白沙,这段时间咱们相处得不算差,小叶跟你也挺投缘,你要是想走,我现在就能带你走!”
“我..”
白沙微微抬起头,眼睫毛颤得很厉害,可对上瓶底子的视线,又仿佛被烫到似的猛地错开脑袋,嘴里又变回那句循环的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保重吧。”
瓶底子轻叹一声,抬手在白沙肩膀头上轻轻拍了拍。
白沙的身子猛地一抖,脑袋耷拉的更低了。
“我真叽霸想不明白!”
回去的路上,二盼一边猛打方向盘,一边烦躁地啪啪拍着喇叭:“齐恒是他爹还是温平是他爹?合着他是被卖了?明明那股想走的劲儿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偏偏杵在那儿不动弹!究竟怕特么啥呀?”
我靠在后座,叼着烟没吭声。
来时四个人,回去少了一个。
本来只想戳破那点猫腻,没成想把一个朋友给彻底弄丢了。
“不一定真是有什么东西制约着他。”
瓶底子忽然开口,声音沉闷道:“也可能他本就这种性子,在这个道义不值钱的世道里,总有人还守着心里那点执念。”
“对了,瓶底子,在屋里你说把戏才刚开始,是还有啥底牌没亮出来吗?”
我冷不丁想起这茬,好奇地追问。
“我有个蛋的底牌。”
瓶底子苦笑一声,晃了晃脑袋:“那种情况下我不那么说,温平一旦发狠,咱几个全得折在屋里!”
他说着话,拍了拍二盼的肩膀努嘴示意:“前面路口给一脚刹车,小叶要上来。”
“啊?叶灿帆不是在李廷的家门口吗?”
我当即一愣。
“在个屁!”
瓶底子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来之前你啥都不跟我说,我哪有时间精力去安排这些?好在小叶跟我足够默契。”
“卧槽嘞!”
开车的二盼瞬间惊呼:“合着你刚才那通呜呜轩轩的,全他妈是装出来的?”
“也不全是假的,至少我确实在跟小叶通电话。”
瓶底子尴尬地笑了笑。
“小母牛得了妇科病,你真是牛逼坏了!”
二盼哭笑不得地冲他翘了翘大拇指。
“接下来咋..”
“往后怎么走?”
沉默了几秒,我和瓶底子几乎同时看向对方,随即又异口同声地笑骂一声:“擦!”
“饿了,找地方垫垫肚子吧。”
瓶底子推了推眼镜,低声嘟囔了一句。
二盼在前面接话:“早说啊,这附近有家通宵烧烤摊,味儿正得很,先吃饱了再说,天塌下来也得等肚子不叫了再扛。”
车拐进一条小巷,远远就闻到烤串的焦香。
刚才那股子紧绷的劲儿,好像随着这烟火气慢慢松了些。
用二盼的话说,管它往后有多少道坎,先把这顿塞进肚子里才叫赚。
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二盼拿着菜单去跟老板比划,我和瓶底子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对了。”
瓶底子冷不丁出声:“白沙那事,你说是李廷的秘书透露给你的?”
我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点头道:“是,当时他就是一嘴带过,不像是特别刻意,但也说不准,这帮混政务楼的,哪个简单呐?我反正现在是领教的透透的..”
“不对劲中又透着相当合理,温平现在搞得这么明显,就算李廷是个植物人也肯定多少会有点反应的,拿你试金也属正常,不过同时他也无意间传递了个信息,此时此刻的他怕是已经无力再压制温平了。”
瓶底子抓起我的打火机把玩几下回应。
“先特么喝酒!天大的事,等撸完这把串再说!”
说话间,二盼举着几瓶啤酒走了回来...
第682章 腰子大圣
关于白沙这档子事,不管郭浪帅是无意的,还是受了李廷的指使,自打我决定今晚要见温平他们起,就没太把这茬放在心上。
温平和李廷这俩人的角逐,不管是早就暗中较上了劲,还是最近才露出苗头,有一点错不了,他俩都是重量级的选手,真刀真枪干起来,那动静绝对小不了。
我们这种小角色要是一头扎进去掺和,纯属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到时候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搞不好就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瓶底子抓起一串烤筋塞进嘴里,嚼得咯吱响:“所以啊,先把肚子填饱,别的事..天亮了再说。”
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两下,木讷的一笑:“至少现在,咱们还能安稳坐在这儿撸串,就不算输。”
“对,不算输!”
我也立马抓起一根肉串咬下去,炭火的焦香混着油脂味在嘴里炸开,把那些没头没尾的思绪暂时压了下去。
我发现瓶底子这货贼有意思。
跟人正面硬刚的时候,那股子利索劲儿和眼里的算计,谁看了都得掂量掂量,半分不敢轻视。
可一旦跟我们几个单独凑一堆儿,很快就又变回那副呆呆板板的模样,连带着反应似乎也跟着慢上半拍,活脱脱就是个书呆子。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正闲扯着,叶灿帆拎着个黑色旅行包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我旁边。
嚯,他身上那香水味浓得辣眼睛,再瞧这身打扮,头发梳得锃亮,粉色小西装熨得笔挺,活脱脱就是个奶油小生。
“咋地啦哥们?最近生活遇上坎坷啦?这是跑牛郎店赚外快了?”
二盼嘴里叼着烤串,含糊不清地打趣。
叶灿帆嘿嘿一笑,也不辩解,直接把手里的旅行包递给瓶底子,低喃:“刚从那富婆手里又忽悠了小200个。”
“多少?!”
二盼瞬间拔高了声调,嘴里的肉串都掉了,立马凑过去扯旅行包的拉链。
“吱啦”一声,袋口敞开,一沓沓崭新的钞票露出来,捆得整整齐齐,看得人眼珠子都直了。
瓶底子拍开他的手,把包往旁边一挪,朝着叶灿帆点点脑袋道:“辛苦了。”
瓶底子朝叶灿凡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可不就是他妈辛苦了嘛!贼辛苦!”
叶灿帆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腰嘟囔:“三十狼四十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哎呀妈呀,这半宿折腾的我呀...”
他说着话,转头冲烧烤架那边吆喝:“老板!来10个大腰子,五分熟就行,血胡刺啦的那种!”
二盼听得直咧嘴:“你这是被榨干了啊铁子?还得靠腰子往回找补?”
叶灿帆白楞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啤酒灌了一大口:“懂个屁,这叫战略储备,再说了,不把富婆哄舒坦了,谁能心甘情愿的掏钱?往后请叫我腰子大圣!”
瓶底子没接话,只是把旅行包往脚边踢了踢,目光扫过那露出来的钞票,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对了,白沙最后咋样啦?没跟你们一块走吗?”
叶灿帆点上烟,目光在我们仨脸上扫了一圈,好奇地出声。
听到这话,我、瓶底子和二盼齐齐叹了口气。
“得,算我多嘴。”
一看这架势,叶灿帆瞬间心领神会,赶紧抓起扎啤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干了啊!”
“哎,小叶,哦不..叶哥!呸呸呸,腰子大圣!”
二盼搓着手,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你这常年混迹在富婆圈里单打独斗,会不会太孤独了,有没有那种年轻点、多金点,还不粘人的?给兄弟我介绍介绍呗?我也不想奋斗啦,嘿嘿嘿..”
“有那好事轮得上你?”
叶灿帆翻了个白眼,随即又皱起眉:“不过要说年轻点的,我今晚听我那大姐还真提了一嘴..等会儿啊,让我想想!”
他眼珠往上翻,像是在使劲回忆。
几秒钟后,他忽然看向我:“龙哥!”
“啥意思啊?跟我有鸡毛关系?”
我顿时张大了嘴。
“不是不是,跟你没啥关系,是跟李廷。”
叶灿帆摆摆手,低声道:“我今晚伺候那大姐,前两天她跟圈子里一帮人打牌,有人无意间提起,说李廷好像搁外头包养了个..也不能算小女孩吧,咋说呢,八成是个小少妇。”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八成有啊?”
瓶底子捏着根肉签转了两圈,似笑非笑地问。
“就是那帮富婆们都知道有这么回事,但谁也没见过本人。”
叶灿帆微微一笑:“不知道这事对龙哥你有没有帮助。”
李廷、少妇、还有今天他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这几个碎片猛地撞进我脑子里。
“看来李廷在外头是真有人。”
我抽了抽鼻子,心里有了数道:“想了解这事的全貌,还得从郭秘嘴里撬出来呐。”
“叮铃铃..”
我的话头还没落地,桌上的手机就躁动了起来。
“还他妈真是,白天不闹人,晚上不说鬼,点谁谁出现。”
我抓起手机冲哥几个晃了晃,屏幕上郭浪帅的名字正一闪一闪。
按下接听键,我开了免提让大家都能听见:“哎,郭秘啊,咋的?给咱领导的礼物送出去了?”
“龙..龙哥,出...出事了!你..你抓紧时间来我这儿一趟!”
电话那头传来郭浪帅带着哭腔的急声:。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尾音都劈了叉,显然是真慌了神。
刹那间,哥几个全都望向我,叶灿帆啃到一半的腰子停在嘴边,瓶底子也停下了手里转着的肉签,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半个多小时后,老城区一条名为“建兴街”的马路牙子旁。
我、二盼、叶灿凡齐刷刷从车上蹦下来,刚站稳,就见蹲在路边的郭浪帅猛地抬起头。
他眼下挂着两道泪痕,头发乱糟糟的,看见我们跟见了救星似的,哭哭啼啼就迎上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龙哥..我、我闯大..祸了..”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这家伙缩着肩膀的样子看起来既窝囊又可怜。
二盼皱着眉踢开脚边的石子:“哭啥啊?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郭浪帅抽噎着摇头,两手紧紧攥着衣角,哽咽道:“比那还糟..糟糕,我把李廷的东西给..弄丢了..”
第683章 帮帮我
“你千万得帮我啊龙哥!不然我死一万次都赔不起!”
郭浪帅抓着我的胳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咋的?你是把她妈骨灰盒弄丢了,还是偷了她媳妇的三角篓子?”
二盼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有屁快放!你说事儿指望龙哥掐指头算啊!”
郭浪帅被他吼得一哆嗦,赶紧抹了把脸,抽抽噎噎地压低声音:“是、是这样的...”
敢情我俩从绿植公司分开后,郭浪帅就马不停蹄赶到李廷情人的住处。
不光拎了一大堆礼品,还挺有眼力见地给李廷那小情人买了两组化妆品,在人家家里蹭了杯酒,郭浪帅便识趣地告辞了。
临走前,李廷却喊住她,让他回办公室抽屉里拿一枚U盘送过来。
可半路上,郭浪帅酒瘾犯了,找了个路边摊自斟自饮闷了几口,结果就结个账的功夫,不光那枚U盘没了,连他自己的公文包都不翼而飞了。
“我当时脑子懵了,翻遍了整个摊子都没找着..”
郭浪帅说着又开始掉眼泪:“那U盘李廷看得比命还重,他说要是丢了,不光我完蛋,他也得栽进去……”
二盼听得直嘬牙花子:“你他妈是猪脑子啊?知道重要还敢喝酒耽误事?”
瓶底子没说话,蹲在路边盯着地上的影子琢磨,半晌才抬头问:“你喝酒那摊子在哪?周围有监控没?”
“没,就在前面,拐个角就能看到。”
郭浪帅赶紧指着前方,声音还带着哭腔。
“报警没?”
瓶底子继续追问。
“不能报警!”
郭浪帅猛地压低声音,头摇得像拨浪鼓:“那U盘我虽不知道具体是啥,但见李廷用过几次,好像记的全是些账之类的东西……”
“那你这事可难办了。”
我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埋怨,“不能报警,U盘又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这崇市好几千万人,咱上哪儿给你大海捞针去?”
“不行啊龙哥,你得帮我!”
郭浪帅抓住我的胳膊不放,指节都在用力:“现在除了你,谁都帮不了我了!李主任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
二盼在旁边啧了一声:“早干啥去了?知道东西金贵还敢胡来?”
瓶底子没吭声,往郭浪帅指的方向望了望,忽然道:“走吧,先去你喝酒那摊子看看,说不定能有啥线索。”
不多会儿,我们几个就到了那小摊。
说是摊,其实就是个卖铁板鱿鱼的小推车,旁边零零散散摆着两三张矮桌。
摆摊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姐,瞅着挺和善,可一见到郭浪帅,脸立马垮了,摊开双臂急着解释:“大兄弟啊,我真没看着你的什么盘!咱不是那偷鸡摸狗的人,不信您看,我把口袋全翻出来给您瞅!”
看这架势,郭浪帅显然已经来闹过不止一次了。
“没事,大姐,您忙您的。”
瓶底子木讷地笑了笑,拉着我们在桌边坐下:“我们就搁这坐会儿,吹吹风,再垫吧一口。”
说话间,他伸长脖子扫了眼餐车,又道:“您挑几串好的、贵的上就行。”
说罢,又冲叶灿凡使了个眼色。
“不差钱。”
叶灿凡立马把手里的黑色旅行包拽开条缝,从厚厚的钞票里抽出两张递过去。
那大姐瞅见钞票的瞬间,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接过去,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哎哎,好嘞!几位稍等,马上就好!”
说着转身就往铁板上撒料,动作比刚才利索了不止一倍。
二盼凑到瓶底子耳边嘀咕:“你这是想用钱砸出点啥?”
瓶底子没吭声,只是盯着大姐翻动鱿鱼串的手,嘴角勾了勾。
这会儿小摊上除了我们再没别人,我四处打量着,想看看周边商铺门口有没有摄像头,结果瞅了一圈,还真是啥也没瞧见。
“大姐,您搁这摆摊多久了?”
瓶底子忽然起身,笑嘻嘻地走到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摊主跟前。
“也就一两个月吧,之前我是在新城区小吃街那边干来着。”
大姐一边翻着铁板上的鱿鱼,一边随口应着。
“哦,那咱这附近有没有..”
瓶底子拖长了调子,刚要往下问。
“没有,绝对没有!”
那大姐就像是猜到了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抢答。
“老弟啊,我在这摆了这么久,咱这从来没丢过任何东西,也绝对没有那些手不稳的小团伙、小盲流啥的。”
她把鱿鱼串往铁板上重重一压,油星子溅起来,随后又看向郭浪帅道:“刚才那兄弟已经问我好多遍了,我能拿自己的人品保证!”
瓶底子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盯着铁板上滋滋冒油的鱿鱼,忽然指着旁边一串烤焦的:“大姐,那串糊了,换个新的呗。”
“哎哎,好嘞,这就给您换!”
大姐愣了一下,赶紧把糊串扒拉到一边,赔着笑,手底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你俩谁舍得下脸打女人?”
约摸十几秒后,瓶底子返回桌边,目光在我和二盼脸上来回扫量,接着又大有深意的瞄了眼正忙活的大姐,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能确定是她干的吗?”
我顺着他的眼神瞟了眼那摊主,女人个头不到一米五,矮胖身材,估摸着得有一百六七十斤,脸上总挂着笑,实在看不出半点奸诈相。
“百分之五十吧。”
瓶底子盯着她的背影,轻笑道:“新城区的小吃街比这热闹的多了去,你看这条街,咱坐半天了才过几个人?她在这挣个屁钱?明显是有备而来。”
随后,他又转头问郭浪帅,“我没猜错的话,李廷那小情夫就住这附近吧?”
郭浪帅迟疑几秒,轻轻点了点头。
“操他妈!不知道老子辣椒过敏啊?放这么多!”
我们正说话的过程,二盼突然抓起屁股底下的小马扎,“哐”一声就砸在那妇女脸上。
女人“哎呦”一声瘫坐在地,二盼还不解气,抬脚就往她身上踹,一下比一下狠。
我真没料到这小子这么牲口,刚想拦两句,旁边的瓶底子已经掏出手机:“喂,110吗?有人寻衅滋事,麻烦过来一趟。”
“别报警!千万别报警!”
被打的妇女莫名其妙急了,扯着嗓子呼喊,手忙脚乱想爬起来,却被二盼又一脚踹回去。
她脸上的血液混着脸上的油渍往下淌,刚才那副和善劲儿全没了,眼里只剩下慌乱:“东西...东西是我拿的!我给你们还回来还不行吗?别叫警察!”
“有温大局座在后面罩着,你还怕警察不成?”
瓶底子嘿嘿一笑,眼神却无比的冷漠:“其实你就是在拖延时间吧?这会正有人把U盘往温平手里送,对不对?”
女人浑身一僵,再次愣住,紧咬着嘴皮不再吭声。
“郭秘书啊,想找回你的东西,怕是得发点狠才行。”
瓶底子说着站起身,走到小摊边,抄起铁板旁的那桶食用油,“咔哒”一声拧开盖子,顺头就往那女人的身上浇。
金黄的油液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浸透了衣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空气中顿时飘起一股油腻味,女人吓得慌忙躲闪挣扎。
紧跟着,瓶底子又从裤兜里摸出个打火机,“啪”一声打着火,火苗蹿起寸许高,他把打火机递向郭浪帅:“点了她,这种程度的烫伤要不了人命,顶多疼一阵子。”
郭浪帅看着浑身是油的女人,又看看那跳动的火苗,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脸都白了:“龙哥,这..这也太狠了吧?”
“别!我说!我说!U盘被我藏在餐车底下的铁盒里了!温平的人还没到!你们随时可以拿走,别伤害我,我就是个听话办事的..”
女人见状,突然尖叫起来。
瓶底子没理她,只是把打火机往郭浪帅的面前又递了递,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凶劲儿。
“这..这个没必要了吧。”
眼见女人都已经撂底全交代了,我也有些不忍的出声。
“如果她说的是假话呢,如果东西已经被掉包呢?”
瓶底子不急不缓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第684章 不成大器
“如果她说的是假话呢?”
瓶底子掷地有声的发问。
“啊..这..”
对面的郭浪帅闻言陡然一愣。
“不可能的,我发誓我说的全是真的,U盘就在我餐车底下的铁盒里了,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拿出来看看。”
被泼的满身全是油的女人表情惊恐的连连摆手辩解。
眼见郭浪帅还在那儿原地,身体崩的僵直,半天也没个屁动静,瓶底子“呵”地笑了声,那笑声透着满满的鄙夷,随后他慢悠悠把打火机“啪”地按灭,火苗一熄,手里的红光也跟着散去。
紧跟着他又抬起手,“啪啪”拍打了几下郭浪帅的肩膀头,劲儿还不小,把对方拍得原地晃了一下:“郭秘啊,你死乞白赖求着哥几个帮忙,现在事儿算是帮你平了,至于U盘是真是假,就跟我们没啥太大关系了,我可不想最后帮完忙再落一身的埋怨,好像逼迫你干啥似的。”
说完也不等郭浪帅搭话,他转身就往回走,同时冲我这边歪了歪头,下巴颏朝路口努了两下,低声招呼:“龙哥,走了走了。”
“不是,我..我那啥..我不是那个意思!”
郭浪帅嘴里跟含了团棉花似的,急得脸都涨红了,一边磕磕巴巴的念叨,一边挡在我们的面前。
瓶底子挺无所谓的笑着打圆场:“明白明白,哥几个都懂!毕竟您是公职人员嘛,办事得讲规矩,哪能像我们这帮糙人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呵呵,您随意就好。”
“龙哥,我真..真没有那意思..”
郭浪帅又渴求的望向我,嘴巴打瓢的嘟囔。
“郭秘,咱之间不用解释任何的,事儿是你自己的,怎么处理自然也是你说了算。”
我自然明白瓶底子多多少少有点动气,点点脑袋打圆场。
“呵呵..”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轻笑出声,嘴角向上撇着,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意味。
“那什么龙哥,我等会请大家吃饭喝酒,特别感谢..”
郭浪帅干咳两声,试图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瓶底子微皱眉梢,目光很快投向旁边的叶灿帆。
叶灿帆立马心领神会,直接抬手推在郭浪帅的胸口,语气客套,但是态度不耐烦的出声:“打住吧郭秘书,我们还有其他事儿,就不添麻烦了。”
说着他直接一胳膊肘揽住瓶底子,俩人蹭着郭浪帅的身体径直走过。
“龙哥,我..”
郭浪帅又眼巴巴的看向我。
“先忙正事儿,晚点咱电话联系。”
我冲郭浪帅豁嘴笑了笑,又朝那个浑身是油的女人方向看了眼,示意他处理后续。
不论瓶底子刚才对他那态度里藏着多少不耐烦,我跟郭浪帅平常关系处得还算不赖。
这小子就是心眼实,有点憨,但真没什么坏水,尤其是刚才瓶底子拿着打火机瞎怂恿时,他没脑子一热真把火点到那女人身上,还算比较拎得清。
“不好意思了啊,龙哥。”
郭浪帅脸盘子一路红到耳根后面,搓着手跟我小声嘟囔。
“多大点事。”
我拍了拍他后背,笑呵呵道:“赶紧弄利索拉倒。”
“走了!”
说完我转头招呼一声身后还提溜着小马扎的二盼。
我俩快走几步,撵上了前面的瓶底子。
“咋地?生气了啊?”
一直走到街口,我回头瞅了眼,郭浪帅正蹲在那油乎乎的女人旁边,俩人头凑一块儿不知道在嘀咕些啥,我这才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瓶底子,嬉皮笑脸地打趣。
瓶底子嗤笑了一声,脚步没停:“跟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置气?我还真没那么闲。”
他顿了顿,眉头皱了皱出声:“就是这郭浪帅...你让我咋说呢,小叶你帮我评价他一下。”
“那家伙简直活成男厕所里的标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遇点破事慌得跟没头苍蝇似的,做人又太心软,放着狠劲不用偏学菩萨心肠。”
一旁的叶灿帆嫌弃的吐了口唾沫,语气里透着满满的不认可:“真搞不懂,就这脑子不灵光的样儿,咋还能跟在领导身边混这么久,李廷是真不嫌他磕碜呐!”
“我倒觉得,李廷说不定就看准了他这股子“神神叨叨”的实在劲儿。”
我搓了搓腮帮子浅笑道。
按理说呢,能当上李廷的御用秘书,权力大小姑且先放一边,光这身份头衔就不一般,甭管到哪个局、哪个科办点事,谁敢不给几分面子?不论做什么指定都是手拿把掐的。
可仔细瞅瞅郭浪帅这小子,浑身上下哪有半点飞扬跋扈的影子?窝囊归窝囊,处理麻烦啥的他确实不行,但反过来说,这种人也给老李廷生不出任何祸端来,最起码不会打着李廷的旗号出去胡作非为,安安分分的,也不用防着他会捅出什么大娄子,这难道不也是种本事?
“不过瓶底子,咱话又说回来。”
我侧头看他,好奇的询问:“你咋就断定那女人刚才的话掺了假?U盘真能被调包?”
“我确定不了。”
瓶底子撇撇嘴浅笑道:“别说确定这个,就连她是不是白沙那一伙的,是不是温平手底下的情报贩子,我都没十足把握,刚才的那套,不过是诈她一下罢了,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谁知道那女的那么不抗吓唬,呵呵..”
他顿了顿,步子慢了下来,转头看了眼后方道:“我真正想试的其实是郭浪帅,刚才要是他真听我的,把火点了,至少说明这小子信得过咱,也愿意跟咱往深了处。可结果呢?”
说完,他又忽的低笑一声,语调里透着不满道:“跟你实说吧龙哥,那女人身上的食用油,打火机根本点不着,食用油的燃点比较高..得了得了,我特么没时间跟你们科普,我就是单纯想看看,郭浪帅在事儿上到底站在哪头,有没有那股子跟咱一条心的狠劲,结果你也看到了,所以他往后有用没用,至少在我这儿已经被钉上了不堪重用的标签。”
“哎,四眼哥哥,我也有个疑问..”
我身后的二盼凑了上来,眼神直勾勾盯着叶灿帆手里拎着的那个鼓囊囊的黑色旅行袋,拉链没拉严,露出来的钞票边角在路灯下闪着光:“刚才看你从包里抽钱那架势,我还寻思着你打算拿钱砸那娘们呢,想让她松口?结果你咋啥事都没做呢?”
瓶底子瞥了眼旅行袋,抽声道:“噢,你说这事儿啊?原本确实是有这方面的打算,本来想先诈她几句,等问得差不多了,就把这袋子钱往她面前一摔,我就不信,这年头还有钱撬不开的嘴,总能套出点白沙和温平那伙人的底细。”
话没说完,他苦笑着叹了口气:“结果你们也全看到了,还没等走到那一步,郭浪帅那小子就先掉了链子,得嘞,不说了不说了,免得龙哥听着不痛快,毕竟是他朋友,我这话数落太重了也不合适。”
“别他妈狗扯羊皮,整这些没用的昂。”
我笑骂着扬手给了瓶底子胳膊一杵子:“我跟他那点交情还没到护短的份上,有啥话敞开了唠,我听着..”
瓶底子被我怼得晃了下,反倒乐了,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行,还是我龙哥敞亮,说白了,郭浪帅那小子啊,真成不了什么大器,不光身上缺股子压场的霸气,办起事来磨磨蹭蹭也不够流利,关键是没自己的主意,还不乐意听旁人献计,你说就这种性子,真遇着坎儿了,能指望他顶上去?”
旁边的叶灿帆哼了声,脚边的石子被他踢得老远:“可不是么?属算盘的,不扒拉不动弹,刚才那局面,哪怕他硬气半分,杭风就能很自然的顺坡下驴把那娘们的话套出来,结果呢?他自个儿先特么慌了神,倒显得咱跟逼良为娼似的,这种信任伙伴的玩意儿,我反正是肯定不带跟他勾扯太多的..”
“龙哥,龙哥!”
说话间,郭浪帅的声音从我们身后泛起,他竟吭哧带喘的朝我们追了过来...
第686章 不能确定
半个多小时后,老城区第二人民医院急诊室门口。
瓶底子和叶灿帆正在里头挨针,隐约能听见护士念叨“伤口看着深,万幸没伤着骨头”。
我、二盼还有郭浪帅则蹲在走廊台阶上,烟一根接一根抽,地上堆了小半截烟蒂。
二盼心有余悸的小声嘀咕:“那帮孙子看着凶,手里片砍亮得晃眼,原来都是没开封的新家伙..”
“可不是嘛。”
郭浪帅揉着胳膊,刚才走道他自己没注意摔了一跤,接茬道:“看着血糊糊的挺吓人,万幸全是些皮外伤,缝几针养养就没事了。”
我踩灭烟蒂,瞥了眼急诊室紧闭的门,心里那股火劲慢慢下去了,脑子也逐渐恢复清明,虽说这梁子是结下了,但好像又透着各种不对劲。
那娘们跟刚才拿刀追砍的几个,真能是白沙他们团伙的人?
要是的话,不管背后是谁指使,这明晃晃带人动刀,不就等于直接跟我们宣战了?
可偏偏今晚我们刚跟温平、齐恒碰过面,那俩老狐狸再不痛快,想报复也不至于把事做得这么露骨吧?
再说了,白沙那伙人本就是干打探消息营生的,讲究的是藏着掖着,这么一闹,不等于把自己的底儿全抖搂出来了?
我又续上一支烟,吧嗒吧嗒的嘬了几口,眉头拧成团疙瘩,整件事情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就像是隔着层毛玻璃,看得模糊又窝火!
“咣当!”一声,急诊室的门被推开。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走了出来,走在最后的大夫摘下口罩,扫了我们一眼问道:“谁姓樊?伤者说有话跟他说。”
“我是。”
我应了一声,赶忙快步钻进了急诊室。
屋里灯光惨白,瓶底子和叶灿凡分别躺在两张病床上,胳膊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来的血渍把白色绷带染成了深色。
瓶底子的额角也包着纱布,见我进来,他挣扎着爬坐了起来。
看了眼他侧脸上那道食指长短的疤痕,红森森地翻着皮肉,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啦?我是被毁容了吗?”
他反倒一脸不在乎,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脸颊,冲我咧开嘴一笑。
“就你这逼长相,毁容等于整容。”
我没好气的调侃一句,随后顿了顿,瞥向他胳膊上缠绕的纱布嘟囔:“说真的,你眼皮子不好使我能理解,咋腿脚也跟不上趟呢?咱都跑着跑着,就你‘咣叽’一下摔地上,操,还连累了我跟二盼。”
说完,我抬起手臂晃了晃,抱怨道:“看呗,也被划了两刀。”
“龙哥!”
瓶底子的脸色突然沉下来,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刚才你明明能逃走的,为啥又折回来?”
“啊?”
我陡然一愣,随即撇撇嘴念叨:“咱他妈不是哥们吗?哥们有难,我要是跑了,往后还咋见面?”
“不是的,你不是这种人。”
他轻轻摇头,语气笃定:“而且以咱们的关系,还没到你能为我奋不顾身的程度。”
“要不说你们文化人想得多呢?”
我一屁股坐到他床边,鼓着腮帮子吹气:“哥们都是处出来的,这次我不帮你,下回我栽了,你肯定也得袖手旁观,这都互相的事呗。”
怕他再多问什么,我赶紧转移话题,指了指他的伤口:“缝了几针?”
“胳膊上三十来针,后腰也有个二三十针,不算太严重。”
他嘴角抽了抽,望向隔壁病床的叶灿帆道:“小叶背上缝了得有百十来针。”
“咦?他这是咋了?让人砍迷糊了?”
我也歪头看去,发现叶灿帆紧闭双眼,好像是陷入了昏厥。
“没,麻醉还没过去。”
瓶底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挤出一抹笑容道:“我没打麻醉。”
“哎呦我去,你是特么真耐疼啊。”
我立马愕然的看向他。
记忆中这家伙不光怕死,而且怕疼的要命,怎么一下子转了性?
“不是耐疼。”
他双眸泛着一股狠劲儿,咬牙道:“我想记住这种感觉!不然将来怎么回报到对方身上,哦对了,刚才在缝针的时候,我把今晚的事来来回回琢磨了好几遍,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啊?”
“确实透着古怪,我认为刚刚那帮人不一定是..”
我刚要开口,急诊室的门“砰”地被撞开,郭浪帅满头大汗地闯进来,脸都白了,声音发颤:“龙哥!龙哥!卧槽..我U盘又丢了!”
“啥玩意儿又丢了?”
我脑瓜子“嗡”的一声,眼珠子瞪得溜圆盯着郭浪帅,一股无名火瞬间直冲天灵盖:“咱就说,你他妈到底长没长心?一晚上丢两回,我真是真叽霸服了..”
“我建议直接跟李廷实话实说吧,这窟窿怕是瞒不住了...”
我正指着郭浪帅鼻子骂娘的功夫,病床上的瓶底子突然冷不丁插了句嘴。
他额角的纱布还在渗血,半边镜片裂了好几道缝,像蜘蛛网似的糊着,但镜片后面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直不楞登的盯着郭浪帅道:“你跟李廷实话实说,U盘丢在哪儿了,怎么丢的,一点细节都别漏,有你龙哥在,还有我们哥几个给你作证,李廷就算再愤怒也杀不了你的。”
“可..可是..”
郭浪帅缩着脖子,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人。
“别他妈可是了!”
我心底的怒火完全收不住,瞬间提高了嗓门:“我们这一宿都特么赶上搜救犬了,陪着你东奔西颠,你要是敢打电话,现在就给李廷拨过去,要是不敢,就自己想办法把这事儿圆上,别在这儿磨磨唧唧!”
说完我猛地转过脑袋,不再搭理他。
“行吧,我现在去跟领导汇报,龙哥你可千万得给我作证啊..”
郭浪帅在原地戳了足足能有半分多钟,脚底下才跟粘了胶水似的,不情不愿地挪步走出急诊室。
整个全程,我眼角的余光一直没离开瓶底子。
他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攥着床单,而裂了缝的镜片后面,眼珠子始终黏在郭浪帅的背影上,那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像是从那憨货的身上瞅出了什么没说出口的猫腻。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别跟我说你特么爱上郭浪帅啦,刚刚你俩眼一直瞅着他不放。”
我忍不住出声询问。
“暂时还不能确定,得等李廷来了才知道。”
瓶底子沉默了几秒,眉头拧着,像是在盘算什么。
“你凭什么就笃定李廷一定会来的?”
我追问了一句,心里犯嘀咕,因为这点事儿,李廷不至于往医院跑吧。
“嘿!”
他突然低笑一声,神秘兮兮地咧了咧嘴,没受伤的手往胳膊上按了按:“哎呀,我胳膊有点疼,先歇会儿昂。”
话头就这么被他掐断了,任凭我再怎么瞅他,他都只望着天花板发呆,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看得我心里直痒痒...
第687章 驱逐
凌晨一点多钟,急诊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过道里冷风裹着消毒水的味道立时间灌了进来。
李廷套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行政夹克,径直走了进来。
当时我差点没忍住给瓶底子竖个大拇指,这狗日的,怕不是真会算命?居然真把李廷给等来了,而且还卡得这么准。
在这之前,他就扬言,李廷绝对不会超过一个钟头赶过来。
“小龙,你没事吧?你朋友要不要紧?”
李廷的目光先是扫过我胳膊上的几道划伤,接着又落回病床上的瓶底子身上,声音里透着点熬夜后的沙哑,脸上挂满了担忧。
“没啥大碍的,皮外伤而已。”
我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这老李廷瞅着明显疲惫了很多,几个钟头前跟我在公交站牌底下喝酒时,他还神采奕奕,说话带劲,浑身透着股老当益壮的干练,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眼周围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嘴角也耷拉着,连挺直的背都微微驼了点,整个人都显得极其的萎靡。
我心里直犯嘀咕,这几个小时里,老头是特么到矿上挖煤了吗?
“不好意思啊李主任,劳烦您大半夜的跑一趟。”
瓶底子显然早有准备,原本半眯的眼睛迅速睁开,裂了缝的镜片后闪过一丝精光,咧着嘴角冲李廷笑了笑。
“人没事比啥都强。”
李廷走到瓶底子的病床边,语气听着缓和,手已经轻轻搭在他没受伤的肩膀上,沉声道:“事情经过我刚听小郭说了,这小子是真不让人省心,连累你们跟着受这份罪..”
说完他扯脖朝着门外吆喝:“小郭!小郭!”
“李主任,您喊我..”
没几秒,郭浪帅耷拉着脑袋探进身子,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粗心大意,贪杯误事儿..”
李廷的声音沉了沉,眼中满是愠怒。
“对..对不起,全怪我..”
郭浪帅的脸颊抽搐了两下,眼眶一红,眼泪居然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我在旁边看着直皱眉,这俩人咋特么好像在当我们面表演似的,如果李廷真打算训斥郭浪帅,完完全全可以避开我们,没必要搞得这么郑重其事。
“你还有脸哭?”
李廷猛地拔高声音,抬手指着郭浪帅的鼻子,气得胸口起伏:“这些年我怎么教你的?怎么带你的?一点就透的道理,到你这儿就成了榆木疙瘩,敲都敲不响!”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梆硬道:“明天你就到临县的西雨乡报道去吧,在我这儿的职务全部解除,好歹跟我一场,总不能让你最后落得两手空空,那边有个副乡长的空缺,也算我对你仁至义尽!”
“不..不是,领导!我真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往后我戒酒行吗?别赶我走啊..”
郭浪帅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赶紧往前凑了两步,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
“就这么定了!”
李廷喘息一口,狠狠瞪了他一眼,摆手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领导,我..我...”
郭浪帅结结巴巴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都止不住,脚却像钉在地上似的挪不动。
“走吧!”
李廷再次摆手,声音里似乎没了刚刚的火气,只剩一股子疲惫的决绝:“反正我也教不会你,咱们缘分尽了。”
“李叔,今晚这事儿,其实也不能全怪郭秘书..”
眼看郭浪帅那副快要哭晕过去的窝囊模样,我实在有点不忍,开口帮他说了句。
“李主任英明!”
我话刚说一半,病床上的瓶底子突然插嘴,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子嘲讽:“这种草包留在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耽误事是小,捅出大篓子就晚了。”
我差点没被他这话噎住,瓶底子这家伙是疯了么?当着郭浪帅的面说出这话,是生怕没把人彻底得罪死?
我使劲朝他挤眉弄眼,他却跟没看见似的,只是微笑的盯着李廷。
“对了领导。”
他话锋一转,突然又问:“您那丢失的U盘里头,应该没啥太要紧的秘密吧?”
“唉...”
李廷听完长叹了口气,没接这话茬,反倒再次冲郭浪帅扬手,语气更加不耐烦:“还不走?搁这儿杵着是等谁给你颁奖么?”
“那..那我先告辞了李主任。”
郭浪帅迟疑了半晌,用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随即弯腰朝李廷深鞠一躬,声音哽咽着:“谢谢您这些年的栽培教导,我..我永生永世都记着。”
“走走走!”
李廷连连摆手,眉头拧成个疙瘩,表情看着烦躁到了极点。
可我瞅着他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分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只是很快又恢复正常。
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待郭浪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李廷起身走到门边,“咔哒”一声反锁了屋门。
紧跟着,他的眼神在我和瓶底子的脸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隔壁床的叶灿帆身上。
“领导放心,他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估摸着得睡到天亮,啥也听不见。”
瓶底子仿佛看穿了李廷的心思,抢先开口解释,声音压得很低。
李廷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了两步,眉头紧锁着看向我:“小龙啊,那U盘里藏了点我的私货,见不得光的那种。”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刚才小郭跟我说,U盘十有八九是被温平的人给弄走了,这白眼狼养不熟,居然背地里搞这些龌龊事!我更没想到,他手里还养着一伙倒卖情报的杂碎。”
说话间,他又语重心长的开口:“你得替我想想办法,无论如何得把那东西再弄回来。”
“我..”
我还在那儿犯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瓶底子已经利索的应承了下来:“领导您放心,这事儿我们肯定全力以赴。”
“哎呀,那可太好了!”
李廷眼睛一亮,紧绷的脸颊也瞬间松快下来,转向我道:“小龙啊,就得麻烦你和你朋友多费心了,有啥需要的尽管开口,人力物力,只要我这边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第688章 别有用心
“对了李主任。”
瓶底子突然干咳两声,话锋一转,右手悄悄往脖颈边一比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想问问,咱们是只想办法把U盘抢回来就行,还是..顺便帮您把温平那家伙也给‘处理’掉?”
“这种事情嘛...你们自己掂量着办,看当时的情况和环境。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也不失为一种手段,是吧?”
李廷脸上的笑淡了些,眼神飘了飘,回答的极其含糊。
“成,那我和樊龙待会儿合计合计,看怎么解决更合适。”
瓶底子点了点脑袋,豁开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沾着血渍的牙。
“行,小龙,你们多琢磨琢磨。”
李廷也笑了,抬手理了理夹克的领口:“遇上麻烦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就不在这儿多待了。”
而后他又看向瓶底子,语气缓和道:“小哥俩安心养病,另外替我问候一下那位还没醒过来的兄弟。”
“李主任您慢走,我送您。”
我赶紧起身要跟出去。
“不用不用,留步留步。”
李廷连连摆手,脚步轻快地拉开门,临走前还回头冲我们笑了笑,那股子客套劲儿,是他以前在我面前从未有过的。
门“咔哒”一声关上,急诊室里瞬间又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我回头瞅了眼瓶底子埋怨道:“你说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白沙是温平的人,这消息是郭浪帅透露给你的吧?”
我话刚说一半,瓶底子就仿佛看穿了我的全部心思,直不楞登的打断我:“你想啊,他能跟你说,会不提前跟李主任通气么?可李主任刚才那副样子,倒像是刚知道温平手里有情报组织似的,你不觉得老头是在演咱们?”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再说了,今晚从头到尾,我和你可都没提过那娘们和刀手是白沙一系的吧,老李廷凭啥如此笃定?原因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这是李廷自编自导出来的一出戏,想借我的手铲掉温平?”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
“哼哼。”
瓶底子歪着嘴,邪邪的笑了:“有意思吧?现在两伙人都想拿你当刀使,咱不知道是你这把刀确实好使唤,还是他们都把你当成了傻叉。”
“你妈的,闭嘴!”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嘟囔:“明知道是这情况,你刚才为啥还答应李廷?”
“你觉得眼下这节骨眼不答应能脱身么?别傻了哥们,我确实是答应了,但没说啥时候办呐。”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透着股精明:“刚才李主任自己亲口说了,有需要尽管开口,咱做事前,索要点什么启动费用啥的不过分吧?不趁机多敲他几笔没毛病吧?反正已经是狗咬狗的局面了,倘若李廷没倒下,最后你也可以把事儿推到我脑袋上,答应他的是我,又不是你,我又不是你们龙腾公司的一员,如果李廷在这场交锋中倒下了,你更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不是,你特么的..”
“听我说完话。”
见我又要骂娘,瓶底子抽吸两下鼻子接着道:“今天答应李廷,明天让二盼或者老毕,以你龙腾公司的名义再答应温平,反正已经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局面,结果早就注定了,咱为啥不趁机能多吃一口是一口?我跟你说啊龙哥,现在你要还想置身事外,就意味着把他们两家都得罪了,与其让他们猜忌你是否站在对立方,倒不如你自己先跳出来左右逢源,李廷招呼时候干一两个温平手底下的小虾米,温平询问时候再整几个李廷的班底,对他们两边,你都可以说是为了让对方更加相信你才不得不做。”
我看着他那副带伤却满眼算计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小子远比我想象中要深得多,看来这摊子浑水,我想不蹚都不行呐。
至于郭浪帅这犊子,根据我和瓶底子的分析,李廷虽说表面上把他凶巴巴地撵走了,看着像是彻底断掉关系,实则更像是一种保护。
至于是真的心疼这小子,还是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保存些实力,现在谁也说不准。
但有一点能肯定,郭浪帅这憨憨,今晚的事他十有八九不知情,就算是听了李廷的命令,也绝对没摸到里头的门道,就是个被推着走的棋子。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小秘书能混到去下辖县城的乡镇当个副乡长,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场因祸得福,远离这摊浑水,安安稳稳过日子,总比在刀尖上舔血要强的多。
瞅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我心里叹口气,在这出大戏里,估摸着也就这憨货能落个干净收场了,而他的前途和将来,谁也没有前后眼,都不敢保证是好是坏。
“龙哥,你那地方宽敞不?”
正闲聊着,瓶底子突然转头看我,嘴角挂着点莫名其妙的笑意。
“啥意思啊?”
我立马警觉起来,这小子一准没好事。
“这时候青瓦会所估计早关门了。”
他指了指自己和隔壁床的叶灿帆低声道:“我跟小叶去你那对付一宿呗?再说了,你也不想让杜昂看见我俩这惨样吧?那位大神的鼻子可比狗还灵,保准能顺藤摸瓜,真查出点啥跟你沾边的,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你他妈这是在威胁我么?”
我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少叽霸跟我来这套昂。”
说实话,论智商情商,我确实差他一大截,但也没傻到任人摆弄。
这狗日的这会儿提出来要去我那,肯定不是因为怕杜昂,鬼知道他又在憋什么歪主意。
“咋了龙哥?你之前不说了咱是哥们嘛?你都肯为我挨刀子,让我去你那对付一宿能咋地?我不偷不抢滴..”
瓶底子立刻换上副赖皮相,他拍着胸脯打包票:“真没啥事,我就想找个地方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医院这地方我躺不惯,骗你是小狗。”
“哼,你这种人,别说当小狗,当小猫都不耽误耍花样。”
我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你跟我说实话,等会儿我背着你回去都不叫问题,但你要是跟我玩猫腻,肯定不好使。”
“其实也没啥,就是觉得好久没见到夏夏姐了,想看看她..”
他挠了挠头,脸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咣当!”
一声闷响,急诊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直接踹开了。
“不行啊,绝对不行!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二盼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指着瓶底子就骂:“四眼仔!咱交情归交情,你要是敢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说话间,他撸起袖管,晃动几下拳头臭骂:“我保管给你捶得原地倒立,用脚丫子喘气,拿嘴放屁!”
我当场一愣,再看向瓶底子时候,发现他那裂了缝的镜片后面,眼神似乎也僵住了,显然没料到二盼居然会如此情绪激动...
第689章 午夜遐想
即便二盼坚决不同意,两撇眉头都快拧成团肉疙瘩,嘴里的反对声更是几乎没断过,可这瓶底子就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仗凭着一股子死缠烂打的韧劲,外加上那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巧嘴,愣是给我们磨得我们没了丁点脾气。
由于叶灿凡的麻醉效果还没过劲儿,眼皮沉得像挂了铅,身体更是软得没一点力气,我们仨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好不容易给他塞进出租车的后座。、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没恢复意识,脑袋耷拉在椅背上一晃一晃,嘴里偶尔嘟囔几句听不清的胡话,害得我们还得一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头,生怕再特么磕着碰着,给我们自己揽下事儿。
等出租车在小院门口停稳,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半多了。
夜风带着后半夜的凉意卷过来,吹得院里那棵老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让我紧绷一宿的心情总算是得到几分松弛。
又招呼三狗子、虾米等人爬起来把叶灿凡安顿好,我这才长舒口老气。
“龙哥,我住哪啊?”
见我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边抽烟边喘气,瓶底子没事人似得笑嘻嘻的凑上前。
“你住..”
“跟我住一个屋就成,没事儿哥,我不嫌弃他麻烦。”
我刚要开口,二盼已经抢先一句吆喝,随即转头瞪向瓶底子,眼神里满是戒备的哼声:“我跟你说昂死眼仔,老子睡觉轻得很,你夜里敢动一下,我立马就能醒!要是敢整什么乱码七糟的事儿,可别怪我让你难堪。”
“呵,放心。”
瓶底子推了推鼻梁上快要滑落的镜框,语气不紧不慢的应声:“我这人既不打呼噜,也不磨牙,连起夜都少得可怜,保证不会扰到你休息的..”
“切,天上飞机最高,地下四眼最骚,一瞅你这猥琐样,就知道你狗日的心里指定在盘算什么坏招。”
二盼冷哼一声,抱着胳膊往瓶底子跟前又贴近半步,明显是不相信。
“行了行了,都不早了,赶紧睡觉去。”
我瞟了眼这针锋相对的俩人,无奈地笑了笑,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我搁在这儿坐会几分钟,也打算歇着了,提前警告你俩,不许闹腾,更不许吵到其他人,不然我给你们全叽霸撵出去。”
二盼对初夏那点贼心思,这一院里人早就看在眼里,连向来啥心不操的大华子都经常打趣他“眼里好像长了钩子,恨不得钉在初夏的门前”。
可这瓶底子...我是实在没琢磨透,他是打什么时候起,也把目光黏在了初夏的身上?
不过男欢女爱这种事儿嘛,向来也没什么道理可言。
哪有那么多“因为他温柔”,“所以她动心”的必然逻辑?
有时候就是一眼撞进心里,或是某句话某个眼神刚好熨帖了心思,说不清缘由,就那么悄悄生了根发了芽。
就像二盼看初夏时,眼神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连说话都比平时软上三分不止。
而瓶底子呢,别看他嘴上说着不添麻烦,打一进门开始,目光就在下意识往初夏住的二楼方向猛瞟。
这些细如微尘的心思,哪有什么逻辑可寻?
不过是人心底那点不受控的悸动,在黑夜里悄悄冒了头罢了。
打发走俩人以后,我又给自己续上一支烟,烟丝燃着的焦香混着夜的凉味漫漫开来,坐在石墩儿上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白雾,烟圈在暗夜中打着转儿,慢慢的又升起消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深夜成了我和烟卷最熟稔的时刻。
大概是经历的事情越来越杂,我心底的愁绪也越来越沉,只有这尼古丁钻进肺里的片刻,才能让紧绷的神经有那么一瞬欢愉,而烟瘾这玩意儿也像野草似的蛮生,从最初的一天两支,到如今半夜不抽上两根就睡不踏实,连手指上都沾染了洗不掉的烟味。
又是一阵风袭面,吹得烟灰簌簌往下掉。
我弹了弹烟蒂,望着院里黑漆漆的角落,心里头像压着块湿棉絮,闷得慌,却又说不清究竟在愁些什么。
温平、齐恒、李廷、彭海涛、彭飞、李涛...
这些名字就像有实质一般在我的脑海中浮浮沉沉,我盯着烟头明灭的红光,试图在心里给他们分门别类,可越想越特么闹心,谁是真心待我,谁又笑里藏刀?是敌是友,界限模糊得就像寒冬腊月天里的二棉裤。
我自然清楚,这些人里,有的能递来暖意,有的却藏着算计。
利弊得失在心里盘桓过无数次,倒也能拎得清。
可这江湖啊,哪是简单的利弊二字能说透的?
人心隔着肚皮,笑脸背后可能藏着单管喷子,狠话里或许裹着真心,而真心中又透着几分身不由己的算计。
就好比今晚的郭浪帅,我倒愿意信他对李廷那盘局里的弯弯绕绕多半不知情,可要说他半分察觉都没有,那就是自欺欺人。
他在李廷跟前的那份谨慎,在我们面前的半推半就,眼神里偶尔闪过的犹豫,都藏着没说出口的分寸。
但在他的心里那杆秤看得谁都清,哪怕跟我们称兄道弟喝到舌头打结,拍着胸脯喊“自家哥们”,李廷的真正用意都半个字没漏过,这份忠心他拎得比谁也紧,可我又确实信他对我们绝对没什么恶意,不然那些关于李廷身边的零碎消息,关于“小情啥的”闲话,怎么会偏偏在酒酣耳热时,从他嘴里有意无意地溜出来呢?
就像此刻烟灰落在我手背上,不烫,却带着点说不清的闷。
这江湖里的人啊,哪有纯粹的黑与白?
郭浪帅心里揣着的,大概是两边都想顾全的难,是明知身不由己,却还想在夹缝里留几分真心的挣扎吧。
我甩掉烟灰,狠狠的又吸了口烟,呛得喉咙发紧。
当年在学校里啃过的数理化、史地生,再复杂也有公式定理可循,可这狗屎似得人情世故、恩怨纠葛,连本像样的“课本”都没有,全凭摸爬滚打里撞运气,攒教训、辨真伪。
烟蒂烫到指尖时我才猛地回神,用力甩了甩手,苦笑着感叹,江湖的水,比我想象中要深得多,社会的雾,比我瞧见的要重的多!
瞧不见的暗流,摸不透的人心!
“唉..”
我叹了口气,往屋里挪了挪步子。
只觉得这一路走下来,看清的越多,反而看懂的越少,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刚入门的小学徒,握着把没开刃的刀,站在偌大的江湖里,可笑又无助。
先前总觉得仗着自己那点一腔孤勇,凭着满脑袋的热血豪情往前冲,就能劈开所有的迷雾,踏平脚下的坎坷,可真撞上了南墙才知道,这世道的复杂,哪是一股子蛮劲就能闯过去的!
“吱呀!”
“吱呀——”
我正胡思乱想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木门转动的声响,紧接着是“哒哒哒”的拖鞋声由远及近。
抬头一瞧,只见大华子套着件皱皱巴巴的海魂衫,下摆松垮垮卷到肚脐位置,下半身竟裹条印着某洗浴中心logo的蓝白浴裤,趿拉着双塑料拖鞋,歪嘴叼着半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晃晃悠悠闯了进来。
“呦,我滴好大外,你是搁这儿专程等我呢吗?”
他眼尖,老远就瞅见我,咧嘴一笑,接着三步并作两步的凑上前,朝我伸出一只手:“你是咋知道我兜里比脸干净的,刚好刚好,门口出租车师傅还等着呢,差人12块钱,麻溜的,先借老舅我应个急!”
见我眯缝眼睛上下打量他这副狼狈样,他是半点不带害臊的,黏糊糊的往我身边一靠,胳膊顺势又往我肩头一搭,浴裤腰上松垮的绳子还晃了晃,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混着烟味的气息飘了过来...
第690章 王八拳
我已经记不清楚大华子是从什么时候起,把对我的称呼从“老板”悄然换成了“大外甥”,那声带着点痞气的“大外”他喊得越发越顺口。
明明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亲近了不少,他会在我头疼时递来一支烟,会在我被麻烦缠上时插科打诨地解围,连夜里醉酒回来,都敢揣着空兜闯进门来张口借钱。
可越是这样,我对他的认知反倒越来越模糊。
他总挂着副玩世不恭的笑,嘴里没几句正经话,可偶尔眼里闪过的精光,又藏着远超这副浪荡模样的心思。
就像此刻,他歪着身子靠在我跟前,拖鞋在地上蹭来蹭去,嘴里催着借钱,眼神却瞟向堂屋里正在喝水的瓶底子,快得让人抓不住,眼神中有疑惑,但是嘴巴里从不会多问。
“你可真是这个啊!我对你五体投地得!”
我笑骂一句,摸出钱包抽了张二十块递给他。
“嘿,我嘞大宝贝,你可真是招人稀罕!”
瞧见钞票递过来,大华子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他一把抢过钱揣进浴裤兜里,反手抱着我的脑袋,在我脑门上“吧唧”狠狠啃了一大口,带着点烟味的胡茬子蹭得我额头直发痒。
“谢了大外!回头还你!”
没等我吐槽,他转身就往院外跑。
“滚镀砸,骚哄哄的,真叽霸埋汰!”
我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口水印,望着敞开的院门笑骂一句。
半分钟不到,他又晃晃悠悠的返回,手里还攥着半拉橘子,冲我扬手假惺惺地晃了晃:“喏,刚从出租车师傅那儿顺的,吃吧,甜着呢。”
“你自己先塞饱再说吧。”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往石凳上坐得更靠里了些。
“咋了?耷眉臊眼滴,有心事?说说看,指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他也不恼,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石墩上,干脆把半个橘子全丢进嘴里,腮帮子鼓囊囊地嚼着,眼睛却直勾勾瞅着我,嘴角泛起的笑容里却藏着几分认真。
“没事,就是不太困。”
我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驱赶:“你赶紧歇着去吧。”
“大外啊,我跟你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昂。”
大华子没动,呸的一口将橘子核吐在地上,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沉声道:“真有事就跟我叨咕叨咕,别憋着,能不能帮上忙另说,但多个人嚼嚼,总比你自己闷着强的多。”
“跟你捣鼓也没屌用啊,温平想拔掉李廷的大旗,李廷想斩断温平的命脉,关键这俩人都把刀递给我了,你说我应该冲着哪头砍?”
我摸出烟盒,抖出两支,递给他一支,自己点上一支,苦笑着晃了晃脑袋。
“就特么这点事儿?给你愁这幅逼样子?我叽霸还以为天要塌了呢。”
大华子咬着烟嘴猛吸一口,白雾从鼻孔里“呼”地喷出来,他咧嘴不屑的一笑道:“砍个屁!这俩货把刀塞你手里,不是让你真动手,是拿你当杆秤使唤呢!”
“你当温平真信你会给他拔旗?还是李廷又真指望你斩温平的脉?”
他朝我努努嘴道:“他俩心里都叽霸门儿清,你跟谁都没穿一条裤子,手里的刀最‘干净’,说白了,就是试你呢!看你敢不敢站队,看你心往哪头偏!”
我皱了皱眉头反问:“那我应该咋整?总不能一直举着刀吧?胳膊都快酸了。”
“酸也得举着啊!”
大华子拍了拍我后背,力道很轻道:“你要是帮温平砍了李廷,回头他狗日就得琢磨怎么卸你的力,没人会乐意自己的把柄被非同类攥着,换言之你帮李廷剁了温平,李廷转脸就能给你送进去,信不信?这刀呐,挥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成了人家手里的凶器、罪证,用完就该直接撇茅坑里永生永世藏起来!”
他叼着烟卷站起身,随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轻笑:“大外你听我的,就举着刀搁他俩中间瞅,瞧瞧温平那旗子到底结实不结实,再看看李廷的命脉够不够硬,等他们先分出来雌雄,你再决定这刀尖该往哪头戳,别特么傻不拉几的,给人当工具!咱就锦上添花,就特么釜底抽薪,就不要脸!雪中送炭的倒霉活儿,爱谁干谁干去!”
见我依旧皱着眉没开窍,大华子“呸”地吐掉嘴里的烟屁股,突然跟小脑抽风似的,在我面前抡开了胳膊。
他那拳头挥得毫无章法,左一下右一下,胳膊肘子险些杵到自己脸上,脚底下的拖鞋几次都被他自己甩飞,“呼哧呼哧”抡了能三四分钟,额头上渗着汗珠子,才停下手叉着腰喘气。
“看...看明白点啥没?”
他吭哧带喘的举起自己的双拳解释:“我这王八拳,看起来是瞎抡,可真砸到谁身上,他就得疼就得直流血,但你说我真想打谁了吗?不!我是让你看,这拳搁我手里,甩出去伤的是别人,可要是收不住,先闪的可是我自己的腰!”
“啊?”
我迷惑的瞪大眼睛。
他甩了一把脑门子的汗珠,往石墩上一坐,皱皱鼻子道:“你现在身处的角色就跟我刚刚抡拳似的,温平李廷全把刀塞你手里,你不管砍哪头,那头得流血,可刀口子崩了、溅你一身血的,也还是你自己!这江湖里的浑仗,哪有非砍不可的人?先琢磨明白自己这双拳该怎么收,别到最后没伤了别人,还把自己给特么搭进去!”
夜风把他的汗味吹过来,混着橘子的甜气。
我望着他发红的拳头,忽然觉得这没章法的王八拳,倒比那些弯弯绕绕的道理实在多了,有些时候,稳住不瞎抡,比啥都强。
“老舅,有朋友支招,让我干脆入局,吃完东家吃西家,两头的好处都捞着,你觉得这路子行不?”
我赶紧又递上支烟,给他点着的同事笑呵呵的发问。
大华子叼着烟斜眼看向我,喷出口烟圈出声:“建议你的那朋友,他自己咋不跳进来捞?是不爱钱还是家底厚?”
“啊?这...我没问过。”
我愣了一下。
他“哼”了声,似笑非笑道:“看戏的都爱瞎支招,觉得台上的剧热闹,真让他自己上台跳,腿肚子都得叽霸吓转筋,没有哪个观众怕事大的,只有唱戏的才知道台上的刀是真砍人。”
他转动两下脖颈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接着又吹了口气道:“入局也不是不行,但我的法子跟你那朋友正好相反,你就站在局边上别动弹,温平想让你砍李廷,就得给你塞好处稳住你;李廷怕你帮温平,也得把好处往你手里送,你只要攥紧手里的刀不挥,他俩就始终得跟供财神似的哄着你。”
“但是必须得有个限度!”
他顿了顿,弹掉烟灰又道:“你要太贪心,想着把两头都吃满,那就等于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今天拿了温平的钱,明天收了李廷的礼,等人家俩回过神,肯定得先联手把你这‘墙头草’劈了喂狗!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你是最不起眼也最廉价的,这江湖里的好处哪有白占的?你占多少,将来就得吐多少,搞不好得搭上自己那一身骨头!”
夜风卷着烟味扑过来,望着他的侧脸,这见天没个正形的大华子,其实活的比谁都通透...
第691章 敌意
“老舅,那你说我啥时候下场最合适?”
我清了清嗓子追问,心里总觉得悬着块石头。
“你这孩子精的时候好像猴,笨的时候是真让人犯愁,刚才不就跟你说了嘛,得让他俩先自己撕起来!”
大华子眨巴两下眼睛道:“他俩现在就是两条互相龇牙的狗,都盯着对方,又都防着你这类旁边的人,这时候你敢下场?他俩保管先停了龇牙,一块咬你!”
随即他又掰着手指头跟我念叨:“得等他俩撕到眼红,温平的旗快被扯破了,李廷的脉快被掐紧了,那时候才想起你这把刀有多致命,到那会儿都不用你开口,温平得求着给你塞银子,李廷得哭着给你许好处,眼巴巴的指望你往他们自己那边偏半寸。”
“有道理!”
我立时间感觉清醒了很多。
“现在?你就搁边上嗑瓜子看戏,他俩不先流点血、破点皮,你狗屁好处捞不到,还容易被当成拉偏架的靶子,这社会上的梁子,从来都是等双方打累了、打怕了,才有劝架的人说话的份儿,急着下场?那是去当挨打的沙袋!等,挖空心思的等!”
大华子表情认真的重复。
“呼...”
我吐了口浊气,微微点头。
该说不说,大华子一席话属实让我受益匪浅,这“等”字的里头,藏着比“打”更沉的学问。
“喔!”
大华子嘴巴拱成O字型,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泪,抬手摆了摆:“不行了,不能再跟你扯了,我得赶紧回去闷一觉,身上这点阳气都快特么亏空了。”
“你也早点睡,别瞎琢磨了,天塌不了!”
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牙。
“谢了,老舅!”
我望着他栽栽楞楞的背影,喉头动了动,诚心实意的呢喃。
只是此时的我和他谁都没料到,这个寻常的夜里,他那套抡得东倒西歪的王八拳,还有那些关于“等”与“打”的糙理,会像颗种子似的落在我心里。
以至于在后来江湖里的摸爬滚打,遇到过更难的局、更险的坎,每当手里握着“刀”进退两难时,我总会记起在那个小院的石墩旁,他挥拳时的憨劲,想起他说“稳住不瞎抡”时的认真。
这些道理没有任何花哨,却在后来的日子里一次次助我站稳了脚,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又抽了根烟,我也起身往堂屋里走。
刚推开门,就看到瓶底子这货居然还没睡,正捧着个搪瓷缸子小口抿着热水,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上播放着老版的《鹿鼎记》,韦小宝正跟海大富叽里咕噜的斗嘴。
“可以啊铁子,这精神头真他妈好,耐操!”
我冲他翘了翘大拇指。
“操谁?谁操?哪呢哪呢?”
我话刚说完,不远处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华子光着膀子走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手里攥着条毛巾胡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淌,满脸写满了亢奋。
“老舅,这是我朋友。”
我乐呵呵地指着瓶底子介绍。
“哦,朋友你好。”
大华子扬了扬眉,咧嘴一笑,带着几分点痞气:“欢迎来到我们这‘虎逼之家’浏览参观。”
瓶底子“嘿”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而大华子擦着头发往我这边凑,忽然拍了下大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得年代:“哦对了大外,刚才有句话忘了跟你说,关于好处这茬,你记着,永远别信别人教你怎么‘拿’。”
“啊?”
我挑眉看向他。
他直接把毛巾搭在肩膀头上,闲扯似得念叨:“就好比地上有100块钱,我是自己弯腰捡了揣兜里实在?还是站旁边教你‘该怎么蹲、怎么捡、捡了该往哪塞’更叽霸实在?”
我正愣神的空当,他已经转身往里屋走,嘟嘟囔囔的甩过来一句:“自己琢磨去,捡钱这当子事儿,从来都是自己动手最靠谱,别人教的招,多半是想让你捡了给他再分一半。”
旁边正看电视的瓶底子闻声,声音很轻的“咦”了一下,随即微笑道:“龙哥,你这老舅,说话够糙,倒也实在。”
我没接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大华子刚才那番话,明着是说给我听,实则句句都在往瓶底子身上拐,他刚才扫向瓶底子的眼神,带着点不动声色的戒备,尤其是那句“虎逼之家”的玩笑话,更像是在划地界。
而瓶底子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轻飘飘的“说话够糙,倒也实在”,听着像夸,语气中裹着几分轻慢,彼时他捧着搪瓷缸子的手没停,眼睛瞟回电视,是不是真被电视剧情吸引我不得而知,可他嘴角那点笑里藏着的几分不以为然我瞅的清清楚楚。
这俩人,刚照面就跟磁石的两极似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较劲,却又很好的隐藏起对彼此的敌意。
一个明着带刺,一个暗里藏锋!
都是能耐人,但也都揣着各自的小九九!
不过这样也挺好,总好过他俩特么得混到一块,到那时候,我这“虎逼之家”可就得改成“傻逼之家”了。
“往那边挪挪,电视声调小点,我得眯一会儿了。”
我一屁股崴在沙发上,故意冲瓶底子扬了扬下巴。
“不看了,我刚好也有点犯癔症,晚安吧。”
瓶底子倒痛快,抓起遥控器“啪”地摁灭电视,屋里顿时暗下来,只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咣当!”
同一时间,几米外的卧室门猛地被拽开,二盼跟受了惊的大狼狗似的探出头,脑袋左摇右晃地扫视:“咋回事?电视咋叽霸没声了?”
他眼神很快瞄准瓶底子,眉头瞬间拧起来:“你狗日得,是不是趁黑没屁事干,打算偷摸跑去骚扰初夏啊?”
“盼哥,我真没那么无聊。”
瓶底子举起双手,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笑:“刚关了电视,准备回屋睡觉。”
“最好是这样噢,不然我马上摇人干你!”
二盼狐疑地瞅了他半晌,又扭头看我,见我确实靠在沙发上闭眼养神,才撇撇嘴:“麻溜滚回屋里来,我床都给你铺好了!”
我没睁眼,听见瓶底子的脚步声挪动,接着屋门又“嘭”一下重重关上。
厅堂里很快恢复宁静。
这乱糟糟的一天,总算让我有那么一丢丢时间栽进梦乡。
...
叮铃铃!!
枕头底下的手机跟疯了似的震动起来,把我从美梦中强行拽回现实。
我眼皮还没睁利索,手在枕头下摸了半天,翻出电话一看,朝阳刚好从窗帘缝里挤进来,不偏不倚的打在我脸上,晃得我眼直晕。
“喂,郭秘。”
我迷迷瞪瞪地接起,昨晚烟抽的属实有点多,整得我嗓子眼里跟卡了团棉花,又哑又难受,屋里还是静悄悄的,楼上楼下都没啥动静,想来那几“大仙”应该还没醒过来...
第692章 别管我
中午十二点刚过,日头晒得柏油路直冒热气。
我带着二盼、老毕、三狗子和虾米直接驱车来到新城区的“水晶宫”。
即便已经来过很多次,但每回我都特别感叹,水晶宫的两栋大楼是真的气派,一栋住宿的“贵宾楼”,一栋餐饮娱乐的“迎宾楼”,楼面上的玻璃墙片子在太阳底下闪得人眼都睁不开。
门口俩迎宾姑娘穿得红通通的,大红旗袍裹着身段,开叉直开到大腿根,一走道儿白花花的腿晃得人直迷糊。
俩姑娘见人就笑,露着俩酒窝,那股子俏劲儿,瞅着就提神。
三狗子、虾米去停车,我们仨则直接奔向宴会楼,望着迎宾姑娘,老毕眼珠子都快瞪直了,嘴里的烟差点掉地上,被老毕胳膊肘怼了一下才回过神,嘿嘿笑着往里头钻:“这地方真好啊,咱啥时候能天天来就更好了。”
“话少点,没人拿你当哑巴。”
我白楞一眼训斥。
水晶宫是李涛的地盘,具体他占多少股份,咱这些外行人摸不清门道。
但外面里都在传,这地方背后的金主硬得很,指不定就跟市政楼沾着边,不过瞅瞅院里停的车,一水的豪华座驾闪瞎眼,角落里还杵着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公务车,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些小道消息绝非空穴来风。
反正市里、局里的那些大拿们,有个什么聚会、应酬基本上都是定在这地方,饭菜好不好吃先搁一边,总之肯定有面儿!
“朋友订的兰花厅,麻烦带路,谢谢。”
面对两个漂亮迎宾,我挤出抹笑容出声。
今天下午郭浪帅就要到新岗位报到述职,早上天刚蒙蒙亮他就给我打电话,非让我带着弟兄们过来给他撑撑场子。
“龙哥,你说郭秘这局,算接风宴吗?可他马上要到外地混去了,不算吧?人家又确实是新官上任喊咱来喝喜酒,这到底该叫啥宴?”
二盼憨乎乎的发问。
“你管他啥宴呢,有酒有肉就行了呗,总之又不是丧宴,而且还不用咱随份子,多美啊。”
老毕不以为然的接茬。
随份子?
老毕这句无心之言一下子点醒了我,可不是嘛!来的路上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漏了啥要紧事,感情把这茬给忘了!
“那啥,你俩先上去找地儿坐着,我出去买包烟。”
我冲哥俩努努嘴,脚底下已经转了向,转身就往门口蹿。
心里头急得直冒火,这水晶宫里头指定没地方换现金,得赶紧找个ATM机,不然等会儿见到郭浪帅,我两手空空,就带三张嘴过来蹭饭,多叽霸寒碜!
二盼还在那儿嘟囔“买烟咋不带上我”,我头都没回,摆摆手就冲出门,被门口的热风一烘,后背瞬间冒了层汗。
这郭浪帅虽说被李廷从身边挪开,表面瞅着像是被甩出了核心圈,实则人家摇身一变,从小秘书成了副乡长,这是升是降,明眼人一看就门儿清。
关键是我俩还合伙开着绿植公司,私底下交情也处得非常不错。
往后少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打断骨头还得连着筋地互相帮衬。
这种场面上的事,我必须做得漂漂亮亮,礼金该到位到位,面子该给足给足,不然显得咱不懂规矩,也容易寒了弟兄们的心。
一溜烟小跑着到水晶宫正门口,我刚要冲门口保安打听周边银行在哪,身后“呜”地蹿过来一辆黑色奥迪,那速度快得跟抢着去投胎似的。
没等我反应过来,车子的反光镜“嘎嚓”一下就蹭在我胳膊肘上,疼得我“哎呀”一声跳起来。
紧跟着,车窗“唰”地降下来,里头探出个油头粉面的脑袋,张嘴就骂:“你他妈瞎呀樊小虫?这地方是你这种垃圾能来的?挡你爷爷的道,你叽霸难道是条孬狗吗?”
我捂着胳膊肘瞪过去,立马认出竟是狗杂种彭飞,心里的头火“噌”一下就上来了:“傻逼玩意儿,你几个妈呀,经得起人这么问候,曹尼玛得!”
“你再特么跟我说一句试试?”
彭飞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从驾驶座上蹦下来,“咣”一声甩上车门,指着我鼻子骂骂咧咧。
副驾驶的门也跟着开了,刘恒那张没表情的脸探出来,一步步往我这边挪,跟个提线木偶似的,眼神冷飕飕的。
“你要他妈干啥?搁这儿跟我装什么牛逼?!”
我捂着胳膊肘往前顶了半步。
尽管知道刘恒本事不小,揍我肯定是手拿把掐,可这大白天的,我不信彭飞真敢抽刀拎枪的跟我开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才去停车的三狗子和虾米跑了过来。
三狗子仗着自己块头大,跟座小山似的冲到彭飞身后,抬手就是一巴掌糊在他后心上臭骂:“操..啊就操..你妈的,欺..欺负我哥..啊就你好使啊?!”
彭飞没防备,被推得“哎哟”一声往前趔趄了两步,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回头看见三狗子那高出自己半拉脑袋的壮实身板,脸蛋子瞬间憋得通红。
虾米已经护到我身边,手里还攥着刚买的矿泉水,瞪着眼冲刘恒嚷嚷:“你想特么咋地?”
“动手吗?”
刘恒压根没瞅虾米,歪着脖子问向彭飞,语气梆硬。
“动...”
“动你麻痹,一块搂他!”
彭飞刚张嘴,我直接吼断他,随即我一个猛子扑上去,双手死死薅住他的头发,使劲往下一拽,“咚”一声就把这孙子甩倒在地上。
虾米和三狗子反应也很快,俩人抬起腿就往彭飞的身上狠招呼。
“咣咣!”的闷响混着彭飞的嚎叫,听着就解气。
我正跺得过瘾,后脖领突然被一股巨力扯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趔趄。
“噗通!”
我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尾椎骨疼得钻心。
抬头一看,虾米已经趴在地上哼哼,而三狗子则被刘恒将脑袋夹在咯吱窝底下,那狗篮子的拳头跟捣蒜似的往三狗子后脑勺上“咣咣”猛杵。
“李涛!涛哥!我他妈被樊龙带人给打了!就在水晶宫的正门口!”
另一边,彭飞鼻孔窜血的举着手机嗷嗷喊叫:“你赶紧过来!在水晶宫门口!再晚我他妈要被打死了!”
我刚想爬起来,刘恒已经松开三狗子,转身朝我走来。
“姥姥得!”
三狗子摔在地上,愣是没哼一声,反手死死抱住刘恒的小腿肚子。
刘恒被绊了一下,眉头都没皱,抬起另一条腿,朝着三狗子脑袋“通通通”连踏几脚,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收到收到!快把大门关上!李总交代的,赶紧关!”
“李总说了,不许任何人出门!”
不远处,一个保安举着对讲机呼喝,手忙脚乱地冲同事摆手。
栅栏式的伸缩门“哗啦”一声开始合拢,把我们的出路堵得死死的。
“马勒戈壁的!”
“整死樊龙!”
“全他妈给丫剁了!”
几乎同时,旁边住宿的“贵宾”楼里泛起一片嘶吼,一大群光着膀子、浑身雕龙画凤的年轻人涌了出来,手里不是拎着明晃晃的片砍,就是挥舞着沉甸甸的铁管,跟饿狼似的直扑我们这边。
“哥!快走!”
虾米从地上连滚带爬起来,脸都白了,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对面吃饭的“迎宾楼”逃离。
我瞅着越来越近的刀光棍影,三狗子还在地上跟刘恒死磕,心一横,反手甩开虾米:“拽狗子!”
话音未落,一根铁管带着风声就朝我后脑勺抡过来,得亏虾米眼疾手快将我给一把推开,管尖擦着我头皮掠过。
余光里扫了一圈,我的心瞬间沉到了底,四面八方全被那帮喊打喊杀的社会小哥们给堵死了,就跟特么的围猎似的,插翅都难飞。
“砰!”
一声闷响,刘恒铲球似的,抬脚就把足足能有小二百斤的三狗子踹了过来,直挺挺砸在我脚边。
“狗子!”
“三狗子!没事吧?”
我和虾米赶紧蹲下去扶,他后脑勺上全是血,顺着耳朵往下淌。
“给我弄他们!往死里弄!”
彭飞在人堆当中跟吃了疯狗嘚儿似的咆哮,满脸是血的样子格外狰狞。
话音刚刚落地,数不清的刀棍就跟雨点似的朝我们砸了过来。
“啊——!”
三狗子突然一声怒吼,不知道哪来的劲,抓着虾米的大腿猛地站起来,接着就跟头人熊似的张开双臂,朝着左边那堆人扑了过去。
“卧..卧操尼..尼们妈..妈的!”
他硬生生搂住最前面的四五个小子,胳膊跟铁箍似的锁着,腰一使劲往前顶,那几个家伙被他撞得连连后退,手里的刀棍撒了一地。
就是这么一下,包围圈愣是被我兄弟给奇迹般的撞开个豁口,露出条窄窄的通道。
“走!”
见我和虾米杵在原地不动弹,三狗子歇斯底里一般喝叫:“快他妈跑!啊就..啊就..别..别管我...”
只是眨巴眼的功夫,片砍豁出的口子一条接一条,血珠子顺着他后背往下淌,把半件T恤都给染红了,铁棍凿出的坑印子也跟着冒出来,青一块紫一块地鼓着。
“狗子!兄弟!”虾米回头喊了一声,眼泪瞬间翻涌。
“别..啊就别..别他妈回头!跑啊!”
三狗子又吼一声,声音都劈了,胳膊却收得更紧,死死卡在那几个家伙的中间,硬是把豁口撑得更宽了些。
刀棍砸在他后脊梁上的闷响,仿佛一下接一下的敲在我的心上。
阳光刺眼,耳边全是嘶吼和惨叫,脚下不知道踩着什么玩意儿滑溜溜的,我也知道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能拼了命拽起虾米往前俯冲,倘若这缺口要是再给堵上,今天我们全得交代到这儿了...
第693章 血色水晶宫
“走!走啊!”
我和虾米趁势刚刚跑出去几米远,脑后三狗子那破锣嗓子的嘶吼戛然而止。
我转头看去,彼时的他已经被掀翻身子,脸朝下重重磕在僵硬的地面上,有人一脚狠狠的踩在他后颈上,钢管和片砍带着破风声砸下去,噗噗的闷响让人胆战心惊。
“走!”
虾米突然一把猛推我后背,他那瘦得皮包骨头的纤细小胳膊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直接把我掀出半米多远。
我踉跄着转身,正看见他张开双臂扑向追来的两个青年,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半截砖头,狠狠砸在其中一人的太阳穴上。
那家伙闷哼着直接倒地,另一人反手就给了虾米一铁棍,打得他像只被丢在地上的破布娃娃,蜷在地上却死死的抱住那狗日的小腿。
“走,龙哥!”
紧跟着,虾米张开大嘴,一口咬在对方的裤管上,血沫从嘴角往外冒。
“卧槽尼们妈的!”
我喘着粗气,几乎丧失理智,刚想转身返回去,就听到虾米用尽力气吼住:“别回头!龙哥!快..快走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变成凄厉的惨叫,有人举起片砍,拿刀尖径直扎在他的后腰上,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真的如同一只大虾米似的弓了起来。
“咔嚓!”
脊柱断裂的脆响即便是在嘈杂的人声中仍旧清晰可闻。
而那几个狗篮子并未打算放过他,钢管和砍刀交替落下,他蜷缩的身体很快不再动弹,只有鲜血还在不断从身下蔓延开来,很快便路面上积成个小小的血洼。
“虾米!虾米!”
我目眦欲裂地吼着,眼泪混着汗水淌进嘴里,又腥又咸。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的宴会楼的玻璃转门突兀被“哐当”一下被撞开。
二盼和老毕疯了一般的冲了出来,两人手里都攥着把豁了口的菜刀,刀刃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油污,显然是刚从后厨抄来的家伙。
“狗日的!敢特么动我兄弟!”
二盼嗓子里吼着谁也听不懂的骂娘话,头发根根倒竖,菜刀劈得虎虎生风,直接把一个举棍的黄毛胳膊给砍得当场见了骨头,白森森的骨茬混着血珠往外冒。
“虾米,狗子!”
紧随其后的二盼彼时异常的灵活,像只泥鳅似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他没那么大力气劈砍,就专挑对方的下三路狠招呼,趁着一个穿花衬衫的杂碎弯腰捂腿的瞬间,菜刀自下而上的划开一道血弧,那家伙惨叫着捂住小腹,鲜血顺着指缝汩汩往外流,染红了他花里胡哨的衬衫下摆。
可对方人实在是太多了,黑压压的一片嘶吼着齐齐涌了过来,手中飞舞的钢管、砍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把我们几个团团围在中间。
老毕一把将我拽到身后,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肩胛骨被划开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顺着胳膊流进刀柄,滑得几乎握不住。
“往特么东边跑!那边的围墙矮!”
一边声嘶力竭的咆哮,老毕一边玩了命的推搡我。
可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已经被人从侧面踹中腰眼,整个人趔趄几步,菜刀也控制不住的脱手飞出去老远。
三个壮汉见状,立马像是闻着血腥味的苍蝇围了上去,钢管雨点似的落在他身上,每一下都伴随着骨头断裂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被老毕推开的瞬间,看见趴在地上的三狗子突然动了动,他像只濒死的野兽般艰难的撑起上半身,嘴角淌着黑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锋利的碎玻璃,猛地朝最近的一个小伙后腰扎去。
“嗷...”
那损逼犊子惨叫着转身,手中的钢管竟然“噗嗤”一下戳在三狗子的脸上。
“咔嚓!”
我听的清清楚楚,是鼻梁骨断裂的脆响,三狗子的脸盘瞬间肿成了紫黑色,眼睛却依旧死死瞪着,碎玻璃还攥在手里,直到被人又一脚踹在胸口,他才再次重重倒下,彻底没了声息。
“三狗子!”
我喘着粗气呼嚎。
“走,龙哥!”
二盼死死抱住我的后腰。
“给我特么松开!”
我双眼噙泪的挣扎怒啸。
“走啊!留着命报仇!”
二盼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打断了,可还是用尽最后力气把我朝旁边搡动。
我被他推得先前几步,回头时正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了平日里他当成宝贝似的“充气罐”。
“呼啦!”
火舌眨眼间蹿起半米来高,他吼叫着将燃烧的气罐扔向人群,自己则像颗炮弹似的扑了过去,而后死死抱住一个领头的刀疤脸,在火海里翻滚厮打。
火焰舔舐着二盼的衣服,烧焦的皮肉味弥漫在空气里,他却笑得癫狂,直到被人用钢管砸中后脑,才渐渐没了动静。
同一时间,老毕吭哧带喘的爬起身子,此时此刻他的右腿已经站不稳了,只能单膝跪地,却用断了的胳膊夹住一个壮汉的腿,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碎砖,一下下砸在对方的膝盖上。
“老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嘭!”
一根铁管飞来,他的额头被打破了,血糊住了眼睛,却依旧砸得凶狠,直到另外一只膝盖被一把片砍的刀尖戳中,他才重重倒下,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骂着。
我被这惨烈的景象震慑得浑身发抖,脚下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
倒下的全他妈是我兄弟!跟我同吃同睡、形影不离的兄弟啊!让我叽霸丢下兄弟们独自逃跑?老子宁愿死!
“警察来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连声喊着,围殴我们的人群出现了片刻的混乱。
我趁机踹开身边的一个小个子,刚想冲过去拉起老毕,却看见远处一辆警车打水晶宫的内院方向呼啸着驶来,车还没停稳,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就跳了下来,竟是田强!
“都他妈住手!警察!”
田强扯着嗓子嘶吼,手里挥舞着警官证,不顾一切地往人群里冲。
而那些围着我们的社会青年们看见警服,明显慌了神,有人喊了声“快跑”,那帮子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家伙立刻作鸟兽散,拖着受伤的同伴就往贵宾楼里钻,生怕让按住。
田强冲到我身边时,我正跪在三狗子身边,颤抖着伸手探他的鼻息。
一点气都没有了,而我兄弟的眼珠子还瞪的浑圆,死死盯着天空中刺眼的太阳,手里的碎玻璃还攥得紧紧的。
“虾米..虾米..”
我又六神无主的爬到虾米身边,他蜷缩在地上,像只被踩扁的蚂蚱,胸口也同样没有丁点的起伏,嘴角的血在地面上晕开,不少血渍已经让晒干成了暗红色的印记。
老毕靠在花池子旁边,浑身是血,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绝对已经断了。
“强哥..”
他仰头望向田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大口的血沫。
二盼躺在不远处的火海里,火苗已经熄灭,只留下焦黑的躯体,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刀疤脸的腿,两人烧得焦黑的身体粘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指挥中心,水晶宫宾馆需要支援,救护车快点!”
田强赶紧掏出对讲机怒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颤抖。
“马毕、姜盼,你们给我特么得撑住!”
田强快跑两步抱住二盼,不停的呢喃:“救护车马上就到!”
我麻木地摇着头,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所有兄弟,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早上还跟我开玩笑的三狗子,来时路上不停念叨着要天天来水晶宫的虾米,调侃随份子的老毕,还有憨乎乎问迎宾姑娘叫啥的二盼,转眼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呛得人喘不过气。
不远处的那道伸缩门死死的横挡着,像道冰冷的屏障,把外面的世界和里头的炼狱隔离开来。
田强的对讲机里不断传来呼叫声,远处隐约能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
我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断刀和碎玻璃,最后落在贵宾楼紧闭的玻璃门上。
那些躲在里面看热闹的人,此刻全隔着玻璃窗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我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哥,水晶宫!我特么不想活了!也不想让彭飞活了!”
抽吸两下鼻子,将眼泪硬生生的憋回去,随即拿出手机拨通赵勇超的号码...
第694章 损兵折将
啪!
我电话刚打一半,还没来得及跟赵勇超说清楚,一只宽厚的大手就猛地攥住我的手腕,硬生生的将手机给夺了过去。
田强的脸颊绷得像块铁板,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吼声里带着破音:“傻了吧你小龙!这什么场合,你说什么胡话,别有理变成没理!”
“强哥!”
我声音沙哑的低吼,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死死望向不远处我的兄弟们。
二盼蜷在地上还在抽搐,老毕捂着流血的胳膊挣扎,三狗子趴在血泊里一动不动,虾米被人踩住后背正拼命抬头,每看清他们一个,我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的跺上一脚。
“我让你上警车去!”
田强的吼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他拽着我胳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我骨头一般,不容分说地把我往警车方向拖。
“这的事由我处理,法医要验伤、警察要取证,你在这儿添什么乱!”
一边解释,他一边把我粗暴的塞进警车,“砰”地关上门,冰冷的玻璃瞬间隔开了外面的血腥与嘶吼。
...
新城区,人民医院。
十多分钟的车程就仿佛过了半辈子,我是被田强扶下车的,当时两腿已经软得像面条,刚走到急诊室的门前,就再也撑不住,顺着冰凉的墙壁滑坐下去,后背重重磕在瓷砖上,却连疼都感觉不到。
急诊室的门“砰”地关上。
我眼睁睁看着三狗子被推进去时,盖在他身上的白布还在微微起伏,那是呼吸机的力道。
虾米躺在推车床上,脖子上的固定支架闪着冷光,他的手从被单里垂下来,指尖还沾着干涸的血痂,老毕被抬进去时若有似无的呻吟完全没了动静,我祈他是麻药起了效果,就属二盼最“精神”,路过我时还想扯嘴角笑,却疼得倒吸凉气,可是他那被烟熏火燎的脸蛋基本没了人样。
他们一个个消失在那扇门后,像被吞进了无底洞。
我抱着膝盖缩在地上,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无助。
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说话声、仪器的滴答声混在一起,愈发显得我格外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冻得我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的牙齿一直在打颤,手心全是冷汗。
急诊室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三狗子能醒过来吗?虾米的脖子伤得重不重?老毕的腿还能不能保住?二盼的烧伤会不会留疤?
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紧闭着的急诊室门,就像一张沉默的大嘴,不肯透露半点消息。
我一眨不眨的盯着门板,眼睛干涩得发疼,却不敢移开视线,生怕错过医生出来的任何一个瞬间。
“踏踏踏..”
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泛起,混着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近。
我刚抬起脑袋,就看见光哥裹着那件破旧军大衣,和天津范一前一后的冲了过来,脸上的焦急明眼可见。
“怎么样了?!”
光哥人还在三米外,粗哑的喊声传入我的耳中,他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接着手指急诊室吼叫:“里面情况咋样?他们哥几个人没事吧?”
“哥...”
我刚张了张嘴,喉咙就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完整的音,紧跟着强撑一路的镇定瞬间崩塌,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啪嗒啪嗒掉在他军大衣的袖口上。
“龙哥你没事吧?”
天津范蹲下来打量我,手指碰了碰我额角的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妈的,彭飞那个狗杂种造得!老子跟他没完!”
话音刚落,走廊拐角又涌来一串人影。
牛奋挺着壮实的身板跑得呼哧带喘,郑恩东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扳手,赵勇超拽着初夏的胳膊紧随其后,几个人脸上都带着匆忙赶来时的风尘仆仆,眼神里却全是焦灼。
“哥几个咋样了?”
牛奋粗声粗气地问,大手在我肩膀上拍得生疼。
“兄弟们都在!操的!”
郑恩东往急诊室门口瞅了一眼,咬着牙骂:“彭飞那帮孙子要是敢露头,我特么打断他们的狗腿!”
初夏是唯一的女生,眼圈红红的却没掉泪,她默默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我,又拧开一瓶水塞到我手里:“先喝点水,别着急,医生会尽力的。”
光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重重拥进怀里。
他抬起手掌一下下拍着我的后背,力道很沉却带着暖意:“没事没事,哭啥!咱家兄弟们的命都硬着呢!”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他们肯定能平平安安出来。”
赵勇超抬手来回抹擦我湿漉漉的脸颊。
“龙哥,盼盼和老毕要不要紧啊?”
又是两道身影打走廊那头走来,郭浪帅和李廷脸色苍白地跑上前。
郭浪帅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明显是刚哭过,说话时声音不住的发颤。
李廷则紧蹙着眉头,目光死死盯着急诊室那扇紧闭的木门。
“都怪我...”郭浪帅走到我面前,满是自责:“龙哥,对不起,今天我就不该在水晶宫摆席的,要不是我非要选那地方..”
见我低着头没吭声,他突然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去。
“啪!啪!”
几声脆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他左边脸颊瞬间红了起来:“都怪我没安排好!都怪我装篮子非摆什么答谢宴..”
“跟你无关!”
我猛地抬手攥住他的手腕,摇了摇脑袋:“是彭飞那群畜生早有预谋,就算不在水晶宫,他们也会找别的机会动手。”
“小龙说得对,这事不怪你。”
光哥在一旁帮腔,他拍了拍郭浪帅的肩膀,把他往后拉了拉:“你也别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郭浪帅眼圈更红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我已经跟医院打过招呼了,院长亲自盯着,最好的医生都在里面抢救,费用什么都不用操心,一定要让哥几个平安无事。”
李廷也赶紧点头,随即又补充一句:“放心吧小龙,我们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康复中心,以后不管需要什么,都绝对尽全力。”
初夏走到我身边,声音轻轻的:“龙哥,你也受伤了,要不要让护士处理一下?”
我摇摇头苦笑,随后抱了抱郭浪帅的肩膀头。
其实我知道,郭浪帅此时心里比谁都急,这场本该喜气洋洋的宴会变成这样,他比任何人都难受。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道歉和自责换不回兄弟们平安无事,只能等,等那扇门打开,等医生带来消息。
“都冷静点,医生在里面尽力,咱们在外面耐心等着就是。”
光哥声音沉稳的开口,像定心丸一样让躁动的气氛稍稍平复不少。
“我再催催院长,问问里面情况..”
李廷拍了拍脑门子,转身朝走廊顶头走去,背影里满是萧瑟和无奈...
第695章 我的好兄弟
时间飞速流转。
很快就来到了晚上,我们一大群人全都挤在急诊室的走廊里,谁都没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叹息。
就在半个多小时前,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道缝。
二盼被先推了出来,他躺在推床上,脸上和胳膊上的纱布换了新的,原本黑乎乎的皮肤经过清理,露出底下泛红的创面,医生说他只是表皮烧伤,没伤着骨头和内脏,虽然看着吓人,但恢复后不会留太明显的疤,更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在看见我们时,他还扯着嗓子怪叫:“哥,我这造型酷不酷?以后能演张飞了!”
只此一句话,就让我瞬间泪如雨下。
紧接着老毕也被推了出来,他左胳膊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右腿从大腿根到脚踝都缠着纱布,被高高吊起。
医生说他左手是骨折,右腿胫骨错位,虽然伤得重,但万幸没伤到神经,好好静养三两个月,再配合康复训练,以后走路干活都不成问题。
老毕麻药还没完全过劲,嘴里哼哼唧唧的,看见我时却硬撑着咧嘴:“龙哥,别担心,老子命硬着呢..”
话没说完便歪头睡了过去。
把他俩送进病房安顿好,我们再次回到急诊室门前。
走廊里的人少了些,却更安静了,静得我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现在只剩下三狗子和虾米还在里面,那扇门再次合上。
这期间,护士来换过好几次的输液瓶,医生进去又出来了四五拨,每次有人从里面出来,我们都会齐刷刷地围上去,可得到的总是一句“还在抢救,请耐心等待”。
时间拖得越久,我的心就越沉。
指尖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蒂在脚边堆成了小堆,辛辣的烟雾也压不住心头的焦灼。
光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太担心,医生没说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可我比谁都清楚,这么久还没出来,情况绝对轻不了。
郭浪帅守在门口,背挺得笔直,可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的紧张。
李廷不停地掏出手机看看,屏幕亮了又暗,天津范和其他哥几个蹲在墙角相互依靠,只有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急诊室的红灯依旧亮着,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我盯着那盏灯,心里一遍遍祈祷,哪怕让特么我折寿十年,也要让三狗子和虾米平安挺过来。
夜还很长,等待也还在继续。
“樊龙!”
一道清脆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走廊尽头响起。
我猛地一怔,僵硬地抬起脑袋。
昏黄的灯光下,安澜穿着米色风衣,背着双肩包,发丝有些凌乱。
她看见我时,漂亮的眼睛瞬间红了,下一秒就张开双臂朝我奔过来。
“媳妇!”
而我在看清她模样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轰然崩塌。
她扑进我怀里的瞬间,带着身上淡淡香气,那是我最熟悉的味道。
刹那间,我压抑了一整天的委屈、恐惧、无助,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我死死抱着她,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眼泪毫无顾忌地淌下来,打湿了她的领口,此刻的我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安澜不停拍着我的后背,声音哽咽却温柔得要命。
她从包里掏出一串金光闪闪的小佛牌,举到我眼前,上面还系着红绳,“你看,我给大家求了护身符,庙里的高僧亲自开的光,能保平安的,有老毕的,有盼盼的,三狗子和虾米他们每个人都有..”
她抬手用指头轻轻擦去我脸颊的泪水,轻柔的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不哭哈,老公不哭。”她的眼眶也红了,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回来了,有安安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叫安安的嘛,冥冥之中就是要保佑大家全都平平安安。”
光哥他们识趣地往旁边退了退,给我们留出空间。
“我一落地就听说了这事,快要吓死了。”
她捧着我的脸颊仔细打量,看见我额角的伤口时,眉头瞬间揪紧,眼泪掉得更凶了:“疼不疼?怎么能伤成这样?医生看过了吗?”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有她在,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怕了。
刚才还觉得漫长无望的等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安澜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像哄孩子似的柔声说:“咱们一起等,等三狗子和虾米平安出来,有护身符保佑,他们肯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嗯..”
我委屈无比的缩了缩脑袋,可是眼泪却咋都控制不住。
我不是个感情复杂的人。
打爸妈离婚开始,我每天睁眼想的第一件事是今天能找到什么吃的,睡前盘算的最后一件事是明天能不能睡个暖炕,心像块被冻在冰窖里的石头,硬邦邦的,没什么温度,更不懂什么叫牵挂。
直到遇见老毕,我们一起混食蹭机器,一块挨饿受冻,一块挤在拿砖头垒砌的单人床上谈天说地。
再后来就是光哥、二盼、三狗子和虾米,我的生活才慢慢有了颜色。
三狗子总爱跟我比俯卧撑,汗珠子砸在地上能积成小水洼,赢了就咧着嘴要我请他吃冰棍。
虾米嘴贫,干活时总爱插科打诨,哪怕累得直不起腰,也能编段子逗得大家笑出声。
老毕总是把最好的让给我,对我的任何命令向来不折不扣,在我被任何人刁难时第一个站出来护着我。
二盼最实在,我说东他绝不往西,总憨憨地扯脖吆喝“龙哥说的都对”。
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我那颗冻了多年的心,像被春日的太阳一点点晒化了。
我们一起在夜市摊喝啤酒,脸红脖子粗地吹牛;寒冬腊月天的在人工湖清理,浑身湿透却笑得开怀。
我开始觉得,日子不是只为了吃饱穿暖,身边有这帮兄弟,才叫真的过好了。
可就在几个小时前,水晶宫大院里的血光撕碎了这一切。
三狗子倒下时的闷响,虾米推我时的决绝,老毕挥刀时的怒吼,二盼扑向火焰时的身影,像刀子一样刻在我脑子里。他们一个个倒下,那些鲜活的、吵闹的、温暖的画面,瞬间变成了急诊室门前冰冷的等待。
我靠在墙上,看着急诊室紧闭的门,突然觉得天好像塌了。
以前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饿肚子不怕,被人欺负不怕,可现在才知道,我最怕的是失去他们。
他们是我寒夜里的暖炉,是我摔倒时的拐杖,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拥有的“家人”。
安澜轻轻握住我的手,她的掌心很暖。
我望着走廊尽头的微光,眼泪又掉了下来,原来我早就不是那个只懂填饱肚子的野孩子了,我的心早就被这帮兄弟填得满满当当,他们要是垮了,我的天,也就真的塌了...
第696章 疼死我了
后半夜的急诊室走廊里安静的吓人,墙上的电子挂钟数字跳动着,红色的“3:30”刺得人眼睛生疼,我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指甲缝里塞满了白灰。
主治院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身后跟着几个白大褂,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惋惜。
“李主任!”
院长的声音沙哑的望向一直陪我等待的李廷,每一个字都重得砸在我心上:“那个叫三狗子的孩子脑部的血块压迫神经太久,我们尽力了...大概率是植物人状态,能不能醒,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满眼不可思议。
院长后面的话我几乎没听清,只零星捕捉到“脊柱断裂”“神经损伤”“高位瘫痪”这几个词。
虾米...那个总爱插科打诨、说要赚大钱给未来儿子买学区房的虾米,以后要永远躺在床上了?
“大夫,也就是说..”
我艰难的张开嘴巴,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三狗子醒不过来了,虾米站不起来了?”
院长没说话,只是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的这个动作像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凿穿了我紧绷的神经。
顷刻间,眼前的灯光开始旋转,走廊、人影、电子挂钟的红光全都搅成一团,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安澜的呼喊声像是从水底传来。
“老公!”
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可我感觉不到力气了。
天旋地转间,那些和兄弟们欢笑的画面突然涌上来,三狗子做俯卧撑时磕磕巴巴的憨笑,虾米佝偻腰板耍贱卖萌的搞怪,这些画面和水晶宫的刀光剑影重叠在一起,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往下坠。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好像听见安澜的哭声,看见她举着那串护身符焦急地摇晃我,可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凌晨三点半,这个时间会永远刻在我心里。
我再次睁开眼,窗外的天色已然大亮,我微微转到脑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
“老公你醒了!”
安澜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后怕,她扑到床边,眼圈红通通的。
紧接着,光哥、赵勇超他们一大群人也围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担忧。
我 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出声:“我想去看看狗子和虾米。”
安澜想扶我,却被我按住手。我一把拽掉手背上的针头,不顾护士匆匆赶来的惊呼,踉跄着下了床。双腿还有些发软,可心里那股劲儿撑着我,必须去看看他们。
几分钟后,医院顶层的重症监护室门口。
刚推开门,我就看到二盼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像在虔诚地祷告。
他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被火燎过的皮肤露出大片淡红色的新肉,虽然还能看到不少浅浅的疤痕,却比之前消肿了许多。
“盼盼..”
我轻轻喊了一声,他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显然是守了一夜。
望向我时,豆大的泪珠子已经从二盼的眼眶里滚落出来:“龙哥...”
病房内,三狗子躺在左边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呼吸机规律地起伏着,胸口微弱地随着机器的节奏动着,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
虾米躺在右边的床上,脖子上戴着厚重的固定支架,手臂平放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蜷着,像是还在攥着什么,他的眼睛也闭着,嘴唇干裂起皮。
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缓地跳动着,证明他们还活着,却又活得如此沉重。
碎了的承诺
“哥,我兄弟没了,他们废了...”
二盼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啊...”
他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泪眼婆娑的呢喃:“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啥好处都没捞着,结果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里面全是血丝和绝望。
“我答应过三狗子,等攒够了钱,一定给他买辆比我那霸道还牛逼的大吉普,带他去草原上撒欢儿..”
二盼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我还跟虾米说,肯定给他找个比模特还漂亮的大媳妇,让他在村里风光风光...”
“可是现在...没了,啥都没了..”
二盼突然抬起手,狠狠往自己胸口捶去,“咚咚”的闷响让人心疼:“都怪我没护住他们!全他妈的怪我..”
“别这样,盼盼,别这样!”
我赶紧蹲下身,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我的声音也带着哭腔,眼泪掉在他手背上:“是那帮畜生的错,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那是我兄弟啊!是我过命的兄弟!”
二盼挣脱我的手,抱着脑袋嚎啕大哭,哭声里全是撕心裂肺的疼:“我昨天还跟他们说,晚上带他们去街口撸串喝啤酒,三狗子就得意那家的小龙虾,说要吃三斤...”
他的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新长的燎泡被泪水泡得发白,看着又可怜又让人心疼:“他还说要跟我比吹啤酒瓶,说这次肯定不输给我...”
他不停呜咽着:“虾米还笑他吹牛,说要赌两串腰子..可现在..他们连串儿都吃不上了...”
“会好的...”
我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既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欺骗自己,声音轻得像梦呓:“等他们好起来,咱们就去撸串,让三狗子吃五斤小龙虾,让虾米包圆所有的大腰子..”
“呜呜呜,我他妈的!疼啊,疼死我了!”
二盼在我怀里哭得更凶了。
我明白,我也懂,那些曾经随口许下的诺言,如今都成了扎在心上的刀子,每想起来一次,就会疼得鲜血淋漓!
心上的疤
疼啊,怎么会不疼呢?
自打踏上社会,哥几个哪一天不是你帮我我扶你地过着?
我们没经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风大浪,没干过什么光宗耀祖的丰功伟绩,就是一群最普通不过的糙汉子,相互依偎的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讨生活。
不久前,我们几个还凑在一块嘻嘻哈哈的吹牛逼,说将来要开家小饭馆,老毕掌勺,虾米跑堂,三狗子当保安,二盼负责招呼客人,我来管账。
我跟兄弟们承诺过,忙完这阵子就买个铜火锅,在小院里涮羊肉喝二锅头...
从人工湖清理醒目,到后来的绿植公司,再到什么猪头老五、庞疯子,我们这群无根无蒂的浮游就像捆在一起的柴火,抱团取暖,互相支撑着走过最难的日子。
可现在呢?三狗子躺在面前人事不省,虾米连手指头都动不了,老毕和二盼也带着一身伤。
那些一起规划的将来,突然就成了泡影。
“我要杀了彭飞!必须弄死他!”
二盼突然猛地抬起脑袋,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股浓郁的血腥味。
说罢,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脖子上新结的痂被扯裂,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老子现在就去拿刀!”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但被我一把拽住胳膊。
“放开我!龙哥你放开!”
他拼命挣扎,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那畜生把我兄弟害成这样,我要让他偿命!”
“你逞什么能!”
我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喘着粗气低吼:“你现在冲出去能干嘛?砍他一刀你也得进去!到时候谁来照顾三狗子?谁来给虾米端水喂饭?”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绝对他妈的不行!”
二盼的眼泪混合着愤怒和绝望往下淌:“三狗子醒不醒得来都不一定,虾米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我不杀他,我对不起我兄弟!”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哪怕是无期、是枪毙,我他妈也认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把眼泪鼻涕全抹在袖子上。
“给我点时间,一点就够,行么?我求你了兄弟!”
我死死的攥着二盼的胳膊,咬牙开口...
第697章 有救了!
兄弟受损,自己也让烫的伤痕累累,这样的双重打击下,二盼痛感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我和二盼的心情谁都无法共情,更不要说是什么感同身受。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收紧胳膊,让他靠得再紧一些,我知道这拥抱抵挡不住他心里的疼,也治不好三狗子和虾米身上的伤,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用一点微薄的温度,接住他那些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心酸。
“老公,有人找你,说是可能能帮到三狗子和虾米。”
就在这时,安澜轻柔的声音从病房门口飘了进来。
我心里猛地一震,急切地回头望去。
安澜身旁站着的倩影逆着走廊的光,身形纤细,手里还提着个精致的小手包。
等那人往前挪了两步,我才看清对方那张带着些许局促却亮闪闪的眼睛时,我愣住了,竟然是杜鹃那个丫头。
一袭合体的白色连衣裙衬得杜鹃看起来既清新又和善,她今天直接是素面朝天,和平时那个总是浓妆、浑身挂满各式各样奢侈品首饰的强势小公主简直判若两人。
彼时她手里还攥着手机,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一路跑着来的。
“来了。”
我抽了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刚刚听说了你们的事情,又找人打听半天你们在哪家医院,你..你不要太着急了..”
她抬眼看向病床上的兄弟,又迅速收回目光,轻声解释:“我有几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在上京的积水潭医院工作,那边治疗各种疑难杂症都特别的在行,来的路上我跟他们紧着联系了,刚挂掉电话,他们已经向院方申请过,说同意马上接纳三狗子和虾米转院过去。”
我猛地站起身,先前受了点小伤的胳膊被扯得一阵刺痛,却浑然不觉。
“积水潭医院”的名字像是一道光,瞬间劈开了我彼时压在心头的阴霾。
之前我们几个都在网上查询过,很清楚那家医院的实力雄厚,只是苦于没有沟通的方式,而且那地方并不是花钱就能直接住进去的,昨晚李廷离开时候也承诺会帮着一块打听。
“真的假的?哎呀,太谢谢你了!”
我瞬间情绪激动得一把抓住了杜鹃的胳膊。
指尖触碰到她的腕子时,细腻的触感让我瞬间回过神,自己太过失态了。
杜鹃被我拽得踉跄了一下,脸颊倏地飞上红晕,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又轻轻顿住了。
她睫毛颤了颤,避开我的目光看向病床上的兄弟,声音细若蚊的呢喃:“没事,只要能帮上你..哦不,帮上你们的忙就好。”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意识到不妥,我慌忙松开手,讪笑着连连点头,自己都能感觉到有些语无伦次。
这时才注意到,安澜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身侧,手里还端着一碗刚倒好的温水。
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把水杯递给杜鹃的同时,指了指走廊的塑料椅子,轻声道:“快坐下歇歇吧,跑这一路肯定累坏了,环境简陋都没办法好好招待你,不好意思啊。”
“谢谢。”
杜鹃接过水杯时低声念叨,目光和安澜对上的瞬间,两人都笑了笑,却又极快地移开了视线,就仿佛是两朵悄悄绽开的花,隔着一寸空气,各自带着温柔的锋芒。
“看你出的汗,我去帮你拿点纸擦擦。”
安澜转身路过我身边时,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多亏了这美女有心,你该怎么感谢怎么感谢,不用在意别的。”
她的语调里满是感激,没有夹杂任何乱七八糟,可我手腕被她不经意碰了一下,那力道比平时重了半分,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轻轻收住什么。
“杜鹃姐,那咱们什么时候能把我兄弟转移过去啊?”
二盼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刚刚一直都在哽咽,眼睛还红着呢,一听说有转院的希望,立刻焦急地凑到杜鹃面前。
我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家伙的出现正好替我打破了刚才那微妙的沉默。
不久前安澜和杜鹃那短暂的对视,像根细小的针悬在我心头,让我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二盼的焦急发问反倒把气氛再次拉回了最要紧的事上。
杜鹃放下水碗,立刻认真起来:“我同学说咱们这边的医资力量和救护设备都太落后,为了防止路上遭遇什么意外,他从上京那边帮忙协调救护车,连同他们医院几个资深医生也会跟着车过来接,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差不多就能到,你们现在收拾点随身的东西就行,其他的手续我同学他们会帮忙办理的。”
“真的?太好了!”
二盼的声音里瞬间有了力气,挂在眼角的泪珠都没来及擦干,嘴角却已经扬起了一点弧度:“我这就去收拾!”
说着话,他就要转身,却被安澜轻轻拉住了。
“先别急。”
安澜的声音依旧温和,先是看了看病床上的三狗子和虾米,转而又望向杜鹃开口:“路上需要带什么药品、病历,等下我和初夏来整理就行,你再陪陪小哥俩,他们只是昏迷着,并不是没意识,一定也很希望再跟你多呆一会儿。”
她说着朝我递了个眼神,那眼神里有感激,也有几分了然,我们都懂,二盼这是急得乱了分寸。
“我再跟同学确认下时间,让他们尽量快些。”
杜鹃点点头,抓起手机示意。
她低头看手机时,安澜已经转身去翻床头柜里的病历本,两人没再说话,却像有股默契在流转,刚才那点若有若无的“锋芒”,都被眼下的急切和希望冲淡了。
“杜鹃姐,那咱们什么时候能把我兄弟转移过去啊?可不可以快点?”
二盼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她刚从走廊平复完情绪回来,眼睛还红着,一听说有转院的希望,立刻焦急地凑到杜鹃面前,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
我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丫头的话正好替我打破了刚才那微妙的沉默。刚才安澜和杜鹃那短暂的对视,像根细小的针悬在我心头,让我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二盼的焦急发问反倒把气氛拉回了最要紧的事上。
杜鹃放下水杯,立刻认真起来:“我同学说已经协调好了救护车,他们医院的烫伤科医生会跟着车过来接,路上就能初步处理伤口。”她看了看病床上沉睡的三狗子,又补充道,“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到,咱们现在收拾点随身的东西就行,其他的手续他们会帮忙办。”
“真的?太好了!”二盼的声音里瞬间有了光亮,刚才还挂在眼角的泪珠没擦干,嘴角却已经扬起了一点弧度,“我这就去收拾!”她说着就要转身,却被安澜轻轻拉住了。
“稳住点,别那么心急。”
安澜的声音依旧温和,目光扫过二盼发红的眼眶,又看向杜鹃,“路上需要带什么药品、病历,我来整理就行,你陪着他们安心等。”她说着朝我递了个眼神,那眼神里有感激,也有几分了然,其实我们都懂,二盼这就是急得乱了分寸。
杜鹃点点头,从包里掏出手机:“我再跟同学确认下时间,让他们尽量快些。”
她低头看手机时,安澜已经转身去翻床头柜里的病历本,两人没再说话,却像有股默契在流转,刚才那点若有若无的“锋芒”,都被眼下的急切和希望给冲淡了。
“有救了!我兄弟有救了!”
二盼快步跑到病床边,声音刚起就带着呜咽,一句完整话都没说完,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他从床头柜拿起拧干的毛巾,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先俯身替三狗子擦拭脸颊。
三狗子的脸还肿着,烫伤带来的虚浮让他平时棱角分明的轮廓都柔和很多,却透着一股病弱的苍白。
毛巾刚一碰到他嘴角时,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却没睁开眼。
二盼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他慌忙用手背抹了把脸,哽咽着说:“你可得给老子抓紧时间好起来...不能让老子言而无信,听没听着?”
说完他又转向隔壁病床上的虾米,二盼换了面干净的毛巾,轻轻擦去他额角的尘埃,声音显得更紧:“还有你狗日的,也必须给老子好起来,你不是喜欢占我便宜嘛,等你好了之后我让你翻倍的占。”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二盼压抑的抽泣声和他对两兄弟的碎碎念。
安澜站在一旁整理病历,翻纸页的动作放得极轻,杜鹃正低头跟同学发消息,屏幕的光映在她认真的脸上。
我望着二盼一遍一遍的替兄弟擦拭脸颊和手背,看着他的眼泪掉了又擦、擦了又掉,从未有过的虔诚朝着满天神佛许愿,一定要让我的兄弟们都好起来。
床上的哥俩依旧没动静,但不直到是不是我的错觉,三狗子紧蹙的眉头,似乎悄悄松开了一丝...
第698章 不让
上午九点多钟,一辆印着“积水潭”医院标志的救护车稳稳停在楼口,车身上的红十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仿若一剂强心针,扎破了我堵在心尖上的沉闷。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动作麻利又轻柔地走进病房,他们带着专业的器械,查看三狗子和虾米伤势时的眼神格外的专注,挪动病床的动作更是轻得几乎没声响,小哥俩被小心地抬上担架车,推过走廊时,二盼一直紧紧跟着,眼圈又红了,手几次想碰到担架边缘,又怕弄疼了他们,最终只是悬在半空。
“家属就不要跟着一起去了。”
来到楼下,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医生抬手拦下正打算抬脚上车的二盼,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路上需要随时监测体征,人多了不方便。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跟小娟联系。”
她说话时朝不远处的杜鹃抬了抬下巴,显然二人交情不菲。
“大夫,这两个人,您可一定要想办法,全力以赴啊!”
二盼急得声音发颤,抓着女医生的胳膊不肯放:“他们全是..全是我兄弟啊,只要能治好他们,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咙里,变成了细碎的呜咽。
杜鹃见状快步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二盼的肩膀,随即拉着女医生走到一旁。
两人头凑在一起,杜鹃低声说着什么,手指不时比划着,偶尔还回头看我一眼,嘴唇快速蠕动,像是在交代兄弟的伤情细节,又像是在反复叮嘱着什么。
而那女医生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应一声,眼神里带着安抚的笃定。
“兄弟,你们一定要好起来啊!”
片刻后,救护车的车门缓缓合上,二盼死死盯着缓缓启动的车轻喃。
“兄弟,我在家等着你们!”
车轮开始转动,二盼下意识地跟着往前撵,脚步踉跄着,双手在身侧胡乱挥舞,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片空气。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能清晰看见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把下巴都打湿了。
“兄弟,我求求你们了,一定要好啊!”
救护车越开越快,二盼跟着跑了两步,被身后的安澜一把拉住,可嘴里的哀求还在继续,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到了那边要听话...要好好治病啊...”
车尾灯渐渐缩成两个小红点,拐过街角就看不见了。
二盼还维持着向前够的姿势,身体却软得直往下蹲,安澜赶紧把他扶住。
“我的兄弟,老天爷我求你了..”
他望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豆大的泪珠子还在不停地掉,嘴里喃喃着重复的话,又像是怕声音小了,远方的兄弟听不见。
我吞了口唾沫,走上前,揽住二盼的肩膀头将他扶了起来,声音很轻道:“咱一块等着兄弟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
晌午十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
靠窗的小桌旁,我、安澜、杜鹃围坐一起,桌上的家常菜冒着热气,谁也没怎么动筷子。
我看着碗里的米饭,心里清楚这顿饭必须要的请,杜鹃今天跑前跑后联系转院,这份情比什么都重。
“多吃点,跑了一上午肯定饿坏了。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在瞎着急。”
安澜先打破了沉默,她给杜鹃夹了一筷子青菜,笑容温和,她说着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让我安心的笃定。
“别这么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而且是我自愿帮助他们的..”
杜鹃连忙摆手,脸颊又泛起红,她低头扒了口饭,筷子在碗里轻轻划着:“我同学刚才发消息说,车已经快到医院了,路上情况还算比较稳定。”
“那就好,那就好。”
我连忙接过话头,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有个能自然聊下去的话题,可话特么刚说完,居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唠了。
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隔着一层玻璃显得我们这桌分外安静。
安澜给我递了张纸巾,指尖不经意碰到我的手背,温度很轻:“你胳膊上的伤也得注意,等下回去让医生再看看,今天就不要喝酒了,以茶代酒感谢一下杜姑娘吧。”
她语气自然,像是在叮嘱再平常不过的事,却让我心里那点尴尬淡了些。
“不用敬的,真的不用,况且你也受了伤,别光顾着担心别人。”
杜鹃抬头连连摆手拒绝,她的目光落在我缠着纱布的胳膊上,带着真切的关切。
半个多小时后,这顿难熬的饭局总算结束。
送杜鹃上车时,我对着她摇下车窗的俊俏脸颊,郑重地抱拳作揖:“谢了,真的!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杜鹃笑着摇摇头:“等他们好了再谢也不迟。”
说罢,她朝我挥挥手,又很特意的瞄了眼我身旁的安澜,紧跟着车子缓缓汇入车流,很快就不见影踪。
“她对你有意思。”
我还伸长脖子望着车影,还没来及没收回目光,耳旁传来安澜轻柔的声音。
“啊?没..没有吧?”
我猛地回头,脸上一阵发烫,讪笑着挠挠头:“我咋一点没感觉出来,人家女孩就是热心肠...”
安澜没笑,只是看着我,眼角眉梢还带着刚才对杜鹃的温婉,可眼神里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轻轻咳嗽两声,声音放轻了些,却字字清晰:“有没有你其实别我更清楚,不过啊...”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浅微淡却坚定的笑容:“有意思也没用,我可没打算让。”
风从街角吹过来,我盯着安澜认真的眼神,明白她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方才她给杜鹃夹菜时的温和谦逊是真的,感激也是发自内心的,可此刻眼底那点不容退让的笃定,更是真的!
“不用让,我压根也没打算跑!”
沉默几秒,我望着安澜那双认真的眸子,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给瞬间填满了,郑重地朝她重重点头。
安澜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指尖传来的温度比刚才更实在了些。
“好了,不说了。”
我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把话题拉回来:“回去等消息,你昨晚忙前跑后也没歇着,刚好也休息一会。”
她顺从地点点头,脚步放慢了些,和我并肩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午后的阳光把我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彼此间的胳膊偶尔碰到一起,都带着股淡淡的暖意。
刚才那点关于“让不让”的对话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虽泛起涟漪,却最终落进了最稳的地方,有些心意不用说透,有些陪伴无需多讲,一个眼神,一次点头,就已经心照不宣。
很快来到住院部的陋习,安澜忽然出声说:“等他们好了,咱们请杜鹃好好吃顿饭!正儿八经的大餐!”
彼时她的语气里又恢复了平日的平和,却多了份尘埃落定的从容,我知道,那是她的感激,也是她对我的底气。
“小龙啊!”
正说话间,不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降下窗户,李廷的声音泛起。
回头望去时,李廷已经推开车门半个身子探出来,冲我扬了扬下巴:“车上聊。”
他眼神里带着点严肃,不像平时那样随意。
安澜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抬头看我时眼里带着安抚:“去吧,跟人好好说,脾气不靠吼,心里认准的事,也不用抖!”
“嗯。”
我点点头,心里那点莫名的紧张被她几句话熨帖了不少...
第699章 没得谈!
商务车内,除了李廷,驾驶位上还坐着田强,而后座靠窗的位置,竟然是彭海涛!
这老狗看见我上车,立刻挤出一抹笑容,眼角的纹路里藏着尴尬,嘴角却微微扬着,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得意。
“李叔,强哥。”
我眼珠子在三人脸上转了两圈,最终只冲李廷和田强点了点头,目光像要避开什么脏东西似的,径直掠过彭海涛,把他晾在那儿。
“龙啊,你的案子目前大案组已经受理了,但是案情还需要详细的勘察和...”
田强显然没料到我态度这么硬,率先咳嗽一声打破沉默。
“勘察什么?又详细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嗓门瞬间拔高:“案发的时候你就在现场!三狗子挨刀、虾米被砍,老毕喷血到在地上,甚至火苗子裹满二盼全身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你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你跟我说需要勘察?是他妈案情不够明了,还是有人不想让它明了?!”
“别喊,别喊。”
李廷连忙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尖带着一丝力道,他侧身看向我,声音压得很低:“孩子,事情总得解决,这世上解决麻烦的方式无非两种,要么以事换事,要么以事换钱。”
说话间,他朝后座的彭海涛偏了偏脑袋:“彭主任也来了,咱们有什么诉求,完全可以提的嘛。”
“我他妈什么都不换!”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掌,胸口剧烈起伏着,怒火像烧起来的火苗一样窜到喉咙口:“如果非要换的话,我要求以命换命!他们把我兄弟伤成那样,能不能换得来?!”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车窗都仿佛颤了颤。
“这..”
李廷的身体瞬间一顿。
“你告诉我,能不能他妈的换回来!换我兄弟活蹦乱跳,换我袍泽四肢健全!”
我咬牙怒吼。
彭海涛脸上的笑容立时间僵住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
田强皱起眉头,李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死死攥着拳头,发出“吱嘎吱嘎”的轻响,这一车的人明明都知道我的兄弟是被谁所伤,明知道现场证据确凿,现在却跟我谈“换”?这世上有些债,根本不是事和钱能抵消的!
“小龙啊,当时动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沉默良久,还是田强先开口打破僵局,他干笑着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最少得有四十几个人,场面太混乱了...”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法不责众啊?”
我抹了把发烫的腮帮子,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还是想告诉我,把他们全部抓回来有难度?”
车厢里的氛围顷刻间又绷紧住了,田强抽吸两下鼻子没往下接茬。
“不要紧的强哥,你们有难度,那我他妈就自己想办法破解这个难度!”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头抵用力捶在膝盖上,直不楞登道:“别说他有40个人,就算400个、4000个,我也一样,一个一个的,要把他们摁在地上,让他们给我兄弟磕头赔罪!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咬碎牙的狠劲。
彭海涛在旁边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不定,李廷皱着眉想劝什么,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田强叹了口气,从烟盒里抽出支烟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指间夹着:“小龙,你别冲动,案子既然交到大案组,我们肯定会...”
“肯定会查清楚,肯定会给我兄弟一个交代,对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嘲讽:“可我兄弟现在前途未卜,我等不起!”
我猛地推开车门,外面的阳光刺得眼睛发疼:“你们按程序走你们的,我按我的法子来,这事儿就算叽霸玉皇大帝下凡也没得谈,要么赶紧整死我,要么就把那俩狗篮子藏到天边,就这么简单!”
“小龙!”
“龙啊...”
说完我重重摔上车门,没再回头,任由田强、李廷不停呼喊,我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怀揣着满腔怒火,我顺着步梯一步一步往上爬,水泥台阶硌得脚底板生疼,可是胸腔里的愤怒并未随着这缓慢的节奏一点点压下去。
之所以没坐电梯,就是想借着这爬楼的力气,把脸上的戾气磨掉些,老毕和二盼还有其他兄弟们此时已经够焦虑了,不能再让他们看见我这副要吃人似的样子。
每爬一层,我就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三两分钟。
脑海中想象着病房里可能的情景,二盼说不定还在抹眼泪,老毕大概率正靠着床头抽烟,其他人的眉梢估计全都皱得像打了结。
此时此刻,大家需要的是个能稳住心神的人,不是一个满身火气的愣头青。
爬到病房所在的楼层时,我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额角沁出了薄汗。
我在楼梯口站了片刻,抬手抹了把脸,又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角,对着安全出口的玻璃照了照,还好,眼神里的狠劲淡了些,只是脸色还有点沉。
推开病房门时,果然看见二盼坐在床边掉眼泪,老毕正笨拙地给他递纸巾。
两人听见动静同时抬头,二盼立刻红着眼问:“怎么样了?安姐说李廷找你,是打算替咱们讨要公道了吗?”
我挤出个还算自然的笑容,走过去拍了拍老毕的肩膀:“没事,案子交到大案组了,田强他们说会抓紧时间查的。”
我的话头故意略过了彭海涛,也没提刚才在车里跟李廷、田强的争执。
“你们别多想,安心等着三狗子他们的消息就行。”
老毕看了我一眼,没多问,只是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嗯,等着。”
或许他已经看出了我眼底没散干净的疲惫,却没点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让出个位置。
我在床边坐下,后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压抑的邪火还在心里猛窜,但看着眼前这两个同样煎熬兄弟,忽然觉得刚才爬的这几十级台阶没白走,有些火气得自己扛着,有些担子,总得有人先稳住。
“我出去打点水。”
沉寂几秒,二盼提溜着暖瓶走出病房,屋里顿时只剩下我和老毕。
他从床头柜摸出烟盒,递给我一支,自己也叼了一根,抬着还打着石膏的手臂去够打火机,动作有点笨拙,脸上却挂着憨笑:“安安姐让大家先回去了,她和夏夏在隔壁病房休息,说轮流守着方便。”
我接过烟点上,尼古丁的辛辣滑过喉咙,心头的那点憋屈稍稍见缓。
老毕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我受伤这事,已经跟安安姐嘱咐过了,别让晓芳知道,那丫头心思细,知道了又得哭哭啼啼的,添乱。”
他停顿一下,看我的眼神带着点担忧:“哥,你也千万别多嘴昂。”
我狠狠吸了口烟,应声:“我知道,不能让她操心。”
晓芳是老毕的媳妇,虽然年龄比我们大一些,但很多时候真跟小女孩似的怯懦,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了,怕是整夜都得睡不着。
老毕点点头,用没打石膏的手捶了捶腰:“多亏了安安姐和夏夏忙前忙后,不然咱们是真得抓瞎。”
他仰头望向窗外,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咱还有没有机会再跟三狗子和虾米一块吃肉喝酒了,每次划拳掷骰子我都整不赢三狗子,还没..”
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散开,我看着老毕打着石膏的手臂,这是为了护着我,被人用钢管砸折的。
这几个兄弟,个个都挂着伤,却还在替别人着想。
我掐灭烟蒂,把剩下的火气一股脑全都咽进肚子里,点头保证:“会的,一定会的!”
就在这时,二盼端着水回来,趿拉趿拉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老毕立刻换了副轻松的语气:“水来了?给我也倒点,刚抽烟抽渴了。”
说着话,他晃了晃打着石膏的胳膊,笑得像个没事人:“傻二盼,你别看老子这幅屌样,等特么拆了石膏,照样能喝趴下你狗日的,赌不赌?”
盯着他强装的轻松,心里忽然酸酸的。
原来大家都在忍着疼,都在学着把担心藏起来,就像此时的我们,瞅着四六不分,但内心却藏着一茬接一茬的暖意想要烘透彼此...
第700章 酒正香,烟莫停
深夜,我们小院的老树底下,枝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
我坐在石凳上,手里攥着半瓶啤酒,烟蒂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李廷的那些话还在耳边不停的打转。
他是十分钟前刚走的,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渐行渐远,可留下的这些话,足够我对着树影琢磨半宿。
“小龙啊,我和彭海涛确实不对付,你也完全无需担心,我会跟他一块欺负你。”
他当时就坐在我的对面,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坦诚:“只不过我俩之间的矛盾仅限于内部,也只能藏在地下,如果明面上喊打喊杀,那就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灌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闷。
他还说:“我太能懂得你心里的酸楚和痛苦了,可有些事情只能得过且过。”
得过且过?老子完全可以不过!
我弹掉烟灰,三狗子和虾米躺在病床上惨兮兮的模样,二盼烟熏火燎的面颊,靠着轮椅才能勉强自理的老毕,这些让我他妈的怎么得过且过?!
可李廷说话时的眼神又不像在骗我,他眸底里的疲惫和权衡,像在告诉我有些规则绕不开,有些棱角必须暂时收起来。
烟快抽完了,啤酒也见了底。我仰头望向夜空,老树枝桠间漏下的月光,忽然想起李廷临走时的眼神,那里面有同情,有无奈,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警告。
他和彭海涛指间的明争暗斗我不懂,那些所谓的“内部矛盾”和“不必要的麻烦”也像隔着层雾,可我清楚一点:他彼时的话语里,一半是劝慰,另外一半则是现实。
小院里静悄悄的,李廷留下的信息仿佛一团乱麻,缠得我心口发闷,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存在着太多太多比愤怒更复杂的东西。
“就知道你还没睡...”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刚从院门口泛起,只看见瓶底子怀抱着个纸箱,吭哧吭哧地往老树下走,箱子上印着啤酒的商标,被他抱得歪歪扭扭。
“谢了啊。”
我嘴上说着客气话,手已经伸进箱子里拽出一瓶,牙咬开瓶盖时“啵”的一声轻响,仰头就灌了大半瓶。
瓶底子这家伙总是这样,不用多说什么,就知道我现在最缺的是啥。
他把箱子往石桌上一放,自己也摸出一瓶,拧开后往我身边一坐:“刚从青瓦会所过来,隐约听到杜鹃在跟杜昂念叨你的事儿。”
“嗯。”
我灌完小半瓶,正喘着气,他忽然从裤兜里摸出包华子抛过来,烟盒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被我稳稳接住。
“有什么打算?”
他呷了口酒,笑呵呵地瞅我:“或者说,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我捏着烟盒没拆,指尖在冰凉的瓶身上蹭了蹭,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认真,不是客套的询问,是真打算搭把手的意思。
“还没想好。”
我实话实说:“李廷那边的意思,是让我别太急,说有些事得按规矩来。”
瓶底子轻蔑的冷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规矩?伤了人就得受罚,这才是最大的规矩。”
他往我身边凑了凑,声音压低些:“杜昂...”
“他会管,但肯定不是现在!”
我直接打断。
关于杜昂的态度,我其实一早就猜到了,如果说李廷和彭海涛是两只老狐狸的话,那他就是顶尖的猎人,只会在最有把握的时候开枪,而眼下绝对还不是黄金时刻。
“想干的话,咱就一块想想招。”
他笑了笑,又补充道:“当然,你要是想按程序走,我也陪你等,反正我这阵子不忙,耗得起,你有啥想不通的地方,咱俩可以共同参谋着走。”
我拆开烟盒抽出一支,他立刻凑过来用打火机帮我点上。
火光一闪,照亮他嘴角那抹呆板的僵笑,却比平时多了份踏实。
“先等等医院的消息吧。”
我吸了口烟,长吐一口白雾道:“只有等三狗子他们安稳了,我才能踏实琢磨别的,而且现在彭飞和刘恒那俩狗杂碎全躲起来了,我找他们找的越狠,他们铁定藏的也就越严实,缓上一会儿,不是啥坏事儿...”
白天时候,二盼手底下的小兄弟们满城打听那俩损逼,结果毫无所获。
瓶底子没多问,只是举起酒瓶跟我碰了下:“成,你们的事儿你说了算,反正今晚酒管够,我人也随时待命。”
“我就知道来的不算太晚。”
正和瓶底子碰着酒瓶,院门口又传来道熟悉的声音,紧跟着一道黑影拎着个塑料袋走进来,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宗庆。
他手里的袋子鼓鼓囊囊,走近了才瞧清楚是一堆鸭货和凉菜。
“我刚从医院过来。”
宗庆把袋子往石桌上一放,解开塑料袋时,卤味的香气立刻混着啤酒味散开:“老毕和二盼哥俩状态还行,就是老念叨你,说你这脾气肯定憋着事呢,非央求我过来瞅瞅。”
我看着桌上突然多出的鸭头、毛豆,还有几盒凉拌菜,心里忽然一暖。
瓶底子刚搬来啤酒,宗庆就带着下酒菜到了,这俩家伙像是约好了似的,把我这点独处的emo时间,硬是变成了场小聚会。
“龙啊,喝之前我先给你道句歉。”
宗庆突然放下手里的鸭头,拿起一瓶没开的啤酒冲我晃了晃,语气比刚才沉了些:“啥原因咱不细说了啊,你懂,我也懂!”
说完他咬开瓶盖,仰脖就灌了几大口,喉结滚动得飞快。
我心里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过来了。
明面上他是人家彭海涛从外地拉来的投资商,于公于情,按说跟彭海涛的关系肯定都要比我们更近,这次出了这档子事儿,他夹在中间确实为难。
“不存在的,宗哥。”
我挤出一抹笑容摆了摆手,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下:“你能来,我就已经感激涕零!”
这话是真心的。
表面上,他是个商人,并且依附于彭海涛,必须得跟对方相处好。
而私底下,我和他虽算得上熟络,却远没到能并肩扛事的份上,这次他能揣着鸭货跑过来,还特意提一句道歉,已经比很多人要强的多了。
瓶底子在旁边没说话,只是给宗庆递了根烟,显然也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宗庆抽了口烟,把半截烟摁在地上:“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彭海涛那人就挺扯淡的,他那个儿子更是特么不够揍,算了算了,不说他们了。”
他顿了顿,看向我时眼神特别真挚:“别的忙我现在不好帮,但有啥需要打听的消息,或者用钱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不然就是没把我当成哥哥看待。”
人在江湖,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我可能没办法拉着你的手,但我一定不在背后当狗,这大概就是宗庆交哥们的态度。
“干了!也谢了!”
我举起酒瓶豁嘴一笑,这社会再复杂,只要身边有几个这样的人,知道你难,懂你身不由己,却还愿意往你这边站一站,就不算太糟!
酒正香,烟莫停!
刀在鞘里磨着光,仇在心里记着名。
今夜且把愁肠灌,明朝踏碎路不平...
第701章 线索不能断
这天晚上我们仨属实没少喝。
石桌上的空酒瓶越摆越多,鸭货的骨头扔的满地都是。
我不知道宗庆和瓶底子有没有晕乎,反正我是迷糊了,大概率是因为心里揣着事,第一瓶刚下肚,脑袋就开始发沉,瞅他俩的身影都跟晃晃悠悠的。
后来的事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酒瓶碰了一次又一次,话越说越黏稠,烟更是一根接一根的没断过。
宗庆的笑声、瓶底子的念叨,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搅在一起往耳朵里钻。
我似乎一直在重复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只知道抓起酒瓶就灌,喉咙里火辣辣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再后来,意识就彻底断了片。
隐约中感觉有人把我往背上扛,后背硌得慌,又暖乎乎的,应该是宗庆,他的肩膀头子比瓶底子要宽些。
我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然后就听见瓶底子“哎哟”一声,带着笑骂:“你小子特么吐了我一身!”
再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躺在厅堂的沙发上,身上盖着被子,衣服也被换成了干净的睡衣。
门外传来扫地的声音,推开门一看,牛奋正拿着扫帚扫院子,见我出来,他咧嘴笑:“醒了?昨晚可把你能坏了,抱着大树又哭又叫,说啥都要给兄弟报仇。”
石桌上的空瓶已经被收拾干净,只剩下几个塑料袋被风刮得哗啦作响。
晨曦从东边照进来,把院子染得金灿灿的,宿醉的脑袋疼的剧烈,可我心里那点憋闷,好像被这断片的夜晚和兄弟的笑声,悄悄吹散了些。
“超哥和东子呢?”
我一屁股崴坐在石凳上,伸手揉搓几下太阳穴,哑着嗓子问发问。
牛奋弯腰利索的将最后几个空酒瓶塞进纸箱子里,随即拍了拍手上的灰回答:“道士哥在跟踪李涛,东子去盯梢彭海涛了。”
他往石桌上扔了瓶矿泉水,继续道:“道士哥临走前分析,彭飞和刘恒藏得再严实,总不能一直不见人,迟早得跟这俩货打照面。”
“嗯。”
我拧开瓶盖灌下去几口,脑子才清醒些。
牛奋接着又说:“道士哥特意让我转告你,别瞎琢磨,安安生生搁家躺着养神,他们几个在外面撒网,有啥有用的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带回来。”
“行,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头的那点焦躁顿时被压下去了不少。
赵勇超心思细腻,我们打小时候,他就是院子里的海之味,总带着我们东跑西颠的掏鸟窝、摸泥鳅,一回意外都没出过,有他和郑恩东在外头跑,确实比我这带着宿醉瞎闯强。
“放心吧,道士哥的算盘精着呢,绝对不带让那俩狗杂种跑了的。”
牛奋又朝院门外努努嘴:“刚才你睡觉时候,冉文秀带着几个穿制服的来了,看你在睡觉就没让我喊你,她让我告诉你,局子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只管跟她言语一声。”
“这事儿..局子里头的关系怕是使不上多大的劲。”
我叹了口气苦笑。
冉文秀在市局的关系有多硬,我是亲身经历过的,以前不管遇到多大的麻烦,她总能想办法疏通。
可这次不一样,动手的杂碎里牵扯到彭飞那个王八蛋,那可是彭海涛的独苗,秀姐的人脉圈就显得薄弱很多。
打狗还得看主人,更别说对方是彭海涛心尖上的犬子,谁愿意轻易动他?
牛奋蹲在旁边没说话,只是默默给我递了根烟。
“不过不管咋说,秀姐这份情谊,确实够意思了。”
我点上烟,沉声道:“咱们落难的时候,她没躲没跑,还想着帮咱们找关系,就冲这份不离不弃,我就感激涕零。”
局子和明面上的路全都走不通,这事儿李廷昨晚就已经跟我提前透漏。
用他的话说,我们跟彭飞打死打活都属于社会恩怨,但要是经公报官,可就成了他和彭海涛的正面博弈,上面的那些神仙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事儿发生的。
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蹚,我吸了口烟,心里暗暗发誓,就算特么再难,也得往前走。
毕竟我兄弟还在医院躺着,有些账,总得有人来算!
“叮铃铃..”
我正琢磨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掏出电话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是串陌生的号码。
“喂,谁呀?”
我接起电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昨天跟你们动手的人里,有个叫曹二的,你有印象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道唐老鸭似的怪异声音,估摸着是经过什么软件变声的。
我心里一动,指尖猛地攥紧了手机。
曹二?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当时混在人群里最凶的那个,下手挺黑。
“怎么了?”
怔了一下后,我接着又问。
“他是李涛手底下最硬的收债头子,李涛放贷公司所有搞不定的烂账全是他负责的,这人下手特别狠,跟着李涛干了不少年。”
对方语速很快,像是怕被人听见:“我刚得着信,这小子没跑远,现在还在崇市下辖的鸡泽县里躲着。”
“你谁呀哥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我猛地站起身,后背的困意瞬间散了,连宿醉的头疼都轻了不少。
“你别管我是谁,信就照着查,不信就当我没说。”
对方说完这句,“咔哒”一声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我举着手机愣在原地。
陌生号码,没头没尾的消息,却精准点出了曹二的身份和去向,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我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怎么了龙哥?”
牛奋见我脸色不对,赶忙凑过来问了句。
“喊人!”
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可话音刚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带着点自嘲的苦涩。
我抬手抓了抓头发,连叹几口大气。
眼下这局面,我他妈居然无人可用,老毕和二盼还在医院养伤,总不能让他们再跟着操心;光哥带着天津范正盯着民心大厦那边的装修,一步都挪不开,赵勇超盯梢李涛,郑恩东在尾彭海涛,个个都在外头撒着网,谁也抽不开身。
“总不能干等着。”我猛吸一口烟,咬牙道:“曹二这条线不能断,就算没人手,我自己也得去..”
“说啥呢龙哥,我不是人呐!”
牛奋“噌”地站起来,梗脖嘟囔:“我陪你,爱叽霸哪个县哪个县,凿他就完了,三狗子跟我关系不错,请我吃过好多次全家桶,我得报答我哥们...”
第702章 吃饱喝好不想家
半小时后,青兰高速上。
我倚靠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攥着瓶矿泉水,时不时猛灌一大口,试图压住肠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宿醉的后劲还没过去,加上心里揣着事,肠胃里总像是有人拿根小棍在搅和似的难捱。
膝盖上摊着张皱巴巴的地图,我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盯着“鸡泽县”三个字反复确认路线。
那年头导航还没这么方便,上了高速全得靠自己认路标、查地图,稍不留神就可能跑岔道。
驾驶座上的牛奋却精神得很,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时不时往嘴里丢块炸鸡排,嚼得嘎嘣作响,油星子溅在T恤上也毫不在意。
“放心吧龙哥,这车可比我在驾校时候开的那破玩意儿强得多,保证给你安全送到,你要是不舒坦就闭眼睛再眯一会儿。”
他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话含糊不清,方向盘却稳得很:“等下从鸡泽出口下去,找个地方先垫垫肚子,再打听曹二的下落。”
“鸡泽”县是崇市下辖的四区十三县之一,地图上瞅着离市区不算太远,但真跑起来,又觉得挺老远。
这地方我以前没去过,脑子里对它的印象一片空白,只模糊记得听人闲聊时提过一嘴,那儿的辣椒特别出名,说是又香又辣,做出来的辣椒酱、腌辣椒,是当地出了名的好味道。
“要不找着人之后,咱顺道带点辣椒回去?”
牛奋嚼着最后一块鸡排,把骨头扔到塑料袋里:“我毕爷不是最爱吃辣吗?带点给他下酒正好,绝对能给他乐美了。”
“开车注点意,别老吧唧嘴。”
我白楞一眼念叨。
一路风驰电掣,不到午饭点,我们就已经看到了“鸡泽高速”的下口。
“哎呀,饿死了,龙哥咱能不能先填饱肚子,再研究别的..”
一边缴费,牛奋一边冲我挤眉弄眼。
这家伙是个吃货,打我们认识那天起我就知道。
可我真没料到,熊玩意儿居然能贪吃到这份上,从高速上啃鸡排,到刚进鸡泽县就盯着路边的辣椒摊直咂嘴,这会儿车还没停稳,他眼睛又瞟向了街角那家飘着香味的大锅菜馆子。
“你闻闻,这味儿够正吧?”
他把车窗摇下来大半,鼻子使劲嗅了嗅,方向盘往路边一打:“要不先垫垫?我瞅那馆子人挺多,准是地道的本地味。”
“找曹二要紧,吃的能当饭吃?”
我瞪了他一眼,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劲,自己先乐了。
他嘿嘿笑,手却没松方向盘,只是慢慢往前挪:“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啊,再说了,曹二也是个人,也得吃喝拉撒吧,保不齐狗篮子就藏在哪个饭馆里,咱顺道尝尝,两不误。”
我没再接话,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虽然张口闭口都是吃的,可这股子随时随地能从烟火气里找乐子的劲儿,倒真能冲淡不少赶路的焦躁。
车窗外,“张家大锅菜”的幌子在风里晃悠,香味混着辣椒的辛香飘进来,连我这没心思琢磨吃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得,看来今天这饭,是躲不过了!
“走走走,赶紧他妈把你那肛眼子塞饱。”
我没好气地摆摆手赶他,眼神扫过车窗外挤挤挨挨的沿街铺子。
从地图上看,鸡泽县城确实不大,横竖也就那么几条主街,胡同巷子倒是盘根错节,像块被掰碎的豆腐。
片刻后,牛奋在路边找了个空位停好车,我则径直朝着那家挂着“张家大锅菜”木牌的小店走去。
刚掀开门帘,一股浓郁的炖菜香味就扑面而来,店里几张小桌坐得七七八八,食客们正埋头扒着碗里的菜,吧唧嘴的声响混着灶台的烟火气,热闹得很。
我找了张靠里的空桌坐下,屁股刚沾着板凳,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叮铃铃响起来。
掏出来一看,又是一串陌生号码,数字在屏幕上跳得急促。
“喂?”
我按下接听键,眉头立时间皱紧,指尖在桌沿上无意识的轻轻敲动着,等着对方先开口。
听筒里,对方的那头似乎也很嘈杂,感觉跟我这边特别像似的,好像也是搁饭馆里。
“喂,说话!”
见对方电话那头半天没吭气,我忍不住催促。
“找曹二的事先别着急。”
对方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还是经过什么变声软件发出的,显然跟早上给我报信的是同一个。
“这会曹二待的地方,你去了也带不走人,反倒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先吃饱喝好,耐心等着。”
停顿几秒后,那人又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来,目光像雷达似的扫过店里的食客。
穿蓝布衫的大爷、扎围裙的老板娘、邻桌低头扒饭的两个小伙,个个看起来都像普通人,但是又好像不对劲,这通电话来得太特么蹊跷了。
“你是在跟踪他,还是在跟踪我?”
我拧着眉头发问,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想找到人,就听我的。”
对方没直接回答,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抓紧时间吃饭,别瞎琢磨。”
话音刚落,听筒里就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电话被直接挂断了。
我举着手机愣在原地,听筒里的忙音像根细针,扎得人心里发慌。
“嘶!!这他妈到底是谁?”
我抽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点燃。
对方那声音听着特别的生硬,可话里的意思...又仿佛是提醒我别冲动。
又让我先吃饭...好像又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心。
不像是敌人,可也绝不是熟人,究竟是谁呀?!
“咋了龙哥?脸跟锅底似的。”
同一时间,牛奋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罐冰镇汽水,好奇的出声:“刚瞅你站着打电话那样子,跟要吃人似的。”
我把烟摁在桌角的烟灰缸里,抬头看向窗外。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卖辣椒的摊主正跟顾客讨价还价,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可那通神秘电话又仿佛在悄然提醒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没什么。”
我拿起桌上的汽水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没压住心里的烦躁:“有人让咱先吃饭,别着急找人。”
“谁啊?道士哥吗?”
牛奋慌忙念叨。
“不知道,陌生号码。”
我吐了口浊气苦笑。
不管对方是谁,至少有一点是对的,现在冲动没用。
唯有填饱肚子,才能在这陌生的街巷里,看清藏在暗处的影子。
“对对对,吃饱喝好不想家嘛!”
牛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伸手就抄过桌上的塑封菜单:“老板,点菜!”
他那手指跟葱段似的粗壮,在菜单上连戳好几下,嗓门洪亮的吆喝:“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不要!剩下的,一样给咱来一份!”
“卧槽!”
我当场就懵了,眉毛拧成个疙瘩,瞪着他骂道:“你狗日的是跑这上货来了?”
那一页菜单上密密麻麻列着菜名,少说也有十几样,这货是打算把人家小店的菜盘全端上桌?
“哦对,忘了还有你龙哥啊。”
牛奋仿佛刚想起我似的,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把菜单往我面前一递:“龙哥你自己想吃啥,再补俩?”
“我尼玛...”
我一巴掌拍开他递菜单的手,看着老板闻讯过来时那瞪圆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的解释:“老板我朋友开玩笑呢,别听他的哈,给我划掉一半!什么凉拌三丝、素拼豆腐全去了,就留俩硬菜,再来份大锅菜打底,够吃就行!”
“多点几个菜咋了,我又没浪费,万一等会儿找到曹二,干架耗体力呢...”
牛奋还在那儿不满的嘟嘟囔囔,被我狠狠剜了一眼,才悻悻地闭了嘴,冲老板嘿嘿笑:“听他的听他的,就按我大哥说的来,再来两瓣蒜!”
瞅着牛奋那副心比屁眼大的吊毛样子,心里那点被神秘电话勾起的烦躁,倒被他这通折腾给冲淡了不少。
行吧,先陪这吃货造顿踏实饭,管他背后是谁在捣鼓,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
第703章 捷足先登
如果你没见过啥叫风卷残云,那真该来瞅瞅牛奋吃饭。
不过半个钟头的时间,桌上十几道餐盘已经锃光瓦亮,连那堪比脸盆似的大锅菜汤盆,都被他用馒头擦得能照见人影。
临了他还咂咂嘴,冲老板喊:“再来俩馒头,填填缝!”
我看得直瞪眼,这就是他一餐的量?
自打搬到小院,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跟他凑到一块儿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还真没见识过这货的真实食量。
“你是特么三天没吃饭吗?”
我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看着他把最后半个馒头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囤粮的仓鼠。
他含糊不清地摆手,咽下去才接话:“这不是怕等会儿干活嘛,再说了,张家大锅菜是真对味,那辣椒香得够劲,不多吃点亏得慌。”
老板端着茶壶过来添水,看着空盘忍不住笑:“两位老板胃口可以啊,很少有人能把我这大锅菜吃得这么干净,看你们吃完了,我打心眼里也高兴,呵呵...”
牛奋嘿嘿一笑,抹了把油乎乎的嘴角:“主要是您做得好。对了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儿,最近有没有一帮市里面来的家伙,瞅着一个个鬼头鬼脑就不像好玩意儿的?”
我没吭声,只是端起茶杯嘬了口,看来这吃货也没真把正事忘干净,吃进去的饭,倒成了套话的引子。
“哎呀,那我可真不太清楚。”
老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皱眉思索。
紧跟着他往高速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咱这店守着岔路口,国道、高速下来的人三教九流啥样都有,南来北往的车一天能过百八十辆,我是真记不清。”
牛奋刚塞嘴里的馒头顿了顿:“是一伙人,就看着挺横的,岁数都不大,不像正经赶路的。”
“一群人的话..”
老板拍了拍脑门,像是想起点啥:“那多半不会来咱这种苍蝇馆子。前阵子倒是见过几拨生面孔,看着挺扎眼,听他们闲聊说要去‘城里最火的那个啥宾馆’,哦对鸡泽广场宾馆?”
我和牛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亮光。
广场宾馆!不管是与不是,总比瞎转悠强的多。
“谢了老板。”
我摸出烟盒递过去一支:“结账。”
老板接过烟夹在耳朵上,笑着摆手:“不用不用,看你们吃得香,我也高兴。真要找着人,别忘了回来再尝尝我新腌的辣椒!”
“一定一定,找着人肯定过来!”
牛奋满口答应。
“广场宾馆就在人民路与会盟大街交叉口,面朝文化广场,县城里面呢,挺好找的,待会出门,你们往东边直走别拐弯,用不了多大会儿,大酒店大宾馆基本都在那一块..”
老板又热情的指引一番。
几分钟后,我俩刚拽开车门坐进去,牛奋都还没来得及拧钥匙,我裤兜里的手机就跟装了监听似的,叮铃铃又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果然还是串陌生号码。
“喂?”
我接起电话,沉声开口。
“人民路与会盟大街交叉口,鸡泽广场宾馆东楼410。”
电话那头的声音裹着变音软件的机械感,很冷很僵硬:“不过你们只有20分钟,那地方离派出所太近,动作快点。”
“嗯,谢了。”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暗自诽谤几句,用得着你提醒?刚才牛奋跟老板瞎侃时,已经问了个大概,这广场宾馆本就在我们的计划里。
“挂了!”
对方也没什么废话,“啪”地切断了通话。
我把手机扔到副驾,牛奋已经踩了脚油门,车“噌”地蹿了出去:“打电话的那老孙子倒挺会指路哈,跟咱想的对上了。”
“管他是谁,送上门的坐标不用白不用。”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那点不屑很快被紧迫感压了下去。
二十分钟,派出所附近,这地方确实扎眼,我们又是人生地不熟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栽进去。
“坐稳了龙哥!”
牛奋猛打方向盘,车在路口来了个急转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把“鸡泽广场宾馆”的招牌晃得越来越清晰。
不多一会儿,宾馆410房间的木门出现在眼前。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笃笃笃”拍了三下门板,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屋里人听见。
“妈的,又是谁呀?”
几秒钟的沉寂后,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个不耐烦的粗嗓门,带着满满的不耐烦。
我和牛奋对视一眼,屋里的声音透着股嚣张跋扈的戾气,倒像是混社会的做派。
“免费送果盘、饮料的先生!”
我压低声音,故意捏着嗓子学旅馆服务生的腔调,手指却悄悄摸到了后腰的折叠刀。
屋里又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拖鞋蹭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门“咔哒”一声被拉开条缝,一只眯着的眼睛从缝里探出来,上下打量着我们:“送的什么果..”
我盯着那只眼睛,突然注意到他左胳膊的袖子卷着,露出块黑乎乎的纹身,虽然只瞥见一角,但那蝎子尾巴的形状,一瞅就是道上的朋友。
“什么都有,您开门自己挑..”
我往前逼近半步,紧跟着扯脖厉喝:“曹二,别他妈装了,老子樊龙!”
门后的人瞳孔猛地一缩,那道缝“砰”地一下就要关上。
旁边的牛奋眼疾手快,直接一脚卡在门缝里。
“妈的,给我滚开!弟兄们又来人啦!”
屋里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显然人不少。
“去你爹得!”
我不再废话,借着牛奋顶门的力道,猛地撞向门板。
砰!
一声巨响,木门被撞开,刚才堵门的那小子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操你妈得,别动!”
我和牛奋大步流星的冲进去,话音刚落,就见斜对面的床角蹿出个小子,手里抡着片砍,恶狠狠的朝我们劈了过来。
“狗篮子!”
牛奋反应迅速,大吼一声,后发先至的抻起粗壮的胳膊一把掐住那小子的脖颈。
没等对方反应,他手腕一使劲,硬生生把人拎起来,接着猛往下一掼。
嘭!
一记重摔,那小子结结实实地被砸在地板上,整个人像摊烂泥似的软下去,那场面简直跟97拳皇里的“耗油根”大招似的,又狠又干脆。
我刚按住地上那个想爬起来的家伙,余光一扫,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居然挤了八九条身影!有的缩在墙角,有的钻在床底,还有两个正慌里慌张地往窗户边凑,看那样子是想跳窗跑路。
更让人纳闷的是,这帮家伙个个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有个小子的眼眶乌得像熊猫,还有人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
墙面上溅着几点暗红的血迹,墙角堆着几根断了的木棍,显然刚才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已经发生过一场混战,这帮人像是刚被谁狠狠收拾过一顿。
“曹二呢?”
我踹了脚身边缩着的家伙,目光在一张张惨脸上扫过。
那个摔在地上的屁股墩的杂碎挣扎着想爬起来,被牛奋一脚踩住后背,疼得嗷嗷叫:“别打..别打!曹哥他...他不在这儿!”
“不在?”
牛奋脚下又加了点劲,粗声粗气道:“不在你们这帮孙子躲这儿干屁?刚才抡瓶子的家伙是不是他?”
“不是,真不是,曹哥被人抓走了,骗你们不得好死得..”
小伙儿拨浪鼓似的晃动几下脑袋。
曹二竟然让人抓走了?
有人捷足先登?!
一连串的问号瞬间浮现在我脑海当中,再联想到那个给我通风报信打电话的神秘家伙,难道刚才收拾这群畜生的就是那个神秘人?他不仅给了坐标,还提前替我们“清”了场...
第704章 不踩线
4
不踩线
我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距离那通电话里说的二十分钟,还剩不到一半。
心里不由一紧,冲牛奋使了个眼色,努嘴道:“抓紧,问出真假。”
“明白,哥。”
牛奋利索的点点头,随手从墙角拎起个缩成一团的小子,跟拖小鸡似的拽到窗户边,那窗户没关严,风灌进来带着股土腥味。
“不要!你问啥我都说!”
狗日的吓得脸都白了,手脚乱蹬着挣扎,可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在牛奋的跟前简直就跟纸糊的似的,怎么可能挣得开?
牛奋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刀:“我只问一遍,彭飞和刘恒藏在哪?”
“藏在...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小子哭丧着脸,话还没说完...
嘭!
谁都没料到牛奋下手这么快,他居然直接弯腰抓走对方的两条腿,用力朝窗户外头一掀。
那小子“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从半开的窗户里翻了出去。
紧接着,楼下传来“噗”的一声闷响,像是摔在了什么软东西上,随即就是撕心裂肺的哭爹喊娘:“救命啊!我的腿!要断了!”
屋里剩下的人全吓傻了,有个胆小的直接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谁也没想到牛奋的询问竟会如此简单粗暴。
不过好在我上来前就特意观察过,这栋楼不算太高,三四层也就几米,肯定摔不死。
“轮到你了!”
牛奋没回头,伸手又扯住旁边另外一个青年,如法炮制地拽到窗户边,胳膊一抬,就把人悬空架在了窗沿外。
小伙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哭带喊,话都说不利索:“在、在在在...在崇市新城区!七彩台球厅!是七彩台球厅!他们俩昨天就躲那儿的!”
我心里一动,这地名听着耳熟,之前好像路过时候见过。
牛奋扭头看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冲他微微点头,先信着,总比没头绪强。
“你跟我们走,要是抓到彭飞,你逼事儿没有,没抓到的话,呵呵..”
牛奋说完松开手,眼神里的凶狠,比任何威胁都管用,而那小伙“咚”地摔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不等他缓过神来,牛奋又已经像拎小鸡似的揪住他的衣领,拖着就往门外走。
我转身环视屋里剩下的人,那几个鼻青脸肿的青年缩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看我的眼神像见了阎王。
“昨天水晶宫动手的,你们几个都在吧?”
我的声音不高的冷笑。
没人敢接茬,只有一个小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慌忙把头埋得更低。
“废话我不多说。”
我挨个指了指他们,沉声道:“就一个警告,这辈子,别再让我在看见你们,不管是在崇市,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说完,我直接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门快步拽上牛奋。
刚一回到车里,我和牛奋就犯了难。
我们俩大老爷们,手里没绳子没胶带,捆人这活儿是真不擅长。
牛奋啐了口唾沫,干脆把那家伙身上的T恤、外套全扒了,只给他留条底裤,光着膀子塞进后座角落:“动一下试试,老子直接把你扔下去。”
青年吓得连连点头,蜷在后座像只被拔了毛的鸡。
牛奋发动车子,我扭过身,盯着他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后背:“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哆嗦着张了张嘴,声音磕磕巴巴的:“就...就你们来之前半小时,突然有人踹门进来...是三个男的,戴着口罩,二话不说就动手...”
“什么样的人?”
我连忙追问。
“不认识,都不算太胖,尤其是带头的长得很瘦,但是下手特别的狠...”
小伙吞了口唾沫,低声道:“进来就打,我们七八个人,没撑过三分钟就全被撂倒了,他们好像就是冲曹哥..哦不曹二来的,把他拖到卫生间,问了些..问了些事,具体我没太听清楚。”
“仨人打你们一群,看来你们也不行嘛,昨天在水晶宫时候不是个顶个的猛吗?”
我嘲讽的撇撇嘴。
“不是,他们有枪。”
小伙忙不迭解释,说完后又顿了几秒后,泄气似的呢喃:“就算没枪,我..我们也确实整不过他们,他们不像混社会的,都跟杀手似的,全是朝着要我们命来的..”
“带头的很瘦?”
我扬起眉梢,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相关的人和事儿。
“对,个头跟我差不多。”
小伙再次点头。
“彭飞和刘恒,藏在七彩台球厅哪个位置?”
实在想不起到会是谁,我换了个话题,继续眼神逼视着他。
看到车子已经驶上高速,那青年也彻底认命了似的不再含含糊糊,赶紧回答:“台球厅后院有个仓库,带地下室的,他们俩白天一般躲在地下室,晚上会上楼待会,吃的喝的,水晶宫的李涛全安排人给送。”
“他俩躲在崇市,为什么你们会跑到鸡泽县?”
我不解的又问。
“是..是彭海涛安排的,彭海涛说我们人多眼杂,你肯定不会放过的,所以让我们所有参与动手的人全撤出了崇市,不光鸡泽县,广平县、成安县、魏县都有我们的人。”
小伙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都交代了。
“牛牛,直接去新城区七彩台球厅。”
我清了清嗓子招呼牛奋,随即指向那小子道:“但凡我没找到彭飞,今晚上就给挂车顶上,满崇市的溜达几圈,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有!”
小伙闻声,立时间嚎叫:“龙哥,我知道刘恒他对象住在哪,之前帮忙跑腿送过一些东西,只要你们放过我,等下我可以带着你们过去!”
“来,抬头!”
“嘭!”
他话还没说完,驾驶座上的牛奋猛地扭过腰,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重重凿在狗日的腮帮子上。
“你他妈的真不是人揍的!”
牛奋俩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愤愤地臭骂:“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妻儿!这点规矩都不懂,你也配混社会?有事没事就拿人家家里人说事,操你爹的,老子真看不起你们这种孬种!”
小伙被这一拳打得嘴角瞬间溢出血丝,捂着腮帮子不敢再吭声,眼里满是惊恐。
我盯着他那副怂样,心里也窜起一股火。
混江湖的,不管手段多狠,总得有几分底线。
拿女人孩子说事,算什么本事?
论关系,我跟刘恒铁定不死不休,可特么要让我拿他的老小亲朋说事,我还真做不来。
“废物东西。”
我冷冷开口,声音比牛奋的拳头更让他发怵:“再敢提一句刘恒家人,不用他动手,我直接卸你一条腿。”
小伙缩了缩脖子,使劲点头,血沫子从嘴角往下滴,看着又可怜又活该。
混得再差,也别碰对手的家里人,这是规矩,也是活命的底线!
将心比心,对手有的,我们全都有,如果全特么乱来,世界不得乱套才怪!
反正我是这么做的,希望我的对手们也有一样的觉悟。
“呼..”
我吐了口浊气,心里暗道,不管彭飞和刘恒藏得多深,今天必须得把他们俩给揪出来,但绝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只是,有些线,绝不踩...
第705章 再次被人抢了先
崇市新城区,七彩台球厅。
我和牛奋拽着那个“倒霉蛋”赶过去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钟。
那小子被牛奋单手掐着脖后颈,一路哆哆嗦嗦地指路,倒是省去我们不少功夫。
绕开临街喧闹的台球厅正门,从后巷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钻进去,便是个不大的小院。
院子里杂草丛生,几张破旧的台球案子摞在一起,几乎没什么空当。
看到不远处一扇半掩着的房门,牛奋立马将倒霉蛋推给我,随即踮起脚尖凑上前,动作很轻的将自己的耳朵贴在门板上。
“应该没人..”
大概十几秒钟后,他转头朝我低声示意。
“看看!”
我努努嘴,直接抬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顷刻间,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就顺着我的鼻腔往里钻,其中似乎还混着点硝烟未散的火药味,感觉就像是过年时候刚放完鞭炮时的味道。
屋内没开大灯,只有墙角一盏接触不良的节能灯忽明忽暗,把墙面的霉斑照得宛如一张张扭曲的鬼脸。
“谁!”
我正来回扫量时候,旁边的牛奋骤然提高调门。
借着昏黄的光,我一眼就看见有个黑影歪靠在墙角发出吭哧吭哧粗重的喘息,那人深色T恤被血浸透了两大片,肩膀头的伤口还在往外潺潺的冒着血珠,顺着胳膊肘滴在水泥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大腿上的牛仔裤同样湿漉漉的一大片,沾着泥土和草屑,显然是被人强行拖到这儿来的。
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额头上滚着大颗的冷汗,见我们进来,眼皮费力地抬了抬,眼神里却还梗着一股不服输的硬气,竟然是刘恒!
“哥,你看这个..”
牛奋猛不丁蹲下身,从满地狼藉里捡起两枚黄铜弹壳,在指尖掂了掂,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压低声音道,“这口径和底火印,八成是猎枪的,我以前搁村子里时候玩过。”
我没接话,目光死死钉在刘恒脸上:“彭飞呢?”
他喉结蠕动几下,不屑的冷哼一声:“装什么装,好像你们真不知道似的..”
都特么这时候了,这狗杂碎竟然还在嘴硬。
我咬了咬牙,冲牛奋抬起下巴颏招呼:“收拾他。”
“好嘞!”
牛奋应了一声,攥着弹壳的手慢慢捏紧,径直拔腿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墙角的那盏节能灯“滋啦”一声闪了闪,竟然彻底灭了。
黑暗里只剩下刘恒压抑吃力的喘息,和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在寂静中愈发清晰。
“操,搞什么鬼!”
牛奋低声咒骂一句,抬手就抓向前方。
“嘭!”
下一秒,一阵急促的碰撞声猛地炸开。
先是桌椅被撞翻的“哐当”巨响,接着是沉闷的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混着刘恒的痛哼和牛奋的怒喝,在黑暗里搅成一团。
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摸黑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竭力睁大眼睛。
“抓住他!别让他动!”
突兀间,牛奋大吼了一声,我刚想往前冲,胳膊却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了一下,疼得我踉跄半步。
“踏踏踏..”
杂乱的脚步声四起,一会儿是撞在墙上发出“咚”的闷响,一会儿又传来布料被撕扯的“刺啦”动静,刘恒的喘息声忽远忽近,像条滑溜的泥鳅在黑暗里钻来钻去。
“马勒戈壁得!”
牛奋的怒骂声越来越急:“狗娘养的!还敢躲?”
紧接着又是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伴随着一阵急促的爬动声,其中还掺杂着刘恒刻意压抑的咳嗽,一团黑影朝漏着微光的屋门方向迅速移动。
“牛牛,他狗日的要跑!”
我心头一紧,摸黑朝房门的方向扑了过去,结果却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个趔趄,等我笨拙的爬起身子,牛奋也喘着粗气摸了过来,我俩在黑暗里撞了个满怀。
“人没了?操!”
接着,我俩也快步奔出小屋。
“这边!”
牛奋低头招呼,一只手指着地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水泥地上蜿蜒着一道暗红的血迹,从屋门开始,一路滴淌到了院外,宛如一条扭曲的红蛇。
我俩顺着血迹一根跟踪出去,最后发现竟然消失在了街道人流的方向。
“妈的,怪我大意了!”
牛奋满眼懊恼地抬手拍了拍脑门,气冲冲道:“刚才在底下就该先把他按住的,不该跟狗日的在黑地里瞎缠!”
我皱眉朝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嚷,随后转身指向小院努嘴道:“先回去看看,瞧瞧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很快,我们俩人一前一后再次钻回那间屋子,接着打火机羸弱的亮光,我眯眼不停寻视,地上的狼藉比刚才我们进门时候更甚,翻倒的木桌压着碎玻璃,刘恒靠过的墙角积着更深的血渍,混着泥土蹭出几道拖拽的痕迹,牛奋蹲下身扒拉着地上的杂物,我则点燃一支烟,朝着带我们过来的那个倒霉蛋勾了勾手指头发问:“除了这地方之外,刘恒和彭飞还有没有其他藏身处?”
“我只知道这里。”
小伙拨浪鼓似的晃动脑袋回答。
“嘶..龙哥,你说邪门不邪门?”
牛奋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举着那两枚猎枪弹壳,眉头拧成个疙瘩:“瞧刚刚那架势,刘恒至少是中了两枪,而且伤得不轻,居然还能搁我手底下溜走?他好像有基霸夜视功能似的,再有就是这猎枪...谁他妈会带着这玩意儿在城区里头瞎逼晃悠啊?”
我没接话,脑子里像一团乱麻。
又他妈的被人抢了先机,到底是谁呀?
是谁躲在暗地里帮我们?还是想趁着这场混乱干掉彭飞,而后嫁祸到我们脑袋上?我紧咬嘴皮,百思不得其解。
再有就是那个先前打电话给我通风报信的家伙,自打我们从鸡泽县往回赶,他就再没来过电话,我打过去要么关机,要么无人接听。
就目前来看,他和他背后势力的嫌疑最大,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操,我感觉自己脑袋都快要炸了。
叮铃铃——
我正琢磨得一脑袋浆糊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跟抽风似的响起来。
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着“李廷”俩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迟疑了两秒,我皱眉按下接听键,尽量让语气听着不软不硬:“喂?啥事,李叔?”
“樊龙!你他妈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
电话那头压根不是李廷的声音,彭海涛那破锣嗓子跟被踩着叽霸的山猴子似的急迫。
看我没作声,彭海涛带着略微哭腔的急吼再次泛起:“要钱?还是想要别的啥赔偿?你他妈尽管开价!一分都不会少你的!千万别伤着他,行不行啊?咱们万事都好商量的,我保证不会报警,什么条件都可以...”
彭海涛这话一砸过来,我心里头顿时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又懵又有点说不出的爽。
懵的是这老东西脑子被门夹了?居然把所有事都算到了我的脑袋上,显然是刚刚逃走的刘恒在通风报信。
但爽劲儿也跟着冒了上来,听彭海涛这急赤白脸的架势,彭飞那傻篮子百分之一百是真被人给抓了!
姑且不论抓他的是哪路神仙,单看刘恒刚才那熊样就知道,这伙人下手绝对没轻没重,刘恒八成是替彭飞挨了不少胖揍,不然也不至于我们进屋时候,他中两枪蜷缩在地上不动弹。
一想到这,我嘴角忍不住往上挑了挑,刚才被丫挺从我们眼前溜走的窝火劲儿,总算是稍微缓和了点...
第706章 另类自首
“我听不懂你在放什么屁!”
我对着听筒冷笑一声,手指已经按在挂机键边缘:“还有,别他妈没事就打电话骚扰我,你儿子丢了,你这当爹的都找不着北,我上哪给你变出个人来?”
“整得就好像彭飞是我跟他妈造出来似的,还得替你管儿子?”
我咬着牙骂了句,听着电话那头彭海涛还在呜呜喳喳地嚷嚷,直接懒得再废话,拇指狠狠按在挂断键上:“操!”
“哥,咱们接下来上哪?”
屏幕黯淡的瞬间,牛奋侧头望向我。
这一下立时间把我给问住了。
是啊,接下来应该上哪?又特么该再干点什么?
从早上收到那个叫曹二的狗屁消息开始,一路跑到鸡泽县,紧跟着又火急火燎折回崇市,我们俩就跟提线木偶一般,被双看不见的大手拽着瞎转悠。
那个打电话报信的孙子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两次被人抢了先,这事儿跟他还有他背后那帮人究竟有几分关系?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压根理不出个头绪。
此时我的心里头是真他妈又怕又喜。
怕的是稀里糊涂被人算计,到最后成了替罪羊,背了黑锅都不知道咋回事。
而喜的是,彭飞那狗娘养的,眼下的处境肯定不会太美妙!
“先回去,等跟东子、我勇哥他们碰上面再慢慢研究。”
沉默几秒后,我朝牛奋张罗。
回到车上,我一边扒拉着手机通讯录寻思着翻找线索,一边在脑子里飞速运转思索。
“叮铃铃..”
刚把烟叼到嘴边还没来及点着,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谁啊?”
瞅着屏幕上闪烁的那串陌生号码,我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玩失踪的通风报信的家伙,语气不自觉放得客气了些。
“杜昂!”
对方那头轻飘飘挤出俩字,声音压得很低,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哦!杜哥!”
我当即怔了一下,赶忙坐直了身子,语气也瞬间切换成毕恭毕敬的模式:“有啥事您尽管吩咐!”
“新城区的人民医院门口有热闹,你确定不来凑一凑?”
杜昂的声音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玩味,好像很是漫不经心。
“啊?啥热闹啊?”
我赶紧追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听景不如看景,有些事得自己亲眼目睹才舒坦。”
杜昂神秘兮兮地笑了一声,没等我再问,电话“咔哒”一声就挂了。
新城区的人民医院?我脑子里“嗡”的一下,那不就是老毕和二盼在那儿养伤的地方吗?
这节骨眼上能有啥热闹?我一把将烟丢出车外,冲着驾驶位的牛奋吼道:“快!发动车!去医院!”
“咋了哥?出啥事了?”
牛奋被我这急吼吼的架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拧钥匙打火。
“别废话,让你干嘛你干嘛!”
我盯着前方的后视镜,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我是真害怕老毕和二盼再有什么闪失发生,不然我真活不下去了!
不到十分钟,车子就“嘎吱”一声停在了人民医院附近的马路牙子边。
隔着老远我就瞅见医院正门口黑压压围了一大片人,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还有人踮着脚往里面伸脖子,看那样子,还真他妈有热闹瞧。
“前面堵死了,开不过去啊。”
牛奋拍了拍方向盘,眉头皱成个疙瘩,我探头一看,果然,连自行车都挤不进去。
“我先过去瞅瞅。”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费劲巴拉的扒开外围看热闹的人,我猫着腰往里面硬挤,心里头跟揣了个兔子似的,不停祈祷着这热闹可千万别跟龙腾家任何兄弟有关。
“各位乡亲父老,我叫彭飞,我臭不要脸,我是咱们市政办公室主任彭海涛的独生子,我欺男霸女,我伤天害理,不光嗑药贩药,还祸害了好几个已婚妇女...”
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还没等看清到底是啥热闹,两瓣白花花的屁股就率先撞进我眼里,再一瞅,喝!这特么不是我东奔西跑找了半天的彭飞彭大少吗?
这狗东西此刻光溜溜的,浑身上下就脚丫子蹬着双红得刺眼的女士高跟鞋,鞋跟歪歪扭扭的,走起道来一崴一崴,腰间还缠了圈“大地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垂到膝盖,看那长度,少说也得一万响,真特么的辣眼睛!
“我对不起龙腾公司的姜盼和马毕!”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哑得跟什么似的,一边喊一边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双手抱拳作揖,腰弯得跟个虾米:“前天我无缘无故犯贱,带着人袭击了他们,不光把他俩打成重伤!还害得三狗子和虾米被送进上京的大医院治疗!关键我还躲过了警方的抓捕!”
周围的人“哗”地炸开了锅,手机镜头“咔嚓咔嚓”全对准了他。
彭飞却跟没看见似的,继续扯着脖嘶吼:“我有罪!我请求公安逮捕我!请求法院审理我!我有罪啊!”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后脖颈子直冒凉气。
这狗日的是疯了吗?自己干的龌龊事,怎么一股脑的全都往外倒?
我盯着他腰间那圈鞭炮,又看了看他那双红高跟鞋,愈发的疑惑,这特么哪是自首啊?分明就是被人架着脖子,在这儿当众示众呢!可问题是谁威胁的他?又是拿什么威胁的?
“大哥,可以放过我了吗?”
彭飞扯着哭腔喊了一遍又一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喊到最后几乎带了哀求。
连续重复了好几遍,他猛地转过身,那双红高跟鞋在地上崴了个趔趄,随即目光直勾勾望向医院门岗室的方向。
紧跟着,他“扑通”一声双膝砸在地上,膝盖撞在水泥地上的闷响隔着人群都能听见,跟捣蒜似的脑门“咣咣”的往地上猛磕,一下比一下狠,没几下就见了血,混着脸上的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也就四五秒钟的功夫,门岗室那扇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身材纤瘦的青年缓步走了出来,他脑袋上扣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半张脸,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小七,徐七千!
徐七千双手插在裤兜里,步子迈得慢悠悠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彭飞时没带半点情绪,就像在看一块碍眼的石头。
周围人们的议论声突然小了半截,连拍照的快门声都稀疏了些,只有彭飞还在地上哭嚎着磕头,那圈大地红鞭炮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看着格外刺眼。
“点了它,然后面朝住院楼,闭眼连吼十声‘对不起’,嗓门必须盖过鞭炮声!”
徐七千凝视彭飞几秒,从裤兜里摸出枚银色打火机,“当啷”一声丢在彭飞的面前。
“啊?你...你让我点这个?”
彭飞猛地扬起脑袋,额头上的血混着冷汗往下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满是惊恐:“这..这得要了..要了我的命啊!”
“随你!”
徐七千歪了歪脖子,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异常的邪恶。
他话音刚落,两道细微的红光突然从旁边树后闪了闪,稳稳钉在彭飞的脑门和心口上,像极了电影里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
我这才明白过来彭飞这牲口为什么会如此配合,敢情是特么有人在“狙”着他呢!
彭飞眼尖,也瞬间瞅见那两个小红点,吓得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抓起打火机,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慌忙嘶吼:“我点!我点!”
随着“嘎嘣嘎嘣”几声轻响,打火机的火苗终于蹿了起来,彭飞哆嗦着凑近腰间的鞭炮引线,火星“嘶嘶”舔上导火索的瞬间,他猛地往后一缩。下一秒,“噼里啪啦”的炸响声就泛了起来,红纸屑混着白雾“腾”地一下涌起来,把他和徐七千裹在了中间。
“毕爷对不起!”
“毕爷对不起!”
彭飞那挨千刀的嗓门愣是压过了鞭炮的炸响,一声比一声急,喊到最后几乎破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白雾里,隐约可以看到他还在闭着眼疯狂磕头,腰间的鞭炮炸得正欢,红纸屑落了他满身,活像个刚从炮仗堆里爬出来的疯子。
不多会儿,鞭炮声渐渐稀落下去。
白雾随着风慢慢散开,露出满地狼藉的红纸屑,我眯缝着眼睛前凑了两步,却猛地顿住了脚,刚才还站在彭飞旁边的徐七千,居然没了踪影。
再看彭飞那篮子,他瘫倒在地上,浑身炸得跟个血刺猬似的,胳膊上被鞭炮碎屑嘣开好几道血口子,皮肉翻卷着,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脸上更是没一块好肉,颧骨处被炸开个小窟窿,血混着黑灰糊了满脸,连眼睛都快睁不开,最惨的是胸口和大腿,被鞭炮近距离炸过的地方,衣服碎片嵌在肉里,一片焦黑中渗着暗红的血,皮开肉绽的伤口瞅着就让人牙酸。
“啊..疼..我快疼死了..”
他还在抽抽搭搭地哆嗦,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往外冒点血,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完全喊出声,只能咬着牙往地上缩。
而狗日的脚上那双红高跟鞋早就炸飞了一只,另一只歪歪扭扭挂在脚踝上晃悠,跟他满身的伤混在一起,透着股又狼狈又活该的滑稽。
周围的议论声里掺了些倒吸凉气的动静,连举着手机拍照的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第707章 这小子挺有样
“妈妈呀,疼啊..”
“快疼死我了..”
彭飞正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地哼唧,冷不丁“嘎”的一声急刹,一辆黑色商务车“吱溜”停在旁边。
车门“哐当”被拉开,彭海涛、李涛带着四五个中年汉子着急火燎的“噔噔噔”跳了下来。
“儿啊!我的亲儿啊!”
一见到犬子那副惨兮兮的损样,彭海嗷一嗓子扑了过去,直接搂住彭飞的胳膊,眼泪还没下来,干嚎先破了音:“这是咋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快!快喊医生去!他妈得,赶紧找医生来啊!你们几个别愣着!”
旁边李涛眉头拧成个疙瘩,扯脖子怒吼。
同行而来的几个跟中年人也赶紧围上来,有的蹲下去想扶又不敢碰,有的急得在旁边转圈,剩下几个撒腿就朝医院里面狂奔。
可挤在人堆里的我,脸颊绷紧,满脑子全是问号。
小七呢?刚才我明明瞅得真真儿的,就是我兄弟啊,绝对不是看花了眼!
这小子是啥时候跑回的?咋连声招呼都不打,电话也没给我拨一个?
单瞅眼巴前这光景,甭管是鸡泽县那茬事儿,还是七彩台球厅闹出来的动静,抢先我们一步的小死玩意儿正是徐七千!
想到这儿,我摸出手机,翻出徐七千刚到晋西省时候办的号码就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冷冰冰的电子提示音钻出来,我脑瓜子瞬间麻了一下!
小七是什么时候换的号码?我咋一直都不知道呢。
奶奶个孙子滴,我这当哥的是特么一点都不称职,兄弟这段时间在外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居然毫无知情。
“什么?你刚才说是谁干的?”
另一边彭海涛正趴在彭飞耳边低吼:“啥?!是..是樊龙的人,是他手底下的徐七千?”
“你嚎你奶奶个狗哨子!”
彭海涛还没咋地,旁边突然炸了锅,只见膀大腰圆的牛奋“呼哧呼哧”的扒拉开人群直接挤了过去,他瞪着眼珠子破口大骂:“姓彭的,你还真是有爹生没娘养啊!什么叽霸埋汰话都能扯出来,啥就成了樊龙的人?来来来,你这小兔崽子自己说说,这两天我跟龙哥脚趾头都没沾过你边儿!我们费劲巴力找你都找不着,咋就平白成了我们干的?”
牛奋这话骂的相当有水平,一句姓“彭”的,将父子爷俩全给圈进去了。
“老弟,说话注点意!”
眼见彭海涛脸黑得能滴出墨,很是难看,立在旁边的李涛赶紧迈腿上前,胳膊一横就挡在牛奋的胸口。
“我注你小姨子个哔的意!你还特么跟我装上了?”
牛奋压根不吃这套,唾沫星子喷的李涛满脸都是:“新中国都成立多少年了?还想管着老子说话?咋的,现在连言语自由都没了?”
说话间,他猛地一甩胳膊,把李涛的手肘给搡到一边,梗着脖子咆哮:“有本事现在就把老子抓起来,判了!嘣了!操!谁怕谁啊!”
“老弟,你..”
“攀你娘的亲戚!谁是你老弟?啊?你算哪门子的哥?”
李涛咬着牙压着火,刚想再说句啥,直接被牛奋的老粗嗓门给盖了过去,非但没有丝毫收敛,他反倒愈发来劲儿的指着李涛的鼻子挑衅:“少跟老子搁这摆你那逼谱!李涛八涛的,你能把老子咋地?”
话没说完,他梗着脖子后退两步,随后往人群中间一站,嗓门亮得根本不需任何扩音器:“来来来!就当着在场这么多双眼睛,你今儿要是给老子跪下,我立马闭紧嘴滚蛋!要不就他妈麻溜给我靠边站,别挡道!老子乐意说啥就说啥,我亲爹都管不了我,轮得上你搁这儿呲牙?!”
周围的人被这阵仗吓得往后缩了缩,有几个想劝架的刚往前挪了半步,瞅着牛奋那瞪得溜圆的眼珠子,又赶紧缩了回去,场面闹得跟炸了锅的马蜂窝似的。
如果说老毕属于混子圈里的摇滚神兽,生冷不忌,天不怕地不怕。
那牛奋绝对是混不吝中的顶级“滚刀肉”,神鬼不惧,油盐不进!
别说是他李涛这种八杆子打不上关系的社会大哥,就连我这给他发工资的老板,真把他惹急眼了,他照样敢撸袖子薅我篮子捶我屌,半点儿不带惯着的!
“哥们,你他妈咋说话呢?”
李涛抿着嘴后退半步,眼神一沉,而跟他一块下车的几个中年汉子立马跟接到了什么信号似的,“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个个攥着拳头瞪着眼。
“干哈呀?你们想群殴还是咋地?别跟我动手动脚的!都叽霸是文明银儿噢!”
牛奋眼里半点儿惧色都没有,反倒透着别样的亢奋,他一边故意缩着脖子往后退,手还举得老高装怂,一边扭头冲围观的人喊:“叔叔大爷,阿姨姐姐们,你们都瞅好了啊!是他们先围上来找事的!等会儿我要是还手,那可是正当防卫啊!劳烦大家给我做个证哈!”
“证你奶奶的屁!”
一个络腮胡壮汉忍不住了,怒吼着伸手就抓向牛奋的衣领。
“唰!”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对方的手指已经到了眼前,牛奋非但没躲,反倒猛地矮身沉腰,胳膊像铁钳似的顺着对方胳膊一缠,借着对方前冲的劲儿,腰腹一发力。
“嘿!”
眨巴眼的功夫,他一声低喝,竟直接把那壮汉拦腰抱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顺势往后一仰,“嘭”的一声闷响,那壮汉被结结实实按在地上,摔得半天没喘过气。
旁边另外俩汉子见状急了,一左一右扑了上去。
左边那个刚抬脚想踹,牛奋仿佛提前预判到一般,跟泥鳅似的朝着旁边一滑,躲开脚的同时伸腿勾住对方的脚踝,胳膊肘照着那人的膝盖弯一顶,那汉子“哎哟”一声往前趴,牛奋反手抓住他后领,借着他自己的惯性往旁边一甩,正撞在另一个扑过来的人身上,俩人“咕咚”一下撞在一起,随后滚成团倒在地上。
最后一个壮汉瞅准空子从背后扑来,想要锁住牛奋的脖子。
而牛奋仿佛是脑后长了眼似的,猛地往前一弓身,同时胳膊往后一拐,“噗”的一声怼在对方的肚子上。
趁狗日的吃痛弯腰的瞬间,他一个转身,胳膊从对方腋下穿过,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脚下悄悄一绊,又是一记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啪”的一声,那壮汉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半天没了动弹。
前后不过半分钟,四个壮汉已经倒了仨,剩下一个刚想爬起来,瞅着牛奋拍着手上的灰,咧着嘴露出白牙冷笑,顿时僵在原地,举着手不敢再动弹了。
“就叽霸这点能耐?还敢跟老子玩摔跤?”
牛奋活动了下脖子,骨节“咔咔”响,冲地上哼哼唧唧的几人啐了口:“李涛八涛的,全是假刀儿..”
“不错,相当的不错,这小子挺有样哈。”
牛奋的战斗力我心里自然有数,可真没料到他能解决得如此利索,就跟拍苍蝇似的,我刚抬脚想上去喊住他,别再闹出更大动静,冷不丁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搭在我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
“啊?杜..杜哥?”
我顺势转头,不想居然会是杜昂。
“下手没阴招,全是摔跤招式里的老把式,干净利落。”
杜昂一袭雪白色的衬衫,头发朝后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盘着俩核桃,正眯着眼睛瞅向牛奋那边,嘴角带着点赞许的笑:“勾脚、绊腿、锁腰、过肩摔,没一个花架子动作,全是实打实的蛮力加巧劲,那胳膊一缠一绕,腰腹一收一发力,动作看着不花哨,可每一下都透着股子“一招制敌”的狠劲,分明是把街头打架的野路子和摔跤的巧劲揉在了一块儿,愣是把几个跟自己吨位相差无几的壮汉摔得找不着北,是颗好苗子呐!”
杜昂说的这些专业词汇我虽然听不明白,但明白他是在夸牛奋,并且相当的欣赏,但同时也证明杜昂绝对是个内行,至于是嘴把式还是真有两下子,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708章 混不吝
“滴呜!滴呜!”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紧跟着两辆喷绘蓝白漆面的“桑塔纳”执勤车停在了道边。
接着,车门“哐当哐当”拉开,四五个穿着制服的执勤人员快步跳下来。
“刚刚接到举报,说是这里发生了...咦?”
一个三十来岁,满腮帮子肉瘤,看起来像是带队的头头儿板着脸刚要开口,猛不丁瞅见人堆里的李涛,脸“唰”地变了,立马堆起笑凑上前:“涛哥?您怎么也在这儿?”
李涛赶紧干咳两声,朝周围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们,挤眉弄眼的暗示。
那家伙秒懂,立马收了笑,板回严肃脸,压低声音问:“李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咳咳..”
李涛没说话,朝彭海涛那边努了努嘴。
小头头顺着他的目光一瞅,当看清楚彭海涛的脸颊,身体不自觉的一哆嗦,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啪”地敬了个标准礼:“彭主任!您在这儿!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您请指示!”
我在旁边瞅着这逼玩楞儿蹩脚的演技,心里不由泛起冷笑。
“这类人呐,前途一眼就能望到头,满肚子机灵劲儿净用在看脸色上,有溜须拍马的贼眼,却没丁点办实事的诚心,想恭维又找不准正地方,唉..悲哀呐!”
我旁边的杜昂也瞟着那帽子叔叔滑稽的模样,嘴角撇出一丝轻蔑。
这头彭海涛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还在旁边拍灰的牛奋,声音都抖了:“他!把他给我带回去!这人跟袭击我儿子..哦不受害者的那帮恶匪是一伙的!先带回你们所里审问明白!”
“凭啥抓我?我是正当防卫!刚才他们一群人围上来打我,周围的叔叔、大爷们可都看见了!”
牛奋一听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就喊。
那带队的家伙哪可能会听他的辩解,扭头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听见没有?抓紧先把他带回去!”
两个稍微年轻点的叔叔立马掏出铐子,就要往牛奋的手上扣。
“别过来昂!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牛奋脸色“唰”地拉了下来,双手猛地抬到胸前,胳膊绷得跟铁棍似的,摆出个跟拳击手类似的进攻架势,眼珠子瞪得溜圆。
坏了!
我一看这架势头皮直发麻,赶紧往前凑想拦他。
刚才揍李涛那几个手下还好说,说破大天我们也占着理,可这要是跟“叔叔”们较上劲,那不等于自投罗网吗?真把他们惹毛了,再扣上几顶莫须有的帽子,到时候浑身是嘴也特么说不清!
“牛牛,有话好好说!别犯虎昂!人家也是在执行公务!”
我一边往前挤一边喊。
可牛奋那臭脾气上来了,就跟没听见似的,梗着脖子继续冲对方嚷嚷:“凭啥铐我?我没犯法!是他们先动手的!你们为啥不调查情况?!”
“调查什么?你有证据吗?回去再说!”
带队的头头儿虎着脸往前凑,嗓门比牛奋还要大。
“我怎么没证据?!”
牛奋急得直跺脚,手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吼叫:“你可以问问他们!刚才全看见了!”
话音未落,周围那圈男男女女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呼啦”一下齐刷刷往后退了半步,一个个低着头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模样,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静得能听见风吹道边桦树叶子“唰唰”响的动静。
“哼,所有人都对你退避三舍,还有啥想说的?”
那头头儿昂着脖子冷笑。
“同志,你这眼力劲可真不咋地啊!”
一直杵在原地没动的杜昂突然走上前,嘴角挂着笑:“啥叫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我难道不是人吗?”
那头头儿显然不认识杜昂,被噎了一句顿时火了:“你想污蔑诽谤执勤人员么?”
说着话,就把腰后的手铐“哗啦”拽了出来,明晃晃中透着威胁。
“呵呵,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
杜昂半点不惧,反倒把双手往前一摊:“来,把我也一并带回去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小庙里,妖风究竟能刮多大。”
“胡闹!简直是胡闹!”
不等那小头头儿举起手铐,旁边的彭海涛脸色瞬间白了,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一把推在对方的胸口厉喝:“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谁呀?”
“谁呀?!”
小头头和杜昂异口同声发问。
只不过小头头的脸已经吓绿了,腿肚子直打颤,显然意识到闯了祸。
而杜昂却笑得愈发轻松,慢悠悠补了句:“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能不按流程就随便抓人放人,您说呢,彭主任?”
“误会!全是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彭海涛脑门子上的汗珠子当场冒了出来,赶紧摆手讪笑。
“我不掌管你们崇市的一方水土,更不敢以什么龙王自称,就是个为您服务的螺丝刀,走吧,咱们按照正常流程进行!”
没给彭海涛说完的机会,杜昂声音干脆的打断。
“杜组长,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彭海涛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跟下雨似的密集,赶紧凑到杜昂耳边压低声音:“有啥话咱私底下交流,成不?周围这么多老百姓看着呢,您别让我下不去台...”
“呵,彭海涛啊彭海涛!”
杜昂轻笑一声,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而后冲彭海涛翘起大拇指,随即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牛奋问道:“行啊,那他呢?我亲眼看着的,他是被迫还手,纯属自卫。你看他还需要跟你们走一趟不?”
“不需要不需要!”
彭海涛连连摆手,脸都快笑僵了:“您这不是打我脸吗?哪能啊..”
“呵呵..”
杜昂再次咧嘴一笑,那笑容里透着满满的意味深长,随后朝牛奋招招手,“老弟,你没事了。”
“谁他妈是你老弟?攀什么叽霸亲戚!”
牛奋这傻狍子压根不领情,梗着脖子就吼:“有事没事是你说了算的?法律是你家定的吗?”
说话间,他转头冲那几个执勤人员掐着腰吆喝:“说!现在咋整?是带我回去走流程,还是你们现场给我道歉?”
“道歉?”
“道什么歉?”几个执勤人员瞬间懵在原地,你瞅我我瞅你,手还攥着铐子没放下。
这种事情,让平常横惯了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咋的?你们平白污蔑我、冤枉我,不该道歉吗?”
牛奋往前凑了两步,不依不饶的质问:“就因为你们穿了这身皮?身上的皮肤还有加成呐?操得!”
他这股子破马张飞的架势,别说把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吓得倒吸凉气,就连我和杜昂也全都有点傻眼。
这世上狠人多了去了,安禁、齐恒、温平,哪个不是横得没边的主儿?
就算是现场的李涛、彭海涛,论起狠劲、心性和气场,也绝对能排上号。
可要说这种四六不分、认死理认到打破砂锅凿到底的熊玩意儿,我活这么大,还真就只见过牛奋这一个。
管你是谁的面子,管你身上穿了件什么衣裳,只要他觉得自个儿受了委屈,就非得较出个一二三来,半点儿不带含糊的。
这股子混不吝的轴劲儿,比那些真刀真枪干架的狠人其实还要让人头疼无语...
第709章 七弟归来
“什么他妈面子里子!龙哥,要不是你非拽着我走,今儿我指定让那帮篮子们齐刷刷鞠躬赔罪!还必须得是九十度得!”
十几分钟后,老毕和二盼的病房里,牛奋还憋着一肚子火,冲我直嚷嚷。
“看把你厉害得?行了噢,有时有晌点,没看见有客人吗?”
我瞪他一眼,朝门口的杜昂努努嘴。
“客人咋了?客人多几把啥呀?客人还不让我说话啦?”
牛奋脖子一歪就要跟我理论,说着还撸起袖子往我比比划划。
“咋了?你想咋了?”
一旁正给老毕削苹果的安澜放下水果刀和削了一半的苹果,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分外有力度。
“没..没咋啊,安姐。”
牛奋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瞬间瘪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嘟囔:“我就是想跟我龙哥说清楚嘛..”
“哈哈,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呐。”
门口的杜昂忍不住笑出声。
“你他妈笑啥?跟你有个蛋的关系!你不服啊?”
刚熄火的牛奋再次被点燃了,横眉竖眼地瞟向杜昂。
“牛牛,街口新开了家麻辣烫,说五分钟能吃完三斤就免单,要不要去试试?”
安澜站起身,冲牛奋笑盈盈地问。
“行啊!走着,安姐!”
牛奋眼睛一亮,刚才的火气全没了,跟个盼着糖吃的小孩似的,拽起安澜就往病房外走。
“这儿聊还是出门唠?”
沉默了几秒,杜昂恢复正色,看向我发问。
“屋里的都是我过命的兄弟,没啥需要背着他们说的。”
我搬过一把塑料椅搁他旁边,笑着摆手:“对不住了杜哥,咱这儿条件简陋,您将就将就。”
老毕靠在床头,纱布裹着胳膊,闻言扯了扯嘴角。二盼躺在对面床,也支棱着耳朵听。
病房里静悄悄的,消毒水味儿混着点苹果的甜气,倒比刚才外头的乱糟糟让人踏实。
“要不你先说说你的疑问,我来答,不然这么干坐着,确实有点小尴尬。”
我们彼此间沉寂片刻,杜昂乐呵呵的率先打破僵持。
说罢,他从口袋里摸出个没贴任何商标的烟盒,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这烟我有印象,上次杜鹃偷偷塞给过我,抽着是真舒坦,比市面上那些牌子货都要顺溜的多。
“行,那我就直说了,杜哥。”
我深吸口气,开门见山道:“我想问问我兄弟徐七千的事,他是不是您给招回来的?”
“啥?小七回来了?啥时候的事啊?”
原本蔫头耷脑靠在床头的老毕猛地坐直了,裹着纱布的胳膊都差点碰到墙。
“我不认识你口中的这位徐七千,想来应该是用激光笔佯装成狙击器逼得彭飞就范的那位小少年吧?至于医院门口那出热闹,我比你先知道,只是因为我早就安排了人在盯梢彭飞,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非常的清楚,我知道你们这两天在找他,原本想卖你个面子通个气,没想到被人抢了先,哦对,抢先我的就是你那位小老弟徐七千。”
杜昂表情一正,摇了摇脑袋。
“这么说来,之前给我匿名打电话通风报信的人也不是您咯?”
我还是有点不踏实,又追问了一句。
“打电话?”
杜昂笑了:“我跟你打联系,还用得着匿名吗?”
“哎呦我操,这就邪门了。”
我摸着下巴陷入思索。
消息不是杜昂放的,也就代表着背地里还藏着另一伙人,一双眼睛正盯着整件事情。
那徐七千又是怎么得到信的?悄没声儿回了崇市,还精准地把矛头对准了彭飞?这事儿里的弯弯绕,是真让人迷惑啊!
“该我问了吧?”
我正琢磨着其中关节时候,杜昂忽然乐呵呵开口:“现在局势很明朗,你的人不光让彭飞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面,还整出鞭炮自残那一出,再加上刚才姓牛的兄弟对李涛那通横冲直撞,接下来他们的矛头,怕是要直接对准你了吧?”
他顿了顿,烟圈在眼前慢悠悠散开:“所以,有没有什么想法?比如彻底跟李廷划清界限,转投到我的门下?”
我心里“咯噔”怔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反问:“我需要为您做什么?”
杜昂吐了口烟,没直接回答:“做什么?我暂时还没..”
“您别说暂时没想好。”
我不客气的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坚定:“要是没想好,您不会平白无故抛来橄榄枝,我就想知道,我能为您做什么?或者说,我在您眼里,到底有啥价值?”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了凝,老毕和二盼都没吭声,显然也在等着杜昂的答案。
杜昂夹着烟卷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眼神里那点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审视。
“大哥,啥也不用答应他!”
就在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黑影径直闯了进来。
“李廷也好,彭海涛也罢,这帮孙子绑一块儿算个叽霸!”
那人昂头,满脸傲气的狞笑。
“小七!”
“七千?!”
病床上的老毕和二盼猛地坐直,似乎忘了身上的伤,嗓门都亮了八度,齐刷刷的望向对方。
来人正是刚才在医院门口一晃就没了影子的徐七千。
此刻他的嘴角上翘,那张还带着点稚气的脸上,眼神却稳得吓人。先是扫了杜昂一眼,随即转向我,声音沉沉的:“哥,我回来了。”
一句话让我陡然哽咽,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也没有半点狠话癫狂,只携着那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孤勇,愣是让我眼圈透红。
“好,好..好!”
我吞了口唾沫,咽下那一腔的百感交集。
这个团伙里岁数最小的弟弟,在得知弟兄们受损,哥哥们受屈,竟一声招呼没打,揣着一股子孤勇就杀回了这龙潭虎穴的故地!
他站在那儿,身形不算最壮,臂膀也不算最有力量,可那嘴角扬起的笃定,比任何狠话都有力量!
目光扫过病房里的每一个人,没有急切的质问,没有激动的咆哮,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尤其是对上杜昂的眼神时候,徐七千的姿态里没有半分怯懦,反倒透着一股“天大的事,有我在”的从容。
拿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这段时间,他定然是闯过了不少关,见过了不少的冷脸,可他的脸上没带一丝一点的戾气,只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静。
对上杜昂时候,他眼神里的光,不再是年少轻狂的冲动,而是认准了方向就绝不回头的执拗。
弟兄们在哪儿,他的战场就在哪儿!
哥哥们受了伤,他的刀就该为谁而出鞘!
不用喊口号,不用立誓言,徐七千只是往原地一站,就像一棵突然扎进泥土的树,根系深扎,枝干挺拔。
我心里都不受控制的跟着热了起来,这些天遭受的憋屈、愤怒、忐忑,在看到他这副模样时突然就有了着落。
这股子不声不响的担当,比千军万马的呐喊更让人热泪盈眶。
“甭管李涛还是彭海涛。”
徐七千攥了攥拳头,长舒一口气道:“只要他们是爹生妈养的,只要有血有肉知道疼,我就他妈能把这帮杂碎整得服服帖帖!没必要答应任何人任何条件,龙腾是你的龙腾,也是我们的龙腾!”
“呼..”
杜昂夹着烟的手停在半空,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稍稍喘了口粗气...
第710章 变得有点不一样
“你走吧,我们这儿不需要你!”
瞟了一眼杜昂,徐七千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哈哈..”
杜昂反倒乐了,哼笑一声,语气里半点儿火气没有,还带点儿看热闹似得调侃:“小老弟你这脾气可以啊,年少轻狂、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伙子我见得多了,可像你这样,连句场面话都懒得说的,还真是头一次领教!”
“你想听的是场面话吗?”
徐七千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眼神里满是不屑:“你真正等的不就是我哥点头或者摇头吗?说白了,你要的无非是让我哥要么低头给你当狗,要么...”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里的冷意更甚:“要么就彻底栽在你手里,对吧?”
面对徐七千的这通夹枪带棒,杜昂的脸上始终没有表现出丁点的愠怒,他甚至还慢悠悠地抬手蹭了蹭下巴,那架势就仿佛对方说的不是什么扎心的挑衅,反倒更像是在讲什么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大哥!”
徐七千扫量一眼对方,再次望向我道:“输赢是兵家常事,但血性可是男人脊梁,咱就是群搁社会上刨食吃的小人物,输仗不丢人,跪下才现眼!”
“不想跪着,就得有站着的硬本事,你们现在有这本事吗?你问问你大哥,他手里攥着那份底气吗?”
杜昂轻飘飘地接下话茬,尾音拖得老长。
“我大哥没有,我就给他攒出来!”
徐七千脖子一梗,眼里冒着怒火:“想让我们跪?没问题!”
他猛地往前凑了半步,声音低沉的狞声道:“但我们跪的得是死人!我们龙腾家的膝盖,跪天跪地跪祖宗,跪死鬼也不磕碜!想让活人踩我们脑袋上?做他妈的梦!门儿都没有!”
“啪!啪!啪!”
徐七千的话音刚落,杜昂就笑着鼓起了掌,眼神扫过我时,乐呵呵的开口:“樊龙啊,机会我给了,橄榄枝也递到你跟前了,接不接是你们的事,我可没非逼着你们这帮带刺儿的小子必须归顺我,不过是看你们混得着实不容易,想给你们搭个便桥、行个方便罢了,谢就不必了。”
“好走,不送!”
我刚要张嘴,徐七千已经抢过话头,随即猛地转头看向我,表情认真道:“哥,你信我!这事我指定能办妥!我他妈这趟回来,就是奔着彭海涛和他手底下的那帮妖魔鬼怪来的,非给他们扒层皮不可!”
“有血性,有魄力!”
杜昂点点头,嘴角撇出抹莫名其妙的笑意,随后轻声道:“那就提前预祝你们旗开得胜了。”
完事他又指了指脚边的两个果篮,冲床上的老毕和二盼昂起下巴颏微笑:“哥俩好好养着,等你们利索了,我再来跟你们逗逗闷子。”
说话间,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两人脸上,语气里带了点真心:“该说不说,你俩再加上送去“积水潭”医院的那俩,手上功夫确实差点意思,但那股子敢玩命的狠劲,我是真的待见。”
说完,杜昂转身就要离去。
“诶,你等等!”
就在这时,徐七千突然吆喝了一嗓子。
杜昂脚步一顿,回头眨巴眨巴眼,一脸迷糊:“哦?还有事吗?”
“嗯,有点事。”
徐七千说着就往他的跟前踱步。
“小七!”
我心里一紧,生怕这小子犯虎再跟杜昂翻脸,赶紧伸手想去拦他。
“哥,我懂。”
徐七千按住我的手,微微点头道:“放心,绝对不会捅娄子,我就是想单独跟这位老哥唠两句。”
他冲我递了个“放一百个心”的眼神,转头对杜昂客客气气地说:“老哥,咱们到走廊里扯几句闲篇,您看行不?”
“行啊,当然没问题。”
杜昂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嘴角一咧露出点笑意:“正好我也闲着没事,就爱跟你们这种年轻后生唠唠嗑、交交心。”
说着,他直接迈开步子,率先走出了病房。
大概十来分钟后,徐七千独自一个人回了病房。
“走了?”
我轻声问向他,眼睛不由自主往他身后瞟了瞟。
“嗯,我给他送到的电梯口。”
徐七千抓了抓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别说,这老哥还挺能聊的。”
“七儿,跟哥说句实在的..”
“鸡泽县的曹二是我带人抓的,刘恒是我开枪打伤的,彭飞也是我薅到医院门口现眼的。”
我刚想往下问,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抢在我前头开口。
我盯着徐七千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颊,此刻却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以前那股子咋咋呼呼的毛愣劲儿淡了不少,眼神里多了些沉下来的东西,说话办事也少了冲动,多了几分稳当。
这才多久没见,这小子像是突然被什么事情催着长大了,身上那股青涩褪得干干净净,倒真有了几分能扛事的模样。
“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家里出了事的?”
吞了口气后,我抿嘴又追问了一句。
“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还把你和毕爷他们被人堵在水晶宫围攻的视频给发过来了。”
徐七千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手机,戳开一段画面模糊的视频。屏幕上光影晃动,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正是那天我们被彭飞、李涛带着人围在中间群殴的场面。
“谁发的?”
我当即紧张了起来。
“我也说不清啊哥。”
徐七千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这刚换的新号码,连你们都还没来得及打,就有人找上门了,事后我换了好几个号回拨过去,那家伙死活不肯接,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你这次回来带了几个人?身上是不是有家伙式?我瞅刘恒那伤口..”
我眯缝眼睛继续询问。
“啥家伙什啊,烧火棍都不如的玩意儿,我前阵子在黑市上溜达,正好遇上两把老掉牙的单管猎枪,价格卖的也不贵,就图个吓唬人,其实根本要不了人命的,至于人嘛,除了我自己,确实还带了俩朋友过来。”
徐七千缩了缩脖子,赶紧接话。
他说得倒是很顺溜,听着没任何毛病,但我心里总犯嘀咕,这话里跟掺了沙子似的,含糊不清,明显是藏着什么东西没说透。
“那你这次回来,是请假还是咋地?李彤涛他们知道你...”
“毕爷,您要啥呀?我刚才没听清楚。”
我刚想接着往下问,徐七千突然跟脚底抹了油似的,几步窜到老毕的床边,嗓门骤然拔高。
“啊?我没...没说要啥...”
老毕被问得一愣,迷糊地动了动嘴唇。
“想喝水是吧?来来来,不烫嘴,刚刚好。”
徐七千根本不给老毕接话的机会,早就端着一杯热水递到他嘴边,眼睛却偷偷往我这边瞟了瞟。
其实我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想让他作答,比如刚才他跟杜昂在走廊里到底嘀咕了些什么?
那两个所谓的“朋友”藏在哪儿猫着?
还有刘恒那伤,看着就够狠的,要知道刘恒可不是一般人,即便重伤在身也能从牛奋手底下逃之夭夭,单凭他们手中的两把老猎枪不可能把人崩伤的,刘恒又不是傻子,杵在原地任他扣动扳机。
可看徐七千这架势,脑袋里跟装了轴承似的,明显是打算装糊涂到底,我再追问也是白搭,只能悻悻地笑了笑,把话咽回肚子里。
自家兄弟,骨头缝里都连着筋呢,他肯定不会憋着什么坏招害咱们。
至于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急也没用,总有一天能慢慢弄明白。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回来了,这就比啥都强...
第711章 说客
徐七千的回归,让病房里的气氛明显活泛了不少。
病床上的老毕和二盼脸上都多了笑意,仨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聊,从以前的糗事扯到眼下的境况,叽叽喳喳的一股劲儿闹到了天擦黑。
快到晚上的时候,徐七千才凑到我跟前,表情突然正经起来:“大哥,今晚我在这儿守着毕爷和盼哥吧,你跑了一天也累够呛,先回去歇着。”
他眼里带着点坚持,又怕我不放心似的补了句,“这儿有我呢,啥事儿都出不了。”
“行吧,那明天一早..”
我琢磨了琢磨,不想搅了他们仨这难得的热乎劲儿,便顺着他的话头说应声:“明早我过来替你的班。”
“成!”
徐七千立马拍着胸脯应下来:“刚好我那俩朋友还在宾馆等着呢,明早我也得跟他们碰个面。”
“注点意,别让他俩太晚睡,你也不许总熬着,晚上有啥情况必须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特意晃了晃手机:“刚把你新号存上了。”
“放心吧哥,准保没啥事。”
他咧嘴一笑,眼里透着笃定:“你就踏踏实实回去睡大觉,听我的,等会儿一出了医院就把手机关了,别让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搅得你睡不安稳,瞅你现在的熊猫眼黑的都跟化了妆似得。”
说这话时,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那模样看着挺让人踏实,可不知咋的,我心里头却莫名地咯噔一下,感觉跟压了块小石子似的,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我能很直观的感觉到这小犊子绝对有事瞒着我。
他嘴上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拍着胸脯保证这保证那,可眼神里总藏着点躲躲闪闪的东西,问他两句关键的就左顾右盼打岔。
好几次我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可是看着他那副哥长哥短的热乎劲儿,又把话给硬咽了回去。
毕竟是起家的兄弟,他总不能真坑我和大家吧?
可越是这么劝自己,心里那点别扭就越明显,像喉咙里卡了根鱼刺,咽不下又吐不出,憋得人坐立难安。
“大哥,我这辈子就认你这一个哥。”
徐七千的声音有点发哑,眼睛红通通的:“当初我小偷小摸被你逮着,你没把我送派出所,反倒塞给我钱让我赶紧回家;后来我爸病重,大家都劝你别管我这‘拖油瓶’,你还是每月雷打不动给我打钱,让我带爸去看病;就连我爸走的时候,都是你跑前跑后帮着办葬礼、支应白事,这些玩意儿我都记在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攥紧拳头,语气无比的真挚:“有生之年,我就是你樊龙的弟弟,是咱龙腾公司里打不走、撵不开的小七!”
有了他的包票,我惴惴不安的心脏总算安稳一些。
十几分钟后,我一个人返回了小院。
临走时特意交代牛奋留在医院,一来捎带手的照应老毕、二盼他们俩,二来也帮我多留意着点徐七千。
这小子出去一趟,确实长了不少本事,看着也稳当多了,但不知咋的,总觉得他跟我之间好像隔着层啥,没以前那么透亮了。
刚走到院门口,就瞅见马路牙子上横停着辆老款的现代轿车。
我心里头不由叹了口气,是李廷来了。
自打郭浪帅去外地述职,这车就一直是他自己在开,既没再配秘书,也没找司机,凡事都亲力亲为。
我使劲搓了搓脸,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几步走到车边,“嘭”的一下拽开驾驶座的门。
原本双臂抱在胸前正打盹的李廷,听见动静立马睁开眼,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冲我笑了笑:“嘿,有点困,不小心给眯过去了,你这是刚回来吗?医院那俩兄弟的情况稳定些没有?”
“他们还好,叔咱进屋坐吧,家里有人,安安和初夏都在呢。”
我赶紧伸手搀住他胳膊,另一只手往院里招呼着。
进了小院,我本想领他去厅堂,李廷却指着大槐树底下的石桌石凳:“咱就搁这聊吧,外头通风,说话也敞亮。”
我心里门儿清,老头儿是不想让屋里人听见我俩的对话,当即点点脑袋:“成,听您的。”
“那什么..”
李廷坐下后,抽吸抽吸鼻子,冲我讪讪一笑:“先给我来颗烟,出门急,忘带了。”
“李叔来啦!你们先坐着,我去切点水果,泡壶茶!”
我刚把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安澜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瞅见李廷,马上热乎地一笑。
“不用不用,太客气了。”
李廷赶忙摆手。
“让她忙活去吧。”
我接过话头,又拿起打火机,替他点上叼在嘴边的烟卷:“她老跟我念叨,说您对我们这帮孩子上心,一直想谢谢您,又不知道咋表达。”
“挺好,真挺好的。”
李廷吸了口烟,烟雾从嘴角飘出来,她默了几秒才开口:“龙啊,我琢磨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咋跟你交谈,但有些话又必须得开口,所以说轻说重你都别着急,我说实话哈,你们这次跟彭飞硬刚,确实挺给我长脸的,但是...”
“您直说就行。”
我打断他,低声道:“咱俩之间,不用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彭飞那帮人伤了你俩兄弟,哦不,是四个,俩送积水潭了,我知道这事儿时候也急眼了,真的!可今天你的手下在医院大门口折腾老彭家那小子,又是光屁股又是放鞭炮的,让他丢尽了脸,论起来,咱也算扯平了。”
李廷弹了弹烟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咋能叫扯平呢?”
我眉头瞬间拧成一团疙瘩,直接打断他:“叔,我四个兄弟躺医院里遭罪,他彭飞顶破天是被鞭炮崩破点皮,丢人归丢人,疼吗?您再去瞅瞅我那几个兄弟...”
“是是,你说的都在理,叔懂。”
李廷赶紧点头,脸上堆着干笑,话锋却一转:“可咱得认个现实,人和人不一样,命和命也不同,我不是偏帮他,咱摸着良心说,你这四个兄弟绑一块,真能比彭飞的小命金贵么?我说的对吗?”
“不对!一点都不对!”
我猛地拔高了嗓门:“彭飞的命值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这帮兄弟,在我心里头,个个都值万两黄金,个个都是特么无价之宝!他彭飞拿啥比?要说他投胎投得好,这我认,但要说他比我们金贵,我死都不认!”
“龙啊,你先消消气,听叔把话说完。”
李廷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往石凳那边努了努嘴:“坐下说,坐下说。”
“叔啊,在您跟我讲道理之前,我先冒昧的挑您一句理啊。”
我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里带着股子执拗:“之前您和田强、彭海涛找到我,我知道您是想当说客,想让我把这事压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的,那时候我顶撞了您,确实没给您留面子,这错我认,该咋罚我都接着。”
我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可您之前明明亲口说过,江湖事江湖了,这样谁都挑不出毛病,对不?彭飞带着李涛的人在水晶宫围殴我们哥几个,有视频有人证,田强硬说要立案查办,到现在连点动静都没有,我不怪田强,谁让人家投胎投得好,有个好老子呢?再者说,这本来就是江湖事,用我兄弟的话说,我们本来就是走江湖、捞偏门的,搁社会上今天你打我,明天我干你,全叫常态,所以,我没求您施以任何援手吧?毕竟,输仗不丢人,跪着才现眼!”
“现在我兄弟把他送进医院,这不也算江湖事吗?叔,您别给我打马虎眼,我想要听您一句真真切切的回答,这算不算江湖事儿?”
见他没有言语,我提出质疑。
李廷没犹豫,重重点头:“嗯是,算江湖事儿...”
第712章 荒土生蛮苗
“既然都是江湖事,那就按江湖规矩办!”
我摊了摊手,语气里带了点嘲讽:“我就不明白了,您这趟过来家访,是来给我鼓劲加油的呢,还是来替我们摇旗呐喊啊?反正肯定不会再是游说我拉倒的吧?”
“咳...咳咳!”
李廷猛地呛了两下,脸都憋红了。
“茶水来啦。”
安澜端着刚沏好的热茶走过来,往石桌上一放,先给李廷递了一杯,轻声说:“叔,您先喝点润润喉,别呛着了,小龙这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您老千万要多担待着点。”
“没有,没有...”
“不过叔啊,凡是不过脑子的话,多半都是掏心窝子的实在话,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和写照,这说明他完全没拿您当外人,您说对吧?”
李廷刚摆手,安澜却话锋就转了,声音娇娇软软的,意思却跟我刚说的差不离。
“咳...咳咳咳!”
李廷被这话堵得,咳嗽得更加剧烈起来。
“哎呀,我一个小姑娘家也不懂这些事,要是哪句话说的冒失了,您可别往心里去呀。”
安澜俏皮的冲我飞快地眨了眨眼,随即伸手轻拍了拍李廷的后背,便转身回屋了。
“龙啊,现在事闹得太大了。”
李廷缓过劲,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眉头皱得紧紧的:“彭飞在医院门口光屁股、被人点鞭炮的视频照片,本地贴吧、论坛上都快传疯了,彭海涛找人删了一下午帖子,愣是没删干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哦?”
我挑了挑眉,歪脖冷笑:“叔啊,你是什么时候跟老彭关系处得那么铁的呢,看他出洋相,按理说您不该偷着乐才对吗?”
“高兴归高兴,可这事已经超出我跟他能掌控的范围了,你懂吗?”
李廷急得往起坐了坐身子。
“我不懂。”
我摊摊手,话语无比直白的怼了一句:“我这辈子当过大的官,就是小学二年级的文体委员,课间操带着全班唱《让我们荡起双桨》,还真理解不了你们这些参天大树们的想法。”
“行吧。”
李廷沉默了几秒,抿了抿嘴,语气沉下来:“那我就跟你照直说了吧,彭海涛今天找过我,意思是你和彭飞的恩怨先停火,他不追究你和你的兄弟,你也别再无事生非,当然了,为了补你们的损失,他愿意承包你兄弟们的医药费,再给一些精神补偿,说白了就是赔钱,你开个数就行,剩下的我来跟他交涉!”
说罢话,他停顿一下,眉头拧得更紧:“我跟他最近都不太平,杜昂那伙巡视组传了我们好几次,再这么撕吧下去,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船翻了谁都别想好过,小龙啊,这段时间叔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该有数的,倘若我这艘船要是沉了,你们这帮孩子还能有好果子吃?听我的,得过且过,行吗?”
“叔,我刚才也说了,我不懂你们玩政治大佬们的心思,今天仇人,明天朋友的,太复杂了,真心看不明白。”
我深吸口气,苦笑一声道:“但我是混社会的,我知道对兄弟得讲义气,俩兄弟搁病床上躺着,还有俩还在上京,死活都没个准信,你让我怎么得过且过?”
“樊龙!”
李廷猛地提高了调门,指着我鼻子就骂:“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了?混社会讲义气?笑话!义气是特么讲出来的,不是让你做出来的!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是过来通知你一声,听明白了吗?”
“我要是说不..”
我刚要开口,“啪嚓”一声脆响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我和李廷同时扭头看去,只见堂屋门口,安澜正掐着腰站在原地,脚边是个摔得粉碎的花盆,土坷垃混合着几片绿叶溅的到处都是。
她媚眼瞪得溜圆,看起来是娇嗔的模样,实际上话里带刺的轻哼:“可真有意思呀!”
说话间,安澜抬脚碾过地上的碎瓷片,蹲下身子,捡起半截断了根的花苗,嫩叶子还沾着泥,却已经蔫头耷脑:“哎呀,小可怜呐。”
“你看这事闹的。”
她抬眼看向李廷,语气慢悠悠的,手里转着那截花苗:“这盆花刚栽的时候,苗儿小,花盆看着还挺宽敞,那时候没人管它能不能扎根,也没人问它缺不缺土,就这么搁着,任凭风吹日晒的。”
她突然把花苗往碎盆堆里一扔,拍了拍手上的泥,眼神轻蔑道:“现在好了,苗儿好不容易熬大了点,敢往外冒尖了,这破花盆反倒嫌它占地方了,容不下了,花苗刚想牟足劲长呢,咔嚓一下,让人给摔了,合着这花盆就见不得苗儿比它出息呗?”
她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干嘛去了?苗儿快枯死的时候不浇水,现在枝繁叶茂了,倒来砸花盆了,真当自己是救世的菩萨?要我看呐,既然没人乐意圈养,还不如让这花苗野生呢。”
“荒土生蛮苗,风来更桀骜!”
说着话,安澜侧头看向我微笑道:“老公,这话是我哥说的,我也不知道啥意思,跟着瞎学舌,李叔啊,您也千万别多想昂,我绝对没有指鸡骂狗的意思,你们该聊什么还聊什么。”
说完,她也不看李廷的脸色,径直转身进了屋,留着满地狼藉和石桌旁僵住的李廷。
“叔啊,她一个小姑娘家,没读过几天书,说话不过脑子,您老别往心里去。”
见李廷的脸拉得老长,跟块冻硬的猪肝似的,我赶紧嬉皮笑脸地打圆场:“您来的意思,是想让我们跟彭飞那帮人暂时先停火,对吧?”
“对。”
李廷点点头,嘴角还抿得紧紧的,显然没有缓和过来。
“我这边没毛病。”
我话锋一转,眉毛一挑,冷笑了声:“但我得问清楚,要是彭飞那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回头再没事找事撩拨我们,这账怎么算?您管不管?”
“管!你要是先歇了火,姓彭的还敢蹬鼻子上脸,那就是没把我放眼里,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指定管到底!”
李廷愣了一下,随即把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
“成。”
我往前凑了凑,紧跟着又问:“那您打算咋管?”
这种话其实不该问得如此露骨,但他都把话撂得这么敞亮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人情世故这种东西,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李廷刚开了个头。
“叮铃铃—”
“叮铃铃...”
我俩的手机铃声就跟约好了似的,居然同时响了起来。
我和他对视一眼,各自捏起自己的手机往旁边挪了挪,才接了起来。
“龙哥,出事了...”
电话那头,老毕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发颤的慌乱。
“别他妈磨叽,捡要紧的说!”
我急得嗓门都提高了八度。
“刚才小七说去给我和二盼打饭,结果..结果那小子跑上顶楼的重症监护室,把彭飞从病房里给薅了出来,我们这才知道,彭飞那孙子居然也住这家医院..”
老毕的声音都快带哭腔了:“现在小七揪着彭飞,说是要去找彭海涛评理去了!”
“啥玩意儿?”
“你说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旁边的李廷对着电话吼了一嗓子,再次跟我异口同声。
挂了电话,李廷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盯着我道:“小龙,你那个叫徐七千的兄弟...”
“我知道!”
我直接打断他,心里头跟揣了个火球似的,急得直搓手:“现在鬼知道他跑哪去了,我想拦都没地方拦去!”
“走!跟我走吧,我知道他们去了哪!”
李廷冲我一摆手,抬脚就往院外走,步子都带风:“再晚一步,那小子指不定能干出什么疯事来,但是你得保证,到地方以后一定要劝住他啊...”
第713章 不见血的斗争
半个多小时后,我和李廷驾驶着他那辆吱呀作响的老现代轿车,晃悠着进了新城区一片名为“桃源山庄”的别墅区。
这片别墅区在本地名气大得很,我之前路过时就瞅着门口保安都比别处精神,听说里头住的不是老板就是当官的,反正寻常人压根进不来。
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一幢独栋别墅的跟前。
别墅门前,徐七千正斜靠在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上,一只胳膊死死勒着彭飞的肩膀,另一只手里居然攥着把黑黢黢的手枪,枪口朝下晃悠着,烟卷斜叼在嘴角,烟灰随着他的喘息簌簌往下掉。
他双眼半眯半睁,浑身透着一股子肃杀的冰冷气息。
而他背后的这栋别墅是真心排场啊,朱红色的大门雕着花,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院子里绿油油的草坪,中间喷泉水哗哗淌着,灯光照上去亮闪闪的。
房子外墙贴的砖瞅着就不便宜,窗户是大块的玻璃,擦得能照见人影,连门口挂着的灯笼都是绸缎面的,风一吹飘起来,阔气扑面而来。
台阶底下可热闹了,彭海涛满脑门子全是汗,被李涛带着一群三十来岁、穿西装打领带的壮汉簇拥在中间。
他瞅见徐七千手里的枪,五官都吓得变形了,急得直跺脚,不停的扯着嗓子呼喊:“七千啊!有啥事儿你明说!要钱还是要路子我都给你办!先把我儿子放了行不行?他还年轻,连媳妇都还没说呢...”
面对彭海涛那哭撇撇的哀求,徐七千眼皮都没抬一下,跟没听见似的,他拿手里的枪管在自己鬓角上蹭了蹭,像是在挠痒痒一般,接着他脑袋一低,嘴巴几乎贴到彭飞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
彭飞猛地一哆嗦,脖子上的青筋瞬间鼓了起来,他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朝台阶下嘶吼:“爸!七哥让你把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儿全说出来!不然...不然他就要开枪嘣我牛儿..”
这篮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混着一股子被逼到绝路的无助,再加上他那黑一块紫一块的大脸盘子,是之前被鞭炮崩出的燎泡,这会儿结了痂,黑黢黢的印子跟花猫似的,看着既滑稽又非常的解气。
“七千啊..”
听到这话,彭海涛顿时卡了壳,腰杆也一下子佝偻下去,双手抱拳作揖,声音都带着颤:“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没什么深仇大恨,不必要把人往死里逼吧...”
“嘣!”
话还没说完,一声闷响跟炸雷似的在台阶上泛起,徐七千仍旧眼皮都没眨,直接扣动了扳机,子弹擦着彭飞的鞋尖射在大理石台阶上,迸出一串刺眼的火星子,碎石子溅得四处都是。
“啊!”
“不要!”
彭家父子俩当即同时尖叫出声。
彭飞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那片被鞭炮崩出来的黑痂跟着乱颤,他扯着嗓子朝对面嗷嗷怒喊:“爸!你快说啊!命都快没了还藏着掖着啥?你再不说他真要开枪了!是不是非要看着我死了,你才放心啊..”
彭海涛脸色瞬间惨白,腿肚子转筋似的抖,刚才还想讨价还价的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满眼的惊恐。
此时,我和李廷都还没下车,我本能的瞟了眼旁边的李廷。
他双眼睁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台阶对面的彭海涛,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看戏”,显然也在等着听这位老对手究竟能抖落出什么龌龊事,顺势还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了录像功能。
真他妈是只老狐狸啊!我心里暗骂一句。
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好歹明刀明枪,砍砍杀杀至少见得到血光,输赢也都来得痛快。
可这庙堂上的博弈呢?藏在笑脸背后的算计,裹在客套话里的刀子,连点血星子都见不着,却能把人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
李廷那眼神里的清冷,彭海涛那死撑的体面,说白了都是在玩心眼,哪像刚刚嘣在台阶上的枪子儿,好歹来得实在!
想归想,我的目光赶紧转回到台阶上的彭飞身上。
这小子平时在外面横得像只发情的公鸡,仗着有权有势,走路都特么带着风,如今被人用枪管子怼着,前两天还嘶吼的嘚瑟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抖筛子似的哆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越看越觉得好笑,这哪是什么嚣张跋扈的二世祖?简直就是个没断奶的怂包!
水晶宫院里大手一挥要给我们全部干掉的那股子狠劲儿呢?这会儿咋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除了嗷嗷的喊爸,狗啥叽霸也不是!
顺着彭飞的那张埋汰脸往边上瞟动,我的目光又落在了旁边搭着他肩膀的徐七千身上,眉头忍不住拧成了疙瘩。
这小子的心思是真够沉的,白天我从医院走时,他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绝对不会惹事,更不会私下找彭家父子的茬,结果这才隔了几个钟头,就敢动枪把人家堵在别墅门口,这是要把天给捅破嘛?
盯着他手里那把黑黝黝的家伙什,我心里直犯嘀咕:事情闹到这份上,接下来该怎么收场?总不能真眼瞅着我兄弟整出人命案子来吧?
正琢磨着,目光又飘回驾驶座的李廷身上。
这老狐狸满肚子心眼,这会儿故意不下车,怕是就等着彭海涛被逼急了,主动跑过来求我们帮忙。
到时候我顺势搭个话,要求他们父子俩保证不再追究徐七千动枪的事,这坡不就顺下来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稍稍松了点劲,手指头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着,静静等着看彭大主任彻底服软的那一刻。
“爸!七哥说了,他倒数三个数!你再不开口,他就先断了咱老彭家传宗接代的念想!都这时候了你还磨叽啥呀?”
就在这时,彭飞扯着嗓子又喊,黑白掺半的脸颊铺满了泪花。
他话音刚落,就见徐七千攥着枪的右手微微抬了一下,眼神冷得像冰:“3...”
“2...”
数字刚出口,彭海涛突然像被踩着尾巴似的,猛地把双手举过头顶,嗓子眼里挤出破锣似的声音:“我说!七哥!我全说还不行吗!”
他脸色涨得发紫,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憋的,腰杆弯得更低了,满眼写满慌里慌张的求饶:“你先别数了!有啥话我都说!啥龌龊事都给你抖搂的干干净净!”
台阶上的徐七千挑了挑眉,把刚要出口的“1”咽了回去,枪口却没放下,依旧指着彭飞裤裆的位置。
就在这节骨眼上,驾驶位的车门“哐当”一声被人拽开,李涛猫着腰钻进来半截身子,额头上全是汗,对着李廷一个劲的搓手,声音压得极低:“李主任,您看这事儿...麻烦您出面说句话吧!彭主任说了,只要您这次肯帮忙解围,他最晚这个月的月底就打离休报告,绝不耽误您的事!您就抬抬手,救救彭飞那孩子吧!”
李廷嘴唇动了动,没应声,反而侧过脖子朝我这边瞥过来,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那意思明摆着,该你下去拦着徐七千这股子疯劲儿了。
我瞬间有点不乐意,这老狐狸果然特么会甩锅。
可是眼下这局面,徐七千真要是让枪走了火,最后谁也讨不到好。
我打算开门下车,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就这么轻轻松松露面解围,我弟这一宿折腾得鸡飞狗跳,岂不是全成了给别人铺路?到头来得好处的是他们,我弟倒可能落个持枪闹事的把柄,这亏本买卖谁给我们买单?
“老彭退不退,那是他自己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你家那水晶宫这两年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吧?要我说啊,趁这股劲,你也干脆急流勇退得了,水晶宫那摊子,转给我侄子经营,保准比现在省心。”
正犹豫着空当,就李廷慢悠悠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劲儿,眼睛却盯着还在车门口弓着腰的李涛。
“这..这事我做不了主啊李主任,得彭主任他亲自自己拿主意..”
李涛脸上的汗瞬间更多了,手在裤腿上蹭来蹭去,嘴里支支吾吾...
第714章 杜昂到!
“行吧,你做不了主,我也不强人所难了!”
李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里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嘲讽。
说话间,他抬起另外一只手“啪”地拍在我大腿上,力道不轻不重,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让我先按兵不动,别下去。
我心里一凛,立马懂事的缩了缩脖子应和。
此时此刻我的经验完全不够用,还是得看老狐狸的表演,随即将胳膊往车门把上一搭,没再动弹,眼睛却死死盯着外面,想看看这彭海涛接下来要怎么接下这茬。
“那...那我现在就去跟彭主任商量商量?”
李涛见状,吞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
李廷干脆没吭气,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完全跟没听见似的,径直昂起脑袋,目光越过车窗,慢悠悠地瞟着别墅顶上的琉璃瓦,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明摆着是不想再搭茬。
李涛哪还敢多问,连忙“哎”了一声,转身就猫着腰朝彭海涛那边小跑了过去。
“爸!你倒是快说啊!”
另外一边,别墅门前的台阶上,彭飞的声音都劈了叉,眼泪混着脸上的黑痂往下淌,糊得满脸花。
这时候,徐七千手里的枪管已经挑开了他裤裆上的拉链,黑漆漆的枪口直接往里戳了戳。
彭飞吓得浑身一抽,眼泪鼻涕瞬间涌了出来,哭喊着尖叫:“爸,救我啊!”
“我说!我说!我干过最龌龊的事是..是强行跟家里的几个保姆都睡过觉!”
台阶下的彭海涛脸“唰”地白了,他往前抢了半步,声音压得又急又低,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咬牙声。
“七哥说放屁!他不想听这些个鸡毛蒜皮的破事!他要听的是你那些..那些拿项目、塞空子的龌龊勾当!”
彭飞被枪管顶得哭成了泪人,一个劲的呜咽:“爸你快说行不行?他那玩意儿要捅进来了!”
车里头,我好笑的看着这对父子。
一个避重就轻,另一个胆战心惊。
彭飞现出原形的样子是真特么的窝囊!
倒是他老子彭海涛,该说不说,这会儿倒显出点爷们该有的样子来,明明自己也吓得脸发白,却还硬撑着往台阶前凑,不管他平时多么精于算计、多特么不是个东西,但这档口护着儿子的那股子劲儿,倒不愧为个当爹的。
而李廷则慢悠悠转着无名指上的金戒指,表情平静且淡定,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爸呀,七哥问...问我们身后这栋别墅是不是你的?”
台阶上的彭飞哭得嗓子都哑了,干嚎着传话,声音抖得很有节奏。
“不是!绝对不是!”
彭海涛头摇得像拨浪鼓,慌忙摆手否认。
“咣!咣!”
话音未落,就见徐七千攥起枪托,照着彭飞后脑勺重重来了两下。
彭飞疼得一缩脖子,抱着头在地上蜷成一团:“别打了!我爸不认,我认!我认还不行吗?是我的!这别墅是我的!”
“别墅怎么来的?”
徐七千踢了他一脚,声音干冷。
彭飞趴在台阶上,惨兮兮地抹着眼泪传话呢喃“我..我真不知道啊,别人送我爸的,我爸把钥匙给了我..”
“别墅是我暂借给彭主任的!房子还在我名下,随时可以查,这有什么问题吗?”
猛不丁间,李涛突然往前站了一步,梗着脖子接话:“这房子所有的手续全是我的经手办的,有啥想了解的,你可以直接跟我对话!”
“嘶..”
驾驶位上的李廷轻轻抽了口气,看向李涛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他侧过脸,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跟我说:“有这么个肯扛事的,老彭也算没白疼他啊。”
“涛哥,七哥让你跪下。”
徐七千的枪口顶在彭飞的心口处,后者忙不迭继续传话。
“什么?”
刚才还昂首挺立的李涛顿时一愣,脸上满是错愕,显然没料到会被点名。
“嘣!”
又是一声枪响炸开,这次子弹直接打在了彭飞的右腿上。
“啊呀..我滴妈妈呀!”
彭飞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身子在台阶上扭曲着,鲜血顺着裤腿往下淌,很快在大理石上浸开一小片红。
“你特娘的..”
彭海涛“嗷”地一声就想往上冲,被旁边的几个西装男给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儿子中枪,这事儿恐怕哪个当爹的也不能忍。
他眼睛赤红得像要滴血:“徐七千!你敢动我儿子!今天这事儿肯定没完..”
“爸呀!你别放狠话了行不行?我快疼死了!”
台阶上的彭飞疼得浑身抽搐,血顺着裤腿直往下滴答,他朝着彭海涛歇斯底里地吼:“让涛哥跪下!你快让李涛跪下啊!再磨蹭我这条腿就废了!”
彭海涛这才转头看向旁边的李涛,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那眼神里全是挣扎。
李涛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牙关咬得咯咯响,最后还是点了点脑袋,接着“咚”的一声,双膝直挺挺砸在地上,水泥地都像震了震。
他仰起头盯着徐七千,声音发闷:“现在满意了?”
“少废话。”
徐七千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枪口一转,又指向台阶下的彭海涛:“继续说你的龌龊事。”
就在这时,“吱嘎”一声急刹,一辆黑色奥迪突兀停在我们的车旁。
车门“咣咣”两声弹开,杜昂穿着件黑色夹克,身后跟着个剃小平头的司机,两人面无表情的径直朝着彭海涛的方向走了过来。
“坏了!”
我旁边的李廷刚才还一脸看戏的淡定,这会儿脸“唰”地白了,手忙脚乱地推了我一把,声音急促的低吼:“小龙!快!赶紧下去拦住你兄弟!不能再闹了!再演下去要出大事了!”
彼时眼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很明显是害怕杜昂知晓。
“我..”
我舌头有点打结,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廷已经急得再次催促:“小龙,算叔求你了,快去!”
“小七!”
迟疑几秒,我推开车门就窜了下去,朝着台阶上高喊。
徐七千抬眼看向我,脸上没半点松动,反而先开了口,声音硬邦邦的:“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他手里的枪没动,眼神异常冰冷道:“几个月前我被彭海涛通缉那阵子,你不就已经把我从龙腾公司开除了么?对外早就宣称咱们没有关系,所以现在这事,全是我个人行为,求情、说理,都请免开尊口,谢了!”
“不是,小七,你...”
我一时间有点傻眼,原以为自己出面,他肯定会乖乖的放下枪散场,可没想到这股犟劲反倒更盛了。
他根本不接我的话,扫了我一眼,又把枪口怼向彭海涛:“来,你他妈继续往下给我说!”
彭海涛先是飞快瞥了眼刚走到跟前的杜昂,然后深吸两口,腰杆挺得笔直,梗着脖子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彭某在这个位置干了两届,上无愧于公,下无愧于民,你想让我承认什么?又打算逼迫我交代什么?!”
“不说是吧?呵呵,没问题!”
徐七千冷笑一声,枪口缓缓移向彭飞的另一条腿,嘴角勾起抹邪气的笑:“彭公子啊,现在不是我不放你,是你爹不打算再要你...”
“爸!你快说啊!你要是不承认,我可说了啊!这别墅不是新城区华控建材的吕总送的么?还有前年新城区那个拆迁改建的项目...”
彭飞吓得脸都绿了,趴在地上直哆嗦,朝着彭海涛哭喊。
“闭嘴!混账东西!”
彭海涛厉声喝止,额头上青筋凸起,死死盯着徐七千冷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彭海涛一辈子坐得端行得正,你有什么坏招就冲我来!折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第715章 龙啸长空腾四海
“嘣!”
又是一声枪响炸得人头皮发麻。
“不可...”
彭海涛的话刚起头,就被这声闷雷给劈成了两半,杜昂忙不迭的抬手想喝止,却还是慢了一步。
“啊呀..”
台阶上的彭飞左腿瞬间腾起一片血雾,他疼得身子弓成了虾米,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嘴里骂得不堪入耳:“彭海涛!你是真不拿我的命当回事啊!卧槽尼玛...”
“杜组长!您看!这情况是不是属于严重的威胁加恐吓?已经直接伤害到我和家人安全了!我申请调动省里的特种作战部队,把这挟持人质的悍匪给就地击毙!”
彭海涛脸色惨白,指着徐七千气得浑身发抖。
“大兄弟,你有什么委屈或冤枉,都可以跟我说,我保证给你公道,先把枪放下,行吗?”
杜昂没理他,只是朝徐七千走了过去,声音尽量放缓。
“站在那儿别动!”
徐七千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枪口“咔哒”一声重新抵在彭飞的额头上,“子弹没长眼,他可不认识什么主任、组长,明白吗?”
说罢,他顿了顿,嘴角扯出抹自嘲的笑,看向彭飞道:“现在咱俩处境差不多,我已经被我大哥彻底清门了,你呢?估计也快被你老子放弃了吧,要不,咱俩一块上路算球!”
“七哥!哦不是,七爷!他不说我说!我说行了吧..”
彭飞被枪口顶着脑袋,吓得魂都飞了,挣扎着指向身后的别墅大门:“这别墅..别墅二楼东边的承重墙是假的!是刻意做出来的!只要砸开墙面,里面全是钞票!美元、英镑,还有好多金条和钻石!”
“闭嘴!你这个废物给我闭嘴!”
彭海涛在底下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疯了似的吼叫,挥舞自己的双臂。
可彭飞哪还听得进去,仿佛破罐子破摔似得继续叫嚷:“还有!还有楼上楼下洗漱间的脸盆、浴盆!底座里头也全塞满了钱!这些都是我和这姓彭的老家伙亲手藏的!绝对不带半点谎话诓你的。”
“闭嘴!马上闭嘴啊!”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静得可怕。
彭海涛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连旁边杜昂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眼神沉沉地盯着那栋别墅,没再说话。
“杜组长,这事儿纯属子虚乌有,我可以对天发誓..”
彭海涛胸口剧烈起伏着,脸憋得通红,眼巴巴地望着杜昂,双手几乎要举到头顶。
“呵!”
杜昂轻笑一声,歪着脖子看向地上的彭飞,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彭飞,有什么你继续往下说。你的安全我保证...只要他徐七千再敢伤害你一分,我当场把他就地击毙,另外你现在所说的一切,我都可以算你是坦白从宽,将来到法庭上为你求情,你要知道你不过是个享有者,真正作奸犯科的人并不是你!”
“咔嚓!”
说话间,他旁边那个平头司机直接从腰后拽出一把手枪瞄向徐七千。
“我...”
“逆子!你给我闭上臭嘴!”
彭飞刚要吭声,彭海涛就已经情绪激动地指着对方嘶吼阻止。
“说!”
杜昂低吼一声,硬生生打断了彭海涛。
彭飞被这声吼吓够呛,迟疑几秒后,梗着脖子喊:“我爸经常的酒后乱性,伤害过的女生不计其数,事后再花点钱或者让社会上的人去摆平,几个月前刚刚发生过一例,那女生被逼得走投无路,在医院割腕自杀了!哦对了...”
他喘了口气,目光瞟向我:“那女生跟樊龙他们有渊源,一直跟在樊龙身边的初夏,是那女生的姐姐!”
“你这个畜生啊!蠢货!”
彭海涛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身子随即晃了晃,“咣当”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虎无伤子心,子有逆虎意!
彼时彼刻,彭海涛父子俩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上演了一把什么叫父子情仇。
当爹的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护住独苗,拼了半条老命想为儿子遮风挡雨,可他视若珍宝的儿子呢?为了那点私欲和安危,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父亲一辈子的体面、藏在心底的软肋、甚至是护着他长大的那些“老底”,一股脑全抖落出来。
暖的是父爱如山的执拗,冷的是血脉相连的疏离,人情冷暖在这一刻,看得比镜子还清楚。
或许彭海涛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他对犊子那股不要命的袒护劲儿,那份哪怕自己满身泥泞也要给孩子铺路的执念,是谁都没法否认的滚烫。
这世间的人性复杂陆离,好与坏本就难分泾渭,作为仇人我不齿彭海涛的品性、操守,但必须得承认他的那份护犊心切!
“还有吗?”
杜昂扫了眼昏厥的彭海涛,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动,又转向彭飞追问。
“有!当然有!”
就在这时,徐七千身后的别墅门,“吱呀”一声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个黑色运动装,鼻梁上挂着堪比墨水瓶底厚厚镜片的黑影走了出来,他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抖着手递向杜昂:“杜组长您看!这是几年前新城区大柳叶村西街巷14户人家的地契!也就是现在康宁商贸城的那块地!”
瓶底子?
从别墅里走出来的家伙,竟然是瓶底子,立时间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慌忙揉搓了几下。
瓶底子喘得厉害,鼻音很重的继续道:“我生在那片地!长在那片地!结果就去外地读了个大学,回来家没了!最可怕的是...我的家人,还有那14户的男男女女,全都凭空消失了!一个都没剩下!”
他猛地指向还跪在地上的李涛,眼睛赤红:“而现在康宁商贸城的法人代表,就是他李涛!这地怎么来的,他心里最清楚!”
还跪在地上的李涛挣了一下身体,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地契来得不光明,我承认是自己入室偷来的,可不偷,我又怎么能让这份血债累累的地契重见天日?我愿意接受法律的一切裁决!”
瓶底子抹了把脸,泪水混着尘埃糊得满脸都是:“但我必须说清楚,康宁商贸城法人是李涛不假,可真正的持有者、背后出谋划策的,还有这些年以各种名目给商贸城拨款的,全都是他彭海涛!”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没忍住,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夺眶而出。
“我也特么伏法,特么认罪了!”
紧跟着,旁边的徐七千也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他先是将手里的枪缓缓放在台阶上,枪身碰撞石面发出轻响,随后高举双手,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嘴角扯出抹带血的笑,厉声高喝:“哥,用他妈我这一腔孤勇,换龙腾百年昌荣,值了!”
“龙啸长空腾四海,我以我命镇山河!”
即便被杜昂身边那个平头司机反剪着胳膊,骨头被拧得咯吱响,徐七千依旧梗着脖子,硬生生扯开喉咙仰天长啸。
声音撕破夜空,带着股子血溅当场的狠劲,震得周围的人都愣了愣。
他脸上沾着彭飞的血污,嘴角却扬起大笑,就仿佛那反剪的束缚和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都抵不过这句从肺腑里吼出来的话。
风卷着他的声音往远处飘,惊得别墅院里的夜鸟“扑棱棱”飞起,倒真有几分龙腾四海的野气。
我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徐七千的脊梁骨是如此挺拔、傲然。
“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李廷不知何时下了车,站在我身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轻:“这俩小子...倒是比你更像头狼。”
他的语气里缠满了说不清的复杂,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怅然,又藏着点油尽灯枯的无奈。
“龙啊,往后的路,怕是得你自己走了。”
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掌心带着点微凉的颤意,指尖顿了顿,又慢慢收回,“我借不上你的力,也送不了你太远了,这江湖路长,风雨难测,往后多...多多保重吧!”
话没说完,他已经转过身,走向杜昂。
“杜组长,老彭倒了,我这棵歪脖树,怕是也插翅难逃。”
李廷垂着脑袋,声音干哑又夹杂一丝如释重负:“这些年我攥着他不少把柄,他手里也捏着我很多罪证,扯不清了,我..我自首!”
我盯着李廷萧瑟的背影挪不开眼。
心里就像是塞了团浸过水的棉花,闷得发慌。
这老头,骗我、诓我,把我当枪使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可偏偏又是他,在我最难的时候伸手拉过一把,明里暗里护着我走了那么长一段泥泞的路。
以前我无数次想过要挣脱他的算计,想过再也不跟这些弯弯绕绕的玩意儿沾边。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看着他孤零零的身影,我的喉咙里又酸又涩,原来那些被算计的委屈、被利用的不甘,到头来都敌不过这一句“送不了你太远了”....
第716章 好剧大戏
“杜哥,我想跟我兄弟说句话..”
眼见那平头司机就要把徐七千押进他们车里,我慌忙跑上前。
“哥,没啥好说的..”
徐七千却大大咧咧扬起嘴角,脸上血污都没擦,声音亮很是亮堂:“事是我做的,我认!祸是我闯的,我扛!龙腾公司是弟兄们的,我祝福你们旺!!”
说罢,他又转脖瞪向杜昂,眼神里带着股狠劲:“你说过的话、许过的诺,最好都他妈算数!”
“嘣!嘣!”
猛然间,两道枪声毫无征兆地泛起,子弹“嗖嗖”擦过我和杜昂的脚边,在地上溅起两团尘土和火星子。
“操!”
徐七千低吼一声,借着这瞬间的混乱,一膀子狠狠撞开反扭他胳膊的平头司机,转身就往别墅后墙方向撒腿狂奔。
“站住!”
平头司机反应极快,反手就举枪瞄准。
“你要干他妈什么呀!”
我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对方持枪的手臂往天上抬。
“龙哥,别乱来!”
同一时间,瓶底子也撒丫朝我这边扑过来,表面上是拉拽我,身子却故意往平头司机眼前挡,硬生生遮住了那家伙的视线。
“彭海涛跑了!”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这才猛地转头,看向刚才彭海涛晕倒的位置,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一摊不知是血还是汗的湿痕,连个人影都没了。
“小强,别管其他的,先抓彭海涛!”
杜昂皱着眉朝平头司机招呼了一嗓子。
“是!”
那小子很是利索的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徐七千逃离的反方向追去,压根没管翻墙跑远的小七。
我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吭哧吭哧地喘气,还好他没追小七。
耳边突然飘来杜昂的轻喃:“唉,有点早了...”
“早了?什么有点早了?”
我侧脖看向他,一脸纳闷。
杜昂却朝我勾了勾嘴角,笑得有点意味深长,没再解释,转身朝着李廷吩咐:“在没有证据之前,你还是崇市的李主任,我无权剥夺,喊人把现场收拾一下,带上彭飞和你自己回去录口供吧,我会跟上面反应是你主动投案自首的,争取宽大对待!”
“谢谢杜组长,为我最后保全体面。”
李廷缩了缩脑袋低声呢喃。
“龙哥,小七这事..这事其实赖我。”
瓶底子一只手搭在我肩头,声音压得很低:“你等我到局子里把事情解释明白,出来就给你和其他龙腾家的兄弟磕头赔罪。”
什么赖你?磕什么头?又赔什么罪啊?
刚刚杜昂的那句“早了”已经让我云山雾绕,而现在瓶底子的这堆话更是直接让我懵在了原地。
“哦对了,樊龙。”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杜昂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指了指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作为今天全部事件的目击者,又是徐七千的挚友亲朋,你也必须跟我回去一趟。”
“嗯。”
我点了点头,没什么反抗的心思,很配合地钻进了他那辆黑色奥迪的后座。
十多分钟后,我坐在大案组问询室梆硬的铁铁椅子上,仰着脑袋瞅着天花板发呆。
这屋子跟我是真他妈的有缘分,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进来,而且每回都是同一间,墙角的石灰皮还掉着上次我来时看到的那一块,连空气里都飘着股熟悉的消毒水混着烟草的味道。
一边胡乱琢磨着彭海涛怎么跑的、徐七千能不能藏住,我一边忍不住揪着心思索接下来何去何从,时间像墙上的秒针,一下下磨着人的耐心,不知不觉窗外天就亮了,又暗了下去。
我就这么被杜昂晾在屋里,从天黑坐到天亮,又从天亮坐到下一个天黑,整整一天一宿,连杯热水都没人给递。
铁椅子硌得我屁股生疼,可我心里那点焦灼比身上的疼更甚,小七那小子该不是没逃掉吧,杜昂这老狐狸,又憋着什么招?为什么会让我在这儿僵持这么久?!
“咔嚓!!”
铁门突然打开,一个面生的年轻警员冲我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走?”
我愣了一下,当即从椅子上弹起来:“什么都没问我啊?你们喊我回来不是要问话吗?”
“案情全过程我们已经不需要从你口中了解了。”
对方板着张扑克脸,不耐烦地又摆了摆手,“赶紧走,别耽误事。”
“行吧,麻烦了。”
尽管我心里头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了声谢,转身快步走出大案组。
“哔哔哔!”
刚到门口,两声汽笛声就响了起来,是二盼的那台“大霸道”越野,老舅大华子正摇着车窗朝我摆手:“这儿呢!”
等我坐进副驾,他立马塞过来个塑料袋,里面两只卤鸡腿冒着热气,油香直往鼻子里钻。“你吃着,我带你逛着!”
说话间,他乐呵呵着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拐进了主路:“接下来,还有一出精彩节目。”
“啥节目啊?”
我咬了口鸡腿,卤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饿了一天一夜,我现在真是前胸贴后背。
“刘恒!”
大华子压低声音,嘴角扬起抹邪气的笑:“我不光找到那家伙的藏身处了,还把他的位置,透露给了一个对他‘十分想念’的大善人。”
“你把他卖给谁了?”
我立时间来了兴致。
“是谁你别管,总之这出节目的热闹程度堪比春晚,嘿嘿嘿..”
大华子咂咂嘴,方向盘打了个漂亮的漂移:“放心,保证让他知道,啥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老舅,那什么...你知道小七的事不?”
我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问,心里还悬着徐七千的下落。
“徐七千啊?知道。”
大华子单手转动着方向盘,语气轻描淡写:“现在不光我知道,满崇市的人估计都知道了,A级通缉犯嘛,建国以来崇市都没几例。”
他说着把车往路边靠了靠,朝旁边的电线杆子努努嘴:“喏,瞧见没?都贴他照片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电线杆上果然贴着张通缉令,徐七千那张带着股狠劲的脸印在上面,红底黑字的“A级通缉”格外扎眼。
“我操,这么严重?”我心里瞬时咯噔了一下。
“不过嘛...”
大华子话锋一转,踩了脚油门,车子慢悠悠往前滑:“那小子今儿凌晨已经离开崇市了。”
“啥?”
我猛地抬头:“你确定?”
“那还有假?”
他拍了拍方向盘,嘴角扬起轻笑:“坐的是杜鹃的车,我早上刚好到高速口接个朋友,亲眼瞅着的,那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瞅着很是机灵。”
我低头又啃了口鸡腿,卤味的香混着心里的诧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大华子也太他妈神秘了吧,每逢我们遇上天大的事,他好像都恰巧不在场,可转头一问,什么细节他都门儿清,就跟躲在暗处看了场完整的戏似的。
“你咋啥都知道?”我忍不住问。
他嘿嘿一笑,没直接回答,反倒指了指前面:“快到地方了,看好你的精彩节目。”
车子拐进一条窄巷,远处隐约传来吵嚷声,我捏着没啃完的鸡腿,突然觉得这老舅手里的牌,怕是比我想的还要多。
“那彭海涛呢?”
我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手里的鸡腿已经啃得只剩根骨头。
“彭海涛啊?”
大华子皱了皱眉,难得露出点不确定的神色:“还真不太清楚,新闻里就说他什么道德败坏、吃拿卡要,反正也被通缉了。”
说着他把车速放慢,抬手指了指前挡风玻璃外:“从今天凌晨开始,咱这每个路口都设了卡哨,你看那儿。”
我往前一瞅,前面的十字路口果然拦着警戒线,几个穿着军警制服的人荷枪实弹地站着,每辆过往的车都得停下来接受检查。
“这阵仗,是铁了心要抓到他了。”
我捏着鸡腿骨,心里嘀咕,彭海涛能从杜昂眼皮子底下跑掉简单,但现在要从这层层关卡里钻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不过啊,有时候越是显眼的网,漏洞也就越容易藏。”
大华子却突然笑了笑,踩了脚油门,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打了把方向盘,绕开了那个路口:“走,咱先欣赏完眼巴前的好戏,再琢磨没开演的大剧!”
我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关卡,心里那点疑惑又冒了出来,大华子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第717章 歇菜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现插播一条协查通告:彭海涛,男,48岁,汉族,原市政楼成员之一,在职期间存在严重失责等问题,目前相关部门正依规对其情况开展调查,若有知情者或能提供线索者,可拨打热线电话031079XXX...”
大华子正驱车载着我驶向看大戏的“剧场”的时候,车上的收音机里猛不丁泛起一道清晰且严肃的女声。
立时间我竖起了耳朵,通告的内容相当模糊,甚至压根没有提及彭海涛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误,但根据我这么多年看新闻的经验,字数越少事越大,字数越多事越小。
“得,这下这个傻篮子怕是彻底歇逼了!”
大华子叼着根烟,嘴角勾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冲我吐了个烟圈:“大外啊,你说他倒了,那李涛呢?是还搁大案组里头待着还是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了呢?”
我愣了一愣,还真没太留意这茬。
昨天的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枪声一响,当时所有人都慌了神。
徐七千趁乱没了影,彭海涛也跟着溜得飞快,那会儿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我简直目不暇接,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嘶...
一提起李涛,我脑子里冷不丁又蹦出了杜昂的模样。
昨天杜昂去的时候,身边就只带了个司机,可他明明知道现场状况不对,为什么会偏偏只带一个人呢?
要说他没权利调动我们本地的帽子叔叔或是其他支援,我可不信!
难不成...他是故意的?故意给徐七千留下空子?
紧跟着我又想起小七翻墙逃跑时,我上前阻拦杜昂那个司机时的画面,当时杜昂的原话,清清楚楚是要求所有人“全力以赴抓彭海涛”,字里行间压根提都没提徐七千。
这么一想,那不就等于明着把徐七千给摘出去了嘛?这哪是疏漏,分明是特意给他留了条逃跑的路啊!
可转念又一想,完全说不通啊,徐七千和杜昂非亲非故,根本不可能是一路人,杜昂凭什么要对他网开一面?
我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脑子里突然闪回之前在二盼、老毕病房的画面:当时徐七千突然喊住正要走的杜昂,俩人凑在走廊尽头嘀咕了好一阵,声音压得极低。
当时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没往深了想,难道那时候的他们早已经敲定好了什么?是利益交换?还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互相输送?
这杜昂和七千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日常交集,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条平行线。
按说这样的两个人,本该是毫无牵绊的陌生人,可偏偏就是这种“天壤之差”里,藏着最说不通的反常,若真是毫无瓜葛,杜昂何必冒这么大风险给他留活路?
一定是俩人在走廊里的那番嘀咕,藏了什么旁人看不见的筹码,在悬殊的地位之间搭了座暗桥?!
再有就是瓶底子,他又是怎么好端端的出现在了彭海涛的那栋私人别墅里呢?
而且看当时他和徐七千不约而同自首时的模样,摆明了俩人一早就有交往。
可问题是,瓶底子是怎么勾搭上的徐七千的?而徐七千又凭啥会相信瓶底子呢?
一个个疑问像泡泡似的在我的脑子里冒出来,越缠越乱。
车厢里的烟味渐渐淡了,可我心里那股子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沉,仿佛有什么关键的线索就藏在这些碎片里,偏偏又抓不住实影。
大华子见我紧绷脸颊,也没再继续打岔,只是自己晃了晃脑袋,将车窗玻璃降下去半截,随手丢掉了烟蒂。
此时车载收音机里的协查通告已经变成了一段劲爆的舞曲。
“老舅,我实在是他妈想不通啊...”
我也点上一支烟,随即喷出一团白雾。
“想不通就别硬想。”
他一手攥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在档把上轻轻揉搓,话里带话的感叹:“这世上的事啊,哪能都凭着脑子琢磨透?有些弯绕藏在暗处,有些人心隔着肚皮,急着弄明白,反倒容易钻进死胡同。”
说话间,他朝我豁嘴一笑,语气里透着点过来人的沉缓:“该清楚的时候,自然会清楚。”
“可问题是..”
“嘘!”
我刚要把心里的话倒出来,大华子突然竖起手指比在嘴,示意我别出声,随后下巴颏朝前方微微一点。
街角处,藏着一家不起眼的私人小旅馆,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永乐旅馆”四个字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咱到地方了,先看戏!”
他又朝低声招呼一句。
“刘恒就藏在这里头?”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掐着嗓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旅馆门口。
这会儿才注意到,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斜斜停着两辆皮卡车,车斗空着,轮胎上还沾着些泥点子,俩车全都没有挂车牌,眼瞅就透着股子不寻常。
大华子在旁边轻轻点了点头,伸手从副驾的手扣里摸出一瓶矿泉水,“啪”地拧开盖子丢给我,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润润喉,免得待会儿真撞见什么,惊叫起来卡着嗓子眼。”
“嘭!”
“咣当!”
大华子的话音还未落地,旅馆里头突然泛起一阵嘈杂的动静,像是什么玩意儿狠狠砸在地上,又混着点东西从台阶上骨碌碌滚下来的钝响,听得人心里一紧。
紧接着,旅馆那扇掉漆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恒一瘸一拐地挪了出来。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泛着汗湿的油光,肩头和大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边缘隐隐渗出暗红的血渍,一看就是刚包扎没多久,最扎眼的是肩头纱布没盖住的地方,一个狰狞的弹孔印记陷在皮肉里,周围泛着青紫的淤痕,显然是子弹穿过后留下的硬伤;大腿上的纱布更厚,连带着走路都得往外撇着腿,每挪一步都皱紧眉头,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看样子伤得不轻。
他扶着门框站定,警惕地往四周扫了一眼,目光掠过我们这边时,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像是在强忍着疼痛,又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别跑!”
“妈的,站住!”
“特奶奶的,明明受伤了,腿脚还叽霸挺利索!”
五秒不到,几声吼声从院子里传出,紧接着,六七个社会小青年攥着明晃晃的片砍,凶神恶煞地追了出来。
那帮家伙个个身上纹龙画虎,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手里的砍刀随着动作甩得呼呼作响,很显然是刚在院里已经追打了一阵,所以此时火气正盛。
“大哥,那狗日的跑出来啦!”
领头的是个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壮实青年,金链在他胸前甩得噼啪响,眼睛瞪得像要冒火,死死盯着刘恒的背影,嘴里嗷嗷喊叫。
“出就出来了吧,喊什么玩意儿?还能让他跑了不成?都特么有点人样昂,别整的好像咱们玩不起似的!”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马路牙子上的皮卡车里钻出来,带着股不耐烦的懒劲儿。
说话的人还没露面,声音隔着紧闭的车窗传出,就已经压过了小青年们的吼叫。
而刘恒听到那道沙哑的声音时,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瞬间顿在原地。
他赤裸的上身因为急促的跑动还在起伏,肩头的纱布被冷汗浸得发暗,可此刻所有的疼痛和慌乱都被脸上的震惊盖了过去,眼睛猛地瞪得滚圆,瞳孔里瞬间爬满血丝,嘴巴微张着,似乎已经猜到了说话之人的身份...
第718章 困兽之战
“咣当!”
我正眯着眼来回打量那辆皮卡车的动静,副驾驶的车门猛地被推开。
紧接着一团庞大的身影“咚”地砸在地上,震得脚边的尘土都飞了起来。
我去!竟然是特么庞疯子!
不说别的,单是他那副足有两百多斤,快三百斤的身胚子,每次我瞅着就特么倍感压迫,总怕他会突然倒下压死谁!
庞疯子歪脖轻笑,左手拍了拍圆滚滚的大肚腩,杵在原地活脱脱就是座会移动的肉山,透着股粗鄙的憨笨,脸上堆着的横肉肉,绿豆小眼却格外的锐利,再加上脖颈到肩膀那道醒目的狰狞刀疤,属实让人心底发寒。
“瞧清楚了啊爷们,你老子我有这玩意,但是老子不用!”
他右手攥着把黑漆漆的手枪,枪口很随意地往刘恒那边指了指,随即咧开嘴露出黄牙,笑呵呵地抬手“啪”一声拍在皮卡车顶,铁皮被他拍得嗡嗡响。
这玩意儿的脑回路是真跟平常人不太一样,说疯却不癫,说狂又满满都是傲。
刘恒拧皱眉头没有接茬。
庞疯子唾沫星子随着说话喷了出来,他又挺了挺肚子,出声道:“我今呢,还想跟你再过过招,记不记得上回搁医院里?你和那位小彭公子冲我吆五喝六,当时我受了伤,今天我瞅你伤的也不轻,咱们算起来应该挺公平的吧。”
刘恒一听这话,脸色“唰”地白了,受伤的腿微微打颤,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眼里的畏惧藏都藏不住。
“嗨呀,怎么玩?”
庞疯子却慢悠悠伸了个懒腰,肥肉跟着颤了颤,突然收起笑,嘴角咧出个狰狞的弧度:“你不是没有痛觉神经吗?今天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把没痛感的人,活活打死?”
“庞疯子,你我只是各为其主,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真犯不上对我赶尽杀绝。”
刘恒喘息几口,咬着牙出声。
“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一定要记住,风水特么得轮流...”
“转”字还没落地,庞疯子已经低喝一声,庞大的身躯像座小山似的冲了过来,几个大跨步就迈到了刘恒面前,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直捣他的面门。
刘恒下意识偏头躲闪,拳头擦着他耳朵砸在身后的墙面上。
“咚!”
一声闷响,震得墙皮簌簌掉,可他肩膀还是被庞疯子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顿时踉跄着后退,撞在旅馆的门框上。
庞疯子压根没给对方丁点喘息的机会,挺着肚子往前顶,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刘恒受伤的地方。
他铁定是知道刘恒没痛觉,寻常殴打伤不了其根本,所以专挑对方的软肋处下手,左手揪住刘恒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揽,右手攥拳照着他缠着纱布的胸口猛砸几下。
“咣!咣!咣!”
连续几记重击,刘恒胸口的纱布瞬间被砸得凹陷,血渍顺着纱布边缘往外渗,而他只是闷哼一声,反手攥住庞疯子的手腕想要推开。
可庞疯子那身蛮力加肥肉哪是他能抵得住的?两百多斤的体重压过来,刘恒受伤的腿根本撑不住,膝盖一软就往下跪。
庞疯子顺势抬脚,脚下的鞋底狠狠碾在他缠着纱布的大腿上,嘴里骂骂咧咧:“没痛感是吧?老子让你骨头疼!!”
不知道是惊的,还是累的,刘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硬是咬着牙没哼唧,再次腾出另一只手抓向庞疯子的脖颈,指甲狠狠的抠了进去!
“嗷!卧槽!”
庞疯子吃痛,脖颈瞬间被抓出几道血痕,鲜血顺势往下淌,他彻底红了眼,一把甩开刘恒的手,蒲扇似的大手左右开弓,狠狠扇在刘恒腮帮子上。
刘恒被打得脑瓜子东倒西歪,嘴角也渗出血来,却反复依旧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趁庞疯子俯身的瞬间,他猛地用肩膀头狠狠撞向对方的肚子!
庞疯子没防备,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踉跄着后退半步,捂着肚子喘粗气,血渍混着汗珠往下滴答,看起来更显狰狞。
而刘恒扶着墙慢慢站直,胸口和大腿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脸上挂着血痕,眼神却依旧冷硬。
这狗日的没痛觉不假,可伤口受创的虚弱骗不了自己。
“妈的,你还叽霸挺硬实!”
吃瘪了的庞疯子被彻底激怒了,嘶吼了一声又像头暴怒的熊瞎子似的扑了上去。
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庞疯子仗着体格横冲直撞,拳头抡得虎虎生风,专往刘恒伤口上招呼。
可刘恒则仗着灵活躲闪,瞅准空当就往庞疯子咯吱窝啊、裤裆之类的软处下手,几次都差点把他给绊倒。
可架不住庞疯子皮糙肉厚,刘恒又带着伤,你来我往几个回合,谁都没占到真正的便宜,反倒都喘得像拉风箱一般,额头上的汗珠子滚得厉害。
趁着两人暂时分开喘息的空档,刘恒扶着墙慢慢直起身,胸口剧烈起伏,被血浸透的纱布贴在身上,看着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他突然抬起手,指尖在胸前缓慢而郑重地划了个十字,像个虔诚的教徒在祈祷,嘴唇翕动着,低声呢喃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眼神里那股子狠戾竟淡了几分,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
“尼玛了隔壁的,信耶稣是吧?我奶奶也信过稣哥,后来不发鸡蛋了,她跟稣哥的感情就特么淡了!”
庞疯子见状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抹了把汗津津的脸颊狞笑:“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老子今天非废了你不可!”
或许是因为拥有共同的敌人,此时我听庞疯子骂街,都觉得他声音低沉到性感。
咒骂中,庞疯子再次冲了上去。
蒲扇似的大手一把揪住刘恒的衣领,想把他按在地上。
刘恒立时间被扯得一个趔趄,却借着这股力道猛地弯腰,肩膀狠狠撞向庞疯子的膝盖上。
大部分胖子的膝盖因为庞大的体重常年承压,本就不太好,更别说庞疯子这尊肉山,结果被刘恒那么一撞,他顿时“哎哟”一声,膝盖一软,庞大的身躯往前倾。
刘恒眼疾手快,顺势抬起自己缠着纱布的右腿,用尽全力顶在庞疯子的肚子上!
“嘭!”
这一下又快又狠,庞疯子疼得闷哼出声,抓在对方衣领上的手松了劲。
刘恒没给机会,反手从腰间摸出一把不知藏在哪的折叠刀,“唰”地弹开,却没捅,而是用刀背狠狠砸在庞疯子的眼窝上!
“啊呀,卧槽!”
庞疯子疼得眼睛当时就睁不开了,鲜血瞬间糊了满脸。
他下意识抬手去捂脸,身体彻底失去平衡。
刘恒瞅准空档,猛地侧身一推,庞疯子两百多斤的身躯像座小山似的“轰隆”一声砸在地上,后脑勺磕在马路牙子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一时竟爬不起来。
周围的小青年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刘恒已经踉跄着转身,不顾胸口和大腿的伤口崩裂,一瘸一拐地冲向旅馆后面的小巷。
庞疯子在地上挣扎着想爬,嘴里骂骂咧咧,可等他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刘恒的身影已经钻进巷口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这刘恒是真叽霸狠呐,不光功夫强悍,思路、视野包括身体素质,简直就特么像个非人类!
“妈的!追呀!”
“要是让他跑了,你们全特么的不用回来了!操的!”
庞疯子捂着后脑勺怒吼,可刚站起来又踉跄了一下,看着空荡荡的巷口,气得一拳砸在地上,震得自己连连抖手,口中发出“嘶哈嘶哈”的抽气声...
第719章 未泯的人性
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切,半晌都没回过来神,打死也没想到,重伤成那样的刘恒,居然还能从庞疯子的手底下溜走。
“嘿,这死胖子实在是太冒进了。”
旁边的大华子慢悠悠搓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轻笑:“对方明明挂着伤,他但凡沉住气耗耗体力,也不至于这样,偏要逞能近身肉搏,明知道人家没痛感,打不疼还硬往上冲,这不自讨苦吃吗?”
他说着往窗外瞥了眼,庞疯子正捂着后脑勺在地上骂骂咧咧,那几个小青年手忙脚乱地去扶,场面乱糟糟的。
大华子弹了弹烟灰,眼神里带着点看戏的了然:“急功近利,栽跟头是迟早的事。”
而我盯着那空荡荡的巷口,心里却更沉了,刘恒这一跑,不知道又要引出多少麻烦事儿!
“疯子哥!”
“老大,这是旅馆的老板,也是他妈刘恒的相好...”
就在这时,两个染着黄毛的小弟拽着个女人从小旅馆里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那女人看着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穿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五官算不上多出众,可眉眼间带着股温婉的秀气,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只不过此刻的她脸色惨白,被小弟揪着胳膊往前扯时,下意识护着小腹,那微微隆起的弧度在单薄的衬衫下格外明显,估摸着是怀了身孕。
“哥,刚才她还给刘恒发信息来着,肯定能联系的上刘恒那逼养的!”
拽着女人胳膊的黄毛小弟谄媚地喊着,另一只手还不忘在女人背后推搡了一把,恶狠狠的催促:“快说!刘恒跑哪去了?藏什么地方了?”
女人被推得一个趔趄,扶住肚子的手更紧了,嘴唇咬得发白,只是低着脑袋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庞疯子捂着后脑勺转过身,满脸是血的样子本就狰狞,此刻瞧见这女人,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里瞬间闪过一丝阴狠。
他一把扒拉开小弟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到女人面前,庞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罩住,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刘恒的相好啊?”
说话间,他咧开嘴笑,黄牙上沾着血丝:“长得还行,配刘恒有点白瞎了,不如跟我吧?!”
“我..”
女人被他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却死死咬着嘴唇,愣是没敢哭出声。
庞疯子见她不吭声,突然冲旁边的小弟吼道:“去!把皮卡后斗里的好东西给我拿过来!”
两个小弟不敢怠慢,慌忙跑到皮卡车后斗,七手八脚搬下来个深色的玻璃器皿,瓶子里装着浑浊的液体,看起来沉甸甸的。
紧跟着,一个小弟把瓶子递到庞疯子手里,他掂了掂,脸上的笑容越发阴森:“知道这里头装的啥不?”
女人怯怯地抬头瞥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庞疯子突然走到墙角,拧开玻璃器皿的盖子,朝着墙根一泼,只听“刺啦啦”一阵刺耳的轻响,地面上瞬间冒起白烟,青砖被泼到的地方迅速发黑、腐蚀,连空气里都飘起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别..不要..”
女人吓得一声尖叫,扶着肚子连连后退,后腰撞到了门框才停下。
我搁车里看的真真切切,这哪是什么普通液体,分明是能毁容蚀骨的硫酸!
“现在知道怕了?”
庞疯子把玻璃器皿往地上一墩,瓶底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给你个机会,给刘恒打电话,让他滚回来领死,你要是乖乖听话,老子还能让你少受点罪,要是敢嘴硬的话,呵呵...”
他故意抬脚碾了碾地上残留的硫酸渍,白烟顺着鞋底往上冒:“这玩意泼在人身上,可比刀子割疼多了,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烂掉,你说吓人不?”
女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却始终咬着牙摇了摇脑袋,哽咽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不说是吧?”
庞疯子的耐心好似被磨没了,上前一步揪住女人的衬衫领口,把她往自己面前拽了拽。女人吓得浑身僵硬,却死死护着小腹,那微微隆起的弧度在两人拉扯间越发明显。
庞疯子的目光突然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神一点点变得阴鸷,像是毒蛇盯上了猎物。
他突的松开揪着对方领口的手,转而用粗糙的手指戳了戳女人的小腹,威胁十足的狞笑:“这里头揣着的,是刘恒的种吧?看这月份,少说也有三四个月了?”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颤,却倔强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恐惧,还有一丝拼死护住孩子的决绝:“你...你别碰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的任何事情,也从来没有参与过,你要是伤害我的孩子,我就...我就跟你拼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却透着股破釜沉舟的劲儿。
“碰?”
庞疯子横笑一声,俯身凑近她的脸,腥臭的口气喷在女人脸上:“老子不光想碰,还想让你亲眼看看,这肚子里的孽种没了,刘恒会不会心疼!他不是能跑吗?他跑了,你跟他的种留下替他还债,也算对得起他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旁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黄毛立刻狞笑着围上来,伸手就要去抓女人的胳膊。
“啊!”
“不要,你们干嘛!”
女人吓得尖叫起来,拼命往后躲,却被墙角挡住了去路,只能绝望地哭喊:“别碰我!求求你们...怎么对我都无所谓,请放过我的孩子吧...”
“放过?”
庞疯子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表情更加的邪恶:“刚才让你打电话你不打,现在求老子也没用,刘恒要是不回来,你这肚子里的种,今天就得跟着你一起倒霉,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乖乖听话,就让我这俩兄弟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让你知道啥叫生不如死。”
他顿了顿,开始倒数:“三...”
女人咬着嘴唇,眼泪已然模糊了视线,身体抖得像筛糠,却还是摇着头,没说话。
“二...”
庞疯子的声音更冷,眼神里的凶光几乎要溢出来,旁边的小弟已经撸起袖子,看架势随时准备动手。
女人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绝望地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一!”
庞疯子的话音刚落,那两个黄毛小弟就狞笑着朝女人扑了过去。
“救命..救救我..”
女人吓得一哆嗦,抱着肚子缩成一团,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承受接下来的毒打。
“住手!”
可就在这时,庞疯子突然喊了一声。
“疯子哥?”
“啥情况啊老大?”
两个小弟的动作僵在半空,疑惑地看向庞疯子,齐刷刷的发问。
庞疯子死死盯着女人护着肚子的手,又看了看她那张布满泪痕却依旧倔强的脸,眼神里翻涌着暴戾和挣扎。
不知道是回忆起了什么,还是良心发现,他突然烦躁地摆了摆手:“滚!都给我滚一边去!”
两个小弟被他吼得一愣,不敢多问,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庞疯子走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依旧凶狠,却没了刚才的阴鸷。
“妈的,真是晦气!”
沉默了片刻,他冷不丁骂骂咧咧地啐了口唾沫。
女人怯怯地抬起头,不明白眼前的大胖子为什么突然变了卦,只是依旧死死护着肚子,警惕地凝视着对方。
“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的胎儿,老子早他妈把你塞水晶宫的洗浴中心里去了,让你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
庞疯子瞪了她一眼,语气恶狠狠的,却没再动手。
“刘恒那孙子是真特么命好,修到你这么个傻娘们,替我转告他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次再让老子撞见,不光是他,连你肚子里的种,老子都他妈不会放过!”
庞疯子没再看她,转身朝皮卡车走去,一边走一边骂。
一直走到皮卡车旁边时,他又回头瞥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女人,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几个小弟见状,互相对视几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皮卡车引擎轰鸣着启动,很快就消失在街角,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硫酸味。
“呜..呜呜!”
女人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径直瘫坐在地上,抱着肚子放声大哭,眼泪里有恐惧,有庆幸,或许还有对刘恒的担忧吧。
“不错,虽然没人样,但起码有人性!”
全程目睹这一切的我不由也捏了把汗,旁边的大华子猛不丁出声。
“嗯,确实不错。”
我认同的点点脑袋,那个凶戾阴狠的胖子,心里终究还是藏着一丝未泯的人性,哪怕那人性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在关键时刻,放过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倒是你小子,可以呀,有进步!”
大华子咧嘴一笑,露出口参差不齐的白牙,抬手冲我比划。
我眨巴眨巴眼睛,满脑袋问号:“哎我说,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啊?”
“我寻思着,刚才你瞅着见那场面,指定得忍不住跳下车去拦,你看,我连家伙都备好了!”
大华子说着,往袖管子里一掏,亮出一把生锈的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干咳两声,没往下搭话。
说实话,刚才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一热,想拦下庞疯子的,就是没找着合适的由头。
“这就对喽!大外甥,混社会、闯江湖,可不能犯妇人之仁的臭毛病!”
大华子拍了拍我肩膀,咧嘴笑出一脸褶子。
“我不是要你一定成为冷血机器,只是这江湖的水太深!”
大华子把扳手往腰后一别,声调突然压得低低的:“很多时候你的一片好心,指不定就成了别人凿你的理由,最后折的是自个儿!就像刚才,你真要莽莽撞撞去拦,庞疯子那混不吝的劲儿一上来,指不定闹出啥乱子,到时候你好心没好报,吃不了还得兜着走!关键传出去也卡脸啊,你为了保全刘恒的媳妇跟人干起来啦,到时候咱躺在医院里的那些弟兄们心里又该咋想?外人会不会嘲笑?里返利傻二逼的帽子就特么扣你脑袋上了!”
听着这话,我认同的默默点点头,大华子虽糙话里藏,却饱含真谛...
第720章 红烧肉和二锅头
时间飞转,转眼来到两天之后。
大案组的问询室里,我见到了李廷。
这个年近五十的小老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轻傲,也不负电视采访时候的意气风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似的。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向杜昂提出申请要见我,更没想好应该以什么样的面孔和态度来见他。
所以一个多小时之前接到杜昂电话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彼时的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头发白得更加厉害了,贴在头皮上没一点精神,以前总挺直的腰杆弯得像根老扁担,连走路都带着蹒跚。
当他看到我手中拎着的保温饭桶时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来了,坐吧。”
他挤出一抹笑容,朝我微微点头,崴在对面的铁椅子上时候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还好吧李叔?”
沉默片刻,我打开保温桶,一股红烧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肥瘦相间的肉块裹着浓稠的酱汁,颤巍巍地冒着热气,我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次性饭盒和筷子推过去,微笑道:“微甜口的,是你喜欢的那种,估摸着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
“龙啊,我..呜..我特么难受!”
他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突然抬起手捂住脸,指缝里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以前的他颐指气使,又自信满满,此刻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肩膀抖得厉害。
“谢谢你孩子,谢谢你还想着我这点破爱好,你是我进来以后唯二还愿意再见我的人,其他人我求都求不到身边,真讽刺呐!”
几秒后,他抹了把脸,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没嚼两口,眼泪就吧嗒吧嗒掉进饭盒里。
“咱们最近一次吃饭是你生日那天,虽然当时你什么都没说,可我还是从郭秘口中知道了,当时我听你念叨了好多遍,你说,这红烧肉啊,得小火慢炖才香,急了就柴,腻了就腥,你这辈子总也吃不够。”
我又打开带来的二锅头,拧开瓶盖时“啵”的一声轻响,酒香混着肉香飘起来:“喝点吧,叔!”
“好肉,好酒,心里很久没这么踏实过了。”
他夹起的肉块悬在半空,酱汁滴落在桌上,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呵呵..”
接着,他喝了口我倒在纸杯里的酒,辣得直皱眉,却又长长舒了口气:“你知道吗?自首的那天晚上,我躺在看守所的硬板床上,满脑子想的不是那些钱,不是那些房产,也不是自己最终的结局,而是我当年上山下乡时候吃到的红烧肉,是我儿子小时候总抢我碗里的肉,油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胳膊喊‘爸爸分我一块’,想那时候住的老房子,夏天开着窗,能闻见邻居家炒菜的香味,多好..”
“杜昂说你短时间内不会被转走,想吃什么让他跟我说,我来准备。”
我心情复杂的抽了口气。
“人这东西,真是贱骨头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我总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太淡,总想着往里头加佐料,钱是盐,地位是糖,权力是酱油,加着加着就忘了本味了。等真把自己炖成一锅乱七八糟的糊涂菜,才想起当初那碗白米饭的香,可特么得彻底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茬,只得继续帮他续满酒杯。
他又夹了块肉,慢慢嚼着:“我第一次收别人东西,是块砚台,那老板说‘李哥您爱写字,这砚台配您’,我当时心里跟猫抓似的,既想要又怕,最后还是揣进了包里,回家把砚台藏在书柜最底下,夜里总醒,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就怕有人来敲门,那时候哪想到,后来会变成一箱箱现金往家搬,眼皮都不眨一下。”
“就像这酒!”
他端起纸杯抿了一口,辣意呛得他咳嗽起来:“刚开始喝觉得辣,后来觉得香,再后来就离不开了,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等喝坏了胃,喝垮了身子,才明白那点舒服劲儿,都是拿命换的。”
“喜欢喝,我下次过来再给你带。”
看着他把半盒红烧肉吃得干干净净,连酱汁都用馒头蘸着舔光了,我竟可怜起你来,要知道在外面时候,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跟他吃顿饭都没机会。
“香,真香呐!”
他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突然看着我:“龙啊,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究竟图了点啥?我年轻时总想着出人头地,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可真有了钱,老婆不笑了,孩子见我就躲,我自己也成了孤家寡人,那些以前求着我办事的人,现在躲我比躲瘟神还快;那些以前围着我转的酒肉朋友,连个问候电话都没有。”
随后他又指了指保温桶:“倒是你这碗红烧肉,让我明白过来,人这一辈子啊,就像做菜,料放多了没用,火候过了不行,守着最实在的那口热乎气,比啥都强啊,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我把没喝完的二锅头放在他面前:“这酒你留着吧,想喝的时候抿一口,就当想想以前的日子。”
他拿起酒瓶,摩挲着粗糙的瓶身,突然红了眼眶:“我儿子小时候总问我,爸爸你为啥总不回家?我总说‘爸爸在忙大事’,现在才知道,啥大事啊,都是他妈的瞎忙,最大的事,其实是回家陪他吃顿饭,听你嫂子唠叨两句,哪怕吃咸菜喝稀粥,心里也是暖的,提起我儿子,我的事情你要守口如瓶,不准跟安俊讲,答应我好吗?”
“踏踏踏...”
这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时间差不多了啊!”
一个警员探进脑袋催促。
“好的好的,马上结束! 小龙,你记住,做人就得像红烧肉,得经得住熬,熬透了才出味儿,可我自己却没能熬住,在半路就泄了气,成了一锅糊掉的烂菜!要熬,兢兢业业的熬,瞻前顾后的熬!”
李廷把酒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是揣着什么宝贝,起身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这碗红烧肉的味道,叔能记一辈子,你还年轻,往后走路稳当点,别像我,走着走着就偏了道,想回头时,连家的方向都找不着了,找你来就两件事情,第一件,记得你曾经答应我的承诺,将来有能力要保安俊一程,第二件事,最近你可以疯狂的扩张自己的势力和产业,因为我进来了!”
“第一条我懂,第二条是啥意思啊李叔,我听得不是太明白。”
我吞了口唾沫,很是迷惑。
“叔进来了不假,也再没有想让谁上去谁就能上去的能耐了,但你要记住,现在的我可有想让谁进来谁就得进来的本事。”
说罢这句话,李廷扶着桌沿慢慢起身,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每动一下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转过身时,突然朝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惋惜,有叮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像是把压在心底最后一点念想都托了出来。
“小郭那孩子...”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你多上点心,维系好感情,对你不是什么坏事。”
“路还长,多个人暖心,总比一个人硬扛强!”
说完,他便转过身,佝偻着背跟着警员慢慢走出问询室。
我盯着桌上空了的饭盒,心里忽然一动,李廷这半生沉浮,见惯了人心险恶,而他此刻特意提起郭浪帅,绝对不会是随口之言。
这世上最难得的,不就是落魄时还肯提点你的人,和风雨里能并肩走的情分吗?
“...人呐,总以为路是越走越宽的,到头来才知道,心窄了,路再宽也走不舒坦...小郭那孩子实诚,可交可共事,千万别像我,最后把身边的人都混丢了...”
走廊外,李廷声音断断续续的,混着脚步趿拉的回音,越来越轻...
第721章 请
饿时馒头贵,饱时玫瑰香!
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最重要的东西,只有最需要的东西。
站在大案组那扇掉了漆的铁门前,我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人生最是特么无常,珍惜碗中粗米糙汤。
不为难自己,更不要为了不切实际的欲望,搞得自己身心疲惫。
谁能想到啊,曾几何时在整个崇市地界呼风唤雨、走路都带风的李廷,如今竟会因为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半瓶呛嗓子的二锅头,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个劲儿说“谢谢”!
说白了,这人活一辈子,折腾来折腾去,到最后不还是那句老生常谈,懂得知足,才能常乐嘛。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真那么容易满足,人不就是在原地踏步么?谁还肯往前冲、往前闯啊?!
“欲望这东西啊,就是把双刃剑,没点念想吧,人活着跟没劲儿的陀螺似的转不起来,可要是念想太疯,又跟攥着烧红的刀子,早晚得烫着自个儿,关键是得有个度,知道啥该时候该要,啥时候松口,不然跑着跑着就跑偏了,最后连回头的路都找不着!”
一道低沉的男声猛不丁在我脑后响起。
“杜..杜哥。”
我顺势回头,见到杜昂杵在几米外的一辆黑色“奥迪”旁,驾驶位上的青年,平头、瘦脸,正是那晚举枪瞄向徐七千的家伙。
注意到我的目光后,杜昂笑呵呵的冲青年招手:“小强啊,你下来跟小龙..哦不,现在应该喊声龙哥了,打声招呼,那晚你可差点伤到咱们龙哥,他这人心眼小爱记仇,之前被豆小乐坑过一回,现在每次见到豆小乐都恨不得整死他,别让龙哥回头再给你惦记上了,哈哈!”
“龙哥,你好!”
青年闻声,直接从车上蹦了下来,看似客气,实则没什么表情的朝我伸出手掌。
“你好。”
我应付差事的跟他碰了一下指头,便迅速撒手,又侧脖望向了杜昂。
那小子看不上我,眼中的轻视瞎子都能瞅见,不过想想也正常,宰相门前七品官嘛,跟着杜昂这样的大佬混,换我也看不上跑社会的泥腿子。
“龙啊,瞅你刚才那俩眼望天的小模样,八成是心里头感慨不少吧?”
杜昂摸出烟盒抖出根烟点上,吐了口烟圈才接着说:“这老李廷算是栽了,风光不再,你呢?心里头有没有啥别的盘算?”
“有啊,咋可能没有呢?”
我挠着后脖颈子,苦笑两声:“说实话,这李廷对我来说,就跟那离异家庭里的后爹似的,平时看着不咋亲,甚至有时候还添堵,但真到了事儿上,偶尔也能帮衬上一把,至少明面上我还有个爹,现在他这一栽,我瞅着自个儿就跟没了主心骨的孤儿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我往杜昂跟前凑了半步,声音压低些:“您说我不着急找个靠谱的靠山?那纯是瞎话,就咱这小胳膊小腿,想搁社会上瞎扑腾,哪天不是提着心吊着胆啊?可找下家也得擦亮眼睛不是?不靠谱的主儿,跟了还不如单干呢,您说对不杜哥?”
见杜昂点头,我咽了口唾沫,攥紧了手心的汗:“刚才在里头,李叔跟我念叨了句‘交友贵在真’,我琢磨着这话在理,就我这成色,想跟您称朋道友那是痴心妄想,我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可就算...就算我蹲在您门口摇尾巴当条狗,也得先瞅明白,主人手里递过来的是肉包子哄我,还是举着皮鞭子等着抽我吧?”
话音落下时,我嗓子有点发紧,直愣愣等着他的反应。
“行了,小滑头,有啥话直接敞开了问。”
杜昂猛吸一口烟,笑容满面道:“是想问徐七千的事,还是杭风,哦对,就是你们叫的那个‘瓶底子’?”
我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俩事儿我都想弄明白!小七现在到底在哪儿?还有瓶底子又是怎么跟您搭上的话?”
“这事儿啊,说来话长..”
杜昂迟疑一下开口。
“那咱就长话短说呗!”
我朝着马路对面的冷饮店扬了扬下巴,嘿嘿笑起来:“聊天怪费口水的,杜哥您看方便不?对面那店请我喝杯果汁呗?我这人就这点出息,爱占点小便宜。”
“哈哈!”
杜昂被我逗得笑出了声,晃了晃脑袋道:“你们龙腾公司的这帮小子都特么挺有闹,一个个是真没拿我当回事,走吧走吧,我刚好也渴了..”
冷饮店里,冷气开得足,玻璃上凝着层薄薄的水珠。
杜昂抿了口冰镇可乐,慢悠悠开口:“那就先从瓶底子的故事开始聊吧,他出现在我眼前还得从一周前说起。”
一周前?那不正是我把瓶底子和叶灿凡想方设法安顿送进青瓦会所的时候么?
“这瓶底子可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杜昂浅笑一声,抽气道:“他俩住进去的当天后半夜,我跟我妹妹在会所的院里纳凉聊天呢,就听见‘扑通、扑通’的砸水声,跟谁往池子里扔石头似的。”
他顿了顿,指尖敲着桌面,压低声音道:“我跟杜鹃特别纳闷,循着声过去一看,好家伙,瓶底子正蹲在水池边,手里攥着钞票,一沓接一沓的往水里扔,动作潇洒、表情平静!”
“他疯了?扔钱玩?”
我听得眼皮直跳。
“当时我也这么想。”
杜昂吸溜了口饮料,继续道:“我问他‘你这是干啥?’,你猜他咋说?”
“是啊,到底在干嘛?”
我忙不迭催促。
见我急着瞪眼,杜昂卖了个关子,才笑道:“那小子眼皮都没抬,就淡淡回了句‘打水漂’。”
“就这?”
我有点懵:“拿特么真金白银的钞票打水漂?”
“可不是嘛。”
杜昂点点脑袋:“这小子是我见过最会藏心眼的,正常人哪能干出这事儿?他就是故意的,用这手把我钓过去,我当时就觉得这货不简单,心里头那点兴趣立马勾起来了,能拿着钱这么造的,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憋着大招呢,就我看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至少丢进水里十几二十万!”
“豁!”
我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那后来呢?”
“后来..”
杜昂清了清嗓子,摇头道:“没了?”
“啥没了?他啥话也没说?”
我瞬间瞪圆眼珠子。
杜昂耸耸肩,往椅背上一靠:“对呗,一个字都没多吐,我本来以为他扔完钱总得跟我唠点啥吧,结果人家只是拍拍手上的灰,起身就走,留我跟杜鹃在池边愣着,满池子飘满了大红色的钞票啊!那场景、那画面,你能想象得到么?”
他啧了声,又道:“你懂我当时是啥感觉不?就跟馋嘴的人闻着香味凑过去,结果人家特么把锅给端走了,吊得你心头发痒,抓心挠肝想知道下文。”
我猛点头,瓶底子这犊子是真特么的会玩心理战。
“接下来几天,这小子跟人间蒸发似的!”
杜昂又吸溜一口可乐,沉声道:“可我反倒魔怔了,每天晚上都往那小院跑,绕着水池子转两圈,就盼着能再撞见他,你说邪门不邪门?”
“那后来呢?”
我赶紧追问,烟屁股在烟灰缸里碾了碾。
“又过了大概两三天吧,凌晨两三点的时候,那晚我茶叶喝多了失眠,半夜爬起来上厕所。”
杜昂眼里闪过一抹兴致勃勃:“这回更邪乎,他还蹲在老地方扔钱,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拉链是敞开着的,好家伙,里头最少塞了能有二百来个,鼓鼓囊囊的全是钱!”
“二百个?”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郭浪帅U盘丢的那个晚上,叶灿帆拍着胸脯说从哪个富婆手里“忽悠”来二百来个包,原来就是这笔钱!
“我当时就站旁边看着,他也不搭理我,一门心思往水里扔钱,一沓接一沓,跟扔废纸似的,半点不带心疼的。”
杜昂长吁一口气道:“直到我实在忍不住了,主动凑过去问‘你这到底唱的哪出’,他才慢悠悠停了手。”
我往前倾了倾身子,屏住呼吸听着。
“他抬头看我一眼,表情淡得跟水似的,说他是个贼,这些钱是从彭海涛家偷出来的,所以扔了一点都不心疼,他还告诉我,原本是打算从彭海涛家里再偷点黄金、珠宝出来,走半道嫌太重,直接撇路边的花池子里了。”
杜昂先是学着瓶底子的语气,接着又顿了顿才说:“你说这小子胆儿多肥?偷了人的钱,还敢当着我的面这么造,明摆着不就是在告诉我,他手里的货可不止这么简单嘛。”
我吞了口唾沫,后背有点发毛:“这他妈也..也太有招了吧。”
“是呀,有招!”
杜昂笑了,眼里带着点欣赏:“就这手欲擒故纵,再加那股子疯狂劲儿,瞬间让我记住了他,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子不简单,得拉到跟前聊聊。”
说着话,他往我这边凑了凑,低声道:“所以啊,他不光成功走进了我心里,我还把他请进了我屋里,你没听错,是‘请’,毕恭毕敬地请到了我的书房里,亲手泡了茶,亲手给他点上烟,因为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如何掀翻李廷和彭海涛!而这小子正好给我一种他有十足把握的感觉!”
牛!瓶底子是真牛!
不过再仔细想想,有些时候,能成大事的人,出场方式就注定与众不同!
我叼着烟没说话,脑子里全是瓶底子蹲在水池边扔钱的画面。
这扔的哪是钱啊,分明是敲门砖,一砖接一砖,精准的砸在了杜昂的好奇心和掌控欲上,这手段,这方式,另类至极,却也够高明...
第722章 始末
始末
“至于你那个叫七千的兄弟,他的事就更简单了。”
杜昂弹了弹烟灰,烟雾在冷气里打着旋:“当时瓶底子跟我分析,李廷与彭海涛之间互有把柄在手,他们或许会暗斗,但绝对不可能明争,想要彻底打破他们俩之间的那种畸形僵持,必须得找个‘外力’,还得是个心狠手辣、没那么多顾忌的角色。”
他瞥了我一眼,慢悠悠道:“毕竟你跟李廷那点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你确实想逃脱你手底下,但真让你反水,你小子又未必下得了手,就比如你交给我关于黄兴的录像带,你有保护自己的想法,同样也存着不彻底出卖李廷的念头,不是吗?至于彭海涛那头的李涛更别提了,他对主子死心塌地,撬都撬不动,所以必须得有一场非常合理且让你们一方伤筋动骨的冲突发生...”
说到这儿的时候,杜昂故意顿了顿,指尖在杯沿划着圈。
“等等..你说的合理冲突是指什么?难道水晶宫院子里的那出戏,就是你和瓶底子一手主导的?!”
我猛地拍了下桌子,果汁杯震得哐当响,眼里瞬间冒了火。
杜昂被我吓了一跳,干咳两声别过脸,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算是默认了。
“我操你们妈得!你们俩是真他妈行啊!”
我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咆哮:“你知不知道,倒下的全是我兄弟,拿命护着我的兄弟!”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三狗子和虾米凄惨无助的模样。
杜昂没急着说话,从兜里抽了张纸巾递过来,指了指我嘴角:“想听后续的话,先把唾沫星子擦干净,故事还没讲完呢。”
我胸口起伏着,抓起纸巾胡乱抹了把脸,深吸了好几口凉气才压下翻涌的火气。冰凉的冷气灌进肺里,稍微冷静了些。
“你说!”
我咬着牙,声音里还带着颤抖。
“水晶宫那事发生的当天,我就通过自己的途径找到了徐七千的联系方式,随后把当天的视频直接打包全给他发了过去。”
杜昂抿了口可乐,冰块碰撞着杯子的脆响在安静的冷饮店里格外清晰:“之后,跟瓶底子猜的丝毫不差,徐七千看完视频,二话不说就选择直接回归崇市!”
“呼..”
他吐了口浊气,轻笑道:“为了防止他直接找你们碰头走漏风声,瓶底子提前守在高速下口把他给截住了,后来医院门口彭飞光屁股点鞭炮那一出,就是他俩合计出来的开胃菜。”
“那彭飞和刘恒藏在哪,是你告诉七千的?”
我皱眉继续追问。
“不是我,是瓶底子自己摸出来的。”
杜昂晃了晃脑袋,眼里带着点佩服:“那小子能耐是真的不小,他的情报网,比我手底下那帮人还要专业,犄角旮旯的消息都能扒出来。”
“那大前天晚上,徐七千拽着彭飞要拼命,逼着彭海涛认账的戏码,又是怎么回事?”
我往前探了探身,连烟灰簌簌掉在裤腿上都没察觉。
“一半是瓶底子的谋划,一半是我的承诺。”
杜昂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还记得那天我拎着水果去医院,探望你手下姜盼和马毕不?”
我点头回应:“记得,当时七千在走廊把你拦住,你俩嘀咕了好半天。”
“没错,他拦我,是因为已经从瓶底子那儿知道了这事有我的影子在里头,瓶底子真的太聪明了,我以为他是我的棋子,事实上我才是他的棋招之一!”
杜昂笑了笑:“徐七千那小子看着虎,心眼其实亮堂着呢,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所以非得逼着我答应两件事才肯继续配合。”
他竖起手指开口:“第一,他要我确保李廷、彭海涛倒台后,你和你那帮弟兄们能全身而退,包括你以前帮李廷干的那些擦边事,绝不能被牵扯进去,说起来,李廷倒比我预想的有原则的多,他往外秃噜了不少人和事,唯独你和龙腾公司的名字,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第二...”
他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点复杂:“徐七千说自己这条命无所谓,可以死,但只能死在乱枪底下,因为他不想让你和弟兄们看着他伤心,更不想落个半死不活的下场拖累你们一辈子。”
杜昂抬手抹了抹额头苦笑:“我当时应下了他,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这么有种的孩子,真折在乱枪里太可惜了。”
他抬眼看向店门口的方向,那个剃着平头的青年司机正低头扒拉手机,浑然不觉:“所以在去彭海涛的别墅之前,我给瓶底子递了话,必须保徐七千的周全,让他听到枪响就立刻冲出来,把我的司机小强给拦住。”
我也瞄了眼那个叫“小强”的家伙,当晚就是这小子,举枪瞄着徐七千,最后被我和瓶底子给联手拦下。
我狠狠抽了口烟,烟圈在眼前散开:“然后呢?”
“然后啊,更他妈有意思了。”
杜昂玩味的扬起嘴角:“我是真没料到,瓶底子跟徐七千稍晚我半步又串通好了,你知道不?徐七千这次回来还带了俩帮手,当晚他是真抱着赴死的心去的,但那俩兄弟躲在暗处,随时准备捞人。”
他随即又喝了口可乐润喉:“瓶底子八成是看出来我动了惜才的心思,想把徐七千给收编,所以他俩早商量好了,让暗处的枪手制造混乱,趁机跑路,就连后来让我妹妹杜鹃送徐七千出崇市,都是瓶底子主动找我谈的,他放了话,让我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紧送徐七千走,不然就把我俩的那点计划全部抖搂出去。”
杜昂摇摇头,脸上却带着点欣赏:“这俩人是真他妈的带种,一个悍不畏死,另一个敢拿命赌,但又都门儿清自己的命能换到啥,这种角色,放哪儿都会发光!”
“呼..”
我重重的嘬了一口烟嘴,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徐七千那看似决绝的赴死,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傻小子,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没忘了护着我们!
“我弟呢?杜鹃究竟把他送哪儿去了?”
我咬着嘴唇追问。
杜昂苦笑一声,摊了摊手:“这我是真不知道,杜鹃说只把他送到高速邢城的服务区,结果徐七千借口上厕所,转脸就没影了,我估摸着,他的去向只有他自己清楚,顶多再加个瓶底子...哦不对,说不定瓶底子也未必知道,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瓶底子比谁都拎得清这个理。”
我心里沉了沉,又问:“那瓶底子啥时候能出来?总不能一直这么关着吧?说破大天他不就是潜入彭海涛的别墅偷窃吗?”
“暂时还不行。”
杜昂摇摇头:“彭海涛还没归案呢,这时候放他出来,不就等于把他架在火上烤?你想想,如果说现在彭海涛想要整死你的心思占十分,那弄死瓶底子的比例就得有百分是千分,这孩子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能让他出事,总得护着他周全,你说对吧?”
我没说话,只是狠狠吸了口烟。
“小龙啊,眼下对你、对龙腾公司都是场天大的契机!”
杜昂豁牙一笑,眼里闪着亮光:“新城区发展得势头正猛,不会因为彭海涛、李廷的倒下就停滞不前,他们以前那些业务,你正好可以趁机全部接手过来,现在龙腾公司在崇市也算有名号了,道上混的,不就图个名声响亮?有名声在,钱自然就来了,这道理你比我懂。”
见我依旧没吱声,他话锋一转:“至于想让瓶底子早点出来,这事还得靠你,你要是能想办法把彭海涛给按住的话...”
“吁!快叽霸打住!”
我猛地抬手打断他,跟吆喝牲口似的:“杜哥,这又是你们的连环计里的又一计吧?”
我冷笑一声,指着他鼻子:“你这算盘珠子打得都快崩我脸上了!掀翻李廷、彭海涛,用的是我兄弟的小命铺路,现在要摁死彭海涛,你是打算再拿我或者我其他兄弟的命填坑么?”
胸口的火气又蹿了上来,我把烟蒂狠狠摁在烟灰缸里碾烂,起身厉喝:“我告诉你昂,少特么跟我来这套!七千现在不知去向,三狗子、虾米前途未卜,老毕和二盼还躺在病床,我的兄弟们已经折了一次,剩下的人我必须得护着,绝对不能再让你们当枪使!”
杜昂脸上的笑容淡了,看了看我后,平静道:“小龙,我认为你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应该先跟你的弟兄们商量一下,兴许他们乐意呢?”
“他们乐意,我也不会同意。”
我没等他开口就抢过话头,连称呼都变了:“杜组长,正如您刚才分析的,李廷、彭海涛一垮,我龙腾公司算是正式粉墨登场!”
我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指尖敲着桌面:“道上那些小打小闹的组织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我敢说,现在崇市地面上,没人没听过我龙腾的名号,那些项目,我不点头,谁敢伸手?”
“我想要的利益,现在已经攥在手里了,您说说,我凭什么还要陪你们接着演?”
说到这儿,我冷笑一声,直勾勾的盯着杜昂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想让我出头?行啊,拿实在的东西来换,光画饼没用,得让我们吃到馅...”
第723章 瞎掰
“哈哈哈..”
听了我的话,杜昂突然咧嘴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意外,又仿佛是早有预料。
他端起可乐杯吸溜了一口:“你还真跟瓶底子形容的一模一样。”
他上下扫量我两眼,慢悠悠道:“如狐如鹰,狡诈里透着股势在必得的狠劲,狠劲里又带着权衡利弊的利索,我工作时间不算短,见多了道上的所谓大哥二哥们,类似你们这群小泥腿子还真没几个,属实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巧了!”
我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善道:“我对你,是越来越没兴趣了。”
说罢话,我起身就准备走人,跟这家伙周旋,多待一秒都觉得累得慌。
“樊龙啊,我不像李廷,也不是彭海涛,想让我给你们掏出实实在在的好处,我确实办不到。”
杜昂放下杯子,眼神也随之沉了沉:“但你得明白,这世上的事,有白才有黑,就像有光才有影。”
他停顿几秒,望着窗外川流的车河轻喃:“李廷、彭海涛之流是黑里的浑水,搅得人心不安、世道不平,可要是没了他们,也未必全是好事,水太清了,底下的鱼虾反而活不下去,你现在站在黑白交界的地方,进能摸着规矩的边,退能守着江湖的底,这才是最稳的位置!”
“嗯?”
我皱了皱眉头注视他。
“我给不了你们一沓沓的钞票,也送不了你一步登天的大道,但我能让你看清哪条道能走得长远!”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混到最后,能安安稳稳站着的,从来不是攥着多少好处,而是懂得在白与黑之间,找着自己的位置立好脚,这道理,比实实在在的利益耐琢磨得多。”
“撤了啊,杜哥。”
我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角,微笑道:“可能是我岁数小,也可能是还没爬到那位置,眼下确实目光短浅,没活明白您说的那境界。”
我抄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肩上,冲他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混不吝:“真要是哪天我悟透了,说不定真会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求您收我入门下,但现在嘛...”
我拍了拍裤兜,发出硬币碰撞的轻响:“我更在乎嘴里的热饭、兜里的钞票,还有龙腾公司能不能鹤立鸡群的格调!”
“好的,我等你!”
杜昂朝我浅浅一笑,随即摆了摆手。
我转身往门口走,推开门时,外面的热空气涌进来,跟店里的冷气撞在一块儿,让人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管他什么黑白道理,先把眼前的日子过瓷实了再说,这才是我现在最该琢磨的事。
店门口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疼,我斜眼瞥了眼站在奥迪旁的小强,他那平头在光线下亮得晃眼。
“切!”
我从鼻子里挤出一声,抬手就想拦出租车。
“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这小子猛不丁横到我跟前,抬起一只胳膊挡住我的去路。
“怎么着?是准备掏枪崩我呐,还是打算当场把我撂翻?”
我挑了挑眉,故意把脑袋往他跟前凑了凑,赖皮似的冷笑。
我心里门儿清,这货会功夫,而且是硬桥硬马的真功夫,那晚我和瓶底子俩人拽他一条胳膊,都差点被他反手掀飞出去。
小强往后退了半步,居然真的沉下肩膀,摆出个进攻的架势,嘴角勾着冷笑:“你选呢?”
“啥意思?你们他妈啥意思啊?还没卸磨就打算杀驴了呗!”
我立马拔高了调门,扭头朝冷饮店猛瞅,哪知道此刻杜昂竟然低头扒拉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装得跟啥都不知道似的。
我心里骂了句娘,这是明摆着要给我下马威啊。
“我选个叽霸,你想咋整尽管来,放马开磕不就完了!”
搓了搓下巴,我干脆拍了拍胸脯,扯开嗓子。
“哔哔哔!”
我话音刚落,急促的汽笛声骤然响起。
一台霸道越野“嘎吱”停在路边,大华子从驾驶座探出头,晒得黝黑的脸上全是不耐烦:“大外啊!三十七八度的天,你搁太阳底下跟人顶牛,是不是缺心眼呐?走吧,车里空调开的嘎嘎冻手!”
“我也想走啊,可有人不让。”
我朝着小强的方向努了努嘴,语气懒洋洋的。
既然大华子选择这时候出现,就说明他肯定有应对的方式,这老货精着呢,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儿。
退一步想,就是大华子没辙,店内的杜昂也绝对不会允许混乱开启,至少不可能在他眼巴前闹腾。
“什么逼玩意儿?”
大华子撇嘴哼了一声,直接跳下车,随手“嘭”的甩上车门。
他趿拉着人字拖,穿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晃晃悠悠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小强两眼,嘴角撇了撇:“哥们,打算咋玩?说说看。”
小强盯着大华子,眼神里的戾气收了收,但还是没挪步。
大华子这模样看着像个遛弯的老大爷,可我心里可知道,我这老舅能耐可不挂在脸上。
“没事的话,就让让呗,别摆出那副让人瞅着就闹心的死样!”
大华子往小强跟前凑了半步,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我大外甥也是我老板,我老板要是不乐意了,谁特么给我发工资,没工资我就容易急眼,真急眼了我敢抱着你滚马路牙子,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小强眉头皱了皱,瞥了眼店里的杜昂,见对方还是没动静,他也一声不响的没动弹。
“咋地,看来你是真想跟我玩啊?”
见到这幅场景,大华子脸上那点笑意瞬间没了,抬起胳膊就往小强的胸口探了过去。
“啪!”
小强反应很快,身子往旁边一拧想躲,可大华子这手看着慢,实则带着股子别样的巧劲,手腕一翻,掌根结结实实摁在了他胸口。
小强口中发出闷哼,脚下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才勉强站稳。
“喝!”
小强发出一声低喝,两手同时摆在身前。
“哟呵?还想比划两下子昂?”
大华子见小强满脸不服气的样子,立时间眯了眯眼,左腿向前微弓半步。
那小强也没说话,突然沉肩撞了过去,右手屈肘顶向大华子胸口,左手还不忘护着自己的腰侧,这招式又快又狠,带着股子搏命的架势。
反观大华子不慌不忙,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顺着小强的胳膊肘往下一压,左手攥住他手腕往怀里一带,竟是用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卸力招式!
“嘿,这招眼熟啊。”
大华子手腕一翻,掌心顺着小强的胳膊滑到他的胸口,猛地往前一送。
对面的小强显然没想到大华子居然会用同样的招式,重心顿时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三四步,后腰差点撞到奥迪车屁股,脸色瞬间白了。
“站稳了老弟儿,别摔着再特么讹上我..”
大华子拍了拍手,脸上挂着嘲讽的笑:“你这‘黑龙十八手’练得半吊子啊,发力都没找着窍门,说出来我怕吓哭你,你学的这点玩意儿我搁部队时候曾亲自参与改编过,里面哪招容易伤着自己,哪招能留三分余地,都是我一笔一划记在本子上的。”
小强攥紧拳头,额角青筋跳了跳,眼里的轻视早就没了,只剩下震惊和不服。
“咋?还想再来?”
大华子往他跟前凑了半步,活动着手腕:“我这老胳膊老腿虽然慢,但对付你这种只学了皮毛的勉强还够用,真要打起来,咱俩加点啥彩头呗,我让你三招,你能碰到我衣角算你赢,就赌给我的车加满油!”
说着话,大华子回头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霸道”车轻笑,嬉皮笑脸的模样好似巴掌一般扇在小强脸上,激的他嘴唇着直哆嗦,却没敢再往前冲。
“好了,小强懂点礼数!”
店里的杜昂终于放下手机,远远喊了声。
小强狠狠瞪了大华子一眼,转身快步走回奥迪车旁,头都没再抬。
“走了,大外甥!”
大华子拍了拍我后背,声音里带着得意,“对付这种毛头小子,就得用老法子治,他以为学两招新的就了不起,忘了祖宗是谁了。”
我坐进霸道车,看着后视镜里杜昂和小强的身影越来越小,忍不住笑了:“老舅啊,你真当过兵,还搁部队里改编过拳法啊?”
“瞎掰的呗,吹牛逼你也信呐,就我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觉得哪个部队肯收啊?不过刚才那小子的招式我确实搁电视里见过,还跟着模仿了两年呢,嘿嘿嘿..”
大华子发动车子,咧嘴一笑...
第724章 江湖,宿命!
崇市在这最近的这四十八个小时里,简直跟翻了天似的。
彭海涛人间蒸发,全城的电线杆子、公告栏上全贴满了他的通缉令。
听说悬赏金都过十万了,这数额一放出来,街上走道的老头老太太都忍不住多瞅两眼那照片,跟看啥稀罕物似的。
李涛那帮人就更别提了,算是彻底栽了。
核心的几个头头脑脑一个没跑掉,全给警察铐走关起来了。
判多少年现在还说不清,但电视里天天滚动播着让大伙儿提供证据的新闻,贴吧、本地论坛里都炸锅了,全是在说他们以前怎么横行霸道的爆料,这帮人在崇市横了这么多年,说一不二的,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就塌了?连带着那些跟他们搭边的小势力,现在都跟惊弓之鸟似的,见了人都绕着走。
大华子跟我路上唠这些的时候,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儿咂摸嘴角:“大外甥你是不知道,贴吧上有爆料的,说彭海涛那老东西,在外头养的娘们儿快三十个了!有他们单位的小秘书,前两年刚毕业的,嫩得能掐出水,还有开服装店的老板娘,身段儿火辣得很;甚至连菜市场卖水果的寡妇都跟他有一腿,全都有照片,每一个都特别带劲儿,这老登真是玩得花,一天换一个,到月底都轮不完...”
他说这话时,眼里那股子兴奋劲儿和羡慕样让人忍俊不禁。
我这老舅没别的爱好,走哪就喜欢整点“以活儿服人”的项目!
“你可以质疑大拿们的能力,但绝对不要怀疑他们的眼力。”
我搓了搓腮帮子调侃。
说话间,我们屁股底下的车子缓缓驶过“水晶宫”酒店的正门口。
我禁不住伸脖瞟了两眼,要知道这地方在两天前可是崇市最档次、最格式的销金窟,霓虹灯整夜不熄,门口、大院里停满了豪车,就连看门的保安们都个个昂首挺胸、站得笔直,搞得好像高人一等似得。
可现在呢?眼瞅着都到了下午饭点的时间了,大门紧闭,只有两个耸脖耷拉头的老头子套着松松垮垮的保安服在门口踱步,隔着矮墙我看到两栋大楼的玻璃门上蒙着层灰,连楼顶上那几个鎏金大字都看着没了往日的神气。
“老彭是真特么好命啊,就算现在让车撞死也值了,这辈子啥也吃过玩过。”
驾驶位上的大华子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犊子。
不过我没笑,只是望着前方的路。
车窗外的街景在飞速后退,就像这江湖里的人来人往。
有人落下,自然就会有人拔起,从来没个定数。
李涛向来号称是这崇市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以为自己真能一手遮天,可到头来还不是栽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势力,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浪头来了,谁都挡不下。
“稍停下老舅。”
眼见车子就快驶过“水晶宫”,我冷不丁开口。
“吱嘎!”
大华子瞬时将车靠边站稳。
“看啥呢?”
见我盯着水晶宫楼顶上的鎏金大字发呆,他笑呵呵的发问。
“看景儿!”
我叼起一根烟,慢悠悠的回答。
“看景哪有站在景里香?再不动手,等着别人把地盘全抢光了,你可就真的只能光瞪眼看咯!”
大华子掏出打火机替我点燃香烟,眨巴两下眼睛道:“知道水晶宫为什么紧闭大门不?从昨晚到今天晌午,这地方最少已经发生过四五次群战了,那些咣咣打仗的为点啥?你心里肯定比我更明白,以前有李涛,这地方是混子禁区,现在没了他,那就是流氓天堂!”
“我也想啊,可巧妇难为无米炊!”
我叹了口气苦笑。
老毕、二盼还在养伤,光哥和虾米又实在脱不开身,总不能让郑恩东、赵勇超、牛奋他们这些高端战力扛枪挂帅吧。
“没人用愁得慌啊?”
大华子突兀豁嘴一乐,翘起两根手指头道:“人头费二百,先给我拿一万块的,我想办法替你拿下!”
“啊?”
我挑眉看向他。
“水晶宫现在之所以混乱,说白了不就是因为来抢场子的那几伙人谁也不服谁嘛,可咱们要是现在蹿出来,哪个敢龇牙?今晚我带几个小兄弟先过来闹腾一场,不用真打人,就把客人吓跑,把员工们搅得人心惶惶,逼着那酒店的幕后老板主动站出来!”
大华子抽了口气努嘴道:“那老板现在指定慌得很,李涛倒了,没人给他撑腰,咱们递过去一根稻草,他都得当救命绳抓。”
“有点意思,等于是逼着背后的老板把地盘交出来,还得念咱们的好!”
我吐了口白雾微笑。
“拿下水晶宫,你再给我另外甩一万的劳务费,外加一礼拜的小长假,好使不?”
大华子捻动几根手指头,作出数钱的模样。
“钱没问题,关键我怕咱把名声给混臭了..”
“混叽霸江湖的,就是名声越臭越值钱,咋地?你还指望市里面给你评个标杆、榜样啥啊,想穿西装那就得收起刀枪,可现在你戳着自己的心口子问问够格么?”
我话没说完,大华子直接撇嘴打断。
“不够。”
我实话实说的缩了缩脖子。
“对喽,咱现在连穿皮鞋都嫌硌脚,还谈啥收起刀枪炮?”
大华子朝车窗外啐了口唾沫,声音压得低了些:“那些西装革履的的老板们,哪个不是踩着刀尖过来的?年轻时拎着钢管抢地盘,血里火里滚过几遭,才有资格坐在办公室里喝清茶、签合同,可现在的我们,连地盘都还没攥热乎,刀枪刚沾了点血,你就想套上西装当体面人?
“是,我想多了。”
我认同的点点头。
“不是想多了,是想的太少了,你以为穿西装是啥容易事呢?”
大华子拍了拍手边的方向盘,继续道:“那得是把肉眼可见的所有对手们集体干服干躺下,把规矩立起来了,让底下人都能吃上饭了,才有资格系领带,现在咱们跟饿狼似的扑上来抢食,手里没家伙,谁他妈认你?裤衩子不给你扒下来,都算你松紧勒得结实!”
是啊!
名声是旁人念的,实力是自己闯的,
旁人念得再响,不如手里家伙亮,
有能耐平了风浪,才配当这道上的王!
我抽吸两下鼻子,给自己又续上一支烟。
我们和李涛他们没什么两样,严格点说,所有扒拉社会饭的其实都特么一个屌样,要么靠打打杀杀抢地盘,要么靠钻空子、耍手段往上爬,说到底都是在刀尖上跳舞,踩着别人的骨头往上走。
可这就是江湖的规矩,你不狠,就站不住脚;你心慈手软,眨眼间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江湖从来不会同情弱者,要想不被欺负,就得自己成龙化虎!
“机会不差,不过咱还是得悠着点来,别最后玩的跟李涛他们一个衰样?”
大华子忽然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点感伤。
“谁知道呢?江湖这条道,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不过只要咱们比他们懂规矩,比他们会藏,应该能走得更远些。”
我吸了口烟,烟味呛得喉咙发紧。
混这玩意儿,谁都没资格说自己能够善终,就像大河里的浪花,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被拍在哪个礁石上。
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凡是回头看的人,迟早得被浪头卷走。
车窗外冷不丁挂起一阵狂风。
我知道,崇市的天要变了,李涛他们这朵浪头碎了,也该轮到我们这些新的浪头翻滚起来,可问题是想要起涟漪的圈子、团伙绝对不止我们一家。
必须心脏手黑,方能出类拔萃!
“走吧。”
我掐灭烟头,丢出车窗外,沉声道:“先去医院看看二盼、老毕咋样了,这漂亮的‘水晶宫’,确实也该换个名字了。”
大华子打火起步,缓缓驶出街道,
望着两边川流不息的车辆,像极了我们这些沉溺在江湖里的人,渺小,却又带着一股不肯认输的狠劲。
前路是明是暗没人知道,但只要浪头还在,那就得他妈的接着往前闯!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第725章 会会“大哥”们
当天晚上八点来钟。
水晶宫餐饮部的“迎宾楼”一楼大厅。
刚进门口的地方,我特意招呼带班经理在正中央给支了张差不多能坐二十多人的大圆桌。
桌面的玻璃转盘擦得锃亮,几乎能晃见人影。
我往正位的太师椅上一靠,后背往椅背上一贴,二郎腿翘得老高,皮鞋尖在地面上轻轻点着拍子。
左手边的二盼正用指甲抠着茶杯沿,他脸上的烫伤疤结了层浅褐色的痂,顺着颧骨往下爬了半寸,不凑近了细看倒也无伤大雅,昨天刚拆了纱布时,那疤跟条蚯蚓似的趴在脸上,现在总算是长平了些,只是他说话时嘴角还不太自然地抽抽:“龙哥,这帮孙子估计快到了,要不要我去门口盯着?”
“急啥,咱今儿就这档子活儿!”
我摆摆手让他坐好,烟盒往桌上一拍。
“奶奶个操的,这轮椅是真特么得憋屈,等老子腿好了,第一个先砸了这破椅子!”
相比起来,右边的老毕就没这么自在了,两条腿裹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陷在轮椅里,膝盖上搭着件黑夹克,说话时得仰着脖子,声音里带着股没劲儿的沙哑。
他手里转着的防风打火机,是这次小七回来特意送的礼物,现在这货走哪带到哪,连睡觉都必须压在枕头下,此时打火机的金属壳子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而他眼神却直勾勾盯着门口,上次在水晶宫事件,为了护我被人砍中了胳膊和腿,以至于他现在移动都得靠轮椅。
我们身后的待客区早成了另一个“战场”。
郑恩东、牛奋、赵勇超和大华子围着茶几坐成一圈,桌上摊着扑克牌和一堆皱巴巴的零钞,五毛一块的硬币滚得满地都是。
大华子把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胳膊上虬龙似得肌肉块子,手里攥着三张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操的!老子同花顺顺金,红桃QKA,你们仨加起来都不够看!掏钱掏钱,别磨磨蹭蹭跟娘们儿似的!”
“老舅你绝对出老千了!刚发完牌你就喊赢,当我们眼瞎啊?上把你拿对三都敢诈唬,这把指定是偷换牌了!”
郑恩东把牌往桌上一拍,牌角都拍卷了,他唾沫星子飞得老远,吹得桌面上的烟灰腾起。
“就是就是,肯定有问题!”
牛奋附和着点点脑袋,手指头戳着桌子咚咚作响:“牌刚摸到手里还没捂热乎,你就喊顺金,哪有这么巧的事?”
“愿赌服输昂,输了就得认,玩不起的抓紧时间退场!”
大华子在旁边嘿嘿笑,手里捻着两张牌来回晃。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把旁边侍立的服务员吓得直往后躲,手里的茶壶都跟着晃悠。
相比起他们的闹腾,初夏就显得要安静的多,彼时的她独自坐在靠墙的沙发上,低头专心致志的玩着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
几人吆喝得正欢,门口的玻璃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一群穿着花衬衫的小年轻涌了进来,走路都带着股横劲儿,鞋底板在大理石地面上故意蹭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动静。
领头的是个黑瘦小伙,剃着锃亮的板寸,头皮青幽幽的,脖子上挂着条比狗链还粗的金链子,走路时链子在胸口晃来晃去,他一进门就先眯着眼扫了圈大厅,眼神跟雷达似的在每个人脸上溜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钉在我脸上,嘴角往一边歪着,带着股子不服气的挑衅。
“龙哥,这是体育路的煤球,这两年体育路那片就属他玩的最好、人最多!”
二盼立即起身,在我耳边压低声音介绍:“我们关系处的还算凑合,以前有过几次走动。”
煤球斜眼似笑非笑的瞄向我,二盼已经“噌”地站起身,指着我介绍:“煤球,这是我们龙腾公司的樊总,最近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啦,手底下出个猛人徐七千,给彭海涛、李涛全撅了嘛,呵呵呵..”
煤球撇了撇嘴,鼻子里不情不愿地哼了声“樊总”,然后自顾自找了个离我最远的位置坐下,一屁股把椅子坐得“咯吱”响,还故意把腿往过道中间伸,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拽样。
他身后的几个小年轻也跟着碎碎念念,其中有个染着黄毛的小子还故意把椅子往我这边挪了挪,椅子腿在地上“茨啦”一声划出条长长的印子。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伙人,每一伙人二盼都会中规中矩的跟我介绍。
有开游戏厅的红毛,胳膊上纹着个歪歪扭扭的“勇”字,说话时候五马长枪,好像崇市他最屌似的,有在批发市场收保护费开铺子的刀疤,那家伙左脸上有道从眼角到嘴角的疤,笑起来跟裂了道口子似的,还有几个以前是跟着李涛跑腿、现在想另投门路的小喽啰,不过各自也算有点名气。
“赶紧上硬菜啊,红烧肘子、酱牛肉都给我上双份!”
“有没有好酒?别拿那些勾兑的破玩意儿糊弄人!龙腾公司樊总请客,不差钱!”
这帮人往桌上一坐,就跟饿狼似的盯着菜单,手指在菜单上戳来戳去,吵得人耳朵里嗡嗡响。
红毛敲着桌子,眼睛瞟着大厅四周,一脸嫌弃地撇嘴:“二盼,你请吃饭咋不整个包间?这大厅里人来人往的,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多叽霸掉价啊,上次涛哥请我吃饭,都是上三楼的总统包间,那才叫排面。”
狗日的刻意将“涛哥请我吃饭”的音调咬得特别重,真假先不论,但那副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跟米国总统一块就的餐呢。
“就是,水晶宫最不缺的就是包间,是不是怕花钱啊?要不这饭钱我们AA?”
“龙腾公司现在风头正劲,不能缺这仨瓜俩枣吧!”
旁边立马有人夹枪带棒的附和,他们说话时,眼睛基本全在瞟着我,想看我怎么接话。
我叼着烟没接话,打火机“咔嗒”一声打着,火苗在指尖跳了跳,把烟卷点燃。
这帮手子在李涛没倒的时候,连水晶宫的门都不敢进,顶多是搁外头的烧烤摊上啃几串腰子喝几口啤酒,现在倒好,刚坐上桌子就开始挑三拣四,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大厅敞亮,适合聊天。”
我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光洁的桌面上,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服务员死哪儿去了?请吃饭还藏着掖着?再不上菜老子掀桌子了!”
煤球最是不耐烦,催了服务员两趟没见动静,直接拍着桌子喊,他这话一出口,桌边马上有几个“大哥”跟着起哄,拍桌子的、吹口哨的,还有俩熊玩意儿故意把筷子往地上扔。
我笑眯眯的看着这帮家伙闹腾,既没阻止也没打岔。
这帮人都是这段时间在水晶宫闹事的横主儿,我通过二盼和齐恒特意今晚给他们全约到了一块。
下午到医院以后,跟二盼、老毕简单聊了几句后,我当即推掉了大华子之前花钱雇人带队来“挑场”的建议,打算亲自会会这帮三流的大哥、二哥们。
等煤球第三次拍着桌子喊“为啥还不开饭”时,我朝不远处的服务员抬了抬下巴:“给我上碗大米饭,要纯白饭那种昂!”
服务员愣了一下,赶紧小跑着去后厨,没多久端来个白瓷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堆得冒尖,还冒着白雾,米粒颗颗分明。
我拿起桌上的筷子,“啪”地一声直接插进米饭正中央,然后慢悠悠地把碗往桌上一摔,转盘顺着煤球的方向推去,玻璃转盘划出的轻微的声响,在喧闹的大厅里却格外清晰...
第726章 一碗白饭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拢过来,就连身后炸金花的“战犯团”们的动静也都停了。
大华子手里的牌还没来得及亮,就那么举着,眼睛瞪得溜圆,郑恩东刚要骂人的话卡在喉咙里,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而初夏则直不楞登的盯着煤球。
“你要是饿,就先垫吧两口。”
我盯着煤球的眼睛,嘴角勾着冷笑,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我哥光哥还没到,这桌席,必须得等他来了才能开。”
在我们北方,米饭上插筷子这事儿,是刻在骨子里的忌讳。
谁家要是这么干,轻则被长辈骂不懂规矩,重则得当场得挨俩嘴巴子,这规矩就跟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清明要给祖坟添土一样,是老辈传下来的讲究,专门给故去的人上供时才用的。
插着筷子的米饭很快转到了煤球面前,大厅里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二盼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老毕在轮椅上往前倾了倾身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劲,包括炸金花的“战犯团”们也全都绷直了身体。
我的弟兄们都懂这意思,老子不是在请他吃饭,是在下战书,是在折他的面子,也是在亮我的刀子。
煤球那张黑瘦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刚才还翘着的二郎腿瞬间放平,脚底板在地上蹭了蹭,像是想把刚才的嚣张劲儿蹭掉。
“樊龙,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身后那个染黄毛的小子瞬间不乐意了,张嘴就骂。
“啥意思?意思是告诉你大哥,不配活着上桌!曹尼玛,能听得明白不?”
话音刚落,老毕率先扯脖开骂,别看他连站起来都不利索,但是一开嗓那股子虎劲儿立马乍现!
“操的!”
“马勒哔,跟谁装呢!”
一瞬间,煤球身后那八九个小弟纷纷蹦跶了起来。
“来,全部回头!”
就在这时,牛奋低吼一声,两个大跨步冲了过去,他左手扣住一个扑上来的绿毛小子的胳膊,右手搂住对方后腰,腰眼一使劲,“嘿”地一声就把人过肩摔在地上,那小子“嗷”地惨叫一声,半天没爬起来。
另一个穿花衬衫的刚抓起桌上的茶壶,就被牛奋抬脚踹在膝盖上。
“咔嚓!”
一声脆响,那小子抱着腿就跪了下来,茶壶“哐当”摔的稀碎,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牛奋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上前一步按住他的后颈,“咚”地一声把他脸按进碎玻璃堆里,疼得那小子直抽抽。
煤球手底下的小弟确实不少,但基本上都是些残次品,哪见过这种动真格的活牲口?
有个家伙想从后面搞偷袭,他刚踮着脚靠近,就被牛奋反手一肘子砸在胸口,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吐酸水。
还有两个吓得腿软,刚想往门口跑,被追上来的郑恩东和赵勇超一把薅住头发,“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扇得他们晕头转向。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从第一个蹦起来的绿毛小子到最后一个损逼被按在地上,前后连两分钟都不到。
等牛奋喘着粗气站在一片狼藉里,大厅里已经躺了一地哀嚎的小子,碎碗碟和血渍混在一起,场面狼狈又滑稽。
“瞅啥呀,咱继续炸金花呐!我输的还没回本呢,操..”
牛奋拍了拍手上的灰,没事人似得招呼其他“战犯团”成员。
“呵呵..”
刚刚起身的初夏见状,轻飘飘的冷笑一声,又重新坐下身子玩起了手机。
我轻吐一口烟雾,笑着望向煤球。
这家伙此刻额头上的汗珠子正顺着板寸往下滴。
来之前,我就调查过这帮子“大哥”们的背景和过往,这煤球最近两年在体育路一带确实挺高调,靠着手里有把砍刀和几个杂鱼小弟就敢收保护费,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李涛没倒台的时候,他连给对方的保镖递根烟都够不上格,现在倒好,刚吃了两天饱饭就敢在我面前拍桌子。
“怎么不说话了煤球哥?”
我弹了弹烟灰,沉声道:“你刚刚不是嚷嚷着饿了吗?这碗饭还热乎着呢,不行我让服务员再给你腾腾?”
要么他乖乖认怂,要么就掀桌子跟我翻脸!
两手准备,我都有!
开玩笑,今晚上龙腾公司倾囊而出,我的真实想法就是以一对百,让他们明白一把我是凭什么敢跟李涛、彭海涛他们掰腕子的!
“樊...樊总,您..您可能对我有点小误会?”
沉默几秒,煤球干咳两声,刚才那股子狂劲儿全没了,讪笑道:“我和底下兄弟们刚出社会,还不懂规矩,您别往心里去...”
这小子不算傻,最起码会说场面话,倒也省了我不少力气。
“哦。”
我冷笑一声,咬着烟嘴又环视一眼桌上的其他“大哥”们,不急不缓道:“诸位老大们,谁要是还饿,跟我说!千万不要憋着,感觉自己出门兄弟带的不够用,现在可以继续摇人了,从这会儿到晚上十二点前,我都搁这儿恭候着!”
大厅里的空气跟结了冰似的,刚刚那些跟着起哄的“大哥”们一个个低着头,没人敢吭声。
刚才动手的虽说只有牛奋一个,可他身后的郑恩东、赵勇超和大华子早就站成了三角,一个个拳头紧攥,眼神跟饿狼似的盯着桌上这群人。
桌上那帮所谓的“大哥”们或许并没有跟我们发生过正面冲突,但或多或少都肯定听说过龙腾家战犯们的传说。
染红毛的家伙刚要抬起的屁股又重重砸回椅子上,手里的茶杯晃得茶水都洒了;刀疤脸脸上的疤抽了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们;剩下的其他人全都缩着脖子,跟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椅背上。
这些玩意儿都是混江湖的老油条,想来起码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牛奋一个人两分钟撂倒八九个,这身手已经够吓人了,边上还站着三个完全不输他的硬茬,真要打起来,他们这帮人加起来都不够塞牙缝的。刚才还拍桌子喊着要掀桌子的劲头全没了,一个个低着头抠桌布,连大气都不敢喘。
其实在座的谁都清楚,这不是简单的打架,完全就是实力的碾压。
我们能把李涛掀翻后,又迅速生出拿下水晶宫的势头,靠的从来不是嘴皮子,是实打实的拳头,是一场接一场的血斗!
而我此刻的意思更明白更直观,今天这餐不是特么鸿门宴,是“断头饭”!
要么水晶宫认我这个新主子,要么就等着跟李涛他们一样,成为别人口中“曾经的王”。
“煤球啊,樊总的意思还不够明白?过去你们可能不知道光哥是谁,但今天起,必须得记住光哥是我们龙腾的哥,龙腾这帮弟兄们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好面儿!你要是饿呢,这碗饭管够,要是不饿,就他妈乖乖坐着等。”
老毕在轮椅上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他说话时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从刀光剑影中滚出来的凶猛,那是他用腿上、胳膊上挨了不知道几刀才换来的底气。
“咳咳咳,突然感觉不太饿了,我也挺想等等光哥的,真心话!”
煤球咽了口唾沫,终于耷拉下脑袋,而让身后那群东倒西歪的小年轻们也纷纷爬起来,老老实实的杵在他身后。
很久之前,齐恒就曾跟我说过,混江湖这行当,不懂规矩的人走不远,敢破忌讳的人,死得更快!
尤其是没屌能耐,还想拉硬的手子!
看着他那副怂样,我心里头并没什么波澜。
李涛的霸道我见过,彭飞的跋扈我也尝过,温平、齐恒的弯弯道道我更是屡试不爽,这些社会上的边角料子又能特么掀起什么风浪。
圆桌上,插着筷子的那碗白米饭,醒目且刺眼,这饭可以是给死人的供奉,也可以是给活人的警告....
第727章 新的规则
晚上十点半,水晶宫大厅墙上的挂钟刚“铛铛铛”地敲响,玻璃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条缝,光哥的身影逆着灯光透了进来。
黑色夹克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荡,他身后跟着的天津范,亮蓝色衬衫在夜色里扎眼,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不光剃去了“非主流”的锡纸烫换成了精神的板寸,也没了平时的咋咋呼呼,步子踩着光哥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跟进来。
“哥!”
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光哥!”
“光哥来了!”
二盼赶紧扶着老毕的胳膊往起欠身,轮椅的轮子碾过地上的碎玻璃碴,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光哥!”
“光哥好啊!”
“好久不见呐光哥...”
郑恩东、赵勇超、牛逼和大华子、初夏他们也早站成了排,一个个脖子梗着,直愣愣地的开口。
这一出,是我跟弟兄们提前商量好的,我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住,在崇市这一亩三分地,龙腾公司的气场绝逼要比水晶宫的中央空调还要足,当年李涛最风光时候啥样,现在我樊龙的哥就啥样!
光哥,就是我们这帮人的代表!
光哥没急着入座,双手插在夹克兜里,目光慢悠悠扫过全场。
从地上没收拾干净的碗碟碎片,到煤球和他身后那帮鼻青脸肿的小弟,最后落在那碗还插着筷子的米饭上,嘴角勾起个几不可查的弧度。
“让各位等久了。”
他声音不高,沉声道:“民心大厦遇点事,耽搁了。”
一句话直接将“民心大厦”也是我们产业挑的明明白白,这往后谁如果过去惹是生非就不能怪我们翻脸无情。
“可不是嘛,碰上几个瞎逼玩意儿,扯龙腾公司的老婆舌,害的我们还得送他们去ICU,妈的,晦气!”
天津范在旁边帮腔,往桌边上一靠,墨镜滑到鼻尖。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把“不好惹”三个字明晃晃挂在脸上,比牛奋刚才的拳头还管用。
“光哥您来了就好!我...我们都等着你呢!您还记得我不?当初在第二看守所,咱..咱俩一块睡过大通铺,嘿..咳咳咳!”
煤球跟被烫着似的弹起来,他想挤出笑,嘴角却抽抽着不听使唤,手在裤子上蹭了又蹭。
光哥没接他的话,径直走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下。“怎么还没开饭?”
扫量一眼空荡荡的桌面,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声道:“我没来,你们就饿着?”
“这不等您呢嘛!”
煤球赶紧点头哈腰,腰弯得跟虾米似的。
“就是啊光哥,您不到场,谁敢动筷子啊!”
“主要我们也不太饿光哥,嘿嘿..”
红毛、刀疤脸他们也连忙跟着附和。
“哦..”
光哥呷了口茶,目光落在那碗插着筷子的米饭上,慢悠悠地转着茶杯:“这饭是给谁备的?咋不吃呢,纯浪费呀,来来来,拿给我得了!”
“噗通!”
话音还未落地,煤球猛地半跪在地上,膝盖磕在瓷砖上邦邦响:“光哥!是我不懂事!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和龙腾公司别跟我计较!”
他这一跪,红毛、刀疤脸那些家伙们也赶紧跟着起身,一个个站在旁边,头低得快埋进胸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在旁边看着有点想笑,让光哥来晚点,是我们提前就计划好的。
哪有什么“路上耽搁”,就是要晾着这帮所谓的“大哥二哥”们,让他们在这儿坐立不安两个钟头,好好琢磨琢磨谁现在才是真正能说了算的人。
只不过这煤球的胆量小的,属实有点超出我预料。
“起来吧!”
光哥放下茶杯,眼神微微瞟向我,见我点头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跪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龙腾公司不是李涛,没想要称王称霸,不过..想搁我们这儿吃饭,就得守规矩,想在崇市继续混,就得懂规矩!”
说罢,他朝不远处的服务员扬了扬下巴颏示意:“开饭吧!”
那服务员也挺机灵,立马撒腿就往厨房跑。
没一会儿,一盘盘、一碟碟精美的菜肴就铺满了桌面,不过要是仔细看的话,并没有任何荤菜,几乎全是些油麦、生菜之类的素的,最荤的就属凉拌海蜇皮了,光哥夹起一颗青菜送入口中,慢慢嚼着:“不好意思哈,我们这龙腾公司刚成立没多久,最近也是穷的前胸贴后背,只能拿点素菜招待各位,大家千万别见怪!”
“说什么呢光哥,有的吃就不错了。”
“就是啊,没钱弟兄们想办法让龙腾公司先赚钱就完了!”
没人敢先动筷子,全都眼巴巴的等着他发话。
光哥仿佛后知后觉一般,又环视了一圈桌边的所有人,挥手催促:“都吃啊,愣着干嘛?”
说罢,又朝煤球几人努努嘴微笑:“你们也吃,饿着肚子还怎么谈事?”
“我看今天桌上没外人,基本全是熟悉面孔哈。”
光哥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念念有声道:“我来晚了,不是故意刁难谁,是想让大家明白,既然这崇市江湖换了天,那就必须得立点新规则。”
“是是是!光哥您说的是!这规矩早就该重新立了,往后您定,我们照着办!”
煤球赶紧点头迎合。
“龙腾公司的规矩很简单。”
光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几下:“第一,在水晶宫这片,龙腾公司说了算,没有我们允许,谁敢再闹事,一律视为挑衅!第二,以前你们是干嘛的还干嘛,不争也别抢,过去每月给李涛交五成的份子钱,现在降到三成,但必须准时准点,晚一分钟都不行!”
这话一出,煤球几人先是一怔,随即互相对视起来。
“光哥英明,我们明天就把份子钱给您送过来!””
红毛立即表态。
“往后我们这伙人全听龙腾的!光哥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刀疤脸也赶紧表态。
我看着光哥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不少。
之前的敲敲打打都是铺垫,让光哥压轴出场,就是要给这帮人最后一击。
这迟到的两个小时,那碗里插着筷子的米饭,牛奋的拳头,说到底都是为了立规矩,告诉他们,以后在崇市,得听龙腾公司的!
这顿酒局到后半夜才散场,煤球他们跟逃似的离开了水晶宫,明明一个个都没喝,不知道为啥走路都在打晃。
“哥呀,刚才那派头嘎嘎的,一句话就把那帮孙子们全镇住了!”
目送那些玩意儿走远,二盼立马嬉皮笑脸的翘起大拇指。
“快拉倒吧,明眼人谁知道龙腾到底是谁当家做主啊,他们哪是怕我,是怕小龙!”
光哥一扫刚刚紧绷脸颊的严肃模样,抛给我一支烟笑道:“规定也立了,接下来该...”
“接下来,得帮那群社会大哥们加深一下记忆,盼盼..”
我轻笑着冲二盼努努嘴。
“哦叽霸K,东子哥!”
二盼立马心领神会的点点脑袋,随后挥手招呼郑恩东。
“煤球,你等等,龙哥说有点礼物想要送给你...”
俩人快步跑出大厅,隐约泛起二盼的扯脖吆喝。
“哥啊,让他俩先忙活,咱再多坐一会儿,这正主都还没到场呢,不得给人点时间准备准备,那啥..服务员啊,给这桌子草料全特么撤了,换成你们这儿招牌,什么澳洲龙虾、水晶肘子,全给我往上端起,奶奶滴,当特么一宿羊羊羊。”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瞟了眼被二盼、郑恩东拦停的煤球一伙人,我无所谓的咧嘴一笑,随即招呼身后的服务员。
“呸,早说有硬菜啊,我特么快吃吃饱了,盼盼快推我去卫生间,我抠抠嗓子眼呕出来。”
一听这话,老毕马上吐掉塞的满嘴的绿叶菜,着急忙慌的吆喝。
“哈哈哈..”
“这犊子玩意儿!”
滑稽的模样,顿时间把所有人全都给逗的前俯后仰。
“等什么正主?”
光哥则替我点上香烟发问。
“水晶宫的麻烦咱已经帮着平了,总得有人出来表示一下感谢吧,我这人品德不高尚,又爱占便宜,施恩图报不属于很正常的操作嘛。”
我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反问。
“嘿,你瞧我这脑子糊涂的,差点给今晚上的正事都搞忘了,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啊,今晚有人做东!”
光哥一拍脑门子反应过来,立马冲着大家嚷嚷。
望着其乐融融的弟兄们,我心里很清楚,今晚的一切只是开始。
想让新规则立住脚,还得靠拳头和底气,还得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树。
但今晚,至少我们迈出了第一步,至于“树”,我想它此刻一定躲在某个犄角旮旯直不楞登的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第728章 小惩大诫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生猛海鲜。
蒜蓉粉丝蒸的波士顿龙虾冒着热气,油焖海螃蟹亮闪闪的泛着红光,还有刚出锅的椒盐皮皮虾堆得像座小山,那股子鲜香味儿“噌”地一下就窜满了整个大厅,连空气里都飘着海的味道。
我的弟兄们也都陆续围了过来,不用招呼就各自找位置坐下,虽然刚才一个个凶神恶煞,但这会儿瞅着满桌好菜,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不是盼哥,你们龙腾公司咋能这样啊..”
“我刚才明明已经道过歉了呀!”
院子里突然传来煤球声嘶力竭的哭喊,那声音带着哭腔,听着都让人牙酸。
我慢悠悠地叼着烟卷扭头瞟了一眼,就见大院里,他的那帮小弟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有的捂着胳膊,有的抱着腿,没一个能站起来的。
只剩下煤球自己靠着一台黑色桑塔纳的后保险杠,身子抖得像筛糠,俩手不停地作揖,满脸惊恐地对着二盼和郑恩东哀求:“我是真的服了,五体投地的服气!麻烦你们跟龙哥说一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挑事了,这辈子都跟着龙腾公司混,你们指东我绝不往西..”
“嘭!”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见一声闷响,郑恩东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砸在煤球小肚子上。
煤球“嗷”地一声惨嚎,随即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上,两条腿跟没了骨头似的撑不住身子,趴在地上发出“嗬嗬”的痛苦呻吟。
我眯眼瞅了瞅,只见他嘴角挂着晶莹的唾沫丝,混着血丝往下滴,看着狼狈又可怜。
“咱吃咱们的,不用管他们。”
收回目光,我冲桌上的兄弟们摆摆手,拿起筷子夹了只皮皮虾,乐呵呵道:“这虾瞅着就特么新鲜,快尝尝。”
“哥呀,有菜没酒不香呐!”
老毕第一个嘬着牙花子嘟囔起来,他夹了只虾刚剥到一半,举着虾黄瞅着我:“这白嘴吃海鲜跟嚼蜡似的,属实有点没滋没味。”
“可不咋的!”
大华子赶紧接话,他手里正攥着个大闸蟹,举起来晃了晃:“你看这蟹膏多厚实,不配点白酒是可惜了,况且我有风湿,必须得..”
“龙哥,整两瓶好酒呗!”
牛奋也跟着起哄,他其实并不馋酒,平常喊他喝都不喝,只不过这会儿面对满桌硬菜有点馋了,所以才急得直搓手。
旁边几个兄弟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喊着要喝酒。
“酒啊,得等一会儿,是吧?服务员...哦不,李经理!”
我笑呵呵地摆摆手,说着侧头看向身后,刚才的服务员早就不见踪影,这会儿站在旁边的换成了个穿着黑色西装套裙的女人,胸牌上写着“餐饮部经理”。
“樊总,您稍等,我们老板马上就到。”
那经理赶紧往前凑了两步,脸上强挤出一抹笑,说话的时候她还冲我缩了缩脖子,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意思。
“怎么?我长得很吓人吗?”
我似笑非笑地歪着脖子瞅她,故意把声音压低了点。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她慌忙摆手,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您可比李涛眉清目秀多了,一看就是文化人。”
这经理三十多岁,梳着利落的马尾,脸上化着淡妆,虽然刚才被外面的动静吓得不轻,但说话啥的还挺会来事儿。
我忍不住乐了,晃晃脑袋道:“硬夸呀?”
相比起大部分社会混子,李涛不论是五官长相,还是气质打扮,其实都属的上优等,至少此刻的我,还真没有跟他相提并论的优势。
“酒这玩意儿,就得喝别人送的,才香!”
我转回头冲桌上的兄弟们扬了扬下巴,招呼道:“急啥啊?先吃着,一会儿保管让你们喝个够。”
“唉..那行吧,我先垫垫肚子,省得一会儿喝酒伤胃。”
老毕撇撇嘴,不过还是乖乖把手里的虾黄塞进嘴里,吧唧着嘴嘟囔,说着他又夹了块龙虾肉,蘸着醋吃得满嘴流油。
大华子和牛奋也顾不上起哄了,套上一次性的手套就开始剥皮皮虾,那“咔嚓咔嚓”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大厅里除了嚼东西的声响,就剩下院子里偶尔传来的哼唧声。
我又往院子里瞟了一眼,郑文东正蹲在煤球旁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煤球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跟条丧家犬似的。
二盼则站在旁边抽烟,时不时踢一脚躺在地上的小弟,那几个小子立马就跟触电似的哆嗦一下,显然是真被打怕了。
江湖这地方,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只有活明白的疯子!
说到底全是在泥堆里打滚的下三滥,能挺到最后的,要么是精成了狐狸,要么是魔怔的恶狼。
就像今晚这事儿,可能有人会觉得对煤球这帮人下手太狠,大可不必,但在我看来,这步棋走得非常有意义。
混迹接头,名声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可却比真金白银还要金贵。
你手里有多少兄弟,能镇住多大场面,靠的从来不是自己吹出来的牛逼,而是同类们的口口相传。
就像老辈人说的,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真章得在事儿上见。
今晚我特意把宴席摆在水晶宫大厅,明着是请那些大哥二哥们吃饭,实则就是摆给崇市所有的团伙势力们瞧的。
这狗屎一样的社会就这屌样,你退一步,别人就敢进一尺。
所以我让二盼和郑恩东下手没留余地。
不是我手黑,是这江湖规则容不得心软。
别看此刻煤球刚才在院子里哭爹喊娘的怂样,又是作揖又是发誓,说什么这辈子都跟着龙腾公司马首是瞻,其实全是糊弄人的屁话。
混子的嘴骗人的鬼,今天我放他一马,过两天他缓过劲来,保不齐就敢到处宣扬“龙腾公司也不敢真动我”。
到时候那些本来观望的小团伙、小势力,铁定都会生出“原来龙腾也不过如此”的念头,一个个全敢跳出来试水挑衅。
但现在不一样了,煤球这帮人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他那些狐朋狗友看在眼里,周围混社会的玩闹们听在耳里,这就成了最好的“活广告”。
往后谁再想打水晶宫的主意,先得掂量掂量:连煤球都栽得这么惨,他们自个儿上去能讨着好吗?
说白了,这煤球就是个参照物,是给所有跃跃欲试的选手们立的警示牌,是杀鸡儆猴里的鸡,也是小惩大诫中的惩!
江湖里的威慑从来都不是靠讲道理,而是靠实实在在的后果。
让一个人疼了,一百个人才会怕。
让一个团伙栽了,一百个团伙才会掂量。
刚才吃饭的时候,老毕还跟我嘀咕,说煤球那帮人看着挺可怜。
不过我没接话,只是给他们每人倒了杯茶水。
这些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讲义气够哥们,但有时候就是太实在。他们不懂,街头混日子,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餐饮部经理刚才端汤进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畏惧,我知道她在怕什么,也知道她敬什么。
她怕的是刚才院子里的狠劲,敬的是咱能镇住场子的实力。
我正饶有兴致看着惨兮兮的煤球时,院子里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黑色奔驰“吱嘎”一声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离老远就伸出手:“樊总,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没影响弟兄们吃饭就餐的雅兴吧...”
第729章 笑脸人
我抬头打量着迎面走来的男人,约莫四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稀稀疏疏贴在头皮上,梳着个不伦不类的偏分头,说他是“地方支援中央”都算客气,额前那几绺头发使劲往头顶趴拉,反倒显得越发滑稽。
肚子挺得像揣了个篮球,典型的中年发福体态,可身上那件深灰色定制西装熨得笔挺,倒没透出寻常油腻老板的俗气。
手上明晃晃的腕表在灯光下闪得人眼晕,之前“少妇杀手”叶灿帆曾跟我科普过,说这表叫什么“绿水鬼”,还吹牛逼说是属于奢侈品中的航空母舰,戴着特能彰显身份,我当时就撇嘴,不就是块看时间的死物件儿嘛,不过眼前这位宫总戴着它,倒确实透着股子不一般的派头。
虽说知道“水晶宫”的背后绝对有正主,可今儿我还真是头回见,瞅着对方面生得很,本地的新闻、论坛上似乎都没这人的丁点信息。
“宫总好!”
我身后几米外的经理眼尖,立马颠颠地跑上前,随即又弓着腰就替对方拽开了靠里的椅子,那姿态放得可比寻常的服务员还低,难怪人家能领班,这眼力劲儿确实不是盖的。
“行,小李,你先忙去吧。”
被唤作“宫总”的男人脸上挂着笑,摆了摆手,随即又补充道:“对了,去我办公室把那两瓶珍藏的茅台拿过来,今晚必须得陪樊总好好喝两杯。”
他说话时候,两只眼睛一直瞟着我,那笑容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经理刚应声离去,宫总却直接无视了她刚拽开的椅子,扭头指了指我旁边的空位,语气热络得过分:“樊兄弟,我坐这儿,您看合适不?”
“这位置是我兄弟的,他去撒泡尿,马上就回来。”
我眼皮都没抬,夹了口龙虾肉慢悠悠嚼着,下巴颏朝院子里的二盼扬了扬。
院子里隐约传来二盼跟郑恩东说笑的声音以及煤球哭撇撇的哀求,宫总顺着我指的方向瞟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丝不自在,不过也就一瞬的功夫,他立马哈哈笑起来,搓着手打圆场:“啊,我坐哪儿都一样,哪儿都行!”
说着就一屁股崴在了刚才经理替他拽开的椅子上。
我这才正眼瞧他,这人真是八面玲珑,满脸洋溢着熟络亲近的模样,好像跟我认识许久一般。
桌上原本大快朵颐的兄弟们都停了下来,老毕嘴里塞着皮皮虾,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宫总腕子上的手表,大华子叼着根牙签,满脸似笑非笑。
“咳咳,樊总年轻有为啊,我都不知道应该先感谢您和弟兄们替我解决小店的麻烦,还是应该先来场自我介绍,呵呵..”
宫总刚坐稳就开了腔,抓起桌上的湿巾一边擦着双手,一边开口:“这两天是真把我愁坏了,崇市地界上的哥哥们喊打喊杀,不光严重影响到了咱的生意,而且还总是给辖区的警察同志们添麻烦,毕竟水晶宫可是市政楼的指定用餐、住宿场所..”
“盼爷,放过我吧!”
他说话间,院子里猛然泛起煤球一声歇斯底里般的哀嚎,本能的转头看了过去,此刻煤球跪在地上,满脸糊满血渍,正不停“咣咣”猛磕响头。
“牛牛,多吃点蟹黄,补补你那直不楞登的脑子。”
我没接他的话茬,就跟没听见似的,拿起公筷给兄弟们分着螃蟹,牛奋“嘿嘿”一笑,赶紧把盘子凑过来。
“对呗弟兄们多吃点,没听人家说嘛,这可是市政楼里的大拿们指定的就餐地方,咱能吃上一口,都属于祖坟冒青烟啦,哈哈哈..”
大华子也跟着插诨打科。
“呃..”
“我不是那意思弟兄们..”
宫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估计没料到我和兄弟们会这么不给面子。
干咳两声后,他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是是是,先吃菜,我们水晶宫的海鲜绝对保鲜,尤其是这龙虾,基本上全是空运过来的,早上还在印尼,可能晚上就上了咱们的餐桌,我专门交代过后厨,死的残的直接撇垃圾桶里。”
说着话,他也拿起筷子,夹了块龙虾肉,不过却没往嘴里送,只是眼神一个劲儿的往我身上瞟。
“哥,外面那几个货都打发走了,东子哥让他们把地上的血擦干净再滚的。”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二盼歪嘴叼着烟卷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看见宫总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地冲我喊。
我顺势望了一眼大院,确实已经清清静静,煤球那帮人早就没了影踪。
至于这煤球?他今晚栽了跟头,未必是件坏事。
吃了这次亏,他要么彻底老实,要么就得变成更疯的狼回来找场子。
但那又怎么样?江湖路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对手是谁,但只要自己站得稳、镇得住,就不怕有人来挑衅!
说话间,二盼瞧见凭空多出来的宫总,挠了挠头问:“这谁啊?以前没见过?”
“这位兄弟看着真精神,我是宫建军,咱们水晶宫的主要投资人之一。”
宫总赶紧站起身,脸上又堆起笑。
“投资人?大老板呗。”
二盼乐呵呵的挑眉,上下扫量他两眼:“来感谢我们替你铲事儿的啊?”
“话密了昂,宫总只说要请咱们喝酒,没提什么其他玩意儿。”
我话里带话的朝二盼眨巴两下眼睛。
“咋地?光请喝酒?我特么长得就像喝不起酒的穷酸样呗!操!”
看到我的表情,二盼瞬间心领神会,当即梗脖骂街。
“误会了兄弟,我请大家喝得是正经八百的飞天,放了五年的陈酿,保证地道,至于别的事情,咱不得边喝边聊嘛,循序渐进,对循序渐进嘿嘿..”
宫建军脸上的肌肉抽动两下,强笑着摆手。
正说着,经理抱着两个红木酒盒快步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宫总,您要的酒。”
打开盒子一看,两瓶红飘带的茅台躺在里面,瓶身上还落着层薄灰,看着确实有些年头。
“樊兄弟,尝尝?这酒我平时可舍不得喝,今儿要不是你来了,我还能再存三五年..”
宫建军亲自拿起一瓶,拧开瓶盖就要往我杯子里面倒。
“酒先别不着喝,我这人一喝酒就忘性大,所以自个儿给自个儿定了个规矩,喝酒前必须得把话说清楚了再开干。”
我抬手按住酒杯,我盯着他眼睛微笑道:“您岁数大,我高攀喊声哥,宫哥啊,有啥事咱们敞开唠唠?”
“行,老弟你快人快语!那我也不继续端着了,实不相瞒,最近总有些混混来咱们水晶宫捣蛋,我这的生意特别受影响,但今晚看到龙腾公司仗义出手,我心一下子踏实多了,所以..往后咱们水晶宫的安全问题,就拜托兄弟们了。”
宫总手里的酒瓶顿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第730章 龙宫
“拜托没问题,可问题是你打算怎么麻烦弟兄们呢?”
我自顾自叼起根烟点燃,随口朝着他轻吐一口。
“咳咳咳..”
眼前白雾徐徐升腾,结果烟圈刚飘到半空,就被宫建军的咳嗽声给搅散了。
“要不..咱还按老规矩来?对面那栋住宿楼,我给龙腾公司留出来整整一层,弟兄们是想住人,还是想借着场地做点小买卖,我跟其他股东保证绝不插手,另外餐饮部每月的收益,我再给龙腾提一个点,您看这数咋样?”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试探性的开口。
“宫哥呀..”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尖的烟灰轻轻弹在烟缸里:“说真的,您给的报酬属实够大气,我心里相当的满意!”
“可我有个小疑问,不知道您考虑过没有..”
话锋一转,我故作为难地扬起嘴角,眼底却泛起冷笑。
听到宫建军的话,我差点没惊呼出来,心里不住暗道:我操,这买卖可太牛逼了!对面住宿楼整一层,随便隔成几间出租就是稳赚,水晶宫的餐饮部见天人满为患,海鲜酒水的流水绝对惊人,哪怕是一个点的分成就足够我和我的弟兄们敞开喝茅台了,这哪是点数,分明就是真金白银!难怪当初李涛死乞白赖的呆在这地方,敢情是藏着印钞机!
震惊归震惊,但我脸上却没表现出任何不适的表情。
“老弟你但说无妨。”
宫建军拍着大腿,摆出副敞亮姿态,价值不菲的腕表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我清了清嗓子,看向他微笑道:“您这地方以前没人敢闹腾,是因为挂着‘水晶宫’的牌子,可提到水晶宫,道上兄弟首先想到的是谁?是李涛,这没错吧?”
“是,确实是这样的!”
宫建军也没多想,干脆利落地点头。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啊..现在李涛折了,进去了。”
我又吸了口烟,语气陡然沉了几分:“您再挂着‘水晶宫’的牌子,属实有点磕碜,磕碜对方也是磕碜我们,毕竟道上讲究个忌讳,前主儿栽了,招牌还杵在这儿,难免让人觉得晦气。”
说到这儿我顿了顿,看着宫建军渐渐凝重的脸色,慢悠悠又补充一句:“我给您个建议啊,纯粹只是建议,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咱改个名字吧,毕竟嘛..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新的合作伙伴就得有个新气象,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罢,我嘿嘿笑了两声,随手把烟盒朝他的方向推了过去。
“改名?”
宫建军先是一愣,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那兄弟以你的意思是..改成啥更合适?”
我笑而不语,只是抬手伸了个懒腰。
“累了是吧龙哥?”
“怎么了龙哥?”
旁边的老毕、二盼立马出声发问。
听到“龙哥”俩字时候,宫建军的眼珠转得飞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着开口,“你叫龙,我姓宫,要不咱往后就叫‘龙宫’呗?”
“呵呵,宫哥这事儿主要还得是您定!”
我狠狠吸了口烟,烟丝在纸卷里“滋滋”燃烧,肺里憋足了气才重重出声。
随着白色烟雾从我牙缝里喷出来,在他眼前散开,宫建军长吁一口气道:“龙在前,宫在后,既占了咱俩的名儿,又透着龙腾罩着场子的意思,往后道上兄弟一提龙宫,就知道这儿是龙腾的地界,我觉得没啥大问题!”
“要不说宫哥您能发大财,能支撑起这么大的买卖呢,就这思维能力和反应速度,老弟我拍马难及啊!”
强压着心底的狂喜,我依旧满脸平静的翘起大拇指。
想给水晶宫换个名是我的念想,但并没有那么强烈,毕竟我也知道,能搁本地直楞起这么大买卖的人,绝对不可能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背后的关系、势力恐怕远超我的想象,所以从始至终只是试探,并没有非要改变不可,只是宫建军的态度让我着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意外之喜”。
“可是老弟啊,这..这改名字可不是小事呐,招牌、执照、宣传都得换,牵扯的东西有点太多了,我得跟另外几个股东商量一下..”
宫建军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眉头却没松开,他瞟了眼满桌狼藉,又看了看院子里刚被清理干净的地面,喉结明显蠕动两下。
“刚夸完宫哥是明白人,咋这点账还算不明白呢?”
坐在我旁边的光哥猛然开口:“换块招牌能花几个钱?够社会上的弟兄们砸一场么?执照变更跑两趟工商局的事儿,以宫哥您和背后其他股东的人脉,我估摸着顶多俩电话的事儿,可这名字一换,等于彻底跟李涛那档子晦气事切割干净了,往后别人提起龙宫,想到的是龙腾的实力,是宫哥您的眼光,这口碑传出去,生意只会比以前更火。”
旁边的二盼毛楞的也插了句话:“宫总,我光哥这话在理,就像以前街口那游戏厅,前老板被抓了还挂着老招牌,结果半年没人敢去,后来换了名字重新开张,现在天天爆满。”
“可不是嘛,道上讲究个彩头,新名字才能有新气象,以后谁来闹事,先得掂量掂量这‘龙宫’俩字的分量!”
老毕也跟着点头。
“呼..”
宫建军沉默了片刻,手指蘸着杯中的酒液在酒面上画了个圈,抬头笑了:“行!就听老弟们的!咱改!明天我就安排人换招牌,执照变更的事我让法务盯着,保证一周内搞定!”
一边说话,他一边抓起酒瓶给自己满上:“这名字改得好,龙宫龙宫,听着就顺耳,往后咱这就是龙腾和我宫建军共同的脸面!”
“感谢我哥采纳小弟的建议,宫哥您是干大事的人,这魄力我服气!”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笑容满面的开口。
随着酒液入喉的瞬间,我心里明镜似的,这特么哪是改名,分明是立投名状。
李涛的时代过去了,现在这片场子得烙上龙腾的印记。
龙宫!龙宫!外人听起来好像确实是合作共赢,但道上兄弟却能一眼看出门道:龙在前,宫在后,这地界的规矩,从今往后得按龙腾的来。
“来,都满上!为了咱龙宫的新开始,干一个!”
龚建军脸上的笑容越发热络,给兄弟们挨个倒酒。
“龙宫牛逼!”
“龙宫霸气!”
老毕他们举着酒杯起哄、吆喝。
大厅里的气氛比刚才更闹腾了,我看着宫建军忙前跑后的样子,心里暗自冷笑,他以为给层楼、给个点就完事了?混江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只不过现在刚刚起步,我这点狼子野心还得压着点!
这名字一改,等于是对外宣告水晶宫换了靠山,以前李涛的旧部、那些观望的小势力,再想动歪心思就得先过龙腾这关。
而他宫建军既然同意用“龙宫”的名字,就等于是把一半身家绑在了龙腾的战车上,往后自然会跟我们一条心。
“对了宫哥!”
我夹起块鲍鱼慢悠悠嚼着:“招牌换了,门口那俩石狮子是不是也该换换了,李涛摆的玩意儿,看着就晦气,改天我让人送对新的来,保准镇得住场子。”
“听老弟的!全听老弟的!石狮子、灯笼、门口的对联,全换新的!彻底跟以前划清界限!”
宫建军立马点头。
我嘿嘿一笑,没再接话。
酒桌上的话听着热闹,实则句句都藏着规矩。
今天这名字一改,“龙宫”两个字就算在道上彻底落了户,往后我们这帮人在崇市也算正式扬帆起航!
宫建军还在跟兄弟们推杯换盏,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真诚多了。
他大概也明白,这一个点的分成买的不只是平安,更是龙腾这块即将升起的金字招牌。
而我呢,要的也不只是一层楼和几个钱,是道上兄弟提到龙宫时,那句“那是龙腾公司罩着的场子”。
烟盒里的烟快抽完了,我又摸出一根点燃。
烟雾缭绕中,看着满桌酒肉和兄弟们的笑脸,忽然觉得这龙宫的名字确实也挺不错的。
龙行天下,宫(共)创江湖!
听着就带着股子底气。
至于李涛那帮子人?早成了过眼云烟,就像这烟蒂,摁灭了扔进烟灰缸,谁还会记得。
只是烟蒂真的没有复燃的机会了吗?此刻的我和宫建军都还不得而知。
“不好意思昂,打扰一下,请问还有饭没?”
就在这时,玻璃门外泛起一声熟悉的男声...
第731章 送上助攻
听到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条件反射地猛地扬起脑袋。
这一看不要紧,手里的酒杯“咚”地磕在桌沿上,当时就惊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杜昂居然带着八九个帽子叔叔走了进来,深蓝色的制服在暖黄的灯光下透着股子肃杀劲儿。
我眯眼扫了圈他们肩膀上的肩章,心里咯噔一下:这帮人个个级别都不低,最次的也跟田强差不多。
更让我意外的是,人群最后头居然跟着郭浪帅。
没错,就是老李廷以前的那个贴身秘书。
上次看完李廷之后,我还琢磨着找个空当去郊县探探这小子的底细,没想到这么快就撞上了,而且瞧他那架势,寸步不离地跟在杜昂身后,腰杆挺得笔直,俩人之间的猫腻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来。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老毕他们举着筷子的手都僵在半空,连不远处收拾残局的服务员都停了动作。
宫建军微微皱眉,一个劲儿朝我使眼色,意思不言而喻,很明显他是知道杜昂这个人的!只不过可能并不熟悉。
而杜昂就跟没看见满桌的狼藉似的,径直朝我走过来,脸上居然挂着笑,伸手就拍我肩膀:“小龙,听说你在这儿请客?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给你添俩硬菜。”
这一巴掌拍得我心里直发毛,这狐狸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我俩之间好像没熟到那程度吧,况且我下午可刚刚推掉他伸过来的橄榄枝。
“这话说的杜哥,您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哪敢惊动您。”
疑惑归疑惑,但人家给脸我哪有不接着的道理,立马强装镇定地咧嘴笑。
“什么小事不小事的。”
杜昂故意提高了嗓门,眼睛却瞟着旁边的宫建军:“我早上刚听说,龙腾公司现在是崇市内的模范商户,估摸着过两天市政楼得给你们颁个奖,本来刚审问李廷,准备跟大家伙吃顿工作餐,恰巧听到新城区的老艾说有人报案水晶宫打架斗殴?我们这不寻思着顺带过来看一眼?没影响到你们哥几个吧?”
我们算个蛋毛的模范商户,公司挂牌几个月,连正儿八经的业务都没有。
还真是宦字两张嘴。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杜组长,刚才我手底下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周边巡逻过了,没发现可疑人员,估计是有人报假警。”
杜昂的话音刚落,身后肩扛一毛三的帽子叔叔就接口。
“报假警啊?”
杜昂眉头一挑,语气陡然严厉起来,“查!必须得仔细严查!这是摆明了破坏营商环境,必须严肃处理!”
“报警的是个绰号煤球的本地流氓..”
那叔叔随即接茬。
“连夜传唤严格审问!”
杜昂直不楞登的点点脑袋。
我心里这才透亮,感情这是来给我站场的。
“杜局您太辛苦啦,一点事儿不值当兴师动众的,来,抽烟抽烟。”
我赶紧递烟过去。
“百姓的安全无小事儿,营商环境更是头等头的大问题!”
杜昂接过烟却没点燃,夹在耳朵上,转而看向桌边的宫建军,微笑着伸出手掌:“想必这位就是宫总吧?”
“对对对,我是宫建军..”
宫建军先是受宠若惊地伸手去握,刚碰到对方指尖,就听见杜昂慢悠悠地补了句:“我听说您和外逃的彭海涛关系很不一般呐!明天有时间的话,麻烦到大案组来一趟,有点问题想跟你探讨一下!”
“彭海涛”三个字刚出口,宫建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握着对方的手也像触电似的猛地缩回。
“杜..杜组长,有啥误会吧,您听谁说的?”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都变了调,满满的全是慌乱。
“明天上午有时间的话,麻烦宫总来趟大案组,关于彭海涛的案子,我有些问题想跟您探讨探讨。”
杜昂却像没看见他的失态,收回手整了整警服袖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探讨?”
宫建军的声音立刻带了股哭腔,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我跟彭海涛就是普通朋友,真的没别的关系..”
“是不是普通朋友,明天咱见面再细说。”
杜昂身后的一个帽子叔叔上前半步,掏出个小本子努嘴:“宫总,麻烦留一下联系方式,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案,别让我们派人请您。”
见到这一幕,我心里顿时一抖,杜昂这狐狸果然没安好心!
刚才还有意无意的给我抬轿子、站场面,转眼就给宫建军下了个套,这特么不是拿我当枪使嘛?
“该配合配合,宫总!”
杜昂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你有问题没问题,咱们不靠片面之言,得讲证据,对吧?”
“再说了,以你和咱们模范商户龙腾公司这层关系,我看着也不太像什么作奸犯科的人呐。”
他话锋一转,眼神扫过满桌的弟兄,话里带话的微笑。
“杜组长您明察啊!”
这话一出,宫建军就算再傻也听出了里头转圜的余地,腰杆“唰”地挺直了,刚才那股子惊慌失措瞬间扫空大半。
“哦?这么说你有话说?”
杜昂似笑非笑的扬起嘴角。
“有!必须有!”
宫建军着急忙慌道:“如果非说我和彭海涛有什么特殊关系,那我只能说...我是个受害者啊!”
“那姓彭的当初仗着自己有点身份地位,在我这里天天呼朋唤友,点最贵的菜,开最好的酒,从来没结过现钱,全是签单、免单!我一个做小买卖的哪敢得罪他?每次想催账,他就拿各种关系压我,说什么‘以后给你介绍大生意’,结果生意没见着,账单倒欠了厚厚一沓!”
他猛地一拍大腿,语气陡然激动起来。
“哦?还有这回事?”
杜昂故作惊讶,冲身后的一个帽子叔叔使了个眼色:“小周,记一下,回头查查彭海涛在这儿的消费记录。”
“哎!有!我这儿全有!”
宫建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掏出手机:“我这就给财务打电话,让他们把所有票据、签单存根全找出来!那些单子上都有彭海涛的签字,还有他那帮狐朋狗友的消费记录,绝对能证明我是被他坑了!我早就想报警了,就是怕他报复,一直敢怒不敢言啊!”
他越说越顺,眼睛里的血丝都透着股子“悲愤”:“杜组长您是不知道,就去年年底,他带着人来办跨年宴,一下子点了二十多桌,光茅台就开了三十多瓶,吃完一抹嘴就想走,还是我硬拦着才让他签了单,到现在一分钱没给!这哪是做生意,这分明是抢啊!”
我在旁边看得暗自咋舌,这宫建军的反应属实是够快的啊,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从“同伙”变成了“受害者”,还顺带把账全算到了彭海涛头上。
“既然有证据就好,明天去局里把这些票据都带上,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只要能证明你是清白的,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杜昂听完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谢谢您!谢谢杜组长!”
宫建军连连作揖,腰弯得更低了:“您放心,明天我一早就带着所有证据过去,保证全力配合!需要我指证彭海涛什么,我绝不含糊!那孙子坑了我这么多钱,我早就想举报他了!”
“这就对喽!”
杜昂拍了拍他肩膀,语气轻松了不少:“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但遇到这种耍无赖的,就得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以后挑选合作伙伴可得擦亮眼睛,我看小龙他们龙腾公司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了,只是我的个人建议啊,采纳与否您自个儿斟酌。”
“是是是!”
宫建军连忙点头,偷偷朝我投来感激的眼神。
“行了,票据准备好就行,我们还有别的案子要办。”
杜昂摆摆手,转身时又冲我笑了笑,“小龙啊,你们继续吃着,别耽误了酒兴。”
“杜哥您慢走,不是说吃口工作餐的么?要不..咱一块得了?”
我起身相送。
“不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下次吧。”
杜昂直接摆手拒绝。
望着他带人浩浩荡荡离开,我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几分钟跟过刀山似的,杜昂的弦外之音、郭浪帅的挤眉弄眼,好在宫建军没掉链子,顺着杜昂给的台阶就下了。
眼见杜昂他们远去,宫建军腿肚子一软差点坐地上,被我一把给扶住。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后背的衬衫早就湿透了,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吓死我了...好在过关..过关了..”
“宫哥你这反应够快的,把自己摘得够干净。”
我轻飘飘的夸赞。
“今天多亏兄弟你了!”
宫建军心有余悸地出声:“杜组长啥意思,我还能不清楚嘛..”
“宫总这演技属实够用啊,刚才那悲愤的样子,差点以为你真被坑惨了。”
老毕笑嘻嘻的打趣。
“我绝对不是演的!”
宫建军苦着脸叹气:“彭海涛确实欠我不少钱,只是没我说的那么夸张。不过那些签单票据是真的,明天一交上去,保管能证明我是清白的。
“来吧,喝酒吧!”
我举杯示意:“别让这点事儿影响了兴致,宫哥啊,明天去大案组你可得放机灵点,有啥情况随时联系我。”
“哎!好!”
宫建军连忙举杯,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虽然脸色还有点发白,但眼里的惊慌已经彻底没了。
瞅着他的侧脸,我心里暗自冷笑,这龙宫的名字还没正式挂出去,可主人的姿态,已经彻底变了。
杜昂这一手是真心牛叉,不光是敲打了宫建军,更是给我上了一课,在这片地界上,真正的规矩,从来都握在那些能说“你行你就行”的人手里。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些规矩里,把日子过明白,把兄弟护周全。
至于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就像杯里的酒,该喝就得喝,该咽还得咽...
第732章 歇两天
看着宫建军跟弟兄们推杯换盏,唠的好不快乐,我则点燃一支烟陷入了沉思当中。
正如杜昂之前跟我提到的,他不能像李廷、温平似的给我们甩出实实在在的好处,但是他应允的利益,却对眼下的我们更加有帮助。
虽然透明,可我必须得承认,受之不敬。
至于杜昂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也不难猜测。
眼下这崇市的地下江湖,乱成了一锅粥,别说是李涛曾经罩着的“水晶宫”,就是新城区里的那些开发项目,和正在建设的很多工地,也随着李涛团伙的倒台,成为了各大小势力竞相争夺的目标。
干仗这事,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发生。
光哥刚才还跟我念叨呢,他来这儿的路上经过医院时,看到急诊室门口排着老长的队,一眼望过去,不是被打得满脸是血的混子,就是被砍得皮开肉绽的流氓,瞅着都瘆人。
所以杜昂来这儿的意思,我琢磨着有两层:一来是给我撑场面站脚,让宫建军以及水晶宫其他的股东们知道我身后也是有人撑腰。
二来呢,也是在这暗示我,应当给予他对等的汇报。
不然他完全可以私底下通知宫建军,凭他的能耐我不信他找不到联系对方的方式,大可不必故意当着我俩的眼前,而且还把面子巧妙的送到手里。
“老弟你要是稀罕,就拿去戴两天耍耍!啥时候戴够了、不新鲜了,再给我送回来就行,跟我还说啥借不借的,太见外了啊...”
另外一边,宫建军正跟哥几个把酒言欢,说着话就把手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摘了下来,“啪”地一下拍到老毕手里。
老毕嘴里客气着“这多不好意思”,手上却没闲着,三两下直接就把表套在了自己手腕上,那动作麻利得很。
商人嘛,向来都是利益当先。
我斜眼瞅着这阵仗,心里特别明白是何用意。
该说不说,这宫建军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头回见面,不光拍板说送我们一层楼,还给一个点的好处,现在连这么贵的表眼都不眨地当场送出去,光是这份手笔,确实就比不少人强多了。
可他越是这么大方,我心里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崇市有句土话谚语:没有二心,不起五更!
意思就是,世上绝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天上更不会掉馅饼。
尤其对于宫建军这种做大买卖的生意人而言,每一分钱肯定都得是花在刀刃上,他们甩的投资,而求的是回报。
他既然敢把这么值钱的表塞给老毕,肯定是觉得在老毕身上能捞到更多好处,甚至远超这表的价值。
只不过眼下弟兄们正跟他聊得火热,我也不好当场泼冷水打断。
只能先记在心里,等回头找个机会,再一个个跟弟兄们敲敲警钟、上上提醒!
“叮铃铃..”
冷不丁间,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掏出来一瞅,屏幕上“杜鹃”俩字跳得格外扎眼。
我眉头立时间就皱成了团疙瘩,心里头直打鼓:这兄妹俩到底是唱的哪出戏?哥哥杜昂刚前脚迈出门槛,妹妹后脚就追着来电话,这衔接得比无缝钢管还特么密不透风。
可嘀咕归嘀咕,电话不能不接。
毕竟三狗子和虾米能顺顺当当送进上京的大医院,全靠她从中搭线,往后小哥俩治疗方面有啥需要,也还得靠着她的这层关系过话。
最最关键的是,她姓杜,是眼下崇市整圈里最为风生水起的杜昂得亲妹子,我这儿是既没底气惹,更没本事躲,压根儿没得选。
“喂,娟姐,这时候打电话,是有啥事吩咐吗?”
捏着手机顿了几秒,我还是接了起来。
从之前随口叫的“老妹”换成规规矩矩的“娟姐”,不光是嘴上改了称呼,我语气里的分寸也得跟着了调。
不管她能不能听出来,我这表面上的恭敬客气,必须得做足了全套。
“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杜鹃的声音透着股沙哑,背景里更是吵吵嚷嚷的,像是在啥人声鼎沸的地方,隐约还能听见酒杯碰撞的脆响。
“跟几个朋友在外面吃口饭呢,娟姐您有啥指示,直接说就行。”
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顺溜些。
“我...我心里有点堵得慌!”
她那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你能不能过来陪我坐会儿?一小会儿就行,要是..要是你实在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不勉强。”
“方便!咋能不方便呢!”
我赶紧接下话茬,生怕慢了半拍:“您把位置短信发给我,我这就往过赶,咱们见面慢慢说!”
几分钟后,大华子开车把我送出了水晶宫。
原本我是打算自己打个出租车过去就行,可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又是说“眼下崇市太乱,你一个人走舅不放心”,又是拍胸脯保证“耽误不了你的好事儿”。
我又寻思着反正跟宫建军该聊的也都聊得差不多了,现场有光哥、二范他们盯着,料想也出不了啥乱子,就顺水推舟的上了他的车。
“没喝多吧老舅?”
瞅着大华子红扑扑的眼圈,我故意逗他。
“这点猫尿算个屁!”
他不屑地撇撇嘴:“还他妈说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飞天茅台?说白了就是套着茅台瓶子的二锅头!真当老子喝不出来?正经好茅台,人家厂家根本不对外卖,每年都留着送那些特殊的大客户们呢,你当这酒凭啥卖那么贵上面都没人反对?哪个没吃着喝着厂家,咳咳咳,扯远了昂,我瞎逼说的,想当初你老舅我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前二年在贵州帮俩大哥讨债,喝过人家厂里直供的原浆,那味儿才叫一个地道,现在想起来还馋呢!”
“呦,那你可太牛逼了昂老舅。”
我笑着捶他胳膊:“回头高低得带我开开眼,沾沾这好酒的光。”
“好说!”
大华子咧嘴一笑,满口应下,随即清了清嗓子,语气正经了些:“其实吧,酒倒也还凑活能喝,就是我烦那种虚头巴脑的场合,你说他宫建军跟咱熟吗?一个多小时前,估计连你樊龙的‘樊’字咋写都不知道,现在倒好,恨不得搂着弟兄们挨个拜把子认兄弟,纯纯特么地商人嘴脸!”
他顿了顿,方向盘打了个弯,接着说:“这种人,以前跟李涛估计也是这么套近乎的,咱啊,别太当回事,更别掏真心。不然将来有哭的时候,哦不对,不是‘可能’,是指定有你哭的时候!”
“互有诉求,达标就好!”
我直截了当点明了对宫建军的态度。
话音刚落,大华子突然“咳咳”猛咳两声,呛得腮帮子都红透了,坐在驾驶座上浑身不得劲似的扭了扭。
“有话就直说,咱俩之间不需要铺垫!”
瞅他那欲言又止的样,我忍不住笑出声:“只要不谈钱,你就算说你会飞我都第一个蹦出来给你作证!”
这大华子别的没啥念想,对吃穿用度是一点不讲究,唯独就好往女人堆里钻。
用他自己的话说:“哪天晚上不搂着个软乎乎的小蛮腰,压根别想睡着觉。”
典型的老骚包一个。
“老板,你看啊,龙宫这摊子咱也拿下来了,弟兄们最近也能松口气歇两天,我在外地有俩相好的,好些日子没见了,心里头直痒痒,想去跟她们搂两觉,就是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先借我点路费?借的,保管会还你!”
果然,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第733章 忌日
“一万就行!”
见我低头没吭声,大华子赶紧翘起一根手指头,语气带着焦急。
我抽吸了两下鼻子,还是没接话,就那么斜眼瞅着他。
“那...八千?”
“实在不行的话...五千!五千总行了吧?就借五千当路费,肯定够了!”
他立马缩了缩脖子,声音也降了八度,说着又拍起胸脯,“你老舅我这人,向来以活儿服人,甭管走到哪儿都能凭这咱裆下这杆老烟枪,混个滚瓜肚圆,我回来以后,一准就还上你了!”
“打算上哪野去啊?”
瞅他那副猴急的模样,我忍俊不禁的打趣,努了努发问。
事实上,今晚搞定“龙宫”这档子事儿后,我原本就计划跟弟兄们开个短会,完事每人再发点“辛苦费”,让大伙出去放松放松。
哪成想杜鹃一个电话,全给特么打乱了。
“这...我能不回答吗?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儿...”
听我这么问,大华子立马干咳两声,脸上堆着笑,却透着股不自在。
“真是老相好啊?”
我又追问了一句。
“嘿嘿..”
大华子又是一阵咳嗽,压根不接这话茬,赶紧指了指前方:“那姓杜的小妞是搁城南夜市等着你嘛,我顺道往前直走了啊!”
瞅他那又窘又急的模样,我没再往下追问。
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呢?就像郑恩东隔三差五的往大学城跑,憨不拉几的牛奋总会给人打钱汇款,他们不爱提,我也懒得追着问。
只要这些事不伤弟兄们的利益,不碍着大伙的感情,他们不想说,我就没必要死缠烂打去刨根问底。
毕竟嘛,不是打心眼儿里愿意说的话,逼急了编出来的,肯定全是糊弄人的鬼话,听着反倒膈应。
“行,靠边停了吧!”
我从西服内兜里拽出几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大华子,微笑着说,“省着点花,这些钱够你来回三四趟的路费了,另外,电话要随时保持畅通,别家里有啥急事找不着你,到时候可别怪我跟你翻脸啊。”
我内兜里总共揣着七八个牛皮纸信封,原本打算是今晚上跟那帮社会“大哥”、“二哥”们先礼后兵打交道时用的,想着先和颜悦色的把好处递过去,如果实在谈不拢再亮刀,结果没想到,挑中那个叫“煤球”的目标实在是特么怂得不行,没等我把礼送出去就已经软了,所以这些信封压根没派上用场,白揣了一晚上。
“不能,绝对不能!”大华子忙不迭摆手:“我就陪着我那俩哥们...呸,我那俩相好的出去喝顿酒、旅旅游,然后给她们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大外甥啊,不带这么套你舅话的啊。”说完,他轻扇自己两下嘴巴子,像是在怪自己嘴快。
“我说啥了吗?”
我歪头笑问。
“没有没有,全他妈怪我自己嘴欠。”
大华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走了走了,告诉盼盼,他车我先使两天。”
等我一下车,大华子便火急火燎地踩着油门飞速离去。
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车尾灯,我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他是无意还是故意,至少刚刚向我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他肯定是去外地;第二,他要招待的是男性朋友。
这大华子搁我们团伙里已经算是“神人”级别了,而能跟他交交上朋友的,我猜恐怕也是相差无几的选手,如果有机会的话,还真想认识认识。
一边琢磨着事儿,我一边转着脑袋寻找杜鹃的身影。
“大胖烧烤”,终于瞅见她短信里说的那招牌了,顺着露天扎啤摊一瞧,可不就是她。
一张粉色塑料桌边,杜鹃正耷拉着脑袋,自己给自己倒着酒喝。
桌上摆着三四个空啤酒瓶,还有几串早就凉透了的肉串,看这架势,她在这儿坐的时间不算短了。
“啥情况啊娟姐?咋蔫蔫的没精神呢?”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笑着招呼:“来,我陪你喝点。”
“喝..一块再喝点...”
杜鹃慢慢仰起头看我,眼神都已经发飘了,她笨乎乎地指了指旁边的空酒杯,嘟囔着说。
嘿,这丫头酒量是真不行啊,满打满算也就喝了三四瓶,说话都开始大舌头啷唧,跟含着什么东西似的。
“来兄弟,麻烦给串热一下子,凉透了吃着容易闹肚子!”
眼看她抓起一串梆硬的肉串就要往嘴里塞,我赶紧伸手拦了一下,扭头冲不远处的服务员吆喝了一嗓子。
“还是你好...一叫就到。”
杜鹃吸了吸鼻子,声音软乎乎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把肉串放回盘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塑料桌沿,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到底咋了?发生什么了吗?”
我不解的望向她。
“我今晚上本来想找我哥陪我喝酒的..可是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发消息也跟石沉大海似的,理都不理我。”
沉默了几秒,她突然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点湿乎乎的水光,咬着下嘴唇嘟囔。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肩膀轻轻耸了耸:“你说他忙归忙,哪怕回个‘在忙’也行啊,连个信儿都没有,我坐在这儿等了快俩小时了,越等越难受..”
她拿起桌上的酒瓶想再倒酒,手却晃得厉害,酒液洒了些在桌面上,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往下淌。
“我来吧!”
我赶忙抢过去酒瓶,随即又冲服务员招呼:“麻烦给拿瓶酸奶过来!”
“平时总说我不懂事,可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他又不陪我,别人更指望不上...”
说话间,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那副无奈又无助的样子,活像个被丢在路边没人管的小孩,让人看着心里直发软。
“不要奶!我要喝酒!就要喝酒!”
很快,服务员把酸奶递了过来,我刚拧开瓶盖递过去,她却直接挥手推开,带着浓浓的酒意哼唧起来,语气里满是不悦。
“行行行,喝酒喝酒。”
我无奈地连声应着,把酸奶放在一边:“那咱边喝边说点啥呗?跟我说说,今儿到底为啥这么不开心?”
“不开心...每年这时候我都非常的不开心,尤其是今天,因为今天是我爸妈的忌日..”
她抓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酒液晃出不少,却毫不在意,闷了一口才哑着嗓子说。
“啥?”
我当场一愣,没想到这丫头是遇上伤心事了。
“几年前的今天,他们出了车祸,当场就没了...肇事的是辆私人医院的救护车,我和我哥追了这事儿好久,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上访也跑了不知道多少趟,可每次都跟没下文似的,不了了之。”
刚要开口,就听她继续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压抑的哽咽:“我哥说,爸妈的案子根本不是对错的事儿,就是因为他们碰了某些人的利益,那私人医院背后,好像有个叫‘银什么’的大集团在撑着..”
“银什么集团?”
一听到“集团”这俩字,我瞬间来了精神,耳朵都竖了起来,追问了一句。
“哎呀,具体叫啥记不清了。”
她烦躁地摆摆手,眼圈又红了:“这事儿我哥一直不让我掺和,那些起诉状、上访的材料,全是他自己偷偷弄的,我问啥他都不说,就一个劲的嘱咐我别跟着瞎掺和...”
说着,她又灌了口酒,肩膀垮下来,满是无力和委屈。
“是..银河集团吗?”
我压着声音,试探着问了一句。
“娟娟,你怎么回事啊?给你打电话都不接!”
我的话音还未落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男声。
扭头一瞅,杜昂正满脸严肃地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豆小乐和司机小强,两人都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那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不也没回吗?我凭什么不能?”
杜鹃瞬间来了脾气,小嘴一嘟,带着哭腔反问,眼眶又红了几分。
“能能能,我确实有事在忙,对不起对不起。”
杜昂赶紧弓了弓腰,语气软了下来,随即斜眼扫了我一下,嘴角扯出点笑意,“樊总的小速度可以啊,刚才还在水晶宫,这眨巴眼的功夫就到这儿了?”
“嗯呐,我会飞,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待会儿我给你现场表演一把!”
我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扬了扬,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第734章 家事
“你们刚才在聊啥呢?看你俩嘴里叽叽歪歪的说个不停。”
面对我的玩笑,杜昂并没有被逗乐,只眨了眨眼,随即转向杜鹃。
“没说什么呀,我就告诉小龙说,今天是爸妈的忌日,还说了咱爸妈是咋没的。”
杜鹃倒是实在,一五一十全抖了出来,半点没藏着。
“杜组长,娟姐刚才提到的‘银什么集团’,是不是银河集团啊?”
我赶紧递过去一支烟,态度放得很低。
“跟你有什么关系?”
杜昂的脸“唰”地沉了下来,一把挥开我递烟的手,眉毛拧成疙瘩,语气冲得厉害:“樊龙,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没有?我的家事啥时候轮到你插嘴了?轮得到你来过问?”
“我..我没有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让我一下子懵了逼,连忙摆手解释:“我就是随口..”
“跟人家樊龙有啥关系啊?是我实在没人可诉苦,主动找到他说的!你朝他吼什么?”
杜鹃摇摇晃晃站起来,挡在我身前:“要骂你就骂我,别冲他发火!”
“娟娟,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爸妈的事不准跟任何人提,是‘任何人’!”
杜昂指着我,冷笑一声:你跟他说?他能帮咱们解决什么问题?你问问他自己,他能做什么?连他妈自保都困难!”
“不是杜哥,我那什么...”
我刚想辩解。
“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马上、立刻!”
杜昂不耐烦地打断我,手往马路牙子上一拄,摆明了要赶人。
“行吧。”
我叹了口气,冲杜鹃笑了笑,比划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意思是有啥不开心的,随时找我。
说完话,我立即起身逃离。
“杜鹃,你谈朋友、处对象,哪怕是在外面胡来乱来,我都可以不管不问,但家里的事不准再往外瞎抖搂!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听清楚没有?”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杜昂压低的训斥声。
我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杜鹃趴在桌上哭得肩膀直抽,可杜昂没像往常那样哄她,只是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皱着眉,眼神冷得像块冰疙瘩。
不对劲,太特么不对劲了!
这杜昂向来是个十足的宠妹狂魔,平时杜鹃皱下眉头他都能紧张半天,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而且就算是父母的事敏感,他也不该是这副讳莫如深、近乎暴躁的样子啊。
我远远的瞅着他那张死气沉沉的脸颊,除了明晃晃的愤怒,隐约还透着点别的...
是害怕?对!就是那种藏不住的忌惮。
可杜昂是什么身份呐?
李廷、彭海涛之流的崇市巨头瞅他两眼都浑身哆嗦,尽管年龄不大,可却攥着实权,怎么会有能让他怕成这样的存在?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晚风吹得人有点凉,我心里却跟揣了团乱麻似的,越想越迷糊。
杜昂刚才的那反应,哪是单纯护着家事不让外传?更像是被戳到了什么不敢触碰的痛处,那股子紧张劲儿,简直像是怕多说一个字就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那么,杜鹃口中的“银什么集团”,是跟我们几次发生冲突的同一家么?
可凭那个叫孙乐的鸡毛掸子和三角眼陈奎,似乎也没能耐让堂堂杜组长望而生畏吧?
正胡思乱想呢,一辆出租车刚好路过,我刚抬手要拦,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五十来岁上下,穿件皱巴巴的棕色夹克,后背微微佝偻着,脑袋上扣顶洗得发白的老头帽,脚步慌慌张张的。
卧槽!不是外逃的彭海涛是谁?!
行走的十万块!
“上哪去啊,大弟?”
司机探出头,冲我咧嘴笑。
“跟上前面的人!对,就是驼个背的那老头儿,穿棕色衣裳的,别丢了!”
我一把拽开车门坐进去,手指着彭海涛的方向急声道。
“以那老头那腿脚,你年纪轻轻难道还跟不上嘛?打咱这车纯属浪费钱..”
司机正絮叨,我“啪”地抽出一张百元大票拍在方向盘上,皱着眉打断他:“嘴闭上,我想安静会儿。”
“好嘞好嘞!财神爷说话,谁敢不听啊!”
司机麻利地把钱揣进兜里,嘴上还碎碎念着,脚下却没含糊,慢慢把车跟了上去。
我哪有心思跟他搭话,眼睛死死盯着窗外彭海涛的背影。
这老东西早没了当年呼风唤雨的派头,背驼得像座小山,走路一颠一颠的,裹紧夹克衫缩着脖子,瞅着跟街边拾荒捡破烂的没啥两样,哪还有半分昔日风光的影子。
狗日的胆子是真他妈的肥啊!满城都贴着他的通缉令,这节骨眼上居然还敢出来瞎逼晃悠、抖嘚瑟。
再瞅他手里提的塑料袋,鼓鼓囊囊塞着些青菜,看那样子,是打算回去弄点宵夜?我挑了挑眉,忍不住嗤笑一声。
也就三五分钟的功夫,彭海涛拐进了临街一间商铺,随着卷帘门“哗啦”一声往下拉,二楼窗户跟着亮起了灯。
“老弟,人进去了,咱是在这儿守着,还是...”
司机乐呵呵地发问。
“你先忙去吧,谢了。”
我推开车门迅速钻出来,仰头瞅了瞅那店的招牌,“彭飞卫浴”。
哦,感情这狗日的,在这条街上还有这么个窝点。
看这商铺的名字,很明显是给他家犬子留的后手。
该说不说,这遭瘟的臭老头儿对自个儿孩子还是挺不错的。
唯恐被丫挺发现,我赶忙快走两步,躲到了路边的树影底下,迟疑了几秒后,我摸出手机拨通了杜昂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冰冷的提示音泛起。
嘿!这大孙子居然给我挂了!显然还因为我刚刚跟杜鹃的对话在恼火。
操,真是个公私不分的差劲儿玩意儿!我心里暗骂一句。
再次抬头看向二楼那扇亮灯的窗户,刚才还敞亮着,这会儿居然“唰”地拉上了窗帘。
难不成屋里不止彭海涛一个人?
我心里刚泛起疑惑,就见一团黑影蹑手蹑脚溜到商铺门前,左右张望了两圈,确认没谁注意后,抬手“咚咚咚”拍了三下卷帘门,动作轻得跟做贼似的。
是刘恒!借着路边昏黄的路灯,我一眼就看清了那团黑影的模样,刚要迈出去的腿又瞬间收了回来,后背紧跟着冒起一层冷汗。
如果只有彭海涛那老东西,凭我的身手,摁住他就是分分钟的事,搞不好还能领上一笔公安局的悬赏金。
可刘恒一冒出来,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这狗日的我是真心惹不起。
前两天他拖着半残的身子,跟庞疯子血拼一场还能成功逃脱的画面,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跟这种仿佛没有痛感的疯子对上,再加上我们之间的那些新仇旧恨,他不当场把我脖子拧断都算我特么脖子长得结实。
我赶紧又往旁边的树干后面缩了缩,屏住呼吸盯着卷帘门。
现在摆在我眼前的问题不是我他妈要不要去摁彭彭海涛,而是自己能不能成功的脱逃。
这要是让他们看着我,不得给我拖到小屋里大卸八块才怪!
要不...报个警?
我攥着兜里的手机,指尖都有点发紧,心里正打着鼓,就听“哗啦”一声,卷帘门从里头往上卷了半截。
开门的是个我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中年汉子,一脸络腮胡密得跟杂草似的,简直跟返祖了一样。
他光着膀子,胸口那护心毛一片一片的,巴掌大小,看着又粗又硬,配上那壮得跟铁塔似的身板,透着股野蛮气,瞅着就不好惹。
更特么吓人的是他刚探出头的那一刹那,眼珠子居然朝着我的方向扫了一眼。
“我日!”
我心“咯噔”一下,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被发现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左腿立刻下意识微弓,右腿往后一蹬,全身肌肉都绷紧了,跟蓄势待发的兔子似的。
但凡他喊一嗓子或者走向我,老子立马撒丫子狂奔...
第735章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我大气都不敢多喘半下,就死死盯着那扇只开了半截的卷帘门和浑身是毛的壮汉,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梁骨不停往下淌落。
万幸!那壮汉就扫了一眼,随即转头跟刘恒低声嘀咕了几句,听不清说的了点啥,接着刘恒猫腰钻进卷帘门,壮汉则撒腿朝街口走去。
“呼...”
见卷帘门“哗啦”一声再次合上,我才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浊气。
这老彭头还真是特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混到这份上了,身边居然还跟着几个死心塌地的铁杆。
甭管咋说,先离这是非地远点,回头再琢磨该咋办。
我搓了搓发僵的腮帮子,刚迈出脚...
“吱嘎!”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紧跟着就看到一台白色金杯面包车猛地停在店门口。
“呼啦!”
车门被拽开,八九个黑衣黑裤的壮汉从里面窜出来,个个三十来岁,身上虽没纹龙画虎,可眼神里的冷劲儿,跟街边那些咋咋呼呼的混混完全不是一路,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腥的狠角色。
紧跟着,副驾驶车门弹开,一条熟悉的身影走下来。
是齐恒!
“我日,齐恒怎么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树后缩了缩。
“是这儿吗?”
齐恒微微转着脑袋,目光扫过“彭飞卫浴”的招牌。
“对,齐哥,就这地方!我眼睁睁看着老彭走进去的!”
一个青年快步凑上前,指着前方的卷帘门回答。
我定睛一看,这小子居然是刚才拉我的那个出租车司机!
狗日的,难怪刚才话那么多,原来是特么个眼线了!
我咬了咬牙,往阴影里又缩了缩,心脏“砰砰”狂跳,这节骨眼撞上齐恒,可比撞见刘恒还麻烦,很显然他是来者不善呐!
“咣当!咣当!”
齐恒随即大手一摆,几个壮汉立刻跟疯了似的扑到卷帘门前,又是踹又是砸,铁皮门被弄得猎猎作响。
我眯眼往二楼瞅去,才发现不知啥时候,楼上的灯已经灭了。
“哈哈,都到这份上了,彭主任还是这么坚挺,求生欲挺强的啊。”
齐恒笑了两声,抬手示意壮汉们停下,接着他仰头望向二楼黑沉沉的窗户,声音不高不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屋里人的听。
“嘎嘣!”
他低头点了支烟,从兜里摸出手机,戳了几下屏幕,举起来对准二楼窗户:“彭主任,我就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要么下来咱面对面聊聊,要么我就给杜昂或者工作组的其他人打电话,您可想清楚了。”
我心里犯起起了嘀咕,这齐恒找彭海涛干啥?俩人按理说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准确说,齐恒当初是跟李廷的,现在李廷都折进去了,他总不至于还傻到要为前主子报仇吧?
再说之前看他跟温平那亲近劲儿,恐怕早就穿一条裤子了,这里头肯定有别的门道,说不定是冲着彭海涛手里的什么东西来的。
我往阴影里又缩了缩,盯着那扇紧闭的卷帘门,心跳得跟打鼓似的,晚这出戏,真是叽霸越来越热闹了!
“哗啦!!”
十秒钟不到,卷帘门就从里面被人掀开了一道缝,显然齐恒的那通威胁起了作用。
紧接着,彭海涛的身影从里面挪了出来。
我心里顿时怔了一下,不对啊,刚才我明明亲眼瞅着刘恒进去的,这眨眼的功夫,人咋没影了?难不成从后门溜了?
我赶紧瞪大眼往门里头猛瞟,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只能压着疑惑继续盯着。
再看彭海涛这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粘了不少灰尘和蛛网,那顶洗得发白的老头帽歪在一边,露出的耳朵尖通红,还沾着块黑泥。
身上那件棕色夹克皱得像团揉过的废纸,袖口磨破了边,胳膊肘处还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补丁,一看就是好些年前的旧衣服,里面的衬衫领口敞着,扣子崩掉了两颗,露出松垮垮的皮肉,脖子上还有道浅浅的划痕,他背驼得更厉害了,像棵被狂风压弯的老柳树,走路时腿脚都不利索,一瘸一拐的,大概是这些天跑路磨破了脚。
脸上蜡黄蜡黄的,眼窝深陷,黑眼圈重得像烟熏过,嘴角还有块青紫色的瘀伤,估计是躲躲藏藏时不小心磕到的,整个人瞧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纵横崇市彭大主任的体面。
唉,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老齐啊..”
彭海涛嗓子哑得跟破锣似的,说话时都带着颤音:“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犯得上把我逼到这一步吗?我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身上连根像样的烟都掏不出来,你跟我较这劲干啥?抬抬手不好吗?”
“怎么能说逼呢?”
齐恒咧开嘴笑,那笑容假得能挤出水来,眼角的褶子都透着虚伪:“彭主任啊,看您聊的,我这可是求您来了,您老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总不能让好东西白白浪费了吧?咱得继续发光发热不是嘛。”
说着话,他朝彭海涛伸出手掌,那手保养得油光水滑,跟彭海涛那双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什么?”
彭海涛瞬时一愣。
“您在工行,以您远房表哥名义存的那笔款子,现在这光景,怕是拿不走了吧?与其让它烂在金库里,或者被那些戴大盖帽的充了公,倒不如便宜了我这老相识,你说对不?”
齐恒微微一笑,表情无比的邪恶。
“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彭海涛眉头猛地一皱,眼里瞬间布满血丝,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脚底下差点拌着台阶摔倒:“我的那笔钱..那笔钱跟你和李廷都没任何关系!你是怎么查到的?”
他声音都变了调,显然这事儿戳中了他的软肋。
“嘿,这年头想查啥事儿不容易啊,无非多花点时间的事儿!”
齐恒冷笑一声,朝身后摆了摆手。
俩壮汉立马从金杯车里拖出个家伙,那小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左眼肿成了熊猫眼,嘴角淌着血,门牙都缺了一颗,一看见彭海涛就“哇”地哭了出来,嗓子都哭哑了:“表叔!表叔救我啊!他们打我!他们还说要卸我胳膊!”
“老齐啊,这可就是你不地道了!那是我侄子,你动他干啥?当初你的西北城刚开张,资金周转不开,是谁偷偷给你递的消息,让你避开了工商的突击检查?我虽没帮上大忙,可也没从中作梗吧?我明知道你和李廷的关系不一般,愣是没跟上面透半个字,因为我觉得你这人的品性不错,也是个可以交往的...”
彭海涛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都哆嗦起来。
“往事如烟,过去的咱就不提了吧,没啥意义!”
齐恒不耐烦地打断他,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碴子:“彭主任,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现在只问您一句,那笔巨款,能痛痛快快送我吗?”
诶唷,我操!这特么哪是求啊,分明就是明抢啊!
我躲在树后,瞅着齐恒侧脸那股狠劲,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在我面前总表现的非常仗义、靠得住的江湖大哥,居然也有如此阴暗的一面!
“行,卡我可以给你,但我有要求,你得保证我侄子的安全,还得给我们拿一笔跑路费,不然...不然我死也不会把密码告诉你!”
彭海涛沉默了几秒,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先是抬头望了眼齐恒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被打得哭爹喊娘的侄子,肩膀猛地垮了下来,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奈地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我不接受任何交易!你现在也没资格跟我提丁点条件,这事儿都心知肚明,不要总是让我强调了,好吗?”
齐恒斩钉截铁地摇摇脑袋,眼神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彭主任,我不想跟你谈任何交易,卡给我,密码留下,我立马带着人走,全当没见过你,你外甥也能平安回家,不然的话...”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幽蓝的光映在彭海涛脸上,把他那满脸的狼狈、绝望和不甘衬得越发刺眼。
彭海涛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啥又没说出来,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缓缓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摸向怀里,掏了半天,才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银行卡,像是捏着自己的命根子似的,迟迟不肯递过去。
“彭主任,别逼我打电话,您肯定也是知道的,杜昂他们找你找得有多急,工作组的人更是恨不得扒你的皮,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我奉陪到底。”
齐恒的眼神越来越寒,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给,我给..我给你还不行吗?”
彭海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猛地把银行卡扔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密码是我儿子的生日,以你的能力查不出来不难,希望你说话算数,赶快放了我..我侄子!”
“早这样不就完了?放心,我齐恒说话算话。”
齐恒弯腰捡起银行卡,用手指弹了弹上面的灰,脸上又恢复出那抹假笑,他朝壮汉使了个眼色:“把人还给彭主任吧!”
那俩壮汉松开手,被打的侄子一瘸一拐地扑到进了彭海涛怀里,孩子顿时抱着彭海涛哭成了一团。
而齐恒揣好银行卡,并没有带着人上金杯车离开,反而似笑非笑的瞥了彭海涛两人,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第736章 江湖如狗
江湖如狗,世风若霜!
真正的社会,哪有那么多快意恩仇和逍遥自在,有的只是为了一口饭、一口气,像狗一样低头、挣扎、警惕,摇尾乞怜是为了活着,五体投地是为了活的更久一点!
很多时候,刚刚喂过你肉的手,转身就可能攥起石头砸向你的头!
正如眼前这般,彭海涛明明已经把银行卡和密码都已经双手奉上,可齐恒那帮人却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一个个反而全都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他和自己那鼻青脸肿的侄子。
“彭主任啊,钱是到位了,可事儿还没完呢。”
齐恒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银行卡,鞋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子,轻飘飘的开口:“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李廷那老家伙的底,我要你给我抖搂的干干净净。”
“老齐啊,您这是唱的哪出?我跟李廷是死对头,这都闹多少年了,他的事我上哪知道去,恐怕你都比我了解的多吧。”
彭海涛顿时一愣,沉默几秒后,他弓着背陪笑。
“死对头?我当然知道啊!”
齐恒轻笑一声,突然抬脚直接踩在彭海涛的鞋面上,冷哼道:“你俩明争暗斗这么久,你这老熟人能不晓得他收了谁的好处费,亏了哪笔扶贫款,中饱私囊的并了哪些企业和公司?你能不知道?少特么跟我装糊涂!”
“我是知道一点点皮毛,但全是道听途说的!手里半点证据都没有,老齐您就高抬贵手吧,这背后捅刀子的事,我是真的干不来啊!”
脚上的疼痛立时间让彭海涛龇牙咧嘴,他挣扎着喊。
“哟呵,现在跟我装起高尚了?栽赃陷害、落井下石的事儿你干的还少么?”
齐恒加重了脚下的力道:“我明告诉你,今天你不把李廷的脏事全说出来,想让我走肯定没那么容易!”
躲在树影底下的我,看到这一幕,禁不住皱起眉头。
彭海涛跟李廷斗了好些年,从公事到私情,确实没少红过脸,背地里使绊子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这个对手的脾气,越是被往死里逼,咬起人来越狠。
所以他此刻选择缄口不提是最明智的做法。
反观齐恒,作为一个叛变者,他心底绝对是高度恐慌的!他会害怕被李廷反咬一口,更会畏惧有朝一日李廷“复活”,所以他的想法指定是“斩草除根”。
两者都没什么错,硬要说谁有问题,那可能就是齐恒的做法更令人所不齿。
倘若李廷后半辈子牢底坐穿,那他自己往后就别想安生。
“老齐啊,不是我不想帮你,是这事儿真不能做绝,李廷有软肋,难道我就没有吗?”
彭海抽吸两口凉气,表情认真的出声:“你原来也是跟李廷混过的,难道不清楚他的性格吗?虽然我搞不懂你现在为什么非要把他弄死、整废,但..但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和他现在已经成这样了,如果连活着的念想再没有,指定会疯狂到底,届时你敢保证他不会说出一些跟你有关的事情么?”
“你好像在挑拨离间!我跟李廷有关系吗?谁又可以证明?”
齐恒的脸果然黑了半截。
“证明?你觉得杜昂他们的工作组办案真的需要什么实质证明吗?”彭海涛喘着气,话语里带了点试探:“不论你现在跟了谁,希望你得过且过吧,李廷和我确实倒了,但你要明白我们背后的树可还长得正好,他们一旦受到了影响,而且查出来是你搞出来的祸端,敢问你和你新的..能好吗?”
“把你的臭嘴闭上,我不需要听任何道理!”
齐恒横眉打断,言语间却显得有些急迫,仿佛真是被彭海涛给戳中了心思一般。“行,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配合就完了!想听关于李廷的哪段,我慢慢讲给你听!”
彭海涛深吸两口气,一副任由摆布的架势。
齐恒眯着眼盯着他,表情阴晴不定,似乎是在猜测对方话语里的真伪。
看着这俩家伙,我心底既想笑又感慨,这江湖本就反复无常,谁不是踩着别人的骨头往上爬?可爬的时候,谁也怕脚下的骨头突然变成咬人的蛇。
“呵呵呵,彭主任就是不一般,心理战和嘴皮子真的是上上乘啊!你要是继续在位,上去是早晚的事儿,可惜了啊...”
齐恒突然笑了,笑得让人发毛:“算了,要不你跟我走吧!咱们回去慢慢谈!”
说罢,他努努嘴,身后两个壮汉立马朝彭海涛走了过去!
“妈的,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打街口浮现,路灯下,男人满身浓密的汗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钢针一样炸开,正是刚才跟刘恒接头的那个家伙!
大汉吼声如雷,几步冲到彭海涛面前,先是一把将齐恒推得后退几步,接着举起拳头对准那两个壮汉的脸前喝骂:“滚特么一边去,不然给你们全拆叽霸拆了!”
“我还以为他妈是谁啊?这不刚从二监越狱出来没两天的任朗么,跟你一块的姜大盼、毛驴子呢?咋就剩下你自己啦?”
齐恒愣了一下,随即面露嘲讽,显然是知道此人身份的。
在听到“越狱”和“姜大盼”俩词时候,我也瞬间确定下对方的身份。
是啊,除了他之外,另外几个逃犯哪去了?难不成也在“彭飞卫浴”的店铺里躲着?
我下意识的望向彭海涛身后的卷帘门,里面依旧黑洞洞的,无声无息!
叫任朗的大汉没理他,蹲下身扶起彭海涛,粗声粗气地说:“彭叔,这把我能出来亏的就是你,如果没你的帮衬,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肯定得老死在里头,你的恩情我记一辈子,虽然我是个王八蛋,但也知道啥叫良心,他们要敢动你,先踏过我尸体!”
彭海涛看着任朗,眼眶瞬间红了。
老头这辈子见多了翻脸无情,也刚刚品尝完什么叫人走茶凉,估计是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会有人为自己出头。
“给我废了这傻子!”
齐恒气得脸色铁青,恶狠狠的低吼:“连条从大狱里逃出来的野狗都敢挡我的路,今天一起弄死!”
“是!”
七八个壮汉齐声应承,随即纷纷围了过来。
钢管、砍刀劈头盖脸地朝任朗狠狠的招呼起来。
“操尼姥姥得!”
任朗咆哮着胡乱挥舞两条手臂挡在彭海涛的身前,他虽说体格健壮,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得连连后退,胳膊上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浓密的汗毛。
可这家伙就感觉不到疼似的,始终把彭海涛叔侄俩护在自己的身后,每次被打倒都咬着牙爬起来,用身体硬抗着拳脚。
我看出来这玩意儿,没什么章法,应该也不会功夫,全凭着一股蛮劲,逮着人就往死里揍,拳头砸在人身上闷响连连,没多久就有两个壮汉被他打断了骨头,躺在地上哀嚎。
“这家伙是真不怕死啊!”
剩下的人有点发怵,看着浑身是血却眼神凶狠的任朗,迟迟不敢上前。
“捅死他!出事我担着!”
齐恒看得眼冒火光,从腰间抽出匕首扔给最前面的壮汉。
那壮汉咬了咬牙,攥紧匕首就朝任朗的后腰猛刺过去!
“小心啊,任朗!”
彭海涛惊叫着提醒,可已经来不及了,对方的匕首深深扎进大汉腰眼,鲜血喷涌而出。
任朗闷哼一声,猛地转过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那壮汉,张开满是胡茬的嘴狠狠咬在他脖子上!
“啊!”
“卧槽,疯狗!”
直到对方疼得惨叫着松开匕首,他才松开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倒下前,任朗最后看了彭海涛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便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街边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彭海涛叔侄俩压抑的哭声。
齐恒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任朗,也有些发懵,随即恶狠狠地瞪向彭海涛:“现在你说不说?下一个躺这儿的就是你和你侄子!”
彭海涛缓缓站起身,刚才的恐惧不知何时变成了彻骨的寒意。
他又望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的任朗,随后看向齐恒那张狰狞邪气的脸颊,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说!但是老齐你要记住了,这人间就是特么得一场循环,总有一天,也会有人用同样的方式对你!甚至比我现在更狠更悲哀,可能是你的旧敌,也可能是新恨,甚至还可能是你现在刚挂上的主子!这不是诅咒,是必然!”
彭海涛轻咬牙豁,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一般...
第737章 别样心理
可惜了!
看着那个叫任朗的壮实汉子重重栽在地上,我禁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头更是闷得发慌。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这话今儿个算是在任朗身上得到了真正的应验。
管他以前是混江湖的还是蹲大牢的,就冲他刚才把彭海涛叔侄往身后死护的那股子劲,这江湖义气就比很多穿着西装满嘴仁义道德的牲口强出来不止百倍。
只是不知道跟任朗一块儿从监狱出来的其他逃犯究竟去了哪里,尤其是二盼他哥!
还有就是刘恒,那小子究竟藏哪儿去了?
尽管阵营不同,仇恨更是难以化解,可此时我却很病态的希望彭海涛能逃脱这一劫!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兔死狐悲吧。
有病,纯属特么有病!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后,我好笑的搓了搓腮帮子。
老彭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难不成刘恒真跑了?
可要说刘恒怕死,我第一个不信!
那家伙是个天生的“战士”,不光没有痛感、痛觉,而且性子狂的一批,即便是前两天跟庞疯子那样的狠茬对上的时候,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丧失过反抗的魄力!
“好啦彭主任,现在可以说说你的选择了吧?”
正琢磨着,齐恒已经拿起手机对准了彭海涛,那镜头怼得恨不得贴到人家脸上。
“哔哔哔...”
话音刚刚落下,齐恒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乱响,像是信号干扰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屏蔽了。
“操,怎么回..”
齐恒皱着眉刚想骂娘,彭海涛身后的半开的卷帘门突然传来“哗啦”一声作响,锈迹斑斑的门扇直接被人从里面硬生生推了起来,露出后面黑漆漆的仓库。
昏黄的路灯顺着门缝照进去,我这才看见是刘恒的影子。
“整这老破信号屏蔽器是真特么的费劲啊!”
他一瘸一拐地挪出来,每走一步都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此时他左腿裤管早就被血浸透了,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伤口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珠,在地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痕,更扎眼的是他腿上绑着的那块长条状的木头方子,一看就是从仓库里随手捡的,粗糙的木刺扎在肉里,不知道得有多疼。
这家伙居然还能站着,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上次被庞疯子等人包围的时候,大华子说刘恒的腿如果再不及时救治就废了,这才过去多久,他竟敢这么折腾。
听到刘恒的话,我立马按凉藏在袖管里的手机屏幕,一看还真是没了信号!
“我不想跟你说废话,马上带着你的人滚,我还能留你条狗命。”
刘恒手里攥着把明晃晃的菜刀,面无表情地盯着齐恒,平静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森冷,开口的时候嗓子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刘恒啊,你这又是何苦?良禽择木而栖,跟着我总比跟着这群亡命徒强吧?如果你愿意,我之前电话里给你的承诺不变。”
齐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愣了,缓了半天才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嘴角撇出个嘲讽的笑。
“滚!”
刘恒骤然提高嗓门。
说话间,他把菜刀往旁边的卷帘门上的铁架子“哐当”狠狠一剁,火星子溅起来老高。
“少跟我扯没用的!你他妈清楚我的底细,想整死你带来的这帮杂碎我确实有点吹牛逼,但要单单弄死你...”
他猛地把菜刀拔起来,刀刃在路灯下闪着寒光:“我还是不太费力的!”
齐恒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知道刘恒不是在说大话。
躲在树荫底下的我,同样也清楚刘恒绝对没扯犊子,他这样的狠手,如果一门心思想要搞死谁,其实真不太费劲儿。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
齐恒强装镇定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悄悄摸向腰后:“你现在连走道都费劲,还敢跟我叫板?”
刘恒冷笑一声,拖着伤腿往前挪了两步,每一步都让他眉头拧成个疙瘩,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沾满血污的衣服上。但他手里的菜刀却握得更紧了:“走道跟宰了你是两码事,一刀抹你脖子够不够?还是说你真想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我这才注意到,刘恒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借着路灯一看,卧槽!居然是半截雷管!引线露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接火。
看来这家伙是真打算鱼死网破了。
齐恒带来的那几个小弟开始慌了,有俩家伙甚至悄悄往后面缩腿,被齐恒狠狠瞪了一眼才不敢动。
“还他妈打算继续比划两下吗?”
刘恒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表情疯狂的狞笑:“我们都已经被你欺负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没完没了,真拿我当小菜扒拉呢,告诉你齐恒,要么你带着你的人立马滚蛋,要么咱就一块儿在这儿下地狱!“
他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他腿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松木方子都被染红了一大片。
这家伙估摸是撑不了多久了,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嘴唇都白了,可眼神里的狠劲一点没减。
齐恒盯着刘恒手里的菜刀和雷管,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任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明显也有点麻爪了。
“好..好小子!”
齐恒咬着牙往后退了两步,指着刘恒骂道,“你给我等着!这笔账咱们迟早要算!”
说完他朝身后的人挥挥手吆喝:“我们走!”
那帮人如蒙大赦,扶着齐恒就往车上跑,发动汽车的时候轮胎都在地上打滑,看样子是真吓着了。
真有点搞笑了,明明是齐恒嘴上吆喝的放过对方,可他们这方却好像占了便宜,捡了条命似得。
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刘恒紧绷的身子才猛地晃了晃,手里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捂着流血的大腿缓缓蹲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呻吟。
“孩子,你咋样了..”
彭海涛赶紧跑过去想扶他,刚碰到他胳膊就被甩开了。
他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依旧硬气:“先别管我..看看任朗..”
“滴呜!滴呜!”
他的话才刚说一半,急促的警笛声撕破了静寂的夜空。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连带着空气都跟着震颤起来,听架势最少来了得有两三辆警车...
第738章 真玩不起
齐恒这帮人属实是有点玩不起啊,抢了人家的钱,又伤了人家的人,临了居然还特么报了警!
论起埋汰这块,这帮人现在的手段都不及当初的畜生彭飞。
可转念我又一想,江湖何时论脏净,人心半鬼半佛陀!
世间的大多数人只会追着结果跑,输赢像面镜子只照表面光。
可这输赢背后的路,是踩着良心还是捧着滚烫心,
偏偏少人问,少人想,毕竟多数时候,人们只认那个“结果”,哪管过程里藏着多少冷暖与阴暗。
刘恒和彭海涛俩人同时僵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下一秒,两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对视一眼,眼里都透着同一个意思...跑!
“咱得先走!快走!”
彭海涛率先反应过来,声音都带着颤音。
他自己身上的事儿有多大自己最明白,现在听到警笛腿肚子转筋是必然。
刘恒则咬着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受伤的腿脚显得格外不利索。
但他也没敢耽搁,抬手一把搀住彭海涛的胳膊,两人互相借力,踉踉跄跄地朝着几米开外的那辆旧车快步挪去。
那是辆枣红色的桑塔纳,车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车标都被泥垢糊得看不清了,一看就是在这儿扔了有些日子的“僵尸车”。
不管是未雨绸缪,还是足智多谋,能提前做出来这样的准备,彭海涛这人的成功显然绝对不是偶然,即便是落马,只要能让他继续苟活下去,他早晚还会在别的领域里登峰造极!
彭海涛急得手忙脚乱,拉开车门一头钻上驾驶位,钥匙在兜里掏了半天都没摸出来,急得直拍方向盘。
另外一边,刘恒刚拽开后车门,正要弯腰进去,却猛地顿住了动作,突然侧过头,目光精准地扫向我藏身的方向。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面,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往外看,暗道不能是被他发现了吧?
路灯下,刘恒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我看得是清清楚楚,他额头上还沾着血污,嘴唇干裂起皮,唯独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狼崽子盯上了猎物似的,死死锁定了我藏身的位置。
我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即便这家伙现在拖着一副残躯,腿上的血渍还在顺着裤管往下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估计大喘气都有些费劲,可我半点拦截的心思都不敢有。
这家伙刚才拿菜刀硬刚齐恒的狠劲还在眼前晃,那股子不要命的疯劲,别说我现在赤手空拳,就算手里有家伙,也未必敢跟他比划两下。
此刻的刘恒最不能招惹,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还能在乎别人的?
“看啥呢!快上车!”
驾驶位上的彭海涛已经发动着了汽车,发动机发出“突突突”的老破声,像是随时要散架,他回头见刘恒愣在那儿,急得直拍座椅。
刘恒的目光在我藏身的树干上停留了两秒,眼神里说不清是警惕还是别的什么,接着他没再多看,一弯腰钻进了后座。
“砰!”
一声重重关上车门,震得车身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我躲在树后屏住呼吸,眼瞅着那台枣红色桑塔纳像头喘着粗气的老牛,“哐当哐当”地掉了个头,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车尾灯晃得人眼睛发酸,接着就见它猛地一加油门,冒着黑烟冲上了马路,很快就汇入夜色,只留下一串越来越远的发动机噪音,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滴呜..滴呜...”
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红蓝交替的灯光在树叶间晃来晃去,把周围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我下意识地往树干后面缩了缩,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刘恒那一眼太有穿透力了,好像能把我藏在树后的心思都看穿似的。
说起来也怪,明明我没打算拦他们,更没想着报信,可被他那么一看,还是忍不住发虚。
大概是这家伙身上那股子狠戾劲儿太吓人,就算只剩半条命,气场也照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许动!警察!”
远处传来呵斥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脆响。我探头往路口瞥了一眼,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影已经举着枪冲了过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扫来扫去。
我赶紧收回脑袋,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树干。
夜风一吹,才发现衬衫都被冷汗浸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又凉又难受。
刚才被刘恒盯视的那短短几十秒,简直比打一场架还让人揪心。
这刘恒真的是个天生的“悍匪”,拖着那样的残腿,居然还能那么快反应过来,甚至临上车前还不忘警惕周围的动静,这家伙真是把神经绷到了极致,侦查和反侦察的能力强的骇人。
“追,往街口去了!”
紧跟着又有警察喊了一嗓子,三台警车疾驰而过。
唉!
也不知道老彭和刘恒能不能顺利跑掉,那辆破桑塔纳看着随时都可能抛锚。
我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既希望警察能抓住他们了结这摊子糟事,又隐隐觉得,像刘恒这样硬气的人,栽在警察的手里属实是有点可惜。
直至警笛声彻底远去,周围终于重新恢复了死寂。
我这才这壮着胆子从树影后面挪了出来。
“呼..呼...”
我扶着树干大口喘息几下,心脏还在控制不住的砰砰乱跳。
刚才那阵警笛和刘恒的眼神把我吓得不轻,现在腿肚子还有点发软。
得特么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呃..”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刚转身要走,冷不丁听到脚边传来一声极轻极微弱的呻吟。
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若不是周围太安静,根本不可能听见。
我心里突兀跳了一下,猛然顿住脚步,低头朝着地上看去。
借着朦胧的路灯光影,才发现任朗那壮实的身子居然在微微蠕动,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诶?这小子居然还没断气?!”
我犹豫片刻,赶紧快走两步蹲到了他的身边。
刚才乱糟糟的没细看,还以为他挂了呢,没想这货的命这么硬。
此时任朗脸上全是血污,嘴唇紫的有点半点血色,但胸口确实在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
我迟疑了半晌,脑子里天人交战。
救他吧,这浑身是伤的壮汉死沉死沉的,我一个人未必能弄走,而且万一再被警察给撞见,麻烦看就大了,这家伙毕竟是个越狱犯!
可不救吧,他好歹是个人,而且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就这么把他扔在这儿,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算特么我慈悲!”
我咬了咬牙,寻思良久还是打算救了。
管不了那么多,我先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搏动尽管很慢但非常有力。
还好,还有的救!
深吸一口气,我蹲下身把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卯足了劲往上一拽。
“哎哟喂!”
这家伙看着就壮实不轻,可没想到竟然会那么沉,跟抻着头死猪似的,差点把我带得一起摔倒。
我调整了好几次姿势,才总算把他半扶半抱地弄到背上。
任朗的身子软塌塌地压在我背上,后脑勺蹭着我的脖颈,呼出的气让我膈应的不行,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我赶紧伸手托住他的屁股,一步一挪地往前蹭。
这家伙身上的血腥味混着汗味直冲鼻子,沉甸甸的分量压得我苦不堪言,每走一步都觉得膝盖在打颤,最关键的是他特么体毛台旺盛了,不论是胳膊还是胡茬都扎我 无比难受。
“我说老哥,你这体格是真特么的膀实啊..”
我喘着粗气吐槽,苦笑着嘟囔:“咱也不知道你平常饭量咋样,往后真应该少吃点肉,减减肥了..”
第739章 救出来的山芋
话虽是这么念叨,可我手上的劲却不敢松。
他后背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染湿了我的西装外套,黏糊糊的触感让人心里发紧。
我不敢走大路,只得沿着路边的树影慢慢挪,眼睛还得警惕地盯着四周,生怕警察去而复返。
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胳膊酸得快要抬不起来,额头上的汗滴进眼睛里,涩得我直眯眼。
“得特么赶紧联系个帮手..”
我瞬间想到了牛奋,家里这帮兄弟,就他的体格子最魁梧,找他准没错。
想着,我腾出一只手在兜里摸索,好不容易掏出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了一下,显示居然还是没有信号。
我费劲扒拉的翻出牛奋的号码,手指刚要按下去,却发现拨号键怎么也按不出去,屏幕上“搜索信号”的小箭头一直在闪烁。
“搞叽霸什么鬼?”
我皱着眉晃了晃手机,信号格依旧是空的。
这才猛地想起刘恒之前说过,他在这附近安置了信号屏蔽器,就是为了防止齐恒那帮人偷偷报信。
“妈的,我这脑子!”
我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背着这么个大活人,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腿肚子转筋,呼吸更是快要跟不上。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挪了快半个小时,估计走出了能有一站地远,周围的房子渐渐稀疏起来,路边的路灯也没那么亮了,我掏出手机一看,信号格终于跳出来一格。
“有了!”我赶紧停下来,把任朗靠在树上,自己则蹲在地上大口喘气,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有些发僵,好几次都按错了号码。
“嘟...嘟...”
电话总算拨出去了,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这节骨眼上,牛奋这犊子可千万别特么睡着了不接电话啊。
“啥事啊龙哥,大半夜的..”
终于,电话那头泛起牛奋不耐烦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
“赶紧的,新城区民族路西头,出事了!”
我压低声音急道:“我这儿有个重伤员,你和超哥、东子马上过来一趟!”
“重伤员?谁呀?谁特么伤着你了!”
牛奋那头抱怨立马换成了关切,语气里也没了丝毫睡意:“什么情况啊哥?你有没有生命危险?”
“别特么墨迹了,不是我!”
我无语的骂咧打断,真不知道我兄弟这脑子是咋想的,我这语调中气十足,哪有半分挂彩的味道,看了一眼靠在树上的任朗,他的脸色变得更差,我深吸一口气催促道:“别问了,你们赶紧准备好消毒水、纱布、止血粉,越多越好!”
“知道了知道了,好像老子上辈子欠你似得。”
一听我没事,牛奋又恢复了嘟嘟囔囔的神兽本色。
但凡不是有求于我,这家伙搁我面前,从来不懂什么叫“尊重”。
挂断电话,我长长舒了口气。
费劲巴拉的又重新把任朗架到背上,感觉这家伙的分量好像又重了几分。
难怪老辈人常说,死人比喝醉的人还沉,现在算是领教了,就算还有气,这一动不动的软塌塌的身子,比扛一袋大米还费劲。
“老哥,再加把劲,你可特么得活下去昂,不然我白给你扛出来这么远,最主要的是不能死特么我身上,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我拍了拍他的大腿,甭管他听不听得见,我反正肯定是要表态的。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自己的小院里。
三狗子和二盼以前住的那间小屋内,空气里还飘着消毒水的味道,黑市医生刚把最后一圈纱布缠在任朗后腰上,又将营养液的针头轻轻扎进他手背的血管里。
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缓缓滴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这小子底子是真不错啊。”
医生摘下沾着血污的手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浅笑道:“看着壮实,内里也扛造,主要就是失血太多,让他安安稳稳躺几天,多吃点带血的东西补补,问题不大。”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医药箱里抽出张药方,递给旁边的二盼。
“知道了大夫,您放心。”
二盼赶紧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兜里。
“送送大夫去。”
我朝二盼努了努嘴,眼睛却没离开床上的任朗。
他的脸色此时还是白得吓人,但呼吸比刚才平稳多了,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总算不像在半路上那样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辛苦您了大夫,深更半夜的还麻烦您跑一趟。”
黑市医生收拾好医药箱,二盼赶紧上前接过,嘴里不停道谢。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院子里,屋里只剩下我和躺在床上的任朗。
我仰头松了口气,脖子都僵了。
刚才一路给这家伙背回来,现在我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
我顺手抓起手边桌上的几张纸,是回来前特意让初夏帮我上大街上撕下来的通缉令。
通缉令上,任朗的面颊虽然比现在年轻些,眼神里的狠劲却一模一样。
照片里,这家伙的身上套着囚服,眉眼间还带着股桀骜不驯,下面的文字密密麻麻写着他的罪名。
任朗,男,28岁,籍贯东北冰城,涉嫌拦路抢劫、故意杀人...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后面那个括弧,里面清清楚楚写着“致八人死亡”。
“操!”
我忍不住低骂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八个人?这他妈妥妥的亡命徒啊!难怪刚才背着他的时候都觉得这家伙身上有股子煞气,原来是手上沾了这么多条人命的主儿。
我侧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任朗,他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就是这么个现在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居然是个杀了八个人的通缉犯?
我怎么也没办法把他跟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联想到一起。
想起几个小时前,他寸步不让的将彭海涛叔侄俩护在身后的模样,想起他挨了一刀还死死咬住对手脖颈的凶狠,那明明是江湖义气最鲜活的样子啊,怎么看都不像个杀人如麻的畜生。
尤其是倒下时候,眼里的决绝和保护欲,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一个能为了偿还恩情就豁出小命的人,真的会对素不相识的同类下死手吗?
我捏着通缉令的手指有些发颤,哗啦哗啦又翻了几页,想看看有没有更详细的说明,可上面除了干巴巴的罪名,什么都没写,既没说抢劫的缘由,也没说杀人的经过,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给人定了性。
“会不会是搞错了?”
我忍不住嘀咕。
又想起刚才医生临走时候说的话:“这小子身体好,底子特别不错。”
能在监狱那样的地方把身体养得如此结实,要么是够狠能镇住场子,要么就是人缘好有人照应。
瞅任朗方才护着彭海涛的样子,倒像是后者。
可通缉令上的白纸黑字又做不得假,那鲜红的印章和严肃的措辞,都在提醒我这不是玩笑。
我盯着任朗的脸,越看越觉得矛盾。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背负八条人命的凶徒,还是重情重义的汉子?
院子里传来二盼返回的脚步声,我赶紧把通缉令给攥成一团,随手揣进了裤兜里。
这种事现在不能声张,哥几个要是知道自己屋里躺了个杀了八个人的通缉犯,指不定得吓成什么样。
“哥,大夫送走了。”
二盼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朝任朗努努嘴道:“我给他倒了点热水,等他醒了能喝点。”
“放那儿吧。”
我指了指床头,心里还在翻江倒海。
“嗯,今儿太晚了,等明天一早我再去抓药吧。”
二盼挠了挠头,目光投向任朗:“哥,这家伙到底是啥来头啊?看着就不像一般人。”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的回答:“他是跟你哥一块逃出来的其中之一,具体的情况我也没来及问呢,先好好照顾着就行。”
“我哥..”
二盼瞬间提高嗓门,望着任朗的眼神也不由变得狂热了起来。
“先不要打扰他,也不要多跟他交流,这个人的身份有点复杂,等明天我跟你们细细说。”
我点点脑袋,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
二盼对他哥的感情有多深厚,即便是我没亲眼见过,可平常听他的碎碎念,多少也有几分了解,而这任朗跟彭海涛走得又很近,而且还特么认识刘恒,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跟他透底子、交心相处,总得把一切全调查明白了再做决定...
第740章 旧识
一夜无话,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早。
我在沙发上蜷了半宿,盖着条起球的毛毛巾被,迷迷糊糊中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愣是被自己一阵“嘿嘿嘿”的傻笑声给逗醒了。
撩开毛巾被刚想伸个懒腰,低头一瞅,顿时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裤裆那块支棱着个不雅的小帐篷,估摸是梦里梦见啥好事了。
我赶紧心虚地左右瞟了瞟,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帘缝里漏进来的晨光在地板上画了道亮线。
这特么要是被人给瞅见了,我的脸不得丢到姥姥家去,麻溜地坐起身子,打算先去卫生间冲个凉压惊,刚起身就听见“嘎噔”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到了墙。
声音从三狗子和虾米的卧室方向传来,我本能地扬起脑袋,就见卧室门被慢慢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扶着墙,一步一晃地挪了出来。
正是我昨天救回来的那个烫手山芋任朗,这家伙昨晚被我从外面拖回来时候浑身挂伤,最严重的当属腰子被扎了一刀。
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此刻走起来道来腿都在打飘,每挪一步都皱着眉,显然非常的吃力,身体还虚弱得很。
昨晚没仔细瞅,今儿我才发现,这家伙的个头得有一米九往上,比之牛奋、老毕还得高出一个脑袋不止,站在那儿跟座黑塔似的,最显眼的是他浑身旺盛的体毛,络腮胡子密得能藏只蚊子,下巴上的胡子都快拖到胸口了,再往下看,护心毛又黑又密,从胸口蔓延开来,活脱脱就像返祖的人猿泰山,胳膊上的汗毛比普通人粗一圈,咯吱窝的腋毛也密的夸张,逆光看过去就跟特么披了层黑毛大衣似的。
擦得,这家伙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毛衣毛裤加工厂。
“那啥..你干嘛呢?”
瞅着他东倒西歪的样子,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半天没吭声,仰头看了看我后,喉咙里才“咕噜”响了一声,瓮声瓮气地挤出仨字:“上厕所。”
我当时就叽霸愣了。
这家伙昨晚被打得半死状态,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回来的,现在看见我居然一点不惊讶,对自己为啥会躺在我家卧室也毫无质疑,仿佛在陌生人家过夜是家常便饭。
等他扶着墙挪进卫生间,我听见里面传来“哐当”一声,估计是没站稳撞到了洗手台,紧接着又是一阵细碎的响动,听得我都替他捏把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脸色比刚才更白了,扶着墙的手背上青筋都绷了起来。
迟疑几秒后,我赶紧凑上去,想着扶他一把:“哥们儿,你慢点,昨天那伤还没好呢,别硬撑。”
可哪只我的手刚伸过去,他便侧身给躲开了,自己往沙发这边挪,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坐下时“咚”的一声,沙发都跟着陷下去一块,整的好像我要占他便宜似的。
待他喘着粗气坐下身子,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对面。
“哥们儿,你这体毛够旺盛的啊,平时不用脱毛膏?夏天穿短袖不热吗?我跟你说,前面一条街有家澡堂子,搓澡师傅手艺一绝,等会儿我带你去褪层毛,保证搓完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
他也不瞧我,就那么耷拉着脑袋看自己的鞋尖,我寻思闲着也是闲着,没话找话的跟他扯了起来。
他眼皮都没抬,目光从自己的鞋尖转移到了膝盖上的破洞牛仔裤,继续无声的发呆。
“昨晚上医生给你包扎时候,伤口那么老深,你一点不疼吗?最起码得缝了能有百十来针呢,光是麻醉剂旧干了四五针呢!”
我不甘心,又指着他腰后缠绕着的纱布邀功似的说道。
一边说我一边比划,模仿着缝针的姿势,结果他还是没反应,跟雕塑似的杵在那儿,只有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甭管咋说,我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说句谢谢不犯毛病吧?再这样我要怀疑你是不是伤着声带了,要不我给你出道题?一加一等于几?答对了有奖...”
这次他终于有了点反应,慢慢抬起头,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缓缓低下头去,嘴角冷不丁抽搐两下。
“你不吭声是吧?那我可自己说了啊,我猜你肯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越狱这玩意儿可不是谁能办到的,以前干什么工作的?工地上的架子工还是大城市擦玻璃的蜘蛛侠?再不然就是从动物园跑出来的珍稀动物?你看你这护心毛,比咱隔壁那大爷养的藏獒还密,要不我给你起个外号叫‘毛球’?或者‘金刚’?哎,你不是叫任朗么?你看人狼咋样?这名儿跟你绝配哈!”
我索性开启单口相声模式。
我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的,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
“咳咳..”
他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估计是昨天的伤口扯着疼了。
“慢点喝,慢点喝,喝完了你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呗,随便什么都行,比如你是咋逃出来的,跟你一块的另外几个去了哪,又或者你跟彭海涛、刘恒究竟是啥关系,他俩走前可是把你给扔了,是我不辞辛苦、费劲巴拉、喘的哭爹喊娘才好不容易给你扛回来的,所以无所谓你讲啥咱都O叽霸K。”
我赶紧递过去一杯水。
他接过水杯的手在抖,喝完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又恢复了沉默。
“哎,你这油盐不进的劲儿,都特么快赶上农村养的种驴似的,打它骂他都叽霸不动弹。”
我叹了口气,从沙发缝里摸出几粒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瓜子,边嗑边说:“你不说话我也不逼你,可你总得告诉我往后有什么打算吧,总不能一直搁我这儿白吃白喝,还有我昨晚的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答?”
就在我唾沫横飞地时候,门锁“咔哒”一声响了,二盼拎着早餐走了进来。
“龙哥,新的炸油条和菜角,香着呢,快来尝尝..”
二盼拎着些早餐往茶几上一放,看见沙发上的任朗立时间愣了一下:“咦?他醒啦?医生昨天走时候说他最起码还得躺到今晚上才有可能睁开眼,这身体素质真是嘎嘎的啊!”
我刚想回话,就见一直沉默的任朗突然直起了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二盼,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瞅着二盼,把二盼都给看毛楞了,二盼不自觉的低头瞄了两眼:“咋地啦?我裤裆没拉好吗?”
任朗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攒足了力气,用蚊子似的声音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是二盼吗?”
这话一出口,我和二盼都愣住了。
他居然认识二盼?咋认识的?之前难道见过面?
瞅着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迷惑的皱起眉头。
“我跟你哥大盼..”
沉默几秒后,他声音沙哑得开口:“在监狱的时候,蹲同一个号,住左右铺,不光共同经历了很多,而且还拜了把子,算起来你也应该喊我声哥的...”
第741章 确实像
二盼手里的豆浆袋子“啪嗒”一声掉在茶几上,他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任朗怔了一下,随即摇摇脑袋,视线飘向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那时候号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三十多号人挤在十几平米的地方,你哥睡我左边,晚上打呼噜磨牙还放屁,可我却睡得踏实,有他在,没人敢随便欺负我。”
他说着抬起手,露出胳膊上一道弯弯的疤痕:“这是刚进去那会儿,有人想特么整我,你哥抄起塑料饭勺就跟人干起来了,他比我瘦,却比我猛地多!要是没他照顾,我可就惨了..”
我这才注意到,这家伙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眼神里却藏着股子腼腆劲儿。
他挠了挠下巴上的络腮胡,继续说道:“他总跟我提你,说你是他的小福星,小时候总撵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
“他还让我看过好几次你的照片,有你穿校服梳分头的,有你在游戏厅门口纠结一大帮人冒充小老大的,他说等出去了就带你去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糖葫芦。”
他突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朗哥,那我哥现在人搁哪呢?你们还有联系吗?他..到底咋样拉?”
二盼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伸手抹了把脸。
“他应该没什么事。”
任朗赶紧接话,语气急了些,胸口的护心毛都跟着颤了颤:“这回我们能出来,亏的也是你哥反应快,手脚利索,最后要不是他让我踩着他后背翻过去墙头子,我指定会被逮个正着。”
这句话他说得特别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顿了一下又道:“那堵墙比我想象的高,底下还有铁丝网。你哥蹲在墙根让我踩,我体重那么沉,踩上去的时候他就‘哼’了一声,可愣是没动一下,我爬到墙头上回头看,他还在下面摆手让我快跑,那时候探照灯都照到他身上了...”
话说完,他陷入了沉默当中,而二盼压抑的只剩不停的抽气。
“诶那不对啊,新闻里明明说,越狱出来的不止你一个..”
我突兀想起来插嘴。
“嗯。”
任朗仿佛看白痴一般的扫了我一眼。
“不过你哥也是命不该绝。”
他的声音缓了些,眼神里多了点庆幸:“当时眼看狱警就要追过来,结果监狱的南头突然‘砰’地一声枪响,把所有人都给吓懵了!”
“那枪声一响,狱警的注意力全被引过去了,手电筒齐刷刷朝南头照,喊叫声、脚步声乱成一团,而你哥就趁这功夫,跟个猴子似的噌噌几下爬上墙,翻身就跳了下来。我在墙根下接着他的时候,这家伙还咧嘴冲我笑,自己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心大、胆也大!”
他边说边比划,手掌在空中划出个弧线。
“我的天呐,这特么跟电影里的越狱情节一毛一样啊!那枪响又是咋回事啊人狼哥?你们提前安排好的?”
我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又插了句嘴。
任朗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困惑:“不知道,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可能是接应他俩的人搞出来的动静,也可能单纯是老天爷都帮他,想要让他平安无恙吧!”
“跑出来以后,当晚我们找了个废弃的仓库凑合了一宿,你哥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盖,自己裹着个破麻袋,还跟我聊了半宿,说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带你去吃好吃的,给你买好书包,可能他对你的记忆还停留在你读书那会儿吧。”
他转头看向二盼,语气放得更柔了。
“我哥..呜..”
二盼的抽泣声更大了些,不停用袖子抹着眼泪。
“结果第二天一早我醒过来。”
任朗的声音低了下去:“仓库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墙角留了张纸条,是你哥写的,他说他跟毛驴子先走一步,有人来接应他们,让我别担心,也别找他们,等风头过了再联系。”
见二盼一脸不解,他轻声解释:“毛驴子就是跟我们一块儿出来的狱友,矮胖矮胖的,走路一颠一颠的,你哥说他认识不少道上的朋友,估计是毛驴子联系的接应。”
“这就是你哥当时留下的纸条..”
随即他又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条边缘都磨毛了,上面的字迹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但还能看清大概意思,二盼接过去,手指抖得厉害,盯着纸条看了半天,眼泪啪嗒啪嗒往纸上掉。
“所以你真不用太担心..”
任朗看着二盼,眼神里满是诚恳:“你哥脑子灵着呢,在里头时候,他就是我们的号长,各方面的本事都特别大,他既然留了纸条,肯定是有安排的,说不定现在正跟毛驴子在哪个安全的地方吃早饭呢,他让我跟你说,千万别急,也别到处找他,等他处理完事情,肯定会主动联系你。”
“没事就好,只要我哥没事就好!”
二盼轻轻拍着胸口,声音很小的哼哼两声,眼睛闭着,双手合十在胸前捏了捏,那模样像是在跟神佛祈祷。
血浓于水的亲情往往就是这么的直接明了。
“那什么..二盼啊,这是你哥们吧?叫樊龙,对吗?”
任朗看着她这副样子,也松了口气,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转头指向我,表情有点尴尬。
他沉寂片刻,像是在琢磨措辞:“之前我通过别的途径了解过他一些事,首先我挺感谢他昨晚救了我..”
我正美滋滋地等着后面的表扬,毕竟昨天可是我仗义出手救了这位“人猿泰山”。
“另外你能不能转告他,别老是叽叽歪歪,像个二逼似的。”
结果这狗日的话锋一转,对着二盼挤眉弄眼。
“我操!”
我一听这话,瞬间跟装了弹簧似的从板凳上蹦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圆了眼睛:“我他妈人就搁你面前呢!还需要转告么?”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
“兄弟你说,我哪块像二逼?人狼哥们,我刚才跟你聊天,那叫风趣幽默!属于插科打诨调节气氛!你见过这么帅的二逼吗?”
我转头盯着二盼,一脸“你评评理”的表情。
为了证明自己的帅气,我还特意挺了挺胸,把额前的碎发往上捋了捋,摆出个自以为潇洒的pose。
结果二盼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又把头低下了,估计是被我这波操作整不会了。
“二盼,你倒是说呀!”
我不甘心的低吼。
“呃呃,确实像...”
二盼被我瞪得有点心虚,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眼睛瞟向窗外,小声呢喃...
第742章 新鲜故事
可能是因为大盼的关系吧,接下来的相处时间里,这任朗跟我们的交流倒是活络了不少。
最起码是有问有答的,问他饿不饿会点头,问他伤口疼不疼会摇头,虽然话还是很少,但总算不是闷葫芦了。
不过这家伙是真心有原则,只要话题一涉及彭海涛和刘恒,立马就闭紧嘴巴装哑巴。
不论是我的旁敲侧击,还是二盼的柔声细语,他都眼皮都不抬,要是我俩问的急了,他干脆转过脑袋看窗外。
得,这俩名字对他而言就好像特么是禁区!
我瞅着他腰后渗出血迹的纱布,又想到外面那些盯着小院的眼睛,心里直犯嘀咕。
除去杜昂、温平那些明里暗里的天天转悠,还有不老少的社会混子们也跟苍蝇似的总在附近转悠,他这通缉犯身份一旦暴露了,我们仨都得跟着遭殃,况且就昨晚齐恒那架势,摆明了就是要把彭海涛彻底斩草除根,如果知道他在我这儿,保不齐会干出什么狠事儿来!
思索片刻后,我跟二盼使了个眼色。
我俩到厨房合计了半天。
“还是把他带咱的绿植公司吧。”
我拍板决定:“郊区那边偏,就你跟几个干活的工人,没人瞎打听。”
二盼点头应着,找出件三狗子以前的外套给他换上。
“去了老实养伤,别乱跑,等风头过了再说。”
送他们上出租时候,我不放心的叮嘱。
任朗倒是没啥意见,临关门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居然透着点感激。
“好好养着,回头给你带脱毛膏!”
尽管心里头挺乐呵的,但我还是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挥挥手。
“咳咳咳..”
他顿时呛了一口,脑门子差点撞到车门框上。
打发走那头浑身是毛的人狼,我伸了个懒腰,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一早上又是尴尬又是惊险,比特么跑八百米还累挺。
点上一根烟,突然想起正事儿,昨晚跟水晶宫的宫建军聊过合作,现在那地方改名叫龙宫了,正好趁这两天没什么岔子,过去把合作细节敲定了,另外再挑个合适的日子重新开业一下子,毕竟想搁社会上扬名立万,就得人红命硬,硬不硬先搁一边,红的事儿得抓紧操办起来!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去换身衣裳时候,脑子里突然一怔,哎我去?安澜呢?
这才反应过来,从昨晚到现在,我居然连我媳妇的影子都没见着。
平时她要么早早起来煎鸡蛋,要么替我备好了要见人的衣服和鞋子。
“这大忙人又跑哪儿去了?”
我挠挠头,心里有点发空,赶忙拿起手机翻找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女王大人”的号码拨了过去。
听筒里“嘟嘟”响了两声,正琢磨着要不要发个短信,电话突然接通了。
“喂?醒了啊!”
安澜清脆的声音泛起,带着点背景噪音,像是在外面。
“媳妇,你搁哪儿呢?一早上没见人影,我还寻思你被外星人给绑架了。”
我瞬间来了精神,没正经的打趣。
“少贫嘴,我在建材市场呢,新房子装修什么的都不太懂,想着一边看看,一边找师傅打听打听,你吃早饭没?”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
“什么新房子?装什么修?你啥前儿买房的?”
我瞬间一头雾水,脑子跟被塞进一团乱麻似的。
“不是你买的吗?”
电话那头的安澜声调也陡然拔高:“齐哥昨晚送钥匙来,说是你让他把房子交代给我的呀,你跟我装什么糊涂?”
“齐哥?齐恒啊?”
我舌头突然打了结,控制不住的磕巴:“我..我啥时候让他送房子了?你觉得凭我俩的关系,达到送这么大礼物的程度了吗?人家又凭啥要送我呐?”
“昨晚上大概十点来钟,齐恒亲自跑家里来的,”
安澜的声音里带着急火:“手里拎着串钥匙,说是太阳小区的三居室,说你跟盼盼、马毕他们在水晶宫喝多了,特意打电话交代他把钥匙给我送来,还说装修全包在他身上,让我只管挑喜欢的风格,我寻思这人情太大了不敢收,当场就婉拒了,钥匙也没敢收,今天只是跟夏夏到建材市场转一眼看看。”
我后背“唰”地冒起一层冷汗,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攥住。
齐恒那老狐狸,平时跟人说话都带着三分算计。
尤其是昨晚看到他的另外一面,我愈发确信,无事献殷勤这种情况在他身上绝对不可能发生。
他可是投资一块钱,就想见到一万块收益的横主,昨晚在彭海涛面前更是直接上演了一把什么叫空手套白狼。
实事求是的讲,我怕他!怕沦为他的“项目”之一,相比起来,我宁肯跟杜昂那样“画大饼”的手子合作。
“我他妈连太阳小区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急得原地转了两圈,沉声道:“这老小子指定是没安好心!!”
“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我马上回去,齐恒那人看着就不简单,别是挖了坑等着咱们往里跳,大不了我陪你一块找他一趟去!”
安澜在那头沉默了几秒。
“成,咱俩待会一块去一趟!”
我挂了电话转身返回小院,心里跟安了加速器似的怦怦乱跳。
齐恒在道上混的年头可不短,有人脉、有手段,我甚至一度怀疑,白沙的那个情报组织就是他搞出来的。
眼下他送房子给我这事要是传出去,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我跟他勾结成啥样了。
到时候杜昂那帮人要是再来搅和,加上任朗这通缉犯还没藏稳妥,摊子非得特么炸锅了不可!
“操的,这哪是送房子,分明是是在送颗定时炸弹给我啊!得赶紧找他把话说清楚了,不然真让人卖了,我都不知道该给哪个孙子数钱!”
连抽几口烟后,我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实在是搞不明白,齐恒的这步棋,到底是想逼着我走哪步路呢。
“叮铃铃..”
思索中,手机铃声陡然响起。
看到是杜昂的号码,我深吸两口气,赶忙接了起来。
“昨晚打电话了?”
杜昂声音平缓,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嗯,昨晚有点小状况想跟你分享,可惜您老人家不鸟我。”
我冷哼一声。
突然间我灵机一动,嘴角勾起坏笑:“巧了,我今天还有个新鲜故事想讲给你听,不知道杜组长有没有时间赏脸?”
“哦?什么故事这么新鲜?”
杜昂的声音里多了点兴趣:“是关于你对宫建军的巧取豪夺呢,还是关于你捡回家的那个‘新朋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孙子果然盯着我呢,那么也就是说昨天齐恒和彭海涛的事情他全部知晓。
换句话说,彭海涛和刘恒是否能逃跑,全都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故事挺俗套,不过很有趣味性,就在刚刚我看见个稀罕事,有只狐狸大半夜往别人家送鸡,你说怪不怪?那鸡还捆着红绸子,看着金贵得很,结果人家主人不敢收,愣是把狐狸晾在门口吹冷风。”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
“还有这种事?现在的狐狸都这么懂人情世故了?”
杜昂在那头沉默了几秒,估计在琢磨我话里的意思。
“可不是嘛。”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我瞅着那狐狸眼珠滴溜溜转,不像真心送鸡,倒像是想借送鸡的由头,往人家里探头探脑呢。你说这狐狸安的什么心?”
“不好说。”
杜昂的声音冷了几分:“这年头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故事多了去了,小心点总没错,你那故事要是讲完了,中午有空没?我做东,就当祝贺你顺利进军酒店业了!”
“中午怕是没空啊,家里媳妇等着跟我一块研究故事呢。”
我朝着电话那头吹了口气:“等我啥时候把那狐狸的故事搞明白了,再跟你细聊?”
“行呐。”
杜昂倒是爽快:“随时等你消息,不过提醒你一句,狐狸这东西,爪子尖得很,别让它挠着了。”
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骂了句“小狐狸”。
这杜昂和齐恒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盯着我,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没那么安生了,不过这两家要是比起来,杜昂的牙齿似乎更锋利,更能护得住我们...
第743章 送套房
上午十点多钟,出租车在“西北城”的门口缓缓停下。
我带着安澜刚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才多久没过来,西北城居然扩建得认不出模样了,原先的围墙往外推了不少,新拓出两条商业街,沿街的店铺挂着崭新的招牌,连门口的石板路都换成了平整的花岗岩,比以前高档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齐恒是真会做生意呐,摊子铺得够大。”
安澜站在路边打量着,小声跟我嘀咕。
我正点头附和,就看见不远处一大群力工正围着两台货车卸载地板砖,领头那人穿着件立领小T恤,胳肢窝里夹着个黑色小皮包,手腕上晃悠着块金灿灿的手表,正指挥着手下干活,派头十足。
走近了一瞅,嘿,这不赵九牛嘛!
“哎呀,小龙哥!”
赵九牛也瞧见了我们,脸上瞬间堆起笑,甩开步子就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盒烟。
“可算见着你了!”
他乐呵呵地抽出支烟递过来。
我低头一瞅,嚯,硬盒大云,比之前见他抽的红塔山档次高了不少。
“可以啊牛哥,现在都抖起来了,整上大云了?”
我笑着打趣,没接他的烟,指了指他手腕上的金表:“这表也挺亮堂,彻底好起来了呗?”
“嗨,这不还是借你的光嘛!自打你把我们这帮兄弟介绍到西北城,活就没断过。以前是我自己扛水泥,现在手底下带了十几个工人,我当甩手掌柜指挥指挥就行。”
赵九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
说话间,他拍了拍胳肢窝的皮包:“前段时间在齐老板帮衬下,刚注册了家服务公司,专门接装修搬运的活,打算过两天挑个好日子开业,小龙哥你可一定得来捧场,给剪个彩!”
“说啥呢哥。”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肌肉结实得跟铁块似的:“我这身份哪够剪彩的档次?你这是给我戴高帽呢,倒是你,这才多久就从小工熬成老板了,有出息!”
“都是托你的福,托齐老板的福!对了,你找齐总啊?他在呢,刚看见他开着黑色大奔进去了,估计在办公室呢。”
赵九牛笑得更欢了,露出两排白牙。
“行,那咱回头再唠,等你开业那天我肯定到。”
我冲他挥挥手,带着安澜重新钻进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就往西北城深处开。
“嘿,这人要是发迹真不需要太久啊,以前看赵九牛还在市场上扛大包,灰头土脸的,这才几个月,小T恤小金表一戴,老板范儿都出来了,有时候埋头傻干真抵不上一次机会。”
看着窗外擦肩而过的新店铺,我忍不住感慨。
“可不呗,人这辈子活的就是场机遇。抓不住机会,再能吃苦也难出头,抓住了机会,稍微用点力就能往上窜,不过这齐恒也够厉害的,把西北城折腾得这么红火,还愿意拉赵九牛一把,倒是有点手腕。”
安澜靠在车窗上,看着路边忙碌的工人点头。
我心里冷哼一声,倘若昨晚美见过齐恒的真面目,我可能也会如此琢磨,可现在我的第一想法就是他肯定别有用心,只是图谋赵九牛什么,我暂时还不太清楚罢了。
“厉害不厉害的,等会儿见了面就知道了。今天咱就得把那房子的事说清楚,别让他觉得咱们好拿捏。”
但我嘴上没说破,只是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办公楼。
出租车在办公楼门口停下,我付了钱拉着安澜下车,抬头瞅着这栋气派的小楼,心里已经做好了跟齐恒掰扯的准备。
至于那送上门的房子,不管他安的什么心,今天必须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不多会儿,我轻车熟路的摸到齐恒的“董事长”办公室,连门都没敲,直接“哐当”一声就推开门闯了进去。
此时的我和他之间,完全不需要装模作样的假客套。
“哟,来了啊?”
齐恒正坐在老板椅上转着钢笔,看见我们眼睛一亮,视线直接飘到安澜脸上:“弟妹这段时间吃什么好东西了?小脸蛋保养得真亮堂,比上次见着还精神。”
我斜眼扫了圈办公室,不远处的办公桌摆着两台超大电脑屏,屏幕上分割成密密麻麻的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是西北城的监控画面,连门口赵九牛卸地板砖的场景都看得清清楚楚。
得,那怪这老狐狸看到我不意外,敢情是早就通过监控瞧见了。
“齐哥。”
我一屁股墩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懒得跟他兜圈子:“我也不跟你扯什么无功不受禄的客套话,您送的房子,我确实眼馋,但这房子不能从你手里接,好意我领了,真有事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能办的我不含糊,办不了的我也绝不瞎应承。”
“让我好好瞅瞅咱这好兄弟,这还是当年那个哭唧唧求我给份保安工作的小龙吗?现在真是出息了,难怪能风风火火把水晶宫改成龙宫,有魄力!”
齐恒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噗嗤”笑了,慢悠悠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绕着我转了半圈,他朝我竖了竖大拇指,又转头走向茶桌:“弟妹渴不渴?喝点什么?绿茶怎么样?女孩子喝绿茶养颜。”
“不了齐哥,谢谢您。”
安澜从手包里掏出瓶冰镇可乐:“我们年轻人还是爱喝这个,够劲儿。”
她“啪”地拉开拉环,气泡“滋滋”往上冒,倒把办公室里的气氛衬得有点微妙。
“小龙啊,送你房子这事,有我的意思,但主要还是温局,哦不对,马上应该改叫温副市了,是他的意思!”
齐恒给自己泡了杯茶,慢悠悠抿了一口才开口。
“温副..”
我心里咯噔一下,温平这是升职了?啥时候的事儿啊,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呢!
“是啊,刚批下来的文件,公示什么的还得过两天。”
齐恒脸上堆着笑:“温副是个念旧情的人,也是个不甘人下的主儿,他特别欣赏你的魄力,觉得你是块好料子,希望你能变成他手底下的‘李涛,将来大家共同进步,一起成长。”
咱也不知道这老温平究竟是看上了我们哪块了,变着法的招安!
“齐哥,要是我今儿不识抬举,拒绝了这份‘好意’,那是不是转头就成了温副的敌人?”
我冷笑一声,身体往前倾了倾...
第744章 慢一些,再慢一些
“小龙啊,你这话说得可就太见外了,温副看重你才会给你机会,年轻人别太犟,你自己想想看,如果有温副的照应,你在这地界上混,谁还敢给你使绊子?那龙宫的生意不就做得更顺了?”
齐恒手里的茶杯顿了顿,抬头看我时眼神里多了点锐利。
“顺不顺的,我自己能扛,关键买卖也不是我自个儿的,我顶天也就是舔口盘子。”
我靠回沙发背,故意扯了扯衣领:“况且我这人属贱骨头的,受不得别人拿捏,今天来就是把话说明白,房子我不能要,温副和哥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真有事需要我搭把手,只要不犯法,我绝不推辞,但要是想把我拴在谁裤腰带上,那还是免了。”
安澜在旁边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示意我别太冲。
“你这性子啊,行吧,话是我帮忙带到了,你再好好想想,这房子钥匙我先替你收着,啥时候想通了,随时来拿。”
齐恒看着我,突然笑了。
“想不通,这辈子我都够呛能想通,齐哥您先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知道再说下去也没啥用,站起身拉起安澜就往门口走。
“对了小龙,最近西北城不太平,杜昂那帮人总来找我调查李廷的事情,你自己也当心点,别万一谁不小心嘴漏了,再给你扯出个好歹!”
走到门口时,齐恒突然在身后说。
我脚步没停,心里却骂了句娘,这老狐狸,连特么威胁人都是如此的不动声色。
“咣当!”
我和安澜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手,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下子推开,差点没怼到我鼻子上。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杜昂那张带着冷笑的脸正对着我,身后还跟着豆小乐和小强两个跟班。
“齐老板在忙呢?”
杜昂嗓门洪亮,眼睛却在我和安澜身上扫了一圈。
“杜组长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到门口接你去。”
办公室里的齐恒刚才还稳如泰山地喝着茶,一见杜昂进来,“噌”地一下就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脸上挤出不自然的笑。
“嗨,我算个屁呀,哪用得上齐老板接驾。”
杜昂乐呵呵地摆摆手,视线突然落在我身上,像是刚发现似的:“呦,这不是小樊总吗?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他说话时眼睛斜着瞟我,那语气里的玩味藏都藏不住,说完径直走到我刚才坐的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坐下,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把整个沙发都占了大半。
“你们这是在聊私事还是谈生意啊?”
杜昂翘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敲得哒哒响:“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搅你们了?”
他先是瞟了瞟我和安澜,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齐恒身上,眼神里带着探究。
“没有没有,小龙过来买点建材,路过我这儿就上来坐了坐,随便聊了几句。”
齐恒脸上的笑僵了僵,赶紧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杜昂倒茶。
“哦?买建材啊,哦对!差点忘了,你们是老相识,当初都是李廷的左膀右臂哈,互通往来也属正常。”
杜昂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嘴唇碰了碰又放下,突然话锋一转:“齐老板,我听说你最近跟温平走得挺近啊?他的任命还在半路上呢,你这消息够灵通的,是不是早就得到信了?”
“什么信?”
齐恒捏着茶壶的手顿了顿,脸上摆出一脸茫然:“杜组长你可别听外面人瞎传,我跟温局就是很普通的朋友,哪知道什么任命的事。”
“哦,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杜昂晃了晃脑袋,又转头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樊总要是没谈完,你们继续聊,我等会儿再跟齐老板说事也一样。”
我心里暗骂,这俩人明摆着是要斗法,我可不想夹在中间当炮灰。
“不了不了,我们事已经说完了,不打搅齐老板和杜老板沟通感情。”
我赶紧拉了拉安澜的胳膊。
“那我送送你们?”
不知道是巴不得我俩赶紧走,还是想要趁机遁开,齐恒也立即接下话茬。
“不用不用。”
我拽着安澜就往门口走,脚步快得像后面有狗追。
路过杜昂身边时,我感觉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后背,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齐老板,听说你最近给樊龙送了套房子?这手笔可够大的啊..”
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传来杜昂的声音,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我拉着安澜快步往楼梯口冲,生怕跑慢了被这俩人的争斗溅一身血。
“小龙哥,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跑到大门口时,正好看见赵九牛还在指挥工人卸瓷砖。他见我们慌慌张张的,连忙发问。
“没事没事,家里有点急事。”
我摆摆手,拉着安澜钻进路边的出租车:“师傅,快开车,越远越好!”
出租车驶离西北城,我回头看了眼那片越来越远的建筑群,心里直发怵。
齐恒的示好,杜昂的话里带话,还有那个刚刚崛起的温大副,这几个人搅在一起,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
我捏了捏安澜的手,她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
“别担心..”
我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斗就让他们斗去,咱们只要把自己的事管好,别掺和进去就行,那房子的事算是说清楚了,接下来就专心盯着龙宫的生意,其他的爱咋咋地。”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清楚,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
齐恒和杜昂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都想拉我们这帮泥腿子入伙,让他俩盯上的人,哪能说躲就躲得掉。
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我暗暗握紧了拳头,不管前头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得站直了。
安澜跟着我没享过几天福,弟兄们更是跟着我出生入死,我要是垮了,他们咋办?
脑子里不由自主冒出来三狗子和虾米的脸颊,一想到他俩最后被推上救护车时候那模样,我胸口就跟被塞进块烧红的烙铁,钝钝地疼,疼得喘不上气。
那回要是我再谨慎点,要是我早看出彭飞设的套,他俩是不是还能跟我在酒桌上碰杯?
“想啥呢?”
安澜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她伸手覆在我手背上,掌心的温度慢慢熨开我攥紧的拳头:“手指头都快捏断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的天气挺不错的。”
我摇摇头,把涌到眼眶的热气压下去,强挤出个笑容。
安澜没戳破我,就那么静静握着我的手。
车继续往前开,街景还在往后退,但我心里那股劲又提起来了,为了身边的佳人,为了身后的弟兄,也为了三狗子和虾米,这一把我必须看请认准,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直至有天彻底看清了楚前路,再去选择倚靠温平,或者是倒向杜昂...
第745章 图潇洒,求富贵
就眼下的架势,我一个不懂什么政治的盲人都能看得出来。
齐恒怕是铁了心的要跟着温平厮混,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都属于他为温平招兵买马中的一环。
而杜昂呢,志不在崇市,李廷、彭海涛之流可能只是他铆足劲往上攀爬的经验包之一,已经把崇市的天搅浑了,目的也算达到,所以他不太可能继续咬着温平继续往下撕吧,如何跟这两尊大佛交往,如何维持平衡,成了我的首要目标。
“师傅受累,水晶宫大酒店。”
坐进出租车里,安澜刚把背包塞到脚下,我就冲司机师傅扬了扬下巴。
“好嘞!”
司机师傅手搭在方向盘上正要挂挡,忽然扭头瞅了我两眼,“老弟怕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吧?”
我正纳闷他为啥会这么说时候,那师傅已经乐呵呵的踩油起步了:“现在哪还有水晶宫咯,今早上刚换的招牌,改叫龙宫咯!”
我心头顿时一怔,靠在椅背上暗自琢磨。
这宫建军的动作属实够快的啊,看来李涛这一倒,对他酒店里的生意着实影响真不小,不然也犯不着那么急吼吼换招牌投我们的所好。
思索几秒后,我摸出手机翻出二盼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盼盼,你跟超哥现在去趟杜鹃的青瓦会所。”
电话一接通我就直截了当吩咐:“照着他们那儿最高规格订上一桌,烟啊、酒啊,也全要成最好的,千万别抠搜的。”
“啊?龙哥这是有啥大人物要招待呐?”
二盼在那头嘿嘿笑,带着点看热闹的好奇。
“招待谁不重要。”
我抽吸两下鼻子,语气沉了沉说道:“重要的是要让杜组长看明白,咱们是跟他站一边的,乐意为他的生意买单的。”
顿了几秒后,我又补充一句:“另外老毕今儿该去医院换药拆石膏了吧?记得绕路去接他,一块儿带上,别落下,我不到,老毕和你在的话,也算是咱们龙腾公司的态度。”
“完事之后呢?我们直接搁青瓦会所等着吗?”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二盼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
“等鸡毛啊!”
我搓了搓脸蛋上的干皮笑骂一句,接着又交代道:“完事,你们再去趟市政楼,找温平。”
“温平?”
二盼明显愣了下:“他不是在环保局坐办公室吗?跑市政楼能找着?再说咱们跟他也...”
“别墨迹,让你干嘛就干嘛,找不找得到另说!”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街对面小吃摊冒起的热气,低声嘱咐:“关键是得让旁人都看见,咱们在到处找他,这点门道你还不懂?”
电话那头传来二盼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算了,你就按我说的进行吧。”
别看他“哦”,他就算哦破脑袋也够呛明白我的用意。
“樊龙,你这招走的真好,温平这人不一样,他送的礼咱能推,但脸面上得让他过得去,不远不近地吊着,确实是最正确的方式。”
坐在我旁边的安澜温婉一笑。
“唉,二盼要是有你这脑子就好了,都不需要我操太多心,瓶底子那逼玩意儿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出来,现在突然发现,跟他对话,我好像最省时省力。”
我感慨的叹了口气。
虽说瓶底子这货的小心眼子贼多,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情商和智商确实凌驾于大部分人之上,很多时候我只需要朝他眨巴两下眼睛,他马上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每个人的作用和特点不一样,盼盼能做的事情,很多我不行,道士哥、牛牛也不行,瓶底子更白扯。”
安澜柔声说道。
“是啊!”
我认同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年头混社会,跟当任何人打交道都特么好像走钢丝似的,稍微不注意就可能万劫不复!
温平算是半个熟人,又是新官上任,面子必须得给,但不能太显得我们上赶着。
这老逼纯特么属骆驼的,耐心是真足,能蹲在那儿一茬茬地算,李廷没露出倒台的苗头前,还真没瞅不出来这家伙有啥野心,但他的贪心也是真没够,看上眼的人或事只要没揣进自己兜里都觉得是吃亏。
但凡要是给他三分脸面,让了一尺的地界,他立马就得顺着竿子往上爬,敢得寸进尺再往前挪一大步,恨不得把我们这点家底都扒拉到自己怀里才甘心。
这种人最是难缠,表面上客客气气跟你打太极,实则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一分一毫都算计得明明白白。
给他点甜头试探试探,他能装作不在意,转头就琢磨着怎么把整块糖都叼走,要是稍微松点口,他能立马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的本事比谁都溜。
跟他打交道就得拎着点分寸,既不能把脸撕破,又得死死按住他的贪心,不然稍不留神,就得被这老东西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而杜昂那边则完全不一样了,人家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在崇市的地位基本处于戏文里的怀抱着“尚方宝剑”的“八府巡按”,说一不二,我们这时候不赶紧凑上去拍拍马屁,难道还等人家凉透了再巴结嘛?
比起来他更像是头刚成年的藏獒,既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硬气,也不缺骨子里的精明算计。
别看他说话时候直来直去,跟谁都敢硬碰硬,可真遇上事儿,他那眼睛亮得很,谁的话里藏着钩子,哪步棋里埋着坑,心里门儿清着呢。
这藏獒似的性子,护起自己人来能拼命,认准的道理八匹马都拉不回,但他也是真得顺着理儿来,想糊弄他耍滑头,他能立马炸毛跟你较到底。
可要是真心对他,凡事摆到明面上说,他反倒敞亮得很,该帮的忙绝不含糊,甚至能替你挡不少明枪暗箭。
他这脾气有意思得很,硬气里带着机灵,轴劲儿中藏着分寸。
有人佩服他敢啃硬骨头的冲劲,说他是干实事的好手,也有人嫌他认理不认人,觉得跟他打交道得时刻提着心。
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精的很,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掂量得比谁都清楚,想在他面前玩虚的,纯属白费功夫。
比起温平那老狐狸似的算计,杜昂这藏獒般的性子更显得实在一些。
硬气是真硬气,心眼是真心眼。
跟他打交道同样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度,不然只能适得其反。
出租车拐过街角,新挂的“龙宫”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原先的“水晶宫”早已不知所踪。
红底金字刺眼得很,望着那招牌忽然想起远在上京医院里的三狗子和虾米,如果这小哥俩看到这一幕,铁定得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会好起来的兄弟!
龙腾会好起来,你俩也同样会好起来!
我抿嘴嘴唇心里暗暗的念叨。
正琢磨着,手机又震了震,是二盼发来的消息:“温平昨天还在环保局开会,要不要我托人打个招呼?”
我直接回了个“不用”,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戳动,又补了句:“等下,你们几个就在市政楼门口多晃悠两圈,让越多人看见越好。”
车快到地方时,我笑嘻嘻的看了眼身旁的安澜,她正低头刷着手机。
“待会儿见了宫建军,少说话多吃菜。”
我柔声叮嘱道:“这种场合,你嘴甜点儿不合适,嘴硬又显得太生分!”
“知道啦樊总,你这一天到晚的心思比蜂窝煤眼儿都多。”
安澜抬头冲我笑了笑,眼里带着点无奈。
我嘿嘿笑了两声没接话。
这年头想搁社会上游走,拳头得有,脑子更不能缺。
李廷、彭海涛倒了,宫建军急着改招牌,温平踩着风头往上走,杜昂在幕后静观其变,而我们这帮人则忙前跑后的扫场、填充地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小算盘,谈不上对错,这就是物竞天择!
而我们这群弱势群体夹在各方中间,就得像走平衡木似的,哪边都不能得罪,哪边都得给点甜头,还得让他们都觉得咱们是自己人,最起码不能有仇怨!
出租车缓缓停在“龙宫”新招牌下,我推开车门深吸了口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槐花的清香味。
又抬头看了眼金灿灿的新招牌,我的心情从未有过的畅快。
混社会,图的是潇洒,求得是富贵!
刀剑铺路,只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血火交加,争的无上荣光,光宗耀祖...
第746章 自家店
没多大一会儿,我和安澜手挽手上了餐厅的二楼。
大厅里此刻正好是饭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服务员端着菜盘子在桌子间穿梭,油星子溅在地板上,透着股烟火气。
“就那儿吧,俩人。”
我扫了圈大厅,指着靠窗的空位冲服务员扬了扬手。
安澜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拿起菜单翻了两页。
“简单吃口得了,晚上还有大餐呢,来个锅包肉,整个地三鲜,再来碗疙瘩汤。”
我随口报着菜名,眼睛却没闲着,跟雷达似的扫过整个大厅。
这酒店里里外外瞅着变化不大,就是墙上多了几幅鲤鱼跃龙门的挂画,估计是换招牌时新添的,透着股想讨彩头的急劲儿。
我端起桌上的免费茶水抿了口,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昨天刚给那些觊觎酒店的社会“大哥”、“二哥”们来了顿“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套餐,今天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人不长记性,还敢继续跑这儿晃荡。
大厅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靠窗那桌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正划拳喝酒,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角落里一对小年轻低声说着话,时不时抬头往楼梯口瞟上两眼,还有桌穿西装的商务人士,瞅着像跑业务的,正唾沫横飞地跟客户递烟。
我挨着个儿打量过去,没发现啥眼熟的面孔,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昨天的警告还算管用。
“喂樊总?你这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看啥呢?”
安澜用筷子戳了戳我的胳膊娇嗔:“菜都上齐了。”
我这才回过神,夹了块锅包肉塞进嘴里,酸甜汁儿溅在嘴角:“看看有没有老朋友来‘捧场’呗。”
正说着,眼角余光瞥见楼梯口闪过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那个眼观六路,特别会来事的领班经理。
那经理手里拿着对讲机,刚从楼下上来,一眼就瞅见了我们。
昨晚她还只是点头哈腰地引路,今儿个瞧见我,俩眼睛瞬间亮了,脚步都快了几分,隔着两张桌子就开始点头:“哎哟樊总,您什么时候来的呀,快,需要换个雅间不?刚腾出来个靠窗的,清净!”
“老板想吃点啥?我让后厨马上给您安排最好的!”
我摆摆手示意她过来。
她立马小跑着到桌边,腰弯得像根虾米。
“不用,就这挺好。”
我慢悠悠喝着汤,貌似随意的发问:“宫总呢?没在店里么?”
“在在在!我刚看见他在办公室打电话呢,这就去叫他!”
经理脸上的笑更殷勤了。说着就掏出对讲机要喊人。
“不急,让他忙完手头的事。”
我抬手拦了她,心里却明白的很,那老小子恐怕早就收到信儿了,指不定这会儿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琢磨着该怎么跟我套近乎呢。
安澜在旁边偷偷碰了碰我胳膊,眼神往经理身后瞟了瞟。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门口处,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正往这边瞅,不是宫建军是谁?
他瞧见我看过去,立马挤出满脸笑,甩开步子就往这边赶,离着老远就喊:“哎呀!老弟,你可算来了!上午换招牌时候我还念叨你呢!”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心里暗笑,果然来了。
这酒店换招牌的事儿还没捂热乎,他能不急着跟我这“新关系”走动走动?接下来的戏,该轮到他唱了。
“宫哥您快请坐!”
见宫建军径直走过来,我赶紧起身往对面空位指了指张罗,人家客套,咱也不能端架子装逼。
“这谁特么安排的?是不知道樊总的身份,还是不清楚我俩的关系?咋不给送包间呢?”
他刚站稳就扫了眼桌上的饭菜,眉头立时间拧了起来,劈头就冲旁边的领班瞪眼睛。
“不是宫总,是樊总他自己说要...”
领班脸都白了,手捏着衣角直哆嗦。
“跟人家没关系。”
我赶紧摆手打圆场,笑着往安澜那边偏了偏头:“我媳妇就喜欢这大厅的烟火气,吵吵嚷嚷的吃着舒坦。”
“简直是没规矩!”
宫建军却不依不饶,手指都快戳到领班脑门上,唾沫星子喷了人家一脸:“也就樊总脾气好,不跟你们计较,如果换以前李涛在这儿,你们敢这么糊弄?”
训得领班头快埋到胸口,他才大手一挥:“赶紧去!把最好的包厢收拾出来,我跟樊总要聊正事!”
“哥,自家店别折腾了。”
我悄悄冲领班努了努嘴,示意她赶紧溜,转头又给宫建军倒上热茶,杯底碰到桌面叮当作响:“咱们搁哪吃不一样?都是自家人,摆那臭谱干啥?”
领班跟得了特赦似的,猫着腰就往楼梯口蹿,宫建军这才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口,脸上的怒气散了些:“不是哥穷讲究,主要是有正事跟你说。”
“啥正事啊?”
我又夹了块茄块送入口中,故意把话题往正处引:“对了宫哥,你跟大案组那头对接得咋样了?我来之前特意给杜组长打了电话,他没难为你吧?”
“没难为没难为,杜组长特别好说话!而且还好几次提到跟你关系非常不错。”
宫建军赶忙摆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是这么回事老弟,昨晚我不跟你提过吗?咱这酒店是好几股合伙干的,今天另外俩股东正好也在,刚还在屋里说呢,想找你碰个头认认脸。”
“都是合伙人,来呗!”
我往椅背上一靠,笑得敞亮:“人多热闹,无非多添两双筷子,加俩菜的事。”
说着我又朝安澜眨了眨眼示意:“媳妇,你去再添俩下饭菜,不用贵的,拣可口的来就行。”
“知道了,就你嘴刁。”
安澜笑着起身,她路过宫建军身边时,还客气地笑了笑:“宫哥您别见怪,他就这性子,不爱讲那些虚礼。”
“不不不,我兄弟这才叫正儿八经的实在!”
龚建国连忙摆手,等安澜走远了,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老弟,说真的,这次多亏你跟杜组长搭话,李涛倒了之后,店里人心惶惶的,那俩股东天天跟我念叨,就怕这事牵连到咱们,你今儿能来,他们心里也能踏实点。”
“自家兄弟,说这些见外了,只要你们规矩做生意,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谁也不能平白为难你们。”
我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下,笑呵呵的回应,心里却明镜似的,他哪是怕牵连,分明是想借我跟杜昂的关系稳固地位,顺便让另外俩股东看看,他现在抱上了粗腿。
正说着,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两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老远就听见有人喊:“这位就是樊兄弟吧?久仰久仰!”
我笑着站起身,知道真正的酒局,才算是刚刚开场...
第747章 两个合伙人
说话间,俩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樊龙兄弟吧?我叫韩东,今天上午听老宫念叨你个不停,一见面才发现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嘿嘿..”
前头的是个矮胖汉子,个头也就一米六出头,方脸盘子堆满笑,一看就是外向活络的性子,离着老远就冲我伸手。
我赶紧起身跟他握了握,他手心潮乎乎的,握得倒挺实在。
“韩哥客气了,是我早该来拜访几位哥哥才对的。”
我微笑着回应,眼角余光瞥见他身后的男人,心里不由“咦”了一声,这哥们跟韩东简直像两个极端,一米七八的个头,肩宽背厚却不臃肿,站在那儿跟杆标枪似的,一身深灰色衬衫熨得笔挺,手腕上盘着串包浆温润的文玩手串,看着就挺有派头。
“这位是郭启煌,咱酒店的大股东之一。”
注意到我的眼神后,宫建军立马介绍。
“樊总你好。”
郭启煌冲我点了点头,伸手跟我碰了下,声音不高不低,透着股沉稳劲儿。
他那双眼睛尤其显眼,黑亮得像淬了光,扫过来时带着股说不出的锐利,却又很快收了回去,让人捉摸不透。
坐下没多会儿,韩东就打开了话匣子,从酒店生意聊到崇市近况,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省里的人名,话里话外透着自家亲戚在省里当差的底气。
“我常年在石市待着,这边店里的事多亏老宫照料着。”
他夹了口菜,话锋一转:“前阵子听说店里出了点事?还好樊兄弟你搭了把手,不然我们这些股东真是坐不住啊。”
“都是应该的,互助互惠嘛。”
我笑着摆手,心里却暗自琢磨,宫建军刚才说这韩东的家里有俩在省里当实权差的亲戚,那这两天杜昂的工作组调查时,他咋没伸手帮忙?难不成他们的内部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般和谐?
旁边的郭启煌自始至终没咋说话,只是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目光时不时扫过大厅,又很快落回自己碗里。
韩东聊得热火朝天时,他就安静听着,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既不插话也不搭茬,明明存在感不高,却让人没法忽略。
宫建军看出了我眼神里的疑惑,趁着倒酒的功夫低声解释:“郭老弟主要在云贵那边忙活,手底下有建材公司,还有两间药厂,生意做得大着呢。”
我这才恍然,难怪他身上有种跟本地江湖人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原来是常年在外跑场子的。
酒过三巡,韩东聊得兴起,拍着胸脯说以后官方层面有事尽管找他。
我笑着应和,心里却更特么想笑,连合伙人宫建军他都不会管,又怎么可能搭理我这么个泥腿子,纯粹就是嘴上的虚客套。
寒暄几句,我不由自主的又瞟了眼叫郭启煌的男人,他全程没说几句正经话,偶尔跟宫建军交汇下眼神,或是用手指慢悠悠摩挲着手串。
我跟他碰杯时,他忽然低声问了句:“听老宫说,樊总跟巡视组的杜昂组长关系很熟啊?”
“谈不上熟,也是朋友套朋友介绍认识的吧。”
我心里一动,面上却笑道。
他“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仰头喝了杯酒。
安澜在旁边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她也瞧出来了,这俩股东里,韩东看着咋咋呼呼,实则心思全在明面上,而郭启煌看着沉默寡言,那双眼睛里藏的心思,怕是比谁都多。
宫建军这酒店能在崇市站稳脚跟,背后既有韩东这种靠着体制关系的,又有郭启煌这种从云贵过来的神秘老板,难怪李涛在时都不敢轻易闹腾。
“来,樊兄弟,咱再走一个!以后这酒店的事,还得你多费心盯着!”
正想着,韩东又端起酒杯。
我笑着举杯,眼角瞥见郭启煌正低头看着酒杯,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琢磨啥,随即道:“带上郭总和宫总呗,往后咱们同舟共济,几位哥哥要是有啥发财的好门道别忘了我这小老弟,哪怕是让我跑个腿、端个水都没问题..”
“叮铃铃..”
我的话头还没落地,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郭启煌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低头扫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抱歉,接个电话。”
他冲我们举了举杯,语气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起身时顺手抓起手机,往靠窗的角落走去。
而韩东正说到兴头上,被这铃声打断也不恼,嘿嘿笑着跟我碰杯:“做大事的人都这样,电话比圣旨还勤,这也就是中午要跟你吃饭,他提前跟下面人说了一嘴,不然那电话响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我嘴上应和着,耳朵却不由自主往郭启煌那边偏。
“什么?怎么搞的?”
他背对着我们站在窗边,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一开始还压低着声音说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
这一声带着明显的火气,跟刚才沉稳的样子判若两人。我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瞥见宫建军也竖起了耳朵,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点事情还要来问我?你们全是吃干饭的啊!”
郭启煌的声音透过大厅的嘈杂传过来,带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找老敖处理!以后这样的状况不用老给我打电话!”
说话时,他虽然是背对着我们,但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气场都变了,刚才那股子温和劲儿全没了,只剩下生冷的威严。
“郭老弟就这脾气,在云贵那边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甭管黑的白的都非常吃得开。”
韩东脸上的笑淡了些,端起茶杯掩饰似的喝了口,小声嘀咕。
我没接话茬,心里却打起了鼓,刚才还以为他就是个闷葫芦似的商人,这通电话一接,哪是什么普通老板?那语气里的派头,分明是管着不少人的角色。
郭启煌又低声说了两句,听不清具体内容,只隐约听到“调货”“手续”之类的词,最后“啪”地挂了电话。
当他转身往回走时,脸上的冷意已经收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刚才发火的人不是他。
收放自如,且藏锋于内。
看他刚才接电话时,那股子霸道生冷的劲儿说露就露,挂了电话转身回来,脸上的锋芒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又变回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根本不是他。
酒桌上听着韩东侃大山,他不多言语,可每次开口都能说到点子上,提到杜昂时眼神里闪过的精光,转瞬间又隐入平静。
就连把玩手腕上那串手串,稍微快点时他都会带着点不耐烦,慢下来又立即透出股与世无争的淡然。
这种能把脾气、心思收放得如此利落的人,绝不是寻常人物。
我感觉他就像把藏在鞘里的刀,平时看着温润无害,真要出鞘,怕是能瞬间见血。
宫建军这酒店能拉上他入伙,恐怕不只是看上他的钱,更忌惮他这藏在沉稳底下的狠劲和手腕。
这郭启煌,绝对是个能在云贵各个圈子里都能翻云覆雨的角色,这次来崇市,恐怕是没那么简单。
“公司那边出了点小事,让各位见笑了。”
他坐回座位,拿起酒杯跟我们示意,手腕上的手串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笑着跟他碰杯,酒液入喉时却品出点别的味道,这家伙太不简单了,必须得小心再小心...
第748章 是何居心
“郭老弟摊子铺得大,云贵那边的生意都得他盯着,难免有急茬事。”
宫建军赶紧打圆场。
“呵呵..”
郭启煌轻笑两声,只是慢悠悠转动着手串,眼神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偷偷跟安澜对视一眼,她眼里也带着点惊讶。
看来这酒店的水比我想的还深,韩东靠着体制内的亲戚撑场面,郭启煌这看似沉默的主儿,背后藏的势力怕是更不简单。
宫建军能把这样的俩人凑到一块儿合伙,又怎么可能是个什么简单人物吗?
“樊总跟杜组长很熟?”
正琢磨着,郭启煌忽然开口问。
“郭总啊,咋还没喝就已经多了啊,刚刚你不是已经问过我一遍了吗?我回答过您,只是朋友的朋友,谈不上有多熟悉。”
我心里一动,笑着答道。
“哦哦,不好意思啊,被我公司里的那几个废物给气昏了脑子,来,我自罚一杯!”
郭启煌可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了然的光,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这家伙,是真忘了,还是特么在跟我玩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戏码呢?!
酒桌上的气氛看似又热络起来,韩东重新打开话匣子,宫建军在旁边帮腔,可我总觉得郭启煌那沉默的样子里藏着东西,尤其是刚才那通电话里的霸道劲儿,让我断定:这郭启煌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商人,他来崇市掺和这酒店的生意,恐怕也不止为了赚钱那么简单!
“叮铃铃..”
正胡乱盘算的空当,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杜鹃”俩字跳得扎眼,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这节骨眼上她打电话干啥?
眼角余光下意识瞟向旁边的安澜,果然见她正盯着我的手机屏幕,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心里有点发虚,这杜鹃明里暗里对我那点小心思,安澜是知道的,这时候接电话属实太尴尬。
“媳妇,帮个忙。”
思索几秒,我当机立断的把手机往安澜面前一递,挤出个讨好的笑:“你帮我接下,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韩东在旁边看得直乐,宫建军也跟着嘿嘿笑,郭启煌则端着酒杯,眼神里带着点看戏的意味。
“你好呀,杜小姐。”
安澜没推辞,伸手接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柔和得像春风拂过。
不知道杜鹃那头说了句什么,她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樊龙...哦不,我老公上卫生间去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您转告他吗?”
“老公”俩字说得自然又坦荡,听得我心里熨帖,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接着那头的杜鹃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安澜始终保持着微笑,时不时“嗯”一声,耐心听着。
“我知道他在你们会所定了餐,具体招待谁的,我也不太清楚呢。”
等对方说完,她才不紧不慢地回道,她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语气平和得听不出半点波澜:“这样吧,等他回来我让他给您回电话吧,耽误您时间了。”
说完客气地道了再见,利落地挂了电话,把手机递回给我。
“杜鹃说啥了?”
我接过手机揣兜里,心里有点打鼓。
安澜夹了口菜慢悠悠嚼着,斜睨我一眼:“还能说啥,问你晚上订的包间能不能换成大的,说小包厢都已经满了。”
紧跟着,又轻飘飘的补了一句:“还说让你回电话时顺便把菜单敲定了。”
“这位杜小姐是会所老板?听着声音挺温柔啊,之前石市也有姓杜的老板开了家私人会所,店面不大,但是一天的营业额绝对不会比咱这酒店差,这年月,关系就是人民币,不服都不行呐。”
韩东在旁边打趣。
我含糊应着“不太清楚”,心里却暗自佩服安澜的睿智,明明知道杜鹃那点弯弯绕绕,愣是半句没提,既没给我难堪,又不动声色地亮明了身份,那股子雍容大气,比任何宣示主权的话都管用。
“安澜妹子这气度,真是少见。换作别的女同志,怕是得追问半天。”
宫建军怕是看出点门道,打圆场道。
“多大点事啊?樊龙招人喜欢,那说明我当初眼光没差,要是他真成了那种人嫌狗烦的主儿,我才该打自己两巴掌,当初咋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安澜笑着摆手。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给我夹菜时,筷子不轻不重地在我碗沿敲了下,那眼神分明在说“回头再跟你算账”。
“这位杜小姐的会所,在崇市名气不小吧?”
郭启煌忽然开口。
我心里一动,点头敷衍:“还行吧,环境不错。”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听说杜昂组长跟她沾点亲戚?”
这话一出,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这郭启煌消息可够灵通的,连杜鹃和杜昂的关系都知道。
正琢磨应该怎么岔开话题时候,安澜忽然笑着开口:“杜小姐人挺好的,上次还送了我一盒进口巧克力呢,哦对也是从云南那边带回来的,郭总您常年在云贵地区发展业务,下次再来崇市时候能不能帮我带点护肤品呀,听说那边女孩子的皮肤都非常紧致呢。”
她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岔开,语气自然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我暗自松了口气,这媳妇真是我的福星,三言两语就把话题从敏感处拉了回来。
“那可不,云南的滇橄榄和石斛兰全球闻名,尤其是石斛兰抗衰老效果一级棒,回头让老郭帮你弄点,他就开药厂的,缺不了那玩意儿!”
韩东果然被带偏了,立马顺着安澜的话茬聊了起来。
酒桌上的气氛又重新热络起来,可我心里却清楚,这郭启煌绝非善类。
他那双眼睛看似平静,实则跟探照灯似的,扫过来时总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像是在掂量一件稀有的物件,深不见底。
尤其刚才提起杜昂时,他那副看似随意的样子,眼底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光亮。
按理说他常年在云贵地区折腾,跟石市派下来的巡视组长八竿子关系也打不着,可偏偏三番两次往杜昂身上引话头,这就很有点意思了。
是想借着杜昂的势头搭关系?还是另有所图?
我攥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瞅着他慢悠悠转动手串的样子,越看越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
他那沉默寡言的劲儿,不像韩东那样把心思挂在脸上,反倒像揣着一肚子没说出口的盘算,每句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得仔细咂摸才能品出点味道。
边上的安澜动作很轻的悄悄碰了碰我胳膊,眼神往郭启煌那边瞟了瞟,又迅速收了回来。
我知道她也瞧出点弦外之音,这位郭老板对杜昂的兴趣属实是有点不正常了。
既像是憋了多年的恶棍见到了个秀色可餐的美女,又像是饿极了的狼瞅见了落单的羊,那股子藏不住的迫切劲儿,隔着桌子都能感觉到。
看他提起杜昂时,眼神里那点光藏得再深,也盖不住底下的热乎气。
明明跟我是第一次见面,不想办法了解我就算了,却三番两次的往杜昂身上绕,话里话外都想套点底细,那架势,比齐恒琢磨着拉我入伙时候还特么要上心。
刚才韩东扯到别的话题,他手里的手串转得都慢了,可一有人把话头引回巡视组,他眼皮马上能亮了半截,嘴上说着“随便问问”,身子却不由自主往前倾了倾。
这哪是寻常的好奇?分明是猎人盯上了猎物,憋着劲儿想找机会下手呢...
第755章 水深潭黑
如今这光景,马老孬、庞疯子之流,其实早就入不了我的眼了。
说句狂话,如果我想的话,借着杜昂或温平的势头,要掀了他们那点底盘,跟铲掉路边的野草没啥两样。
真正让我心里打鼓的,是本田车后排那个郭启煌。
那家伙就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连侧脸都藏在车窗投下的阴影里,可偏有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更猜不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浑身上下都裹着层让人琢磨不透的谜,比杜昂的深沉、温平的圆滑都更让人发怵。
我们的皮卡车远远吊在对方的“本田”车尾,生怕引起注意,我招呼二盼把车灯关了,借着月光在乡村公路上慢慢挪。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把车开到了市郊,沥青路早就到头了,换成坑坑洼洼的土路,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嘎吱”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让二盼把车停在一片小树林后头,隔着百十米望着那辆红色本田。
刚停稳没几分钟,本田车里突然传出“哐当”一声,像是有人在里头砸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马老孬的大嗓门就炸了开来,虽然听不清具体字眼,但那股子气急败坏的狠劲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你他妈...”
“老子辛辛苦苦...”
“别给脸不要脸的啊!”
断断续续的咒骂从车窗缝里钻出来,夹杂着座椅摩擦的“吱呀”声,很显然俩人在车里起了激烈的冲突。
马老孬的声音又尖又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而郭启煌的声音却听不真切,偶尔飘过来一两句,低沉得像闷雷。
“哥,他俩是特么内讧了么?”
二盼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扭头看我。
我没应声,只是盯着那辆剧烈晃动的车。
月光扫过车窗,能隐约看到马老孬在驾驶座上扭来扭去,手舞足蹈的,像是在指着后排的郭启煌怒吼。
而郭启煌依旧没什么大动作,可就是这份不动声色,就要比马老孬高出不知道几个档次。
“他妈的...”
“别以为老子不敢..”
马老孬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然后是更响的撞击声,像是有人用拳头砸在了车门上。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当初说好的,那批货要是没老子帮你销..”
“现在想反悔?门都没有!”
咒骂越来越乱,之类的字眼仿若碎片似的传了出来。
我摸出烟,点了两根,递了一根给二盼。
本田车的车身还在摇晃,争吵声忽高忽低。
“嘭!”
半分钟左右,一声巨响,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甩开,马老孬好似是被人踹出来一般,踉跄着扑到地上,手撑着泥地骂了句什么,猛地回头瞪着车窗,眼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
随后,他踉跄着爬起来,转身拽开后备箱,将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往外薅,最后抱出个用胶带缠得死死的纸箱,方方正正,沉甸甸的,砸在地上时发出“咚”一声闷响。
“行啦,姓郭的!”
马老孬抬手指向车窗,愤恨的低吼:“我他妈不跟你扯那些没用的!合作到此为止!这是剩下的货,前面的账你给我结清楚!少一分钱,我就把你那些破烂事全抖出去,不夜城的迪吧,还有各个郊县里那些的舞厅、KTV里,那些让人疯疯癫癫的玩意儿,哪个不是经你手出来的?你以为捂得住?!”
车内的郭启煌毫无动静,静得让人发毛。
差不多能有十几秒后,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郭启煌半张脸,月光照在他嘴角,竟像是带着笑:“老马啊,别动火啦,多大点事,尾款我怎么会赖呢?你先上车,咱慢慢算。”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透着点温和,跟刚才马老孬吼的那通火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哄孩子。
马老孬果然愣了一下,眼里的狠劲松了松,大概是觉得郭启煌服软了,又或许是惦记着那笔尾款,他往车边挪了两步,嘴里还嘟囔着:“早这样不就完了..”
就在他低头去看地上的纸箱,手刚要去捡的一瞬间,车窗里猛不丁伸出一只手!
快得像毒蛇吐信,手里攥着把螺丝刀,银亮的尖儿在月光下闪了一下,根本看不清怎么动的,随即“噗”一声闷响,螺丝刀的木柄直接没入了马老孬的后颈!
“呃..”
马老孬的脖子猛地往一边歪,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嘴里涌出点什么,发出“嗬嗬”的气音。
他挣扎着要回头,可胳膊刚抬起来,就软塌塌地垂了下去,而后膝盖一弯,重重砸在纸箱上,把纸箱压得瘪了一角。
“呼..”
二盼在我旁边猛地吸了口冷气,手一抖,烟头掉在裤腿上都没察觉。
我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肉里,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多会儿,郭启煌从车里钻出来,动作轻得像猫。他蹲下身,看了看马老孬还在抽搐的腿,伸手把螺丝刀拔出来。
“啵!”
一声轻响,带出点黏糊糊的玩意儿,他手里的螺丝刀很随意的在马老孬的衣服上蹭了两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再然后,他看了看左右,拖起马老孬的两条腿,像拖一袋垃圾似的往后备箱拽。
马老孬的头在地上磕出“砰砰”声,沾了满脸泥,可那双眼还圆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月亮,瞅得让人头皮发麻。
后备箱被他掀开,之前薅出来的零碎被他一脚踢进去,完事又把马老孬给硬塞了进去。
结果马老孬身子太长,他抬脚蹬了几下,直到“咔”一声合上箱盖,才拍了拍手,像刚处理完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弯腰抱起地上的纸箱,慢悠悠地坐回驾驶位。
片刻后,本田车再次启动,引擎声比刚才更轻,沿着土路慢慢往深处开,红色的车身渐渐融进浓黑的夜色里,只剩尾灯那点红光,像特么鬼火似的晃了晃,彻底消失了。
皮卡车里死寂一片,只有我和二盼粗重的呼吸声。
“哥,马老孬..是..是没..”
二盼的脸在暗处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
“嘘!”
我紧皱眉头打断,只是觉得后颈发凉。
马老孬瞪圆的双眼,在我脑子里反复炸开。
这哪是叽霸冲突?这分明是早就盘算好的谋杀。
郭启煌那副温和的样子,比马老孬的嘶吼吓人一百倍,他就像个揣着刀的笑面佛,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刀捅进你脖子里。
“哥..咱..咱怎么办?”
二盼的声音透着满满的紧张。
“开车,回去,这事儿就当从来没见过!”
我盯着本田车消失的方向,深吸两口气叮嘱。
我不是要袒护郭启煌,更不是对马老孬有多大的成见。
只是这种沾了人命的事,就像特么一块烧红的烙铁,碰不得,也说不得。
真要是捅出去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被溅一身血的,只会是我和二盼。
这种浑水,趟进去容易,想干净地爬出来,难如登天。
刚才郭启煌动手时候的样子?那股子轻描淡写,螺丝刀捅进去跟扎破个纸包似的,拔出来还能慢条斯理地擦干净。
这能是第一次干?分明是老手了,手起刀落,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可最让人发怵的是,这姓郭的究竟是什么来头?是独来独往的狠角色,还是背后有更大的靠山?
我一概不知。就像对着个黑箱子,你根本猜不到里头装的是炸药还是毒蛇。
马老孬和他的恩怨,是他们俩的事。
我和二盼今晚无意间撞破,本就不该掺和。
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拖进这种能淹死人的漩涡里,图什么?
“这事烂在肚子里。谁问都别说,就当没看见。”
瞟了眼二盼紧张到发抖的侧脸,我不放心的嘱咐。
有些浑水,避不开时得硬着头皮蹚,但能躲开的时候,非要往前凑,那不是勇,是蠢!
郭启煌这潭水太深,深到能把我们连骨头带渣都吞进去,属实犯不着为了别人的生死,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第756章 眼睛
一夜无事。
天蒙蒙擦亮时我就已经醒了,再没睡着。
可直到捱到了晌午头,手机屏幕被我按得发烫,本地论坛、贴吧、新闻我翻来覆去翻了个遍,连犄角旮旯的“民生版”块都没放过,可关于马老孬的消息,愣是半点影子都没有。
也是,类似马老孬这种人,说好听点叫“混子”,说难听点就是城市褶皱里的尘埃。
偌大的崇市,类似他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的角色,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们的生死,除了身边几个利益勾连的弟兄,谁又会真的放在心上?
老百姓茶余饭后聊的是涨价的菜价、堵车的路段,飞窜的油价,谁又会在意一个收粮食的地痞头子突然没了踪影?
可我心里那点疙瘩,却越拧越紧。
马老孬,一个搁农村收粮的盲流子,最擅长的是带着人堵在粮站门口耍无赖,顶塌天也就掺和点工地的砂石生意,兜里有俩骚钱就敢往各大酒店里钻,浑身透着股没见过世面的土腥气。
郭启煌呢?明面上是崇市最豪华酒店的股东之一,在云贵那边又开着药厂,和其他什么生意,他这种人,手腕上的表都能抵的上马老孬半年的进项,出入的场合是马老孬踮着脚都够不着的。
这俩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
马老孬想攀郭启煌的线,怕是递烟都摸不准人家喜欢抽什么牌子,怎么就能搭上关系,还弄到了那种见不得光的“货”?
昨晚上那一幕又在我脑子里翻涌起来,马老孬摔在地上的纸箱,被胶带缠得像块砖头,落地时那声闷响,绝不是空的。
能让郭启煌这种人亲自出面交易,甚至不惜动手杀人也要灭口的东西,里头藏的,绝对不是马老孬嘴里说的“让人疯疯癫癫的玩意儿”那么简单。
或许是更值钱的东西?或许是能拽着郭启煌软肋的把柄?
我回忆着郭启煌的模样,是怎么也没办法把他跟昨晚那个面不改色地将一具尸体塞进后备箱的冷血机器联系到一起。
这俩人之间,一定藏着更深的钩子,那只被胶带缠紧的箱子,恐怕就是钩子上最锋利的倒刺。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不管那箱子里是什么,不管他们到底有什么牵扯,都不是我该碰的。
只是一想到郭启煌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再想到马老孬最后瞪圆的眼睛,我后颈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发凉。
“叮铃铃!!”
手机铃声的突然炸响,将给我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
瞅见屏幕上“杜昂”俩字,我赶忙深吸两口气,熟稔的恭敬:“杜哥,您找我?有啥指示尽管说。”
“龙啊。”
杜昂的声音在听筒里带着点笑意,听着轻飘飘的:“昨晚我的安排,你还满意不?”
“安排?”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啥安排啊?杜哥您这话...我有点懵。”
“你昨天不是在青瓦订了桌最好的菜,还特意交代要最贵的烟酒?”
杜昂嘿嘿笑了两声:“昨儿我让宗庆替你结的账,但是跟老温说起来是你买的单!”
我这才“啊”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后脑勺,可不是嘛,属实给忘了这一茬。
“哎呀哥,您看我这记性!还让您费心了,这多不合适..回头我一定补上。”
我讪笑着回应。
“补啥补啊,见外了啊龙儿!”
杜昂直接打断我:“这会你过来一趟吧,带你认识个外地来的朋友,收拾的利索点,抓紧过来。”
不等我再说话,电话“咔哒”一声挂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几秒,心里有点打鼓,杜昂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也容不得我多想,赶紧换了身干净的夹克,对着镜子把头发理了理,催着二盼开车送我去青瓦会所。
推开包厢门时,杜昂正坐在主位上喝茶,旁边沙发上还坐着个人,背对着门口。
听见动静,那人转了过来,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不是郭启煌是谁?!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昨晚他拿螺丝刀扎进马老孬后颈的闷响,像电影画面似的在我脑子里闪了一下。
“这位就是樊龙兄弟吧?刚听杜组长提起你,说你在咱们整个崇市都属于后起之秀,手底下的兄弟无数,掌旗的哥们众多...”
郭启煌像是头回见我,站起身,朝我伸出手,声音温和。
咦?装不认识我?什么用意?!
一连串问好浮现在我心头,瞟了眼他递到我脸前的右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看着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整洁。
可我一看到这只手,就控制不住的想起他昨晚攥着螺丝刀的狠劲,还有拖着马老孬尸体时那利落,胃里一阵翻腾,膈应得厉害。
硬着头皮伸出手,指尖刚碰到他的手我就赶紧收了回来,敷衍地碰了一下,干笑着:“郭..郭老板您好,太客气了,我就是个普通人。”
郭启煌也不尴尬,收回手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杜昂添了点水,动作自然得很,瞧着跟我真像是头回见面。
我在杜昂旁边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俩人又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郭总啊,没必要在我面前演这套,你跟樊龙,真是头回见面吗?需不需要我甩出来点证据啥的,昨天中午你们刚一块吃过饭的吧?”
正琢磨着,杜昂放下茶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郭启煌,慢悠悠开口。
“杜组长,我..”
郭启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被杜昂打断了:“你是水晶宫,哦不,现在该叫龙宫了,大股东之一,他是那儿的‘安保负责人’。”
杜昂刻意将“安保”俩字咬得很重,尾音里带着点戏谑:“在我跟前弄这些弯弯道道,是拿我当傻子糊弄?”
“杜组长您说笑了,我跟樊龙兄弟确实...”
郭启煌的脸上立即堆起笑,却没刚才那么自然了。
“行了!”
杜昂抬手止住他,语气平淡下来,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生意上的事,我不管你在外头怎么折腾,冀北省其他地界,只要用得上我杜昂的地方,开口便是,能帮的我绝不推辞!”
“但要是想倒腾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抱歉,我没这个兴趣,更不会允许它在我的地界上露头。”
随后他停顿几秒,目光扫过郭启煌,骤然冷了几分。
“这..我..”
郭启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稍微有点磕巴。
“今天喊樊龙过来,一是让你们俩正儿八经认个门,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别再装生分了,没啥意义!”
杜昂这才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审视。
紧跟着,他话锋一转,又看向郭启煌,一字一句道:“二呢,是想提醒你,我有樊龙这双眼睛盯着你,龙宫那地方,我让他舍,他立马就能给我拆了!但你的那些生意,要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立起来...”
杜昂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杜组长的意思,我完全懂了。”
郭启煌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懂了就好,记住嗷,樊龙是我的眼睛!一双不会瞎,我也绝对不会允许瞎了的眼睛!”
杜昂放下茶杯,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闲聊:“行了,正事说完了,喝茶。”
我坐在旁边,连续深呼吸两下。
杜昂的用意再明白不过,哪是让我们“认什么门”,分明是把话挑明了,一边敲打着郭启煌,一边把我推到了明面上,成了盯着郭启煌的那把刀。
杜昂这一手小操作,真是又狠又稳。
既明明白白的警告了郭启煌,又把我绑在了他的战船上,往后不管郭启煌想干什么,我这双“眼睛”都得死死盯着,躲是躲不掉了,不然就是我办事不力...
第757章 后知后觉
坦白来说,杜昂这人实在无趣得很。
跟他聊天时,就好像炒菜不加盐,没滋没味的!
可我又不敢露出半分的不耐烦,眼下这局面温平已经加入到他门下做事,偌大个崇市又找不出能与之分庭抗礼的人物,如今他差不多已是说一不二的横主,我也没别的选,不得不耐着性子杵在原地。
就像这会儿所谓的“饮茶时间”,说到底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紫砂壶里的茶水添了又添,他的话头也像没个尽头的线,东拉西扯地绕着。
我捧着温热的茶杯,满脸谦卑且虔诚,像极了合格的听众,偶尔点头应一声“是”或者配合着他哈哈大笑。
旁边的郭启煌倒比我灵活一些,时不时插进一两句,或是顺着他的话头捧上几段,倒让这该死的沉闷气氛,勉强多了点细碎的声响。
时间在漫无边际的闲扯中悄然溜走,等回过神时候,三个钟头差不多已经耗了进去。
我眼角余光扫过身旁的烟灰缸,里面的烟蒂早就撂成了小山堆,长短不一地纠缠着,真特么像座被人遗忘的微型坟冢。
“行吧,咱们今天就先到这吧。”
杜昂或许也意识到了,嘴角一咧,露出点敷衍的笑意。
随即他转头看向郭启煌,语气松快了些:“郭老板啊,我今天石市有几个朋友顺道路过,待会还要招待,就不留你和小龙吃饭了,你们要是还有啥想聊的,私底下找个地方再聚聚,是吧?樊总!”
他最后那句“樊总”说得拖泥带水,眼皮微微一抬,目光在我脸上顿了顿,带着一股子意味深长的味道。
聚个屁!我心里狠狠骂了句。
但脸上却得赶紧堆起笑,抢在郭启煌前头接下话茬:“我今天也实在顾不上,您之前交代龙湖家园,还有点杂事没理顺,得赶紧过去一趟,实在是对不住啊郭总!”
“嗨,忙活就说明老弟你财源不断,好事儿!”
郭启煌抽吸两下鼻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语气里却裹着密不透风的恭维:“杜组长,那祝您工作顺顺当当,往后一马平川,总之是越来越兴旺吧。”
这话捧得四平八稳,听不出半分谄媚,可如果细品却全是逢迎。
紧跟着,我和郭启谎一前一后的打“青瓦”会所出门。
临走时候,我还特意环视了一圈四周,并没有见到杜鹃那丫头的影子,想来应该是没在店里。
“樊龙老弟啊,之前你说跟杜组长关系一般,我还信以为真了呢,结果没料到他对你寄予厚望呐,你骗哥哥骗的好惨。”
我刚掏出烟盒,客套的递向郭启煌,不想对方笑呵呵的开口。
“哎呀,我俩的关系真没你想的那么和谐,咋说呢...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您解释,反正郭总你相信我,对咱们酒店有损的事情,我绝对会想方设法的阻止...”
“我懂我懂,领导身边嘛,总归是要有几个看不见,但旁人又很清楚的利刃。”
我话还没落地,郭启煌已经笑得满脸褶子,脑袋跟捣蒜似的点着,手往不远处一扬:“老弟,你这是往哪奔?我顺道送你一程,就当偿还昨天的人情,毕竟昨儿蹭了你跟弟妹的出租车,可不能让你们吃亏,别跟我客气啊。”
他那辆黑奔驰就停在树底下,油光锃亮的,在日头底下泛着贼光。
我瞅着那车,心里跟有只蚂蚱胡乱蹦跶似的,拿脚丫子想也知道他这是想套近乎?可人家话说到这份上,再推就显得我太装逼了,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声:“成吧,那...就麻烦郭老板了。”
一拽开车门,皮革混着淡淡香水的味儿钻鼻子里,跟我们那辆谁都能开的公车老“奥迪”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往副驾位上一坐,座椅软得能把人陷进去,属实是舒坦!
难怪人们总说,开宝马、坐奔驰,的确比一般的玩意儿得劲的多。
郭启煌不急不缓的发动车子,侧脸始终挂着笑,眼角的纹路都堆在一起,看着倒比刚才在屋里要和善了一些。
可我瞅着他这笑,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冒出昨晚的画面,他薅着马老孬的后领,手里的螺丝刀扎下去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马老孬的那声惨叫,现在想起来还让我后脖颈子发麻。
这货现在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谁能想到下手那么黑?
我偷偷瞥了眼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手指不算粗,但骨节分明,看着就挺有劲儿,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真跟他比划比划,我能撑几招?
又想起马老孬,那家伙也算个混不吝的,咋就没躲开那一下?是郭启煌太快,还是马老孬自己大意了?我要是马老孬,当时能反应过来不?
正瞎琢磨呢,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庞疯子的模样。马老孬可是他的老大啊,这事儿他要是知道了,能善罢甘休?庞疯子那家伙人如其名,发起疯来敢跟任何存在拼命,郭启煌敢动他的人,就不怕他报复?
我偷偷咽了口唾沫,车里的香水味儿突然觉得有点呛人。
“在想啥呢兄弟?看你一脸心事重重的。”
郭启煌像是察觉到我走神,侧过头笑了笑。
我赶紧摆手:“没啥没啥,就想着龙湖家园那点破事,头疼。”
他“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车子稳稳地往前开动。
“老弟啊,咱昨天聊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也想捣鼓点啥,还提过想投资酒吧、迪厅这类地方。”
冷不丁间,郭启煌开口,话头转得我有点猝不及防:“最近我云贵那边的朋友手里有笔闲钱,不如你帮着运作运作,到不夜城酒吧一条街上弄间...”
“啊?”
我愣了一下,赶紧摇头:“快得了吧郭哥,就我这点能耐还是别上不夜城显摆了吧。”
不夜城在我们这崇市这地带算是比较另类的存在,那地方才叫真正的鱼龙混杂,啥样的社会炮子、江湖大哥都有。
我们的生意基本都在新城区,一来是我跟弟兄们确实不懂得开娱乐场所的规矩和门道,二来我们这帮人谁对那一块也没多大的兴趣。
况且就我听说的,那边盘踞的几个大势力,想灭了我们这帮人,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最重要的是现在靠上了杜昂这棵大树,往后能赚钱的路子多了去了,更没必要再往混子堆里胡乱扎,只要他三两句话,供我们吃饱喝足的行当就有数之不尽。
“行吧,既然老弟你不想做,我不勉强,如果你身边有干这行的哥们,可以介绍我认识认识呗?我手里有些值大钱的东西,不会让你白忙活,每成一单都有相当丰厚的介绍费。”
郭启煌的眼神明显暗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挤出抹笑容。
最后这句他压得很低,像怕被谁听见了似得。
“啊?啥值大钱的好东西?”
我心里打了个突突,疑惑地望向他。
“感兴趣?”
郭启煌嘴角微微上挑,随后直接把车靠边停下,伸手从扶手箱里翻出个透明的小袋,袋子里是几颗五颜六色的小药丸,他递到我面前,乐呵呵道:“能让客人开心快乐,也能让夜场老板腰缠万贯的好玩意。”
擦的!搞什么飞机呐!我一瞅那玩意儿,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干笑道:“郭哥郭哥,这东西您快收回去吧,我是真没啥兴趣,我那帮弟弟们也从来不碰这类的东西。”
虽说没接触过娱乐行当,但郭启煌手里的所谓“好玩意儿”是啥我可是门儿清的很。
但凡沾上了这东西,轻则进去蹲上三年五年,重则牢底坐穿,搞不好就得横尸街头!
难怪之前听酒店的“老宫”说,他在云贵那边有两家药厂,合着这厂子里生产的就是这些“特殊玩意”呐!
与此同时,我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杜昂说我是他“眼睛”的真正用意...
第758章 态度
“哈哈哈,老弟不用太紧张的,这东西不上瘾的,跟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见到我这幅怂巴巴的模样,郭启煌立时间笑着解释。
老子信你个鬼!
不上瘾?咋特么没见这东西向烟酒似得摆上商场的货架呢?
不上瘾?为啥他们这些所谓的“卖家”的“买家”们都跟巷子里耗子似得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这老损逼不光想把我拖下水,而且还拿我当二逼!
“其实,那些上夜场玩的那些小年轻人们就是单纯图个乐子罢了。”
见我不吱声,郭启煌又慢悠悠的说道。
“乐子?”
盯着郭启煌手里那几颗花花绿绿的药丸,胃里直泛恶心,随后我往椅背上一靠,故意把语气放冷:“郭总啊,您这乐子也太金贵了点吧?我听说云贵那边不少人因为这‘乐子’家破人亡,是不是真的?”
“嗨,那全是不懂行的混蛋瞎折腾,咱们的东西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郭启煌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手还伸在半空,那几颗药丸在阳光下泛着贼光,他又开始胡扯:“我这渠道正规,纯度把控得严,适量用点啥事没有,还能帮场子聚人气,你想啊,酒吧迪厅里要是没这东西,年轻人能乐意来?”
真特么能扯山羊篮子,还不一样,咋地?你家的是有有产品说明书啊,还是特么有什么质检单位的保证?操特姥姥的!狗贼!
“年轻人么?”
我冷笑一声,摸出根烟点上,故意把烟雾往他那边吹了吹:“郭总,您是拿我当小叽霸孩子忽悠呢?崇市的年轻人是爱热闹,但真犯不着靠这玩意儿提神,再者说了,我跟杜组长、温副市混这么久,啥钱能赚,啥钱是催命符,我再清楚不过!”
“这东西,就是阎王手里的勾魂牌,沾了准没好下场,您要是想在崇市找销路,那是真找错人了。”
我弹了弹烟灰,眼神往他手里的药丸扫了扫。
“小龙啊,话别说这么死!”我是感觉你的人性不错,想带你一起赚点快钱,你以为杜昂那边能靠一辈子?他现在是风光,可官场上的事谁又说得准?”
郭启煌的脸慢慢沉了下来,手终于收了回去,把药丸揣进兜里,拳头攥的吱嘎作响。
“郭总这是在教我做事咯?!”
我把烟往车窗外一撇,声音也随之硬了起来:“杜组长是啥样的人,轮不到你来评价,我只知道,跟着他踏踏实实干,赚的每一分钱都干净,晚上睡得着觉,不像某些人,揣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整天提心吊胆的。”
“干净?这世上哪有绝对干净的钱?你以为新城区那些工程那么好拿?杜昂要是没点手段,能坐得稳这个位置?”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点阴。
“那也比拿人命换钱强的多!”
我往他跟前凑了凑,盯着他的眼睛轻笑:“郭总,我把话放这儿,你那些‘好玩意’要是敢往崇市带,别怪我没提醒你,崇市不是云贵,这儿有这儿的规则,这儿有这儿的血性不可惹!”
“规则?”
他挑眉:“是你定的,还是杜昂的规则?”
“是崇市的规矩!是崇市数万江湖兄弟的规矩!”
我加重了语气,咬牙道:“杜组长最近正抓市容整治,尤其是娱乐场所,查得比谁都严,前阵子城南那家KTV,就因为有人在里头搞小动作,第二天就被封了,老板现在搁号子里唱铁窗泪呢,你说,要是让他知道有人想往崇市带起这玩意儿,他能答应?”
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脸上的阴云更重了。
把杜昂甩出来吓唬郭启煌这种人,再合适不过,毕竟只要是耗子就没有不怕猫叫的。
“你少拿杜昂压我!今天我也找他谈过了!”
他嘴硬的厉声打断:“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管不到我头上。”
“谈过了?谈的结果不就是我这双眼睛从桌下搬到了桌上,还特么井水不犯河水?”
我也豁牙笑了:“郭总这话就外行了,你要是在崇市搞出动静,真闹到杜组长那里,你觉得他会不管?他现在最看重的就是政绩,你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到时候别说赚钱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我故意停顿了几秒,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灰:“这东西啊,我劝你哪拿来的还送回哪去,因为不管你藏在哪儿,我和我弟兄们都能给你翻出来,到时候不用麻烦杜组长,我们自己就能‘处理’。”
这话半是警告半是威胁,郭启煌不是傻子,肯定听得出来。
他沉默了半天,突然又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了之前的得意,多了几分算计:“小龙,你这脾气倒是挺冲啊,行,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你不感兴趣,我也不勉强,往后龙宫的生意还得靠你多帮忙!”
他发动车子,重新上路,车厢里的温度冷得像冰。
我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却没放松。
这老哔灯儿肯定没那么容易放弃,刚才那番话顶多是让他暂时收敛,往后指不定还会耍什么花样。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做崇市的生意..”
他突然又开口,语气软了很多:“就是觉得跟老弟你非常的投缘,想找个靠谱的人搭伙,既然你不乐意,那就算了。”
“郭总要是真想在崇市做点正经生意,我倒能帮你搭个线、牵个桥啥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跟即将上位的温平副市的交情也好着呢!”
我顺水推舟,给他个台阶下:“但这歪门邪道的东西,老实话哈,想都别想。”
我寻思着,反正已经扯虎皮、装起了大旗,索性给温大脑袋也拉下水得了,最后大不了往杜昂身上一推四五六,老温除了干瞪眼,也不能拿我怎么滴!
他没接话,只是把车开得更快了。
快到“龙湖家园”工地的时候,他突然出声:“小龙,给你句忠告,你跟杜昂走得近,可也别太相信,他这种人呐,眼里只有自己的官帽子,说不定哪天就把你给卖了。”
“操心我不如操心你自己。”
随着他车速降低,我拉开车门,回头看了他一眼:“郭总,我也给你句忠告,好自为之吧,别等哪天真栽楞了,才想起老弟我说过的话。”
他坐在车里没动,脸色难看地盯着我,像头被惹毛了的狼。
我关上车门,故意把脚步放得很稳,心里却明白,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也不知道老损逼玩意儿会不会把我们从“龙宫”里扫地出门。
片刻后,看着他的奔驰车绝尘而去,我掏出手机给杜昂拨通了电话:“杜哥,我刚跟郭启煌分开,您最近多盯着点娱乐场所吧,尤其是跟云贵那边有来往的老板,别让他们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哟,不要龙宫了啊!”
杜昂戏谑的一笑。
“跟您的叮嘱比起来,龙宫算个屁!”
我强忍着肉疼放出豪言壮语。
“哈哈哈,小滑头!”
杜昂轻飘飘的笑骂一句。
挂了电话,我深吸了口气。
崇市这潭水,看来是越来越浑了。
但是为了晚上能睡个踏实觉,即便他郭启煌再狠再狡猾,这把我也必须拽着杜昂的衣裳角跟他斗到底,倒不是说我这人有多么的深明大义,只是单纯想甩出自己的投名状,想扶好杜昂这棵参天树...
第759章 小心思
晚上九点来钟。
青瓦会所,一间最多能容纳四人的小型包厢内。
“杜哥,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我将提前准备好的手提袋推到了杜昂面前,袋子里塞了整整二十万现金,是我提前从“龙宫”宫建军和“龙湖家园”工地上郎牙那拿到的全部“保护费”。
我不是没考虑过转账或者打卡,只是觉得花花绿绿的钞票更具视觉冲击力。
原本我是打算公司留一半,“上缴”另一半,可转念又一想,已经当弟弟了,何不当到底,索性把利益全部交出去,让这位新晋“教父”来分配
杜昂的手指在紫砂茶壶盖上轻轻摩挲着,那慢悠悠的动作看得我心头发紧。
包厢里的檀香味混着茶水气,闷得人有点喘不上气,我盯着桌上那只鼓囊囊的手提袋,嘴皮都快要咬破了。
“小龙啊!”
足足过去能有半分钟左右,他终于抬起眼皮,目光在我脸上打了个转,又落回袋子上,嘴角撇了撇:“你这是把我当收破烂的了?”
“杜哥您这话说的,我哪敢啊!龙腾公司能够在崇市崭露头角,全靠您的照拂,龙宫那边没人敢捣乱,龙湖家园土方这块顺当开展,这全是您的面子在里面,这点钱不算啥,就是给您换几两好茶,添个茶宠啥的。”
我赶紧欠了欠身子,脸上堆着笑。
“呵呵..”
他没接话,伸手把那袋子往我这边一推,动作轻得像掸灰尘,他慢悠悠地说道:“你从宫建军和郎牙那儿刮来的,全在这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狐狸果然门儿清,赶紧点头哈腰。
“是是是,一分我也没敢留,我琢磨着,跟着杜哥您混,就得实心实意,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哪有跟着您学本事重要?弟兄们也都说了,能跟着杜哥,比啥都强。”
我皱了皱鼻子讪笑。
“学本事?”
他端起茶杯,杯沿碰着嘴唇,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我教过你啥?是教你收保护费?还是教你抢工地了?”
这话像根小针扎过来,我后背立马冒了汗。
“不不不...”
我赶紧摆手:“主要是学您的格局!您看您,把崇市这盘棋摆得明明白白,哪路该松哪路该紧,我们这些粗人哪懂这个?就说郭启煌那号人,要不是您提醒,我指不定就栽他手里了。”
“知道就好,郭启煌那家伙,裤兜里揣的啥,你比我清楚!我可告诉你,他要是敢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带到崇市,第一个就得拿你是问,你是我捧出来的脸面,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你跑得了?”
他这才抬了抬眼皮,眼神里带着点似笑非笑。
“不敢,绝对不敢!”
我赶紧表明决心:“我已经跟弟兄们打过招呼了,见着那些玩意儿就马上盯着,他敢带一根毛进来,我立马给您报信!真的杜哥,我樊龙虽然混,但这点规矩还是懂的,祸害人的钱,给座金山也不碰!”
“算你还有点脑子。”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钱,你拿回去吧。”
“啊?”
我怔了一怔,赶紧把袋子又推过去:“杜哥,您这就见外了!我和弟兄们...”
“我让你拿回去!”
他声音骤然提高了半分,眼神陡然沉下来:“我杜昂走到今天,还不至于靠手下人这点孝敬过日子,你要是真懂事,就把崇市的一亩三分地看好了,既别让宫建军给你下套,别让底下的那愣头青们惹事,更别跟郭启煌、庞疯子那帮人搅和到一块儿,做到这些,比给我送座金山都强。”
我手僵在半空,心里头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一分不要,喜的是这关好像算过了。
赶紧顺坡下驴,把袋子往怀里一抱,腰弯得更低了:“杜哥您放心!我要是办砸了差事,您随便处置!往后新城区这块有任何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跟您汇报,绝不敢藏着掖着!”
“你明白就好。”
他语气缓和了点,又给我续了杯茶:“郎牙今天在工地上跟人动了手,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指使的,不然有些玩意儿总晒脸!”
我赶紧接茬:“不过我已经臭骂他一顿了,让他把那暴脾气收收,最近崇市的各大势力因为李涛倒台乱成一锅粥,不知道多少人正红眼我们呢,我让弟兄们最近少嘚瑟、少添乱,省得撞上枪口。”
“嗯。”
他点点头:“拉屎不丢人,可要是没把屁股擦干净就太卡脸了!”
“是是是,您教训得太对了。”
我连连点头:“我跟弟兄们说了,最近少喝酒少惹事,就盯着工地和龙宫,别的屁事不管。”
“这钱,给你手底下的小兄弟们分了,跟着你混,总得让人家见着实在东西。但有一条,谁要是敢拿着钱出去鬼混,或者跟郭启煌他们勾三搭四,你直接废了他,不用跟我请示。”
他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指了指我怀里的袋子。
“哎!我记住了杜哥!”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抱着钱的手都稳了:“您放心,我回头就给他们立规矩,谁敢炸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出了青瓦会所,晚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后背全湿透了。
怀抱着那沉甸甸的袋子,我心里头五味杂陈,杜昂一分钱不要,看着是宽厚,实则是把绳子勒得更紧了。
他要的不是这点钱,是地下混子圈的控制权,是让我明明白白当好他的马前卒。
“通知所有弟兄们,今晚小院聚餐,发钱!另外,再安排你下面几个面生的小哥们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紧、盯死郭启煌,有任何动静立马报上来,还有,转告宫建军一声,就说杜组长夸他很懂事,让他想招到青瓦会所捧捧场。”
我掏出手机给二盼去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我回头看了眼会所的朱红色大门,狠狠啐了一口老痰。
这世道,想混口饭吃真不容易,捧人得捧到点子上,防人得防到骨子里。
杜昂这老狐狸,比什么李廷、彭海涛之流都要难对付几十倍,他给我糖吃,却早把棍子藏在了身后。
但不管咋说,钱拿到手了,弟兄们能分到实惠,这才是眼下最实在的。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往回赶。
后视镜里,青瓦会所的灯火越来越远,可那股子无形的压力,却像块石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第760章 不算全的全家福
半个小时后,小院里的灯亮得跟白昼似的。
除了上外地“走亲访友”的老舅大华子,该到的基本都到了。
我站在堂屋门口,目光慢悠悠扫过去,二盼叼着烟卷,俩眼直勾勾盯着我手里的袋子,老毕倚坐在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盖在腿上的毛毯,牛奋和郑恩东凑在一块儿,肩膀抵着肩膀,脖子都快伸成长颈鹿了。
还有赵勇超,背着手跟个老大爷似的站在边上,眼角却不住往这边瞟,初夏和安澜这俩丫头片子,端着刚洗好的盘子从厨房出来,脚步都透着轻快。
光哥最直接,往院里的石桌上一坐,二郎腿翘得老高,嘴里直嚷嚷:“龙啊,赶紧的,别吊人胃口!小天津还等着我给他送好吃回去呢。”
我清了清嗓子,把沉甸甸的手提袋往石桌上一放,拉链“刺啦”一声拉开,花花绿绿的票子露出来,院里瞬间静得只剩虫鸣。
“先分一半!”
我伸手从里头掏出十沓,往桌上一拍,声音沉得像砸石头:“这十万,是给小七留着的。”
院里的喧闹一下子敛了,连不远处的初夏都收起了嬉皮笑脸。
二盼捏着烟卷的手紧了紧,老毕挣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那天彭海涛的别墅前的血色一夜,谁都没忘。
小七为了护着弟兄们,为了能够让公司扬名立万,到现在还孤零零一个人躲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
“龙腾能走到今天..”
我看了看那十沓钱,喉结蠕动两下:“徐七千是头功,这钱,等他归队那天我亲自交到他手上!”
没人说话,所有兄弟不约而同的点了点脑袋。
“这五万,给三狗子和虾米。”
我深吸口气,从剩下的十万里头又数出五沓,目光落在二盼身上:“你是他俩大哥,这钱你先保管着,哥俩的药不能断,乱七八糟都得用钱,按月给他们打过去,别让弟兄们寒心。”
“知道了龙哥。”
二盼把烟卷往地上一摁,使劲踩了踩,瓮声瓮气地应,他伸手去拿钱,整条胳膊都在发抖。
“就这些,哥几个分了。”
最后剩下的五万块,我往石桌中间一推。
“龙哥,那你呢?”
“哥,给你拿多少..”
二盼和老毕异口同声地问,其他人也跟着点头,眼睛里全是疑惑。
我咧嘴一笑,往石凳上一坐,拿起瓶啤酒“嘭”地撬开,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滑,压下了心里那点肉疼,这五万块,如果我全揣进兜里,够拿回去跟后妈显摆,让我爸弓了好多年的老腰支棱起来,再给安澜买个她念叨了好几个月的金镯子了。
可要是那么干了,我特么还是个人么?!
“我?我啥也不用。”
我抹了把嘴,笑得一脸不在乎:“弟兄们手里宽裕了,我比啥都高兴!再说了,等咱龙腾的摊子铺大了,我还愁没钱分嘛,到时候别说安安的金镯子,给你们每人配辆小汽车都不是事儿!”
这话一出口,院里立马炸开了锅。
“得嘞!跟着龙哥混,有肉吃!”
老毕第一个蹦起来,抓起一沓钱往天上一撒。
郑恩东和牛奋抢着去捡钱,赵勇超站在边上笑,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褶子。
初夏和安澜不知啥时候端来了烤串,鸡翅和腰子的油香混着孜然味飘过来,馋得人直咽口水。
“别光顾着钱..”
我拿起几串烤腰子往他们手里塞:“都给我使劲吃,使劲喝!今晚不醉不归!”
“好嘞!”
“龙腾万岁!”
“龙腾四海!”
弟兄们齐声应着,酒瓶碰得叮当响。
片刻后,二盼把钱仔细收好,过来跟我碰了碰瓶:“龙哥,敬你一个。”
老毕也端着酒凑过来,话不多,就举着瓶子跟我碰了三下。
夜色慢慢沉下来,院里的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光哥光着个膀子跟郑恩东划拳,输了的仰头灌酒,赢了的拍着桌子狂笑,二盼时不时给初夏递了串烤鸡翅,被安澜笑着推了一把,赵勇超坐在边上,慢悠悠地喝着酒,时不时叮嘱两句“慢点喝”,唯独牛奋这犊子,就好像特么饿死鬼投胎似得,谁也不搭理,就自顾自的咧开旋风似得大嘴,一个劲的胡吃猛塞。
我看着眼前这光景,心里头热乎乎的。
肉疼归肉疼,可瞅着弟兄们脸上的笑,一切就觉得值了。
正想再开瓶酒,忽然觉得脸上一凉,抬头一看,天上不知啥时候飘起了小雨点。
“呀,下雨了!”
安澜抬头往天上看,伸手接住了几滴雨,随即柔声道:“咱们快往屋里彻吧。”
“撤什么撤,这么喝更有意境。”
我眨巴两下眼睛浅笑。
“滴答..滴答..”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可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雨点突然密了。
“哗啦啦”地往下猛砸,初夏和安澜两个女生手忙脚乱地往屋檐下躲,有人抱着酒瓶子,有人护着没吃完的烤串,石桌上的钱早被二盼机灵地收进了屋里。
雨越下越大,就得有人搁天上拿瓢泼似的,很快院子里就积了不少的水。
“算了,收个屁,继续喝,继续吃!”
怀抱着肉串的牛奋冷不丁撒开护住餐盘的双臂,梗脖嘟囔。
“对,喝!”
“奶奶滴,肯定是老天爷也馋咱的酒了!”
“干杯,干杯!”
咱几个也不管那套,直接将石桌子给围成一团。
“痛快啊!”
老毕那货,不知道啥时候把衣服给脱了,举着啤酒瓶仰脖子灌,酒水混合雨水顺着他的下巴颏儿流到胸口,还不停的嗷嗷吆喝。
“走一个龙哥。”
二盼坐我旁边,碰了下我瓶子。
“叮!”
我跟他碰得瓶都快碎了,俩人笑咧咧地往嘴里倒。
郑恩东瞅着桌上剩的花生米,伸手扒拉半天,不高兴的嘟囔:“这雨下的,花生都特么潮乎了..”
赵勇超在边上笑嘻嘻的努嘴:“潮乎了也得造,今儿就图个随性!”
正唠着呢,老毕往后一仰,轮椅也不知道哪个螺丝松了,他“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溅起来的水花儿把桌子都给浇透了!
咱几个先是一愣,接着全疯了。
我一边笑一边伸手拽他,二盼拿啤酒瓶敲桌子喊:“老毕你这是洗澡呢!”
赵勇超和牛奋也跟着起哄,往老毕身上撩水。
“哎哟我去,这水凉飕飕的,你们别闹!别给我整感冒了..”
老毕在水里扑腾,扯脖子喊叫。
结果他越是喊叫,哥几个就玩的越疯,我也加入进去,往水里蹦,溅得二盼满身是水,二盼也不示弱,反手就泼我一脸。
看我玩的不亦乐乎,初夏、安澜也嬉笑着全加入了战局,院子里的雨水被咱几个搅和得哗哗响。
雨还噼里啪啦的持续着,我们一帮人在水里疯跑、摔跤、互相泼水,也不管身上湿没湿,鞋丢没丢。
老毕爬起身子拽着我胳膊往水里按,我挣扎着溅的他一脸水,二盼不知道从哪摸了个拖鞋,追着光哥要拍他屁股,赵勇超蹲在水里,捞起水就往天上扬,笑吼:“这雨下得,咱哥几个今儿才算活痛快了!”
满院汇聚着我们几个的笑骂声、水声,谁也不在乎旁人咋看,就记着兄弟几个凑一块,雨水浇不透咱的热闹,夜色挡不住咱的疯劲儿。
最后折腾累了,我们又重新坐回桌边儿,浑身滴水还互相瞅着乐,拿起啤酒瓶碰得叮当响,一口酒下去,暖得心里发烫,这雨夜,这疯闹,兄弟们凑一块的潇洒样子,比啥都得劲儿!
“来,全部看这里!”
忽然,不远处传来安澜又轻又脆的喊声。
闹哄哄的弟兄们跟被按了开关似的,齐刷刷转过头去,二盼举着酒瓶的手还停在半空,牛奋刚塞进嘴里的烤串露着半截签子,连赵勇超都从慢悠悠的品酒姿势里直起了身。
“都精神点呀!”
安澜举着手机站在屋檐下,雨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贴在脑门上,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她笑着扬了扬手机:“喊个口号,我给大伙拍张照!”
“拍啥口号啊?”
老毕扯着嗓子喊:“要不..就喊龙哥牛逼!”
“去你的!”
我笑着踹了他一脚:“听安安的。”
“准备好了啊——1..2..3...”
安澜清了清嗓子,举着手机往后退了两步,把我们一群人都框进镜头里。
“龙腾!”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跟着所有人都吼了起来,声音撞在雨幕里,带着股子冲劲。
“龙腾万里!”
二盼的嗓门最亮,像扯着嗓子在工地上喊号子。
“龙腾四海!”
这一声更齐,光哥、郑恩东、牛奋他们几乎是吼出来的。
“咔嚓!”
在安澜按下快门的瞬间,正好有道闪电划破夜空,把每个人脸上的劲儿都照得清清楚楚,有人咧嘴笑着,有人眉头拧着,有人举着酒瓶,有人攥着拳头,连初夏都跟着使劲喊,脸憋得通红。
雨声“哗啦啦”的,可那几句口号像是能穿透雨幕,在小院里打着转儿。
“好了!等洗出来给大伙都分一张,以后咱龙腾也是有合照的队伍了!”
安澜看着手机屏幕,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姐!”
二盼凑过去想抢手机,被安澜笑着躲开。
老毕倚在轮椅上,摸出烟盒想抽烟,结果发现盒子湿漉漉的,笑骂一句,随后抓起酒瓶子跟光哥碰了一下。
我望着不停滴答雨水的屋檐,心里头那点因为没分到钱的肉疼早就化作乌有。
刚才兄弟们齐声呐吼“龙腾四海”的时候,我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别愣着了龙哥!”
郑恩东举着半瓶啤酒冲我嚷嚷:“喝一个!”
“来啦!”
我笑着举起酒瓶,跟他碰了个响。
冰凉的啤酒混着心里的热乎劲往下咽,听着院里又泛起了新的笑闹声,觉得这雨下得真特码的不赖!
“喂,说叽霸啥呢?大点声!”
二盼正跟牛奋抢最后一串烤腰子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起来,他不耐烦地掏出接起,扯着那破锣似的嗓门吼了一句...
第761章 动了
院里的笑闹声顿时小了半截,谁都知道这时候来的电话多半不是扯闲篇。
二盼一边听,一边皱眉头,那眉头拧得跟打了个死结似的,手里的烤腰子签子都快被捏断了。
“龙哥,郭启煌出门了。”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他猛地挂了电话,抬头往我这边看,眼神里的酒意一下子散了个干净,表情凝重至极。
“嗯?”
我端杯子的手微微一抖,刚喝下去的啤酒好像瞬间变凉不少:“啥时候的事?往哪去了?”
“就刚才..”
二盼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得低了些:“负责盯他的小兄弟说,他开着辆黑色奔驰,从龙宫后头绕出去的,没走大路,看架势好像是往老城区那边去了。”
老城区?我皱起眉头。
相比起遍地都是工地、开发地的新城区,老城区的混混团伙完全可以说是不计其数,虽然多半都不太成气候,可是架不住四六不分的年轻小伙多啊,别的不提,自打刘东那犊子销声匿迹之后,过去不少跟着他的小地赖子们纷纷组团架秧子。
“这老赖逼想特么干啥?不是打算趁着下雨天卖药吧?”
老毕沉声说道。
之前,我已经把郭启煌、杜昂的事儿跟弟兄们大概复述了一通。
“不像。”
我想了想后,摇头道:“郭启煌那人行事又阴又狠,干啥都不会明着来,几个小时前我和杜昂才刚刚提醒过他,他现在搞事儿的话,不是明摆着给杜昂制造收拾他的借口吗?”
雨还在下,屋檐下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刚才那股子热热闹闹的劲儿没了,弟兄们都看着我,眼里多少带着点紧张。
初夏和安澜也不笑了,悄悄往边上站了站,把地方让了出来。
我吸了一口,低声道:“让盯梢的弟兄跟紧点,但别靠太近,郭启煌那家伙精得跟猴似的,别被他发现了,有任何动静,立马报信。”
“知道了龙哥!”
二盼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等等。”
我拦住他:“让弟兄们想办法留意一下,看他车上有没有带啥特别的东西,比如...小箱子,或者鼓囊囊的包。”
“明白!我这交代他们!”
二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神一正。
“龙啊,要不我和牛牛先过去搂一眼?”
光哥忍不住开口。
“先别急。”
我摆摆手:“现在不清楚他想干啥,冒冒失失凑过去,容易打草惊蛇,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他到底要耍啥花样。”
“弟兄们跟上去了,说郭启煌的车开得不快,好像在找啥地方,车上就他一个人,副驾上放着个黑色的包,看着沉甸甸的。”
说话间,二盼挂了电话望向我回答。
黑色的包?我心里那点不安更重了。
十有八九,装的就是那些“好玩意”。
这老损逼,果然没打算消停,看来他是真拿杜昂的警告当做耳旁风呐!
“行了,都该吃吃该喝喝。”
我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天塌不下来,有动静我再喊你们。”
弟兄们没咋动,都还皱着眉。
我拿起酒瓶,往牛奋手里一塞:“喝啊!刚才喊得最凶的不是你?”
牛奋“哦”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喝了一口。
我知道他们心里头跟我一样,没底。
但这时候,我不能露怯,我要是慌了,弟兄们更没主心骨了。
我望着手机屏幕,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给杜昂去个电话的冲动,这点事儿我要是都没整明白,他会觉得我们也太无能了,完全不堪大用,此时我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郭启煌,你狗日的最好别在崇市动歪心思,不然,别怪老子跟你不客气!
尽管我嘴上说的挺坦然,但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郭启煌是个什么来路,咱可一点都没数。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不差钱。
之前我跟宫建军闲扯,老宫拍着大腿说过,当初他们仨合资搞酒店,从打地基到招员工,前前后后砸进去几千万,他和另外一个股东韩东几乎掏空了家底,只有郭启煌掏钱时,跟从兜里摸块糖似的轻松,眼睛都没眨一下,轻松到一批。
这种深不见底的主儿,突然往老城区钻,还带着个沉甸甸的黑包,能叽霸有啥好事?
正琢磨着,二盼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他没敢大声嚷嚷,捏着手机跑到屋檐角,背对着我们听。
雨丝斜斜地飘了过来,他的眉梢越拧越紧,嘴里只反复应着“嗯”、“知道了”。
“龙哥,盯梢的弟兄说,郭启煌把车停在老城区的‘欢聚一堂’KTV门口了,下车的时候,那黑包被他攥得死死的,带进楼里了。”
挂了电话,他几步冲到我面前,声音都带着颤。
“欢聚一堂?”
我心里骤然狂跳两下。
那地方在老城区的边缘,距离我家没多远,明面上说是KTV,其实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三教九流都往那儿钻,当初我还在家住时候,每次路过那片,都紧张的不行。
“盼盼,把家伙带上!”
我一把抓过搭在石凳上湿漉漉的外套:“牛牛,你跟安安、夏夏在家守着,保护好老毕,其他人跟我走!”
“龙哥,带上我吧!”
初夏突然开口,轻声道:“我去过那附近,熟路!”
“胡闹!”
我瞪了她一眼:“一院子大老爷们,轮不上你跟着冒险。”
“我能帮上忙!”
她梗着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我可以装作路过,帮你们先进去看看郭启煌究竟在干嘛,我一个女生最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了。”
“龙哥,让她去吧,他有分寸,绝不添乱。”
安澜也跟着点头。
说罢,她又贴到我耳边声音很小的呢喃:“夏夏也分了钱,刚刚她跟我说了好几遍,很想为大家做点什么,别让她心里有内疚。”
我顿时一怔,才明白为什么初夏态度如此坚决,随即指着郑恩东道:“东子,待会你跟夏夏一组,保护..哦不,你们相互照应。”
“得嘞!”
郑恩东心领神会的朝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
二盼已经从屋里翻出几根钢管,用油布裹着塞进蛇皮袋里,往肩上一扛:“龙哥,走!”
弟兄们动作麻利,穿外套的,系鞋带的,没人再提喝酒的事,刚才那点醉意早被冷风和紧张冲得一干二净。
片刻后,我们一行人悄没声地出了院门,雨还在下,打在伞面上“啪啪”的响。
街面上的积水漫过脚踝,踩上去“咕叽”响。
二盼走在最前头,扛着蛇皮袋的背影在雨幕里看着格外利索。
郑恩东跟初夏并肩跟在中间,我和剩下的弟兄断后。
“都精神点昂!”
临上车前,我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到地方听我指挥,谁也不许莽撞!尤其是二盼你,没有我发话,你不许胡乱瞎蹦跶!”
“知道了龙哥!”
大家伙的声音在雨里散开,带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
第762章 枪响
约摸四十多分钟左右。
我们一行三辆车,排成一列驶入老城区。
除去最早先的那辆“奥迪”,前两天二盼又低价从一个公司倒闭的朋友手里捣腾了几台成色不错的二手车。
车子刚停稳在街角的老槐树底下,我就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恼人的雨丝地打在脸上,带着股子老城区特有的霉味,混杂着远处飘来的劣质酒精气息,让人心里发闷。
“欢聚一堂”KTV就在马路的斜对过,隔着条被雨水泡得发脏的马路,那模样看得人直皱眉。
招牌是用褪色的红塑料板拼的,“欢”字少了个点,“堂”字的竖勾断了半截,只剩下霓虹灯在里头忽明忽暗地闪,红的绿的光打在斑驳的墙面上,活像块被人踩烂了的西瓜皮。
门口的台阶早被磨得坑坑洼洼,积着黑褐色的水洼,几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正倚着门框抽烟,裙摆上沾着不明污渍,看见有车经过就扯着嗓子喊“帅哥进来玩玩嘛”,声音里带着股子被烟酒泡透了的沙哑。
台阶底下还蹲着几个黄毛混混,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歪歪扭扭的纹身,正围在一块嬉笑打闹,时不时爆发出几句脏话,KTV的玻璃门被熏得发黄,上面贴着几张皱巴巴的招聘启事,“急招服务员,男女不限”的字迹都快要看不清了,推门的时候能听见“吱呀”的怪响,像是随时会散架。
“龙哥,这地方...能有正经生意?”
二盼从车上拎着蛇皮袋下来,往那边瞥了一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蛇皮袋里裹着钢管,沉甸甸地坠着他的胳膊:“我瞅着跟特么个大杂院似的,啥样的逼人都有。”
“正经生意,郭启煌会来?”
我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就是这种三不管的地方,才好藏污纳垢。”
说罢,我转头看向初夏和郑恩东,不放心的嘱咐:“你俩记好,进去别乱瞅,就装作躲雨的小年轻,找个角落坐着,看见郭启煌就发消息,千万别自顾自的瞎折腾!”
我顿了顿,压低声音:“咱们是替杜昂办事的,要打要杀也是杜昂的事儿。”
“诶,明白。”
初夏把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个小巧的下巴,点了点脑袋:“放心吧龙哥,我跟东子哥心里都有数。”
郑恩东也拍了拍胸脯,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俩人低着头往马路对面走,混在几个往KTV里钻的醉汉中间,倒也不显眼。
我们几个则猫进了斜对面的胡同里,这胡同窄得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墙根堆着半人高的垃圾,被雨水泡得发臭。
二盼把蛇皮袋往地上一放,掏出烟给我们分了一圈,打火机“咔哒”响了好几下才打着,火苗在雨里抖得像片叶子。
“龙啊,你说郭启煌带那黑包,里头真是那玩意儿?”
光哥吸了口烟,烟屁股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要是真的,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卖?这不是疯了嘛。”
“卖?”我冷笑一声,吐出个烟圈,烟圈在雨里没飘两米就散了,“一提兜塞满了才能卖几个钱,人家特么是推销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叫什么..哦对,产品展销,麻痹的,词儿还整的挺洋气。”
正说着,胡同外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声,震得我们头顶的雨棚“哗哗”的往下掉水。
我赶紧冲弟兄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瞬间往墙根缩了缩,只露出半只眼睛往外瞅。
两辆军绿色的皮卡车“嘎吱”一声停在KTV门口,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台阶上那几个女人的裙子上,惹得她们一阵尖叫。
车门“哐当”“哐当”几声被粗暴的推开,十几个汉子从车上跳下来,个个都穿着黑背心,露出胳膊上狰狞的纹身,手里不是拎着片刀就是钢管,刀身被雨水洗得发亮,在路灯下闪着寒光。
打头的家伙简直是个庞然大物,二百多将近三百来斤,花衬衫、水桶似得牛仔裤,竟然是庞疯子。
不知道是衬衫太小,还是这家伙又长肥了,圆滚滚的肚子勒得像个西瓜,手里攥着把半米长的片刀,他下车的时候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显然是憋着股火,眼神扫过周围,跟饿狼似的,看见谁都像是在瞪仇人。
“兄弟们,给我抄家伙!进去把姓郭的给我揪出来!敢特么碰我大哥,老子让他后退投胎!”
他的目光很快就扫到了我们藏身的胡同口,尽管隔着雨幕,我还是能感觉到那眼神里的狠劲,他肯定认出我们来了,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猛地把片刀往空中一举,嘶吼道。
“嗷!!”
“干特码的!”
那帮汉子跟疯了似的叫喊着,举着家伙就往KTV里冲。
庞疯子一马当先,抬脚就踹那扇玻璃门,“哐当”一声,玻璃碎片溅得满地都是,吓得门口那几个女人尖叫着往旁边躲。
“龙哥,咱要不要跟着凑凑热闹?趁庞疯子人多,咱也混进去...”
二盼立马兴致勃勃的举起手里的铁管。
“等等!”
我按住他的胳膊,摇摇脑袋轻笑:“现在进去就是搅浑水,郭启煌敢来,肯定有后手,庞疯子这脾气,怕是得吃点亏。”
我掏出手机刚想给初夏发消息,让她俩先抓紧撤出来,手指才按凉了屏幕,电话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杜昂”两个字。
“喂,杜哥。”
我赶紧走到胡同深处,按下接听键,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马老孬没了,就庞疯子的那个大哥,你对这个人应该有点印象吧?之前跟娟娟也发生过些不愉快。”
杜昂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冷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尸体在郊外的废弃砖窑里发现的,被人抹了脖子,法医说是一击毙命,动手的家伙很不简单。”
我心里“咯噔”一下,当然清楚就是郭启煌那老损逼干的。
只是我不能吭气,不然肯定会被杜昂责怪为啥不提前知会他一声。
“庞疯子那人咋样?你们不是有过接触么?”
杜昂又问,背景里传来茶杯碰撞的轻响,他好像还在喝茶,“你看有没有机会,搭个桥介绍他跟我见上一面...”
“嘣!”
“嘣!嘣!”
他的话还没说完,KTV里突然传来几声闷雷似得巨响,震得胡同里的墙皮都“簌簌”的脱落下来几块。
不是鞭炮声,是枪声!而且听着很像是大威力的手枪,比平时在工地上听的打桩机声音还要刺耳...
第763章 浑然不惧
“杜哥,我这边有点小事儿需要先处理,先挂了!等会我给您回过去!”
我没等杜昂再说什么,我忙不迭的挂断了电话,心脏“咚咚”地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叫“欢聚一堂”的KTV里瞬间炸开了锅,先是女人的尖叫声,接着是桌椅倒地的“稀里哗啦”声,还有人喊着“杀人了”“快跑”,乱糟糟的像个被捅了的马蜂窝。
没过两分钟,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撞开,几个穿着黑背心的汉子架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正是庞疯子!
他一条腿拖在地上,裤腿从膝盖往下全被血浸透了,红得发黑,血顺着裤脚滴在地上,在雨水里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此时庞疯子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嘴里骂骂咧咧的,却没什么力气,被两个汉子架着胳膊往皮卡车那边拖,另一个汉子还在后面喊:“快!快开车!送医院!”
手下人慌里慌张地把庞疯子塞进驾驶室,皮卡车“嗷”的一声窜了出去,轮胎在地上打滑,差点撞上路边的电线杆,车后窗还能看见庞疯子捂着腿哼哼的样子。
剩下的几个汉子也顾不上别的,捡起刀和钢管就往另一辆皮卡车狂奔,车子还在动弹就已经跳上去,引擎发出几声怪响,也跟着仓皇逃窜了。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不敢相信,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门口那些女人和混混早就跑得没影了,只剩下满地的玻璃碎片和血迹,被雨水慢慢冲刷着,瞅着就格外瘆人。
一瞧这架势,我正打算让弟兄们也准备撤,KTV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走出来的竟然是郭启煌,他还是那副样子,西装熨得笔挺,连个褶皱都没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好像刚才里面的枪声和混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手里的黑包不见了,两手空空,慢悠悠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每一步都踩得很稳,皮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身后还跟着个家伙,也穿件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像尊石头像一样,一只手插在西装内袋里,透过凸起形状,一眼就看出来里面藏着家伙。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家伙的个子不高,但是块头极大,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肉疙瘩,时不时舔舐两下嘴皮子,看着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郭启煌径直朝我们藏身的胡同口走来,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们在这儿一般,脚步都没停滞半下。
走到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樊兄弟啊,我给足了你面子,没碰你那两个小兄弟。”
“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的事,最好少管。”
说话间,他又往KTV门口瞥了一眼,那里的血迹正在被雨水冲淡,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刚才那两枪,十有八九就是他身后的壮汉开的,这老狐狸哪是给我面子,分明是在炫耀他的手段,无声的警告我别特么碍事。
二盼在我身后“哼”了一声,手里的钢管握得更紧了,赵勇超和其他弟兄也往前凑了凑,眼神里全是火。
郭启煌身后的那个壮汉往前踏了一步,径直面对我们,明明就一个人,但是那股子杀气却扑面而来。
“怎么?想试试啊?”
郭启煌笑了,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我劝你们最好想清楚,杜昂可没在现场,这会儿没人给你们兜底。”
雨还在下,打在身上冰凉刺骨。
我盯着郭启煌那张棱角分明却又阴暗不明的脸颊,心里清楚,今天这事没完,他敢开枪干伤庞疯子,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警告我,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而我们,已经被卷进这摊浑水里了。
“麻烦叫你的人让开。”
我咬着牙说,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我们走。”
郭启煌挑了挑眉,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身后的那个壮汉也跟着让开了路,只是凶狠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我们,像在掂量我们的分量。
我冲弟兄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拎着家伙,跟在我身后往外走。
经过郭启煌身边的时候,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混着雨水的气息,让人胃里发翻。
“对了!”
郭启煌突然在我脑后开口:“替我向杜组长问好,告诉他,崇市将近一点二万平方公里,除非他能在每个角落都插上旗,不然很难管得住我干嘛!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小买卖人,不乐意搞事儿,也不想被谁欺负,可真要是有谁拿我当软柿子捏,我肯定也不带惯着,砍不动大树,我还铲不平小草吗?记住没啊樊老弟?”
我没回头,只是攥紧了手中的钢管子。
雨幕里,“欢聚一堂”KTV的霓虹灯还在闪,像只窥视着猎物的猛兽眼睛,而我们,已经成了它盯上的目标。
“郭总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见我沉着脸没应声,那满脸肉疙瘩的壮汉突然横过一条胳膊,极不客气的挡在我面前,他的吊梢眼眯成一道小缝,喉结微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你他妈想干啥?!”
二盼的火气瞬间就蹿了上来,手中的铁管“哐当”一下带着风声就朝那壮汉的头顶凿去,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对方的脑壳保准得开瓢。
可就在铁管离壮汉头皮还有半尺的功夫,“噌”的一声轻响,那壮汉根本没躲,左手还横在我面前没动,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从后腰拽出了家伙,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当当抵在了二盼的额头上。
空气一下子僵住了。
二盼举着铁管的胳膊僵在半空,刚才那股狠劲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眼神里的戾气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直愣愣的懵圈,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而他身后的其他几个兄弟此刻脚底下也像是生了根,谁也没敢往前挪半步。
壮汉脸上没半点波澜,既没笑也没怒,就那么用枪口顶着二盼的脑袋,另一只手依旧横在我面前,仿佛我们这一群人加起来,还不如他脚边的一块石头碍事。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用眼角余光扫了扫我们,那眼神,跟看一群围着骨头打转的野狗没两样。
“操你妈!”
这时光哥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咔哒”一声,从后腰也拽出把手枪上了膛。
那枪是我们前段时间从瓶底子的手里缴获的,枪身磨得有些发亮,彼时枪口稳稳对着壮汉的胸口,刚才下车前我特意叮嘱让他带上这玩意,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可看眼前这架势,这枪好像并没给我们添多少底气。
壮汉终于把三角眼从二盼脸上挪开,扫了光哥手里的枪一眼,嘴角突然勾起个冷笑。他非但没缩手,反而把抵着二盼额头的枪口又按紧了半分,二盼疼得“嘶”了一声,下意识的绷直身体。
“怎么着?”
壮汉开口了,声音干哑刺耳:“想试试?”
说着话,他歪了歪脑袋,眼神在光哥和二盼之间转了圈,突然露出个狠戾的笑:“不行咱们就一换一,我数三个数,完事一块扣扳机。”
这话一出,我瞬间瞪大眼睛,光哥握枪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枪身晃了晃,二盼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连“操你妈”都骂的极其小声。
壮汉根本不管我们的反应,自顾自地开始倒数,声音不高,却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三...”
他横在我面前的胳膊纹丝不动,抵着二盼的枪口稳如磐石,仿佛数的不是生死倒计时,只是在报时。
“二...”
我看见光哥的两撇眉梢扬起,手腕有点颤巍,可枪口始终没移开。
跟在我左右的我们这群兄弟,每个人都敢打敢拼,可此刻大家眼里的犹豫藏都藏不住,谁都摸不准,这狗篮子究竟是吓唬人,还是特么真的魄力开足,可我们犯不着用二盼的命换他一条烂命。
“一..”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壮汉的食指明显往下压了压,二盼“啊”地叫出半声,手里的铁管“哐当”落地,双眼当即闭上。
“别!”
光哥几乎是同时往后撤了半步,枪口条件反射地往边上偏了偏。
“呵呵,操!我特么还以为多大个能耐呢!”
壮汉轻笑一声,收回抵在二盼额头的手枪,在裤腿上蹭了蹭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看都没看明显吓坏了的二盼,只斜着眼扫了我们一圈,那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似的扎人。
他就一个人,站在我们一群人中间,仿佛刚才那场生死对峙不过是掸掉了肩上的灰。
我们手里有枪有家伙,却没一个人敢再往前站一步,谁都看的明白,这不是特么勇不勇的事,是对方真敢拖着大家一块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