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你媳妇带着儿子来随军了！》 第306章 妹妹也中毒了，我要救她 闻声，楚月和郝军医，乃至周大夫都齐齐抬头，看向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人。 竟然是赵大虎。 赵大虎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面庞很青涩，他只是块头大，人如其名跟座山一样，看起来虎背熊腰，但是无法掩饰他只是个未满二十的年轻人。 楚月仔细看了后，注意到赵大虎脖子上挂着一根麻绳，手臂上绑着白布条，这是家里死了至亲人才会带的东西。 他们身后的六具尸体里，有一具是赵大虎的父亲。 周大夫会让赵大虎扶着过来，他们之间显然有一些其他感情。 周大夫看着赵大虎眼眶发红，颤抖哽咽道，“大虎，你……” 周围的村民们听到赵大虎开口，一个一个激动了起来，赶紧过来说，“大虎，你同意了？你同意就好！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让你爹受点苦。” “你放心，我们烧纸的时候会多烧一点给你爹，让他在阴曹地府有花不完的钱，让他在地下过上好日子。” “大虎，你爹是好人！阎王爷一定不会为难他的，说不定还能在地府里做官，吃喝不愁呢！” “大虎，是我们欠了你，也欠你爹，往后你家有什么要帮忙，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帮！都会记着你家的好。” 村民们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甚至有人催促楚月，让他们赶紧动手解剖尸体，别再浪费时间了。 心急的模样跟先前的气势汹汹、咬死不让的态度，完全两模两样。 他们不是不懂道理，只是怕这一份“罪孽”落在他们自己头上罢了。 周大夫成了唯一反对的人，“大虎！你糊涂啊！不能动你爹，我不同意，不能动你爹！” 刚才村民们说了那么多话，有一句是大实话，那就是赵大虎的父亲是个大好人。 这一次中毒死亡的六个人中间，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他们当赵大虎的爷爷还行，又怎么会是父亲呢？ 赵大虎的父亲早些年有三个儿子，在战争年代他把三个孩子都送去当兵了，然后……满门忠烈。 他的三个亲生儿子全都死在了战场上。 赵大虎的母亲得知噩耗，一个月内抑郁而终，赵大虎的父亲得了一个“光荣之家”的荣誉，家里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十八年前，赵大虎的父亲上山砍柴，在深山里捡到了一个弃婴。 一般来说， 健康的男孩是不会被扔掉的，但是那几年自然灾害严重，处处都没粮食吃，大人都吃不饱，更别提孩子了。 所以哪怕是男孩，也狠心扔掉了。 赵大虎的父亲不舍得孩子这么死了，捡回家后用狗奶、羊奶喂着，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收养成了儿子。 这个孩子，就是赵大虎。 五年前，赵大虎的父亲又在山上捡到了一个小女孩， 取名赵小花，成了赵大虎的妹妹。 没有血缘关系的三人成了亲人 。 一个年迈威严的父亲，一个年轻的儿子，一个只有五岁大的女儿。 也是因为当年的“满门忠烈” ，所以赵大虎的父亲在村子里地位特别高，才会被村长请去吃饭，结果……中毒身亡。 周大夫是村里人，自然知道这些过往，一个为了国家死了三个亲儿子的老父亲，周大夫怎么能忍解剖他的尸体，让他不能留个全尸。 “大虎，不行，你父亲是好人，我不能让他死后还遭罪。就按照我说的，解剖我就行了。” 赵大虎摇头，“周大夫，我父亲是好人，如果他还活着，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更何况小花……我妹妹她也中毒了，我要救她！” 赵大虎的决定并非全然大无畏，他也是有私心的。 他希望楚月和郝军医说得都是真的，解剖 尸体之后调查出真相，然后对症下药的救人，能救回他妹妹。 最后，在众人一致决定之下 ，解剖赵大虎父亲的尸体。 …… 库房里，一张木板床，一具冰冷尸体，隐隐约约能闻到仓库里陈旧的气味，以及尸体散发出来如同腐肉一般的臭味。 章为民在安排好一切后 ，慌慌张张的说，“ 郝军医，楚军医，你们要的东西都安排好了，我……我……我实在受不了这个气味，在外面等你，你们还要什么就大声喊我，喊我就行了。” 话还没说完，章为民已经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赵大虎跪在尸体旁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咚！咚！咚！ 地面好像随着他的力道在震动。 青年脸庞上神情紧绷，眼眶忍不住的发红，“爹，是儿子对不起你！你等等儿子，等我死了之后，下地狱受苦受难都可以，等我来替你，让你转世投胎去。” 在村子里长大的赵大虎，他不可能不信封建迷信说法，如果真有地狱，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就让他死后去承担，别为难他的父亲。 赵大虎的一番话，听的人心口一酸。 特别是看着赵大虎长大的周大夫，忍不住转过头去暗暗擦了擦眼泪。 赵大虎的父亲是个好人，他又教导出了一个好儿子。 赵大虎低头擦了擦眼睛，很快起身站到一旁，对郝军医和楚月说，“两位军医同志，你们开始吧。” 他在一旁，扶着周大夫。 周大夫拍了拍赵大虎的手臂，安慰着，“如果你爹还活着，一定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楚月放下医药箱，拿出口罩手套，以及一套发着冷光的手术刀，一看就很锋利， 能轻易划开皮肤的那种，她走向了木板床上的尸体。 “是她……” 周大夫错愕看着楚月，再看向郝军医。 他以为解剖尸体的人会是郝军医，楚月看起来像是郝军医的徒弟，但是拿着手术刀的人竟然是楚月。 郝军医看着楚月，神情骄傲的说道， “你们放心吧，她技术比我好，医术也比我好，小楚一个人就行。” 周大夫和赵大虎听闻，不可避免的露出错愕神情。 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让郝军医亲口承认技不如人，这是何等水平？ 赵大虎想起来前阵子 ，他被刘金凤克扣工钱，如果不是楚月好心付了他钱，他那一天连大米都买不起，更别说让父亲和妹妹吃上一口饱饭了。 他们之间的缘分，或许是从那个时候结下的。 第307章 是砒霜 赵大虎平静下来，看向楚月。 楚月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恭恭敬敬的三鞠躬。 这是医学院里的规矩，每具尸体都是她们的大体老师，必须表达尊重。 “我开始了。” 楚月打开白布，解开尸体上的衣服 ，锐利的手术刀划开苍老灰白的皮肤—— 伴随着血腥味，一股恶臭难闻的气味，随之弥漫出来。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郝军医和周大夫都忍不住转开头，捂住了鼻子；赵大虎更是从未见过这种场景，胃里面翻江倒海，好几次要吐出来。 他面色苍白，硬生生忍住了。 至于那个方向……赵大虎不敢再看一眼。 然而楚月站在那里，从容不迫，神情始终镇定，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她好似没有闻到任何气味，将面前的一切仅仅当做研究对象 。 从胸膛，到肚子，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 她巨细靡遗的全都检查，查看中毒所在的位置，发生病理变化的器官。 整整持续了两小时，郝军医和周大夫一个有伤，一个中毒，两人支撑不住，离开了库房。 赵大虎送他们出去，交给章为民照顾。 他重新回到楚月身旁，“楚……楚……老板……” “我现在的身份是军医，你可以叫我小楚医生。”楚月头也没抬，平静说道。 赵大虎低声，“小楚医生，有我能帮忙的吗？” 楚月说，“医药箱里有手套，你把手套带上，然后把我需要的工具递给我就行。” 就这样，赵大虎按照楚月说的做，戴上了手套，守在一旁，时而递过去需要的工具。 良久之后。 楚月心里有了结论，她把一切复原，特别是最开始切开的口子，手里拿着手术钳，手术线，开始一针一针缝合。 她在这时分心看了赵大虎一眼，青年脸上是挥散不去的浓重悲伤。 楚月叹了一口气，出声问道，“赵大虎，你爹有抽烟的习惯吗？” “……有的，他抽旱烟。”赵大虎的父亲因为早年丧子，沾染上了烟瘾，而后几十年烟不离手。 “我看了你父亲的肺部，萎缩了百分之五十，还有各种疾病的痕迹，他如果正常活着，可能活不过今年。” 楚月的这一番话，并不一定能安慰赵大虎。 突然中毒身亡和肺病缠身痛苦而死，似乎也比不出来哪一个更好一点。 她只是希望赵大虎稍微能轻松一点。 楚月继续说道，“赵大虎，你节哀，我一定做到最好，让你父亲身上的伤口，尽可能看不出来。” 说话间，楚月手上的动作始终没停，她认真又细心，把伤口一点一点缝合起来 。 赵大虎低着头，红着眼眶，不停说着，“谢谢，谢谢你，小楚医生。” 一切妥当之后，楚月和赵大虎走出库房。 等在门外的郝军医拿着拐杖，马上站起来 ，“小楚，查出来了吗？” 周大夫也匆忙起身，满是期待的眼神留在楚月身上，将楚月当成全村人的希望。 楚月点头，“是砒霜。” “砒霜？！” 众人惊恐，双目圆瞪，章为民直接大喊出声。 “怎么会是砒霜？难道……有人下毒？！不是意外，真的是有人下毒？！村子里这么多人，到底是谁下毒，还一口气毒死这么多人，这要怎么查啊……怎么查啊……” 章为民惊恐到原地来回踱步。 这场意外发生以来，大部分人觉得是意外事件，是未知毒素，毕竟村子里的人知根知底，没有人会残忍到一次性毒死这么多人。 可是砒霜……那是剧毒啊！ 人为下毒的可能性大大的提高，下毒凶手还在村子里，所以章为民才会这么害怕。 周大夫一口气没上来，几乎要撅过去，大口大口喘气。 郝军医仔细慎重，“小楚，如果是砒霜，就是有人下毒，事情性质不一样了。你确定？” “我确定。尸体解剖后，我看到了中毒者的五脏六腑，从中毒位置，以及病理现象而言，肯定是砒霜，我不会认错的 。”楚月对她的医学知识，有着绝对自信。 但是，楚月还有一个其他结论，“郝军医，我觉得不是人为下毒。” 郝军医皱眉追问，“你具体说说看法。” “第一，中毒人数太多，一般下毒寻仇的人，只会瞄准上一个或两个目标，很少会下这么大的狠手。第二，砒霜是剧毒物品，处于管控状态，一般人不可能得到砒霜，更别说是要毒死这么多人的计量。第三，中毒症状是砒霜，在自然环境中，除了砒霜之外，还有很多真菌细菌，都可以引发跟砒霜一样的毒素。” 比如——黄曲霉菌。 黄曲霉菌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细菌，它所包含的毒素是砒霜的68倍。 砒霜中毒还能抢救，但是黄曲霉菌中毒很可能直接死亡，救都救不回来，而且有非常高的致癌率，哪怕当场没有死，也可能在几年内得癌症死亡。 而且黄曲霉菌在超过280度的高温下才会消除，一般生活环境里，哪怕是高温杀毒，也杀不死它。 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病毒。 “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周大夫听了楚月的分析之后，连连点头。 周大夫在此时完全相信了郝军医的话，楚月的确是个医术不凡的年轻人，比他们这些老头子都厉害。 他问道，“小楚医生，既然不是人为下毒，那就是意外。按你看，接下来怎么调查？” “意外发生那天，大家吃过的饭菜，碗筷，都还留着吗？”楚月问。 章为民忙说，“在，都在。那天死人了之后，周大夫要我把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的保存起来，不能乱碰，我让人守着，除了前几次来调查的人，没有其他人碰过。 ” 楚月决定道，“那就行，我们过去看看。” 章为民还有话要说，先前城里医生都调查了两次，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难道楚月就能看出来？ 赵大虎推了章为民一下，“书记员，赶紧走，别耽误小楚医生时间。” 章为民忙不迭回神去前面带路。 第308章 你妹妹要不行了 楚月和郝军医走了一段路，随后进入一个屋子里，接着看到了——一桌饭菜。 这还要从村子里的风俗习惯说起，眼瞅着靠近了清明节，村子里素来有祭祖的习惯，所以三天前，村子里进行了祭祖活动。 又因为村子里大多数人是同根同源，全都是亲戚，所以在村长带头之下，请村子里的亲戚们吃了一顿饭。 其中六位死者， 一个村长，一个村支书，一个村干部，还有三个村里的辈分比较高的老人家，全都是坐在主桌。 另外十几名轻重中毒者，在其他桌吃饭。 所以中毒事件一发生，很快联想到是饭菜出了问题。 要不是村长也死在当场，不然村里人大概会怀疑是张罗吃饭的村长下毒。 周大夫当时一样在主桌吃饭，他中毒比较轻微，还保持着清醒，当村民们紧张恐慌闹起来的时候，他立刻让章为民保留下饭菜，也是留下了证据。 村子里条件一般，主桌的饭菜已经是最好的，也只是比其他桌多了一条鱼，一盆鸡肉，其他饭菜都是野菜或者是咸菜。 经过了三天时间，哪怕最近天气不是很热，饭菜还是开始变质，散发着一股酸臭的气味，不比尸体开膛破肚的时候好闻多少。 楚月一走进去，立刻闻到了刺鼻气味，回头对郝军医说，“郝军医，你等在外面，我一个人进去看行了。” 章为民一听楚月这个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当下拉着郝军医说，“小楚医生说得对，她一个人进行足够了，我们就在外面等着。饭菜放了三天了，哪怕一开始没有毒，现在也馊了，难闻的厉害……” 郝军医瞪了一眼不成气的章为民，一把推开他，拄着拐杖往里走。 “你爱在外面待着就在外面，反正我要进去！” 他才不会把所有压力放在楚月一个人身上。 周大夫在赵大虎的搀扶下，跟着走了进去。 就只有章为民一个人在外面，他一开始踟蹰犹豫，纠结着要不要跟着一起进去，后来干脆摆烂，就在门外躲着远远的，一步也不想靠近。 如果这个村子没有其他外来领导，之后轮到章为民当村长，这么一个怕死的软骨头，恐怕会毁了村子的未来。 楚月懒得在章为民身上费心神，仔仔细细检查一桌子的饭菜。 她从医药箱里拿出针灸包，又从针灸包里拿出细细小小的银针，然后一一试验桌子上的饭菜。 周大夫看着楚月手里的银针，眼眸震惊的瞪大，比看到楚月拿着手术刀的时候还惊讶。 难道她不仅会西医，还会中医？ 中医博大精深，周大夫学了一辈子都不曾学通透，楚月又学了多少呢？ 郝军医对楚月拿出针灸银针已经习以为常，他的中风就是靠楚月针灸调理的，此时更在意的是砒霜到底下在哪里？ 真的是在饭菜里吗？ 楚月微微拧着眉，仔细试验了一桌子饭菜。 郝军医心急发问，“小楚，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楚月抬头，神情凝重的摇头。 饭菜保留的时间太久，还真被章为民那个白目说对了，发生了变质之后，产生了很多细菌真菌，楚月原本就怀疑砒霜中毒是细菌引起的，如此一来无法检查出最初的毒素。 郝军医深深皱眉，这可怎么办？ 周大夫叹了一口气说，“之前从城里来的医生也是这么说，他们还取了样说是带回实验室调查，可是调查结果要等上十天。“ 十天啊…… 如果有个万一，在这十天里，村子里说不定还会继续死人。 众人忧心忡忡，难道只能这样了吗？ 楚月还是不肯放弃，继续重新检查一桌子饭菜，米饭，鸡肉，红烧鱼，清炒野菜…… 所有饭菜里没有野菌子，所以可以排除野菌子中毒。 而且野菌子的毒素，不可能引起砒霜中毒一样的反应。 但是毒素，一定是在饭菜里没错。 到底是哪一个……是哪一个呢…… 楚月绞尽脑汁的时候，章为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都说了吧……三天了……饭菜都馊了……早就检查不出来了……” 楚月猛地一抬头，冷眼看过去，“章书记员，你年纪轻轻能当上村里的书记员，恐怕村长和村支书活着的时候没少照顾你。现在村长和村支书都死了，他们死因到现在都没调查清楚，你却有心情在这里说风凉话，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死不瞑目，夜里回来缠着你？” 楚月的话，显然时候吓到章为民了。 章为民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了几步，“我……我……我怎么就说风凉话了，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少吓唬我，我才不怕！” 怕不怕，都不用楚月去揭穿他，周围人长着眼睛，一看都能看出来。 周大夫看着章为民，村长和村支书都死了，竟然留下这么一个无能的人，怎么死的不是章为民呢！ 他深深叹气。 楚月继续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饭菜之中。 如果她的判断没错，砒霜毒素是因为黄曲霉菌引起的，那么最容易引发黄曲霉菌的是一些发霉变质的食物。 这些饭菜里，新鲜的野菜不是，从河塘里钓来的鲜鱼不是， 当天宰杀做菜的鸡肉不是…… 用排除法下来，剩下的饭菜没剩几个。 楚月着重仔细检查，用银针再一次的尝试。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来了一个慌里慌张的中年婶子，扯开嗓门大喊着。 “大虎！大虎！你在这里吗？大虎子……你妹妹 ……你妹妹不行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赵大虎脸色一变，马上冲出去对着中年婶子问道，“小花怎么了？” “又吐了……吐了……吐得很厉害……你赶紧回去吧！万一人不行了，你要陪在她身边啊。”中年婶子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 赵大虎一句话也没说，沉着脸撒腿就跑。 他刚把父亲开膛破肚了，如果连妹妹也没了，他们家只剩他一个人了！ 周大夫在赵大虎身后焦急出声，“大虎，我去看看……” 周大夫身体虚弱，根本追不上赵大虎矫健的步伐，年迈的身体踉踉跄跄，差一点要摔倒在地上。 楚月在一旁扶了一把。 楚月冷静说道，“周大夫，麻烦你带路，我们一同过去看看。” 第309章 解毒汤剂，再加一味药 周大夫先是一愣，紧接着喜不胜收，“有你一起更好，更好！” 他们匆匆朝着赵大虎家方向去。 赵大虎家门前站了不少人，全都是听说他们家小丫头熬不住了，可能要死了，过来看一看的。” “赵老头那么好的人呢，三个儿子为国捐躯，他没拿国家一分钱，又收养了两个孤儿，眼瞅着大虎子能成家立业，过不了多久能有孙子了，还没享福一天怎么就一命呜呼了。” “老天爷也太狠心了，死了赵老头一个还不够，怎么连小花丫头也要一起带走……这日子，往后让大虎子怎么活啊……”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啊……其他中毒的都是大人，就小花一个孩子。” 大人的身体素质好，中毒之后自愈能力比较强，吃药慢慢调理能恢复过来。 可是小花是一个五岁的小孩，五脏六腑还没发育完成，哪怕是轻微中毒，也会要了她的命。 “小花！小花！哥哥来了……你不要死，你睁开眼睛看看哥哥！”赵大虎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痛心疾首的不停叫喊，然而怀里的小女孩昏迷着，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楚月一进赵大虎家，看到的是如此一幕。 她马上出声，阻止过分激动的赵大虎，“把孩子放下，放平，不要摇晃孩子的身体。” 赵大虎长得高又长得壮，说到底也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而已，在生死面前完全乱了心神，呆呆如同木头柱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周大夫气喘吁吁地出声，“大虎，还不快听小楚医生的。” 赵大虎看着熟悉的周大夫，才稍稍冷静下来，把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交给楚月。 他在一旁心急追问着，“小楚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我给你做一辈子工，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我爹最后咽气的时候，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照顾好小花！我可以死，但是小花一定要活着！小楚医生，求求你了！” 噗通一声，赵大虎跪在了楚月面前。 “赵大虎，你活着还是死了，对你妹妹的死活没有任何影响。如果你跪在这里碍事，反而会影响我救你妹妹。” 赵大虎这个笨蛋糙汉子，脑子不带转弯，根本听不懂楚月说的话。 周大夫看不下去，使劲去拽了一把赵大虎，“大虎子，别碍事，赶紧让开。” 楚月把赵小花放在床上，先掰开她的嘴巴，检查呕吐物是否堵住她的气管，确定呼吸顺畅后，依次检查心跳，把脉。 一番检查后，楚月稍稍放心了一些。 赵小花是轻微中毒，对身体的损伤并不大，只是因为孩子体弱，免疫力比较差，所以反应比成年人厉害，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楚月再次拿出银针，扎了几针，护住赵小花的心脉，并同时减轻孩子的痛苦。 下针的效果非常明显，原本还昏迷不醒的赵小花，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她在周围人中寻找着赵大虎，“哥……哥……” 赵大虎马上冲过去，“小花，哥哥在这里！小花……” 因为赵小花身上插着银针，赵大虎碰都不敢碰一下。 楚月说道，“你妹妹暂时没大问题，银针要插十五分钟，你 看着她，别让她乱动。” 赵大虎此时已经把楚月说的话奉为圣旨，重重点头照办，“小花，村子里来了厉害的医生，她说你没事……小花，我们听话，哥哥陪着你，你别动，我们乖乖躺着。“ “哥……我没事，你别哭。” 赵小花艰难抬起手臂，轻轻擦了擦赵大虎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眼泪。 同一时间，赵小花也在流泪。 他们兄妹两人抱头痛哭着。 楚月在屋子里不仅注意到赵小花，还看到床头柜子上摆放着一碗中药，她拿起来闻了闻。 “水飞蓟……积雪草……蒲公英……荨麻……” 这些全都是解毒抗氧化，清肝利胆，保肝护肝，消肿止痛的药材。 特别是水飞蓟（ji，第四声），对五脏六腑的排骨特别有效 楚月只是闻，就分辨出来了药汤里的药材，她回头看向周大夫，“周大夫，这是你开的解毒汤剂？” 周大夫在短时间见识了楚月各种本领，还是再次被震惊。 “你……你……能闻出来？是解毒汤剂没错，我给所有人都开了这个方子。” 先前周大夫不知道大家中了什么毒，只能按照中毒后的症状，开大剂量的排毒方子，因此中毒的人才坚持到现在。 如今楚月知道了是砒霜症之毒，能对症下药。 她说道，“周大夫，你的方子是一个很好的方子，不过其中还可以再加一味药。” “什么药？” 楚月道，“姜黄。” 姜黄，辛温，平胃气，因为本身含有大量的“姜黄素”，所以有特殊的药性，尤其能保护肠胃，肝脏，增强体力，促进新陈代谢，在排毒的同时，能保护五脏六腑。 “姜黄……姜黄……”周大夫喃喃重复，频频点头，“妙啊……加了这一味药，马上不同了。我家里有姜黄，我立刻通知他们改药方。” 楚月再次提醒，“周大夫，小花还是孩子，她的药剂用量不能用大人的量，必须减半，你找人把药材送来，由我来熬药。” “好，我这就去安排。“ 原本疲惫不堪的周大夫，在听了楚月的提醒后，如同回光返照一样，突然来了力气，急忙回去改他的药方子，重新抓药熬药。 楚月这边，到了时间之后，收回赵小花身上的银针。 她轻声问，“小花，你渴吗？要不要喝水？” 赵小花苍白着小脸，嘴唇都是青紫，唯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楚月，直勾勾的看着，点了点头。 楚月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打开来，小心翼翼扶着赵小花，喂她喝水。 清水甘甜，温润入喉，让人感觉舒服不少。 赵小花疑惑的眨眨眼睛，她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因为那是楚月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灵泉溪水，能帮助赵小花早日恢复。 第310章 那个爷爷像爹 在喝了水后，赵小花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加上之前楚月给她扎的几针，身体上的痛苦逐渐尖锐，眼睛里渐渐有了神。 赵小花像是从鬼门关被楚月硬生生拉了回来，除了脸上还是苍白的之外，其他看起来好了很多。 她坐起身，感激的对楚月说，“医生姐姐，我喝了水觉得好多了，胸口不再闷闷的，谢谢你救了我 。” 说完后，赵小花冲着楚月笑了笑。 如果她能面色红润的话，一定是个很甜很甜的笑容。 楚月欣慰的摸摸她的脸，“小花，你会好起来的。” 赵小花点点头，又扭头去拉赵大虎的手，紧紧拽紧着说，“大哥，你听到了吗？医生姐姐说我会好的，你不要担心我 ，不要哭了，哭哭很丢脸的。” 赵大虎红着眼眶，重重点头，从胸腔深处发出“嗯”的声音。 简单一番交谈，楚月很快发现这对兄妹两人，赵大虎直愣愣、粗神经没什么情商，就是满身力气，反而是只有五岁的赵小花哪怕刚刚经历过生死，反而表现的很沉稳，像是个小大人。 她在痛苦难受的时候，还会帮着赵大虎擦眼泪。 刚刚觉得舒服一些，又马上感谢楚月。 小小的孩子声音稚嫩，话语之间带着小奶音，却说着最懂事的话，实在是让人心疼。 楚月想起一句话 ：这个家里没我得散。 如果这个家里没了赵小花，就赵大虎这根楞木头，往后说不定给什么人骗了数钱都不知道。 在他们兄妹两人小声交谈的时候，很快有个村民过来，手里拿着一包中药，说是听周大夫吩咐，来给楚月送药的。 “谢谢你跑一趟。” 楚月表达了感谢，打开药包闻了闻，是重新改良过的药方子，加入了姜黄，还根据赵小花的身体改了药用剂量。 赵小花晃了晃赵大虎的手说，“大哥，你快去生火，要熬药了。” “好，我这就去。 ” 赵大虎直愣愣的应了声，马上站起身去生火，准备药壶。 楚月在熬药的时候，用的是她水壶里的水，三碗熬成一碗，希望赵小花能好得更快一些，楚月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 这期间，熬了一夜的郝军医再也撑不住，坐在赵家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拐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那个时候，楚月和赵大虎在外面熬药，没注意到屋内。 赵小花瞧见了，小小的孩子从床上下来，堪堪能双脚踩地的身高。 她小手抓着一张毯子，小心翼翼捧着，但是毯子的一端还是掉在了地上，一步一步，轻轻地朝着郝军医走过去。 她将毯子盖在郝军医的身上。 因为身高不够高，力气不够大，虚弱的赵小花只能拉着一个角，再拉另外一个角，努力的盖上，又不想吵醒郝军医，所以特别困难。 楚月走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帮了一手，把毯子盖在了郝军医身上，然后弯腰抱起赵小花，带着她回屋子里面。 楚月轻声问，“小花，你怎么下床了？” 赵小花小心翼翼靠在楚月的白大褂身上，乌溜溜的眼睛回头，又看了一眼郝军医，然后在楚月温柔目光的注视下 ，轻声说。 “那个爷爷像爹。” 一听这句话，楚月马上想到前不久被她解剖的那位老人家。 老人家从长相来说，跟郝军医并不相似，但是两人年龄相仿，一样花白的头发，一样布满皱纹，一样有白白的胡子。 在小孩子眼里，这些相似已经足够了。 或许曾经，在老人家还活着的时候，干农活忙碌的间隙，也会在门口的椅子上休息，坐着坐着就这么样睡着了。 这一切勾起了赵小花的回忆。 “小花，你想爹爹是不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伤心就哭出来吧？” 一句轻声安抚，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过赵小花的内心，像是从楚月手里喝到第一口水的时候，感觉一模一样 。 赵小花的眼眶，哗啦一下红了。 她靠在楚月的脖颈上，呜咽着流泪眼。 那是爹爹啊……爹爹死了…… 前一刻还抱着她，跟她说话，喂她吃东西的爹爹 ，突然倒地之后，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所有人都说爹爹死了，可是他刚才明明还拉着她的手。 “呜呜呜……呜呜呜……” 赵小花的泪水落在楚月的衣服上，领口湿漉漉的一片。 楚月没再说太多安慰的话语 ，伸手一遍一遍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任由她发泄内心的恐惧和委屈。 期间，门外有脚步声，应该是赵大虎过来看一眼情况 。 郝军医在此时睁开眼睛，拉住赵大虎的手臂，朝着他摇了摇头。 赵大虎担心的站在门外，看着楚月抱着赵小花，在屋子里一遍一遍转圈踱步，像是妈妈抱着小小婴儿，安抚小婴儿不要哭一样。 粗糙汉子在此时，似乎懂了些什么。 他没再进门，转身继续去熬药，按照楚月说的，要小火，慢慢熬，不能把水熬干，他要一直看着，这是能救赵小花性命的东西。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 赵小花哭够了，眼泪停了下来，哭嗝还没停下来，还在一抽一抽的抽泣。 她的小手摸了摸楚月的领子，轻声说，“医生姐姐，这里湿了 ……” 小嘴巴咬着，有些愧疚。 楚月温柔笑了笑，“没事，等下会干了。小花，你的眼睛痛不痛？” 赵小花眨眨眼睛，轻轻点头，“一点点。” 楚月把她放下，“小花，你把眼睛闭上。” 楚月伸手帮她按一按眼睛周围的穴位，能缓解眼睛肿胀带来的不适。 见赵小花心情平静了很多，便继续问道。 “小花，你还记得那一天吃饭的事情吗？” “我记得。” “你吃了些什么东西？” “爹带着我一起去，他说是村长请吃饭，有好多好吃的……” 赵老头能坐在主桌，赵小花没有这个资格，为了能让赵小花吃一口好的，赵老头把赵小花抱在腿上，哪怕旁人说女孩上桌不像话，赵老头还是不放手。 第311章 毒源，她找到了！ 赵小花仔细回想，“有肉……有鱼……我喜欢吃鱼，爹把鱼刺弄干净了……一口一口喂给我。” “还吃了其他什么？” “还有肉……爹想给我吃肉，但是旁边三爷爷拦着不让给我吃……爹说那就不吃肉，吃鱼……继续给鱼吃……还有野菜……“ 赵小花的记忆力很好，三天前饭桌上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仔仔细细。 而且……那是她和父亲相处的最后记忆。 所以特别的刻骨铭心。 赵小花继续轻声说，“还有米饭……大白米饭……爹说只有村长家请吃饭，才能吃到白米饭，让我多吃点……” 白米饭贵，很多人家还是吃土豆红薯当主食，能吃上面粉馒头都是好日子。 等等……白米饭。 楚月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突然拉起赵小花，认真问道，“小花，你说吃的是白米饭？” “对啊，白米饭。爹喂我吃了小半碗。” 赵小花一五一十仔细说。 楚月脑海里画面翻腾，“小花，你乖乖在家里，等下记得喝药。” 她飞快走出去，对郝军医焦急说道 ，“郝军医，找到了！我找到了！” 毒源，楚月找到了！ 他们再次回到了库房，面前放着保存下来的那桌饭菜。 郝军医心急等在一旁，章为民也被叫了回来 。 郝军医问道，“小楚，你知道哪道菜有毒了？” “不是菜，是这个。” 楚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饭碗，放到郝军医和章为民面前。 郝军医低头，仔细审视饭碗里放了三天干涸的米饭。 章为民看着那一碗饭，突然脚软，往后踉跄了一下，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慌张到不行。 他甚至想从库房里逃走，被楚月给拦住了。 “章书记员，我话还没开始说，你怎么能走？”楚月冷眼看着他。 章为民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哆哆嗦嗦说，“是……是……我没想走……就是觉得里面太臭了……” 郝军医瞪了章为民一眼，他早就看这个人不顺眼，但是正事要紧。 他继续问楚月，“毒在米饭里？” 那一碗米饭，有白米饭，有黄色的玉米碴，看起来只是一碗普通的杂粮米饭。 楚月解释道，“我刚才问了小花，小花说她吃的是白米饭。” “可是这个米饭里明明有玉米碴子，不是白米饭。是不是小花记错了？” “不是小花记错了，而是她吃的那一碗里，没有这些黄色的颗粒。黄色的颗粒并不是玉米碴子，而是大米发霉变质，产生了黄曲霉菌。黄曲霉菌的毒素是砒霜的68倍，吃到人必死无疑。” 赵小花说运气不好，她被赵老头抱去了主桌 ，说运气好，她分到的那一碗米饭里，没有黄色颗粒。 由于主桌的是长辈，所以只有主桌的人分到了米饭，中毒最严重，一下子死了六个。 其他桌的人吃的是稀饭加土豆，分到的米饭不多，因此只出现了中毒症状 ，并没有当场殒命。 他们在调查的时候，只注意到菜肴的不同，却忽略了主桌和他们人吃的米饭 ，也是不同的。 郝军医听了楚月的解释后，伸手拿了一粒“玉米碴子”出来，放在手指头上碾碎，黄色颗粒里面，露出绿色真菌。 “是这个！就是这个！” 郝军医拍案叫绝，这么细微之处，竟然真的被楚月找出来了。 【配图，大米发霉之后，有了黄曲霉菌，千万别吃。】 …… 千辛万苦找到了中毒源头，必然要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三天前是谁煮的饭，用的是谁家的大米，大米是否还有剩下，剩下的大米是不是有人吃。 只有从根子上杜绝一切，才能防止村子里再次死人。 大米有毒的消息一下子在村子里传开了，村民们全都赶了过来，同时押着一个妇人，是村子里的赵寡妇。 赵寡妇被推了出来，众人指着她破口大骂，特别是家里死了人的人家，恨不得将赵寡妇生吞活剥了。 “就是她！那天就是她在后厨帮忙！洗碗洗菜，洗米煮饭都是她做的！如果大米里面有毒，一定跟她脱不开关系！” “你们看这个！ 这个是我从赵寡妇家里搜出来的，一包大米！整整五斤，全都是大米！” “赵寡妇，你好狠的心，我们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害死我爹！” “把她拉去浸猪笼！把她拉出去！那可是六条人命！你拿着什么赔！” 村民们群起而攻之，将压抑许久的怒气都发泄在赵寡妇身上 。 从赵寡妇家里搜出来的大米，也被扔在地上，楚月和郝军医同时看过去，在一片白色大米中间看到一些黄色颗粒，看起来的确跟玉米碴子一样，根本分不出来这些其实是剧毒。 赵寡妇努力争取当后厨帮工，说白了是想占便宜，趁着厨房没人的时候，能偷偷“拿”一点东西回家。 她会把混着剧毒的大米放在家里，很显然根本不知道大米有毒 ，不然早毁尸灭迹了。 被众人辱骂唾弃的赵寡妇颤抖着，很快开始反驳。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做……村长和村支书都是好人，我怎么会害他们……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敢害他们啊……” 村民们不信，站出来指着赵寡妇痛斥，“两个军医同志都调查清楚了，他们说毒在米饭里！那天的洗米煮饭的人只有一个，旁人没有插手，下毒的人一定是你！不是你还能有谁？” “大米……大米……这大米有毒？”赵寡妇吓得浑身哆嗦，她身旁还被扔着大米，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狼狈着在地上爬开。 她疯狂的大喊大叫，“我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过去帮忙，只是偷了一点东西，这些大米我偷回去之后，不舍得吃，我要是知道有毒，怎么还会偷回去，放在家里啊！” “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村长说，让我煮饭的时候用今年的新米，他说祭祀不能马虎，要对得起祖宗。我去跟章书记员拿新米，可是他不给我新米啊！ ” 祭祀活动表面上说是村长请吃饭，可是村长又不是地主，家里没那么多粮食。 所有开支都是村子里出，大米用的是生产队里上交的公粮。 如此一来，赵寡妇突然站起来，双眼瞪着，伸出手指头直直指着章为民。 第312章 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脏！ 章为民马上开始大喊大叫，“你少胡说八道，我就只是一个书记员，煮饭做菜我一点都没沾手，关我什么事！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章为民，你还想不承认？”刚刚还胆战心惊的赵寡妇，一听被冤枉了，一股怒气上头都不觉得害怕，整个人精神了起来 。 她叉着腰站着，跟章为民对骂。 “章为民，你好歹是一个读书人，摸着你的良心说话！你真的不知道吗？明明全都是你的坏主意！” “村长特别叮嘱我煮饭的时候要用新米，我去生产大队跟你领新米，你说吃新米浪费，祖宗又不会张口吃饭，吃去年陈米就行了 。乡亲们，你们说有毒的大米，就是他亲手交给我的。” “我在洗大米的时候，发现大米里有黄黄的东西，还特意去找了你，问你怎么办，要不要换成新米？你就看了一眼，说那是混在大米里面的玉米碴子，煮熟了之后根本看不出来，让我只管煮饭，别管那么多。” “你自己说说！章为民，你倒是说话啊！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要是敢说一句假话，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下辈子还做一个寡妇！” 赵寡妇发誓的口吻够凶狠，说话很急，但是条理清晰，不像是临时想出来的编造话语，更像是实话。 反观章为民这边就不同了。 他不仅神情慌乱，手足无措，还被赵寡妇逼得连连后退，一个读书人却词汇贫乏，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 “你胡说八道，看到现在出事了就往我身上栽赃！我一没做饭，二没洗菜，什么中不中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寡妇突然呵呵大笑，“呵呵，章为民，你说我胡说八道？我连你胯丨下面几斤几两都知道， 你要不要我说出来给大家伙听听，让大家伙评评理，我是不是胡说八道？” 原本是严肃正经的下毒案子，随着赵寡妇的一句话，突然开始飙起车速，一下子飞到了高速公路上。 从严重命案，牵扯出了一桩桃丨色纠纷。 “章书记员和赵寡妇……啧啧，好重的口味。”周围村民们忍不住走神，发出了唏嘘之声。 章为民到底是下乡知青，读过书的文化人，虽然能力不行，但是长相斯斯文文，读书写字都好看，十里八乡还真有看脸的姑娘偷偷喜欢她。 至于赵寡妇呢 ，她嫁了两次，第一任丈夫死了， 马上勾搭了邻居，跟邻居在一起，结果邻居也死了。 自那之后，全村子人都知道赵寡妇不安分，风丨骚的很，没有人再敢接受她的勾搭，因为怕死。 没想到章为民是那个不怕死的，竟然跟赵寡妇搞在了一起。 楚月听着他们的吵嚷，再看向章为民的时候，觉得脏！ 一个不知道洁身自好，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 ，哪怕穿得再干净，也是脏的。 这一点，还是陆战凛最好，干干净净，坚守男德，不需要他操心一点。 想到陆战凛，楚月看了一眼天色，该是陆元宝上学的时间了。 村子里的争吵还在继续。 被戳破奸情之后，章为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几次张嘴，想要冲着赵寡妇大骂，但是说出话却只是荡妇羞辱。 “你个淫妇，我能看上你？” “你看不上我，那半夜里往我被窝里钻的人是谁？章为民，你大腿上还有我咬的牙印！”赵寡妇原本就不受人待见，村子里在她背后戳她脊梁骨的人数都数不清，她根本不在乎脸面，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辛辣刺激的内容，听得周围人纷纷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斯斯文文的章为民，玩得够野的。 赵寡妇抖出来的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她继续不停说着。 “我在村子里什么名声，我能不知道？祭祖时候洗菜做饭这种好事，平白无故的能轮到我？章为民，我之所以能去洗菜做饭，可都是你的功劳！新米陈米难道我还能分不清，不问你我问谁？” 桃丨色交易之下的利益交易随之暴露出来。 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情，按照赵寡妇说的，她跟村子里的人无冤无仇，村长和村支书是少有几个对她好的人，怎么可能下毒害人。 至于毒源大米，是赵寡妇碰都碰不到的东西。 所以归根结底—— 村民们愤怒的眼神，全都看向了章为民。 “章书记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竟然害死我们村子里六条人命！难道村长和村支书对你不够好吗？他们知道你是城里人，不会下地干农活，所以让你当书记员，只要动动笔杆子就行了。“ “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爹！我要跟你拼命！你把我爹的命还回来！” “我们村子里死了六个人，你就只有一条命，就算把你活剥了，你也不够赔！” 章为民面对汹涌的村民们，害怕到脸色苍白，双腿哆嗦 ，从楚月说中毒源头是大米开始 ，他就担心走到这一步，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他实在是太恐惧，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乡亲们，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陈米有毒……我真不知道……我没有想害死人……我真的没有啊……” 再多的忏悔，在已经离开的人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村民们在愤怒之下，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章为民扔了过去 ，一声一声呵斥咒骂发泄着心底里的怒火。 章为民很快被打破了额头，狼狈的流了血，连赵寡妇都受到了波及，一同被围在一起。 “打死这对奸夫淫妇 ！” “打死他们！” “为村长和村支书报仇！” 再这么闹下去，村民们在情绪失控之下，很可能真的弄死章为民和赵寡妇。 所幸在脑袋之前，周大夫来了。 村子里死了六个德高望重的人，现在周大夫的年纪和资历，还有他几十年如一日的行善积德，让周大夫成了最有民心的人。 “乡亲们……乡亲们……你们听我说……先别激动……都听我说……看在我的面子上，都安静下来……别动手……咳咳咳……咳咳咳……” 第313章 这是……活菩萨！ 周大夫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他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眼神一动，马上把手掌握成了拳头，背在身后藏起来，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张 。 楚月将这个小细节看在眼里，想要上前，却被其他村民们抢先一步。 “周大夫，你没事吧？” “周大夫，害死村长的凶手都找到了，就是这对奸夫淫妇！” “周大夫，你现在是我们村子里最重要的人，你不能出事啊……“ 周大夫停下咳嗽，粗喘着呼吸，好一会儿后可算能开口了，“乡亲们，你们既然看重我，就听我一句话。现在是新社会，新国家，用老办法是不行的，我们必须公事公办。找人把章为民和赵寡妇绑起来，然后通知派出所，把证据都交给公安同志，让公安同志来审理判刑。” “可是我爹就这么白死了吗？”有人痛心疾首，不肯这么罢休。 周大夫语重心长的说道，“每个人都不会枉死，我们要相信公安同志，就像相信两位军医同志一样，要不是两位军医同志，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村长他们是怎么死的，也找不出凶手！” “乡亲们，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们要相信国家，绝对不会让人白死，章为民一定会付出代价！”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已故的人入土为安，三天了，他们的眼睛终于能闭上了。还有生产大队里，有毒的陈米还有多少，找人去查一查，全都清理掉。如果陈米污染了新米，今年我们都没米吃了！” 被周大夫这么一提醒，村民们才冷静下来，纷纷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现在群龙无首，没有村长，也没有村支书，连书记员也没了，只能是周大夫撑着病痛疲惫的身体，一一下命令。 绑人的绑人，去报公安的报公安，去处理陈米的处理。 周大夫说完这些事情，原本闹哄哄一团的村民们逐渐散开，一切恢复了正常状态。 周大夫长长呼出一口气，刚刚松懈下来的身体，虚弱的晃了晃。 楚月一直注意着周大夫，马上走过去扶住他。 周大夫一抬头，看到是楚月，轻声说 ，“小楚医生，是你啊……又麻烦你了。” 在他们认识的短短几个小时里，这是楚月第二次扶住周大夫了。 楚月说道，“周大夫，你的手，让我看看。” 周大夫一惊，他没想到楚月注意得如此仔细，但是握紧着手心，摇了摇头。 “我这把老骨头了，就这样，我自己知道……” 在周大夫手心里的，是殷红血液。 他咳出血了，这是非常严重的病变信号，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周大夫不在乎他的生死，只是想在死前做更多的事情。 他握紧手心，拒绝了楚月的好意。 楚月还是不放心，执意要给周大夫把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匆匆忙忙朝着这边跑过来，一冲到楚月面前，话还没说，先跪了下来。 这个男人楚月记得，天刚亮的时候，楚月要求解剖尸体验毒，其中反对最凶，因为楚月是女人辱骂最多的，就是这个男人。 男人一样姓赵，叫做赵长丰。 赵长丰跪在楚月面前，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小楚医生，对不起，一早时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错了！小楚医生，你能救赵小花，一定也能救我爹，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楚月救了赵小花，前一刻还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现在已经能起床说话了，这个消息在最短时间里传遍了村子。 有好些人都希望楚月能救一救他们家里中毒的亲人，可是想到楚月进村之时，他们对楚月的嘲讽奚落，又让很多人拉不下脸来，所以只是踟蹰观望。 赵长丰不一样，当时骂楚月的时候，他是骂得最凶的一个，现在要求楚月了，他也是最拉得下脸的一个。 为了他爹能活下去，什么脸面不脸面，赵长丰根本不在乎。 就算楚月让他跪下来当狗，他也能汪汪几声。 “小楚医生，求求你！我求求你！” 周大夫看着这一幕，到底是不忍，帮赵长丰说了一句好话，“小楚，赵长丰是个孝顺的人，你帮忙看一看。” 赵长丰跪着，仰着头，万分紧张的看着楚月。 楚月平静说道 ，“我既然来了村子里，就是来救人的，不用你们求，我也会看每一个病人。我希望你们记住，我叫做楚月，是个女军医！” 女人又怎么样，一样可以看病救人。 在赵长丰的身后，还有一群跟着过来的村民们，听到楚月这番话，心中震撼的同时，又欣喜不已。 因为他们家里中毒的病人，也都有救了！有救了！ 楚月对赵长丰说，“起来吧，你前面带路。” 她的医药箱落在了赵大虎家，原本想绕路过去拿医药箱，谁知道赵大虎拿着楚月的医药箱过来了。 赵大虎说，“小楚医生，这是你的医药箱，小花说你们医生的医药箱很重要，不能离身，让我赶紧送过来。” “你送来的正是时候。”楚月接过医药箱，看向赵长丰，“赶紧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赵长丰怔愣不已，完全想不到楚月一点也不记仇，反而比他们还上心。 这是……活菩萨！ 一定是老天爷派下来救他们村子的活菩萨啊，是观世音菩萨转世。 “小楚大夫，这边走……往后你就是我们村里的大恩人，如果有谁说你不好，我赵长丰第一个不答应！”赵长丰看着楚月的眼神完全变了，带着前所未有的钦佩。 在楚月走远的时候，郝军医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了原地。 他看着楚月的背影，眼神里带着骄傲，是他慧眼识珠找来的人，现在能独当一面了。 周大夫喘着气问他，“郝军医，你不跟着去？” 郝军医回道，“有小楚一个人足够了，我这个老家伙，留下来看着你。你不想让小楚给你看病，如果换成我呢？” 周大夫心里一惊，明白过来无论是楚月还是郝军医，都没放下他这个老骨头，哪怕病入膏肓，他们也想跟阎王爷抢一抢人。 周大夫感慨万千，眼眶不禁湿润，“你随我来吧。” 两个老人家，一个中毒虚弱，一个拄着拐杖，慢悠悠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第314章 自力更生陆元宝 另外一边，大院里陆家。 陆元宝从起床开始就没见到楚月，也没在家里听到楚月的动静，原本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屋子，因为缺少了 一个人变得安静。 哪怕野山鸡和小鸡仔在院子里面，分庭抗礼，各自发出一早的啼鸣声，都没办法让这个家的气氛热烈起来。 等陆战凛和陆元宝坐下来，面对着面吃早餐的时候 。 不等陆战凛先开口，陆元宝已经主动问道。 “妈妈又出门给人看病了？” 先前防疫鸡瘟那一次，楚月也是这样，说不见就不见，说不回来就不回来，甚至没有按照约定来接他放学。 所以楚月一不见，陆元宝心里全都明白了。 陆战凛都不用替楚月解释，陆元宝嘴里咬着鸡蛋 ，轻轻点头继续说。 “我知道的，那是妈妈的工作，看病救人最重要。” 陆战凛喉咙一哽，第一次被小孩子的话给噎住了，看着情绪稳定、比大人还要通情达理的陆元宝，他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陆战凛顿了顿，说道，“如果病人治好了，她一定会马上回来。” “嗯嗯。”陆元宝点点头，吃完手里最后一口鸡蛋，擦擦嘴巴说，“爸爸，我吃好了。” 吃好早饭的陆元宝把碗筷放到了厨房里，然后回了一趟他的小房间，再出来的时候他身上背着书包和水壶，干干净净，工工整整。 他自己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完全不需要陆战凛操心。 陆战凛想起楚月的叮嘱，“水壶里灌满了吗？她说你今天有体育课。” 陆元宝听到楚月的名字，眼睛亮了亮，乖巧说，“都带了，水壶满了，作业本带了，课本带了，饭盒也带了。” 他仰头看着陆战凛，在陆战凛再次开口前，接着说道。 “爸爸，你不用送我去学校，我跟大壮一起，你忙的话直接去部队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只要在晚上的时候，让叔叔给我送晚饭就行了。” 陆元宝反向一顿交代，拉了拉衣服下摆，仔细系好鞋带出门了。 门外，刚好传来陈大壮中气十足的喊声。 “元宝——去上学了——” 陈大壮今天没有睡晚，也就没闹光屁股的笑话，想到今天有体育课，少了几堂文化课，对他一个小学渣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开心的事情了。 “大壮，我来了 。”陆元宝飞快走出去，打开门跟外面的陈大壮招招手，然后转头对陆战凛说，“爸爸，我去上学了。” 陆战凛看着陆元宝和陈大壮勾着肩膀走远，又欣慰，又无奈，怎么这个家里好像不需要他呢？ …… “呕—— ” 一口暗红发黑的老血，从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家嘴里吐出来。 这位是村子里的赵三爷，也是赵长丰的父亲。 赵三爷在中毒之后，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是陷入昏迷状态，哪怕喝了周大夫开的解毒汤，喂下去多少吐多少，年迈的身体无法消化药物的作用，毒素一直在身体里挤压。 一开始躺着一动不动，后来时不时呕吐。 老人家原本吃得不多，胃里面没多少东西，三天时间下来，后期吐出来全是酸臭的胆汁。 渐渐的，赵三爷的状况越来越差，出气比进气少，眼看着是要不行了。 赵长丰一早时候闹得凶，一来是村里人愚昧无知，二来是因为眼看着父亲要死所带来的愤怒无处发泄。 他下跪请了楚月来看诊，楚月给赵三爷把脉之后，拿出针灸银针给赵三爷扎了几针。 几针下去之后，先前奄奄一息的赵三野，突然开始猛烈咳嗽，好似起死回生了，还没让人高兴一会儿，在咳嗽的赵三爷突然咳出一口老血。 这都咳血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般到了咳血这一步，都是药石无功，再也救不回来了。 赵三爷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围在周围，他们一看到赵三爷咳血，一个个露出惊恐神色，激动一点的都想指着楚月鼻子大骂“庸医”！ 女人果然是无用的，说是看病，却害得他父亲病情变重！ 但是楚月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他们经历了先前的偏见、赵小花被楚月抢救回来的事实……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 如果他们到了现在还不信任楚月，不改掉愚昧的固有思想，他们这些人未免太蠢笨了，根本不值得楚月救人。 在人心惶惶的时候，赵长丰急忙拦住周围人，不准他们对楚月说一句重话。 “大哥，爹都咳血了，这人到底会不会治病啊？” “闭嘴！别说话！都听小楚大夫的。” 赵长丰是赵三爷的长子，也是这些人的大哥，这点气势还是有的。 “咳咳咳……咳咳咳……呕……” 赵三爷还在嘶哑的咳嗽，后续又吐出了一口血，一样暗黑发红，伴随着一股刺鼻难闻气味。 周围其他人不敢说话，只能是用眼神紧张的盯着楚月，还有人不停推着赵长丰，让赵长丰说话。 赵长丰也心急，也紧张，最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楚月。 “小楚大夫，我爹他……我爹他……都咳血了……不要紧吗？” 楚月并没有马上开口回答，而是掐着时间，观察赵三爷嘴边血色，等差不多了飞快拔掉赵三爷身上的银针，仔细收起来才说道。 “现在可以给你爹喂药了。” 赵长丰一脸茫然，满脑子问号，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请楚月过来看病，只能是相信楚月说的话。 “二弟，你过来，把爹扶起来。” “大哥，这是周大夫新给的解毒汤，刚熬好。”赵家弟媳妇端了一个大碗过来。 赵长丰在忐忑难安的心情之下，把苦涩的药汤喂到赵三爷嘴边，“爹，你多少喝一点，一定要咽下去。不咽下去，你解不了毒，病就好不了。爹，你多少喝一点啊。” 不知不觉之间，一口……一口……一口……解毒药汤灌进了赵三爷嘴里。 周围人提心吊胆的看着，过于紧张之下每个人看起呆愣愣，似乎脑袋停止了思考。 突然之间，有个孩子首先喊了起来。 “爷爷喝药了！爷爷喝了！爷爷没有吐出来！他都喝下去了！” 第315章 他还剩下多少日子？ 在小孩子的提醒下，赵家的大人们才反应过来，一群人激动到大喊大叫。 “喝下去了，真的喝下去了，一点都没吐出来！” “爹能喝药了，就能解毒，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爹他老人家不会死了，有救了！都有救了！” “神医！真的是神医啊！小楚医生太厉害了！” 赵长丰在愁眉不展三天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赶紧把药汤递给旁边人接着喂，忙起身对楚月表示感谢。 “小楚医生，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你救了我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全家都会记得你这份恩情。” 楚月平静说道，“我只是做了我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情。” 她在赵三爷把脉之后，很快发现他胸腔里血液流动不通畅，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呼吸都是微弱艰难，以至于药汤能喂下去，却咽不下去，最后都吐了出来。 在楚月下针之后，堵住胸膛的老血吐了出来，先前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 但是，这并不是痊愈。 楚月对赵长丰说道，“你跟我出来，我们门外说。” 楚月往外走，赵大虎在一旁帮忙背着楚月的医药箱，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身强体壮，任劳任怨。 赵长丰一听这话，刚刚开心没一会儿的心，又重重往下一沉。 赵长丰到底还是有些脑子，一听楚月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明白。 因此走到门外之后，赵长丰不等楚月开口，先主动问道，“小楚医生，我父亲他……他是不是活不了太长时间？” “你父亲中毒太深，解毒太晚，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你们做子女的做好心理准备。” “我爹他还剩下多少日子？” “短则半年一年，如果养得好，最多两三年。” 这是必定会伤人的话，楚月唯一能做的是将话语说的温和一些，而生老病死的真相是她无法挽回的，必须一一告知。 楚月看着赵长丰这个中年人，眼圈慢慢发红，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又赶忙对楚月不停说“谢谢，谢谢”。 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们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半年，还是三年，只能看阎王爷的心情。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珍惜当下活着的每一天。 当赵长丰整理心情的时候，有人急匆匆出来，高兴的喊着，“大哥，你快进来看看，爹醒了，他老人家找你呢。” “好！我来了！” 赵长丰重重擦了擦发红的眼睛，黑黢黢的脸上挤出笑容走进屋子里去。 楚月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生死停下脚步，因为在赵长丰家周围有太多的人在等着他，都是收到消息之后，想求楚月过去给他们家人看病的。 “大虎，我们去下一家。” 一整个村子，中毒的有十几个人，楚月陆陆续续又走了七八家，每个人中毒之后结合本人的身体情况，有各种各样的病理反应，周大夫的解毒汤有用，但是不是万能，楚月一一根据病人的情况进行调整。 持续接连不断的病人，让楚月想起上辈子她在急诊科的日子，真是忙得脚不沾地，让她怀念在大院里种菜养鸡的悠闲日子。 到了中午时候，楚月都没空休息。 赵大虎一直在旁边帮忙，碰到一些特殊情况，还要帮忙搬病人，方便楚月看诊。 楚月的午饭，也是赵大虎给的。 一个面饼，一个土豆。 赵大虎不好意思的说，“楚大夫，我们村子里条件不好，你别嫌弃，等晚上我去跟邻居借一点新米，一定让你吃上白米饭。” “没事，面饼和土豆我喜欢吃。” 楚月一点也不介意，豪爽的接过来，塞进嘴里大大咬一口。 她有注意到赵大虎手里剩下的都是土豆，换言之赵大虎的午饭连一个面饼都没有，只能吃土豆，已经把最好的给了她。 楚月吃着面饼也没停下来，继续让赵大虎带路，走向下一家。 这一圈下来，楚月都快把整个村子走遍了，最后在下午的时候，来到了周大夫家。 周大夫也是中毒的病人，只是他情况特殊，又是大夫，又是病人，能治疗自己。 楚月走进周大夫家的时候，周大夫还在帮郝军医看病，因为她闻到了一股药膏的气味。 三七，草乌，冰片，披麻草…… 还有一些轻微的药材楚月闻不出来，不过这些药材加在一起，足够让她想到——是滇南白药。 郝军医看到楚月，“小楚，你回来了，村子里情况怎么样？” “每个中毒的病人我都看过了，周大夫的解毒汤起了很多作用，大家情况不严重，后续继续吃药，过阵子能康复。”楚月仔细说明了情况。 郝军医点点头，“这就好……没在死人就好……” 先前的六条人命，实在是让人太痛心了。 郝军医道，“小楚，你累了一天，快坐下来休息。” 楚月在郝军医身边坐下，闻到的气味更重了一点，问道，“郝军医，屋子里怎么会有滇南白药的气味。” “你竟然懂白药？” 出声的人不是郝军医，而是从里屋走出来的周大夫。 短短几个小时不见，周大夫比早上时候又老了几岁，整个人看起来更疲惫了，手里的拐杖摇摇晃晃，却因为楚月的话，他眼睛亮了亮。 楚月解释说，“我懂一些，不多。” 在上辈子，滇南白药的药方属于国家机密，跟军事秘密统一登记，具体配方是楚月想学都学不到的。 她只是知道滇南白药制作的大致药材 ，所以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后，猜测是滇南白药。 郝军医笑了笑说，“我今天走了太多路，腿痛的毛病又发作了，周大夫拿了一些药膏给我用，还真别说，效果特别好，抹了几分钟后马上不疼了。我跟他打听这是什么好东西，他不肯跟我说。” 在部队里，士兵们受伤绝大部分都是跌打损伤，最需要这样的药膏。 郝军医铆足了劲打听，奈何周大夫就是不可能说。 没想到楚月一来，只是一句话，就引起了周大夫的注意。 周大夫看着楚月的眼神，明显不一样。 - - - （滇南白药=云南白药） 第316章 嫂子，你不回去吗？ 周大夫的眼睛里闪着光，站在一旁看了楚月良久良久，像是要把楚月从头到脚都仔细打量一遍，恨不得能剖开她的心脏，仔细辨认是不是他能托付之人。 他在思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楚月没有在周大夫的眼神里感受到恶意，也就没觉得什么，反而起身拿了一把椅子，放到周大夫旁边。 “周大夫，你坐下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许久，周大夫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微微垂了垂眼。 在抬眼的时候，周大夫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木盒，让楚月拿过来。 一个不大的木盒抽屉，打开来是一些是晒干的草药，普通人看起来觉得是寻常枯草，但是看在楚月眼中，让人眼前一亮。 周大夫指着木盒里的药材，问楚月，“ 你认识这些草药吗？” 楚月拿起来看了看，闻了闻后，一一回答。 “这是虎耳草，这是毛慈菇……这是黄精，回春草……还有石菖蒲，重楼，骨碎补……周大夫，你竟然连重楼都有。” 楚月在回答周大夫问题的同时，双眼里闪着一抹兴奋的亮光。 那是她出于医生本能的喜不胜收。 因为这个木盒里的药材全都是罕见药材，还是野生的，可遇不可求，碰到需要天大的缘分。 周大夫能有这么多，恐怕是他行医几十年，好不容易才积累下来的。 这些东西看似杂草，真论价值，比珍珠钻石都还要值钱。 楚月如今有幸得见，就算不是属于她的，还是觉得开心。 在周大夫考验楚月的时候，郝军医凑过来看，他对中医懂一些皮毛，平时治疗一些头疼脑热还可以，中药材他懂得不多，罕见草药有些听都没听过。 他听得啧啧称奇，同时在心里隐隐感觉到周大夫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几个之前，郝军医替周大夫检查了身体，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双双对视着摇头。 周大夫中毒很深 ，又因为在中毒之后长时间劳累，不顾他的身体去照顾其他中毒的病人，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时间休息，毒素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 留给周大夫的时间不多了，可能就在这几天。 用他的性命，抢救回来村子里十几个人的性命，对周大夫来说没有什么好后悔。 他就是一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不可惜。 可惜是他一身的医术，因为无儿无女，又因为没有碰到有天赋的晚辈，所以周大夫一辈子没有收徒，如果他死了，他一身医术将无人继承。 老天爷还是善待他，因为在最后的时间里，竟然送来了楚月。 周大夫听完了楚月的回答后，心中最后的不安全都放下，彻底认可了楚月。 楚月的天赋和她本身具有的才学，是无人能及。 周大夫不用从头教，也没有时间从头教，她绝对是最好的继承人。 他抬头，看着楚月，“楚丫头，你想不想学白药？” 无声之间，周大夫对楚月换了一个称呼，也是的他态度转换。 楚月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激动问道，“周大夫，你愿意收我当徒弟？” 周大夫笑了笑，摇摇头，“你会的东西比我多，医术方面我不如你，恐怕没有资格做你的师傅。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辈子无儿无女没什么挂念的，也就是识百草的能力无人继承，怕白药在我这里断代了。如果你愿意学，我会倾囊相授，希望你能把白药传承下去。” “周大夫，我一定会认真学。” 楚月神情真挚，认真承诺道。 周大夫欣慰的点点头，然后让楚月坐下，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是白族人……” 在周大夫小时候，住在深山的一个村子，他们整个人村子里的人都是白族，几百年来以种草药、卖草药为生。 西南深山里，有着特殊的地理气候，能孕育出各种各样神奇草药，是其他地方没有的。 因为是白族人发现、记录、使用，因此还叫做白药，他们的村子百草村。 其中以滇南白药的配方，在后世最为出名。 但是很不幸的，战争来袭，国破山河，百草村在战乱中被轰炸，白族人四散逃离，有人死了，有人躲进更深山的地方藏了起来，也有像周大夫这样，到了别的村子里生活，隐藏起他白族人的身份。 “楚丫头，这些东西是我行医几十年来的心血，现在交给你了 。” 周大夫慢慢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厚厚一叠的纸张和书籍，纸张发黄发皱，上后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毛笔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楚月只是稍稍翻看几眼，马上肃然起敬。 其中纸张部分，是周大夫记录的药方，每个药方可以应对各种的疑难杂症。 这里面就有楚月上辈子想学但是因为国家机密而学不到的滇南白药药方，这东西说抵万两金都不在话下。 在一叠药方下面，则是一本书籍 ，周大夫其名为《白族本草》。【配图】 书籍里有各种药草的图鉴，记录的都是白族白药，从叶片到根茎，从正面到侧面 ，都仔细绘制了，同时备注上了 草药的名称、用途、属性，方便入药使用。 厚厚一本书籍，其中草药最起码有几百种。 周大夫是用他一生的时间，把他见过用过的草药，都记录在了其中。 楚月此时拿在手里的不再是轻飘飘的纸张，而是沉甸甸的责任，是中医药草的传承。 “周大夫，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只是一堆废纸，等我死了烧给我，不如多烧点元宝。把它在你手里发扬光大，才是物尽其用。”周大夫拍了拍楚月的手，“楚丫头，我们之间有缘，这些交给你了。” 对楚月来说，能意外学医，是她和周大夫的缘分；对周大夫来说，在人生走向陌路之前，遇到一个有天分的徒弟，是他的一件幸事。 这日傍晚，宋七来村子里接人。 郝军医从半夜到天黑，已经忙碌了一天，他现在还处在戒酒期，精力本就不好，露出疲惫神色。 楚月扶着郝军医上车，叮嘱宋七，“宋七，路上开慢点，注意多照顾郝军医。” 宋七应声，疑惑问道，“嫂子，你不回去吗？” 第317章 真是一群愚民 楚月说，“我不回去，还要留在村子里几天。” 郝军医坐在车子里皱眉，，“小楚，中毒那些人情况已经稳定了，你等明天再来复诊，也是一样的。” “郝军医，我留下来不仅是为了病人，还是因为周大夫。周大夫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我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学一点，最好是融会贯通。” 无论是药方，还是草药图鉴，其中都有楚月不懂的地方，她必须抓紧时间跟周大夫请教，才不会辜负周大夫一番心意。 郝军医听后，点点头，“那你多照顾好自己，有事情让人来部队找我。至于今天的事情，我回去之后会写报告上去，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完成了这么艰巨的难题，我要给你请功。” 对于请功的诱惑，楚月只是淡淡笑了下。 她叮嘱郝军医系上安全带，然后走过去跟宋七说话。 “宋七，我要在村子里留上几天，具体时间还不确定，暂时回不去了。麻烦你给战凛带句话，就说我在村子里一切都好，等事情完成后，我会回去，让他别挂念。还有我们家元宝，对他说新的小鸡仔马上要破壳了，等我回去跟他一起看。” 小鸡仔长大了 后变成了母鸡，母鸡下了鸡蛋，楚月留了一些鸡蛋没吃，让小鸡仔孵化。 算算日子，下周是破壳时间，马上又会有毛茸茸的小鸡仔了。 宋七爽快回道，“嫂子，都是份内的事情，没什么麻烦的。你的话我答应带给陆团长。团长今天还问我什么时候来接人，现在嫂子你不回去，团长一定要失望了。” 陆战凛的失望可想而知，但是周大夫的事情重要，楚月选择留下。 她目送军车缓缓行驶远去。 入夜之后，天气变凉，周大夫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他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再一次的咳血了。 楚月煮了白米粥，在白米粥里加了一些人参根须，那是从灵宝空间里拿出来的。 周大夫现在身体虚弱，虚不受补，整个人参过于大补，反而会引起反效果，所以只能用人参根须稍微补气。 “周大夫，米粥好了，你吃点。” “好……谢谢你了，楚丫头。”周大夫撑起身体，接过米粥，又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咳咳咳……你别管我了，去看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赶紧问我。” 周大夫原先以为楚月会跟郝军医一起走，没想到楚月留了下来，还是为了学成他给的东西。 他实在是欣慰，没选错人。 周大夫的屋子里没有电灯，楚月点着煤油灯，拿着手电筒，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研究学习。 在周大夫清醒的时候，她抓紧时间询问不解的地方。 等周大夫睡着之后，她把不懂的地方做了标记，之后再问。 楚月懂的中药材不少，但是跟周大夫亲手记录的《白族本草》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到了后半夜，楚月慢慢撑不住，合上眼睡下。 第二天，楚月被门外的动静吵醒。 “小楚医生？” “小楚医生真的在这里？她昨天没回去吗？” “我看到了，小楚医生昨晚在跟周大夫说话，没离开我们村子！” “小楚医生，你在吗？我们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楚月打了个哈欠，抹了一把脸走出去，看到屋外乌泱泱十几个人，都快把周大夫家的大门堵住了。 “嘘——乡亲们，大家伙儿小声一点，周大夫还在休息。” “是是是，我们小声一点， 别打扰周大夫休息，全都听小楚医生的话。”众人纷纷点头。 楚月关上门走出去，领着乡亲们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你们找我什么事？病人病情出现反复了？” “不是，自从小楚医生你上门看过病之后，已经好了很多了，今天早上都能下床吃饭了！” 有力气下床，还能吃饭，这便意味着好了一半。 现在毒素也解了， 再也不用担心了。 “小楚医生，你救得是我的丈夫，我们一家五口就他一个男人，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下。救了我男人，就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小楚医生，你一定是活菩萨，下凡来救苦救难。这些是我攒了半年的鸡蛋，你一定要收下。” “我们乡下人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家做的腊肉，过年时候都没舍得吃，小楚医生，请你别嫌弃。” “小楚医生，还有我，还以我……我们家里的老母鸡，是我们全家人的一点点 心意，谢谢你大慈大悲！” 村民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疯狂往楚月手里塞，那叫一个热情。 楚月见过这群人不讲理的蛮横，也见到了他们质朴善良的一面，只是……这样的热情，楚月实在是受不住。 特别是老母鸡塞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子鸡粑粑气味，让人屏住呼吸。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我还是昨天的话，看病救人是我的职责，你们与其感谢我，还不如感谢周大夫，要不是周大夫一早开了解毒汤，哪怕我来也是回天乏术。” 如果救人一命真的可以胜造七级浮屠，楚月希望这些功德落在周大夫身上。 哪怕这么说了，村民们依旧对楚月热情不减，硬是要把他们手里的东西塞给楚月。 正当楚月束手无措的时候，一个喊声传来。 “周大夫，周大夫——周大夫，不好了——” 大喊的声音相当熟悉，中气十足，是大块头赵大虎。 赵大虎不是一个人，他怀里抱着赵小花，兄妹两人一同皱着眉，急匆匆而来。 楚月忙从人群里走出去，朝着赵大虎走过去，“大虎，出什么事情了？” 赵大虎一见到楚月，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忙回答，“小楚医生，不好了，他们闹起来了。” 赵小花今天恢复了很多，小脸上有了血色，急忙帮赵大虎补充说。 “医生姐姐，你说陈米有毒，可是我哥怎么说，他们都不听，不想扔掉陈米，还想带回去吃。” 楚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真是一群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