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礼》 1、Emergency 《纵礼》/蔡奈一 文学城正版首发 / 江城一带近来一直阴沉着,连绵的雨和入夏的热意相互交融,空气中都漂浮着一层潮湿水汽,黏黏腻腻,随着氧气一同侵入肺里。 这样的天气持续的太长久,难免让人觉得不适,尤其对于喜欢阳光的人来说,更有种不见天日的憋闷感。 姜稚礼换好礼服走出更衣间,抬眼便是乌木窗柩外灰蒙一片的天,叹口气,明艳妆容都遮不住眉眼间的恹煎。 今晚是时下最热的音综《音乐人》的总决赛录制,作为网络预测的夺冠大热门,她却在今早刚刚得知平台有要捧的人,无论表现如何,冠军都不会跟她有丝毫关系。 当时她刚做好今天决赛的妆造,准备去拍造型图,知道后气得骂节目组诈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只是再怎么闹也于事无补,合约上可没有关于这一项的约束,反而是她,该完成的拍摄和录制一样都不能缺席。 姜稚礼觉得无趣,在窗前站了片刻,又下定了决心似的坐回到镜前,一寸寸审视着自己的造型。 趁离出发还有些时间,方便叫来化妆师一起探讨修改。 她的字典里可没有输这个字,既然注定在专业上得不了冠军,那她就势必要从美貌上抢回风头。 “时间还早,小跃去买你最常吃的那家沙拉了,”顾放边回复着邮件边走进来,“大概二十分钟后到,你先休息一会。” “好,”姜稚礼应了声,又回过头去看向她,“对了,晚上的庆功宴我不想去,帮我推了吧。” “节目是结束了,但以后跟平台还会有合作,不去怎么行。” 顾放立刻开口,她正在以名次注水的事为由,跟平台那边要别的项目,已经谈的对面都快松口了,她在这个关头不去庆功宴,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是经纪人,习惯于统筹全局,既然失去冠军已经是板上钉钉,借此换取更多资源才是王道。 只不过抬起头时,看到姜稚礼用她那双漂亮的小猫眼正委委屈屈盯着她看,原本坚定的语气一下子又软了下来。 虽然早已看惯她这层装乖卖惨的伪装,但顾放还是架不住这一套,“好了,知道你最近连轴转辛苦,坚持一下,今晚结束就放你几天假。” 她一向以雷厉风行著称,带出来的艺人很多,但能让她这样好声好气哄着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了。 工作上有天赋又有拼劲,在镜头前能永远保持甜美得体不惹非议,这样的艺人私下里性格骄横一点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她每次发脾气都有正当理由。 “不要。”姜稚礼泄气地靠回沙发椅。 “好了,我知道你家沈老师今晚要来看你,”顾放了然,走到她身旁,“但我不是会给你放假吗,后面几天你们想怎么腻在一起我都不管。” “他很忙的,而且我不想去的因素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我什么时候因为恋爱耽误过工作。” 姜稚礼踢了脚长到碍事的裙摆,“这种场合太无聊,实在没必要耽误我的时间。” “哦,行吧,”顾放轻笑一声,视线落回手机屏幕上继续处理工作,又装作漫不经心开口,“不过我听说,今晚的庆功宴sg音乐的人也会出席。” sg音乐集团,全球三大唱片公司之一,发展至今虽并无签约艺人,但旗下著名音乐厂牌云集,合作往来都是各国天王天后级别的明星,主要开展音乐制作发行,版权管理等全方位业务,是不少音乐人梦寐以求的合作对象。 姜稚礼最近正在筹备新专辑,并且想用这张专辑打开欧美市场,sg便是她的理想选择。 但想要跟这种世界级的公司谈合作,实力是一回事,门路又是一回事。 sg总部在伦敦,大中华区的办公室也仅位于港城,在内地活动较少,她这段时间正为这件事发愁。 “真的吗,”听到顾放这样说,她顿时来了精神,“不过sg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节目的庆功宴,没听说过他们跟节目组有合作。” “据说sg的创始人有意将未来发展重心放在中国市场,特别派了负责人前来考察,”顾放说,“飓星是平台巨头,以后免不了会有利益牵扯,而《音乐人》是飓星的王牌节目,热度在国内音综里数一数二,虽说是有些内幕,但选手实力都不俗。” 言下之意,sg有很大概率就是来挑选合作对象的。 这倒是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姜稚礼垂下眼,觉得有些苦恼。 她和沈铭肖已经有阵子没见了。 确切的说,是在一起这半年,见面频率甚至低于一月两次。 除了他流水般没断过的花和礼物,这恋爱她谈到现在都没什么实感。 沈铭肖是京北电视台的主持人,因为沉稳英俊的外型和多年主持一档国民度极高的法律节目而家喻户晓,可谓是台里的红人,而他同时作为瑞华集团的二公子,近期还因为家里的一些突发情况,不得已开始接手集团事务,更是分身乏术。 沈铭肖较她年长许多,相处时也一向更为迁就包容,这次也是因为她第一次参加这类挑战型音综的缘故,专门提前半个月安排好工作,空出了半天的时间,从京北赶来江城来帮她捧场。 可到头来却几乎没什么相处时间,姜稚礼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只能希望今晚一切顺利,能够速战速决,好让她快些抽身。 她这样想着,拿出手机想问问沈铭肖到哪了,这时对话框里却忽然弹出了消息。 【抱歉礼礼,公司临时有急事需要处理,没有确切的结束时间,今晚应该不能去看你了。】 【花一会让人代我送到,请宝贝公主笑纳,比赛加油,回来好好补偿你。】 姜稚礼眉尖顿时郁闷地皱起。 这下不用苦恼了,因为该过意不去的换人了。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须臾,她最终只是回过去一个好,就结束了对话。 顾放听她忽然没了动静,看过去时不小心瞥到她的手机屏,有些难以置信地哎呦了一声,有种明天的太阳要从西边升起的荒谬感,“今天这么好说话。” 她们这个大小姐哪是两句话能糊弄的,小作一通都是大发慈悲。 “刚好有点愧疚心喽,”姜稚礼看她一眼,“而且你不是老让我少作点。” “是啊,”顾放笑了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怕你把理想型男朋友作没了又要哭。” “不是理想型,是货真价实的白月光。”姜稚礼纠正。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弄丢了怕是真的要哭。 只不过虽然她这样想,但将手机丢到一边时,却是带了些负气的力道。 外头的雨依旧不停,无止无休的架势,让人心烦。 - 《音乐人》的总决赛在江城最大的场馆星海中心录制,直播形式,届时还会有大批观众来到现场观赛。 此时天色尚明,场馆外侧的泛光照明还尚未开启,一整个被笼罩在灰蒙蒙的雨雾中,极其恢弘具有未来感的建筑外表都显得黯淡。 造型工作室离星海中心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白色埃尔法接上人后,不多时便迎着细密的雨幕,在后台门廊处停下。 姜稚礼算是踩着彩排时间到的,车门缓缓移开时,就已经有等待已久的工作人员上前迎接,却没直接带她去走台,而是将她们带往休息室的方向。 “安老师,因为前面有位老师彩排时出了点状况耽误了时间,所以我们这边的彩排时间顺延,并且会稍微压缩一下,真的不好意思。” 安礼是姜稚礼的艺名,从十六岁出道开始一直沿用至今。 顾放闻言,和姜稚礼对视一眼,继而开口,“今晚可是全开麦的现场直播,彩排不充分,上台时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流程和机位都不复杂的,”工作人员陪着笑,“更何况以安老师的实力和经验,不彩排也能稳定发挥,表现完美。” 她讲话是带了些奉承的意味,但说的却不是假话。 姜稚礼回国不到两年,在国内很多人眼里还是个新人,但实际上她出道已经超过五年,知名度并不低。 不到十四岁时就被南韩顶级娱乐公司cm选中成为练习生,十六岁时以安礼的名字出道,成为全公司为数不多的solo女歌手。 出道以来发布的所有歌曲,从词曲乃至部分编曲都是自己的纯原创,仅凭出道曲《lastyear》就名声大噪,横扫各大音乐榜单,之后还以solo身份拿下过不少一位。 年纪小,嗓音辨识度极高,独特的作曲风格加上极其优越的外表,让她在南韩音乐界被称为鬼才少女。 而她在南韩红归红,粉丝结构不同,回来内娱也没有太强的话语权,很多时候还是身不由已。 好在《音乐人》的比赛环境虽说没有表面上说的那样透明,但到底还是更看重实力,否则她回国以来没有公司不靠资本,顾放这个经纪人即便说破了天,也没办法将这个节目争取下来。 顾放走在前面,还在和工作人员交涉,助理小跃帮姜稚礼提着裙摆,在几步之外跟随着。 “安安你看,那边好像是沈老师送你的花墙。”小跃眼尖,看到后立刻出声。 姜稚礼一直心不在焉,听到这话勉强来了些精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侧过头。 所有艺人的应援花墙都在那片区域。 这个节目的艺人咖位一个赛一个的大,花墙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精致壮观,打眼望过去,各种色彩冲进眼底,目光一时缭乱。 由是姜稚礼并没立刻看到那幅属于自己的花墙,视线游移片刻,反而落向后台大厅的玻璃幕墙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几位平时难得一见的平台高层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人,不多时,她便看到一辆黑色慕尚轧着洇湿路面缓缓驶来。 为首的一位高层赶忙撑了伞上前迎接,后面的几位也立刻冒雨跟上。 姜稚礼远远看着,觉得来人一定身份不凡,只可惜那把黑伞始终笼罩着他大半张脸,那几人又簇拥的太紧密,她只能勉强在他们走动间露出的空隙中拼凑出他的身型。 下颌瘦削,身材颀长,走动时仪态沉稳端方,满身难以言喻的贵气和强势气场,让她觉得格外似曾相识。 天色晦暗,乌云低压,几乎覆盖了整片天空,有什么场景正从遥远的记忆中挣脱出来,很细微的与眼前重合。 漫天细雨似乎幻化成了纷扬雪花,融化在莫名汹涌的心绪里。 姜稚礼定在原地,一时怔忡。 “安安,怎么了。” 须臾,小跃的声音将她唤回。 “没事,”姜稚礼收回视线,若有所思,“走吧。” 虽未看清面容,但她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实在像极了沈铭肖,可待回过神来之后,又觉得这样形容并不确切。 应该说,是像极了她记忆中的沈铭肖。 2、Emergency 晚上八点,《音乐人》总决赛正式开始,网络直播和现场气氛一样火爆,冲淡了室外雨夜的黯淡潮湿。 看台四层,最中央的那间包厢内却安安静静,与现场氛围格格不入。 能容纳六个人的空间,此刻只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肩线宽阔周正,坐着的时候更显得一双被西装裤熨贴包裹着的腿笔直修长。 此刻满场嘈杂喧嚣,音响声震耳欲聋,而他就安静靠在椅背,姿态松弛却不乏威仪,一身穿着纤尘不染,考究到略显老派,衬得整个人愈发的沉冷贵重。 明明是很热烈轻松的场合,却如同在伦敦西区的剧院里看歌剧一般正式。 “老板,刚跟小温总确认过,他将在下周一回国,”林铮推门进来,站在他身侧汇报,“已经按照您吩咐的,让他一落地就来见您。” 萧砚南微阖着眼,搭膝坐着,只稍稍抬了下手指,示意他继续。 “瑞华那边也如您所料,一直主事的沈大公子不久前出了丑闻,股价跌的厉害,和应家的联姻都受了影响,现如今被派去国外避风头,您今天回国的消息散出去后,沈老爷子果然是让他们家二公子急匆匆去登了我们德盛的门。” “听说是下了见不到您就不许离开的死命令,”林铮接着说,“沈二公子现在还和其他前来拜访的人一起在会客室等着,今天肯定是无法赶来江城的。” 萧砚南淡淡嗯了声,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只有略微和缓的眉心透露出他对于这个答复,还算得上满意。 “只不过,萧氏也那边派了人来,说萧董不日将进行第三次手术,成功率…不好说,”林铮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萧董夫人下午还亲自致电,问您是否要过去探望。” 萧砚南的双目依旧微阖着,只是沉寂的眼皮略微动了动,半晌,他漫不经心开口,“再说吧。” “好的。” 他们回国落地不过半日,国内事务就纷至沓来,到现在已然堆积了不少。 林铮顶着现场的杂音,一件件地汇报,直到主持人报幕,安礼这两个字由话筒传至满场,带着些微的回音落入每个人耳中。 萧砚南这才缓缓睁开眼。 舞台黑暗空旷,银白光束渐亮,一道穿着月白长裙的窈窕身影在其中显现。 距离太远,萧砚南的目光凝视舞台片刻,继而转向侧边的大屏。 那上方被投映出来的,是经得起无限放大的一张脸。 骨相优越饱满,而轮廓又是流畅柔和的,削弱了她浓颜五官携带的攻击性,微笑时整个人看起来甜美灵动,仿佛带着天然的感染力。 好像阳光射破乌云的瞬间,温暖,治愈。 和她独特的嗓音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一曲很快结束,主持人简单采访过后,女孩朝观众席挥手谢幕。 粉丝喊她的名字很大声,她笑的很开心,萧砚南观察着她眼梢和唇角勾勒出的弧度,锋利淡漠的面容竟也难得柔和。 止痛药再一次发挥了药效,令他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一如往常的每一次。 他的painkiller,好像永远也不会失效。 - 整场决赛如同一场大型的拼盘演唱会,神仙打架精彩无比,最终在两个小时后落下帷幕。 安礼以十票之差与冠军失之交臂,引得无数人唏嘘。 现场观众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陆续离场,直到馆内彻底空荡,萧砚南才站起身,整理衣襟的动作很贵重优雅,“走吧。” 平台原本派了专人招待,但萧砚南不喜人多,便拒了,就只由林铮拿了节目组的通行证在前带路。 畅通无阻地来到后台休息室的区域,林铮仔细看过每扇门上写着艺人名字的标牌,“老板,姜小姐的休息室就在前面。” 萧砚南的视线随之抬起。 几步之遥的距离,不消片刻便能敲响那扇门,而他的脚步却无意识缓了下来。 连他也不知道,在那迟疑的片刻,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也正是在这短暂的间隙,后方传来一道低沉冷峻的男声,“借过一下。” 继而一个身型修长,眉眼俊朗的男人从他们旁边经过。 萧砚南眉头略压了压,看着男人步履匆匆,径直走向他即将要去到的那间休息室,礼节性的敲门后推门而入。 他于原地止步,听到女孩惊喜的声音,之后,在那扇门被打开又合拢的间隙,望见那男人把开心到蹦蹦跳跳的女孩拥进怀里。 锁芯落下发出咔嗒声,再次将门内外完全划归为两个世界。 而黑沉的目光依旧落在那道闭合的门上,未动。 他们看起来,感情不错的样子。 林铮同样目睹眼前场景,心中忐忑,但更显得意外,因为据他所知,沈铭肖在三个小时前才离开德盛大楼。 从京北到江城,仅航程就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他还穿着工作时的西装,必定是在离开后毫不犹豫出发,一刻不停才能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抱歉老板,我原本以为他不会来了,”林铮觉得自己办事不力,但没忍住又补了句,“但看来他对姜小姐,算得上真心。” “您或许可以放心。” 萧砚南没说话,林铮小心翼翼看过去,还尚未确认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那抹嘲弄意味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就已然转身,朝着通道外走去。 “您刚回国一落地就赶了过来,真的不用和姜小姐见一面吗,”林铮赶忙跟上他的步伐,“我可以去把多余的人支开。” “不必了。”他嗓音沉沉。 今天大概,不是个好时机。 - 姜稚礼完全没想到沈铭肖会来。 录制顺利结束,姜稚礼回到后台换下礼服,坐在梳妆台前,思考着要不要改一个更适合庆功宴氛围的妆,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她心不在焉扭过头,继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来了!” 姜稚礼立刻兴奋地站起身跑过去,继而被沈铭肖张开双臂很自然揽住,“忙完一看时间,觉得或许来得及。” 他蹭了蹭她额角的发丝,长出了口气,“还好算是赶上了。” 近似于雾林苔藓的水生调香味充满鼻腔,熟悉的气息让姜稚礼觉得安心,在他怀里安静贴了片刻,她抬头,看他眼圈下泛起的淡淡青黑,有些心疼,“你那么忙,其实也不用非跑这一趟。” 瑞华集团从几年前开始,就被沈父主要交由沈铭肖的大哥沈铭聿打理,而就在不久前,沈铭聿夸张的桃色新闻被曝光,以一种不可控的速度铺天盖地席卷网络。 事发突然,范围之大,严重影响了集团形象,导致股价持续下跌,沈家明知有蹊跷但也来不及查明,只能紧急让沈铭聿去了德国,以考察的名义,实则是避风头,其职务也由沈铭肖暂为代理。 沈铭肖虽然是主持人,但也是牛津大学毕业,有法律和金融两个硕士学位傍身,论能力并不比沈铭聿差多少,只是一直不被沈家重点培养。 现在出了烂摊子倒想起让他接手,姜稚礼难免有些替他不忿。 “别有负担,这都是我该做的,”沈铭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讲话时带着笑意的嗓音低醇动听,“答应我们礼礼的事总不好失约。” “沈老师是想你想的不得了啦,还要我帮忙瞒着给你个惊喜,这几个小时我憋的可辛苦了呢。” 小跃嬉笑着插了句嘴,说完立刻抱着收拾好的礼服就跑了出去,给小情侣腾地方。 “沈老师日理万机,竟然还有功夫这么想我啊,”姜稚礼忍住笑,坐到沙发上,偏下巴的模样很娇气,“那你今天失约让我不开心的事,我就勉强原谅好了。” “那我们乖乖可真是歌唱界的天才,不开心都表现的那么好,只拿亚军真是屈才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姜稚礼又沮丧起来,“冠军一早就是别人的了,我想争取都没机会。” “傻瓜,有些东西看似是公平竞争,实则都是明码标价的,你这回经历过了怎么还没明白,”沈铭肖笑她天真,“我当初也要给节目组投钱,你非不肯,否则也不用走这么多弯路。” 姜稚礼最不喜欢这种所谓的规则,她是好胜心强,但既然是比赛,讲求的就是一个公平,“那样才能得来的东西,不要也罢了。” “好了,别不开心,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沈铭肖在她旁边坐下,笑着将手中提着的礼盒递给她。 他专门送了花墙,已经很盛大了,没想到还有其他礼物。 礼盒很大一个,姜稚礼扬眉看他,见他点头,她便将盒子放在腿上,指尖揭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只某高奢品牌新出的限量款包,是她之前随口说过一句好看的那款。 只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看了看就又将礼盒合起,装回到袋子里放了起来。 沈铭肖见她似乎兴致缺缺,“不喜欢吗,你中意的这个颜色很难买,我可是废了一番功夫。” 姜稚礼垂眼。 她喜欢的那款是粉色,而现在拿到手里的这只,分明是紫色。 但她最终没说什么,照常收下。 这款的粉色和紫色肉眼看起来的确相近,虽说对她而言是很大的差别,但男人大都对色彩不敏感,分不清也是常有。 更何况他花了心思,不是故意对她的喜好不上心,她也就不再计较一些颜色上面的小事。 就像顾放说的,小心把男朋友作跑了。 “喜欢,”姜稚礼将所有情绪掩藏在眼底,再抬起眼时纤长的睫毛弯着,笑容很甜,“谢谢。” 她实在太漂亮,距离很近,她脸上笑容带来的冲击力就更为强烈,即便沈铭肖阅历丰厚,也不免有些晃神。 “喜欢就好,”他轻咳了声,“一会什么打算。” “去庆功宴,”姜稚礼挽住他手臂,“你陪我一起去呗,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时间多待一会。” 沈铭肖目光却掠过一丝犹疑,“会有媒体在场吗。” “不会啊,就是我们内部的,照片也都不允许外传,”姜稚礼不觉得是什么需要慎重的事,“反正被拍了也无所谓嘛,大家对我们的关系都心知肚明,只是还没官宣而已。” 察觉到他的犹豫不同寻常,她神色冷淡下来,立刻撤开了点距离,抬起眼睫盯着他,“感觉你好像不太乐意。” “没有不乐意,”沈铭肖抬手刮了下她略微皱起的鼻尖,眼神恢复霁月般清明,“只是这两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一会我就要赶飞机回去了。” 这片刻的心情像坐了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姜稚礼有些不乐意,但是看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想到他这样满的行程也要抽空来看自己,又心软下来。 “是公司的事不顺利吗。” “会很快处理好的,”沈铭肖摸摸她的脸,“再等等我。” 他的目光温柔,而姜稚礼却觉得他眼底神色复杂,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但她也没多想,只当是这段时间他压力太大。 3、Emergency 庆功宴在江城最大的夜店举办,听说是节目组的某位投资方很豪横地包了场,离星海中心不算远,步行十来分钟就能到。 姜稚礼先用自己的车送沈铭肖去了机场,然后才赶去庆功宴,刚走进场子跟导演制作人等打了个招呼,就被众人以拿了亚军的名头祝贺来祝贺去,灌了不少酒。 顾放先一步去接触sg那边的人了,还没有消息,姜稚礼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彻底喝醉耽误正事,便依照惯例,顶着自己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发挥了点矫揉造作的演技,很轻易让人相信自己真的不胜酒力,顺利由小跃扶着去了角落无人的卡座里休息。 她酒量一向不错,但前面那一阵人太杂太混乱,她不知道自己在推杯换盏间都喝了些什么酒,后劲上来头晕的可以,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虚浮。 小跃跑去给她拿解酒药和蜂蜜水,姜稚礼靠在沙发上,没一会便觉得实在难受,独自摸索着去了卫生间,吐过之后依旧没觉得好多少。 正蹲着缓神,这时收到顾放发来的消息,说sg那边的人忽然提前离开,事情只能再找机会详谈了。 姜稚礼叹口气,郁闷地将头埋进双臂间。 这次连轴转了大半个月,她的疲惫原本就到了顶,剩下的都是在强撑。而现在期待落了空,靠意志力绷紧的那根弦便再也支撑不住松懈下来,让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好好睡一觉。 之前说好今晚结束后会回家,姜家派来接她回海城的车此刻已经停在门口。 既然已经没有要紧的事,姜稚礼决定就此离开。 她忍着晕眩站起身推开隔间门,即便在这种状态下,仍不忘坚强挪到镜前去补妆。 视线已经有点控制不住的涣散,她凑近镜面端详了半天,直到勉强确认自己脸上的妆容无暇,是即便醉倒被拍也是绝美生图的程度,才放心离开。 她的从业生涯可绝不会允许一张丑照出现。 卫生间是下沉式的,回到场内要经过一段很长的通道和一小截台阶。 清一色米白纹理的哑光大理石,地面两侧铺设的灯带是唯一光源,透出冷调微黄的光,虽然昏昧,但比起夜场的斑斓缭乱,倒显得清幽干净。 空气中萦绕着一股香氛的淡雅气息,也比外面混乱的烟草气息闻起来要舒适的多。 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也算是公共场合,一百斤的偶像包袱让她强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在不接触墙面的情况下,也能走的直挺优雅。 原本她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可能是此刻酒劲稍缓,然而当目光不经意触及到通道尽头,台阶下站着的那道高大背影时,姜稚礼又觉得自己还是醉的不轻,甚至出现了幻觉。 不然她怎么会看到沈铭肖站在那里。 他的航班此刻应该已经起飞了,起飞前他还特地发消息来报备过。 姜稚礼晃了晃脑袋,不断眨眼缓和本就模糊的视线,好几次重新望向那个方向,却每每都能望见那个修长身影伫立在那。 以一个背对着她的姿势,似乎是正在接听电话。 宽阔周正的背影和沈铭肖真的很像,但似乎哪里又有所不同。 大脑一片混沌,剥夺了她更多的思考能力,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他此刻不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离那道身影越近,她的心就莫名跳的越快。 许多过劳加醉酒猝死的新闻在脑海里飞速掠过,姜稚礼觉得大概率是自己的身体真出了问题。 心在发慌,她垂着眼,略微发颤的指尖好不容易拨通小跃的电话,却在上台阶时一个没注意,高跟鞋尖没落在台阶面上,反而是磕在了边缘,顿时一个趔趄。 整个人猝不及防朝前扑了出去,姜稚礼大脑一瞬空白,这下丢大了。 且不论那道身影究竟是不是幻觉,在陌生人面前狼狈摔倒,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手机在慌乱中脱了手,连着摔下了两级台阶,带着小跃慌张的叫喊声,在光滑的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可意料当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甚至都还来不及惊呼出声,便感受到一只有力手臂拦在腰间,终止了她跌倒的轨迹。 随即这手臂收紧,她借着这股力道站直了身子,而脚步却也被带的朝后踉跄了几下,直到后背撞在一道宽阔的胸膛里才得以稳住。 整个过程很快,须臾间便落定。 惊魂未定之时,仓皇的心跳被熟悉的气息裹挟,雾林苔藓的味道清雅而强势,周遭光影昏昧,像是跌入了一场潮湿梦境。 真的是他。 姜稚礼顿时放松下来,也因此忽略了这熟悉气息中一份难以言喻的不同。 她依赖这十足的安全感,迷蒙中回身环住那道劲瘦紧实的腰,嘴里哝哝,“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醉的厉害,丝毫没注意到被她不由分说抱住的那道身躯,一时变得紧绷。 “你说什么。” 恍惚中,姜稚礼听到他开口。 很有辨识度的嗓音,犹如醇酎却并不过分厚重,低沉中带着些恰到好处的磁性,令她无端想到伦敦阴沉缠绵的雨天。 似乎曾在哪听到过,却显然并不属于沈铭肖,他们的嗓音截然不同。 思维被酒精浸的迟缓,姜稚礼靠在他怀里反应了片刻,努力抬起头,眼神迷离地辨认着眼前这张脸。 轮廓深邃锋利,鼻梁高挺,一双单薄狭长的眼此刻微垂,沁黑的瞳孔正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带着股强盛肃杀的气场,让人心惊。 她在看清的那刻心头猛地一跳,颜控本能让她下意识觉得这人实在好看的过分,怔愣两秒后反应过来,立刻松了手,步伐不稳地退开两步,下意识便问出了句,“你是谁。” “我是谁。” 这句话曾在萧砚南的意料之内,但此刻又是在意料之外,“都不知道我是谁,还抱的那么自然。”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姜稚礼顿时尴尬到酒劲都消散了大半,她稳了稳心神,还是维持着几分身为女明星的矜贵,很体面地道歉,“抱歉,我有点喝多了,认错了人。” 边说边悄悄挪动脚步,想要溜之大吉。 而他似乎看透她的想法,抬腿挡住她的去路,朝她迈进的步伐散漫,投来的目光却冷冽而危险,“认错人。” “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了谁。” 这人比沈铭肖还要高出一截,举手投足间有种不近人情的贵气和淡漠,压迫感实在太强。 纤细鞋跟在瓷砖上发出轻微磕碰,在单薄的脊背触及到冰凉墙壁时停住。 姜稚礼吞咽了下,她分明不认识他,也道歉了,再说只是不小心抱了一下而已,脸上的妆也没有弄脏他的衣服,对他又没产生什么损失。 可怎么总觉得他对她不满到,有种来讨债的感觉。 气氛僵持,姜稚礼正努力从混沌的思维中寻找出应付他的方法,好在这时通道大门被及时推开,小跃冲进来,看到她顿时松了口气,“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来了救星,姜稚礼赶忙理直气壮的从他身前逃开,迎了上去,“没事,不小心绊了一下而已,我们快走吧。” 小跃虽然对这场面感到疑惑,但还是忙不跌扶住她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回头暗自打量萧砚南时,发现姜稚礼手机还掉在一旁,又飞速回去捡。 “安安,刚才那个人是谁啊。”终于走出通道,小跃没忍住开口。 “不认识,节目组里没有这号人。”姜稚礼虽然无法记住所有人的脸,但她自认是个顶级颜控,节目组要是有那号高颜值的人物,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的目光在场内打量了一圈,看到许多穿着黑西装的帅哥在场内穿梭,联想到那人的穿着,随口道,“大概是这里面的男模吧。” 虽然觉得他那种太过贵重的气质跟夜场男模实在不搭边,但能在此刻出现在他们节目内部活动里的,完全陌生的惊艳面孔,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那这家男模质量也太高了。”小跃低呼。 “谁说不是,”姜稚礼搭上小跃的肩,很豪横地,“下次带你们来这玩,看上哪个点哪个。” “好耶老板万岁!” 两人说说笑笑走开,欧式压花的木门在她们身后缓缓合上。 萧砚南站在门后,将这段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鼻息间带出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被气到还是真的无奈,他垂下眼睑,看向方才被她弄皱的领带,指尖缓缓抚平上面的褶皱。 果然不该对她抱有什么期望。 不仅记性不好,眼神差的出奇,就连没良心的程度,也是真的少见。 - 翌日,姜稚礼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脑袋里有根神经在绷着疼,口也渴的要命,她挣扎了一番,勉强从柔软蓬松的被子里爬出来,摸过床头的玻璃杯,将里面的蜂蜜水一口气饮尽。 日光从轻纱和蕾丝堆叠的提花窗帘的缝隙中侵入,经由吊在顶上的法式水晶灯,在墙面上精致的角花和石膏线条上投下光斑。 她盯着那处放空半晌,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卧室,她已经回了海城,现在是在家里。 身心都顿时放松不少,她倒回床上伸了个懒腰,挣扎一番最终起床走进浴室,结束了一套漫长的流程后,又慢悠悠晃下楼找吃的。 电梯门打开时,emily正翘着大尾巴叼着它最爱的小球经过,听到动静停下脚步,湛蓝的眼睛好奇望过来。 emily是一只很漂亮的双色布偶猫,很粘人又淘气的女孩,自从安清澜三年前把它带回家,姜稚礼就又多了个妹妹。 “宝贝,快来让姐姐抱抱。”姜稚礼心都要被萌化,走过去欲将它抱起,却没想到一向见了她就翻肚皮打滚的小猫此刻突然飞机耳,撒腿就跑,仓皇中还在光滑的地板上打了一连串的滑。 “是太久没回来不认识我了吗。”姜稚礼呆站在原地,绝不相信是自己的魅力出了问题。 “你昨晚对它做了什么,一觉醒来都忘了。”姜珩川正站在旁边的楼梯上,恰巧目睹这一幕,觉得好笑。 “做什么了。” 姜稚礼皱了皱眉,依稀回想起昨晚从庆功宴上逃脱的很不容易。 后来虽然有顾放帮她挡着,但她最终离开时也已经快要喝晕的状态,只记得是家里的女管家艾琳和司机一起来接的自己,之后就彻底断片。 “一进家门就抱着爸妈撒娇不撒手,再然后家里的猫猫狗狗都被你祸害了一遍,怎么劝都不肯睡觉,大半夜闹的鸡飞狗跳,”姜珩川走下台阶的同时,细数着她昨晚的种种‘罪行’。 “emliy最惨,身上都是你的口红印,怎么都擦不干净,今早艾琳刚带它去洗了澡。” “不可能,”姜稚礼觉得他在故意胡诌吓唬自己,“我喝的再晕都不会胡来。” 只不过她刚很自信地说完,一些零星片段又在她脑中划过。 空旷的走廊,她迷迷糊糊抱错了人…… 清醒时回忆起来尴尬更翻了倍,姜稚礼努力甩了甩头,不愿再回想,“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姜珩川看她懊恼的样子嗤笑一声,朝餐厅的方向走去,示意她跟上,“你那个男朋友怎么照顾的你,怎么能让你喝成那个样子。” “他很忙的,抽空来看了我一眼就又回京北了,没去庆功宴。”姜稚礼不想他觉得沈铭肖对她不好。 她谈恋爱的事家里都知道,虽然爸妈不过问什么,但两个哥哥很明显不太放心。 姜予执觉得姜稚礼还小,很介意她和沈铭肖之间的年龄差,而姜珩川觉得沈家虽然也是家大业大,但跟姜家比起来还是相距甚远。 安清澜第三胎才好不容易得了姜稚礼这一个女儿,自小被一家人娇生惯养,虽然在个人事业方面按照家里的规矩,不给予任何帮助,有任何困难都由她自己想办法应付,但除此之外,她能得到的一切都一定要是最好的。 姜家最理想的女婿,也是一个足够强大,各方面都卓绝,能让他们的小公主一辈子骄纵无忧的男人。 姜珩川目前并不觉得沈铭肖能完全符合要求,虽然这世间能完全符合这种苛刻条件的人少之又少。 其实如果只是谈恋爱而已不必考虑这么远,但看姜稚礼对这个男人明显不是一时兴起那么简单,他这个当大哥的也不得不提前思虑周全。 今天是周日,安清澜和姜奕和一早出门跟朋友打球了,现在时间不早不晚,姜稚礼想等他们回来一起吃晚餐,于是厨房就先准备了些下午茶给她垫肚子。 姜珩川要了杯英式红茶,在对面坐下,“瑞华这次的事不小,你男朋友没找你帮忙?” 姜稚礼掰开一块司康,正往上面抹着自己最喜欢的新鲜草莓酱,听到他这样问,睫毛掀起,“他怎么会找我帮忙。” 姜家无疑是最好的捷径,可惜沈铭肖尚且不知道还能利用这一层关系。 姜稚礼职业特殊,姜家将她的隐私保护的很好,外人很难查的到。 而她和沈铭肖交往虽有些时日,但实际相处却不多,贸然提起家庭恐怕会显得突兀,并非故意隐瞒,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 姜珩川点下头,似乎在思忖些什么,指尖在杯柄上摩挲,“也好。” 姜稚礼知道瑞华的风波还尚未平息,但沈铭肖告诉她不用担心,她也就觉得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可如今姜珩川这样说,又让她觉得没那么简单,开始刨根问底。 “沈铭聿这次的事一出,不仅和应家的婚约岌岌可危,现在集团的核心项目也因为通银资本撤资而暂停,形式很不乐观。” “怎么会这么严重。” 集团的社会形象很重要,ceo出了丑闻,股价下跌是必然。 但瑞华是个创立有些年头的大集团,原本姜稚礼只觉得他们对于这次事件的危机公关做得很差劲,没想到最后会连核心项目的资金都保不住。 “你知道的,瑞华的主营业务是电子产品和芯片研发,近年来行业竞争激烈,他们今年新开发的这个项目几乎是压进了所有的赌注,就等研发成功后一鸣惊人收割市场,现在这个节骨眼失去了投资,不仅产品研发阶段的投入都打了水漂,弄不好整个集团都要赔进去。” “那他们现在该怎么办,”姜稚礼凝眉,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出了这种事,投资方恐怕都在观望,资金链没那么容易续上。” “是啊,如今只能指望外来的新鲜资本,”姜珩川说,“所以他们找上了萧砚南。” “萧砚南。” 姜稚礼喃喃,陌生的名字,但又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她记不清。 4、Emergency “就是那位,德盛集团的现任继承人,”姜珩川看她神情茫然,有些意外的扬了下眉尾,“你不知道他。” 姜稚礼恍然,她就说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现在想起来了。” 德盛成立在英国,和姜家的清和旗鼓相当,也是全球顶级的资本集团,两家虽有竞争但也不乏往来。 姜稚礼对家中生意上的事并不上心,可到底从小耳濡目染,对于一些情况也是了解的。 “德盛如今正式将亚太区总部设立在京北,由他们那位继承人回国亲自接手,”姜珩川说,“据说这次计划的投资规模巨大,如果能拿到德盛的资金,瑞华的困境将迎刃而解。” 德盛的名头如雷贯耳,而其背后的岑家更算得上是历史悠久,在上世纪前便通过石油发家,如今的继承人已经到了第三代,产业渗透进各行各业,除了石油之外,其地产,酒店,航运以及慈善基金会都在行业内颇具影响力,是不少人极力想要攀附的对象。 “别高兴的太早,”姜珩川见姜稚礼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提醒道,“德盛的投资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据我所知,沈家的人已经在那边碰了壁。” 姜稚礼叹口气,其实也并不意外。 德盛近几年因为继承人的事内斗不停,可以用血雨腥风来形容,萧砚南如今能坐稳这个位置,可想而知他的手段和魄力都并非等闲。 跟这样的人谈生意,岂是轻易能成的。 “只不过,”姜珩川又开口,“他们倒也没有想不开到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他慢条斯理的态度让姜稚礼急的要命,催促道,“所以呢。” “应家和沈家交情颇深,他们家的独女应桐月出生的那年,两家便做主定下了婚约,只因为沈铭聿是长子,这些年才默认他和应桐月交往。” “所以沈家现在正是利用这一点,想要把婚约转到沈铭肖身上,这样一来有了印联银行的支持,瑞华也能渡过难关。” 姜稚礼眸光一顿,这事完全在她的预期之外。 姜珩川端起茶杯啜饮一口,“也不知道对他来说,这样的抉择,究竟难不难做。” 天色不知何时又阴了下来。 姜稚礼望着白色窗格外暗沉一片的光景,忽而有些食不知味。 - “你先不要太担心,这种商业联姻没几个人是真的愿意的,我最近就被逼得紧,简直烦的要死。” 梁嘉念的声音透过开了免提的听筒传出,“但你还是要盯紧他知道吗,有了这种苗头就不能放松。” “不过沈铭肖和应家联姻又不是板上钉钉,只要瑞华的危机能解决,这事不就不了了之了。” 姜稚礼泡在浴缸里,烛火微晃,佛手柑和玫瑰的香味混合着蒸腾的水汽飘散,氛围令人舒适,只是她的神情依旧放松不下来,“可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好解决啊。” “你竟然没拜托你大哥帮忙?”梁嘉念有些意外。 “还没有。”姜稚礼说,虽然她下午是打算开口的,可理智告诉她还不到时候。 “在那之前,我至少应该确认他是怎么想的。” 浴缸里的泡沫浮着厚厚一层,好似冬日积雪,她拢了些在掌心,想握紧,却眼睁睁看着那些绵密的白色从指缝中争先恐后地溜走,残留不过泡影。 她十三岁那年在伦敦遇到沈铭肖,相处短暂,匆忙离开时才发觉都不曾问过他的名字。 而也是和他的这份短暂经历,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惊艳感,历久弥新,再无人能超越。 那时她正处在一个爱做梦的年纪,却也很清醒的知道,和他的缘分,大概就只有这样浅浅的一点。 直到一年前,她在一场聚会上和沈铭肖偶遇。 时隔多年,她早已记不清那个人的样貌,起初只是觉得沈铭肖的身型气质和他有些许相似,然而在后来的接触中,她得知那年圣诞,沈铭肖也在伦敦。 她觉得凑巧,试探着提到些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细节,却在沈铭肖那里一一对应。 她对此毫无准备,甚至觉得不可思议,恋爱半年,她一直觉得如处梦境。 虽然工作性质让他们见面的时间算不上多,但沈铭肖对她很好,体贴周到,宠她哄她,能包容她的一切小脾气。 即便不能时常待在一起,但姜稚礼还是觉得很开心,就仿佛是随手买的彩票中了头奖。 她一直处在这种飘然的喜悦里,直到忽然面临这些现实问题,她才有所冷静,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那么了解他,甚至都无法确定他对自己的喜欢,究竟有多少。 她从来都对自己很满意很自信,可现在哪怕是在自己心里,都不敢坚定地讲一句,无论如何,他都会选她。 更不敢在这个关头直接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怕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的她。 明明那年圣诞的雪下的是如此盛大,她现在却忽然觉得那些实感好像也和这泡沫一样,在逐渐消散了。 “我原本还想劝你不要一直带着那个白月光滤镜跟他相处的,没想到你还不是那么恋爱脑,不错。”梁三小姐表示满意。 虽然她跟姜稚礼一起长大,一直是闺蜜的相处模式,但她到底比姜稚礼大了四岁,时常还是操着份姐姐的心,“下周梁氏有个慈善拍卖会,我妈勒令我回去出席,但到时候我要去北疆出差,你代我回趟澳城参加一下呗。” “沈铭肖想找的那位德盛太子爷也在邀请之列,虽然这个人很低调难搞,平时递给他的邀请函十个有九个都拒了,但这次看在梁家的面子上大概率也是会出席的,你带上沈铭肖一起,刚好过去碰碰运气。” 姜稚礼刚想感叹她这消息来的如同及时雨一般,但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梁嘉念你老实说,是不是熙雯阿姨让你借着拍卖会的名义回去见什么相亲对象,你准备跑了让我去善后吧。” “我妈最喜欢你了,你就当是在办事的同时,顺便帮我顶一顶,”梁嘉念笑了声,又叹口气,火机发出咔嗒一声响后,她才接着说,“当初跟何家的订婚礼被梁嘉淮变成闹剧,我那个父亲眼看着是管不了他,现在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我妈呢,满心都是讨好那个男人,好掌握更多财产和话语权,所以按照他的授意,给我物色的都是能够对梁氏有助益的人。” “我梁嘉念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竟然能为了利益让我去见那些离过婚的肥佬,”她冷笑,“我就算在内地随便找个人领证,也好过给他们当工具人。” “别这样讲,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姜稚礼宽慰道,内心却五味杂陈,“你的短片刚在国际影展上拿了奖,正是要专心搞事业的时候,我去跟熙雯阿姨好好说说,她会理解的。” “但愿吧,”梁嘉念静默须臾,随即又调整好情绪,“好了不说我了,都是自家人,邀请函就免了,到时候我的人会去接你,你直接拿我的卡进去,有什么事都更方便一点。” - 三天后,姜稚礼如约落地澳城,却是孤身一人。 那晚跟梁嘉念通完电话,她就给沈铭肖发了消息,先问了他有没有空,还没来及说具体的事情,他就回复说他近两天会去国外出差,大概需要一周时间。 于是姜稚礼删除了对话框里已经编辑好的话,这事告诉他难免让他分心,倒不如她借梁家的名头,先行去跟德盛的人接触,想要探出点口风应该也不难。 只是,梁嘉念说德盛那位太子爷,很难搞。 她倒要看看有多难搞。 5、Emergency 抵达澳城时是中午,梁嘉念的私人助理ada早已等候在机场,接到姜稚礼后驱车径直驶向酒店。 拍卖会的地点设于梁氏在澳城最负盛名的度假酒店瑰港,这家酒店在六年前归于梁嘉念名下。 从此,这其中的一套度假别墅就成为了梁嘉念留给姜稚礼的专属,她每次来澳城都会住在这,所有东西都一应俱全,因此她无需带任何行李,一身轻松。 造型团队和准备好的餐食都已经在套房内等候,今晚的拍卖会虽然是邀请函制,但场外却不乏媒体记者聚集,ada做事很周到,供姜稚礼挑选的高定和高珠品牌都精心筛选过,不会与她的代言冲突。 一切准备妥当,晚上六点半,姜稚礼下楼坐上摆渡车,去往拍卖会所在的主楼建筑。 车子拐过弯,她大老远便看到大楼下果然是长枪短炮围着一大圈,安保人员维持着秩序,所有无关人员都被限制在外围站着。 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媒体见面场合,姜稚礼简单朝周围打了个招呼就在ada的带领下往里走,转过身时,听到有记者在喊。 “annie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annie你男朋友怎么没陪你一起。” “能透露一下你们的感情状况吗,还能等到你们官宣的那天吗。” 姜稚礼觉得这些记者真是无聊,什么时候都不忘捕风捉影探听八卦,更何况他们又没公开,她怎么可能会回应这些。 各种提问声不停歇地从身后远远抛来,姜稚礼选择性忽视,踏进旋转玻璃门,冷气和香风扑面而来,隔绝了外界的潮热和媒体的喧嚣。 这栋楼包含地下在内的前五层都是都是以购物为主的娱乐场所,再往上基本都是各式餐厅,酒吧以及客房,宴会厅位于三十层,拍卖会场就设在这里。 ada临时接到电话,说有事要去处理,会很快回来,让她可以先四处转转,或者直接去会场入座。 姜稚礼选择直接上楼,她现在没什么心情逛街,满脑子都是今晚要办的事。 跟一个人拉近关系势必要投其所好,而德盛这个继承人萧砚南却真如传闻中一般,低调神秘,能够查到的只有他罗列不清的商业成就,和一些文字类的财经专访,照片都找不出一张。 就连英国最著名的财经期刊《theeconomist》将他的专访作为头版的那期,封面放的都只是德盛总部大楼的特写。 姜稚礼觉得简直匪夷所思,她一直觉得他们清和已经足够低调了,而姜珩川在正式升任总裁后,尚且也有清晰照片作为公开,这种一张照片都没有的风云人物,还真是少见。 于是姜稚礼就将希望都押在了梁嘉念身上。 梁三小姐一向混迹在名利场的最中心,消息四通八达,这次却也罕见的犯了难,萧砚南久居英国,现下刚回国没几天,还几乎没人能见到他的面,而国外的朋友也没有和他同个圈子的,所以对他的性格喜好,乃至什么花边新闻都知之甚少。 也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隐私保护的太严密。 “你可以跟姜珩川打听啊,”梁嘉念当时这样跟她讲,“德盛跟清和也算有些来往,他跟萧砚南肯定见过的,说不定还很熟。” “这种小事都要让他帮忙的话,以后如果真的要他帮沈家就不太好开口了。”姜稚礼有自己的顾虑。 如果是她自己的事,她一天跟姜珩川开十次口都不会觉得麻烦他,但毕竟事关沈铭肖,是她还没被他们认可的男朋友。 “要不你帮我问问嘉淮哥哥,他跟那边应该也有接触。” “问了,”梁嘉念面无表情,根本不想提起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哥,“他反过来问我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没个正经,我反手把他拉黑了。” …… 折腾了半天,还是只知道他叫萧砚南,二十八岁,剑桥毕业。 姜稚礼觉得伤脑筋。 不多时,电梯便抵达三十层宴会厅,轿门打开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金壁辉煌,复古的水晶灯将满场照的通明,繁丽的地毯朝四面八方延伸开去,暗香萦绕,一派绮靡景象。 电梯东西侧的长廊分别通向贵宾休息室,宴会厅的入口位于正中,礼宾穿着正式,正在门口挨个查验邀请函,之后带领宾客前往场内入座。 姜稚礼打开手包,指尖触碰到梁嘉念的黑金卡时顿了一下,又收回,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找了一个离门口不远,也不太起眼的地方站着。 来到这里的人都迫不及待进入,为自己争取多一点宝贵的社交时间,衬托之下,姜稚礼这样看上去有点像混进了大门,却因为没有邀请函被拦在外面的,时不时会收到一些异样的目光,不过她也不在乎。 现在进去是躲不开的觥筹交错,没什么意思,像萧砚南这种级别的人物一般都是压轴出场的,她倒不如在外面蹲一蹲,至少先弄清楚他长什么样,说不定还能第一个搭上话。 还没站几分钟,离她最近的电梯门便在叮的一声后开启。 姜稚礼下意识地抬眼去看来人是谁,却没想到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 是此刻本该在国外出差的沈铭肖。 而他身旁,还并肩走着一个女人。 女人纤瘦又高挑,穿着一袭优雅的香槟色曳地长裙,黑发精致绾在脑后,很是娴雅大气。 走出电梯,姜稚礼听到沈铭肖对女人说,今晚只要是她看上的拍品,全部都由他买单。 女人莞尔,从包里拿出邀请函递给沈铭肖,之后便很自然挽上他的手臂,一同朝着宴会厅门口走去。 看背影就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般配的很。 姜稚礼注视着这一幕,眉头逐渐拧起。 她还没有不讲理到,会因为寻常的社交礼仪而不痛快的程度,而此刻她却敏锐的察觉出他们之间的一些,超出社交范围的亲昵。 更重要的是,她认出走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是应桐月。 在得知他们有联姻可能的那天,姜稚礼看过应桐月的照片,美的很出挑,她不会认错。 所以他说去国外出差是假的,只是为了和他的联姻对象共同出席拍卖会,而之所以骗她,要么是不想让她误会,但又怕她心里不痛快。 要么,就是她最不愿面对的那种理由。 梁嘉念之前跟她说过,应家和沈家是世交,应桐月早年是跟沈家两兄弟一起长大的,后来留学去了美国才分开,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感情基础深厚。 如若并非沈家一直偏重长子,说不定当年跟应家定下婚约的本就会是沈铭肖。 …… 姜稚礼轻出一口气,鞋尖没多犹豫便迈出了角落里的那片阴翳。 “沈铭肖。” 她不是遇到这种事会暂且隐忍的人,与其横生猜忌,她更信奉将事情解决在当下。 只要他足够光明磊落,这样的场面也就算不上难堪。 只是沈铭肖一向沉稳的一个人,在看到她时,神情明显闪过一丝愕然。 - 天色将暗未暗,整个澳城陷入一场旖旎的蓝色时刻,三十层的高度望出去,尽览璀璨夜景。 休息室内,萧砚南坐在沙发上,正在批阅手中的文件,落地灯的光线暖融,而落在他身上时,却仿佛被同化一般,显得深沉。 “这几个项目的负责人找时间约见一下,其余的都拒掉。” 片刻之后,萧砚南将文件夹递还给林铮,看了眼时间,随后从容起身,自衣帽架上取下西服外套。 趁这空档,林铮查看他批阅后的文件,其中有几个项目名称被明确圈出,只有瑞华的项目那里,不同于别处的空白,留下了一点朦胧墨迹。 “老板,瑞华这边……” 萧砚南整理袖口的手指略一停滞,继而动作如常。 符合投资要求,回报率也可观。 只是对他而言,还有一层尚未明确的风险。 “还需要观望,暂时不用答复。” “好的。” 休息室位于宴会厅西侧走廊的第一间,距离宴会厅入口不到十米的距离,准备出发时,林铮先行拉开门,望见不远处的景象,脚步顿住。 萧砚南察觉到他的迟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继而眉头蹙起。 那个娇俏显眼的身影正抱臂站在那里,面上的妆容精致甜美,神情得体,却又能看出些微妙。 对面的男人略带歉意地跟身旁的女伴说了句什么,继而拉着女孩的手腕走到一旁。 这下距离更近,能清晰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沈铭肖压低嗓音开口,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姜稚礼。 瑞华如今的状况,显然是无法收到梁氏的邀请,他也是借着应家的名义,作为应桐月的男伴才得以进入。 按道理来说,名单上不会有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姜稚礼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自己今晚会在这里,又是通过何种手段进来的。 况且拍卖会是梁氏主办的,都是一些大人物亲临现场,在他看来,姜稚礼说到底也只是个混了几天娱乐圈的小女孩,哪里懂得应付这种场面,贸然出现在这里,弄不好惹了麻烦会难以收场。 以沈家现在的情形,到时候他想帮她解决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听话,快点回去。”沈铭肖快速朝应桐月的方向望了一眼,容色焦急。 方才姜稚礼还想装一装,在弄清楚事情之前维持点表面上的体面,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反常的态度也让她再也装不下去,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你不是说最近都在国外出差?” 虽说她往常在面对他时也是娇气又能作,但那些小性子发作起来就如同撒娇般可爱,沈铭肖还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冷淡强硬的眉眼,竟不知道她性情里还能有这样的一面。 “我承认跟你撒谎是我不对,但我今天来这里是有很重要的事,我和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怕她会发脾气将事情变得不可控,沈铭肖只能先放软嗓音,耐着性子哄她,“宝贝你能不能乖乖的先别闹,回去等我,我保证会跟你解释清楚。” 姜稚礼不觉得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在见到她之后的态度已经代表了一切,即便解释,也不会是什么能让她信服的理由。 然而此刻四周已经有人隐隐投来目光,沈铭肖很快说完,也不等姜稚礼回答,便直起身子正了正领结,恢复了往日严肃精英的形象,继而无事发生般地转身,径直走回应桐月身边。 被留在原地的姜稚礼被迫接受着来自周围探究的目光,窃窃私语声阵阵,听不清具体在议论什么,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 林铮看这情况,以为姜稚礼是知道沈铭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专门过来堵人的,但因为没有邀请函进不了会场,顿时有些忿然,扭头低声询问萧砚南,“老板,需要我带姜小姐进去吗。” 萧砚南没做声,于是林铮也只能随之静默观望。 只见姜稚礼定定站在原地,片刻后似乎是缓过了神,指尖愤愤将滑落至胸前的头发撇到肩后,随即踩着小高跟快步朝着入口走去。 与此同时,电梯上下来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留着干练短发的女人,看到姜稚礼时便赶忙走到前方为她带路。 入口处此时正有宾客执着邀请函陆续缓慢进入,沈铭肖和应桐月正站在那边等候。 而一旁的礼宾见到短发女人带着姜稚礼过来,赶忙恭敬地取开一条隔离带,专门辟出了一条通道,待她们进入后又合上。 一个小明星而已,资历尚浅,在娱乐圈地位平平,也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什么背景,怎么能在梁氏的地盘上有这样的排场。 周围人不禁议论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而礼宾只道她是梁家的贵客,其余的一概不答。 沈铭肖神色变得复杂,应桐月看他一眼,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萧砚南的目光一直落在女孩身上,看她微扬着下巴,肩背挺得笔直,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进,裙摆随着她骄矜的步伐摇摇曳曳,只留下一个漂亮又招摇的背影。 连头发丝飘起的弧度都趾高气昂。 他不由得勾起唇角。 虽然遇见她在意料之外,但他一开始就肯定,她绝不是专程为了沈铭肖而来的,所以更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解围。 心高气傲如她,怎么会为了男人让自己陷入狼狈境地,不漂亮的事她办不出。 外头的热闹逐渐消散,萧砚南在门口驻足片刻,反而又转身走回屋内。 林铮见状,虽不明所以,但仍将门带上跟进来,“我们不过去了吗。” “不着急。” 萧砚南说着,在宽大明净的观景窗前站定。 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百分之九十五的降水概率。 只是现在天色还尚且如海面一样平静,也不知这雨,究竟会不会如期而至。 6、Emergency 姜稚礼后知后觉。 难怪前面那些媒体会问她怎么没跟男朋友一起之类的话,他们大概是早就知道沈铭肖和应桐月一起出席的这件事,却没想到会在相同场合看到她。 这样的场景,难免让人对他们的情感状况产生猜测。 在这段充满了梦幻色彩的感情中,姜稚礼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委屈憋闷的情绪。 她深知沈铭肖如此遮掩并不是源于他们尚未公开的地下关系,而是怕那位应小姐会不高兴。 虽然她尽量让自己大度的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这样做的,与联姻无关,更谈不上背叛。 可在他应付完自己匆匆走开的那一刻,姜稚礼看着他衣冠楚楚的背影,倜傥如故,却让她升起一股由衷的陌生感。 那种柔软又强硬的命令似的态度,和面对她时种种不磊落的表现,都让她觉得这和平时温柔体贴的沈铭肖不是一个人。 和八年前带给她长久惊艳感,无可替代的白月光更不是一个人。 于是她一时怔愣,连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就看着他慢慢走远。 而就在这怔愣的两三秒里,她脑海中莫名划过了另一道身影,在这当下她竟然觉得,比起沈铭肖,这身影似乎与她记忆里的那场雪,更适配。 - 拍卖厅偌大,ada在一路不间断投来的目光下,径直将姜稚礼引到首排座位。 姜稚礼此番是代梁嘉念来的,因此位置也是原本安排给梁嘉念的,左侧坐着的是一位姓秦的老板,人已至不惑之年,却是梁家安排给梁嘉念的相亲对象。 这人是地道的港城人,在得知姜稚礼是梁嘉念的内地好友后,一直用蹩脚的普通话逮着她套话,试探梁嘉念的态度,顺便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雄厚的财力。 外表虽保养的不错,但丝毫不影响他由内而外的油腻。 死装男,姜稚礼腹诽,梁家不缺金钱也不缺地位,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给女儿介绍这种人。 她右侧的位置空着,座位上没有名牌,无法得知是属于谁的,她暗自期盼会是个熟人出现拯救自己,但直到拍卖会正式开始,这个座位都无人落座。 是谁这么大牌,在梁家的主场上都迟到。 不过她也懒得去琢磨这些,拍品已经在秦老板的喋喋不休中陆续过了几件,姜稚礼开始集中精神,投入到竞拍环节。 她今天原本只对一颗蓝钻有点兴趣,然而这点兴趣被沈铭肖的事搅得几欲消散。 但现在又遇到这个属实烦人的秦老板,她疲于应付,便只能用拍品当作挡箭牌,时不时举牌参与一两口竞价,这样不仅能打断他那些油腻的自夸,还能助长一下现场的气氛。 不过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竞价,却让她逐渐发现一件事。 只要是她参与的拍品,应桐月都会紧跟着加价,就算她中途退出竞价,那件拍品应桐月也会不计代价地拿到手。 同样的情况接连发生,在姜稚礼确定这不是巧合,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她看到应桐月对她扬起一个莫测的微笑。 并从中读出了志在必得的挑衅成分。 而一旁的沈铭肖无动于衷,甚至还示意她忍耐一下。 姜稚礼愤愤转过头,气到哂笑出声。 哪怕是生气的时候她也维持着仪态,坐的笔直,只是面部柔和的线条紧绷着,显现出一种与她外表十分违和的高傲,距离感十足,让滔滔不绝秦老板一下子都懂得了止语两个字怎么写。 拍卖环节仍在继续,姜稚礼本想跟他们死磕到底,拿下后面所有的拍品,但忽然想到前面她听到沈铭肖曾对应桐月说,今晚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全都由他买单。 那么爱给别的女人买单,那你就买个够好了。 于是一张起拍价十七万的明代山水图,被她和应桐月你来我往的抬到了三百万成交。 一对起拍价二百二十万的祖母绿钻石耳环,在好几轮的竞价之下,落槌两千五百万。 …… 几番下来,现场人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一些端倪,都在窃窃私语。 有的说姜稚礼就是在故意抬高价格坑他们,应桐月争了半天实则是当了冤大头,有的说姜稚礼不知道是跟梁家攀了点什么莫名的关系,但总之肯定没什么实力,否则这种进场都要搞特殊的虚荣女孩,怎么可能从头到尾一件拍品都拿不下来。 姜稚礼面上权当没听见,但一直努力压下的那口气却愈发浓烈地聚集在胸口,不上不下,急需一个突破口。 而接下来正好是整场的重磅拍品,也是姜稚礼唯一感兴趣的那件,一颗超过十一克拉的全净无暇艳彩蓝钻,产自南非库里南矿,稀有至极,在拍卖会上也是难得一见,因此起拍价极高,达到了一亿两千万。 全场瞬时兴奋起来,竞价者奋勇,而这次姜稚礼也不打算再让,眼神很淡,但竞价牌举的毫不迟疑。 见她一口五百万的加价,沈铭肖赶忙给她发消息,说现场很多人都对这颗蓝钻抱了志在必得的心,能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不缺钱,落槌价必定会高到让她无法接受的程度,更别提加上佣金等各种费用的成交价,让她当心别闹到最后无法收场。 身旁的秦老板也察觉她的来势汹汹,也觉得她其实并不能负担得起,于是开口问她,“这颗钻石,你是拍给你自己的吗。” “怎么,”姜稚礼斜睨他一眼,“如果是梁三小姐想要的,你会拍下来送她吗。” 一直展示自己财大气粗的秦老板此时却嗫嚅了下,随即佯装不屑地摆摆手,“钻石现在行情没有以前好了,在这方面投资不划算。” 姜稚礼冷哼了声,神情了然,这种人事事都要算计,婚姻对他来讲也不过是一场投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逐利,哪里会有什么真感情。 只是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禁又回头望向沈铭肖的方向。 现下她仍心存侥幸,觉得他应该不会是这种人,否则怎么会在不知道自己真实背景的情况下主动追求。 可他现在正和他的联姻对象坐在一起,如果不是今天她恰好出现在这里,恐怕会因为他的隐瞒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脑子一团乱,她还在整件事的状况外,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决定在结束后立刻跟他开诚布公的谈清楚。 只是她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好面对最坏结果的准备。 就在出神的这一小片刻的空档,价格已经风驰电掣,来到了一亿六千万。 她对于落槌价的预算在两个亿之内,但照这个势头下去,这颗稀有蓝钻有望打破今年全球拍卖行的珠宝成交价纪录。 姜稚礼不喜欢做超出计划范围的事,换做平常她或许会有所斟酌,但今天气性上来,无疑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即便超出预算几倍十几倍也势必要拿下。 正准备举牌,而此时有人先她一步。 “一亿九千万,萧先生出价一亿九千万。” 随着拍卖师的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阵骚动。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跨度太大的出价,还是因为拍卖师口中的这位萧先生。 姜稚礼皱了下眉,顺着拍卖师的手势看过去,发现自己右侧一直空着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人。 他正靠在椅背上,明明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但冷淡锐利的轮廓,和满身强盛肃杀的气场都无比显眼,也无形拒人于千里之外。 虽然举牌由他身旁的特助代劳,但仅凭这不怒自威的气势就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出价者。 一部分来宾猜到他的身份,便主动从竞价中退出,而现场即便是对他一无所知的人,都一时生不出胆量去得罪他。 于是先前角逐激烈的现场不自觉就静了下来,所有的蠢蠢欲动都被强行按捺。 拍卖师熟知现场每位客人的背景,因此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下还有没有人要加价,询问的同时手上已经准备落槌了,却没想到在最后一刻,看到男人旁边的女孩举起了竞价牌。 “两个亿!安小姐出价两个亿!” 拍卖师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维持着职业素养,环顾全场,“现在价格来到两亿港币,还有要加价的吗。” 运气好的话,这一口基本就能落定了,但…… 姜稚礼指尖收紧,目光揣度地望向旁边的男人。 方才竟然无人加价,她以为现场众人的心理价位也就在这了,略微松了口气,唯独旁边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叫人不得不提防。 这种类型的慈善拍卖会,社交性质居多,拍卖之外还夹杂了酒会的形式,收到邀请函的来宾基本都是带着异性同伴,再不济也是像她这样孤身前来。 唯独他,女伴没有,反倒是特助跟着,一身穿着虽然质地不凡,但款式正统商务,严肃板正到仿佛是来谈判收购的,而不是参加酒会。 而他的神情也一直是淡淡的,叫人琢磨不透,不知道他对这颗蓝钻抱的是何种态度,他出价的上限又在哪里。 不过也无所谓,姜稚礼很快收回目光,反正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她今天必定是要死磕到底的,怎样都不能丢了面子。 只是没想到男人却不再出价,由着拍卖师三拍落槌,这场从开头就激烈无比的角逐就在她这一口两亿中收场。 不止现场其他人,就连姜稚礼自己都觉得猝不及防。 她可是做好了竞到头破血流的准备的。 姜稚礼的目光再度望过去,带着些惊疑和不解,而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下颌微微偏来,那双黑沉的眼很闲散和她的对上,继而很绅士地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仅仅是充满了距离感的礼节,点到即止,却让姜稚礼的心似有电流划过般的收紧。 好像,在哪见过他。 7、Emergency 然而还没等她回忆出个所以然,男人便起身,在漫长冗杂的目光下,由侧边的通道低调离场。 部分人见状紧跟着离席,姜稚礼看到沈铭肖也站起,匆忙跟随着男人离开的脚步而去。 她当下便了然。 萧先生,除了德盛的那位,还有哪个姓萧的能在这帮人里有这样的排场。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其实姜稚礼今晚过来,也是挺想看看那位神秘到没有照片流出的萧砚南到底长什么样。 究竟是真低调,还是其貌不扬到了难以示人的程度。 如今一见,姜稚礼发觉自己的猜想荒谬,也觉得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做明星,确实很该低调些。 他出现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这样鲜少现身的人好不容易露面,却只出了一次价,也一样拍品都没带走。 姜稚礼不由得觉得奇怪。 难不成他真是为了给梁家个面子,勉强出现走个过场而已。 拍卖会仍在继续,秦老板左顾右盼了一阵子,看姜稚礼依旧无事发生似的坐在座位上,还很淡定地在工作人员手中完成了现场签字,讶异地啧了几声。 意外她竟然没反悔,同时也摸不透这个妹妹仔是太有魄力还是太不懂人情世故。 德盛从一开始就姓岑,并且枝繁叶茂,而萧砚南出生在国内,直到十三岁才随母亲回到岑家,按道理来说,他和岑家的关系必定是不如同辈的其余子嗣的,而最终却是他成为了德盛的继承人。 虽然这个人低调神秘,摸不透性格喜好,而仅由他经手的那些千百亿的并购案,便能轻易看出他的杀伐果断和雷霆手段,他看上的东西都敢抢,以后怕是在圈里不好混。 只不过自己跟梁家的婚事如今看来是悬乎,也就没必要出言提醒去趟浑水,只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以后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在电视上见到了。 耳边一直传来长吁短叹,姜稚礼每次转过头,都能看到秦老板用一种很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人又在发什么神经,烦的要命。 不过好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顾放。 这倒是个能出去透气的好理由。 于是她起身,走出拍卖厅去接电话。 “你的假期可能要提前结束了,之前定下的一首ost合作出了问题,”顾放声音焦急,“你现在立刻动身回京北,明早和我一起去见制片方。” “什么情况。” “电话里说不清楚,总之你赶紧动身,”顾放说,“不过我看澳城那边暴雨,航班不知道会延误多久,我建议你坐车去樾市,从那边飞京北。” 姜稚礼这才看了眼窗外,雨势果然又急又凶,明明下午还是暴烈的晴天。 本来计划一会结束去趟梁家,看来帮梁嘉念当说客的任务这次是完不成了。 可能也没空当面问沈铭肖要到那个所谓的解释。 挂了电话,姜稚礼找到ada说明了情况。 ada很快帮她安排好了车辆,本来是想陪她回房间换好衣服,再送她去机场的,但姜稚礼觉得没必要,让她留下来在这里帮她善后,那颗蓝钻她还不准备今天就带回去。 交代好一切,ada便回到了场内,姜稚礼则按了下行的电梯,静静等待。 走廊这时空旷,即便地毯吸音,还是能够明显察觉到人行走时的动静。 脚步在隔壁电梯前站定,接着一只纤白的手抬起,按下了向上的按键,应当是回楼上客房。 姜稚礼微微侧眼,发现来人是应桐月。 她没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打算,也没这个必要,却没想到在短暂又漫长的沉默后,电梯到达之际,应桐月会开口,只留下一句话。 “他说已经和你分手了,就在一周前,当着我们两家长辈的面。” 应桐月的笑容温和,讲话时的语气也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如一把火,瞬间燃起姜稚礼脑海中野草般的思绪。 她说完便施施然离开,毫不拖泥带水,没留给她任何追问的机会。 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一切都回归寂静,她带来的那句话连尾音都已经在空气中消散,却在姜稚礼耳畔无限次的回响。 方才在拍卖会上,应桐月的表现强势又跋扈,针对性很强,所以姜稚礼首先怀疑过了这句话的真实性,然而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想到,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所代表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当即拿出手机想打给沈铭肖,但在电话即将拨通时又挂掉。顾放一向会提前安排好各种工作,这样临时给她通知,还催的这样急,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工作要紧,自己的私事只能暂且先放一放。 毕竟这件事牵扯起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她这样想着,独自走出大堂,本打算悄悄离开,却不想刚巧迎面碰到正欲进门的沈铭肖。 姜稚礼当下对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就冷着一张脸,径直走向接驳车。 沈铭肖这时倒不再回避,叫了她一声,问她去哪,见她毫不理睬,便大步过去拽住她的手腕。 姜稚礼以为他是看自己生气,急着要跟自己解释,脚步便也配合地稍缓,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那颗蓝钻你真的拍下了?” 密集雨点被隔绝在廊外,潮气和潇潇雨声却已在咫尺。姜稚礼今晚第二次失望。 她挣脱开他的手,又退了几步保持距离,才开口,“我以为你要先跟我解释别的事。” “我知道,我会解释的,但你能不能先回答我,那颗蓝钻你真的拍下了吗。”沈铭肖的语气和举止一如既往的沉稳,而姜稚礼却察觉出他暗藏的急切。 “如果你的手头上的钱不够的话,付款的事我可以帮你……” “我拍下了,”他话还没说完姜稚礼便打断,“不劳你费心。” 跟预期的情况不同,沈铭肖欲要脱口而出的话一滞,但他只是略一思忖,便微微俯身,双手握住姜稚礼的肩头,语重心长道,“这次我可以帮你买单,但你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把自己弄到窘迫的境地,以后要慢慢学会成熟一点。” “我拍一件我喜欢的东西是不成熟,你放任应桐月跟我竞价,任何超额的东西都照单全收就是成熟。” 姜稚礼看向他,大堂中透出来的辉煌灯火遥遥渲入她眼底,倔强神色在夜色中明晰。 自从他们在一起,她就收到过很多类似的话语,对比他们的年龄阅历,说她与之相比不够成熟,结局也许不会如愿。 她不这么想,也觉得沈铭肖不会这样想,毕竟他对自己一直无有不依,自己那些奇怪的脾气和想法他都能全盘接受,怎么会因为不够成熟就产生嫌隙。 直到亲耳听见他说出这句话。 似乎是无心,但无心最是有意。 “没关系,我就是不成熟,谁成熟你去找谁。”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我说礼礼。” “你还想干什么。”姜稚礼见他跟着自己一同坐上了接驳车,不耐地掀了下睫毛。 “我知道你很喜欢这颗蓝钻,但我现在很需要它,我家礼礼最通情达理,这次就当你让给我的,”沈铭肖试图去拉她的手,却被毫不留情地避开,只能放柔声线哄道,“钱我会一分不少给你转过去,再找一颗相似的送给你作为补偿,不算亏吧。” “理由呢,还是不能立刻解释吗。” 有司机在,沈铭肖并没有立即开口,直到下了车,走进别墅门廊才开始解释,“我家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一笔很大的投资,现在只有德盛的萧总能够帮我们,只不过他这个人架子太大,排场也太足,很难接触的到,刚才也是被他的助理拦住,没能见到面。” “所以你是觉得他对这颗蓝钻感兴趣,想以此当作敲门砖。” 姜稚礼正欲开门的手一顿,半回过身,望向他的目光揣度,“只不过暂且不提应小姐今晚的账单归谁,一下子能拿出两个亿的现金,我感觉你们瑞华也算不上困难。” “两个亿比起我们需要的投资金额来说不算什么,”沈铭肖叹口气,自嘲地一笑,有些无力,“更何况我这也是依照父亲的指示,拿家底来换一线生机了。” “你会帮我的,对吧。” 姜稚礼不是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看他平常意气风发的面容现在变得如此疲惫,毕竟是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免不了有些心软。 只是她还有没确认的事。 “可你不是早就告诉家里,已经和我分手了吗,”姜稚礼声线冷淡,“你都要和应家联姻了,我凭什么要帮你。” “谁跟你说的,桐月找过你了,”沈铭肖神情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又信誓旦旦,“我发誓绝对没有想过要跟你分手,也绝对不会跟你分手。” “只是我目前必须要借助应家的势力才能跟德盛搭上关系,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权宜之计,你相信我。” 他说的恳切,而姜稚礼却难以置信地抬眼,脑袋嗡嗡作响。 其实她原本只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承认了。 应桐月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联姻的事也是真的。 怪不得他最近忽然很抗拒在有媒体的场合和她同框,原来是担心会在应家面前穿帮。 姜稚礼觉得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心软简直可笑,不想再听他说任何,打开房门闪身进去,又很迅速地关上,阻止了沈铭肖欲跟进来的步伐。 情绪来不及消化,她很快地换好衣服,整理好不多的一些随身物品,在气头上也不忘检查好携带的证件。 ada安排的车会在门口等她,姜稚礼一刻也不想多待,收拾好后立刻出门。 沈铭肖还站在门廊,见门开以为是她心软,却不想她一副要离开的架势,赶忙上前试图拉住她,“好了礼礼别气了,她之前一直跟我哥在一起,我跟她永远不可能有什么,我只爱你一个人,真的。” 姜稚礼自然不信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被他的声音搅得更加心烦。 雨势不减,她站在廊檐下朝四处望了望,唯有不远处的步道旁停着一辆黑色飞驰,和下午来接自己的那辆一样,应该就是ada派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停那么远,但姜稚礼现在急着走,也管不了那么多,就举着包挡在头顶,冒着雨朝车子跑过去。 “你去哪,当心着凉,”沈铭肖见状赶忙从门口的伞架抽出一把伞追过去,“别闹了,我答应你等这件事情解决我们就官宣,以后都光明正大在一起。” “别跟着我,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姜稚礼不给他任何机会,拉开车门坐进去,因为动作太急,本就没扣牢的包大敞开来,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但她现在也没功夫立刻去捡,怕沈铭肖跟上来纠缠,她甩上车门的同时开口,“师傅快开车。”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窗外,没察觉到车内一瞬不自然的安静,正疑惑车怎么半天不发动,想出声催促的时候,一道低沉男声缓缓自身旁响起。 “陈叔,可以走了。” 8、Emergency 姜稚礼正扒着车窗往外看,听到这声音,顿时浑身一僵。 她上车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里面还有人在呢。 想到刚才坐在人家车里还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姜稚礼就尴尬到头皮发麻,不过这车主人还怪好的,不仅没赶她下去,还真顺着她的意思让司机开车了。 “不好意思,我好像上错车了。” 姜稚礼很快调整了下表情,硬着头皮回过身子,然而在看清男人隐匿在黑暗中的面容时,沾染了些朦胧潮气的眸子微微睁大,想好的说辞都不见了踪迹,只讶异蹦出两个字。 “萧总?” “认得我。” 萧砚南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俯身,自脚边拾起几样东西递还给她,动作儒雅绅士,却又透出些纡尊降贵的味道来。 还顺带递来一张干燥的羊绒毯。 姜稚礼这才想起方才被自己弄撒的包,说了声谢谢,将散落的东西重新收好,用毯子将身上沾染的雨水拂落时,才又接上他刚才的话,“萧总素来低调,不过想认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砚南眉梢微动。 姜稚礼刚才动作快,淋的并不严重,车上温度适宜,身上的雨渍和潮气很快便蒸发干净。 她将毯子悉心折好,略微思忖了下便开口,“刚才是我走太急看错了车,您就近把我放在路边就行。” 心里虽然正因为目前的处境紧张,但她面上仍是那副在面对生人时,矜贵又得体的模样,“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放在路边,”萧砚南掀眼看了眼窗外,“你确定。” 姜稚礼也扭头朝窗外望去,水纹密集,将整扇玻璃遮的密不透风,只能在一片模糊中分辨出车子现在已经驶出了度假村,道路两旁除了伫立的热带树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建筑。 她没带伞,在这里下车也的确不太现实。 姜稚礼微微出了口气,试探着开口,“不知道萧总现在是要去哪。” “你要去哪。”萧砚南不答反问。 “去樾市机场。” “我们也去樾市,顺路。” 副驾上的林铮闻言瞬间回头,但看萧砚南从容到接近漠然的神色,又默默转了回去,忍着什么都没说。 还好几个地方离得近,耽误不了什么,不过就算耽误了,老板应该也不会在乎。 “那就,谢谢萧总了。”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姜稚礼原本觉得和一个陌生男人同行似乎有些不妥,想了想,却又没有再次提出要下车的要求。 她见过很多有钱有势的衣冠禽兽,因此对男人总有种天然的提防,而萧砚南虽然看起来深不可测,但给她的感觉却和那些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她原本就对他好奇,在他手里轻松拍下那颗蓝钻后,这种好奇就变得更盛,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这个传说般的人物,也不错。 说不定还能帮帮沈铭肖…… 算了,想到这她又觉得气闷,都这样了,她竟然还在为他着想。 要是让梁嘉念知道,肯定嚷嚷着要骂醒她了。 姜稚礼给ada发了信息,安排给她的车此时就跟在后面,车上还有两名梁家的保镖跟随,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再不济她还可以亮明身份,想来即便是德盛,也不会愿意得罪他们姜家。 虽然大概率一路无事,但车程少说也要两个多小时,有了这些保障,她也能安心一些。 姜稚礼承下这份情,也按照礼节自我介绍,毕竟换位思考,他大概也不会愿意载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萧总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安礼,是一名歌手。” 萧砚南散漫又端正地靠在座位里,闻言侧眸看过来,英挺又冷淡的轮廓陷在光影模糊的昏暗中,辨不清神色。 须臾,他唇角似乎是勾动了下,“幸会。” “姜小姐。” 他怎么会知道,姜稚礼浑身一凛,继而又想到,刚才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证件,正是经由他的手还给自己的,看到她的本名也不奇怪。 她想通这点,刚松了口气,却又听他开口,“只是我们似乎,并不是初次见面。” 今晚不是初见,那还有什么时间见过。 不应该吧,虽然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姜稚礼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审度,直到鼻尖捕捉到一缕来自他身上雾林苔藓的味道时,一些被她试图遗忘的记忆被再度勾了回来。 面前的轮廓与印象中酒精朦胧过的重合,姜稚礼抽了口凉气,不由得脱口而出,“那天晚上在夜店,我不小心抱错的人是你?” 因为过于吃惊,她没能控制住音量,副驾上林铮闻言都瞬间清醒,内心惊叹还有这种连他都不知道的八卦。 姜稚礼说完,见萧砚南的目光更深了几分,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用指尖在唇上压了压,勉强恢复矜持端庄。 他有一双单薄狭长的眼,眸色深黑,看人时总会让人觉得锋利和压迫。 就在姜稚礼被这样的目光笼罩,难得有些无措的时候,他终于收回视线,语气似是轻哂,“姜小姐倒是健忘。” “喝多了就是会容易断片,不是故意的,真的不好意思。”姜稚礼故作镇定地捋了下耳畔的碎发,内心却在想现在要下车还来不来得及。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近唯二称得上尴尬的事,全都撞在一个人身上了,还撞的这么彻底。 萧砚南闻言,鼻息间带出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只是这笑并非出自愉悦,反而让人后背发凉。 断片,他看是失忆还差不多。 姜稚礼知道这两次的事都是自己理亏,听他这带有嘲讽意味的一声笑,更是知道自己已经是得罪了人。 目光有些心虚地飘向窗外,她望着不断倒退的街景静默了片刻,忽然又觉得这人应该不会这样小心眼,否则今晚那颗蓝钻到不了她手里,起码不会得到的这么轻松。 “那个……”她还是想询问清楚,如果他真的是出于绅士行为割爱,那她还是应该要有所感谢的。 只是转过头时,发现萧砚南虽然还是笔直地搭膝坐着,只是那双摄人的眼此时已然合拢,看样子是在闭目养神。 姜稚礼见状,抿住欲要说话的唇,没再打扰。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她也觉得有些疲倦,一直紧绷着的腰背松懈下来,找了个舒服又得体的姿势靠在座位里。 说起来,光看身型和风格,萧砚南的确与沈铭肖极为接近,就连用的香型大概都是同一款,也难怪她那晚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会认错。 但今晚她清醒,空间密闭,萧砚南身上那股极淡的香水味总是若有似无钻进她鼻尖,倒让她很敏锐嗅出些不同。 跟沈铭肖相比,他身上的味道虽淡,却更清冷,更阴郁,也更强势。 就好像他给人的感觉。 也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初见时的沈铭肖。 那时的他独自坐在伦敦白茫一片的雪天里,人比天色更阴沉。 她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洞悉过他的脆弱,也懂得并欣赏他的野心。 只是现在。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从没想过和她分开,却依旧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他们名义上的分手,来利用联姻,利用应家的资源,利用青梅竹马的应桐月去接触德盛,从而达到目的。 哪怕是为了解家族的燃眉之急,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接受这样的野心。 哪怕她还是放不下对他的这份执念,她也会担心如果真的这样和他走下去,下一个被利用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捏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沈铭肖打不通她电话,开始不停给她发消息。 粗略看了几条后,姜稚礼就不再理会,并开启了免打扰。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那些言辞太恳切,句句都能戳中她的柔软处,她还喜欢他,失望的同时免不了还抱有期待,看到这些也免不了会动容,忍不住想相信。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想被左右,思绪现在实在太乱,她需要在一个足够清醒的时刻去接收这些信息,并作出理智的,不让自己后悔的判断。 风雨不知何时逐渐停歇。 车子行驶在望不到尽头的桥面上,姜稚礼望着窗外幽深无垠的海面,内心的挣扎逐渐被一种茫然的无力感取代。 从小到大,许多东西对她来说不过唾手可得,唯有事业这一项,让她为之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却也是顺利取得了相应的成果。 于是她一直认为对于想要的东西,无外乎付出金钱和努力,重新遇到沈铭肖的时候,她又加进去一条幸运。 而现在她才发现,感情的事独立在这个范围之外,太复杂,让她觉得难以掌控。 原来很多事情并不如她想象的一般理所应当,一帆风顺。 桥上的路灯依照相同的频率,漫无止境地自窗外划过,枯燥的景色携带着困意涌上姜稚礼的脑海。 她并不想睡,心中还有很多未理清的事,也不想在不熟悉的车上毫无防备,只是这一天过的实在太周折,让她身心俱疲,任她再顽强也没对抗过这股疲惫,没一会便沉沉合上了眼睫。 听到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均匀,萧砚南这才缓缓睁开眼。 女孩坐的很规矩,只有头无意识歪靠在车窗一侧。 垂落的长发遮住了些许脸颊,更显得一张脸小巧精致,可就是这样一张漂亮到让人觉得没有烦恼的脸,现在却连熟睡时都紧皱着眉头,脸上的光影明暗交替,更显得人憔悴。 萧砚南看着,也不由得皱眉。 他记得小姑娘在采访时曾聊到过自己的理想型,一条一条,倒是跟沈铭肖对应了个遍。 起初他替她高兴。 只是如今看来,这个她理想中的男人,却只会给她徒增烦恼。 既如此,就该快刀斩乱麻。 - 第二天赶早班机在时间上也有些来不及,在确认姜稚礼已经启程去樾市后,小跃给她订了凌晨的最后一趟航班。 时间是紧凑了点,但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是赶得上的。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到达樾市机场的时候,距离起飞时间还剩不到半小时。 姜稚礼在车子停稳的同时转醒,她看了眼时间,瞬间清醒过来,很迅速地整理了下仪容,在道谢后才戴上口罩。 推开车门时,她想到什么,踌躇了下,还是回身看向萧砚南,“萧总,那颗蓝钻……” 他究竟是否属意。 “无需介怀,”萧砚南依旧八风不动地搭膝坐着,只有眼睑微微抬起,“我对珠宝本身并不太感兴趣。” 潮热夜风钻入敞开的车门,他深沉的嗓音落在这样的空气里,反而似有一股凛然凉意。 依旧是遥远的,带着距离感的,却让人觉得舒适。 现在是在樾市,距澳城一百多公里,离那场如火如荼的拍卖会,以及那些令人心烦的人和事都很远。 脱离了当时的那种情境,身心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姜稚礼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事,但看着他淡漠如常的神色,不愿多想,也没理由多想,便将一切都归于巧合。 正巧他不感兴趣却唯独参与了它的竞拍,正巧他为在场的人所忌惮无人敢与他争锋,正巧他只有出一次价的兴致。 一件件叠起来,正巧让她以相对公道的价格拿下了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再有人蓄意和她竞争纠缠,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这东西现在是你的,就不必想着要让给别人了,”萧砚南看着她,语气很淡,却又似乎别有深意。 “当然,如果你发现它并不符合你的预期,就需要另当别论。” 姜稚礼分不清他是知道些什么意有所指,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想了想,觉得还是随口一说的可能性大些,毕竟他们加上今天不过两面之缘,虽说是有些乌龙,但到底是不熟。 “我会的,不过不管怎样,这次当我欠萧总一个人情。” 对于不熟的人,她习惯两清,“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怕他拒绝似的,她说完后便不由分说地下车离开,只留身上微甜的花果香萦绕在她方才停留过的空间里。 凌晨的机场人影寥寥,这趟临时的行程也无人知晓,姜稚礼下了车小跑着去安检,难得一路通畅,走的轻松。 萧砚南的目光就这样追随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隐匿在航站楼的大门内,他这才缓缓收回视线,示意司机开车。 嘴上说随时找她,却连联系方式都不留下,难道还人情也要通过经纪人联络,那她还真是分寸感极强。 不过无所谓,来日方长。 虽然他并不需要她还什么人情,可既然她执意要欠,那他也只好认真想想应该要她怎么还。 车子发动的时候,林铮习惯性看了眼后视镜,发现自家老板模样冷峻一如既往,只是此时眼底竟透出几分柔软笑意,与他素来不近人情的冰冷气场十分的违和。 好反常好可怕,林铮不敢再看,心里默念是自己看花眼的同时,听到司机的问询,手上迅速用手机调出一个地址拿给司机,上面显示他们今晚原本的目的地。 港城。 9、Emergency 走进机场后,姜稚礼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辆昂贵又低调的轿车此时才缓缓发动,片刻之后,车尾灯也消失在夜色中。 他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难搞,她想。 冰冷,但绅士,体贴,有分寸感。 也让她觉得熟悉。 大概是他跟沈铭肖有某种方面的相似,她也说不清楚。 又想起沈铭肖,姜稚礼烦躁的摇摇头,快步朝值机口走去。 她暂时不要想到他。 - 抵达京北时已是深夜,回到家,姜稚礼依旧毫不马虎的完成了一套洗澡护肤的流程后,熹微的晨曦都已然将天际渲染。 顾放说好早上九点过来接她,姜稚礼定好闹钟,钻进被子里勉强睡了两个钟头,又爬起来重新洗漱,顺带化了个淡妆,选了一身穿搭。 无论出门还是居家,她的每一身look都要精致绝不敷衍,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姜稚礼美为第一’原则,不过因为包袱太重,表情和仪态也从来都滴水不露,一直以来没少受到诟病,说她太端着,太做作,像个假人。 她不认为保持完美是什么坏事,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以挖掘别人的缺点为乐,于是她依旧我行我素,每一次出现都只会比上一次更加让人挑不出毛病,像是故意跟那些恶趣味作对。 她走出的每一步路,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不是毫无理由,她花了很大力气才走到今天,不过幸好,她早就适应并享受这种状态,所以算不得辛苦。 就像现在虽然困到快要晕厥,但看着镜子里赏心悦目的自己就变得有动力了起来,即便她还不知道即将会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麻烦。 不过无论怎样,她都会漂漂亮亮的解决。 顾放到的很准时,在去往目的地的途中,她才和姜稚礼讲起具体情况。 姜稚礼前阵子给一个ip很热的现偶唱了主题曲,同时也有参与部分词曲的创作。 剧是网络预测下半年的爆剧之一,班底雄厚阵容强大,主题曲也十分抓耳有氛围感,不出意外的话能迎来一波出圈,让她的热度和国民度连带着上一个台阶,幸运的话,还或许能够在今年各大刊的金九封面中占有一席之地。 电视剧将在三天后的晚上开播,同天将会官宣ost阵容,然而顾放却在这个关头听到消息,制作公司有可能会把姜稚礼换掉,同时也很明确的得知,已经有另一个歌手去棚里录了同一首歌,后期宣发也正在紧急更改内容。 这种事顾放当然不能答应,否则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机会,之后一连串的规划都要泡汤,更何况姜稚礼刚在《音乐人》拿了亚军,无论是热度还是业务能力都无可挑剔,没有任何被换掉的理由。 可打电话过去,对面一直含糊其辞,最后以手头事务繁忙为由,连消息都不再回复。 于是顾放一气之下,决定带着姜稚礼直接去公司找负责人把这件事说个清楚。 出品方是内娱影视三巨头之一的滕悦娱乐,音乐制作虽然外包给了专业的公司,但用人方面决策的话语权还是在出品方手里。 顾放得知总制片今天会来公司开会,便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到了滕悦楼下。 也是赶巧,在电梯间刚好遇上正准备上楼的总制片人张成。 能在娱乐圈混到这份上,人到底圆滑,张成虽然显得意外,但面上还是热络如常,只不过姜稚礼还是看出他眉宇间透露出的一丝不耐和棘手。 她直觉这次的事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张制片,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到了会客室,顾放凝着眉,毫不掩藏兴师问罪的架势,“一开始还是你们先找上我们谈合作的,我们安礼也是拿出对待个人专辑的态度去对待这首ost的,你们现在临开播换人,还不提前通知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说顾大经纪人,知道你消息灵通,但也不能什么消息都相信吧,”张成笑着摆手,“莫须有的事,安礼一直都是我们的最佳选择,最近热度又正高,现在换人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这样的回答倒是在姜稚礼的意料之外,只是顾放门路广,她笃定到需要连夜把她从澳城叫回来处理的事,怎么会是张成轻飘飘的一句莫须有这么简单的。 显然顾放也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辞,“如果不是想要换人,你们何必多此一举,找别人重录这首歌。” “这是整部剧最重磅的主题曲,用两个人声的情况也常有,不意味着不重视你们。” 张成这回倒没否认,只是好言安抚,似乎是看出她们不好糊弄,这才叹口气,压低了声音,“这里也没别人,我就实话跟你说,出品方要捧新人,硬塞过来我们也没办法,你们暂时委屈一下,以后有别的项目我们优先合作。” “不过你们放心,”他说完又信誓旦旦,“宣发的时候,安礼的名字肯定排在最前面。” …… 顾放叫姜稚礼来的本意是,如果真的要换人,她可以从专业上来进行反驳,不过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是虚惊一场。 只是回程的路上,顾放紧锁的眉头依旧未曾消下,她沉默半晌开口,“唐希这半年虽然毫无音讯,不过据说是因为那件事完完全全搭上了滕悦,预备要出道去做艺人了。” 姜稚礼因为缺觉已经有些乏了,而此刻闻言,眸子缓缓张开,只是神色有些难以辨清,“你觉得,这次的事还会跟她有关。” 唐希是她的前助理,和小跃一样都跟了她许多年,只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因为一些事被她辞退,当时闹的很不愉快。 “只是猜测而已,不过还是该提防着点。”顾放觉得头疼,“诶对了,听小跃说你昨晚没回观澜住,还让她今天把你的东西都整理出来要带走,”顾放看向她,试探着问,“什么情况。” 沈铭肖的公寓就在观澜,两个人平时都忙,于是姜稚礼为了能在空闲时节省一些见面成本,也专门在同小区置办了一套房子。 而现在还没住几次又忽然要搬走,这让顾放不由得联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些关于两人感情生变的风言风语。 她原本只觉得是无稽之谈,沈铭肖对姜稚礼的上心程度她看在眼里,虽然她并不太相信男人心里会有什么一成不变的真感情,但决赛那晚两个人的关系明明好的一如往常,这么短短几天就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总是让人觉得突兀。 可姜稚礼现在反常的举动让她不免开始觉得,那些流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姜稚礼闻言顿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搪塞道,“没什么,就是那边太小了住着不舒服,想换个大房子住。” 顾放虽然知道她说的话不真,却也不由得有半分信了,毕竟今早车子根据姜稚礼给的定位,经过岗亭严密的问询开进御清郡的时候,她都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导航导错了地址。 御清郡是清和集团旗下早年的楼盘,占据着京北市最寸土寸金的地带,其间建造的都是园林式的独立庭院,以每户不同的风水格局,却又同样精妙的园林设计而著名,如同为京北闹市搬进来一个小江南。 这样宏大的占地,里面却只有不到二十户,可想而知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在这里拥有一间住所。 与之相比,顾放不免觉得观澜只有五百多平的公寓对姜稚礼来说的确算是逼仄。 虽然姜稚礼平常更为偏爱高调的穿着和排场,却并不太提起家庭情况,只随口提过一句父母是做生意的,并没有透露任何具体信息。 顾放并不过问这些,只是从她日常的言行作风便能看出她家境一定相当殷实,却没有想到会殷实到了这种地步。 如今范围缩小,再联系到她的真实姓氏,顾放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也甚是惊异。 总有闲言碎语说姜稚礼如今发展的这样顺风顺水,都是靠着沈铭肖和沈家的背景,谁又能想到,他们之间,沈铭肖才是高攀的那一个。 - 最近做造型频繁,姜稚礼约了一个头皮护理,做完之后让司机送她去了观澜,小跃已经把她的东西全都打包妥当,她准备今晚直接全部搬走。 公寓是一梯一户式的,姜稚礼下了电梯,发现房子大门敞着,小跃正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两只行李箱的把手,面露难色,似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怎么了。”姜稚礼觉得奇怪。 她原本是让小跃直接把东西拿下去放车上的,但这姑娘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非要让她上来一趟。 “那个,电梯和房门密码我还没来得及换,所以,”小跃嗫嚅道,又回身朝门内望了一眼,“沈老师就直接进来了。” “说一定要见你一面。” 10、Emergency 姜稚礼让小跃先带着行李下楼去装车,随后自己独自走进房门。 暮色将尽,沈铭肖就着这一片灰暗光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直到听到进门的脚步声,他才立刻回过头,“礼礼,你终于来了。”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姜稚礼随手打开客厅的一盏吊灯,冷淡绕过他正欲靠近的身躯,径自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沈老师日理万机,有那么多人要陪,我可不配耽误你时间。” “别这么说,你知道的,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位。” 沈铭肖叹口气,知道她还在赌气,她躲他,他便寸步不离的紧跟上去。 她故意去坐单人沙发,他就紧挨着她,在沙发旁半跪下来,放柔嗓音,“你还在生我的气,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我怎么可能有心思去工作。” 著名主持人优越的声线无疑磁性动听,再加上他顶着这幅矜贵倜傥的外表,却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 姜稚礼眸光不由得动了动,但还是撇开视线,冷哼道,“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次的事怪我,”沈铭肖面色懊恼,“是我怕你不开心才跟你撒了谎,那天晚上我又实在着急,也没能解释清楚。” “从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和你分手,又怎么可能答应和别人联姻。” 说得好听,姜稚礼闻言,依旧冷着脸没做声,就听他要怎么给出足以让她消气的解释。 “只是因为目前的困境,我父亲想用一切手段保住集团,不免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他近两年身体原本就不太好,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起冲突,所以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暂且周旋。” 沈铭肖看着她,嗓音和目光都诚恳,“不过你放心,我是绝不可能答应的,而且现在跟德盛那边也有了些进展,等成功拿到投资款,危机解决,联姻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姜稚礼仍为他那晚在应桐月面前对她的态度耿耿于怀,只是他现在这样说,让她觉得自己再继续气下去就是十分不识大体。 她知道沈父从以前就有心脏上的毛病,现在公司出了问题,他肯定比谁都要焦心。 如果此时真的因为她使得沈铭肖和他的家人对立起来,导致他父亲的病情加剧,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迂回一些,也的确是目前最适合的方法。 更何况略微分析现在的情形所得出的结论,再加上他看她时坚定又小心翼翼的眼神,都让人不由得信服。 因为如果联姻是他已经决定了的,他大可以直接和她提分手,这种事毕竟纸包不住火,分开是迟早的事,没道理这种时候还要专门再来骗她一次。 沉默半晌,姜稚礼终于肯拿正眼看他,“真的?” “当然,”沈铭肖信誓旦旦,“我永远都不会再跟你撒谎了。” 姜稚礼抱起手臂,“可是你那天晚上的态度让我很不开心。” 就算是想通了很多,那晚见面时的处境她仍历历在目。 虽然她可以理解为,是他这种买包都分不清颜色的直男在那种突然情形下的疏忽,但既然还要往后走下去,有问题就要及时解决。 “抱歉,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沈铭肖拉过她的手拢进掌心,“以后无论什么场合,我都会以礼礼公主的感受为优先,我保证。” 融融光线投落在他清俊的眉眼间,姜稚礼看着他,这次倒没挣开他的手。 梁嘉念有一段极不愉快的初恋,因此也不断告诉她,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也不要轻信男人口头上的承诺。 姜稚礼原本就从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一直有一套自己的原则,她觉得以自己的性格,这些事不用说她也做得到。 但现在她才意识到,能果断做到,不讲任何情面的前提,是要看对象是谁。 谁让他是沈铭肖呢,是她自小为数不多的执念,也是她时隔多年得到的,唯一一份难以言喻的奇迹。 他是对她撒了谎,但她也尚且没有对他坦诚自己的家庭背景。不涉及世俗上的原则问题,勉强可以算作是扯平。 她这么多年的期盼不该是这样潦草收场的,也不接受这种脱离她完美设想的情况发生,所以她愿意相信他现在说的话,也同样是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不过,也是最后一次。 - 作为赔罪,沈铭肖在来之前就预定好了姜稚礼之前提到过的,一家新开的法餐。 餐厅位于梵绮酒店的一层,同时具备了优雅的氛围感和极好的私密性,很适合约会。 车子在停车位上停好,沈铭肖先下车,绕过去替姜稚礼拉开车门,然后主动牵起她的手走进酒店大堂。 “怎么,”姜稚礼仰头看向他,“现在不怕被拍了?” “我刚刚才答应你的,要最优先考虑你的感受,”沈铭肖笑,“反正我很快就能把所有事情解决好,不需要再顾忌什么。” “这么有把握,”姜稚礼抿下唇,试探的问,“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什么,我……” “相信我,”沈铭肖轻轻捏了下她脸颊,“要是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我以后还怎么让你放心依靠。” “好。”姜稚礼看着他,弯起唇角的同时,内心也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她就不必为此去绞尽脑汁求大哥帮忙了。 更何况这样严重的危机如果能被他漂亮的解决,那在她家人心里一定是加分的吧,说不定他们能够因为这件事,多接受沈铭肖一点点。 “不过礼礼,那天在澳城的拍卖会,我看梁氏的人似乎都对你恭敬有加,”沈铭肖神色微动,目光试探地看向她,“你是跟梁家有什么渊源吗,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梁三小姐是我的好朋友,这次我原本也是代替她出席的,待遇自然是会特殊一点了,”姜稚礼说,“嘉念最近出差,等她回京北我介绍你们认识。” 她解释的简单,反正等到他们稳定下来,其余的情况他早晚都会了解清楚。 “那就再好不过了,”沈铭肖眉头舒展,“算了算我们在一起也有半年了,都还没正式和你的朋友见过面,是有些失礼。” “这没什么的,就连我们两个人都很少有时间能见面,更别提见朋友了,”姜稚礼晃晃他的手,“来日方长嘛,有的是机会。” “你说的对,”沈铭肖轻笑出声,继而又不经意似的问道,“所以那颗蓝钻,也是她托你拍下的?” “是我自己想要的,你知道我对这种好看的东西最没抵抗力了,”姜稚礼说,“但要是你有需要的话,我也是可以用它来帮你的忙。” “不过,”她掀了掀睫毛,“如果你还是像那晚说的,是要拿它去接近德盛的萧总的,那就大可不必了。” “他本人对宝石并不感兴趣,那天也就是随意出价而已,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见她很淡然地说出这些,沈铭肖有些惊讶,“萧总的喜好我这么多天都没打听到分毫,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姜稚礼闻言倏尔一顿,然后很自然略过了那天误打误撞,坐了萧砚南的顺风车去机场的事。 那样的一个人,那晚会默许她坐上他的车,可能是因为他对她还有些印象。 什么样的印象。 他好心扶了把醉醺醺快要跌倒的她,而她却将他错认成了自己的男朋友,抱着他不撒手的印象。 她自己都避免重新回忆的事,自然是不想再多解释一遍,这种尴尬的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姜稚礼抬起指背压了压欲要升温的脸颊,只说,“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如果他真的感兴趣,那我是怎么能够顺利拍下的。” “也是。”沈铭肖觉得是有些道理,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两个人边聊着别的事,边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堂,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注意到方才话题里的主角,此刻正从他们刚刚经过的电梯间走出。 萧砚南正接着一通电话。 此刻的大堂稍显冷清,光洁深沉的大理石瓷砖显得脚步声格外清晰。 他目光不经意一抬,便瞥见那两道相偕而行的身影。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有条不絮的汇报着,而萧砚南的注意力却在别处略微定格,片刻,他眉尾缓缓挑了挑。 还真是,令人意外。 “老板,您要的文件都带过来了,”林铮此时匆匆走来,待萧砚南挂断电话后才接着说,“不过萧家的家宴您真的不打算去了吗,萧董事长刚才还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询问您到了没有。” “他们家的家宴,跟我有什么关系。”萧砚南语气无波无澜,拿过他手中的文件粗略翻着,迈步走回电梯前。 “可是萧董夫人说,这是专门为您举办的接风宴,萧董刚出院不久,为了见您一面还是坚持出席了,萧家的人几乎都有到齐,”林铮按下上行的按钮,“我担心您如果不出席,万一被他们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会让您的风评受损。” 萧砚南没说话,依旧在翻看着文件,面上的神情淡漠,可以说是毫不在意。 也的确,林铮想,他原本就是一个不近人情到极致的形象,又能损害到哪里去。 “不过萧董事长,他好像的确很关心您。” 关心他,萧砚南闻言,一直无动于衷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裂痕。 他在国外十五年,年少最需要的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不闻不问,如今在他备受关注回国的情况下才忽然变得热情。 到底是真的关心他,还是担心外界说他萧廷安和续弦有了另一个儿子,就对和已故前妻的长子不管不问,从而影响萧氏声誉。 萧砚南内心轻哂。 无所谓旁人如何议论,倘若萧廷安因为今天的事有所怨言,那也只能怪他自己骨子里携带,并种植了这种凉薄的基因。 林铮察觉自己似乎失言。 他大学毕业就进了德盛,做萧砚南的特助也有六年之久,对许多陈年往事的内情并不了解,只是觉得如今他的直系血亲也就只剩下了萧廷安这一位,一直无法和解,恐留遗憾。 不过未经他人苦,林铮懂得分寸,也便不再置喙,适时地移开了话题。 “老板,御清郡的那处住宅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收拾妥当,您随时都可以回去住。” 梵绮是德盛旗下的高端酒店品牌之一,萧砚南回国的这段时间,都暂时下榻在这边的顶层套房里。 萧砚南嗯了声,只是在短暂的思忖过后,又说了两个字,“不必。” 酒店再高端,自然也没有那样的顶级豪宅的居住环境舒适,林铮不理解,不过老板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 “对了老板,”他想起什么,从西服内袋拿出一封信笺,“这里还有一封来自应家的邀请函,下班前刚送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查看,就直接给您带过来了。” “没有带印联资本的头衔,而是直接以应家的名义邀请的,应当是私人场合。”他补充。 应家,萧砚南眼眸微眯,伸手接过了那封信笺。 邀请函的内容很简洁,而他在读完后,眉尾却饶有兴致地挑起。 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精彩了。 11、Emergency 当晚姜稚礼还是回到了观澜住,搬走的计划暂时搁浅。 沈铭肖送她到了楼下,又接到电话,说是公司有急事,又匆忙走了。 现在都已经十点多钟了,这个点被叫去公司,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姜稚礼有些心疼。 虽然她忙起来也是这种强度,但至少她还能像现在这样,有假期可以好好休息。 希望一切能快点好起来,一直这样下去也太辛苦了。 她这样想着,目送着沈铭肖的车离开后,才转身准备上楼,这时刚好遇到散步回来的小跃。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忽然吵架了,但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和好。”小跃正巧目睹一切,挽上姜稚礼的手臂,笑的了然。 “你这么开心,”姜稚礼心情不错地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会惋惜呢。” “惋惜什么。”小跃懵懵瞪大眼。 “惋惜不能自己独占一整个房子的空间咯。” 她们回国后,虽然说是选择定居在京北,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四处出差,姜稚礼觉得没有必要让小跃多出一部分租房上的花费,就让她和自己住在一起。 原本姜稚礼计划的是她搬走之后,这套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就留给小跃自己住,但很可惜,看来这个计划一时半会是实现不了了。 “什么嘛,我才不想自己一个人住,听到你说要搬走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小跃撅撅嘴,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不过也是我多虑了,想也知道,沈老师在我看来可是标准的十佳男友,他那么宠你,有什么矛盾肯定都会及时去解决的。” “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沈老师三十岁了肯定会着急吧,可是你还很小诶,”她一脸纠结,“放姐说她可不希望你很早结婚,在那之前至少要看你捧回一座格莱美。” “你想的也太远了吧。”姜稚礼失笑,很无语地戳戳她的头。 她这是第一次谈恋爱,脑海里完全没有什么结婚的概念,更何况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这个词对她来说还太遥远了。 不过她却也是打心眼里觉得,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一定会结婚。 - 一夜好梦,解决了内心最大的负担之后,这一觉姜稚礼睡的格外安稳。 虽然因为第二天要参加活动,她习惯提前进入状态,挣扎着早起去健身,但却难得的没什么起床气,还计划着健完身后,利用今天这最后一天的假期干点什么。 只不过这份好心情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可以持续一整天。 吃过早饭之后,她就收到顾放的消息,说今年的newcastle拼盘演唱会并没有和往年一样给她发来邀请。 而在询问后得到的回复是,她这一年来,除了时装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海外活动,在国际上的热度相较于往年大幅下跌,也无法带来相关投资赞助,所以主办方认为,她今年并不适合登上newcastle的舞台。 姜稚礼回复了句知道了,然后搁下手机,闷闷叹口气。 newcastle每年八月中旬在圣地亚哥举办,是一个国际性的流行音乐盛典,对于嘉宾的筛选条件异常苛刻,作品和热度缺一不可,而同样的,能出现在它的舞台上,也是对艺人本身在世界乐坛地位的一种证明,可以说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 而姜稚礼在去年跟前公司解约回国后,选择自己重新组建团队。虽然顾放是很资深的经纪人,但团队整体的资源和成熟度还是无法和大公司相比,因此只能暂时专注于国内的发展,先在内娱站稳脚跟。 其实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完全没有预期。 只是从出道的第二年起,姜稚礼就一直固定在newcastle每年的邀请之列,她已经把这当成惯例,今年忽然中断,她心里有落差不说,连嘲讽她的通稿要怎么写都预料到了。 小跃看她模样消沉地倚在桌边,正思索着该怎样安慰开导她,而姜稚礼这时却猛然像打了鸡血般地站起身,风风火火朝卧室走去。 “小跃,叫司机过来,我现在要去工作室。” “好的。” 小跃没有问难得的休息日还要去工作室做什么,多年培养出的默契让她明白,她这是又重整旗鼓,要去努力夺回自己失去的荣耀了。 她其实很开心,姜稚礼总是能这样及时把负面情绪转化为向上的动力,哪怕被全世界的恶意包围,她都不会陷在里面太久。 只是她的好胜心实在过于强烈,并且无一缺席地贯穿于各个她在意的方面,也不知道这样要强下去,究竟是好是坏。 - 翌日,姜稚礼依旧早起,照例去健身过后,便坐车前往造型工作室。 今天是时尚杂志《fauel》中文版的三周年庆典,她受邀参加,这也是她休假结束后的第一份工作。 由于《fauel》的创刊时间相对较短,因此知名度和影响力还不足以让它跻身“五大二小”之列,然而这却并不影响它的猛烈势头和超高的含金量,合作的不乏大牌明星及顶流。 虽然《fauel》的主编并没有将规模搞得和顶级大刊那样宏大,明星也只邀请了三十余位,但这种活动的红毯环节一向最吸人眼球,造型方面也是不得马虎。 如果是刚回国的那阵接到这种通告,姜稚礼一定会头痛的要死,对于妆造她一直有一套近乎苛刻的高要求,在造型团队不适配的情况下,这些工作都由她自己亲力亲为。 不过好在她现在已经找到了满意的造型团队,在几个月的磨合之下,合作的越发顺利,终于让她省心不少。 “奇怪,你这几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还休息出黑眼圈来了,”kevin给她护肤的时候难以置信地啧了几声,“还好不是太严重,皮肤状态也还不错。” “别提了,”姜稚礼回想起跌宕起伏的这几天,叹了口气,顿了顿才接着说,“可能我还是更适合工作。” “没事,否极泰来嘛,”kevin看出她可能是遇到点烦心事,但也没多问,只是宽慰她,“说明你接下来即将迎来一个大爆时刻。” “但愿吧。”姜稚礼翻着手机,眉头微微皱着,声音显得有点闷。 今天恰好也是她演唱主题曲的那部现偶开播的日子,之前剧方那边给的消息是上午十点官宣ost阵容,她团队的宣发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官博却仍旧毫无动静。 上次和顾放去过滕悦后,虽然得到了总制片肯定的答复,但她仍不能完全放得下心,如今在开播的这个节骨眼推进又出了问题,她不免觉得这次合作可能真的要黄。 不过好在顾放没多久便在群里通知,说剧方决定在晚八点剧开播时同步官宣,让大家适应一下新时间。 姜稚礼短暂松了口气,不宁的思绪终于回归到目前正在进行的妆造工作上。 红毯要穿的礼服已经打理妥当,被助理挂在龙门架上推了过来。 这个品牌的高定以难借和重工著称,眼前的这件裙身曳地,缀满了银色流苏,让本就流畅的剪裁在行走间更有流动般的效果。 而袖子和拖尾最为吸睛,甜美的粉色很夸张地连接成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让整体看起来不会过于成熟,多了些少女的灵动和俏皮,和姜稚礼的适配度简直满分。 全团队都对这次的造型十分看好,期待着能够再次创造一场出圈的效果。 这也是姜稚礼出道以来第一次通过私人关系拿下的一条礼服,自然更是不可多得的满意。 她盯着裙子看了半晌,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沈铭肖。 ann:【图片。】 ann:【今晚六点半红毯直播,记得要看哦】 沈铭肖应当是在忙,直到她妆造完毕,准备上车去现场时,才回复道, 【好,一定准时。】 - 《fauel》的庆典在京郊的森林公园举办,这地方虽然略显偏远,但环境清幽,是离繁华都市最近的天然氧吧,许多有钱人的山庄也建在这里。 虽然远,但许多媒体和粉丝很早便聚集在了公园门口,到场的明星都颇具影响力,陆续进场时尖叫和骚动一阵高过一阵,一开始便将气氛烘托到了顶点。 从红毯到内场的晚宴现场都是露天布置,所有布景和陈设都很符合杂志典雅优美的风格,当下的时节已经暑气逼人,然而身处在这一片苍翠的天地间,体感都不自觉清凉了不少。 红毯和采访环节结束后,天已经黑尽,晚宴八点半准时开始,小跃带着姜稚礼火急火燎去休息室找kevin换内场妆造。 因为场地太大,从现场去休息室所在的建筑有些距离,需要坐接驳车前往。 趁这段空档,姜稚礼拿出手机,用小号登上微博,想看看今天红毯的反响如何。 小跃看出她的意图,急忙按住她的手,犹犹豫豫开口,“要不,你先别看了,等活动结束再说。” “怎么了。”姜稚礼不解,思考了一下,面色立即紧张起来,“不会是生图崩了正在被嘲吧。” “怎么可能,天塌了你的脸都不会崩,”小跃立刻反驳,然而面对她的追问又支吾起来,“总之,不是这场活动的事。” “那还能有什么事啊。”姜稚礼满不在乎地点开微博,发现自己的红毯词条已经上了热搜前三,点进去看了一圈,又很满意的退了出来。 正想抱怨小跃莫名其妙,这时又看到那部现偶开播的热搜,她这才想起这茬,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十分,官宣博应该已经发了。 小跃到底还是没拦住,就看她目光由期待缓缓变得怔愣。 原本属于她的那首曲子被属上了别人的名,原本属于她的单人海报也放上了别人的照片。 而那个人不偏不倚是唐希,被她辞退的前助理。 小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压低声音,气愤地骂了句她词库中为数不多的脏话。 从她们相处的这几年来看,姜稚礼从没有任何对不起唐希的地方,甚至可以说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帮助她,然而一个人能毫无感恩心,为了自己的利益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种背刺行为,也实在是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姜稚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临时被换掉的事,还是如此抓马的情况。 下了车,她边往休息室走,边播着顾放的电话,只是那边一直无人接听。 估计也正焦头烂额呢,姜稚礼收起手机,决定先不想了,还是要先把眼下的工作完成好。 时间紧迫,她提起裙摆正想加快脚步,却不知道被从哪晃出来的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 “大明星,你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耳熟的嗓音,语气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姜稚礼淡淡抬眼,面对罪魁祸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你一个当总裁的还能有时间专门跑来这里当面看我的笑话,滕悦不会是快要倒闭了吧。” “别这么生气,”萧呈轻佻的笑了两声,“我可是专门来求和的,你难道不给我这个机会。” 姜稚礼不想跟他多说,绕过他就走。 这人看着道貌岸然,实则人品风评都烂得一塌糊涂,也就是背靠着萧氏这棵大树,再加上点不入流的手段,才把滕悦做的风生水起。 姜稚礼刚回国的时候,萧呈几番邀请她签约滕悦都被.干脆拒绝。 她知道这人没什么肚量必然会怀恨在心,果不其然,之后他不仅买通唐希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现在接下的这个绕不开滕悦的工作,看样子也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局。 “都这种时候了还这么心高气傲,”萧呈完全无视小跃,直接伸手将姜稚礼拽了回来,“讲句实话,以前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你才能混的像现在这么风光。”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但面上却还带着些微平和的笑意,像是在说什么寻常到不行的小事,“但你男朋友现在都要跟别人结婚了,你没有了靠山,难道不为自己的以后想一想吗。” “少听点假八卦吧,”姜稚礼冷冷勾了下唇角,随之用力甩开他的手,“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假八卦,”萧呈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将手收回西裤口袋里,倚在墙壁上打量她,笑容莫测,“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懂得为自己算计的聪明人,结果竟然如此的不成熟。” “在我面前这么横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那个亲亲男朋友哄的团团转。” 姜稚礼压下眉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林泉十八号山庄,现在正在举办沈应两家的订婚礼,”萧呈望向窗外,朝着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姜稚礼捏着裙摆的手紧了紧,但面上镇定如常,“随口胡诌的谎话我也会信。” “很容易拆穿的谎话才更值得信不是吗,”萧呈站直身子,“不瞒你说,我前几天就收到了应家的请柬,今天是专门来赴宴的,这不是听说你在这,专门过来看看你。” “老实说,比起唐希我更喜欢你,如果你愿意为此付出些什么的话,我这里的资源随便你挑。”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只不过今天这种事,我不保证以后还会不会发生。” 他说完便很随意地正了正领结,转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订婚是家宴不会对外公开,你要是想求证的话可得抓紧时间,否则就只有在不久之后,从新闻上看到他们盛大的婚礼了。” 语气嚣张又轻浮,他人都彻底消失了,声音却仿佛还在空荡的走廊里幽幽回荡。 “他说的都是假话,你要是相信他就得逞了。”小跃拉起姜稚礼想带她走,却发现她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等一下。”姜稚礼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拿出手机,一遍遍播着沈铭肖的号码。 只是一直无人接听。 萧呈说的话她原本是不信的,可现在却莫名开始心慌。 他不会的,他明明信誓旦旦的跟自己保证过,他的言辞那么诚恳,眼神那么真挚,怎么可能是骗她的。 他又为什么要骗她。 在又一阵的忙音响起后,姜稚礼有点无助地看向小跃。 小跃紧张地抿了下唇,“你不会……” “我得去看看。”姜稚礼说。 - 山间的夜色比城市里的更加漆黑,好在路灯明亮,路面也修的平整,除了向上的坡道走起来费力之外,并不太难行。 姜稚礼看着指示牌,顺着山道缓缓走着,心里庆幸自己今天的裙摆并不厚重,就是十厘米的鞋跟让她觉得很有负担。 送她来的商务车不能开进公园内部,正和其他艺人的一起停在公园外的露天停车场里。 只是那处媒体聚集,人多眼杂,倘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或许根本难以脱身。 好在小跃打听到一道鲜为人知的小路,从那边可以直通山庄方向的大道,外部媒体也无法察觉。 于是姜稚礼连衣服也顾不上换,急匆匆就走了出去。 其实小跃说可以代她过去看一眼,但她想,这或许就是她给自己的那个‘最后一次’的机会,一定要自己亲眼见到了才能死心。 脚很疼,路还没走多远,不知道已经磨出多少个泡了。 但她始终没产生过脱掉鞋的想法,只是悉心提着裙摆,像走红毯那样仪态优雅地走着这段冗长又煎熬的路。 她已经很出名了,又最爱漂亮,所以并没有想过要做出什么冲进去大闹四方的,会让自己‘名声大噪’的举动。 她只想看一眼,确认一下就够了。 可这一路难免会撞到人,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她都不想让自己的显得狼狈可怜。 只不过穿着礼服独自在山道上走这件事,看起来就已经足够可怜了。 所幸这一路连车都没有遇到一辆。 脚上的疼痛已经趋近于麻木,就在她坚持不住开始踉跄的时候,身后隐有车灯的光线遥遥投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姜稚礼有些窘迫,没有回头,只是低头往道边挪了挪,站定等着这辆车过去。 却没想到它在她身旁停下。 姜稚礼疑惑地侧过眼,黑色幻影的后排车窗缓缓降下一半,露出一双锋利深邃的眼。 “上车。” 12、Emergency “萧总?”姜稚礼有些愕然。 他怎么会在这。 然而在她愣神的功夫,坐在副驾的林铮已经下车,替她拉开了后车门,“姜小姐,先上车再说吧,站在这里不安全。” 姜稚礼本想推辞,但感受了下自己伤痕累累的脚,看了眼望不到头的山路,还是道了声谢,乖乖坐了进去。 萧砚南正搭膝坐着,依旧是一身贵重笔挺的黑色西装,随着她上车的动作,目光清冷地落过来。 第三次了,每次最尴尬时候都被他撞个正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奇特的缘分。 姜稚礼内心腹诽,故意很慢地理好裙摆,才直起身子缓缓开口,“好巧啊萧总,又见面了。” “是很巧,“萧砚南嗯了声,”我们要去的恐怕还是同一个地方。” 他怎么知道的,姜稚礼困惑之余,见他修长的指节夹着一封请柬递了过来,“否则你穿着礼服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纯白色的信封让姜稚礼有些心悸,她接过,缓了缓才慢慢打开。 她没能全部读完,看到沈铭肖应桐月,和订婚家宴这几个字的时候,她就又将请柬还了回去。 “我没有请柬。”她说。 她永远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些事。 姜稚礼赌气地望向窗外,很快,一栋灯火通明的气派建筑便映入眼帘,远远便能望见山庄正门一派门庭若市的场景。 只是这场宴会似乎已经到了尾声,宾客们开始陆续从别墅中走出,相继离开。 既然是来赴宴的,姜稚礼不明白萧砚南为什么这个点才出现。 只是也还来不及细想,她的手机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沈铭肖。 萧砚南侧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让司机绕去后门。 前面人太多,恐怕不太方便。 姜稚礼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才接起电话,并没有立即说话,就静静听着沈铭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抱歉啊礼礼,刚才在忙,没接到你的电话。” 音色如常,听起来无事发生的样子。 姜稚礼深吸一口气,待眼底忽然涌上的酸涩消退后,才开口,“你在忙什么呢。” 沈铭肖笑,“我还能忙什么,就集团里的那些事,你都知道的。” “那,有进展了吗。” “还不错,应该很快就能顺利解决了。” 可不是吗,就快要顺利解决了。 “所以你是不是忘记了答应过我的,”姜稚礼垂下眼,微微吸了口气,“……要看我的红毯直播。” “是没顾上看直播,不过我抽空去微博看了照片和视频,”沈铭肖嗓音柔软,“我们礼礼就是全场最漂亮的女明星,一出现让我完全都不看到别人。” 姜稚礼淡淡笑了声。 以前她会很喜欢听这种话,但现在却只觉得有些有气无力。 “那你这会忙完了吗。” “算是吧,已经差不多闲下来了。” “我的活动也要结束了,”姜稚礼说的有些艰涩,“在森林公园这边,你能过来接我吗,我想见你。” 沈铭肖顿了下,“今天恐怕不太行,一会可能还有别的事需要处理。” 车子此时拐过弯,在后花园的门口,姜稚礼一眼就看到熟悉的人影。 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又紧,姜稚礼极力维持着嗓音的平缓,“你在哪。” “我当然在公司啊宝贝。” 姜稚礼失望地望着窗外,他还是不肯说实话。 车子在山庄后门对面的路边停下,姜稚礼打开车门,高跟鞋坚定落在柏油路面上,她站起身,隔着一条车道的距离看向沈铭肖,一字一顿。 “你再说一遍,你现在,在哪。” 一阵山风掠过,漫山的枝叶沙沙作响,也恰到好处的拂动了姜稚礼柔顺的发丝和质地精美的裙摆,像一尊夜色中的美神塑像。 好极了,和她想象的一样,她现在肯定很漂亮。 她原本对他看到自己穿这身礼服的样子满怀期待,可现在却是怀揣着恨意站在这里。 姜稚礼挂断电话,迎着沈铭肖错愕的目光,缓缓朝他走过去。 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出八年前他们初见时的场景,流淌着的泰晤士河边,空中下着雪。 那恐怕是她觉得自己人生拥有过最美的场面。 那个比雪天还要阴郁的少年,也大概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曾遇到那美好的一切,自然也应该用美好的状态,尽可能体面的去跟这一切道别。 他是不值得,可陪伴了她许多年的回忆值得。 - 黑色幻影犹如一只猛兽蛰伏在婆娑的树影下,萧砚南注视着女孩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移向后视镜中的林铮,“跟上去。” 林铮有些不解地回头。 “确保她的安全,”他嗓音低沉,“也确保不会被任何人拍到。” 林铮点头,“我知道了。” - 山庄是沈家的,沈铭肖眼看瞒不过去,便将她带到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僻静处说话。 “我想,我们原本可以结束的更体面一点。”姜稚礼看着他,在他狡辩之前率先开口。 其实原本哪怕这段关系不能长久,她都会永远铭记,可这样一段不可多得经历,却被他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所玷污。 如果没有重新遇到他就好了,她想。 这样他就能永远毫无杂质地活在她的回忆里,永远做唯一惊艳过她的那个少年。 过犹不及,人果然不能贪心。 她不吵不闹,异常平静的态度让沈铭肖开始慌乱,“什么结束,我们没有要结束。” “你听我说礼礼,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德盛那边已经明确拒绝了投资,但我们的项目等不起了。” 他有些激动地握住姜稚礼的肩膀,但还是尽量控制着音量,“我跟她没有感情的,只是协议结婚,我们都说好了,以后还是各过各的,跟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区别……” “啪——”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给彻底打断。 “没有区别,”姜稚礼朝后踉跄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倏尔又轻笑出声,“对,那样一来你的生活是跟现在没有任何区别,可我呢。” “你有了名义上的妻子,还要我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你在一起,”她说不下去,声音都忍不住的颤抖,“沈铭肖,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在乎你,你还看不出来吗,”沈铭肖身型无力地站着,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配上他有些发红的眼圈,难得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有没有想过,单纯以我在电视台的那些收入,怎么能流水一样给你送你喜欢的那些奢侈品,那些挥霍的生活都是需要金钱和地位来支撑的你知道吗!” 他说着,试图抬手去触碰姜稚礼,被她厌恶地避开后,开始逐渐有些丧失理智。 “姜稚礼,做人不能这么自私,我家里有困难,我出力难道不应该吗,你享受了我家带给你的这么多,就不能理解理解我现在的处境吗。” “等我拿到我应该得到的一切,我会立刻跟她离婚的,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姜稚礼被他的这番言论气到笑出声,嘴唇张了张,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反驳,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行,我理解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费心骗我,可以一心一意地为你家里出力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们从现在开始,再无瓜葛的意思。” “你不要把这件事想的太严重了,这不过就是些小困难而已,只要我们始终站在一起,没什么不能克服的。” 沈铭肖还急切地想说些什么,这时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绪蓦然就平稳下来。 他看向姜稚礼,试图挤出一个温柔的令人信服的笑容,但他的眼眸猩红,神情狠戾,看起来格外瘆人,“而且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喜欢过别的男人,只对我念念不忘,” “清醒一点吧。” “你明明就非我不可。” 非他不可。 姜稚礼被蓦然戳到痛点,咬着牙,说不出话。 她之前从没想过这么多,但这时才猛然发现,自己从前一直过的,就是一种非他不可的生活。 现在被他用这样的嘴脸说出来,活生生的讽刺。 “离开我,你能活得了吗,还想跟我斩断关系。” 沈铭肖很满意她的表情,缓步逼近,捏着她的后颈俯首在她耳边道,“没了我的庇护,恐怕没几天你喜欢的事业就会离你远去了。” “到时候怎么办呢,你还要回南韩吗,”他笑的轻蔑,“可你在那边大概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吧。” 姜稚礼眉头紧蹙着,胸口微微的起伏。 其实这些话对她来说毫无威胁力,而她却对他更加失望。 她喜欢了这么久的人,竟然跟萧呈那种败类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事听起来很可笑,她竟然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 可她记忆中的他,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忽然分不清是因为自己当时年纪小,从一开始就识人不清,还是时间真的会改变人。 但无论怎样,她都不曾了解过真正的他。 还好,现在认清也不迟。 “没关系,我以后落魄到什么样的地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但现在,”姜稚礼抬头,压下所有委屈,心平气和地最后说了句,“再见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铭肖并没有挽留,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有恃无恐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否则后悔了回来找我,场面可会不太好看。” 看来他也不太了解她。 姜稚礼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捏住裙摆,强迫自己不再理会,再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更为妥当。 那辆黑色幻影还停在原来的地方,林铮等在后门口,见她出来,立刻走在前面去替她拉开车门。 姜稚礼思绪此时还处在一片混乱中,完全没有空去细想萧砚南为什么会一直在这里等她,只是有些木然地坐上车,看着周围的景致一点点的倒退。 喉头哽的难受,鼻尖也酸的厉害,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知道很机械地压下自己几欲崩溃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风平浪静。 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伪装堪称蹩脚,紧抿着的唇和眼底将落不落的泪水,都让她看起来倔强又可怜。 萧砚南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接着明净的隔板玻璃瞬间变得不再透明,让后排彻底的变成一处私密空间。 “现在没有别人在了,用不着强撑。”他别过脸看向窗外,右手却抽出自己胸前口袋中的方巾递到她面前。 姜稚礼接过,却只是捏在手里,“可你还在这。” 萧砚南轮廓僵硬了一瞬,无奈道,“我不会看的。” 姜稚礼几乎要被说动,但又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急切地提高了些声量,“我又没有要哭。” 萧砚南闭了闭眼,有点哭笑不得。 “我现在还要回去参加活动,而且我明天也有拍摄,”姜稚礼绞尽脑汁思索着各种理由,“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我不能哭。” “对了,我还要回去工作,”似乎是找到了能暂时逃离这种情绪的方法,她立刻拿出手机打给了小跃,“我马上就回去,让kevin准备一下。” “啊,”小跃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可我已经跟主编说了你身体不舒服,主编让你好好休息,跟媒体那边都已经打好招呼了,现在可以提前回家了。” 撞上萧砚南意味深长的目光时,姜稚礼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电话音量有些大。 她避开他的目光,迅速挂了电话,呆坐了几秒后,又再度看向他。 “我觉得瑞华的项目还可以,”她顿了顿,“你为什么不愿意给他们投资。” 事到如今,她还是想问问。 “并非我不愿意,”萧砚南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点了下,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只是这个项目我希望独资,所以他们需要有所取舍。” “但很可惜,他们最终并没有选择德盛。” 须臾的静默后,姜稚礼轻笑了声。 姜珩川说过,瑞华目前的选择除了德盛就是印联,沈铭肖一直口口声声说为了不联姻会争取德盛的投资,到头来依旧还是一句骗她的谎话。 恐怕他早就打定联姻的主意了,从澳城的那场拍卖会开始,又或者更早。 仔细想想,接受德盛的投资就仅仅是合作而已,而现在沈明聿失势,应桐月又是独女,他在这个关头和应家联姻,不仅能享受到两家结合起来的资源,保不齐以后的瑞华和印联都会尽在他的掌握。 好精明的算计和取舍,同时也试图蒙蔽她,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动的成为一个恶劣的角色。 她不愿意相信他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可现在的一切证据都表明,她从前的确是错的离谱。 原本就噙不住的泪水就这样彻底滑落了下来。 萧砚南没发觉,自己的呼吸竟然随着她的眼泪而有一瞬间的停滞。 想让她不用故作坚强,但当她真的在流泪的时候,他又有些可笑的不知所措。 他难得有这样的时刻,他永远都游刃有余。 除了八年前,那时也是败在她手里。 “看开点。” 他在感情上没什么经验,更不知道这种事该如何安慰,半晌才生硬说出一句,“及时止损,从投资上来讲,也是一种获利的方式。” “我没有为他哭,”姜稚礼觉得没面子,有些气急败坏,可就是控制不住哽咽,“我就是觉得…自己最近太倒霉了,总是在丢东西,仅此而已。” 她这二十一年来的坏运气在这段时间集中爆发似的,先是接二连三的丢工作,现在连喜欢的人也丢了。 真的很倒霉,倒霉透了。 kevin说会否极泰来,而她完全看不到那个泰到底在哪个方向。 闸口开了就收不住,姜稚礼一开始还是小声的呜呜咽咽,后来觉得哭都哭了索性豁出去了,发泄似的开始掉眼泪。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只手托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满眼都是朦胧的水雾,姜稚礼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 是一盒草莓冰淇淋。 13、Emergency 冰淇淋盒不大,只是托着它的手掌宽大,指骨嶙峋,腕上的手表矜重考究,跟这样一个包装精致的甜品盒子看起来总有些违和。 姜稚礼愣愣看着,抽噎着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车上只有这个,”萧砚南看着她接过,收回手时随手掸了下衣襟,语气漫不经心,“是我自己喜欢。” “……好吧。”姜稚礼吸了下鼻子。 这张冷冰冰的面孔导致她对他的判断直接又主观,让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他会喜欢甜品,还是草莓口味。 也想象不出原来他也会拿好看的甜品哄女孩子开心。 好吧,以貌取人并不好,她该要反思。 不过现在倒也让她觉得,他身上的距离感消减了些,至少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也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试试吧,”萧砚南看她拿着冰淇淋盒发愣,“吃完心情会变好。” 低醇嗓音落在不大的空间里,拥有弦乐般的质感,很悦耳。 却也让姜稚礼心狠狠一抽。 很巧合,这也是当年她和沈铭肖初见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眼眶又开始发酸,姜稚礼再度将已经被她哭到潮湿的手帕抵在眼下,拭去那恼人眼泪的同时,捕捉到了手帕上方才被她忽略的气息。 她熟悉的水生木质调,像清晨雨后薄雾弥漫的森林。 和沈铭肖身上的极其相似,唯有后调才能察觉出明显不同。 她对这类似的气味很敏感,是因为她当年在伦敦亲手调配了这样一款香,作为临别礼物送给了沈铭肖。 之前的那瓶据他所说是回国时行李太多遗落了,现在用的是和她重逢之后,专门从市面上找出的相似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气味变了人也变了,他身上的味道竟然还不如萧砚南的这款能勾起她的普鲁斯特效应。 如果不是已经确认沈铭肖就是当年那个人,她会对萧砚南产生兴趣也说不定。 毕竟比起现在已经面目全非的沈铭肖,他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无比巧合的,和她记忆中的那个白月光更为接近。 冰凉的草莓气息在舌尖融化开来的时候,姜稚礼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这样难过是因为很爱沈铭肖吗。 好像是,又不是。 她气自己被背叛被羞辱,气自己引以为豪的骄傲和自尊在这个人面前一文不值,气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而最气的,还是他将自己的美好回忆,和本应过上的理想中的生活彻底击碎的事实。 她喜欢的大概只是记忆里的那个形象而已,姜稚礼有些心悸的想,虽然很不愿意承认。 她这么多年没有喜欢上别人的原因应该只是因为,她从没遇到过符合这个形象的人而已,并不是非他不可。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姜稚礼略微松了口气,还好,他尚且还并不具有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资本。 还好,她仍留有余地。 “你家在哪,”萧砚南观察到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这才开口,“送你回去。” 姜稚礼抬眼看向他。 她眼光很高,又是实打实的颜控,但任她的眼光再挑剔,都会觉得他的长相实在不错。 骨相有种欧洲人的深邃凌厉,但皮相又具有着东方式的内敛含蓄,恰到好处的压制了他眉宇间那股天然的张狂野性,看起来高贵,端肃。 他一定不好招惹,姜稚礼想,但的确很像。 现在细细想来,沈铭肖的确比她印象里的,要更儒雅温润了些,反倒是萧砚南身上那股杀伐果断的冷冽气息,要更为接近。 她知道自己现在欠缺理智,也不清楚究竟是出于一种报复还是证明的心态,觉得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作为替代,那他一定堪称天选。 是比白月光本人优质一百倍的天选替身。 - 黑色幻影一路通畅的在御清郡八栋门口停下。 姜稚礼心不在焉,压根没有注意这辆车从小区正门进入的好像有些过于顺利了,直到车子停下时她才回过神。 “谢谢萧总,”姜稚礼抿了抿唇,“这次又欠您一个人情。” “或许,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萧砚南下颌微微动了动。 琐碎昏暗的光影淹没了他视线中的意味深长,只听到他淡淡说了两个字,“再说。” 还真是惜字如金,姜稚礼腹诽,但还是很礼貌地开口,“好,那等您想好再说。” 说完她侧身准备下车,又回过头,欲言又止。 “放心,”萧砚南看着她,指尖很松散地点了点眼角的位置,“我不会说出去的。” 姜稚礼有些意外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促狭笑意。 被很轻易看透,她有些窘迫,但目的达到就够了,她匆忙点下头,道了声再见,就着林铮打开的车门下了车,快步走进家门。 踏进熟悉的地方,姜稚礼才觉得疲惫感无休无止的涌上。 家里人大概也是知道了沈应两家订婚的事,每个人都发了很多消息给她,但都没敢直接询问,只是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 她倚在回廊的柱子上,正思索着要怎样回复,安清澜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姜稚礼最清楚自己的妈妈心细如发,于是迅速拿出粉饼补了下妆,找了一个光线昏暗的恰到好处的位置,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以最近接近自己日常的状态接起了视频。 看样子他们是在客厅里,安清澜和姜弈和坐在沙发上,姜珩川端着杯咖啡站在后面。 “礼礼,你还在忙吗,怎么这么久不给妈妈回复信息呀。”安清澜看着屏幕,关切地问。 “参加一晚上活动是不是累了,”姜弈和也问,“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过去了。” 安清澜拿手肘悄悄碰了他一下,责怪他有些直白。 “是有点累,所以我前面在路上睡着了,没看手机,现在刚刚到家。” 姜稚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的很乖巧,语气也很轻松,转着镜头给他们看周围环境的同时,顺便展示了一番自己今天的礼服,“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她觉得她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法子简直天衣无缝,然而姜予执这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大半张脸挡住屏幕,“怎么你晚宴结束还穿着红毯的礼服。” 姜稚礼哽住,怎么忘记这一茬了。 安清澜立刻嫌弃地拍开他的头,看向姜稚礼时又换上慈爱的笑容,“宝贝,别理你二哥,再转个圈让妈妈看看你的裙子。” …… 回到卧室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趁着放洗澡水的空档,姜稚礼坐在沙发上,想了想,给姜珩川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让他告诉家人都不用担心她。 沈铭肖的事她只跟大哥开诚布公的聊过,现在结束的并不体面,她也不想当成是一件很郑重的事去跟爸爸妈妈讲,所以由他开口再合适不过了。 之后又跟小跃说了声自己到家了,嘱咐她把沈铭肖送自己的那些东西全部整理出来,直接扔回他家门口。 他对自己还算是舍得花钱,在一起半年见面虽然不多,但花束礼物几乎没断过,可他不该觉得自己接受了这些就该对他感恩戴德,无脑接受他的各种无理要求。 她不缺这些,更何况回馈的也不少。 其实分手了不是一定需要将礼物尽数退回,只是这些东西现在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堆碍眼的垃圾,她不想让它们继续污染她的空间。 她也想让他知道,他口口声声说为了她的优渥生活才拼命要争取的那些利益,对她来说一文不值。 而且他现在所做的那些,说白了还不都是为了他自己。 好在沈铭肖送的东西都被她放在观澜的房子里,一次性就可以解决。 佣人这时过来说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她随时可以进去沐浴。 姜稚礼应了声,站起身的时候,目光触及床头放着的一只比得兔玩偶。 也是沈铭肖送的,不过是在八年前。 她盯着这只穿着蓝色外套的毛绒小兔子看了半晌,最终转身走进了浴室。 这个除外。 - 目送着姜稚礼走进那扇厚重的雕漆大门后,林铮惊讶的望了眼不远处的九栋,然后弯腰看向车内的萧砚南,“老板,您和姜小姐竟然是邻居,这也太巧了。” 萧砚南没有回答,双眸微敛,沉吟道,“她的工作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林铮汇报起自己查到的内容,“她连续参加了四周年的美国newcastle演唱会今年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邀请她。” “还有就是今天刚刚发生的,今天开播的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原本是由姜小姐演唱的,但她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临时替换。” “而这件事,正是由滕悦的萧呈总主导的,目的……”林铮顿了顿,“不好说。” 萧呈,萧砚南眉头压低,鼻息间带出一声轻哼。 他们父子,可真是一个也不愿意安分。 “老板,我们现在去哪,”林铮坐回到副驾上,“回公司还是酒店。” “回家。” “?”林铮没搞明白。 “去酒店把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拿过来,”萧砚南的目光落向不远处,那扇俨然闭合着的大门。 “从今天开始,我搬回来住。” 14-20 第14章 Target您有女朋友吗 变得可真快。 林铮表面说好,内心却咂舌,明明就在几天前,他还坚决拒绝了搬回来的提议。 那时林铮觉得,他这个酒店至少还得住三个月。 没想到连三天都没用上。 这时正对面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灰色保时捷的车灯嚣张地闪了闪,一个身影从车窗探出头,朝着他们的方向挥 手。 林铮眯起眼睛看了看,“老板,好像是小温总。” 萧砚南点下头,示意把车子开过去。 温彻见他们过来,也迈步下了车,吊儿郎当地搭上萧砚南的肩,“我等你半天了,你在那干什么呢。” “怎么,人妹妹都回家了你还舍不得走啊,”他笑的很坏,看萧砚南眉头拧起,又急忙补充道,“别否认啊,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萧砚南没理会他,径自朝门内走去。 “什么情况你倒是跟我说说啊,”温彻快步跟上去,欠嗖嗖的继续八卦,“能让你这棵枯萎了二十八年的朽木终于开花的女孩到底是何方圣神,我好奇啊。” “不要乱说,”萧砚南沉声,“就是一个妹妹,仅此而已。” “少来,除了你那个同父异母没见过面的弟弟,还有你那个老爱闯祸的外甥女,无论是在萧家还是岑家,你都是最小的那个,哪来的什么妹妹。” 温彻不信,忽然想到什么又抽了口气,“你不会是学了什么认妹妹的招数,只暧昧不负责吧,要是这样我可就有资格谴责你了啊。” 萧砚南终于掀起眼皮看过去,“你如果没有正事的话,立刻离开我家。” 很淡的一眼,带来的压迫感却如有实质。 “有有有,我就是着急来说正事的。” 除了自己的那个姐姐,温彻从小就最怵他,这人虽然很少动怒,但没表情的时候就已然活脱脱像一尊杀神,吓人的很。 所以他这几年在美国逍遥的好好的,爸妈要他回国接手通银资本在国内的生意,威胁过很多次都没有用,但萧砚南一个电话就把他给叫了回来。 让他断瑞华的项目资金他就断,让他查这几年萧氏流失的资金去向他就查。 虽然是给了他相当大的好处,但他本可以做一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谁成想会忙碌成现在这样,他都有些佩服自己如今的上进程度。 谁让他温二少爷最会审时度势,虽然心有不甘但立刻认怂,跟着萧砚南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后,在随身携带的平板上调出文件。 “你的判断没错,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调查,发现萧氏的资金的确在被萧佑安暗中转移,”他圈出了一些数据,“这部分在持续向滕悦输送,另一部分则是以投资的名义不断转移向美国的几个互联网公司。” “我查过了,那几个公司的实际控股人都是萧佑安本人。” 萧砚南看着那些惊人的数据,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萧廷安虽正值壮年,但身体近年来却每况愈下,虽然依旧担着董事长的职位,但实权却逐渐落在自己唯一的兄长萧佑安手里,就连现在的CEO都是他自己换上去的人,大股东们极会审时度势,也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所以说萧廷安这个董事长目前几乎可以说是被完全架空,想要蒙蔽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萧砚南将平板还给温彻,“你怎么看待萧氏目前的局面。” “一副空壳,萧佑安之所以还在极力维持集团的表面繁荣,无非是想借这棵好用的大树多捞钱而已。” 温彻说着,手伸进口袋想去摸烟,但在萧砚南警告的目光下只好作罢,接着开口,“等到有一天维持不住了,他们估计也做好准备跑路了。” “既然如此,”萧砚南云淡风轻地搭上扶手,“那我们不妨,给他们添把火。” 温彻看向他,思索片刻后邪邪勾起唇角,“我明白了。” “那就这样,”萧砚南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 “我倒是刚想起一件事,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对瑞华动手啊,”温彻赖着不走,靠在沙发扶手上闲闲转着电容笔,“你这招完全没什么用嘛,人家现在和印联成了实打实的亲家,项目照样做的起来。” “还是说,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砚南没回答,只是站起身,在上楼之前睨他一眼,“三秒钟之内,离开我家。” 温彻:…… 得,被说中了吧- 翌日,姜稚礼早起去赶一个商务拍摄。 虽说昨晚后来她控制住没再掉过一滴眼泪,但在萧砚南车上哭的那一场的确有点狠。 她在车上边喝冰美式,边用无纺布包着冰块敷了一路,到了棚里化妆师帮她护肤时又用了一套消肿手法,才在正式拍摄时终于看不出一丝肿过的痕迹。 还是工作最能让她快乐,换了五六套造型拍了一整天,虽然很累,但她也感觉自己的能量也在慢慢恢复。 就在她拍摄快要结束的时候,看到梁嘉念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摄影棚门口。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还要在北疆至少半个月。”拍完最后一组,姜稚礼拉着她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我得到消息立刻就赶回来了,”梁嘉念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气又心疼戳戳她的脑袋,“出这种事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这么丢脸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姜稚礼故作轻松地摆摆手,走去换衣服,“现在都过去了。” “你给他们留体面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你看看现在网上都传成什么样了。” 梁嘉念本来就长了张厌世脸,生起气来更显得凶的可怕,“这个姓沈的我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他还敢搞出轨这一套,应桐月都怀孕了你知道吗。” “什么。”姜稚礼刚走到更衣间门口,又几乎是立刻回身去拿手机。 网上的新闻铺天盖地报道着沈铭肖和应桐月订婚的事,还有他们即将奉子成婚的消息传出。 这两家是强强联合,天作之合,而这事不免牵扯到曾被曝出跟沈铭肖有恋爱关系的姜稚礼身上。 原本她和沈铭肖在一起的时候,就被各种不看好,说她拜金,年纪轻轻就想着傍大款,沈家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她。 而现在看她被甩的事已成定局,营销号又开始拿她今年被Newcastle拒绝,和主题曲临时被换掉的事大做文章,说她是豪门梦破灭,没了背景所以连带着疯狂掉资源。 还说她之前仗着男朋友的背景各种耍大牌,得罪了不少人,现在终于被狠狠反噬。 评论区更是不能直视,节奏被带到飞起,是看一眼眼睛都要被污染的程度。 “可这些事没有一件是我们的错啊,”小跃翻着手机越看越气,抬头问顾放,“姓沈的明明就是劈腿,滕悦的那个萧呈也是因为想对我们安安图谋不轨才使绊子的,我们就不能曝光他们吗。” “别傻了,我们有证据吗,”顾放满眼的疲惫,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她尽力压过的了,但还是这么不堪,“退一万步讲,就算有证据,我们的公关也干不过人家的。” 虽然她有些猜到姜稚礼的家境,但从她隐姓埋名,加上回国这一年来被大大小小黑过不少次,而她家里从来没有下场处理过来看,她家人很可能并不支持她干这一行,或许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因此并不会用家里的资源帮助她。 所以她们现在就是可以用势单力薄来形容,没办法去和真正的资本抗衡。 姜稚礼明白这一点,太阳穴更是气的突突地跳。 萧呈当晚明明说沈应两家订婚的事不对外公开,要公开也是结婚的时候,到底是他在骗自己,还是有谁泄露了消息。 她看向顾放,“能知道是哪边的手笔吗。” : “黑你的水军和通稿基本还是滕悦买的。” 滕悦针对她们已经有些日子了,顾放说起来毫不意外,“不过…似乎也有部分出自沈家,订婚的消息也是应家的人主动找狗仔曝光的。” 梁嘉念气的爆了句粗口,“他们还是人吗。” 这不是明摆着警告她最好安分守己,少动不该有的心思,否则下场会更惨。 姜稚礼咬着牙,脸颊都因为气愤而有些发烫。 她现在不可以 意气用事,撕来撕去的很掉价,而且或许会对她更不利,目前来看发份声明,之后冷处理才最为妥当。 只是舆论会因为冷处理而逐渐被大众忘记,这个哑巴亏难不成也要叫她生生吞下。 那她大概做不到- 摄影棚外已经堵满了闻风而来的狗仔和代拍,顾放和小跃坐着他们惯用的商务车从前门走吸引火力,姜稚礼上了梁嘉念的车从后门很快离开。 “你应该找一个强一点的公司,哪怕只是签个分约过去,不说别的,滕悦三天两头买黑通稿就够恶心的了。”梁嘉念透过后视镜看了那群还在摄影棚门口堵着的狗仔,“你之前说想跟SG合作专辑,我觉得还可以跟他们顺便谈谈合约的事。” “我也想,但一直联系不到,”姜稚礼说,“而且他们旗下从没签过艺人。” “这种顶尖集团架子是要大一些,”梁嘉念思忖,“而且我听说德盛的萧总上次应邀参加了我们家的拍卖会之后,还顺道去港城见了SG大中华区的总裁,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什么合作,但总之,SG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竟然认识,”姜稚礼还没来得及惊讶,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等一下,他在拍卖会之后去了港城?” “是啊,当晚就去了,”梁嘉念说,“我们家的消息不会错。” 姜稚礼怔住。 可他那晚明明说顺路,送她去了樾市。 为什么。 即便是现在他们也没有熟到那种程度,更何况是那个时候。 她只是一个女明星而已,对他提供不了任何助益,即便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用不着纡尊降贵的来讨好。 那大概,也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 虽然她大多时候都很自恋,但也是理智的自恋,现在串联起来想想,萧砚南对她的帮助毫无原因,并且对他来说有些太慷慨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姜稚礼缓慢吞咽了下,网络上的恶意中伤,工作上的不顺,还有沈铭肖的那句‘你非我不可’交织着在她脑海里冲撞,让她气血上涌,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或许在那晚她将萧砚南错认成沈铭肖的时候,有些事就注定要发生了。 沈铭肖都可以为了利益去选择捷径,她为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她深知没有比萧砚南更好的选择,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完美的符合她的一切需求,解决她的一切麻烦。 前提是他真的喜欢她,无所谓哪方面的喜欢。 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她又想,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只要她想,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喜欢上她。 梁嘉念今天开的是一辆莓粉色的迈凯轮,姜稚礼不喜欢坐跑车,她更喜欢迈巴赫和幻影一类高舒适度的座驾,因此这一路上除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就是盼着快点到家下车。 然而车子真的在御清郡八栋门口的停车位上停稳的时候,她却静静坐在座椅上,没有动。 不远处的九栋门口,她熟悉的那辆黄色牌照的幻影正停在那里。 那个修长而贵重的身影立在一旁的路灯下,看着助理和司机从后备箱里搬东西进去。 人在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如果老天都在帮她,就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 姜稚礼手指蜷起,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梁嘉念打开前备箱取出行李箱的时候,看到姜稚礼已经下了车,只是眼神依旧盯着那处。 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看到她眸色微动,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快步朝着那个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姜稚礼的走姿发力有种独特的骄纵和自信感,因此高跟鞋落在地上的频率和响动也尽是她明显的个人风格。 萧砚南原本欲要进门,听到这动静遥遥传来时便止住了脚步,侧目看去,发现她穿着套乖巧的学院风polo衫和百褶裙,但莫名有种气势汹汹的架势。 像是要来寻仇。 萧砚南就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走到近前。 也同时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由一种近似于凶狠的坚决,无缝转化成了她甜美亲和的招牌笑容。 他眉梢微微动了动,揣摩她又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她开口,问出一句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的话。 “萧总,您有女朋友吗。” 其实姜稚礼走过来的时候她完全都没想好要说什么,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凭借下意识的本能。 她知道自己冲动,但是这么问也没错,总得先搞清楚他的感情状况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在等待回应的时候,她内心忐忑,但面上仍维持着那副漂亮又得体的笑容,连下颌扬起的角度都经过了严密控制。 如果他的眼睛是一个俯拍摄像头,那她确保自己现在就是在镜头中最好看的样子。 萧砚南没说话,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 她的瞳色很黑,黑的很纯粹,有光影散落进去的时候,更显的清澈透亮。 这是她时隔八年,终于再度向他投来这样专注的目光。 他被这双眼睛望进思绪里,有些许恍惚,想起那年圣诞节的雪,还有约克郡夏夜的星星。 可惜她看起来已经完全不记得。 风一阵阵地拂过,树影在他脸上浮动,距离虽近,但姜稚礼辨不清他的情绪。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原就紧张,现在只觉得他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盯的她有些喘不上气。 “是这样,在您想好要我做什么之前,我想先请您吃顿饭表示感谢。”她吞咽了下,还是打了退堂鼓,没说出什么我要追你之类的话。 虽然编出的理由自己都觉得蹩脚,但还是尽量让自己表达的自然流畅,“只是如果您有女朋友的话,这样的邀请可能会显得冒昧,所以需要提前确认下。” “没有。”萧砚南终于开口。 姜稚礼松了口气,“那……” “不过我最近都不太有空,”他话锋一转,“有事需要找我的助理提前预约。” 恰好这时从大门内走出的林铮:? 姜稚礼一时噎住。 他是怎么能够对着她如此秀色可餐的一张脸说出这样冰冷无情的话的。 看来是她脑补过度了,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压根不像是对她有一点意思的样子。 她再也不要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冲动行事了,她什么时候被这样拒绝过,虽然他说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完全拒绝,可预约这两个字就已经让她很没面子了,平常只有她对别人说这两个字的份。 但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哪有落荒而逃的道理,她现在只能忍辱负重,放长线,钓大鱼。 纤长的睫毛缓缓掀动了两下,姜稚礼眉头微微蹙起,委屈又不满地看着他,“我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能给我插个队吗。” 萧砚南弯了下唇角,气息间带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从小就是这样,看上去是在低声下气的卖乖,而语气中则带着股理直气壮的骄横,让你和天下的道理都务必得站到她那边去,否则就是你的错。 “姜小姐,老板近期要回英国,中途还要飞一趟坦桑,能空出最近的时间也在下个月了。”林铮适时开口,实话实说。 “好吧,”姜稚礼妥协,幽幽怨怨地盯着萧砚南,“那帮我排上吧,我要当第一个。” 萧砚南没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只是迎着她的目光,抬了下眉尾,“还有事吗。” 姜稚礼一时想不出什么,摇了下头,说了句下个月见,然后转身离开。 只是刚走了几步她又回头,“你是在搬家吗。” “搬来这里?”她打量了下四周,接着问。 萧砚南看过去,不置可否。 “我知道了。”姜稚礼朝他一笑,然后脚步轻快地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还预约,难不成去他家敲门也要预约吗。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她最懂了- 御清郡八栋原本是姜稚礼外公外婆的住所,直到去年姜稚礼回国,两位老人也决定搬去江南养老,于是将这里的房子留给了她住。 姜稚礼小时候也会经常过来陪他们,只是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开始,隔壁九栋就是空置着的状态。 虽然她也离开了好几年,但御清郡原本就是他们清和的楼盘,一共不到二十户而已,完全没听说有房子被转手的消息。 “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啊,”姜稚礼的脑洞又展开,穿着睡裙在卧室里踱来踱去,“不会是那晚他送我回来后知道我住在这里,所以才专门搬过来的吧。” “食懵你啊,”梁嘉念笑她异想天开,倚在床头抚平面膜上的褶皱,“你去查查,这房子估计很早就在他名下了。” “我承认他之前的那些行为应该是对你有点意思,但你们这才认识多久,还不至于到为爱搬家的程度吧。” 姜稚礼停下脚步,扭头气鼓鼓地看向她。 “不是我要泼你冷水宝贝,”眼看公主要生气,梁嘉念赶忙正色开始哄人。 “我完全理解你想借刀杀人的想法,但你要接近的是萧砚南,这完全就是风险和回报成极端比例的投资,虽说高回报必定伴随着高风险,但在他这种人这里,能得到回报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啊,”姜稚礼想过这些,但并不在乎,“可他的确是我当下状态的最优解。” “说实话,我不是很希望你下一段恋爱还是跟这种和你年纪相差过大的男人,”梁嘉念看着她,“和沈铭肖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换一个这种年龄的男人,可能过程会有所不同,但结果都一样。” “虽说萧砚南是比沈铭肖小一些,但也大了你整整七岁,他这个人的城府和手段,更是沈铭肖所远远不及的。” 姜稚礼没说话,走到床边默默钻进被子里。 房间只亮着一盏台灯,她抬眼望着天花板,暗黄色的光线透过掐丝珐琅的灯罩,将西洋水仙的形状倒映在上面,是漆黑的,有所扭曲的,但依然很美。 可她却有些看不清。 “你还有很多试错的机会,但我不想再看你受伤害了,”梁嘉念摸了摸她的头,“不要急着做决定,如果你确定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可以先试着接触,慢慢了解。” “你当时就是对沈铭肖带着层白月光的滤镜,在一起的太快,才被他的伪装给骗了过去,同样的错误不可以再犯第二次,”她说着思索了下,“你有你的原则不想靠姜家,那我就用梁家的名义去联系SG,他们的分部开在港城,再怎么架子大,梁家的面子不会不给。” “去不了Newcastle没关系,我们直接登上SG的伦敦音乐节,知名度和含金量比那个拼盘演唱会更高,到时候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姜稚礼眨下眼,“这样好像作弊哦,会不会不太好。” “那又怎样,”梁嘉念一抬下巴,“你本来就有这个实力,SG的老板如果识相些,就该主动来跟你谈合作。” “有你真好,”姜稚礼感动地伸手抱住她蹭了蹭,“我最喜欢念念了。” “好啦,”梁嘉念被她嗲出了鸡皮疙瘩,“想感谢我的话,下个月空出时间跟我回趟澳城,帮我分散一下我妈的顶级怒火。” “你又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姜稚礼瞪眼看她。 梁嘉念揭掉面膜,有些疲惫地笑了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天过后,京北下了几场暴雨,天气也开始日渐炎热。 令人期待的夏天真正揭开帷幕,而姜稚礼的生活却好似被阴翳笼罩。 冷处理虽然是让舆论逐渐停歇,却改变不了这深处蝴蝶效应的产生。 唐希借大热ip的主题曲正式出道,资源和曝光也一骑绝尘。 滕悦毫不避讳她在南韩时曾和姜稚礼是同一届的练习生,却没成功出道的事实,以及她曾是姜稚礼前助理的身份,反而是借着这层关系捆绑,用姜稚礼的热度很快打开了知名度。 而滕悦给唐希的赛道定位也和姜稚礼完全相撞,两人之间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形成了‘竞品关系’。 萧呈果真如他所说,开始肆无忌惮地对她的事业下手。 他在圈内的话语权不容小觑,又背靠萧氏,没多少人愿意跟他对着干,于是姜稚礼之前谈好的工作以及商务开始一个个的掉,好的资源都流向了唐希那边,其余的也很快被各家分走。 而让她心寒的是,这里面还有沈铭肖的手笔在,他故意做的让她知道,好像在故意展示他们之前的力量悬殊。 萧呈在逼着她上钩,而沈铭肖在逼着她回头。 路入穷巷,这种时候,她大概只能向外看。 第15章 Target惊喜 梁嘉念一向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也果真顺利联系到了SG大中华区的总裁Selena,对面答应可以跟姜稚礼见一面,之后才能对合作的事有所定夺。 不过不巧的是,她最近要回伦敦总部述职,还需要探讨许多集团向内地发展的计划,归期不定,见面时间只能等她回来再议。 只是音乐节的时间也不过是在两个月之后,梁嘉念觉得拖延下去准备起来会太仓促,但Selena的态度很坚决,哪怕是音乐节的节目合作,她也需要在调查充分之后才能确定,在这之前还请她们耐心等待。 这样看来,今年大概率是无法用音乐节来填补Newcastle的热度空缺了,梁嘉念觉得自己没帮上忙,有些愧疚,而姜稚礼觉得Selena能答应和她见面就已经很好了,无所谓时间早晚,晚一年再上音乐节也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她现在很需要这次机会,但这也是无法强求的事。 只不过有了这层动力在,她准备新专的时候变得更有热情,为了以防万一,也顺带开始准备音乐节的舞台,确定了几首选曲,开始更新编曲和编舞。 这也是现在唯一能让她忙起来的事了。 近期她的通告猛然减少,因此难得在京北停留的时间长一些,却一次都没有再见过萧砚南。 晚上回家的时候,那边屋里的灯永远是黑着的,唯独偶尔在白天的时候,能透过自家楼上的窗户,遥遥看到他家里花园的一隅,有园艺师正在打理花木。 看来他真如林铮所说,是去出差了。 上次实在是个巨大的失误,不仅忘记要萧砚南的联系方式,连林铮的也没留一个,不然还可以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自己的那顿饭究竟在他的日程表上被排到了哪一天。 她有点想见他了,大概是因为最近过的太不顺,也是因为继订婚后,沈铭肖和应桐月又堪称光速的公布了领证的消息。 应桐月交际广泛,也多少算是半个时尚圈人士,她结婚的消息更是在各大社交媒体广泛传播。 而这种时候,姜稚礼作为沈铭肖所谓的前女友自然又会被八卦网友拉出来对比,各式各样的说辞刺的她眼睛发疼。 原本她想耐下性子,至少等到Selena的回复再做打算,自己现在手上至少还握有法国蓝血高奢品牌Sisiy的代言,也如约收到了品牌寄来的时装周邀请函,不至于在未来几个月得不到一点曝光度。 只是在她得知滕悦也在试图给唐希撕下Sisiy的代言title,并且已经通过和Sisiy中国区负责人的关系,将以品牌挚友的身份和她一同出现在时装周的现场时,姜稚礼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虽然她是总部指定的全球代言人,从17岁时受邀空降合作至今,品牌一直都给予她相当漂亮的排面,超季高定随便穿,每年固定推封,巨幅地广遍布全球,她也因此有了‘人间Sisiy’‘Sisiy亲闺女’的称号,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品牌最得意的门面。 可这些都是建立在自己为品牌带了巨大增益的基础 上才有的,如果此后她的事业停滞,恐怕都不需要萧呈做什么,品牌自然会重新考虑跟她的合作。 Sisiy就是她现在最后的脸面,怎样都不能丢。 她现在务必要加快和SG的合作进度,无论如何都要登上今年伦敦音乐节的舞台。 他们的手再怎么样也伸不到海外,曲线救国也许还行得通。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Selena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姜稚礼知道,现在能帮她的,也就只有萧砚南了。 可这个人也好像没有一点要回来的迹象。 时间一晃,马上就要到了和梁嘉念约定好去澳城的日子。 她一直神神秘秘,怎么都不说究竟是什么事,姜稚礼也无法判断这趟行程究竟要多久才能结束,怕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耽误了什么,于是在临走前,她横下心来直接去了德盛大楼。 之前每次去清和找姜珩川的时候,她都是从地下车库直接刷卡乘专属电梯去到他办公室的楼层,因此也忘记了,这样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办哪里是那么好进的。 进入电梯间需要门禁卡,光是没有预约这一项,就足以将她拦在大堂哪都去不了。 而她也从前台那里得知,萧砚南的出差行程还尚未结束,今天不在公司,也并不知道明确归期。 姜稚礼有些失望,去往机场的一路上,她甚至已经在想,如果自己的歌手生涯被逼上绝路,是要放弃原则去求姜珩川帮忙,还是索性改行。 想来想去比起打脸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是改行更为实际。 然后在飞往澳城的一路上,她又在思考自己改行以后能去做什么。 而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她还是最钟意做歌手。 完全是白费了好几个小时的脑细胞。 这次依旧是Ada来接她,直接去往梁公馆。 “姜小姐,您的那颗蓝钻这次要带走吗。”Ada问道,“如果需要的话,我稍后去保险库带过来。” “先不急,这次还不知道要待多久,临走前再说吧。” 姜稚礼都忘记这茬事了,比起这个她更关心梁嘉念究竟做了什么事,也好先想好应该怎么帮她安抚陈熙雯。 “这个,”Ada面露难色,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长长叹了口气之后才说,“还是等回去之后您直接问三小姐比较好。” Ada一向精明干练,这幅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属少见,姜稚礼开始觉得有些不安。 黑色飞驰一路驶进梁公馆,姜稚礼一进来都看到有佣人在忙碌,管家盯着他们在四处布置着什么,还有数量惊人的厄瓜多尔黑玫瑰刚被新鲜运来,正在被搬进后院花房。 这是梁嘉念最喜欢的花。 整个公馆内布置的像是派对现场,只是现在才七月,离她生日还远的很,她也从不在梁公馆过生日。 车子在正门口停下,姜稚礼下了车,正想直接进门,却在门廊尽头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一身黑色的衬衫西裤更显的人清瘦修长,只看身形都觉得这人一身的翩然傲骨,生了副并不太接地气的模样。 “方老师?”姜稚礼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花了眼,他怎么会在这里。 方见尘闻言看过来,朝她微微点了下头,“好久不见,安礼。” 他是娱乐圈里为数不多知道她身份的人,不过并不是太熟,所以还是习惯于叫她艺名。 姜稚礼心中的疑惑还没问出口,梁灼泠就踩着高跟鞋快步从门里走了出来,脸色并不好看。 梁灼泠是梁家的大女儿,只不过跟梁嘉淮梁嘉念不是一母同胞,所以关系并不亲近。 姜稚礼见过她几次,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为了维护她在外人面前乖巧到挑不出错的人设,还是出于礼貌问了声好,“灼泠姐姐。” 梁灼泠看了她一眼,轻哼了声,“Rosa要翻天,就算把你搬来当救兵也没用。” 姜稚礼皱眉,“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她瞒着家里和那个男人领了结婚证,”梁灼泠刻薄地朝方见尘的方向瞥了眼,“她自己不务正业跑去当什么导演就算了,竟然还跟一个明星结了婚。” “我们梁家出了个混娱乐圈的女婿真是笑死人,”她没好气,“爹地这次真的气到疯,大概率还要跟她断绝关系,不过以后财产可以少分出去一份,我应该高兴才对。” 结婚? 姜稚礼望着梁灼泠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一时怔住,又猛得看向方见尘。 Heavens,她甚至不知道他们认识。 砰—— 客厅里传来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方见尘立刻迈步要冲进去,姜稚礼怕他进去事态会变得更严重,赶忙拦住他,说了句交给我就快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几乎再看不到什么完整的摆件。 梁知焱怒气冲冲地走上楼梯,“滚,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反正我已经通知了各家媒体,明晚我要在梁公馆开结婚派对,”梁嘉念毫不示弱,“你如果想让媒体为我们断绝关系的事做个见证,那我一定积极配合。” “念念,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啊,”陈熙雯眼睛红肿着,追上说完就转身扬长而去的梁嘉念,“结婚不是儿戏,你难道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我们这个家吗。” “你看看梁灼泠,听你爸爸话嫁给了易家的大公子,现在过的多风光啊,要不是你不听话,那本该是属于你的婚事。” 她泣不成声地数落着,几近崩溃,“你哥哥已经把跟何家那么好的婚事给搞砸了,你现在又不打招呼擅自结婚,这样下去这个家早晚都成了别人的,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到现在考虑的还是只有这些,”梁嘉念没有哭,眼神里只有失望至极后的冷冽,很决绝地甩开她的手夺门而出,“不是我放弃了这个家,是你们先放弃了我。” “念念!”陈熙雯嚎哭出声,想继续追出去,但又回头望向梁知焱离开的方向,掉着眼泪进退两难。 “阿姨,念念那边交给我,您先去看看梁叔叔,”姜稚礼问佣人要来了毛巾,边给陈熙雯擦眼泪,边抚着她的后背顺气,“事情总能解决的,你们都先别着急,身体要紧。” “好孩子,阿姨知道你最懂事了,你可一定要劝劝她,”陈熙雯握住她的手,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当年迫不得已把念念送去你们家,就是为了在这边挣她以后的好日子,她根本不知道现在的生活得来的有多不容易……” “可只有念念觉得好的才是真正好日子,你们认为的都不算。” 姜稚礼说完,在陈熙雯震惊的目光中很乖巧的道了声再见,然后转身出门去找梁嘉念。 这种关头应当尽量安抚她的情绪,顺着她的意思讲话,但姜稚礼觉得有些话还是现在说了的好。 她说的简洁,但希望她能够明白。 姜稚礼走出前厅大门的时候,方见尘已经不知去向了,只有梁嘉念站在花园里,正跟管家叮嘱着一些场景布置的事宜。 见姜稚礼出来,她三言两句嘱咐完了事情便朝她走来。 “你还好吗。”姜稚礼心疼地抱了抱她。 “我没事,倒是他们气个半死,”梁嘉念语气轻松,走到路边随意停着的一辆银灰色布加迪旁,示意她上车,“走吧,今晚我们还是去瑰港住。” “住最后一晚,”她顿了顿,“以后大概不会回来了。” 澳城的这家瑰港属于梁嘉念,是梁知焱送给她的成年礼物。 “所以你和方见尘,”姜稚礼小心翼翼开口,“是真的结婚了。” “当然,这还有假,”梁嘉念利落地发动车子,“我不是说过吗,他们要是逼我逼的太过,我可是会随便找个人结婚的。” 随便找的,姜稚礼瞠目,“所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上次去北疆的时候碰到的。” 姜稚礼算了算,还不到两个月。 “所以结婚是你提的?” “当然 。” “他竟然同意?” “是啊,我也很意外。” “那……”姜稚礼还想接着问,却被梁嘉念温柔打断,“宝贝,晚点再拷问我,我现在要思考很多明晚的事,脑容量要不够用了。” “好吧,”姜稚礼很配合,“所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什么都不用,”梁嘉念笑,惑人的狐狸眼弯起,“你现在只需要去挑你明晚穿的礼服和珠宝。” “Ihaveasurpriseforyou,做好准备哦。” 第16章 Target心跳的好快 姜稚礼的好奇心很重,梁嘉念的嘴又极其的严,最后她还是以自己会整晚失眠为由,威胁Ada透露出了些许情况。 Ada告诉她,梁嘉念在一周前给Selena发去了请柬,对方回复一定会来。 为了Ada的安危,姜稚礼忍住了立刻冲过去亲梁嘉念一口的冲动。 不知道的时候会失眠,现在知道了却更是兴奋到失眠,脑海里打了一晚上的草稿,思索着应该怎样最简洁有力的促成这次合作。 她最亲的姐妹果然懂她,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惊喜了- 这个季节的澳城多雨,不过这两天倒是难得晴朗的一如既往。 下午五点刚过,一向清净的梁公馆门口开始变得车水马龙,名流宾客们逐渐到场。 梁嘉念铁了心要将动静闹的巨大无比,确保今晚过后,澳城梁家的三小姐和内地的巨星歌手方见尘结婚,并且在梁公馆举办结婚派对的事务必传遍所能传到的每个角落。 到场的媒体数量堪比一场大型发布会,长枪短炮从大门口就开始架起,每一位来宾的面孔都将在不间断的快门中被完整记录下来。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会,这其中的关系网也足以分析上好几篇报道。 姜稚礼中午就到了,陪梁嘉念做最后的准备。 她和方见尘虽然已经是合法夫妻,但这婚结的仓促,两个人也没什么感情基础,于是没有办婚礼的打算。 她之所以用尽手段也要在梁公馆举办结婚派对,就是要告诉全世界她梁嘉念已婚,家庭支持,感情和睦,断了一些人不该有的念想。 这同样也是她用来提防和膈应梁知焱的手段,让他不要妄想还能够像以前那样随意掌控自己的私事,为了他的那点私利再次试图破坏自己的感情。 不过如果她是和别的人这样草率结婚,姜稚礼或许会很不放心,但方见尘她还算有所了解。 今年初他和温吟知合作的剧目《双梦》在海城大剧院开演,姜予执带着他们全家人一起去看了首场,在后台去给温吟知送花的时候,姜稚礼第一次接触到方见尘本人。 他为人倒是没有看起来那样冷傲,反而温润有礼,温吟知和他合作近一年的时间,和全剧团上下一样,对他的评价很是不错。 更何况红到他这种地步,连圈内都没有他的任何黑料,唯一能拿来被讨论的点,也大概只有他出生艺术世家,早期却在酒吧夜场做驻唱的过往。 这当然也算不上是什么黑料。 这样的一个人,做协议结婚的对象确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虽说这场婚姻并非是出于感情,但好歹也是正经结婚,梁嘉念是她最好的朋友,胜似家人的姐妹,姜稚礼懊恼于自己得知的太晚,连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来不及准备。 这时她忽然想起那颗蓝钻。 她当初拍下只是出于它惊人的色泽和少见的大小,并没有想好用途,现在觉得那种深邃又纯净的钻石,配梁嘉念再合适不过了。 到时候她想做成戒指,胸针,或者是做别的什么用途都好。 是有些仓促,后面她再补一些别的送给她。 姜稚礼这样想着,给Ada打去电话,拜托她去将蓝钻带过来。 Ada今天在集团代为处理许多梁嘉念的事务,忙的不可开交,但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去代为转交这颗价值两亿的贵重宝石,还是自己亲自跑了一趟。 姜稚礼有点过意不去,特意避开众人从后门溜出了梁公馆,朝山下走了一段,在一个车流尚不密集的地方等着。 再往上车道就开始拥挤,想要离开会耽误不少时间。 Ada来的很快,姜稚礼拒绝了她要用车送自己回去的提议,拿到盒子后就立刻转身往回走。 绕回后门需要多走很多路,她走过来已是废了不少力气,前门相对来说更近一些,但那边此刻人流涌动,闪光灯伴随着相机夸张的咔嚓声亮个不停,让她有些望而却步。 内心纠结了一番,姜稚礼还是决定走向通往后门的步道,而这时身旁经过的一辆香槟色商务,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安礼?” 姜稚礼下意识转过头,入目是车窗后应桐月妆容精致的一张脸,而她身侧的座位上,沈铭肖西装革履,正沉默注视着她。 内心纠结脚步也不该停下,这句话无论是对于抽象还是具象的情况都无比适用。 明明再早走两步自己的眼睛就可以免遭一劫了,姜稚礼暗暗咬牙。 她没有出门看运势的习惯,也从不相信这些,只坚信自己就是lucky本身,倒是小跃在的时候天天念叨这些,提醒她每日运势上需要注意的一切。 如果小跃今天在的话,肯定会提醒她今天不宜出门。 怎么就碰见他们了,姜稚礼简直无语透了,梁嘉念不可能会邀请他们,所以到底是谁叫他们来的,还真是冤家路窄。 此时暮色将至,天光尚存却显得混沌,姜稚礼觉得自己走在被茂盛植被阴影覆盖的道边应该也没有那么显眼。 心里腹诽她视力真好的同时,又认为明明应该是自己身上的星光强盛,出现在哪里都是焦点,完全不容忽视。 想到这她一下又让自己受用起来,大发慈悲朝他们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也是来参加party的吗,大门就在前面了,怎么看你要往那边走,”应桐月微笑着打量她几下,忽而又掩唇,“噢真是抱歉,你该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怪不得,一个人来参加这种weddingparty的确是有些失礼,还是低调些的好。” “少说两句吧。”沈铭肖皱了下眉,略有些不悦的提醒道。 应桐月置若罔闻,依旧看着姜稚礼,“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们的车一起上去。” 说到这她才侧头看了眼沈铭肖,表情耐人寻味,“对吧,老公。” 沈铭肖闻言看过来,欲言又止。 还在她面前秀上恩爱了,姜稚礼感觉自己此时的太阳穴一阵狂跳,克制着才没让自己的白眼飞到天上去。 跟他们一起上去做什么,被媒体一阵猛拍大写特写三角八卦,还是立个什么不计前嫌相亲相爱的体面人设。 他们不要脸她还要呢。 “你们的车看起来有些拥挤,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姜稚礼抱起手臂,很盛气凌人地笑了下,“更何况,我是在等人。” “原来如此,那是我多虑了,”应桐月了然一笑,“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大明星怎么可能找不到男伴呢。” “那我们先走了,”她很优雅的朝她挥了下手,“一会见。” 姜稚礼笑着点下头,内心却在说谁要跟你们一会见。 然而现在面临的一个最现实的情况是,她的确是没有同伴,梁嘉念是主角,总不可能时时跟她待在一起,而今天的宾客中,没几个是她熟悉的人。 如果不是沈铭肖和应桐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她才压根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一个落单的状况。 这个问题是她现在即便绕去后门也躲避不了的,场内也是媒体遍布,虽然这种场合拍到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都能被允许发布,但她可不想明天一睁眼,就看到那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恩爱照片和形单影只的自己被拼在一起,添上一些奇 怪的标题报道。 这样的惨状或许是可以得到一部分同情,可她才不想要同情,她要的是面子。 因为梁嘉念觉得这场派对到最后大概率会变成一场闹剧,所以并没正式邀请姜家的其他人过来,不过姜稚礼想起她在澳城还剩下最后一个熟悉的人,就是梁嘉淮。 他是梁老爷子认可的继承人,又是梁嘉念的亲哥,这种场合少不了他。 而这场宴会里,又有谁能比他的架子更大,能更让她有面子。 电话拨过去倒是很快接通,姜稚礼刚开口问了句他到哪了,梁嘉淮散漫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告诉Rosa,我在帮她处理麻烦,晚点到。” 说完通话就被利落的掐断。 还真是急性子,好歹等她把话说完啊。 姜稚礼握着手机怔了两秒,看来他以为自己打电话是替梁嘉念催他的。 这个人是指望不上了,她有些失望,只能还是按原计划从后门回到了梁公馆。 晚宴还没正式开始,她不想那么早去到自己席位上,把礼物送给梁嘉念之后,就在后花园找了个不太起眼的位置休息。 她真的很郁闷,可若是干脆躲进房间不出去,一定会被应桐月觉得她是落荒而逃。 眼看离开场时间越来越近,姜稚礼觉得再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希望Selena此刻已经到了,Ada说她的晚宴位置安排在自己旁边,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也不会显得太局促。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发型和礼裙,离开时仰天微弱的叹息了声,“谁能来救救我。” 然后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姜稚礼被吓的一激灵,带着些怒意的目光循声望去,刚想质问,而目光却在触及到那人影时,倏尔变得惊诧,也是惊艳。 她昨天还寻觅未果的人,现在正站在那里。 微弱天光掩不住他的英挺轮廓,虽然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而当花园四处的光源亮起时,西服上华美考究的暗纹便跟随着若隐若现,更衬得他贵气十足,倜傥卓异。 不动的时候,宛若一尊俊美雕塑,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天上吗。 “抱歉,”萧砚南率先开口,看出她一瞬间的惊慌,沉冷声线带着些微的歉意,压过前院飘来悠扬的提琴和欢声笑语,而那双锋利的眸子此刻也温沉绅士地注视着她。 她瘦了,他一眼就看出。 本就精巧的下颌线变得更加分明,腰线在华丽的钉珠亮片的包裹下,仍然显得不盈一握。 “所以,”他叹息,“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既然他都送上门了,不趁机提点什么岂不是很吃亏。 姜稚礼朝四周张望了下,“你是一个人?” 见他点头,姜稚礼轻出一口气,毫不犹豫的走到他面前,抬眼看向他。 “那么,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从此刻开始,拥有一个美丽迷人的女伴?” 她的笑容很漂亮,看起来胜券在握,但实际上并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她只知道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冒汗,一颗心跳的好快。 第17章 Target钟意他 虽然时间仓促,但梁嘉念把这场结婚派对的规格做到了有限时间内的最奢华。 满场数以万计的厄瓜多尔黑玫瑰无疑是最新鲜,也是吸睛的布置。 距离晚宴开始尚且还有些时间,相熟的女士们在这个特殊的布景里四处留影纪念,已经落座的宾客也伴随着优雅的弦乐交谈甚欢。 应桐月和梁灼泠是大学校友,这番也是应这位梁大小姐的邀而来。 她和梁灼泠算不上很熟,却也知道她和梁嘉念的关系并不好,梁嘉念结婚,她却自作主张递邀请函,想来必然是不安好心。 听说她还偷偷递了邀请函给梁嘉念那位,如今已经是风投界红人的前男友。 所以应桐月知道自己被邀请来的目的,和新娘的这位前男友是一样的作用。 他们出现一定会膈应到姜稚礼,而好闺蜜之间同仇敌忾,梁嘉念见到他们肯定也不会开心。 只不过她前面已经见过了姜稚礼,梁嘉念那个前男友倒是现在都没出现。 也不知道他出现时会是一场怎样的闹剧。 应桐月坐在席位里,手里端着杯柠檬水,时不时往正门处瞥几眼,笑盈盈地看向沈铭肖,“你那个小女朋友怎么不见了,不会是被我吓跑了吧。” 公众场合,时不时有镜头转来抓拍几张照片,沈铭肖依着主持人的专业素养,表情管理的天衣无缝,只是压低的语气算不上好听,“我跟你说了适可而止。” “怎么,你是怕我把她彻底激怒了,你跟她再无可能了是吗。”应桐月凑近他,依旧是笑着,在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只是带着笑意的嗓音听起来更不近人情。 “想想你签的婚前协议吧,做人不能太贪心,你想要的未免有点太多了。” 她说着,坐直了身子,抬眼的时候瞥到一个方向,纤细的眉尾讶异地抬了抬,继而轻笑,“她不简单呢,你以为你能拿捏得住她。” 沈铭肖漫不经心抬眼,握着香槟杯的手却猛然轻颤了下,酒液险些沾湿西服的前襟。 湿热的海风裹挟着夜晚的潮气拂过整个庭院时,现场欢悦的气氛似乎是被这阵强悍的气旋所震慑,陡然凝滞了一瞬,好在乐队的演奏声仍未停歇,用柔和的方式巧妙过渡了这段微妙的氛围。 年轻的女孩顶着一张比镜头中还要好看数倍的娇艳面孔,穿着身斜肩亮片小礼裙,身材虽有些过于清瘦,却依旧拥有常年健身下紧实优美的线条,步伐仪态万千,甜美中带着些倨傲,像一株开的极盛的粉玫瑰。 而她身旁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挟着一股极威严肃穆的气场,似莫测的深海,又似高耸入云的山巅之雪,流淌出一种无声的威慑。 他们出现的那一刻,满场有一瞬间噤声,目光齐刷刷望过来。 姜稚礼爱死了这种出场方式,她噙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自托盘上随手端了杯香槟,就这样挽着萧砚南缓缓步入场内。 四周克制的窃窃私语被海风吹入耳中,各式各样的议论猜测纷至沓来,她对各种言论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听到最多的,是说他们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世界的人,也不知道是怎样扯到了一起去。 有人甚至掩唇悄声道,说都不愿意揣测他们之间有什么桃色关系,女孩看起来太天真,男人又太稳重威仪,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像兄妹,或者是叔侄。 姜稚礼有些无语,不过也并不是太在意,她只要有那些惊羡的目光就够了,尤其是看到沈铭肖那张藏不住震惊的面孔时,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姜家的家风低调,每个家庭成员似乎也都生性低调,而姜稚礼偏是这其中唯一的例外,她喜欢招摇,喜欢风光排场,喜欢占据每个人瞳孔中的焦点,从小连自己的芭比娃娃都要打扮的最华丽漂亮。 所以在她告诉爸爸妈妈她想当明星的梦想时,他们虽然并不放心,但也放任她自由去做。 毕竟家里就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谁也不忍心对她太严厉,只是她这种性格如果继续留在他们身边,以后不知道会被宠的多无法无天。 不过他们也事先说明,家里并不会有这方面的资源给到她,这条路上的一切只能依靠她自己。 虽然哥哥们过去也同样是被这样要求的,但其实那时的姜稚礼并不理解,而安清澜告诉她,只有这样,她今后获得的目光才会是真正为她而来,那些焦点也只会关注于她本身,而不是其他。 这句话很大程度上说服了她,于是她抛去一切光环,只作为‘安礼’一直走到今天。 独自在南韩的那些年, 她被搓磨的成熟了许多,不仅克服了不少从前在家里被娇养出来的毛病,也被迫学会了去权衡利弊,克制着自己的任性和脾气,行为举止越来越滴水不漏。 她从不为这样的成长改变而惋惜,但她知道她的内心依旧如初,她想念那些可以肆无忌惮的时刻。 这也是她无法割舍舞台和观众的原因,那是她的自由之地,是她获取满足感的最大来源。 除此之外,还有现在。 现场再厉害的人物也要紧赶慢赶过来敬他们一杯酒,无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都让她觉得舒爽。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利用萧砚南,而这大概仅仅是个开始,最近前所未有的密集挫折已经让她忍够了,在她的身份曝光之前,她需要有一个人能让她狐假虎威。 不过他一点也不会亏,她想,她是如此的漂亮,有趣,又有才华,多么少见皮相和灵魂。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她姜稚礼费心接近的,这也许还可以称作是一项殊荣,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此说一句,mypleasure. 自花园到餐桌坐席的一路,觥筹交错,萧砚南滴酒不沾,端着酒杯只是象征性的应付,而姜稚礼却毫不推诿。 他看到她长睫下的眸子晶亮,看上去很开心,之前在后花园独处时的颓靡一扫而空,像只兴奋又趾高气昂的小猫。 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一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萧砚南目光松散落向前方,看来他真的救到她了。 真稀奇,他难得有这样奇怪的成就感。 临近开宴的时间,有侍者过来引他们入座。 姜稚礼原本以为这时会跟萧砚南分开,却发现她左侧座位上的名牌,赫然写的萧砚南的名字。 她明明记得Ada告诉她,这个座位是属于Selena的。 姜稚礼有一瞬间都觉得是不是梁嘉念串通了Ada在跟她开玩笑,她们邀请的原本就是萧砚南。 虽然不知道Selena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没有出现,不过没关系,是他更好。 她有想要借他达成的目的,也的确是钟意他,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即便只是拿他当一个回忆的影子,也是实实在在的钟意。 餐桌的布置很有格调,桌花也主要选用黑玫瑰,虽然是仓促定下的,但一看就是梁嘉念的风格。 姜稚礼发现自己座位上的卡片也是梁嘉念亲手写的,趁着新人还没出场,她拿出手机开始她最喜欢的拍照环节。 给卡片拍了几张特写,她将镜头转向自己,此时天色已然黑透,院落各处的灯光都已被点亮,光线介于明亮和昏昧之间,很有氛围感。 姜稚礼眸光微动,放下手机,搭在桌沿的手抬起,很优雅的托起下巴,侧眸看向萧砚南,“你觉得我今天这身造型怎么样。” 萧砚南正端坐着,闻言看过来,“还不错。” 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嗓音,不过姜稚礼不在乎,继续顺杆爬,“那我站在你身边会不会让你觉得很有面子。” 她的眼尾微微上挑,就这样带着笑意灼灼地盯着他看,萧砚南眉尾动了动,不知道她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但还是开口,说出让她满意的答案,“会。” 果然,说完后看到她眼睛一弯,笑的像只得逞的小狐狸,“那一会结束之后,我可不可以得到一些奖励。” 倒是会反客为主,看来自己对她的确太过纵容,萧砚南收回视线,也不知道前面念叨救救她的那个人是谁。 “得寸进尺。”他说。 姜稚礼不死心,眉头一皱,“你就说可不可以嘛。” 得益于她过于剔透的音色,带着点凶人的语气也像是在撒娇。 萧砚南耳廓措不及防麻了一下,却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冷冷清清回了句,“不可以。” 不愧是二十岁就主导并购案的人,果然精的可以,姜稚礼嘟囔着,悻悻坐直了身子,既然他不上套,那她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谁让今晚Selena没出现,时间有限,她非从他身上下手不可- 直到晚宴结束梁知焱都没有露面,姜稚礼听说昨天他一气之下要去港城躲清净,而陈熙雯担心他在这个关头离家被媒体拍到又写出什么家庭不和的新闻,硬是给劝了下来。 所以在afterparty开始之前,只有陈熙雯出来致辞感谢。 虽然她的长相气质都温婉,却是个人尽皆知的狠角色,由她代表梁家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致辞结束,现场的音乐换成了活泼轻快的jazz,众人纷纷起身,场地换去泳池边继续狂欢。 沈铭肖的目光一直遥遥盯着坐在主桌的姜稚礼,奇怪今天来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她即便和梁嘉念关系再好,也不见得能坐主桌。 或许是因为萧砚南的缘故,她作为萧砚南的女伴,理应安排在一起,他想,可她又是怎么搭上萧砚南的。 他们也只有那场拍卖会的一面之缘而已,相处甚至不超过半小时,而萧砚南那个人软硬不吃极难接近,他早已领教的一清二楚,哪里会是什么见色起意的人。 可姜稚礼的确太漂亮。 沈铭肖内心开始充斥着一股深深的危机感,并不像起初那样笃定姜稚礼会回到他身边。 如果她真的和萧砚南在一起,他对她用的那些手段必然都会狠狠反噬到自己身上。 或许一些事情的真相,也终将会暴露,那他将会永远失去了在姜稚礼那留存的唯一底牌。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走吧,我累了,afterparty也不适合我现在的状况,就不参加了。”应桐月这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铭肖皱下眉,他并不想离开,难得的机会,他还没跟姜稚礼说上一句话。 思忖着怎样脱身之际,他看到姗姗来迟的梁嘉淮正跟姜稚礼很熟络地打招呼,而陈熙雯临走前还专门叫上了姜稚礼,很亲昵地拉着她朝宅邸内走去,一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先回车上等我,我去趟卫生间。”沈铭肖顾不了那么多,说着站起身很快跟了上去。 正在和梁嘉淮谈话的萧砚南注意到这一切,仍旧不动声色,眸色却沉了下来- 虽说梁嘉念这场结婚派对是在梁公馆举办的,但宾客允许的活动范围也只有花园和宅邸的一层。 而沈铭肖却看着这位不常给人好脸色的梁太就这样拉着姜稚礼有说有笑的上了楼。 看得出来,陈熙雯格外喜欢她,两人的相熟程度也绝不简单。 他隐约听到姜稚礼说自己妈妈明天会过来探望她,而陈熙雯则带着些埋怨的语气笑着说本来不想让她操心,结果还是这么快知道了之类的话。 姜稚礼的母亲竟然和陈熙雯是朋友,沈铭肖得出这个结论,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这才发觉自己原来对姜稚礼知之甚少,除了为讨她欢心,费心探听过她过去最重要的那部分细节之外,对于她的家庭情况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他知道她的家世一定不错,不过想来一定是不如自己的,否则她在娱乐圈走的也不会这样辛苦。 早该察觉到不对了,从她为了跟他住同一个小区,买下观澜的那套房子,还有她眼都不眨拍下那颗蓝钻开始。 她说这些用的都是她这些年的积蓄,他竟然就可笑的这样信了。 她在南韩是很红没错,可通告费给公司的分成就是很大一部分,再加上她日常的消费水平,挣得再多也不够挥霍的。 是他之前太高高在上了,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主导地位,自然而然认为她弱势。 如果他再早一点察觉就好了,那样他就会早一点打探清楚她的背景,或许就不会选择走进如今的不复之地。 所有人此时都在泳池边狂欢,偌大的客厅里只有沈铭肖独自站在这里。 应桐月打来的电话被他挂断,他满脑子都是姜稚礼的事,他是真的爱她,舍不得她,而现在或许也只有她能救他。 她 能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可见她足够的念旧情,她不可能真的做到她口中的那般决绝。 她现在身边的人是萧砚南又怎么样,他再权势滔天,也绝敌不过白月光在她心中的影响力。 第18章 Target清除另一个男人残留的气…… 陈熙雯和安清澜都是京北人,自小在同个大院长大,关系十分要好,因此原本就对姜稚礼很是疼爱。 自家的儿女都叛逆,而姜稚礼又是个讨人喜欢的贴心小棉袄的形象,很会开导人,陈熙雯最喜欢和她聊天,也最听得进她的话。 所以每次梁嘉念和家里有什么矛盾,沟通化解的任务就都落在她身上。 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陈熙雯最终依旧对梁嘉念的这段婚姻并不看好,但还是能够勉强做到尊重,至于梁知焱那边,如果他想故技重施,她也说会尽量想办法劝阻。 姜稚礼聊的有些忘了时间,反应过来后才急匆匆跟陈熙雯道别,下楼去找萧砚南。 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虽然刚才被陈熙雯叫走的时候让他务必等等自己,但这个男人无情的可以,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走掉,那样岂不是浪费了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走的很快,下到一楼的楼梯拐角处的时候,姜稚礼看到一个颀长身影立在台阶下方,她心中一凛,看清后才发现那是沈铭肖。 好晦气,害她差点认错,姜稚礼闭了闭眼,走下楼梯时就当他是空气,完全无视。 可在经过他的时候,还是意料之中的被拦住。 “我们谈谈。”他说。 姜稚礼不想看他一眼,很不耐烦地撇过眼,“我不认为我和一个有妇之夫有什么好谈的。” “我早就跟你解释过的,我跟她只是协议结婚,除了结婚证之外什么都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根本不是我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事已至此,我相不相信还重要吗,你恐怕搞错重点了吧沈铭肖,”姜稚礼压着火气,“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明明有机会得到德盛的投资,但你还是选择去跟应家联姻,这说明我在你心里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不过你既然做出了选择,我也可以尊重祝福,但我不明白你还要过来纠缠我,给我的事业上使绊子是什么意思。” 提起丢掉的工作,她火气明显变得更大,“我也早都跟你说过,我们在一起时很开心,结束的时候也明明可以体面一点。” “你搬了家,也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搞你的工作也只是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哪怕是来找我麻烦,也比我看不到你要好,”沈铭肖看着她,眼底满是疲惫,“是我不对,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太想你。” 他是怎么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的,姜稚礼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很荒谬,但我现在真的后悔了,我不想再管家里那些事,我只想要你,”沈铭肖沉沉出了一口气,“我会离婚,然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会在洗过澡后,重新换上之前换下来的脏衣服吗。”姜稚礼冷嗤,一个多月不见,他没有任何改变,比之前更加让她失望。 她越来越觉得他过去和现在差别巨大,庆幸自己现在已经逐渐能把他和自己记忆中白月光的形象分割开来,否则她只会为自己喜欢了这样一个人这么多年而感到愚蠢。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多希望八年前的那个人不是他。 “你以为萧砚南就是什么好选择吗,”沈铭肖拽住她的手腕,恶狠狠道,“他冷血自私,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连我都被他害成这样,你落在他手里更是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谁害你了,你现在路是谁逼你选择的吗,”姜稚礼低声呵斥住他,“你再怎么贬低别人也改变不了你恶劣的事实,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承认这一点。” “他那个人口中的一面之词你都能相信,”沈铭肖嘲讽地笑了声,“那如果我告诉你,我选择联姻完全就是被他逼的呢。” 还来,姜稚礼实在没耐心听他的推卸责任的谎言,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而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伴随着皮鞋落在地面上沉稳的响动,前厅处传来一道沉冷嗓音。 “礼礼,过来。”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姜稚礼半张着唇,看着那道峻拔清贵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视野中,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遗忘。 他竟然叫她礼礼。 他们好像没有亲密到这个地步,但他叫的是如此熟稔,而她也意外的对此并不觉得陌生,好像他本就该这样称呼自己,而不是什么生疏的姜小姐。 姜稚礼下意识就绕过沈铭肖朝他走去,却被沈铭肖更紧地拽住手腕。 “姜稚礼,你现在心硬的根本就不像你,”他咬着牙,看不得一点她走向别的男人的场面,“你是不是早就变心了,铁了心要去跟他,所以无论我怎么求你都没有用。” “你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见长,”姜稚礼手腕被他握的生疼,但怎么用力也挣不脱,“给我松开。” 萧砚南对她的事一清二楚,而她现在既然决定了要选择他,哪怕只是利用,但演也要演个态度出来。 这种时候,她是万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和前男友在这里拉拉扯扯的。 万一他不高兴,那她一会的事还要怎么开口。 她气的要命,都怪这个可恶的沈铭肖,非要这么不合时宜的出现。 萧砚南看着面前的场景,眉眼不耐地压低,其实他本想保留今晚的最后一点分寸,但很可惜,他现在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他大步走过去,气场强盛,目光挟着股只属于上位者的睥睨和压迫,浓浓压向沈铭肖,“松开她。” 沈铭肖是法律出身,又做了多年严肃节目的主持人,自身气场原就不弱,可在萧砚南面前竟也是莫名有些失了底气。 姜稚礼感受到手腕上的那股蛮力消失了,但还没来得及活动舒缓一下,就被另一股相对温柔的力道重新覆上。 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圈住她的整个手腕,干燥的掌心携带着独属于他的体温,完全覆盖清除了那里残留下的另一个男人碍眼的温度和气息。 姜稚礼没来得及反应任何,就这样被带着朝门外走去,一片空白间,她感受到腕间的那片温度下移,转而很强势地入侵了她的指间。 姜稚礼呼吸猛然凝滞。 糟糕,她细微吞咽了下,手心好像要开始出汗了。 萧砚南察觉到她的手指有一瞬间轻微的挣扎,却并没有放松。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算不上绅士,但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牵着他的手走过伦敦的大街小巷,现在也没什么不同。 他一直拿她当妹妹,牵自己的妹妹,无可厚非。 他试图说服自己,也试图用这一点来解释他刚才看到沈铭肖触碰她时,内心涌上的那股莫名的不悦,应该说是极其的不悦。 却也明显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得跟从前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她现在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孩。 他无法摸到切实缘由,只是开始后悔,至少在他刚回国的那晚,在后台看到她时,就该这样带走她。 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也不必叫她掉眼泪。 沈铭肖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手掌紧攥到发痛。 他知道自己并非这个男人的对手,但不甘心依旧大过一切。 姜稚礼还是太年轻,吃亏太少,等她在萧砚南身上吃尽了苦头,自然会发觉还是自己身边才最适合她。 他不介意继续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走出前厅的时候,能明显听到泳池边传来的燥热律动,欢闹声此起彼伏,可想而 知现场多么欢腾愉快。 “走吗。”萧砚南开口,她喜欢热闹,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心情继续玩下去。 手还被他牵着没放,姜稚礼有些发晕,也不知道是不是晚宴上喝的有点多了,只能机械的点点头,跟着他的步伐继续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传来动静,她回过头,看到正站在门廊下,准备要回屋换礼服的梁嘉念和方见尘。 梁嘉念目瞪口呆,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敢出声喊,就大老远跟她用手势比划。 ——你们什么情况,马上切蛋糕了你要走? 姜稚礼很无措地摇摇头,给她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回去电话联系,蛋糕让人快递一块到我房间。 梁嘉念摸不着头脑,但当她走到客厅时看到还站在那里的沈铭肖时,一切都明白了。 她心里知道肯定是梁灼泠干的好事,还好这女人今天识趣没有出现,否则就她做出来的那些事,足以让她当场穿着礼服跟她干架。 沈铭肖见到他们时,还提起精神想打声招呼,却被梁嘉念不客气的白了一眼,径直上了楼。 方见尘见状,也只是在经过他时淡淡点了下头,基本的礼数要维持,但梁嘉念讨厌的人,他也没必要热情。 沈铭肖在业界也是红人,谁见了他不恭恭敬敬喊一句沈老师,现在在这里接连受了气,更是一刻也不愿停留,走出梁公馆的大门,却找不到来时的车停子在哪里。 打给应桐月,那女人只是轻飘飘一句,等他太久等不住先回了,让他自己打车回来。 拜托这里是半山,方圆几公里都是梁家的地盘,哪里会有的士让他截。 他气愤却无处发泄,只能认命往山下走。 夏天的空气闷湿,他脱下外套搭在肩上,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燃。 姜稚礼不喜欢烟味,所以和她在一起时他精心伪装出一个不抽烟的形象,但伪装毕竟是伪装,假的真不了。 要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很累,所以分手后他轻松了几天,只是过后,他又想,他情愿装一辈子。 一辆在夜色中漆黑锃亮的普尔曼从他身旁驶过,在缓缓升起的车窗后,他看到姜稚礼和那个男人的侧脸。 离他越来越远。 似曾相识的场景,不过这回位置调换。 姜稚礼朝窗外投去一眼,很淡的一眼,很快便收回。 有时候她觉得和他在一起的这半年很开心,但又有时候觉得仿佛虚度。 他抽烟的姿势那样熟稔,必然不是和她分手后才沾染上的。 她一直自诩敏锐聪慧,可竟然连这一点都没发现,又怎么能够及时看清他的为人,一直以来都是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忽明忽暗的霓虹将她眼里的落寞和盘托出,萧砚南喉结动了动,还是开口,“你的衣品很不错。” 就是挑人的眼光要跟上。 姜稚礼总是能秒懂这种言外之意,她唇瓣嚅了嚅,嘟囔道,“人总是会进步的,我这不是就选上你了嘛……” 后半句萧砚南没听清,他皱了下眉,“什么。” 没听清就算了,这种话姜稚礼可不会重复第二遍,她正了正身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萧砚南。” 第一次听她直呼自己的全名,萧砚南眉梢微扬,她这副表情通常代表着他要遭殃。 上一回还是在伦敦,她在跨年当天突发奇想要去看烟花秀,还一定要在正对着伦敦眼的区域。 他不喜欢那种人挤人过于热闹的场合,但小姑娘一直缠着他,一句句的萧萧哥哥把他磨的没了脾气,于是在票早都售罄的情况下费劲弄来两张蓝区的位置,六点就过去陪着她排队,在寒风中等到八点开场,一直看到凌晨。 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事,他瞥她一眼,没说话,静候下文。 “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姜稚礼盯着他。 萧砚南不明白她这样问的动机,而姜稚礼看他有所迟疑,立刻扬起下巴,“我的秘密都让你知道了,我最丢脸的时候你也看过,不许说不是!” 好霸道,萧砚南无奈点了下头,“所以呢。” “所以,”姜稚礼脸上的笑容更灿,“所以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小忙。” “你这是又想欠我人情,”萧砚南手指很闲适地转了转腕表,“我记得上次的你还没还,而今天我又刚刚替你解了围…” “我们不是朋友吗,”姜稚礼皱起脸,脾气差点没压住,“我从不跟我的朋友计较这么多。” 萧砚南语气轻描淡写,“你想赖账?” “我还,肯定会还的,”姜稚礼心里念叨着真是无商不奸,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所以你帮不帮。” 她毫不掩饰自己扮猪吃老虎的心态,伪装和心机都浮在表面,可明知道她是因为有所求才刻意扮乖,还是会觉得她可爱。 萧砚南笑了声,目光闲闲落向她,“先说什么事。” 第19章 Target比白月光更像他本人的替…… “我想去伦敦音乐节,但是一直没办法联络到SG的负责人,”姜稚礼说,“我知道你跟SG那边有些接触,能不能帮我要到这次机会,我真的很需要。” 细碎的光影不断从萧砚南英挺的轮廓上掠过,让他的神色看起来也浮浮沉沉,姜稚礼紧张的目光片刻不离他的面庞,忽然就看到他笑了下,目光朝自己的方向侧过来。 “你好像对自己的实力不太自信。” 姜稚礼茫然地眨下眼。 “如果不出我所料,”他说,“他们会主动联系你。” 姜稚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比自己还自信,觉得他应该是不了解这其中的一系列流程,“现在离音乐节开幕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今年是不会邀请我的。” “不用担心,或许是他们的效率低下。”萧砚南说。 “可嘉念今晚也邀请了Selena,她原本答应会出席,”姜稚礼有些泄气,“她没来会不会就是因为不想跟我合作,怕我给她带来麻烦。” “应该没有这个可能,”萧砚南搭在扶手箱上的指尖不自然点动了两下,“或许她近两天就会联系你了。” 他说或许,但语气中分明是肯定,姜稚礼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SG的内部消息,“你为什么会这么确定。” “直觉。”他摊下手,云淡风轻,“如果两天内还是没有消息,我再考虑帮你联系,你也不想再欠我次人情对吧。” 姜稚礼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她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反正她还要在这边停留两天,可以随时过去港城,她不介意等等。 “好吧,那为了我可以随时跟你汇报进展,你要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 姜稚礼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解开自己手机递给他,又不放心地补充,“要你个人的。” 萧砚南一边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是不是有点太好说话了,一边很诚实的在她的通讯录里存下一串号码。 是一串内地的号码,但姜稚礼不太满意,她刚皱眉想问他是不是不用聊天软件,但注意到他自己输入的备注。 Xiao. 她指尖颤了颤,长睫下的黑眸望过去,“这是你的英文名?” 萧砚南点下头,“刚出国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么叫顺口,索性就用这个了。” 他将手机递还过来,同时带来一缕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姜稚礼感觉自己呼吸都乱了下。 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 其实那个时候,姜稚礼一开始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 也就是圣诞那天她想看的《歌剧魅影》休演,她转而去看了《胡桃夹子》的演出。 和他一起走出剧院的时候,恰好碰到他的同学。 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大老远就喊他“Xia o“,走到近前看到姜稚礼时,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说怪不得他今年没回约克,原来是带妹妹在伦敦过圣诞。 他自然而然认为她是他的妹妹,还热心的分给她好吃的巧克力。 姜稚礼觉得自己一定是姜家的基因突变类型,爸爸妈妈和两个哥哥都很高,而她不仅长不高,还发育晚,十三岁的时候都还不到一米五。 长得嫩却叛逆的要命,在家里无法无天,但那时站在他们之间,她忽然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孩。 她还记得自己那时含着巧克力,抱怨自己为什么长不高的同时,也默默记下了他的名字,Xiao。 后来她在京北重新遇到沈铭肖,才终于知道他的中文名。 虽然他取了正经的英文名,但熟悉的人都会直接叫他‘肖’,这一点错不了。 只是同样的巧合出现在第二个人身上,未免有些太不寻常。 萧砚南,沈铭肖,都有一个字的读音是Xiao。 名字,风格,香水。 太巧了。 她越来越觉得萧砚南比沈铭肖还像当年那个他,她有一刻甚至觉得会不会是自己认错了人,但细想之下又有诸多的不合理。 比如那款香水,虽说萧砚南身上的似乎跟她当年调出来的更为接近,但很明显那是他的惯用香,而她当年拿去送的只是很小的一瓶,怎么也用不了这么多年。 反倒是沈铭肖在和她在一起后才找到当年的类似款用比较合理。 所以这一切大概真的就只是很神奇的巧合,或许是上天看她最近太倒霉,所以给了她一个能够弥补遗憾的机会。 一个比白月光更像他本人的替身。 她躺在床上,看着水晶灯折射出的光斑,也不知道如果沈铭肖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还有没有底气说出那句她非他不可。 “你都要睡了,”梁嘉念这时出现在卧室门口,举了举手中拎着的蛋糕盒,“专门给你这个颜控留出来一块最好看的,还要不要吃。” 姜稚礼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她睡在别墅二层,完全没听到楼下开门的响动,也没想到她今晚还会回来。 “吃,你亲手给我带回来的结婚蛋糕我破戒都得吃,”姜稚礼其实已经洗漱过了,但还是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接过蛋糕,但看她甩了高跟鞋,将礼服随意一脱就去衣柜拿睡衣的动作,很是奇怪。 “你刚刚结束结婚party诶,再是什么塑料夫妻也该跟方见尘待在一起啊,万一让媒体拍到说你们感情不合怎么办。” “他也住瑰港,我们是一起回来的,”梁嘉念套上件睡裙,拿皮筋挽着头发,“结婚了反而不自在,趁你还在这,我有借口过来躲躲。” “躲什么,你平常不就喜欢帅哥吗,方见尘可是帅哥中的天花板,现在娱乐圈能找出几个长成他这样的,”姜稚礼叉下一小勺蛋糕塞进嘴里,眼神八卦,“不是吧梁嘉念,到了要真上的时候你就不行了,你根本就是徒有其表。” “去你的,”梁嘉念没好气白她一眼,又抿了抿唇,“你根本就不懂。” “他太正人君子,让我总觉得自己在亵渎他。” “啊?”姜稚礼哽住,梁嘉念气场很强性格也强势,她还很少见她露出这种既忏悔又罪恶的感觉。 “不说我了,你先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和萧砚南怎么回事,”梁嘉念踱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她,“怎么一下子明晃晃的手都牵到一起去了,你知道我打点媒体的时候有多费劲吗,下次我可不管,你自己来。” “纯属意外,我和他还什么都没有,”姜稚礼无辜举起双手,“要怪就怪沈铭肖一直纠缠我,他也是在帮我解围。” 不过,也还算是有一小点进展吧,至少弄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行吧,不过你以后可得注意点知道吗,”梁嘉念抱起手臂,“今晚的媒体我已经打点好了,但近期在别处也尽量不要和萧砚南被拍,最好今年之内都不要,否则如果有朝一日撕起来,以沈铭肖的无耻程度,他真的会倒打一耙说你先出轨。” “你说的对。”姜稚礼原先倒还没顾及到这一层。 沈铭肖今晚说的那些话,已经充分暴露了他会将这种说法变为现实的可能性。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前,她是要很小心。 “不过萧砚南今晚为什么会来,你邀请他了?”姜稚礼问。 “没有,我原本邀请了Selena想给你个惊喜来着,谁知道她忽然说回国的飞机晚点来不了,托了一位刚好在附近的朋友代为出席,”梁嘉念抓了抓头发,“我也没想到她说的朋友竟然是萧砚南。” “不过对你来说也是惊喜了,对吧。” “他还真是好心,等一下,”姜稚礼咬着叉子,蓦地抬眼看向梁嘉念,“他们这么熟,该不会……” “拜托,Selena今年37岁,结婚六年,育有一儿一女,老公是上市银行行长,家庭美满婚姻幸福,事业顺遂。” 梁嘉念一口气说完,戳了下她眉心。 “放一百个心吧你。”- 第二天上午安清澜就到了,姜珩川刚好有工作在身,陪着她一道来的。 姜稚礼一大早接到电话,迷迷糊糊就爬起来洗漱化妆,出门去陪他们吃早茶。 “多吃点宝贝,别老想着控制,”安清澜看姜稚礼对着一桌的菜还在纠结,知道她是心里又在计算热量,便直接夹了块虾饺放进她碗里,很是心疼。 “一阵子不见又瘦了这么多,再这样妈妈不介意每天跑去监督你吃饭。” 她有点想念以前在家里时那个珠圆玉润的小魔王了,看女儿现在的样子,她开始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让她自己独自面对会不会有点太狠心了。 “低谷期的正常表现,我和阿执都经历过,”姜珩川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渡过了就好了。” “那你还不知道帮帮你妹妹,”安清澜气的打他,看不惯他这种淡定到事不关己的态度,“跟没事人似的,有这么当大哥的吗。” “偏心啊安女士,”姜珩川捂着手臂,哭笑不得,“以前不是说集团以外的个人事业家里不插手的吗。” “那也得分分情况好吧,她以前一直顺顺利利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被人欺负过,还是在我们眼皮底下,”安清澜朝姜稚礼使眼色,“现在是你大哥管事,你有什么困难都尽管找他去。” “我可不敢,妈妈你别看他长了一副轻浮的样子,实际上比二哥凶多了,”姜稚礼低头咬着虾饺,委委屈屈的偷瞄眼姜珩川,“而且他比你和爸爸都有原则,才不会可怜我。” “好了大小姐,我们全家连狗都不敢冲你大叫一声,还凶你,”姜珩川最清楚她的德性,知道这丫头肯定还想看他被打,还想说什么,安清澜又瞪过来,他只能投降,“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袖手旁观。 姓沈的那小子就算了,他原本就看不上他,能这么早让他的宝贝妹妹死心也是好事,只要他不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不会掉价地去找他的麻烦。 不过那个叫萧呈的真是张狂的可以,收拾他这个人是简单,只是他姜珩川做事,一向都是要做个彻底的,这件事归根结底还要动到萧氏的头上。 而涉及到萧氏,他还是得先跟他的老朋友见一面,指不定他也有什么长远打算。 这样想着,他忽然听到对面的姜稚礼惊呼一声,拿着手机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安清澜也被她惊了一下,抬眼看过去。 还好这里是隐秘清静的包厢,不至于引人注目。 姜稚礼呆呆看着顾放发来的消息,觉得萧砚南的嘴简直像开过光。 今天早上她们不仅收到了伦敦音乐节的合作邮件,接着Selena也发来邮件,跟她们约见面时间,得知姜稚礼在澳城,还问她们方不方便来一趟港城,可以去她位于SG分部大楼的办公室面谈,顺带参观。 姜稚礼好想今天就去,谈完飞京北立刻准备舞台,但考虑到顾放过来还需要时间,就把见面时间定 在了明天下午两点。 “明天不能陪你们了哦,我要去趟港城谈工作。”姜稚礼回复完消息,心满意足地坐下。 “明天我送你过去,”姜珩川放下筷子,“我也有工作在身。”- 下午一点半刚过,Selena就在办公室等候了,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离开,午餐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讲真她对姜稚礼这个女孩还蛮感兴趣,应邀去梁三小姐的结婚派对也是准备要跟姜稚礼进行一个初步的沟通,然而前几天她在伦敦开大会,怕赶不及回国,特意去跟Boss商量后续会议安排。 结果年轻的男人只是风轻云淡地扣下了她的邀请函,让她在这里安心主持会议直到结束,他有事要去港城,可以顺带帮她赴约。 Selena简直满头问号,她能理解一年一度的大会不可以轻易离开,但无法理解他说可以替她去赴约。 这个私下里被他们吐槽是加冰浓缩美式的男人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谜底最终在前晚的一个电话中得到解答。 她本来就有这些意向,所以他提出的事都在计划之内,算不上为难,不过在临挂断电话的时候,她还是打趣问他是什么时候交到的女朋友。 她心里实际上想的是:这样的甜心能喜欢上他也是奇迹,他会有上心的女孩更是奇迹。 男人闻言顿了顿,嗓音依旧清冷,“Justmylittlesister.” “Oh,”Selena不以为意地耸下肩,哂笑道,“Neverheardbefore.” 第20章 Target欲念 姜珩川白天去了清和在港城的分部办公,他这次的行程时间很紧凑,因为第二天是周一,为了集团每周的例会,他晚上还要赶晚班机回海城。 不过在临走前,还跟人约了顿饭。 本来也想叫上姜稚礼,想在有限的时间内跟他这个难得一见的妹妹多吃一顿饭,但奈何她不领情,一听是要和他的生意伙伴吃饭,立刻说没空。 这种避之不及的样子让他颇为不适应,他总觉得她还是小时候那个一见面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哪都不去的娇气包。 总拿她当小孩,可细细一想,她今年过完生日都要22岁了,早都是一个大人了。 时间过的还真是快,他有些无奈,叮嘱过晚上结束早点回酒店后,也就随她去了。 地点定在一家会员制的粤菜餐厅,菜品设计和装潢都是大师级却因为不对外开放所以鲜为人知,姜珩川会知道这里,是因为之前有次来港城,梁嘉淮在这里做东请客。 姜珩川到的时候,偌大的包厢里,萧砚南已经在座位上喝茶。 “到这么早。”他扬下眉,笑着走上前。 “好久不见。”萧砚南也站起身,两人很熟稔的握手交抱。 鲜少有人知道,这两人都是在十三岁时去了英国,就读于同一所皇家公学。 姜珩川更为年长一些,在萧砚南当年刚入学的时候,姜珩川已经读到了四年级。由于整个学校的人数本就不多,中国人更是屈指可数,两个人很快便熟识。 性格投缘,再加上毕业后又都相继进入剑桥国王学院,双重校友的身份以及接手家业后一些不可避免的商业往来,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交情匪浅来形容。 “上个月好不容易抽出空想约你,结果听说你回伦敦了,”姜珩川脱下外套递给侍应生,“什么情况,你这刚一离开,岑景泽就不安分了。” “暂时太平,”萧砚南靠上椅背,掌心很从容地搭在腿面上,“他目前还在南美,应该分身乏术。” “还是盯紧他,”姜珩川不放心,这几年的血雨腥风他都看在眼里,“虽说你们这几年的斗争已经尘埃落定,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角色。” “自然。”萧砚南点头。 “说起来,你这次回国什么打算,肯定不只是要为德盛拓展内地市场吧,”姜珩川啜一口茶,“跟萧氏有关?” “算是,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萧砚南似乎是笑了下,而一双漆黑的眼眸沉寂若深潭,“只是是时候各归本位罢了。” “实不相瞒,那个叫萧呈的仗着萧氏有点太为所欲为了,我对他很有看法,”姜珩川漫不经心转着食指上的戒圈,唯有压低的眉头透露出他的不悦。 “原本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他现在欺负到了我妹妹头上,我忍无可忍。” “你要做什么都随意,”萧砚南眼神微动,平淡的嗓音透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不用因为他是我所谓的堂兄就要考虑我的意见。” “只是这件事,归根结底要从萧氏入手,”姜珩川看向他,“症结在于你那个在萧氏担任要职的伯父,或者说,还有其他人。” “没错。”萧砚南沉声附和。 杯盏间雾白茶烟氤氲而起,模糊了他微垂眼睑下的阴鸷神色,“要做就做的彻底。” …… 一顿饭吃到后期,该聊的正事都已经聊完,话题也就轻松起来。 “听说我妹昨晚找你当男伴,你还同意了,”姜珩川笑着看向他,“你一个无论各种场合从不带女伴的人怎么肯屈尊,看来是还记得她。” 萧砚南轻哂,“印象深刻。” “多亏她当年在伦敦遇到你,否则我真的会报警,”姜珩川回想起当年的事啧了两声,“本来是想假装我们没人管她,让她在你这里吃几天苦头再接回去,结果她回家以后还对你念念不忘,说你比我们这两个亲哥对她更好,长得也更帅,把阿执气个半死。” “是吗,”萧砚南笑了声,无奈抬下眉尾,“但是很可惜,她已经完全不记得。” “她是这样的,从小到大就喜欢好看的,见一个忘一个,”姜珩川了然地摆下手,“对了,你在京北的时候帮我稍微照看着她点,她年纪小,身份又是秘密,容易挨欺负。” “放心。”萧砚南点下头,视线这时瞥到一旁的手机屏亮起,是一条信息,来自他们谈话的主角。 【借你吉言,今天去SG分部的大楼逛了一圈,也收到了伦敦音乐节的邀请。】 【虽然不用欠你人情了,不过我还是可以请你吃饭,你回京北了吗。】 萧砚南光看文字就能想象出她得意的神态,他想了想,打出三个字。 【在港城。】 【这么巧,】她很快回复,【择日不如撞日,你有吃晚饭吗。】 他回复一个嗯。 【那我请你喝一杯呀,我在中环的Savage,不来会后悔。】 萧砚南刚想说他并不喝酒,但念及她喝醉之后胡乱抱人的夸张举动,改口问道,【你一个人?】 【对啊,我经纪人回酒店处理工作了,我一个人出来快乐一下。】 萧砚南皱了下眉,依旧回复一个【嗯。】- Savage酒吧。 美式复古的装修,光影昏昧,驻唱歌手低沉性感的嗓音在整个空间荡漾,空气中都浮动着节奏布鲁斯的松弛和暧昧,微醺感十足。 姜稚礼倚在桌边,抿着酒,盯着他这个嗯看了半天,也没弄懂是什么意思。 来,还是不来。 但之后再多的消息发过去都石沉大海。 爱来不来,姜稚礼哼了声,把手机扔到一旁,这还有一桌的漂亮酒在等着,她才没工夫搭理他。 今天跟Selena的见面很愉快,专辑合作的事她也比较感兴趣,但还是需要考虑她的个人风格和欧美市场的匹配度,所以要先看看她在伦敦音乐节的反响,之后再进一步洽谈合作。 这已经可以说是很大的进展了,压抑了这么久总算有点切实的好消息,姜稚礼很开心,决定小酌几杯犒劳一下自己。 Savage是梁嘉念的店,一间完全预约制的清吧,大厅中央设有一个专属于驻唱歌手的舞台,全场除了吧台和包厢之外都是隐私性极强的卡座。 三年前刚开业的时候,姜稚礼 在港城开演唱会,结束后来这里打卡上传了ins,引得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客流爆棚,#安礼同款拍照位#也成为当时的热门打卡话题。 梁嘉念一高兴,直接给她搞了个什么技术入股,之后在海城和京北都开了分店,她照样是一半的老板。 所以姜稚礼一点都不担心会在这里喝醉,有信得过的人会照应她,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她形象的照片流传出去。 所以她才会约萧砚南来这里。 多么好的氛围,可他完全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姜稚礼放下酒杯,从包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她更喜欢手写的质感,会在这里面随时记录灵感,还有一些旋律和歌词的初稿。 店内的光线昏暗,每个桌上只有一盏仿烛火的小灯,主打一个氛围感,不过除了照明范围小一点之外,倒也还算是明亮。 她享受这样的微醺时刻,总是能让她灵感爆棚,梁嘉念找的驻唱歌手嗓音也是一绝,对她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创作环境。 姜稚礼就这样在边本子上写写画画,说来奇怪,她对于这次新专的主打概念还尚且处在一片迷雾中。 虽然已经和团队定下了几种方案,但总觉得并不能非常贴切的表达她内心的感受。 酒意逐渐上头,熏的她迷蒙,灯火摇曳,被染成昏黄色的字迹也仿佛出现重影,被包裹进脑海中的迷雾里。 烦人。 驻唱歌手此时正在演唱粤语版的《金风玉露》,姜稚礼歪倒在桌面上,随着萨克斯慵懒的节奏哼唱着旋律。 光影如波纹般流淌在天花板和墙壁,让她有些眼花缭乱,但即便这样她手指间依旧攥着笔,手腕抬着,坚强的想要在空气中也留下一点她思考的痕迹。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萧砚南身影,就这样静静伫立在她眼前。 西服外套被他提在手里,里头的衬衫和领带同样笔挺考究,姜稚礼定定注视着,明明觉得他身材过于高大,人也清瘦,但偏偏他的肌肉又能把衬衫撑出恰到好处的形状。 而明明他的身材这么带劲,又偏偏长了一张冷到爆的脸,领带一丝不苟地打到顶,严谨的温莎结克制地停留在他的喉结下方,更显的有种禁欲的性感。 一切都精准踩在姜稚礼的审美点上,她咂了咂嘴,简直帅的要死。 Savage的特调看起来都很迷人,而迷惑性的外表下也都隐藏着足以灼人的度数,姜稚礼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 她不满地皱眉,发消息不回,还偏偏要出现在自己的幻觉里来勾引人。 现实里好难攻略的目标,那她就趁现在把他击破。 “Target,”姜稚礼脸颊依旧枕在手臂上,只是眯起一只眼,执笔的那只手懒懒抬起,直指他心口的位置。 “呜呼——”完美命中。 她终于满意的笑,末了又皱眉,为什么这个幻象不仅没被戳破,还接住了她丢过去的钢笔。 萧砚南觉得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她的麻烦程度。 好不容易找到她说的这家店,打她电话不接,进来又费了一番功夫,找到她所在的卡座时,发现琳琅满目的酒杯几乎覆盖了大半桌面,也几乎空了大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这里开party。 而这个麻烦的女孩此时正侧坐在地毯上,身子歪歪伏在桌面,绸缎般的发丝从她的脸颊零落铺散,甜美的小猫眼此时有种醉后的媚态,正瞪着他看,莹润的唇瓣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莫名其妙把她手中的钢笔瞄准他丢了过来。 她没盖笔盖,墨水溅到了他的衬衫上,又沾染到他的手掌,留下难以擦拭的痕迹。 又怎么惹她不开心了,萧砚南无奈叹口气,从一片杂乱中找到笔盖盖好,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掌心的墨迹。 要不是因为姜珩川急匆匆去赶航班。 萧砚南想着,将纸巾丢进垃圾桶,看着这位还趴在桌上发愣的小祖宗。 她今晚穿了件清凉的v领亮片小吊带,下面是一条玫粉色的包臀短裙,露出大片的皮肤雪白,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还是能看出细腻的光泽,哪怕这样散乱的坐着,也美的像一幅绮靡的画。 他摇下头,责怪自己一瞬间的失神,算了,这种麻烦向来就该他的。 “回去了。” 萧砚南将自己的西服披在她身上,但姜稚礼不老实,一抬手就甩开,店里冷气这么足,她还不耐烦地说热。 吊带并不是修身款,领口随着她的动作晃晃荡荡,虽然设计上并不至于走光,但风光还是有些过于旖旎。 她早就长大了。 他该意识到这点。 他开始不自然,因此也相应的强硬起来,拎起她的胳膊直接将外套穿在她身上,顺带拢住前襟,藏起那片乍泄的春光。 也屏蔽起自己不该有的欲念。 “干什么。”姜稚礼看萧砚南将她的东西一样样装进包里,气鼓鼓地将自己的本子抱在怀里不让他碰。 萧砚南也不惯着她,轻而易举就从她手中抽走,“不回去,你难道想睡在这里。” “那我也不跟你回去,”姜稚礼抱起手臂,“你都不回我短信,我也不要理你了。” “你也没接我电话。” “我有吗,”姜稚礼又去找手机,找到后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我可不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 萧砚南的耐心已经磨没了大半,他也没必要跟一个醉鬼在这里讲道理。 他敛了神色,俯下身,手臂直接绕过她的腿弯,仅用一只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姜稚礼惊呼一声,下意识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她还是第一次被这样抱起。 很刺激,但紧贴着他紧实贲张的肌群,又有着十足的安全感。 舞台上驻唱歌手还在继续,鼓点也仿佛微醺,旋律浪漫又自由,引得人心跳也在阵阵共鸣。 萧砚南用空闲的手勾起她那只大号的老花托特包,大步朝门外走去。 鼻息间尽是女孩发间独特的莓果香,他喉结微动,看眼埋在自己颈间的脑袋。 “住哪。” 20-30 第21章 Target陪我一晚 好近。 姜稚礼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温热尚存的气息,他的肩膀也好宽,她明明也有1米65,正常身高不算矮,但在他怀里怎么显得如此小巧,小巧到他单手抱着自己竟然也这样轻松,像抱起一只小猫。 姜稚礼觉得他比大哥还要高,一定都有一米九,被他抱着都不敢看地面,晃晃悠悠的让她发晕,也不知道是醉的还是恐高。 虽然晕晕乎乎,但她在听到萧砚南询问的时候,倒是还能想起自己的酒店在哪。 “丽和,”她的下巴扬起一点点,唇刚好擦过他耳边,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离这不太远。” 丽和酒店是姜家的产业,姜珩川这次和她一道过来,也就顺便帮她和顾放安排好了套房。 萧砚南嗯了声,就这样抱着她进了电梯,一路下了楼。 还是那天坐过的那辆普尔曼,林铮一直站在车旁等着,看到这一幕,惊到眼睛都瞪大。 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任劳任怨的老板,抱人又拎包。 待他们走到近前,林铮才回过神急忙去拉车门,敏锐发现自家老板的耳廓在微微泛红。 他屏住呼吸,而内心却在激动感慨自己所目睹的‘有生之年’画面又多了一幅。 男士的西装外套太过宽大,手指伸出来都费力,姜稚礼一上车就借口喊热,被萧砚南很严厉地警告不许脱掉外套后,只能赌气地把窗户打开吹风,把他的冷气都散出去,让他陪自己一起热。 港城的风似乎跟别处的不一样,自带一种爵士的即兴和节奏布鲁斯的慵懒,吹的她头脑中的酒精发酵,又昏沉又兴奋。 驻唱歌手的歌声还萦绕在她脑海,她扒着车窗顶着风,凭着刚才的记忆用并不熟练的粤语唱了一路的 《金风玉露》。 她正手舞足蹈,车子一个拐弯,她没坐稳,顺势歪靠在萧砚南身上,又被萧砚南抵着脑袋推开让她坐正。 “安分点。”萧砚南让司机把窗户关上。 本以为她又会嚷嚷,但转过头时,发现她忽然乖乖靠在座位里,一双漂亮的眼睛就那样盯着他看。 “又想做什么。” 熟悉的表情,他揉了揉眉心。 话是他问的,只能又载着她跑去沙田,找一间老字号买芒果仙草冰。 她说她低血糖犯了,只有吃那个才能好。 …… 折腾了一圈,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凌晨。 赶在打烊前买到的那碗仙草冰她只吃了两口,说怕长胖,很坚决的再也不碰。 萧砚南不理解,明明都已经这么瘦了,而这种极端的自律还纹丝不动地刻在她充满酒精的DNA里。 但他并没有试图跟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只能顺着她,言听计从。 谢天谢地,她在回程的路上乖乖睡去,没再提出什么无厘头的要求。 普尔曼在丽和酒店门口停下的时候,姜稚礼短暂的醒了一下,好像知道是到了,迷迷糊糊翻出自己的房卡揣在手里,怕一会打不开门。 萧砚南先下车去接她,绕去她那边拉开车门,发现她脑袋又歪在一边,俨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度睡了过去。 他用指节轻轻碰了碰她脸颊,“走了。” 卷翘的睫毛微微抬了抬,姜稚礼挪动了下,但没起来,含浑着嘟囔了声“抱”。 娇气鬼,萧砚南手撑在车框上,注视着她的脸。 他知道她是醉了,但。 “你对随便一个男人都会这么说吗。”他嗓音压的很低。 还是又把他认成了谁。 最好不是她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前男友。 她没回答,眼睛微阖着,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问话。 算了,萧砚南自嘲地笑了下,为自己这莫名的想法,他根本没有理由在意这个。 他俯身把她打横抱起,林铮在后面帮忙拿上姜稚礼的包和掉落的高跟鞋,又跑去前面按电梯。 姜稚礼醒一阵睡一阵,雾林苔藓的气息充斥着她的呼吸,迷蒙间看到一张异常冷峻的侧脸近在咫尺。 这种冲击感不言而喻。 “好帅……” 也好像。 她尚没多少思考能力,说不清是像谁,只是觉得像。 像就够了。 姜稚礼勾起满意的笑容,挥了挥手中的房卡,当成了银行卡想要塞进萧砚南胸前的口袋,但摸了半天发现衬衣没有口袋,就摸索着往他衣领的缝隙里塞。 嘴里还很豪横地嚷嚷,“我给你一百万,你陪我一晚上。” 萧砚南只听清了她后面的这句话,脸瞬间黑下来,语气不太好,“酒还没醒。” “不乐意,”姜稚礼哼了声,“那一千万,一千万总行了吧。” “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自己走。” 姜稚礼委屈的呜了声,终于乖了。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林铮打开门,放下东西就很迅速的溜了,动作快到萧砚南都来不及叫住他。 自觉到有点过头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丽和这个品牌是姜稚礼三岁那年创立的,安清澜发现小小的女儿跟自己一样,都喜欢繁复的雕刻和蕾丝轻纱,于是酒店风格就定成了和姜家一样的法式宫廷风,全球各地无论哪家丽和都有一个专属于她的套房,装潢格局都和她在姜家的卧室如出一辙,确保在她哪里都能找到回家的感觉。 去年她回国之后,丽和集团就被安清澜送给了姜稚礼,只不过她对这方面的事并不上心,就在幕后做了一个挂名的董事长,日常请了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其余有什么事务也都是姜珩川出面。 她懒得操心,也无须她操心,时常都会忘了这件事,只有年末她的私人财务经理进行汇报的时候,看到这一笔不菲的收入才能回想起来。 姜珩川打趣说她命好,她也觉得是,可好像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就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以至于她看似风光顺利的人生实际坎坎坷坷,情窦初开后只喜欢过一个人,结局也一点都不体面。 她知道自己太贪心,但做人都是向上看,哪有不贪心的。 她也只是想得到她真正想要的,可有些事注定与她无缘。 卧室里,管家已经开好了夜床,床头放着杯安神茶,姜稚礼常用的香薰也在静静燃烧,玫瑰和佛手柑的气味充盈满室。 萧砚南将姜稚礼平放在床上,而她的手臂依旧圈着他的脖颈不放开,甚至在他起身的时候还微微施了些力。 她不撒手,萧砚南抬手支撑在她身旁的床榻上才勉强稳住身形,扭头时,鼻尖堪堪擦过女孩细腻的脸颊,一股馨香涌进鼻腔。 床幔遮光,他在一片昏暗中对上她的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醉意未消,却透着狡黠。 “别闹。”呼吸在咫尺间交融,萧砚南试图去拿开她的手。 而姜稚礼却缠的更紧,“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我想追你,”她呼吸轻轻的,嗓音也像小猫似的昵人,“可以吗。” 萧砚南呼吸微滞。 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注视着她,又甜又媚的眼,小巧挺翘的鼻尖,饱满莹润的唇。 她吃完芒果冰忘记补妆,唇上没有多余的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从那两瓣粉嫩的唇上嗅到了草莓香甜的气息。 很诱人。 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赖以生存的painkiller,实际上毒性不小。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看着她,嗓音微哑。 “我想追你。”姜稚礼重复。 “为什么。” 萧砚南想起姜珩川说的那句,她就是喜欢好看的,见一个忘一个,从小就是。 实践证明这话不假。 从前就是她主动靠近,之后将他忘的一干二净,看来现在是失忆之后又想故技重施。 萧砚南眯起眼,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手背嶙峋的掌骨和凸显的青筋跟她活色生香的面庞对比起来,显得有些可怖。 “你对多少个男人说过这样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倒是不满起来,“从来都只有别的男人追我的份。” 看来骄傲和不吃饭一样,都刻在她的基因里。 “为什么想追我。”萧砚南猜不透她会喜欢他的理由,除了皮相。 “很简单啊,”她渲出一个笑容,“因为你长得像我喜欢的人。” 她说的很浅显,心里话就这么说了出来,是清醒后的自己会穿越回来掐她脖子的程度。 但好在汉语言文化博大精深,萧砚南却并没有按字面意思去理解,只觉得这又是什么她表白的撩人手段。 却勾的他心神不宁。 她说喜欢他。 他嘴唇动了动,刚准备开口,这时姜稚礼的手机响了起来。 像清醒剂,也像解药。 手机在她包里,包放在外面的沙发上,萧砚南果断起身朝外面走去,因此得以喘息。 他直觉不能再继续待下去。 找到手机,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姜稚礼的经纪人。 他走回床边,划开接听键,把手机递给姜稚礼,但姜稚礼此时赌气地用被子蒙住头,“走开,不接不接。” 没答应就是拒绝,她觉得没面子,仗着自己醉酒耍脾气也没了束缚。 萧砚南只能又把听筒放回自己耳边,“喂。” 顾放刚因为今天和Selena的会面初步修改完之后的一系列工作计划,打电话过来想问问姜稚礼回酒店了没。 她们返京的航班在第二天上午,她要提醒她定好闹钟,小心别睡过头误了机,却没想到电话接通时,在姜稚礼模糊的声音之后,会出现一个冷冽的男声。 顾放要吓死,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小心翼翼开口,“您是…哪位。” 萧砚南也不答,只说,” 她喝多了,我刚送她到房间,你方便的话现在过来照顾她一下。” “这样啊,好的好的。”顾放忙不迭的下床穿鞋就往外走,她的套房就在姜稚礼隔壁,很方便。 拿了房卡出门,她看到姜稚礼的房门开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高大男人,优越的身型在空荡的走廊里分外显眼。 这要是做了艺人不得大爆特爆啊,顾放在看清他的脸之后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只是看他通身的派头和气场,硬是没敢说出口。 男人见她过来后,礼节性点了下头便径直离开了,其余什么都没说。 顾放看了眼他的背影,还真高冷,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走进卧室,想看看姜稚礼一个人出去喝酒到底怎么醉成了这种样子,结果一进去,看到姜稚礼正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套着件男士的西装。 顾放还没见过她这么邋遢的样子,看来是真的醉的不轻,“你没事吧。” 姜稚礼摇摇头,眼神幽怨地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狠狠丢到一旁。 她第一次主动追人,刚开口就被冷处理了,怎么能有这么丢人的事。 “到底怎么了。”顾放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不会是醉的烧起来了吧。 “他拒绝我。”姜稚礼锤了下床,抬眼委屈巴巴地看向顾放。 “哦,”顾放点下头,反应过来后又瞪大眼,“啊?”- 林铮没想到萧砚南会这么快回来,急忙关了正在悠闲公放视频的手机,告诉司机开回他们的住处。 “你刚才跑那么快做什么。”萧砚南开口。 他语气平淡,林铮却感受到一股浓重的压迫感。 他吞咽了下,挤出一个笑容转过头,“姜小姐对您很有好感,您对她也一向很照顾,所以。” 所以他识趣。 “以后不用多此一举,”萧砚南说,“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他坚定的这么认为。 起初是,现在是,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她从小就叫他一声哥哥。 “可我觉得,”林铮吞咽了下,鼓起勇气,“您应该是喜欢她。” 第22章 Toxic他连爱都不能够拿得出手…… 林铮从后视镜感受到一道冷冽目光袭来,后背一凉,但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同样是在外面喝醉,您对珈禾小姐可没有这么体贴和亲力亲为。” 也不会红耳朵。 当然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萧砚南乜他一眼,示意他可以噤声了。 多说无益,他从不屑于解释。 车子很快发动,萧砚南瞥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破碎光影掩盖了他眼底的晦暗不清。 所以呢,要怎么解释他多年如一日的对她的所有情况了如指掌,要怎么解释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未缺席过她的任何一场演唱会。 如果这些都是因为她当年一句无意识的叮嘱,那么要如何解释在得知她恋爱,并且这个男人还和她所描述的理想型如出一辙时,他的欣慰和祝福并不是真的发自内心。 反而是在发现她男朋友贪婪虚伪的把柄时,他才终于由心底产生了真实的快慰。 为他终于能理所应当的让他们分开。 如此种种,不是他不屑于解释,是根本解释不了。 林铮的一句话轻易击碎了他一直试图粉饰的一切,那些对她过分的在意和异样的占有欲通通都有了合理的缘由。 他无可否认的喜欢她,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成为他阴雨缠绵的人生里,唯一的一颗止痛药。 起初就像常年生活在阴天里的人无法不喜欢阳光,生理性的本能,仅此而已。 可这份喜欢却日积月累的变了质,全然的潜移默化,连他自己都无法得知这种质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虽然她现在已经成人,出落的截然不同,但他却是从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一路看着她长大。 这种变质的喜欢,或者说,爱,让他不由得深陷于一种近似于背徳的拉扯感中。 他怎么能够对她动情。 他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然而从没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阴暗,无耻。 他觉得沈铭肖不配,又何尝觉得自己配过。 跟她相比,他年纪大,冷血,无趣,从小生活在斗兽场般的家族,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他能给她的唯有钱和爱,而这两样都是她从来不缺的东西。 即便每个人的爱独一无二,但她从来都被真挚热烈的爱意包围,他连爱都不能够拿得出手。 所以,何以要将她拖进他深渊般的世界。 不值得。 她大概会生气,萧砚南垂眼,看向自己胸前那一点洇开的墨迹。 不过没关系,他想。 反正她也是见一个忘一个- 翌日。 上午九点四十,由港城飞往京北的航班准时起飞。 昨晚姜稚礼醉醺醺的,话说一半就把她赶走去洗漱睡觉了,顾放这才有机会把话问清楚。 “你说他是萧砚南,”顾放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嗓音,“德盛那个传说中的太子爷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你要追他,但出师未捷身先死是吗。” “还没完全死呢。”姜稚礼愤懑地看向她。 “没事,被拒绝了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看起来也不是很合适,”顾放笑着安慰她,“更何况现在SG的都事有着落了,你也不需要继续下去了。” “当然要继续,这事还不一定能成,”姜稚礼说,“而且,我还有自己的理由。” “好吧,”顾放耸耸肩,“那你看着办吧,我管不了你,别捅篓子就行。” “那当然,”姜稚礼点头,又皱眉看向她,“不过你说我们看起来不合适是什么意思,我们哪里不合适了。” “你还挺会抓人话柄,”顾放轻咳,“简而言之,就好比赤道的太阳和南极的冰雪,根本就不可能在同个画框里。” “你可真会比喻。”姜稚礼很不满意她的这种说法,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不过你知道吗,萧砚南的亲生父亲是萧氏的董事长,也就是说,他和那个萧呈可是堂兄弟,”顾放说,“虽然他很早就跟着母亲回了英国,跟萧家关系不太亲近,但毕竟血浓于水,你有把握他会站在你这边吗。” “再说吧,”姜稚礼又烦恼起来,拉上眼罩,“说不定到不了那一步我就真的中道崩殂了。”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之后的几天,她虽然没日没夜泡在练习室,但也不忘给萧砚南发消息,但他的回复依旧很冷淡,甚至比以前还要冷淡。 他的西服外套还落在自己这里,原本还想以此为借口见他一面的。 怎么回事,练习的间隙姜稚礼戳着手机,不会是那晚她借着酒劲稍微大胆了点,结果玩脱了吧。 不应该啊,她只是说要追他而已,虽然是有点表演的成分在,但也没有干什么过分的事,而且他分明就是对她有好感,否则怎么会对她那么有耐心,还抱着她送她回酒店。 姜稚礼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问梁嘉念,她只给出了两点回答。 “要么是死傲娇,要么就是不想负责。” “这种家族的人一般逃不开拿自己婚姻做筹码的,你注意着点吧,说不定他也和姓沈的一样,有个什么未公开的联姻对象。” 是有这种可能,但一个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倒霉两次吧,而且要联姻的话,选她岂不是更完美,只是她还不打算把自己的婚姻搭进去就是了。 姜稚礼这样想着,擦了擦汗湿的脖颈,喝了口水准备接着练舞,这时微信又弹出一个视频通话,是司乔打来的。 去年录完《异世穿梭》之后,他们一群人都还活跃在群里,但司乔还没有像这样给她单独打过视频。 姜稚礼联想到她最近正在录一个综 艺,怕是什么节目组的任务,赶忙拿过一旁的粉饼很快速的补了下妆,找了找角度才接起来。 “妹妹,干嘛呢。” 网络有点延迟,司乔笑盈盈的声音比画面先传过来。 “还在练习室,”待画面正常,姜稚礼看清她确实是处在综艺的小屋里,“你还在录吗。” “这会没拍了,这期刚收工,”司乔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下个周末有没有时间啊,来我们节目串一下飞行呗。” “我听说你们节目没有飞行嘉宾啊。” “原本是这样,但我们有两个常驻后面有别的工作,要离开几天,导演组正临时找人呢,”司乔解释,“你过来呗,我们《逃离市区》的收视好着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逃离市区》是一档生活类慢综,每一季都会选在城市边缘一处鲜为人知的世外桃源搭建场景,节目每周末录制,十二位嘉宾来自各行各业,旨在用周末的时间让大家从日常快节奏的生活中得到休息,洗涤‘班味’,在城市的边缘放逐心灵。 这个项目是飓星今年新推出的S+项目,全新的形式,同时也促成了司乔和苏桉屿在官宣后的首次合体,还有同样是南韩出道,享誉全球的超人气歌手穆星野的加盟,开播前的预约量就超高。 到现在虽然只播出了两期,却因为嘉宾间的初次见面就迸发出的奇特效应,和密集不断的笑点而不断出现在各个平台的热搜上,热度一直在飙升。 虽说这是个休闲类的综艺,不过姜稚礼知道这个节目并不像介绍的那么轻松,不然司乔和苏桉屿不会每次录制都会跑来跟他们吐槽。 但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现在工作掉了不少,是需要以此来维持曝光,可据她所知滕悦和飓星那边也有深度合作,就算她现在答应,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姜稚礼踌躇。 “放心,只要你答应,我保证导演组绝对定你。”司乔信誓旦旦。 “是啊安礼,”穆星野从旁边冒出头,一张邪气的帅脸霸占了大半个屏幕,“而且我下周末发新歌,刚好按老规矩,过来帮你野哥拍个challenge。” 姜稚礼和穆星野在南韩的时候属于同个公司,认识很多年,穆星野作为早进公司的前辈也一直很照顾她,关系很好,每次出新歌都会互相帮忙宣传打歌。 “我们这次在海城的长宁岛,环境好又清闲,而且离你家也近,两天两晚结束你还可以回趟家,是不是很爽。” 两个人充分发挥着说客的作用,细数着各种好处,姜稚礼被说动,刚想开口,苏桉屿从后面冒出来,直接把穆星野从沙发上挤了下去,“你小子不要挨我老婆这么近!” “谁是你老婆,”司乔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没拿稳,扭头就是几巴掌,“苏桉屿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画面瞬间抖成一片,姜稚礼去年跟他们录了几个月的节目,已经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最后还是穆星野趁乱拿过了手机,“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下周不见不散。” 说完就挂断了视频。 姜稚礼:…… 她还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周过去,姜稚礼的排练进度飞速,然而萧砚南这边依旧是毫无进展。 不知道又是去哪出差了,还是在故意躲着他,她根本就没见过他回家。 当初还想着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看来哪能得到什么月,水中月都捞不到。 这季的《逃离市区》在长宁岛录制,姜稚礼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岛上刚落成了一家名叫梵野的度假酒店,正属于德盛旗下。 梵野是德盛最新推出的一个顶奢酒店品牌,和梵绮属于同一个系列,都是是其旗下目前为止最为高端的项目。 相比于梵绮,梵野选址毒辣,主要以野奢为主,目前开业的两家分别在坦桑尼亚和卢旺达,长宁岛的这是第三家。 酒店即将开业,姜稚礼觉得萧砚南作为老板,说不定会莅临现场。 【我要去长宁岛录综艺了,离京几天,不要太想我哦。】 姜稚礼勾着唇角,敲着键盘按下发送。 他究竟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婚约这一点无从得知,所以姜稚礼现在默认他就是死傲娇。 只要她一直主动,就不信他能一直傲娇下去。 周五傍晚,姜稚礼带着小跃,还有自己的妆造团队一起抵达了长宁岛码头,之后在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接应下准备坐轮渡上岛。 长宁岛最开始只修建了一片湿地公园,人迹罕至。大概在十多年前有开发商入驻,因为看上这里的地理环境,想把这里开发成商业化的旅游观光景区,但动工没多久,这片湿地就因为生态系统类型和候鸟栖息地被划为了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保护区面积占据整个岛的核心区域,原本的施工计划只能搁浅。 五年前政府招标,德盛因为梵野这个项目针对于环境保护的理念,拿下了那片半开发土地的使用权,在打造酒店的同时,不仅升级维护了保护区教育科普基地,还和管理处协同开设了两处新的观鸟基地,在设定的范围内可供游客进行游览。 《逃离市区》这一季选址在这里,也是和政府的共同企划,进行环保宣传的同时,还能推动旅游业的发展。 在这样的加持下,姜稚礼预测这里即将成为海城一个新的旅游热点。 梵野在非洲的两家酒店也都是通过旅游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和保护基地建设,这个项目也是在萧砚南在德盛拥有绝对话语权的那一年启动的,无论这些项目是出于商业考量还是其他,姜稚礼觉得他都是有爱心有情怀,肯定也是注重人文关怀的,并不是毫无感情。 所以即便他现在表现的再冷漠,她一定也不是全然打动不了他。 【到哪了到哪了,我们都准备好要迎接你了】 司乔发消息来问。 姜稚礼看了眼时间,距离自己坐上轮渡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但毫无一点要开船的动静。 pd说按计划是要她们两位嘉宾一起上岛,但另一位还在路上,并且没给出一个确切的到达时间,如果十五分钟后她还不到的话,就先送姜稚礼过去。 看pd的脸色,那位估计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好大牌啊,”小跃吐槽,“通告里明明就有写清楚到达时间的。” 以姜稚礼的经验,这种故意迟到耍大牌的,大概率不会是真的大牌,不知道真正开始录制会出什么幺蛾子。 正想着,门口一阵嘈杂,姜稚礼抬眼望过去,一堆工作人员提着大包小包鱼贯而入,一个穿着高定套装的纤瘦身影走在最后,带着一股浓稠的香风,很悠闲地迈步进来。 路过姜稚礼身旁时,她抬手摘下墨镜,莞尔一笑,“好久不见了,安礼。” 第23章 Toxic只属于他一个人 竟然是唐希。 自打她从姜稚礼的团队离开后,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她们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 她变化太大,小跃愣住,姜稚礼看着她,也有些不敢认。 唐希虽说是清纯一挂的长相,但整体的气质更趋向于成熟知性,可现在的妆造风格却硬是把她打扮的甜美少女。 不能说不好看,但跟她从前的样子对比过之后,总让人觉得违和。 看来萧呈是铁了心要让她跟自己同赛道竞争,占领她的市场和资源,直到她肯低头为止。 姜稚礼看到现在的唐希已经生不起气,更多的是无奈。 去年她回国不久,归国的综艺首秀《异世穿梭》的播出让她一下子在国内打开了知名度,热度飞升,而这时唐希买通狗仔溜进她的拍摄现场,故意在镜头面前做小伏低,借此抹黑她耍大牌,霸凌员工。 当 天是要拍摄一支广告,时间非常有限,导演叫姜稚礼去了监视器旁边,边做造型边对流程。 因为当天的发型很复杂,她需要一动不动端正坐着配合,所以导演是凑过来跟她沟通的,拍摄需要穿的长靴也异常繁复,需要人帮助。 而她那天的妆容本来就显得人冷艳,再加上画面因为光线的原因有点模糊,看上去她就是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姿态傲慢,让工作人员围着伺候。 而唐希正是趁她无法分神的时候完全跪下帮她穿鞋,之后更有直接用手去接她准备要吐的口香糖等一系列动作,让她在大众眼里一向甜美乖巧的人设崩塌,被黑了个天翻地覆,原本不错的路人缘暴跌,直到现在还时不时被有些人拿出来在评论区带节奏。 当时她们很快查出是自己团队出了内鬼,唐希也没掩饰,很坦然的承认了,她说自己同样是练习生出身,她想出道,不想给姜稚礼打一辈子工,说有人许诺事成之后给她想要的一切。 虽然她当时无法出道是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是姜稚礼破格把她招进自己的团队,她只能回到国内,面对家里破产后留下的巨额债务和无休止的追债骚扰。 而去年回国之后,姜稚礼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她不要靠近萧呈。 姜稚礼当时很生气,也因为那场网暴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虽然她很尽力的让自己快速调整过来,但这件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这件事之后,姜稚礼对于团队中的人员招聘更加严格细致,也没有再找新的生活助理顶替唐希的位置,她一向拿身边共事的伙伴当作亲人对待,而被亲人背叛的冲击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更深刻反思了自己的言行举止,绝不再让有心人有机可趁。 “好久不见。”姜稚礼仍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只淡淡掀起睫毛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感情,只是礼节性的回应。 她有在社交时令人如沐春风的能力,而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时,会透出一股很细微但足以让人不舒服的傲慢,或者说是轻蔑。 唐希也不恼,反而径自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笑意很浅,仅用一个只有她们俩能听清的声音开口,“你当时阻挠萧呈跟我接触,就是怕看到这一天吧。” “但很可惜,我还是做到了。” “你做到了什么,”姜稚礼轻哂,“成功做到从‘唐希’变成‘安礼的替代品’吗。” 唐希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她扬了扬下巴,“看来我的存在果然让你开始有危机感了。” “是啊,”姜稚礼笑,“所以你要小心点了。” “我劝你最好想想别的出路,如果一点也没有的话,那就好好珍惜现在,”她云淡风轻,但语气又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是我的东西我是不会让的。” “即便现在被你拿走了,以后也得给我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真难得,都落在这种境地了,你还是这么自信,”唐希笑了下,语气不以为意,“那我只能,祝你成功了。”- 航程大概半小时左右,途中pd跟她们大概讲了一下接下来的流程和大致情况。 《逃离城市》共有十二位嘉宾,分成了人数不同的三组,分别住在逃离村的三栋小屋里。 每个小屋看作是一个家庭,成员们需要通过完成任务,以及各种劳作和经营来为自己的家庭换取足够的生活资源。 离开的两位嘉宾之前分别住在一号屋和三号屋,姜稚礼是司乔他们邀请来的,自然就和他们在一起住在三号屋,唐希也自然就补了一号屋的空缺。 船在码头停稳,靠岸前两人都戴好了麦,录制在下船时正式开始。 镜头首先带到的就是她们同框行走的画面,于是姜稚礼一手推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很熟络地挽上唐希,望着四周的景致,一副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哇,这里风景好好啊。” 自然悠闲的俨然像是跟好闺蜜一起出游。 姜稚礼本来也不想干这种虚伪的事,但也没傻到真的在镜头前摆脸色,坐实她之前霸凌唐希,两人不合的事实。 相反的,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她们关系好,反正唐希这段时间已经蹭足了她的热度,她刚好利用借这个机会帮自己把之前的所谓黑料‘洗白’一下才不算吃亏。 唐希被她突变的态度弄的有些猝不及防,明明刚才在船上她连笑都懒得笑一下。 两幅面孔还真是被她玩的透彻,唐希内心鄙夷,但碍于在镜头面前,怕自己的言行会被姜稚礼抓到什么漏洞,她只能也配合着露出笑容,尽量自然的演一出姐妹情深。 逃离村距离码头不算近,一号屋和三号屋分别有成员开车来接各自家庭的新成员。 来接姜稚礼的是穆星野,他穿着一身潮牌的休闲装,顶着一头红棕发色,墨镜很痞的反着别在耳后,正靠在车门上跟同样在等人的一号屋嘉宾聊天。 他身量本来就高,身上那股劲让他看起来更是显眼到不行,姜稚礼大老远就看到他,挥着手喊他名字。 穆星野听到动静,和一号屋的嘉宾一起走上前迎接。 “你这次的发色不错啊,在哪染的。”姜稚礼打量着他的头发,琢磨着自己去音乐节要不要也换个发色。 “就海城的那家,你之前推给过我的,这么快就忘了。”穆星野接过她的行李,打趣道。 两个人认识很多年,当年姜稚礼刚进公司的时候,穆星野也是还没有出道的练习生。 同是在海外务工的同胞,姜稚礼年纪又很小,穆星野会习惯性的多关照她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被公司控制严格控制饮食的时候,年纪小可以不用减肥的姜稚礼出于同情把自己的饭卡借给了他,后来因为‘饭量激增’还被老板叫去问话的时候,也很讲义气的没有供出罪魁祸首,穆星野感激涕零。 后来两个人被同时邀请去做一档综艺的mc,因为私下太熟,搭档主持起来十分生动有趣,年末的时候还出人意料的拿了个最佳cp奖,姜稚礼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搞笑。 好在是嗑兄妹情的人占据大多数,两家粉丝很和谐,团队之间也有过沟通,他们倒不用刻意避嫌,大大方方的反而很招好感。 两人有说有笑,眼看就要离开,唐希赶忙忽略了帮自己提行李的嘉宾去跟穆星野打招呼,但穆星野只是看似热情的回了句你好,就带着姜稚礼朝车的方向走去,“快回去吃饭了,苏哥都忙活半天了,现在差不多该熟了。” “为了欢迎我搞这么隆重。” “没有,我们平时就这么吃的。” “……” 再次被很自然忽略在一旁,唐希掌心攥起,穆星野知道过去的一切,不待见她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 她拿出手机,给经纪人发了条消息- 开车十余分钟就抵达了他们三号小屋的门口,这是一个木制结构的小别墅,跟周遭的稻田和芦苇融合在一起,果真有种苍茫的放逐之感。 三号屋加上姜稚礼一共五人,除了司乔苏桉屿还有穆星野之外,还有一个叫岑珈禾的女孩,只有二十三岁,但已经是新锐服装品牌Favorable的主理人。 品牌是她在美国留学时创立的,已经在美国本土火了两年,她从去年开始计划拓展美妆线,为了让自己学贯古今,专门回到中国研究一些古法配方,以便于品牌创新。 姜稚礼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的品牌为什么会火,她的妆容和穿搭就彰显了她的审美和品味,由她把控的设计一定不会差。 她们之间应该还有挺多共同话题可以聊的。 他们到的时候,苏桉屿还在厨房忙着做菜,岑珈禾和司乔在门口迎接。 寒暄了几句,司乔带姜稚礼去她的房间,借着收拾行李的功夫,司乔拉着她进了卫生间,把麦关了才终于松了口气开始吐槽,“你不知道,那个唐希她经纪人下午就来了,全组上下一通的打点。” 姜稚礼倒不意外,“她是新人,滕悦又重视她,肯定是要经纪人帮忙疏通关系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司乔说,“她光打点也就算了,还各种安排,提了一堆要求,要导演组给 他们希希安排高光时刻,要各种记忆点,机位要按她的来摆,这个节目原本除了基本流程之外根本就没有台本,这下我们所有人都松弛不起来了。” “但平台跟滕悦那边好像有什么资源置换,导演没办法,好像又给明晚加了一个什么歌唱比赛,结束还有一个什么投票环节,让我们多夸唐希。” “唐希肯定是准备好节目才来的,我们临时准备谁能演得过她啊,一大票人陪着她作秀,”司乔说着,一只手烦躁地捋了把额前凌乱的碎发,“她经纪人也直接待着不走了,我估计哪里他不满意就要让我们咔掉重拍。” “这么夸张。”这种情况姜稚礼从前只是有所耳闻,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能被自己给撞个正着。 “还好她只来这两天,也不跟咱们一个屋,不然可有够受的,”司乔摇摇头,“而且她运气可真够好的,梵野现在正在试营业,听导演组那边说德盛为此专门给我们节目添了笔投资,让我们去他们那边取景宣传,所以明晚的场地肯定就在那边了。” “真的吗,”姜稚礼瞬间来了精神,这好事不也正是让自己撞上了吗,“那他们老板会来现场看我们录节目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司乔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应该不太会吧,也不是什么很大的活动,下面的人盯着就足够了。” 想也是,他那么忙,姜稚礼望向窗外,更何况就凭他现在对自己的这个冷淡劲,知道她在这录节目肯定是不会出现的- “你们都听说明晚要表演节目的事了吗,”吃饭的时候岑珈禾问,“虽然还不知道具体规则,但赢了大概率会有奖励生活费,我们家现在最穷了,必须要好好准备,这钱一定得拿到手。” 四面八方的摄像头对着,虽然大家对结果都心知肚明,但还是得装作不知情的将节目录下去。 苏桉屿听到表演节目就头大,埋头扒着饭,尽量降低存在感,“只能靠你们了,我不会唱不会跳也不会说相声。” “我们家胜算最大了吧,有星野在,今天妹妹也来了,”司乔统筹全局,“虽然不知道具体规则,不过星野要打歌,他自己刚好搞定一个节目,苏桉屿,你就和妹妹一起唱歌,衬托一下妹妹。” “不是,我唱歌跑调啊,”苏桉屿一口米饭差点噎在嗓子里,“而且妹妹本来就唱的好,用不着我衬托。” “虽然有他们两个王者在,但我们其他人也要有点参与感啊,不然拿到钱怎么能花的心安理得,”司乔拿水给他,一本正经拍拍他的背,“你作为我们家的搞笑担当,就应该要好好发挥搞笑的作用。” 苏桉屿刚喝进的一口水急的喷了出来,“我不应该是颜值担当吗?” 大家狂笑,司乔一个白眼,“你够了。” 姜稚礼明白司乔的用意,如果让她自己单独上场的话,指不定节目组会迫于滕悦的压力,把她的高光一剪没,但苏桉屿的公司也是业内大拿,他又是公司最主捧也是商业价值最高的男顶流,滕悦即便惹得起也不会想得罪。 只要苏桉屿随便在表演中穿插点有看点的节目效果,她的镜头就算保全了。 “乔乔姐你太好了。”姜稚礼靠在司乔肩上很感激地蹭了蹭。 “放心吧,”司乔弯起唇角,“她们耍大牌我们耍心机呗,看谁玩的过谁。” 吃过饭,几人收拾好厨房后,司乔就和苏桉屿去做今天下午刚派发的一个双人任务,岑珈禾是个自来熟的社牛,又机灵的很,被派去唐希所在的一号屋打探情况了。 姜稚礼和穆星野都没什么事,就留下来拍打歌视频。 场景选在木屋门口的空地,打好光,姜稚礼叫来小跃掌镜,她在南韩的几年已经耳濡目染的相当专业,拍这种challenge视频可谓是信手拈来。 “你这是要直接上啊,”穆星野看姜稚礼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笑着挑眉,“我都还没教你动作。” “来的路上就已经扒过你的原版视频了,”姜稚礼对着镜头整理着发型,自信比了个手势让他放心,“我的效率你懂的。” “好的,那我们磨合两遍就正式录了,刚好让我找找手感。” 这熟悉的组合依旧如此养眼,小跃已经跃跃欲试,这次的百万视频即将从她手底下诞生,简直不要太激动。 夜色渐沉,风吹的稻田翻出独特的声响,很治愈的白噪音。 萧砚南踏着月色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很显眼的两个人,跳舞时有十足的张力和默契,偶尔做错动作停下来的时候,嬉笑互动也十分自然,显然很是相熟。 从外型到个人风格,都让人觉得很搭。 他远远的看着,并没有靠近,站在灯光触及不到的地方,感受着那处飘来的热烈和欢愉。 他喜欢看她笑,那是他独一无二的止痛剂,可现在看到她笑的如此开心,他却只觉得刺目。 试图把她推远的滋味并不好受。 如果可以,他想让她的笑容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卑鄙的想。 第24章 Toxic到底谁坏 “老板,”林铮远远赶来,“问到了,姜小姐是住在这间没错。” 萧砚南眼神警告的乜过去。 “我知道,您是来看珈禾小姐的,”林铮反应迅速,圆的很丝滑,“珈禾小姐刚好和姜小姐住在一起,还是在这里没错。” 萧砚南淡淡转回目光,“那个男艺人是谁。” “哦,他叫穆星野,之前和姜小姐同属一家娱乐公司,”林铮提前做了功课,对每位嘉宾的信息都了如指掌,“早期他和姜小姐搭档主持过南韩一档很火的综艺节目,他们的安星cp在当时可是一度火爆,直到现在都还很有热度。” 林铮滔滔不绝,末了想起什么似的补充,“我记得这档节目您那时应该有看。” 还是他帮忙下载的。 “是吗,”萧砚南似乎是哂了下,神情依旧冷清,“没印象了。” 他对无关的人都没印象。 林铮看他一眼,不再作声。 他知道自己可能说的有点多,只是不明白他这样折磨自己的意义何在。 又不是亲妹妹,更是门当户对,不知道他究竟在介意些什么。 “死温彻,又不回信息。”岑珈禾从一号屋回来,特意关了麦,绕远路避开摄像头去打电话,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萧砚南。 她定了定神,接着难以置信地诶了声,“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萧砚南的面色还沉着,闻言侧目瞥她一眼,“你不好好录节目,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岑珈禾哽了下,“我就出来摸会鱼都不行吗,我可不是明星,全是摄像头的地方待着憋闷死了。” “对了小舅舅,你怎么会忽然给我们节目投资啊,”萧砚南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样,她可不要撞枪口上挨一顿训,说着就转移开话题,“梵野完全不需要这种形式的宣传啊。” 萧砚南神色未动,“所以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我哪敢有什么建议,就是好奇你怎么忽然这么关心我啊,上次你过来梵野考察的时候,我还专门给你发了信息,结果你根本就没理我,”岑珈禾抱起手臂,“现在竟然又是投资,又是亲自过来看我,是不是很久没见,觉得你这个外甥女也不是那么烦人,还挺想念的啊。” “你如果话少一点,我还能勉强苟同。” 岑珈禾:“……” “什么人,”她嘟囔了声,“你自己当没人情味的工作狂也就算了,连温彻都 被你弄成了工作机器,现在都没时间带我吃喝玩乐了,我好无聊。” “没大没小,”萧砚南皱眉,“温彻也是你叫的。” “他又不是你亲兄弟,也没比我大几岁,而且他自己都同意我这么叫了,”岑珈禾嘴上不服,眼神却心虚乱瞟,目光触及到小屋门口时,发现唐希和她的经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正跟姜稚礼和穆星野说着什么。 来者不善的样子。 “不跟你说了小舅舅,”她说完抬腿就要走,“来活了,我得去拯救我的家人们了。” “什么情况。”萧砚南也看到那边的情形,叫住她询问。 “就是那个叫唐希的女明星,仗着自己背靠大公司,当个飞行嘉宾还兴师动众的,她经纪人比她更大牌,对节目组各种颐指气使,要导演开特权专门捧他家的艺人,”岑珈禾抱着手臂,眉头皱着,“明晚要在梵野办的那个活动就是专门为她加的,还要我们都夸她给她投票。” “这么明目张胆,”林铮觉得夸张,“那你们全组人也都这么惯着。” “那有什么办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得罪不起他们公司,就拿安礼来说吧,她之前在南韩也算是国民级的人物了,但就是因为跟唐希之间有过节,现在一大半的资源都被抢走了,”岑珈禾说,“乔乔姐之前不知道她会来才叫了安礼,这下刚好撞个正着。” “不过这期的收视率肯定是不用愁了,”她托着下巴,还老神在在的啧了几声,结果一扭头,看到萧砚南正冷冷看着她,瞬间就站直了身子,“怎么了吗。” 萧砚南微抬,示意小屋的方向,“还不走,不是要去拯救你的家人吗。” “还不是你先问我的。”岑珈禾小声吐槽,也不确定萧砚南听没听到,总之撒腿就跑。 拯救家人重要,她保命也很重要- 姜稚礼和穆星野拍完最后一遍视频,看完回放觉得满意准备收工。 正看着四周的景致,走到一旁放松的时候,她眼神不经意扫到一个熟悉的峻拔身影。 姜稚礼心头一凛,那边光线暗,她马上眯着眼睛凝神去看,还真是萧砚南没错。 虽然他回自己信息的态度很冷淡,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姜稚礼忍不住弯起唇角,知道她在这录节目后脚就跟过来了,果然是死傲娇。 她刚才专注在拍摄上,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姜稚礼不想让他等太久,正找借口准备过去,这时看到岑珈禾也出现在那边。 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总之绝不像是第一天认识的样子,看来是约好避开摄像在那边见面的。 好吧,这案破的如此迅速,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总之他肯定不是来看自己的。 姜稚礼觉得自己的铁一般的自信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打击。 还好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心声,否则一定要被她刚才光速打脸的逆天自恋想法笑到昏厥。 “你们都在这呢。” 这时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强行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稚礼回过头,看到唐希和她的经纪人宋阑正朝他们小屋走来。 “恭喜啊星野,新歌第一天上线就冲到第一了,”宋阑笑容满面,“你们这是在拍打歌视频吧,都是一个节目的,也带我们唐希一起吧。” “不巧,”穆星野眼都没抬一下,整理着身上的麦线,漫不经心,“我们刚刚已经拍完了。” “打歌嘛,不可能只拍一个视频的,再带她拍一个版本也不会费多少时间,怎么说你们大家之前都是同个公司出来的,现在都回国又恰好上了同个节目,总是要念点旧情的不是吗。” 宋阑依旧笑着,但语气却变得强硬了起来,他目光移向姜稚礼,“你说是吧安礼,你跟希希相处时间最久,就跟亲姐妹一样,拍个视频而已,不会不愿意带她吧。” 姜稚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滕悦的风气还真是上行下效如出一辙。 “就是不愿意又怎样,”穆星野对他们之前对姜稚礼做的事一清二楚,听到这话眉眼不耐烦的压低,挡在姜稚礼面前,语气已经变得危险,“你们公司神通广大,捧红一个艺人应该不需要到处蹭流量吧。” 听到这话,宋阑这种老油条面子上都有些许的挂不住,更不用说唐希。 虽说萧呈在给她各种塞资源,但她其实并不确定他能像这样捧自己多久,所以只能趁现在抓住一切能为自己制造热度的机会,如果能跟穆星野拍一条视频,那她的数据和知名度肯定会大涨。 只是穆星野的态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强硬,下午已经被他几乎可以说是无视过一次,于是她只好让经纪人来出面,但似乎还是无济于事。 “没关系,”唐希笑了下,看向穆星野,“不过据我所知,你最近在谈的一档S+的综艺是我们滕悦投资的。” “所以呢,”穆星野哂了声,“你可以尽可能的去你老板那里否我,但我想一个合格的投资人更在乎的应该是商业价值,而不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人情。” “算了。”姜稚礼拉了下他的胳膊,宋阑的脸已经黑的不行,这样下去得出拍摄事故。 穆星野人如其名,性格也野的不行,之前就因为脾气闹出了很多争议,所幸是外型和实力都无可挑剔,这才得以一直长红。 而现在不说他们的麦还开着,跟拍摄像也都还在四周围着,就凭他们这来势汹汹的气势,如果到时候起了冲突,肯定也会把素材剪成有利唐希的方向发布。 姜稚礼自己就不提了,已经被滕悦搞的资源狂掉,而穆星野是前几年退团回国后自建了个人厂牌,虽说现在发展的不错,但总归是很不容易,没必要搅进这趟浑水里。 在拍不到的地方怎么样都可以,但只要是在镜头前,她绝不会再留下一丝一毫的能被发挥的把柄。 “的确是很多年的交情了,她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姜稚礼笑容很甜美无害,“一起拍吧,希望希希星途坦荡,越来越红哦。” 她看起来真诚的可以,但唐希还是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指甲扣着掌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借你吉言。” 奇数的站位,宋阑虽然让唐希站在后面,却始终让她占据c位。 “你不用为难自己,”补妆的时候穆星野走到姜稚礼旁边,“我带她随便拍一个很快就完事。” “没事,想蹭就让她蹭个够吧,”姜稚礼说着,给司乔发过去一条消息,“早点跟她同框也好,否则我霸凌她的谣言又要开始传了。” “你们还在拍啊,太好了带我一个,”岑珈禾离得最近,看清局势后兴冲冲地跑过来,丝毫不理宋阑的阻拦,硬是把站位变成了个平行四边形。 得到姜稚礼通风报信的司乔和苏桉屿此时也刚好做完任务,迅速带着一帮嘉宾过来串门,找了个由头理所当然就都加入了拍摄。 人太多手机竖屏根本放不下,只能放了一个大远景,穆星野在前面教了动作之后开拍,然而并不是所有嘉宾都肢体协调,拍摄场面一度混乱又搞笑。 结束后节目运营立刻就发了出去,这个群魔乱舞版的challenge让官方账号视频的播放量首次突破了千万。 原来还能这么搞,穆星野朝姜稚礼敬佩的伸出了大拇指。 姜稚礼无辜一笑,都说了让她蹭个够- 宋阑很明显的挂了脸,连拍摄也不盯了直接离开,唐希在现场没有其他熟悉的人,明显有点融不进去。 但姜稚礼做戏做全套,姐妹情深演到底,硬是拉着她让她留下来多玩一会,就喜欢看她不自在但又不得不配合着演下去的样子,硬是等到一号屋的其他嘉宾要离开的时候才放她走。 拍摄结束后所有人都在他们屋扎堆闲聊玩游戏,如果真让唐希在那个时候独自离开了,指不定到时候节目播出,放出她一个孤独离开的背影,#安礼霸凌#的词条又会被顶上热搜,指责她带头排挤唐希。 她也算是吃了一堑长了十智,时时刻刻都要防患于未然。 结束已经到了凌晨,折腾了一天,姜稚礼也有点累了,准备洗漱睡觉。 三个女生睡在一间三床房,只有一个卫生间,司乔先进去洗澡。 等待的时候,姜稚礼整理着自己箱子里 洗漱用品,余光看到岑珈禾正坐在床上,盯着手机愁眉不展。 “你怎么了。”姜稚礼问。 “没什么,”岑珈禾把手机一丢,倒在床上,“遇到这种不回消息的混蛋就是很闹心。” 姜稚礼心念动了动,“你男朋友?” “还不是,”岑珈禾哀叹,“现在还只是喜欢的人。” “那,”姜稚礼试探着问,“你是在追他吗。” “是啊,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岑珈禾从床上弹起来,“我觉得我的喜欢已经很明显了,我表达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但是他还是拿我当小屁孩,不解风情,简直无聊透顶!” “快三十岁的人,女朋友也谈过几个,就在我面前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不是故意装傻是什么,还不如直接光明正大拒绝。” 姜稚礼听着心头火起,狠狠一拳锤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就是!” 条条都对得上,看来岑珈禾说的这个人八成就是萧砚南没错了。 前面看到他们的时候,萧砚南也是冷冷淡淡,反倒是岑珈禾一直在跟他讲话。 她简直不要太感同身受。 岑珈禾察觉到她的情绪,瞪大眼,“你不会也遇到这种人吧。” “是啊。”姜稚礼咬牙切齿。 “Jesus,你这么漂亮的女明星怎么也会遇到这种事,”岑珈禾惊呼,“谁这么大胆!” 姜稚礼正上火,听到她的夸奖时还是很受用,撩一下头发道,“对我都无动于衷的,也就只有千年朽木了。” “你比我还小一岁呢,”岑珈禾趴在床边开始分享自己的血泪经验,“我跟你讲这种年纪大的男人就是心机深沉,不主动不拒绝,最会拿捏小女孩了,简直可恶至极。” “但是没办法,偏偏我还就喜欢这一种的。” “谁说不是,真的很烦人。” 这方面相似的经历让女孩之间的距离被迅速拉近,觉得分外投缘,话题打开就滔滔不绝起来,俨然开成了一场激烈的吐槽大会。 …… 梵野。 今夜晴朗,海风湿咸,拂过套房露台外的泳池水面,搅的一池月光散乱,同样令人心绪不宁。 萧砚南坐在露台,即便是穿着浴袍,带子也系的一丝不苟,深黑发梢湿润的发沉,时不时有水滴滚落。 但他并没有理会,注意力都在手边茶几放着一台笔记本上。 页面上正播放着穆星野的海外社交账号上今晚刚刚发布的视频。 明明和不同的人拍了不少,但他的个人账号只上传了一条和姜稚礼的双人视频。 萧砚南盯着屏幕上那个娇俏甜美的身影,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这时一旁的手机亮起,显示收到短信。 他拿过手机,看到是姜稚礼发来的。 【坏人!】 很简洁的两个字,唯有感叹号表达了她的愤慨。 他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半晌,不懂又是哪里得罪她了。 许久,他回过去一个问号,但对面却不再回复。 电脑上还播放着她和穆星野的舞蹈视频,她在里面随着音乐律动,笑容明媚。 萧砚南抬手按下电脑屏,力道有些重。 前几天还说要追他,转眼就跟别的男生玩的这么开心。 到底是谁坏。 第25章 Toxic为她而来 因为晚上跟岑珈禾聊的太兴奋,太慷慨激昂,姜稚礼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在对着萧砚南疯狂输出。 然而只是她单方面的输出,男人依旧是现实里那副巍然不动的模样,只在她声讨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淡淡开口说了句,“收手吧,我们不合适。” 姜稚礼直接从睡梦中被气醒。 从梁嘉念结婚派对的那晚,她和萧砚南同框出现开始,姜稚礼就听到各种说他们不合适的言论,类似的话顾放在那天见过萧砚南之后也说过,现在梦里的萧砚南本人也这样说。 到底哪里不合适了,更何况合不合适的不得试试才知道。 姜稚礼一向是个不信邪的性格,坚信事在人为,她想要的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只不过现在知道岑珈禾喜欢的人可能也是萧砚南,她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们俩现在已然成为了好朋友,还是很投缘的那种。 好烦,姜稚礼抓抓头发,对始作俑者的怨气更大了。 早餐后,所有嘉宾按照导演组的指示,要骑自行车进行一圈环岛游,骑行的终点定在梵野,今天后续的活动都在梵野进行。 天气晴朗到了暴烈的程度,天空湛蓝的连一丝云都见不着,海边的空气闷热又潮湿,姜稚礼遇到这种项目真的很崩溃,丝毫不亚于去年在《异世穿梭》里顶着大太阳划船去荒岛。 好在这次录的只是一个生活类综艺,不是姜予执搞出来的那种能扒人一层皮的逃脱节目,没有任何服装限制,于是姜稚礼用各种防晒装备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露肤度为零。 是遇见谁都要被观摩一番然后询问她是谁的程度。 和苏桉屿那种连帽子都不戴,就穿个跨栏大背心上路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司乔喊来物料摄影师给他俩拍了张照,字幕都帮节目组配好了:顶级精致vs顶级粗糙。 苏桉屿狡辩说他这不是粗糙,是要晒出硬汉肤色。 “我们走,别理他,”司乔懒得管这个超级大倔驴,把姜稚礼拉走,“等他晒伤了就老实了。” 长宁岛在地图上看就只有小小一块,但实际占地面积并不小,按照最省时的一条环岛路线骑行,抵达梵野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中午。 姜稚礼为了减少待在户外被暴晒的时间,一路上都尽可能骑的飞快,是嘉宾里第一波到达的。 她虽然看起来很瘦,但在常年训练之下,体能还是很优越的,只是几个小时几乎不间断的骑下来,还是累的可以,踏在地面上的感觉都有点发虚。 穆星野跟她同时到的,见状伸手接过她背着的那个很大的托特包,却被入手的重量惊了一下,“你背了石头过来啊。” “还好吧,”姜稚礼边走边顺着气,“这都是我要用的东西。” 这一趟烈日环岛骑下来,整个人暴汗几乎要湿透,在晚上表演节目之前肯定是要洗澡重新做妆造的,但节目组不让艺人的私人工作人员跟过来,所以她的化妆品护肤品还有备选的三套look都只能自己带着。 其实她已经精简过了许多,否则就绝不是只带一只包这么简单的了。 嘉宾到达后就可以直接去餐厅用餐,走进室内姜稚礼终于敢摘下防晒面罩,边走边举着粉饼补妆。 全球每家梵野的设计风格都根据选址来决定,长宁岛的这家就很契合湿地的整体环境,餐厅根据口味分别开设了三间,他们现在去到的这间餐厅也是以原木和编织为主,各种苔藓绿植穿插围绕,虽然位于室内,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湿地的清新气息,在这里用餐仿佛置身于自然。 但姜稚礼沉浸于补妆,还暂时无暇欣赏这一切,穆星野让她看着点路,她嗯了两声,目光却一直分毫未动地盯着镜子,而走着走着,忽然从镜子里捕捉到一道锋利到不容忽视的目光。 她下意识回过头,就这样在猝不及防之下,隔着充满苔藓湿意的空气和萧砚南对视。 他正坐在靠近角落的一张桌旁,依旧是那副冷淡严肃的模样,只是看到她时,刚搁在唇边的咖啡杯微微一滞。 姜稚礼下意识想跟他打招呼,可梦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堪堪收回,她现在可不想理他。 姜稚礼气鼓鼓的合上粉饼,顺势愤愤瞪了他一眼,本想留给他一个气势汹汹的潇洒背影,结果一个没看路,被旁边的椅子腿绊到,整个人趔趄了两下。 “小心,”穆星野眼疾手快扶 住她,“都说了让你看着点路。” 尴尬死了,姜稚礼压了压帽檐,拳头捶了两下自己的腿,“死腿,不争气。” “你干嘛呢,”穆星野被她逗笑,“这会又没在拍,包袱也不用这么重吧。” “你不懂,”姜稚礼拽着他朝离这边最远的位置小跑过去,“快走快走。” 待她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萧砚南才收回目光,神情虽没什么变化,但手中的咖啡却没继续喝下去,就被他原封不动的放回到杯碟上,发出一声很轻微但明显的磕碰。 林铮走过来时刚好目睹这一幕,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很明显看出萧砚南是在不爽。 “其实虽然他们的cp粉数量庞大,但大多都是嗑兄妹情,”他飞速组织着语言,“当然,他们之间本身也比较单纯,所以您不用太介意。” 介意,萧砚南靠上椅背,冷冷抬眼,“谁告诉你我介意了。” 这么明显还用得着谁专门告知,林铮咂咂嘴,最终求生欲很强的打了个哈哈,“没有,我就是随便一说,您随便一听就行。”- 吃过午餐,嘉宾们结束休整后就被节目组叫去露天水吧集合,发布任务。 不出所料是唱歌比赛,不过最后的奖项是分为团体和个人两种,结果通过投票决定。 节目组也准备好了歌单,采用抽签的形式,抽完后拿到歌曲立刻开始排练,下午六点比赛正式开始,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团体的歌曲交给岑珈禾去抽了,在这期间姜稚礼看了下个人的歌单,基本都是一些传唱度很高的歌曲,可能是因为考虑到嘉宾的平均水平,技巧性比较高的曲目也就只有一两首。 “你想唱哪首啊,”司乔和她一起看,“诶你要是抽到《Dangerously》就好了呀,直接秀翻全场。” “虽然我们上去只是走个过场,但观众又不瞎,你都拿不了第一那不就明摆着这比赛有皇族。” “《Dangerously》,”姜稚礼回忆了一下,简单哼唱了一下副歌部分,“是这首吗。” “对对对,太好听了,这个高音你真的随便拿捏,”只是听她简单哼了两句司乔就已经开始激动了,“一定要抽到,不过抽不到也没关系,谁抽到我们跟谁换,反正也没几个人能驾驭的了,肯定巴不得换到一首简单的。”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一号屋的人惊呼起来,“希希你抽到的是《Dangerously》啊,天呐这首歌很难的,加油啊。” “还好,”唐希收起纸条,朝姜稚礼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着说,“我以前唱过,也不是很难驾驭。” 明摆着是听到了她们刚才的对话,专门说给她们听的。 “太好了,那这个第一你肯定是稳了,我们家要发财了。” “走走走,快去排练。” 看来换签计划是泡汤了。 “不过她的实力到底怎么样啊,”司乔问,“这首歌她真的行吗。” “现在不太清楚,”姜稚礼说,“不过能通过选拔进我前公司当练习生的,实力都不会差。” 司乔叹了口气,很快又打起精神勾着姜稚礼的肩走向抽签箱,“没事不重要,反正我们本来也肯定拿不到第一,而且也不一定是唱越难的歌就越能打动人,咱们就等播出看效果。” “是的呢,”姜稚礼也不是很在意,随意歪了下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行,”司乔笑出声,“看到你这么自大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是让你经纪人尽量跟剪辑那边打一下招呼,我就怕播出的时候你的镜头没有几秒。” “应该不会吧,我现在就是她的对照组,肯定不会给我一剪没的。” “如果你表现太好的话,那可就说不定了。” …… 晚上的舞台搭建在梵野庞大且壮观的泳池水系旁边的绿地上,跟大家排练完团体节目,姜稚礼一个人找地方练歌时候路过那边,看到舞台已经大致布置妥当了,工作人员正在搬运设备,以及完善一些细节。 嘉宾的席位也已经摆好,不过只聚集在舞台左侧的一块位置,很紧凑,显得旁边的大片空余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专门要空着的,还是节目组要摆的设备还没送到。 两位导演也在现场盯着,正在讨论着什么,看起来很焦灼的样子,于是姜稚礼也没上去打扰,只是临走时路过他们,还是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怎么给滕悦那边交代。” “没办法,梵野这边给的太多了,我觉得现在只能适当改一下计算比例……” 后面的姜稚礼没听太清,但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能给滕悦那边交代是因为梵野给的太多了? 所以这个金主爸爸到底提了什么刁钻的要求啊。 算了,反正晚上肯定会知道,现在还是赶紧记歌词要紧。 姜稚礼抽到的曲目是《Paperhearts》,也是一首全英文的歌,虽然她之前听过,但歌词并不熟,她又没有看提词器的习惯,觉得会影响发挥,完美主义让她务必要把歌词记得熟练。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五点半的时候大家去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换好衣服补好妆就一同前往现场。 岑珈禾拉着姜稚礼帮她复习下午教过的那些技巧,一抬头,远远看到舞台下方黑压压的一片,惊呼了一声,“什么情况,我们还有观众啊。” “之前也没说啊。”姜稚礼也抬头看去,发现下午空着的那片位置现在摆上了将近三十把椅子,而且都已经全部坐满,看起来都是岛上的原住民,每个人脸上都笑容满面,目光新鲜又期待。 导演解释他们是节目组专门邀请来的大众评审,投票将和嘉宾们的一起计入结果。 “怎么突然加了大众评审啊,”司乔凑到姜稚礼耳边,“这么多人难道都是买通来给唐希做效果的,这样做风险有点大吧。” “应该不是。”姜稚礼想起下午听到的导演之间的谈话,“好像是梵野这边的安排。” “梵野为什么会安排这些,难道是专门来制裁他们的。” 是啊,为什么呢,节目起到宣传酒店的作用不就好了。 姜稚礼垂下眼,莫名想到萧砚南。 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专门来帮自己的。 算了,不可能,她不想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李叔,王姨!”苏桉屿大老远看到熟人已经打起了招呼,“记得给我们投票啊!” “跟原住民都认识啊。”姜稚礼惊讶于他的社交能力。 “上次我们做任务去帮忙收割过水稻,”穆星野解释,“李叔他们人很好,看我们太穷了还邀请我们去家里蹭饭。” “对对,”岑珈禾疯狂点头,“王姨做饭超级好吃的。” 所有人有说有笑的落座,一切准备妥当,比赛在六点钟准时开始。 唐希和二号屋的嘉宾林冶拿着话筒上台,共同主持今晚的比赛。 团体战在前,个人战在后,顺序都由抽签决定。 三号屋第一个上场,姜稚礼和穆星野在下午的时候,用很快的速度给他们的歌曲进行了全新的编排,为了弥补部分成员(特指苏桉屿)嗓音上的缺陷,设计了一些简单的走位和舞蹈动作充实舞台,除此之外,副歌前还加了一段岑珈禾的小提琴solo,整体观赏性显得更强。 有他们的舞台作为开场,热烈的旋律加上热烈的表演,再加上还有苏桉屿和穆星野两个显眼包整节目效果,台下欢呼声不断,场子瞬间活跃了起来,算是开了个好头。 团体表演有很多不确定性,不过还好是圆满结束,姜稚礼回到座位后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后面的个人战她并不担心,抽到的顺序也排在最后,下台以后就安心坐着开始看接下来的节目。 岑珈禾的个人顺序也靠后,姜稚礼和她坐在一起,发现她前面上场前还说说笑笑的,但现在顺利结束了一场表演她却看起来比之前还 要紧张。 “没事的,你那首歌下午后面练习的几遍都唱的很好。”姜稚礼安慰她。 “我都得到你的真传了肯定能唱好,”岑珈禾往观众席后方望了几眼,“我就是……看到台下的人会不由自主的害怕。” “很正常,看到人害怕别看不就好了,”姜稚礼拍拍她的手,“你到时候就看我,我在下面陪你一起唱。” 岑珈禾泪眼汪汪:“安礼宝贝我真是不能没有你。” 三个团体节目很快表演结束,投票结果已经上交了导演组,等到全部结束后和个人奖项一起宣布结果。 个人表演紧接着开始,第一个上场的是唐希。 她下午拿到歌曲时那样自信,演唱时也果然完成的很出色,炫技般的演唱让在场人都受到不小的震撼,好多嘉宾在鼓掌的同时都在说没法唱了不想上台了,在她后面上去都像是小丑。 姜稚礼不得不承认她在消失的这段时间确实进步不小,怪不得萧呈敢用她来和自己争赛道,除了外型,实力也是打磨过的。 唐希的实力在司乔的意料之外,她担心姜稚礼会因此有压力,结果发现姜稚礼在后面和岑珈禾各种鼓掌欢呼,气氛搞得飞起,一点也不像是受了影响的样子,这才安下心。 选曲的确不占优势,不过稍微落点下风也好,起码镜头肯定保的下来。 “接下来将迎来我们的最后一位表演者,也是我们逃离村的新成员,”林冶拿着话筒,“有请安礼为大家带来歌曲,《Paperhearts》。” 话音一落,三号屋的显眼包们就无缝开始应援,“安礼!安礼!” “安礼勇敢飞,安粉永相随!” 还夹杂着返祖式的欢呼。 姜稚礼正拿了手麦上台,被这动静弄的差点笑出声,视线寻着声音望过去,却在掠过观众席后方时倏然一滞。 原本很闲适的心猛地缩紧。 她实在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萧砚南,他日理万机,对除工作以外的任何事都冷漠,更不会分出精力来观看这种娱乐性质的活动。 更何况自从她在港城借着醉酒表白过后,他就像在故意躲着她似的,中午在餐厅的那次纯属偶遇,她不认为还能在这里再见到他。 也因此,她直觉他不会是为她而来。 但即便如此,她身经百战,此时竟然在这样小的舞台上,开始有些紧张。 因为他在看她。 站在人群的末尾,隔着夜色,隔着灯光,隔着攒动的人头,用那双锋利淡漠的眼睛看着她。 这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伴随过她很久。 他的存在总是强势到不容忽视,姜稚礼不由得攥紧话筒,可舞台是她的领地,从前沈铭肖来看她演出她都不会紧张。 唯独他是例外。 音乐很快响起,节目组并没有提供耳返,姜稚礼的听觉瞬间被音响中巨大的伴奏声充斥,知道一会恐怕会听不清自己在唱什么,只能迅速摒除杂念,沉下心,进入到表演状态。 中午差点在他面前摔跤已经够尴尬的了,即便他现在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她也必须要唱好,找回自己的主场。 “Rememberthewayyoumademefeel/ Suchyounglovebutsomethinginmeknewthatitwasreal/ Frozeninmyhead/” 这虽然是一首相对来说平缓的抒情歌,但一开头就是很有记忆点也很有难度的转音,很考验演唱者的功底。 可姜稚礼一开口,台下众人无不觉得仿佛有丝绸瞬时划过耳膜,声音动听到有种具像化的冲击感,让人不自觉的屏息,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那个纤瘦的身影。 她的嗓音和风格太独特,只一句,就让整首歌都贯满了独属于她的味道。 萧砚南安静地注视着。 跟从前的每一次一样,他跟舞台的距离算不上近,但这也是唯一一次,他不用借助大屏就能看清她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曲风原因,她今天从上台开始就似乎格外含蓄,可自从开口的刹那,整个人又恢复到很自信从容的状态。 她的嗓音也有种节制的放松,一切技巧都能在其间完美融合,所以显得技巧感很弱,一切都浑然天成,干净清澈的声音充斥着饱满的情感,慢歌中也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让人不自觉沉浸。 “Ihatethispartpaperhearts/ AndI‘llholdapieceofyours/ Don‘tthinkiwouldjustetaboutit/ Hopingthatyouwon‘tetaboutit/” 海风恰到好处地吹拂着女孩的发丝和裙摆,萧砚南的心也被带着她歌声的海风吹的微微动摇。 Hopingthatyouwon‘tet. 可明明她已经忘记了,他却依旧如此在意。 第26章 Toxic是他把自己想的太高尚…… 尾音落下,姜稚礼缓缓睁开眼,目光下意识望向她在意的那个方向,却并没在第一时间看到想看到的那个人影,心里莫名感觉空了一拍。 台下安静了几秒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她轻轻呼出口气,歌词还回荡在脑海,她望向天际深沉的夜色,忽然觉得这首歌跟她很适配。 表演结束,两位主持人上台,按流程做一个简单的采访。 林冶是专业主持人,说了些赞美之词后,开始进入提问环节。 只是他刚扫了眼台本上的问题,却听到唐希已然开口,问出来的问题却跟他们准备的截然不同。 “非常非常好听的一首情歌,刚才在听歌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今天刚好就是我们传统的七夕佳节,很美好的日子,但我们怎么好像从你的歌声里听到了爱而不得的感觉。” 唐希笑着看向姜稚礼,“我很好奇,像你这样年轻漂亮又有才华的大明星也会有爱而不得的时候吗,你又会怎样面对这种爱而不得的情况呢。” 此话一出,嘉宾席和导演组全都沉默了,姜稚礼和沈铭肖的风波还没过去多久,虽然很多消息都是来源于传闻,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但很明显,姜稚礼就是被抛弃的那个没错。 嘉宾们碍于戴着麦不方便讨论什么,只能沉默着互相交换钥匙,工作人员都在一旁窃窃私语。 “看她们这两天姐妹情深的不行,我还以为她们不和的事是假的,搞了半天原来都是演的啊。” “这届的奥斯卡应该是个双影后。” “唐希应该恨死她了吧,竟然在节目上问这种问题,真的有点狠。” “也不知道安礼会怎么回答,看导演也没有叫停的意思。” “这可是收视爆点,怎么可能叫停,问出来点什么才带劲。” 林冶也感受到气氛的焦灼,头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圆场,但还没开口,姜稚礼已经把话筒举到了唇边。 她倒是没流露出一丝不悦或者难堪的神情,依旧很放松,保持着一贯得体甜美的笑容。 “首先呢,这首歌的基调如此,我也一直是一个共情能力比较强的人,很容易通过旋律和歌词被感染,而且捕捉到词曲要表达的感情并加以精准的演绎是我作为一个专业歌手的职业素养,跟我个人的情感经历没有太大关系。” “其次,对于爱而不得这件事,”姜稚礼看着镜头弯了下唇角,“不得就不得呗,反正男人多的是,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说得好!”司乔和岑珈禾带头开始鼓掌,连带着其他嘉宾和村民们也开始笑着喝彩。 “还真是洒脱的让人羡慕啊,”唐希笑笑,“不愧是你,那我就祝你永远如愿了。” “谢谢。”姜稚礼看着她,弯起眼睛很甜的笑了下。 唐希轻哂,没再做声。 “好了,那我们先请安礼老师回到座位,”林冶趁机拿回场上的控制权。 “我们可以看到导演组的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的计算分 数当中,在揭晓奖项的最终结果之前,要先请逃离村的各位村民们先来聊一聊,今晚的哪个节目最让你印象深刻,顺便预测一下团体和个人的奖项分别花落谁家。” 司乔和姜稚礼对视一眼,还有一些嘉宾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不过唐希唱的的确不错,虽然说是被提前打好了招呼,但夸起来也不算违心。 话筒从第一排传下来,听到好评最多的就是《Dangerously》,都在说太惊艳了必须拿第一之类的话,但也夹杂着一两首别的歌,但都默契的没提到姜稚礼。 “节目效果,不要当真,”岑珈禾悄悄对姜稚礼说,“不偏心的讲,我觉得你唱的最好听。” “我知道,”姜稚礼歪头看她,笑的狡黠,“我也觉得我唱的不错。” “你果然是没有一点多余的谦虚。”相处不过一天半,但岑珈禾越来越能参透她的这一点,什么境遇都改变不了的顶级自信。 姜稚礼很优雅地将鬓边被吹乱的发丝挽至耳后,“只是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而已。” 话筒不多时便传过来,摄影机的镜头也紧随而至。 “现在轮到我们三号屋的小伙伴了,”林冶问道,“从安礼开始吧,说说你觉得能拿第一的节目是哪个。” 姜稚礼弯起唇角,视线先是环顾了现场一圈,卖足了关子,随后视线才落在唐希的身上。 “有背景就是不一样哈,”有工作人员悄声道,“安礼再不乐意还是得陪着笑捧她。” “可不是,如果说错半句话,她剩下的资源可能也要保不住了。”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唐希以前不知道怎么没能出道,反而去给安礼低三下四做了好几年的助理,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细碎的言语不断入耳,萧砚南听着,眉头微微皱起。 他坐在人群的最后,被各种各样的摄影机器挡的严密,也相对来说远离音响的吵闹,却反倒让周边的议论声变得更为清晰。 林铮这时从导演组那边过来。 萧砚南抬眼,“结果怎么样。” “他们计算的时候降低了大众评审票数的权重,也是为了平衡我们两家的面子,所以,”林铮说,“个人的第一是姜小姐和唐希平票。” 萧砚南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不耐地点动了两下,这时听到姜稚礼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起。 “今天从拿到歌到演出的时间非常仓促,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个节目的完成度都非常高,我觉得大家的表现都非常不错,都很厉害,”她说的很流畅,也很真诚,能听出声音还带着笑。 “不过硬要让我选的话,”姜稚礼停顿了须臾,“那我还是觉得穆星野的节目是全场最佳,他的新歌《Gravity》太好听啦,我一会回去就要单曲循环听起来!” 穆星野坐在前面,闻言回过身飞了个手势表示感谢。 “是的,”林冶很上道的立刻接话,“我们野哥的《Gravity》已经在风暴音乐上线了,上线第一天成绩就非常不错,绝对是值得单曲循环的一首歌,大家都去听起来吧!” “好好好,立刻听。” “必须支持,单曲循环。” 众人笑着附和,这一茬就在欢声笑语中轻松度过。 萧砚南微凝的眉头终于有所松动,他唇角略微弯起一丝弧度。 还挺聪明。 这一环节结束,林冶拿到导演组给到的最终成绩回到舞台,“现在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大家可以看到最终的排名现在已经在我手上了。” 他说着,看着手卡,眉梢惊异地扬了下,“我们今晚的比赛藏龙卧虎,这个结果也果不其然很焦灼啊。” “那我们就先请我的搭档来宣布团体奖吧,”他将一张手卡递给了旁边的唐希。 “让我来念这个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唐希看了眼结果,笑着宣布,“获得团体奖项的,是我们一号小屋!” “恭喜,实至名归,”林冶邀请一号屋的嘉宾上台领奖,把一张节目组制作的道具支票递给他们,“这里是五百块的奖金,你们可以随时拿去逃离村村委会兑现。” “天哪五百块,一号屋本来就富的流油。”岑珈禾看的眼红。 “没事,我们虽然没什么钱但也饿不死。”穆星野笑笑。 “对对,”苏桉屿心有不甘,但也点头,“大不了明天再去帮李叔干活,还能蹭一顿饭吃。”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个人奖也肯定跟他们无缘。 “下面宣布我们个人奖的得主,”林冶看了眼手卡,又看了眼唐希,“这个结果好像在我的意料之内,但又有很大的意外,我们这次竟然以平票的形式诞生了两个第一名。” “等一下,等一下!”导演组那边有工作人员急匆匆跑过来打断,把林冶叫下台说了些什么。 “抱歉各位,我可能得撤回我刚才说过的有两个得主这种话,”林冶回到台上,“因为刚才我们亲爱的导演组发现他们漏算了一票,可能是因为节目经费全都用在了舞台,算分的同事那边条件太过简陋,连灯都没有,是打着手电筒工作的,所以还请大家体谅一下。” 台下一片哄笑。 “所以我还是想再问一遍,现在的结果确定无误了对吧。”林冶朝导演组那边看了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清了清嗓开口,“情况就像我前面所说的,很焦灼,最后的结果因为这一票之差发生了逆转。” “所以,我们逃离村第一届合唱大赛个人奖的得主是,”他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之后,才大声宣布,“安礼——!” 姜稚礼原本都没在听,确切的说是整个三号屋的人都没在听,他们现在资产告急,正凑在一起悄悄商量明天应该怎么分工去做任务挣钱,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听到话筒里传出姜稚礼的名字。 五个人都是一愣,难以置信地朝台上望过去,刚好被镜头捕捉到集体蒙圈的一幕。 “真的假的,我不是幻听吧。”姜稚礼有点难以置信。 “真的真的,”司乔激动推她,“快上去领奖!” 唐希看到宋阑正在导演组那边说着什么,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明明说好的是无论如何要全方位碾压姜稚礼的,可现场却跟计划好的产生了很多变数。 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来了这么多大众评审,也不明白为什么个人的第一不是自己。 这首歌她练了那么久,到头来本该她得到的却还是拱手让人。 凭什么姜稚礼就那么命好,什么都争得过她。 她不甘心。 但现场无数个镜头对着,她只能努力维持着笑容,在姜稚礼走上台时把话筒递给她,“恭喜。” “现在可以发表你的获奖感言了。” “说实话,挺意外的,”姜稚礼握着话筒,“其实我们家庭刚才已经在商量明天该怎么挣钱维持生活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一笔飞来横财。” “奖金有三百块,”她看了眼林冶给她的道具支票,举起来朝司乔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所以我们明天应该不用疯狂干活了。” 台下笑成一片,三号屋的几个人手舞足蹈,又开始喊solgan,“安礼安礼,没礼不行!安礼安礼,永远是你!” 林铮看着那边笑了笑,绕过人群回到萧砚南身边,“都办妥了,后续剪辑方面也不用担心。” 《逃离城市》的总导演同时也是飓风平台一档音综的制片人,那档音综已经办了很多年,早年国民度很高,不过近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导演制片都正焦头烂额,他们拿SG的资源作为置换,答应会帮这档音综请来欧美的歌坛顶流,帮节目翻红制造噱头。 总导演自然喜不自胜,还主动说以后有项目都会优先考虑姜稚礼, 滕悦那边也就自然由他们应付。 果然是利益至上,宋阑咄咄逼人,但林铮看导演应付的还挺开心。 “嗯,”萧砚南起身,朝台上看了眼后迈步离开,“走吧。” “啊,”林铮愣了下,“我们现在就走了吗。” 一会不是还有…… “不然呢,”萧砚南理着袖口,“忙了一天,还不想早点回去休息。” 林铮赶忙摇头,“想,想。” “行了,你先回吧,”萧砚南说,没有上接驳车,独自拐去了另一条路,“我自己走走。”- 集体活动结束,接下来是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 没有人急着走,因为结束时节目组说梵野给每位嘉宾都预留了客房,大家可以在这边尽情玩一整晚,明天再回逃离村。 不知道是谁组织了在海边烧烤玩游戏,一拨人纷纷跑过去参与,还有一拨去了水吧泳池那边,虽然累了一天,但都兴致高昂。 姜稚礼没去参加,问穆星野借了吉他,拿着自己写歌记灵感的本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准备创作一会。 水系边的植被茂盛,小径也错综复杂,不容易被人打扰,姜稚礼哼着歌,想找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坐下,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路的尽头。 只能又回头换条路,然而在拐过弯时,迎面撞见一道怎么都无法忽视的熟悉身影。 姜稚礼抓着吉他包的手指紧了紧,看了他一眼,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抿着唇准备从他身边绕过。 却在经过他身边,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冷水生调的同时,被他拽住了手腕。 “姜稚礼,”萧砚南垂眼看向她,嗓音低沉,“躲什么。” 按道理讲,他这段时间刻意冷淡疏远她的目的达到了,应当庆幸。 可也是他无法忍耐她对自己退避三舍,却整日跟别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明明她之前也是那样对自己笑的。 人一旦尝过了甜头,就很难咽下曾经习以为常的艰涩。 是他把自己想的太高尚。 第27章 Toxic我们试试 他的力道不算大,却不容置疑,姜稚礼浑身僵了下,被迫停下脚步,却没看他,唇瓣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两个字,“没躲。” “那装什么不认识,”萧砚南轻哂,“还是又失忆了。” 为什么要跟你打招呼,你又不是来看我的,姜稚礼心里不满,望向他的眼神也是愤愤然,“你本来也不想看到我不是吗。” 萧砚南顿了顿,缓缓松开她的手腕,“没有不想看到你。” “你有,”姜稚礼仰起头,气鼓鼓的瞪着他,“你就是在故意躲着我,自从那天晚上,我说要追你之后。” 她自认为自己现在的表情很有威慑力,却不知道她轻薄刘海下的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从萧砚南的角度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生气的漂亮小猫,还有点可爱。 尤其说出的还是这种话。 萧砚南忽然有些想笑,但出于对她正在认真生气的尊重,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所以这就是你昨晚发来那条…莫名其妙短信的理由。” 姜稚礼哼了声,“我现在知道了,你就是不想负责,或者是因为有个未公开的联姻对象,所以不想惹上麻烦。” 她义正言辞,语速也很快,“你有直接拒绝的权利,但你不能在吊着我的同时还吊着别人,这很不道德。”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萧砚南被她这样气势汹汹地说了一通,无奈打断,“我大概,没做过你说的这种事。” “谁说的,”姜稚礼刚准备据理力争,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发出枝叶折断的声音,同时还有人发出哎呦一声。 萧砚南瞥向那个方向,冷声道,“出来。” 那处诡异地安静了须臾,接着姜稚礼看到岑珈禾揉着手臂走了出来,笑的很尴尬。 来的正好,当面对质看他要怎么解释。 姜稚礼勾了下唇角,正准备开口,却没想到岑珈禾磨磨蹭蹭走过来,开口却是很心虚。 “那个,我就是路过,不是要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岑珈禾眼神闪烁。 她刚才就是看姜稚礼一个人背着吉他走了,以为她是心情不好或者是有别的什么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谁知道一路追过来,却正好撞上这样的惊天大瓜,这谁能忍得住不听墙角。 可也就是因为太激动了,想尽可能听的更仔细些,才一个没站稳,不仅弄出了动静,还让树枝戳到了自己的胳膊,好痛。 萧砚南没说话,视线冷冷落在她身上。 现场气氛微妙,岑珈禾自觉此地不宜久留,小心翼翼观察了下萧砚南的脸色,“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他们还等我去烧烤呢。” 别走啊,该说的还没说呢,姜稚礼刚想拦她,就听到她对着萧砚南冒出来句。 “小舅舅再见。” 小舅舅??! 姜稚礼原本胜券在握,此刻却被这一声小舅舅炸的脑袋几乎宕机。 萧砚南,竟然是岑珈禾的小舅舅? 所以岑珈禾昨晚吐槽的男人也根本不是他,一切都是荒谬的误会。 还好她刚才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否则她才是真的会尴尬到死。 “我等下来你房间找你,你可要给我好好讲讲。”岑珈禾逃跑前经过姜稚礼,还不忘压低声音激动留下这句话。 说完她就逃也似的跑开,不过背影看起来兴高采烈,但姜稚礼确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全天下姓岑的人那么多,岑珈禾人也随和没架子,这让她怎么样都没把她往德盛的那个岑上牵扯。 隐姓埋名的回旋镖终究是扎回到了自己身上。 姜稚礼定定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简直欲哭无泪。 “所以,”世界又恢复到只有两个人的清静时,萧砚南走到姜稚礼身后,闲散俯下身,气息落在她耳边,刻意压低的嗓音磁性惑人,“你刚才说我吊着你的同时,还吊着谁了。” 温热又清冷的酥麻感蹭着姜稚礼的耳廓,让她的脸颊也不由得开始微微发热,连带着本就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的不灵光。 姜稚礼不敢扭头,距离太近,她怕稍微动动就会蹭到他的脸颊,只能就这样僵硬地站着,睫毛闪烁了几下,努力平复着心绪,“别的我不清楚,反正你就是吊着我了。” 态度依旧很硬朗,但声音明显不如之前有底气。 除却这些,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呢,她忽然反应过来,即便他真的吊着自己,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但她不也是出于利用的心理接近他的吗,她自己又是什么好人。 虽然她利用他也是利用的一心一意。 “听好了,”萧砚南直起身子,声线平稳的一如往常,“我没有什么联姻对象,没有不想负责,也没有吊着你。” “没有给你明确答复是因为,我认为你那晚说的是醉话,或许第二天就会忘,并不可信。” 他的气场本就沉稳威严,声线徐徐,平稳的,清晰的给出这段解释,光凭神色就足以让人信服了。 他是在认真对她解释的。 “那如果,我现在再问你一遍呢,”姜稚礼踌躇须臾,还是掀起睫毛,“你要拒绝我吗。” 萧砚南沉默片刻。 他想拒绝吗。 “其实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开口,“你身边样貌好的人有很多,未来会遇到更多,我不一定会是最符合你审美的那一个。” 自己的颜控本质怎么就这么被看穿了,姜稚礼哽住,但是,“我喜欢你又不光是因为你的样貌。” 不光样貌,他所有的一切,都跟她回忆里的那个人无比契合。 或许可以帮她磨灭掉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萧砚南眉梢微动,这倒是让他意外。 怕多说多错,但又怕不够有说服力,姜稚礼想了半天措辞,“总之,你这个人,对我来说不可替代。” 萧砚南闻言笑了下。 刚才还在台上说男人多的是,没有谁不可替代,现在又说他对她来说不可替代。 虽然真实程度有待考察,但这话能从她口 中说出来,他还有些出人意料的满意。 只不过。 萧砚南刚想开口,就被姜稚礼立刻打断,“不许说我们不合适这种话。” 她实在不想让噩梦里的内容变成现实,“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难道你在投资一个项目之前,就一定能确保它稳赚不赔?” 论据倒是充分。 萧砚南看着她,这张宛若建模出来的漂亮面容此刻因为情绪激动,倒显得生动真实了起来。 她就真的这么喜欢他。 “萧砚南,”姜稚礼见他不答话,又开口叫他,言语上步步紧逼,“你喜欢我吗。” 她要速战速决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想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她知道自己一定说不过这个谈判高手,只能不断的抛出问题,逼他在想到更多拒绝的理由之前作出回答。 她还是不相信他真的能拒绝她。 她就这样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看,然而在他开口的瞬间,远方的海面上砰然炸响。 姜稚礼猛然转过头,看到无数朵巨大烟花正接连不断地在夜空中绽放,海面和天空都一时间仿佛被点燃,明明灭灭,绚烂至极。 她一时怔住,变幻不停的色彩在她眼底消逝又重燃。 这样壮观又浪漫的场景,让她仿佛回到八年前的伦敦,那场一生一次的跨年烟火。 也因此错过了他淹没在漫天烟火声中的两个字。 见她的注意力显然已经全然被吸引,萧砚南轻叹了声,责怪自己一时间的不清醒。 他的目光也转向远处的天幕,想起那个时候,她人还很小。 虽然现在也没长太高,他瞥了眼身旁那个刚到他肩头的脑袋。 起初他还会对她的遗忘耿耿于怀,现在却觉得不记得也好,那样他的顾虑也会减少一重。 可事到如今,再多的顾虑也逐渐难以与他的欲念抗衡。 他所试图隐藏的一切,在港城的那一晚被她的话轻飘飘剖开,他尝试过让自己冷静收回,却还是忍不住想见她,然后再次被她催化,从此覆水难收。 人的贪念总是无休无止,明明过去这些年他能够完全做到不打扰,明明回国前,他只要和她之间的距离不再是隔着屏幕就好。 烟火放了整整半个小时,在盛夏的夜晚和咸湿的海风里,不用去江户川就看到了一场极致的花火大会。 夜空安静下来时候,姜稚礼听到海边自由的欢呼声依旧未停歇,指节轻轻拭过略微湿润的眼眶,她吸了吸鼻子,“节目组还真够大方的,不愧是刚拿到了一大笔投资。” 萧砚南的视线依旧望着远方,闻言鼻息间带出一声轻笑,“的确,真够大方的。”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姜稚礼看向他。 “我其实没有什么恋爱经验,”萧砚南沁黑的眼眸也同样望向她,“你跟我在一起不一定会开心。” 他竟然没谈过恋爱,姜稚礼的唇张了张,惊诧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萧砚南看她一眼,“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你说的那种不负责的人?” “也不是。”姜稚礼赶忙抿住唇。 想来也是,他总是那么忙,数不清的事务要处理,和姜珩川一样,总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或者说是不想将余下的精力分给感情。 她那种志在必得的心忽然就淡了许多。 人生的第一段感情,得到的只是以利用为目的的虚情假意,姜稚礼垂下眼,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沈铭肖好像并无区别。 如果她真的这样做的话。 可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帮她解决那些大麻烦,沈铭肖暂且不提,萧呈她绝对不想放过,同时她还想能够没有顾虑地走好接下来的路。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他这个人,她想要他在她身边。 萧砚南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只察觉她的神色忽然就沮丧下来。 纤长的睫毛垂着,柔顺的发丝也垂着,只在路过的海风里晃一晃,乖巧到惹人怜爱。 让她如愿又能如何,即便她只是一时兴起,但起码她对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求。 仅仅是这样,他竟然就感到满足。 实在太不像自己。 “姜稚礼。”他开口。 声音落在周围水系潺潺的流水声中,分外清晰。 “要不……”姜稚礼抬头,她想对他说要不就当她刚才什么都没说,但心中纠结,又一时没说出口。 就在这空档,她听到萧砚南的声音再度传来。 他说,“我们试试。” 第28章 Toxic猫薄荷 姜稚礼错愕抬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 “试…试?” 其实她刚才只是在纠结要不要放弃追他,不再给他本就繁忙的生活添许多麻烦。 可他竟然说试试。 这是直接帮她省略最艰难的步骤,要一步到位吗。 姜稚礼呼吸似乎都凝滞了,现在轮到她局促,“那个,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萧砚南闭了闭眼,明知不可为,可有些事就是发生的毫无道理,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之外。 即便已经不理智到这种地步,他还是在想,万一她后悔。 “我是说,我们可以先试着相处,”萧砚南说,语气轻描淡写,将眼底的汹涌一笔带过,“你对我的了解还太少,如果相处过后你还没有改变心意的话,那我们再谈接下来的事。” 那不就date嘛,姜稚礼觉得自己会了意,看来长期在欧美这边生活的人都流行这一套。 可明明是很私人又暧昧的感情问题,被他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弄的好像在谈生意。 姜稚礼总算知道他为什么单身了二十八年。 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相。 不过他主动开口,正好给她内心的纠结找了一个出口,而且他会这样说,证明他其实并不讨厌自己,但也绝对谈不上有多喜欢,这样一来,她的负罪感也能小一些。 只是她没有刻意让这负罪感在自己心里停留太久,毕竟仔细想想,能拥有自己这样完美的女朋友,他一点也不吃亏。 没错,就是这样。 “可是感觉好像试用期哦,”姜稚礼仰起脸,语气抱怨,但睫毛却弯着,“所以,不会还有转正时间吧” 萧砚南看向她,面色存疑。 他倒是没往这处想。 “虽然我不是什么压榨试用期价值的黑心老板,但我不能确定你也不是,”姜稚礼抱着手臂,也学他公事公办那一套的腔调,“既然如此,那不如再加个期限,这样能够更好的保障我们彼此双方的权益,免得某一方不认账。” 萧砚南沉默了下,没反对,“你来定。” “那就…到元旦为止?”姜稚礼想了想,“现在到新年,恰好也就只剩三个多月了,试用期总不能比三个月还长吧。” 萧砚南神色微动,克制着望进她眼睛,平淡的视线好像即刻跟约克郡的整片星空打上烙印。 三个月,虽说不长,但应该够她玩的了。 而在他这里,即便是为了一己私欲,也足够了。 虽然他已经明白,他此刻手里握着的,是一张没有尽头的单程票。 但其实他早就已经踏上这条不归路了。 良久,萧砚南微微点了下头,“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 姜稚礼笑起来,又朝他靠近了几步,踮起脚尖,更近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这个主意可是你提出来的,所以,以后不许故意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拒绝我的邀请,故意躲着我。” “……” “能不能做到。” 萧砚 南微微扬了下眉尾,继而移开视线,从她身旁绕开,未置可否。 “什么意思呀,”姜稚礼可不甘心,拎起吉他包就追了上去,拽着他的手臂晃个不停,“快点说,能不能做到。” “好了,做得到,”萧砚南无奈看她一眼,没被缠住的那只手拿过姜稚礼手中的吉他包,看她露出满意的神情,又问,“还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可以一起提出来,我一并考虑。” “还有……”姜稚礼思考,视线望向天空时,忽然惊叫了一声,“对了,拍照。” 萧砚南不知道她的思维到底是怎么跳跃的。 “天哪,刚才光顾着看烟花都忘记拍照了,多好的出片机会啊,明明就可以出神图。” 姜稚礼念叨着懊恼地掏出手机,装上补光灯后很顺理成章地递给萧砚南,“帮我拍吧。” 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壳子上坠着叮叮哐哐可爱挂件的手机已然躺在他掌心,而手机主人已经走到前方不远处,招呼着让他快点开始。 “这么信任我。”萧砚南无奈,虽然只是拍照而已,但他却觉得棘手,她要求高,万一自己的摄影技术达不到她的标准,一定又要闹了。 “你就凭感觉拍嘛,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姜稚礼拨弄下头发,已经进入了状态,“而且这边的环境也很好,一定很出片。” …… “所有事情都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导演组还临时改了规则……” 这处僻静,但唐希还是怕隔墙有耳,讲电话的音量压的很低,“宋阑当时就去问了,导演说是梵野追加了巨额投资,这些都是他们的要求,没办法拒绝。” “梵野,”萧呈眯起眼。 他当然知道这是萧砚南的产业,只是他跟萧砚南自小没什么交情,而萧砚南自回国以来也是视萧家为无物,他想借德盛的投资助滕悦成功上市,甚至搬出了自己的父亲萧砚南的亲大伯去约见,但依旧被拒的不留情面。 似乎在他眼里没什么人情可言,也或许是看不上他这桩小生意。 所以萧呈想不通这么高傲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录节目这种小事上有所动作,还光明正大拂他的面子,他萧呈捧人跟他宣传酒店又不冲突。 总归是亲戚一场,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至于在明面上过不去。 萧呈思索几秒,倏尔想到什么,面色更沉,“照你说的情况看来,梵野会有这些动作,实则都是在帮安礼。” “没错。”唐希抿下唇,想说什么,但对面沉默下来,她也就心不在焉的继续往前走,而在不经意抬眼的片刻,正往前迈的脚步却忽而收回,“呈总,我好像……。” “怎么了。”萧呈正心烦,听不得这种没头没尾的话。 “我看到今天来现场的那位梵野的高层,他现在正和安礼单独在一起,看起来…还很熟。” 唐希不认识萧砚南,也只是今天在现场看到过,宋阑说那是梵野的高层,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职位,但只凭着这通身的气场就能判断出他来头绝对不小。 万一这是安礼的新靠山……唐希咬住牙关,凭什么她的运气从来都这么好,不仅出道顺利一路长红,好不容易有这点低谷期还能被这样轻易渡过,而她自己得到现有的这些却要付出沉重千百倍的代价。 明明起点都一样,这一切实在太不公平。 “他们还在吗,照片拍给我。”萧呈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好的。”唐希勉强回神,找了个隐蔽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发了过去。 萧呈点开照片,放大,手掌随之逐渐紧握成拳。 照片里的女孩正拿着手机对男人说着什么,虽然看起来不悦,但却与面对他时截然不同,俨然一副娇嗔模样,可爱极了。 而这男人也的确是萧砚南无疑,只是那张向来冷肃的面孔,现下却是难得的耐心包容。 萧呈是没想到,这太阳还真能打西边升起来。 他凝视着照片,一时间气笑出声,即将到手的兔子半路被截走,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 “照片要找人曝光吗。”唐希觉得既然捏住了把柄,就必须要立刻有所动作才行。 这次要是放过姜稚礼,恐怕她很快就能翻身了,而自己的日子又将会变得不好过。 “我们手里有什么实锤吗,你觉得就凭这种照片能说明什么,有点脑子的路人都不会信,”萧呈冷斥,“行了,这件事你不用管,安心完成好你分内的事,其余的我自有考量。”- 姜稚礼的房间和嘉宾们的在一起,跟萧砚南的是两个方向。 人多眼杂,于是姜稚礼在距离稍远的岔路口停下,停在微微晃荡的树荫下。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很舒适的夜晚,夜空晴朗,星光闪烁,白天的闷湿燥热也褪去大半,让人不由得流连。 “你什么时候回京北。”萧砚南将吉他包递还给她,同时问道。 “明天下午录完节目我要回家一趟,准备后天回去,”姜稚礼想了想,“你呢。” “嗯,我也是。” “真的啊,”姜稚礼抬眼看他,小猫眼又弯出了熟悉的弧度,“那,不知道你的航班还有没有空位,能不能多加塞一个人啊。” “怎么,”萧砚南视线慢条斯理落在她脸上,“现在不怕被人拍到了。” “怕啊,但是我助理她明晚就回去了,”姜稚礼歪下脑袋,姿态无辜,神情可怜,“我一个人都没人接送机,很可怜的,万一要是被私生跟上的话……” “知道了,”萧砚南勾了勾唇,适时开口打断施法,“我来安排。” “好哦,”姜稚礼仰脸看他,得逞后的笑容很明媚,“那,晚安喽。” 海风一阵接着一阵,经过了层层植被的过滤,空气也似乎没有往日潮湿,挟着几乎闻不到的腥咸和清冷的苔藓气息送入呼吸间,清醒又微醺。 萧砚南看着她,其实他从未设想过自己卑鄙的欲念会有成真的一天,哪怕只是短短三个月。 只是如今这张漂亮到好似虚幻的脸近在咫尺,却总让人觉得不真实。 须臾,萧砚南抬手,在不明显的停顿后,欲要触碰的指尖最终还是略微收回,只是用指背若即若离蹭过她脸颊,缓缓安放了一缕被风粘起的发丝。 “晚安。” 他的嗓音原就犹如醇酎,刻意压低之后更是有结了霜般的质感,姜稚礼耳廓微麻,脸上微不足道的痒意却隐有燎原之势,一路直入心底。 她抬眼抬的小心翼翼,但仍旧分毫不差的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清冷深沉的眼此刻隐匿在低垂眼睑下的阴翳里,却不防有几滴月光漏了进去,柔和不似寻常,分外惑人。 很宁静的氛围,宁静到姜稚礼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让她久违地感到惊惶。 她自认为阅男无数,合作过不少颜值出众的男艺人,早就习以为常,心底很难掀起什么波澜,甚至就连和沈铭肖在一起时,都不曾因为一些肢体上的接触紧张过,可现在怎么会仅仅是这样就招架不住了。 这太反常了,姜稚礼想。 这种感觉就像,猫咪碰到了它无法抗拒的…… 猫薄荷。 第29章 Toxic可以不用那么想我 “快去吧,他们该回来了,”萧砚南率先移开视线,朝远处望了望,“明天见。” “明天见。” 姜稚礼垂下眼,故作镇静的转身离开,直到走到一个确定他看不到的位置,她这才抬手试图压制住面颊上的灼热。 萧砚南,他好像真的不一样。 她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这份不同如今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让她觉得措手不及。 刚才站在树影里,他应该没看清她这忽然升温的 面色吧,姜稚礼想。 她之前一直表现的很主动很熟稔很老练,被看到这样的反应岂不是直接人设崩塌,为了接下来的主动权,这层纸老虎的伪装还是不要那么快被戳破为好。 好笑的是,在刚才之前,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纸老虎。 只是自己的表现这样反常,让姜稚礼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从一开始就对这段本不该当真的关系当了真,还是因为…… 姜稚礼不自觉停下脚步。 方才他手指拂过时,袖口清冷的香调仿佛还萦绕在鼻尖,牵引着深远回忆的气息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的心脏逐渐围拢。 姜稚礼仰头望向天空,有繁星点缀的夜空一点也不寂寥,而她却莫名感觉心有点茫然,有点空。 “嘿,站在这发什么呆呢!” 肩头被猛的拍了下,姜稚礼回过神正准备扭头去看,岑珈禾的面孔已然出现在眼前。 有点被吓到,姜稚礼不满地睨她,而岑珈禾却是兴奋的东张西望。 “我小舅舅呢,已经回去了?” “不然呢,”姜稚礼反应过来开始兴师问罪,“你怎么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他是你小舅舅啊。” “那我也不知道你们竟然认识嘛,”岑珈禾笑嘻嘻勾住她的肩,“不过我还要问你呢,你跟他是怎么一回事呀,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快点老实交代。” 姜稚礼心里牵扯的事情有点多,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含糊其辞,“就是……先相处着试试的关系吧。” “什么!” 岑珈禾刚惊呼出声,紧接着就被姜稚礼死命捂住嘴巴,被一路飞速绑回到房间,关上门才得以喘口气,“所以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应该算吧,姜稚礼犹豫了下,点点头。 “天哪真是活久见,”岑珈禾激动又虔诚的双手合十,“太好了,我终于拥有一个能制裁他的小舅妈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可别高兴的太早了,我和他的关系很塑料的,”姜稚礼泼她冷水,“……目前还在试用期的阶段。” 岑珈禾喜悦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什么?试用期?” “等一下,”她忽然想起什么,“你昨晚吐槽的那个千年朽木,不会就是他吧。” “就是啊,”姜稚礼耸下肩,去拿矿泉水,“好不容易觉得他开了点窍吧,结果谈恋爱还要试用期的,还真是谨慎。” 岑珈禾来了兴致,从她口中逼问出了事情始末,听完琢磨了片刻后却说,“可我听起来觉得,他是让你试他,不是他试你诶。” 姜稚礼拧瓶盖的手顿了一下,“怎么会。” “因为他显然就很在意你啊,你是不知道,上次他刚好在我录节目的时候来梵野视察,我求了他半天让他带点补给来看我,那期我过的真的超苦的,结果他说没空,跟平常一样工作完就走,一秒都不带多停留的。” 岑珈禾抱起手臂吐槽,“但这次就不同了,我就奇怪他怎么忽然良心发现来看我了,唉,没想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或许是这次要忙的事情比较多,不用那么急着走,”姜稚礼说,“他在这之前一直在故意躲着我,没可能是专门为我而来的。” “错,绝对就是为了你,不然他不会忽然要投资我们节目的,他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岑珈禾信誓旦旦,“而且我刚才去打听过了,逆转局势的那最后一票就是他加投的,而且还改了好多唐希那边加进去的规则,全都是对你有利的,这还不明显吗,导演都在偷偷跟我打听你们的关系。” 竟然是这样,姜稚礼想起下午路过场地时,听到导演他们说‘梵野给的太多了’的那句话,还有后来发现规则莫名的变动,原来真的是跟她有关。 可回过神来姜稚礼却更加想不通,“那他之前为什么要拒绝我还故意不理我啊。” 她真是摸不透这男人的心思。 “兴许是觉得自己老牛吃嫩草,良心不安要冷静一下吧。”岑珈禾嘿嘿笑了两声。 “那他今天又为什么忽然同意了。” “当然是喜欢你放不下你呗。” 姜稚礼狐疑地皱了皱脸,那么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在感情上应该不会这样反复犹豫吧。 岑珈禾摆摆手,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手机响起,她看了眼之后就急匆匆跑回自己房间接电话去了,话题戛然而止。 偌大的房间一时又恢复悄然,姜稚礼叹口气,仰靠在沙发上,放松下来后,一直被她忽略的疲劳感逐渐开始上涌。 屋内只有一盏吊灯亮着,颜色复古的光线能顾及到的空间很有限,存在感并不强,反而是屋外泳池透过阳台玻璃门投进月色的波光,很淡很淡,却柔和地晃起姜稚礼的思绪。 她是一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沈铭肖深谙这一点,虽然最终结束的不怎么体面,但也是在堆满鲜花礼物的告白中开始的,对她而言,和萧砚南的这个试试,实在算不得是什么正式的开始。 只不过别有用心的是她,所以没资格去计较什么。 而她之所以会主动点出什么所谓的试用期,还规定一个不算长的期限,大概也是因为问心有愧,良知在下意识下作出的抉择。 即便岑珈禾不说她也感受得到,萧砚南对她不错,但这也让她连利用他都不能利用的心安理得。 其实她也明白,如果不规定期限,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还会更长久,许多事情在不必考虑清楚的情况下,就更容易模模糊糊的持续下去,这样对她来说才最有利。 毕竟三个多月的时间于她而言,很不够用。 这大概是她二十一年的人生里干过最大的一件亏心事了,她却没办法说服自己主动停下,所以只能把结束主动权分一半给他。 如果到时候他仍旧愿意继续,那她…… 算了,应该不会,他这样精明的人,最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怎么会放任一份虚情假意在身边。 好烦,姜稚礼揉了揉头发,没精打采走去浴室。 这还是头一次,她得到了想要的,却并没有很开心- 考虑到大家前一天都太过劳累,节目组将第二天的妆发时间调到了中午,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启程回到逃离村继续录制。 姜稚礼难得失眠,想事情想到半夜,于是只能放弃了预约好的晨间水上瑜伽,睡到了日上三竿。 本来打算在回去录制前见萧砚南一面,却得知他在海城还有事,早餐后便已经离开。 “昨晚还说明天见的。”姜稚礼撅嘴,将手机收回包里。 经过大半晚的思考,她算是想明白了,他对她好,她就真心回馈给他同样的好,这样也不能算是欺骗感情吧,而且事已至此,更应该要抓紧机会做好自己的事才对。 顾放跟她说过,萧砚南的父亲是萧氏的董事长,而萧呈是萧董事长亲大哥的儿子,也就是萧砚南的堂兄。 她跟萧呈的梁子只会越结越大,绝无和解的可能,但毕竟血浓于水,他会为了她,跟他的亲人成为对立面吗。 …… 录制结束已经是傍晚,工作人员开始整理器材,嘉宾们收拾好东西也纷纷离开。 姜稚礼和三号屋的成员一起坐摆渡船回去,司乔和苏桉屿要回京北,岑珈禾跟他们是同一趟航班,下了船后蹭他们的车,带着小跃顺道一起去了机场。 他们一帮人关系好,留在岛上多玩了一会,离开的已经算晚了,但姜稚礼却到处都没看到姜珩川的车。 明明说好过来接她一块回家的,姜稚礼拿出手机去翻他的电话号码,什么时候连接她这么大的事都可以迟到了。 “要不坐我车,”穆星野知道她要回家, 见状停下脚步,“我不用赶飞机,可以送你。” “我先问一下,”姜稚礼给姜珩川拨过去电话,边听着枯燥的等待音边四处张望。 电话始终没通,但她却看到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不远处,林铮从副驾上下来,朝她走过来。 后排右侧的车窗降下不多的一点,姜稚礼眯了眯眼,透过日落时浓郁的日光,看清那双一贯冷淡锋利的眼。 “安小姐,跟我走吧。”有外人在,林铮特意换了称呼,接过她的行李箱。 姜稚礼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匆匆跟穆星野道了别,跟着林铮朝车子那边走去,小声问道,“他工作忙完了?” “其实还有点事,但老板说送您顺路。” “他都不知道我家在哪,怎么就顺路了。”姜稚礼嘟囔。 林铮笑而不语,替她拉开车门。 坐他的车也不是第一回了,姜稚礼现在也不拘谨,坐下后顺手将托特包放在脚边,然后扭头看向萧砚南。 他从她上车就没抬过眼,视线还落在手中的平板上,看样子还在处理工作,但另一只手却精准无误地将一条薄毯盖在她腿上。 附带没什么情绪的一句话,“冷气温度低,当心着凉。” 今天穿的裙子的确有点短,坐下后更短,姜稚礼低头将毯子扯好,可他明明都没看她,怎么还观察到这么多。 她勾了下唇角,挪了挪身子,整个人朝他侧倚过去,手肘抵在扶手箱上,托着下巴望着他,“你是专门过来接我的吗。” 萧砚南嗯了声。 “那你不是在忙吗,如果忙的话其实……” “怎么,忙的话就可以不用接你了,”萧砚南终于抬眼,“那你对男朋友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 姜稚礼还完全没适应这层关系的转变,一时间被他这声男朋友弄的微微怔住,想说的话也忘在了嘴边。 “还是说,”萧砚南偏过头,看向她时狭长的眼睑略微压低,依旧辨不清情绪,却沉的如有实质,“你原本是和你的男同事有约了,是我出现的不是时候。” 她原本就刻意凑近,他这样转过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息。 男同事,他是在说穆星野吗。 所以她上车时他视若无睹,是因为在吃穆星野的醋? 不会吧,姜稚礼微瞪着眼,尽量在这股庞大又诱人的压迫感中稳住呼吸,都忘记了这是一个占据上风的好机会。 “没有,我原本就是要回家的,是他看我没人接,所以才说捎我一程。” “而且他就是我的好朋友而已。”她接着补充,“我们练习生时期就认识了,他对我来说就和哥哥一样,没有别的什么。” 哥哥,萧砚南轻哂,“认别人当哥哥也是你的习惯吗。” “哪有……”姜稚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看着他敛起的眸色,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带进了他的节奏里,于是急刹车开始重整旗鼓。 “我很开心你来接我,真的,”她顺从地被他拘在目光里,眼梢唇角都浸上蜜色的笑意,“而我刚才想说的是,如果你忙的话,其实……” “可以不用那么想我。” 第30章 Toxic张嘴 因为想她,总是想要见到她,所以哪怕再忙也要抽出空来接她。 逻辑满分。 萧砚南熟悉她这副装无辜憋坏的表情,知道她是为了逗他才故意这样说,可他却觉得任凭自己的外表再深沉莫测,在她面前仍旧是一览无余。 正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干净澄澈,看不到一丝杂质,而掩藏在那深处的,是一颗极其剔透的心,总是能将一切洞悉的分明。 “怎么了。”姜稚礼看他忽然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自己,但那目光中的神色并不是仅存于当下,还仿佛回溯至过去,隐隐覆上一层雾都雨气。 “怎么不说话了,”她不明所以,试探着开口,“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萧砚南扬下眉,重新拿起平板靠回到椅背,未置可否。 又不说话,姜稚礼觉得没意思,悻悻坐正身子,这时又听到萧砚南开口。 “车上刚好有冰淇淋,无聊的话自己拿去吃。” 那当然好了,姜稚礼闻言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有两盒草莓冰淇淋,还有几瓶冰起来的草莓果汁。 他还真是喜欢草莓,很少有男人跟她口味相似。 就她的家人而言,姜珩川单纯不喜欢吃甜食,姜予执口味清淡,有且仅会随着温吟知的变化而变化,虽然他们偶尔会被她逼着一起吃点,但说到底还是无法彻底体会她的这种乐趣。 姜稚礼拿了一盒冰淇淋出来,“你每辆车上都会准备这些吗。” 发现沈铭肖订婚的那晚,她在他车上大哭一场,那时他就是拿了这个出来哄她。 仔细想想,其实他们蛮有缘。 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遇见,是邻居,也有相似的喜好。 比起一般人要有缘的多。 萧砚南嗯了声,视线停留在屏幕上繁琐的文字和数据,猝不及防的,一只纤白的手掂着一只盛着冰淇淋的银质小勺出现在他眼前。 同时携来一股微甜的花果香,很狡黠地钻进他的呼吸。 “要吃吗。”姜稚礼问着,又将勺子朝他挪近几寸。 萧砚南略微停顿,目光由面前的甜品移向她的脸。 经由屏幕里那些枯燥的东西衬托,格外活色生香。 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他闭了闭眼,修长有力的手指很轻易便裹住她的手腕,缓缓开口。 “张嘴。” 后座的挡板从一开始就是升起的,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些恰到好处的颗粒感在密闭空间里波纹般漾开,有股莫名的暧昧。 姜稚礼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蛊惑了,不然怎么会乖乖张开唇瓣,任由他温柔又强势地操纵着自己,将那只勺子含进嘴里。 “乖一点,”萧砚南面不改色,只是带着薄茧的指尖终于从她柔软的脉搏上移开,“我还有点文件要看。” 唇齿间被草莓和奶油的浓郁气息占满,姜稚礼说不出话,只木然地点点头,直到他的视线彻底从她身上移开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脸在发烧。 搞什么,她目光不知所措的望着窗外,僵硬地又塞了两勺到口中,试图冰冻脑海中不合时宜浮现出的种种。 真是要死,她到底为什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果然为色所迷什么的…最可怕了。 就这样呆坐了不知道多久,姜稚礼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她终于缓了口气,从包里摸出手机。 是顾放发来的语音,她心不在焉放到耳边听,但手机不知道怎么依旧公放,炸的她一个激灵,赶忙调小音量。 “后天的工作临时取消了,你想在家里多待两天也行啊,不用着急回来,不过也别生气,又不是什么一线大刊的封面,就当施舍给他们了,我再去帮你撕更好的。” 虽然没说太清楚,但事情也很显而易见,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谁做的。 姜稚礼叹口气,挑了个还算积极向上的表情包回过去,没精打采地放下手机。 她不生气,因为实在是生不起气,类似的事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太多次,她现在只觉得心累。 萧砚南从余光注意到她垂下头,精神恹恹,像一朵被雨浇蔫了的花。 他向来不是那么会安慰人,思虑须臾,就开口说了句,“会好的。” 姜稚礼闻言抬起头,看向他。 其实她早料到唐希在节目里没能如愿,之后一定会变本加厉把在节目里吃的亏都讨回来,所以她虽然不太开心,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眼睛盯外面太久了有点酸,想闭目养神一会。 却没想到他会出言宽慰,虽然只是很简短的三个字。 诱敌深入的好机会,姜稚礼眸光微动,而后又故意长长叹口气,“不会好也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她耸下肩,强撑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反正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 萧砚南皱眉,“欺负你的人很多?” “我回国还不到两年,没公司没根基,更没有什么厉害的背景和靠山,当然谁都能欺负我踩我一脚了。” 姜稚礼垂下眼,睫毛微微翕动,“唉,身在食物链的底层就是这样,我和经纪人用尽浑身解数才争取到的资源,别人随随便便就夺走了,而我却连一点还击的办法都没有。” “我现在守护我这点可怜的 工作,就像秃头的人守护那点所剩无几的头发,但偏偏还是有人要盯着这点可怜的头发不放,是不是很可恶。” 她侧倚在座位里,一边病歪歪的顾影自怜,一边用眼神偷瞄萧砚南的反应,“你觉不觉得,我这种只有美貌和实力的普通人在娱乐圈打拼,要想不被压榨可真是太难了。” 空气一时安静。 我这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她在心里催促,快说你会做我的靠山呐,说你会帮我把那些人都欺负回去呀,快说呀。 而萧砚南只是若有所思点点头,淡淡嗯了声,又转回去继续处理工作了。 不是,她这么深情并茂的演绎了半天,他就嗯一声就算回应了,好歹心疼心疼她啊,一点情绪价值都不提供,更何况她又没说谎,虽然是夸张了些,但也都是事实。 姜稚礼很气,抱着手臂扭过身子背对着他,决定十分钟内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她赌着气,一时把自己要回家的事都给忘了,就这样别扭地坐着,内心数着秒倒计时。 前一晚没睡好本就缺觉,她还没数多久,倒先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这一睡有些沉,期间姜稚礼迷迷糊糊接起一个电话,应该是姜珩川打来的,但她实在太困,也没听清他说什么,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然透过车窗,看到了不远处的姜家老宅。 已经到了吗,姜稚礼坐起身,迷蒙着眼抬手整理睡乱的刘海,完全没意识到这辆崭新的黑色迈巴赫并没有在庄园门口停下,而是顺利通过了缓缓敞开的大门,绕过巨大雕塑喷泉形成的环岛,沿着平齐草坪中央的主干道一路驶入,最后稳稳停在法式风格的主别墅正门前。 也没意识到这辆车是怎么在没有地址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开到她家里的。 直到管家程康过来拉开车门,说了句“萧先生,里面请”的时候,姜稚礼混沌的大脑才瞬间炸开。 “等一下,”她扑过去拉住正欲下车的萧砚南,“你,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哦,原来这是你家,”萧砚南看她满脸的震惊和紧张,轻哂,“那你家好像,不怎么普通。” 姜稚礼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一系列卖惨言论,右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两下。 “不是,”她欲哭无泪,“我说的都是真的。” 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这翻车来的也太快了点。 她根本没想过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本来就是别有用心,不可能会长久,她只想单纯作为女明星跟他相处。 而且她的计划原本是只告诉萧砚南她在市区那套住宅的地址,让他明天去那里接她的,完全没想到他今晚会出现,还这么巧要来的就是她家。 刚才真是傻透了,她就应该若无其事偷偷溜走,而不是口无遮拦直接自曝,这下解释什么都好苍白。 他不会从现在起就认定自己是个骗子,从此对自己的信任度为零吧,姜稚礼有气无力,完了,这下岂不是功亏一篑。 “到了怎么不进去啊,”姜珩川从刚刚抵达的一辆黑色慕尚下来,“辛苦你了萧,专门跑一趟帮我去接我妹。” 他说着走过来,手搭在车框上弯下腰望向车内,然后就看到自己妹妹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趴在扶手箱上,拽着萧砚南衣袖的胳膊伸的老长。 “姜稚礼你干嘛呢!” “没干嘛。”姜稚礼见他忽然出现赶忙松了手,飞速整理好衣服拿上包跳下车,大步朝屋内跑去。 家里那只叫Lucas的伯恩山原本乖乖坐在台阶下面迎接,见状以为姜稚礼在跟它玩什么赛跑游戏,也兴奋地追着她跑进了屋里。 “到底怎么了。”气氛有点奇怪,姜珩川不明所以地看向萧砚南,而男人只是慢条斯理走下车,掸衣襟的姿势优雅又矜贵。 “没什么,就是她可能不太欢迎我。” “不欢迎你,不应该啊你长这么帅。”姜珩川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秉着对娇气包妹妹的了解猜测,“你惹她了?” “……或许。”萧砚南眉尾微动,模棱两可,末了,他抬手拍拍姜珩川的肩,“人送到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聚。” “走什么,让你帮着接我妹就是想顺便叫你来家里吃饭,”姜珩川皱眉,“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跟你回约克蹭了那么多次饭,现在你好不容易回国了,我怎么说也应该在家里招待招待你。” “而且我爸妈都快到家了,他们也有挺多年没见你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至少一起吃个饭吧。” “实在是我还有些事要回去处理,帮我跟伯父伯母赔个不是,”萧砚南笑了下,神色带着些内敛的歉意,“下次一定。” “行吧,真是比我还忙,”姜珩川叹口气,倒也没再阻拦,只是忽然想起什么,手臂搭上他的肩凑近悄声道,“对了,等回了京北,你帮我盯着点我妹,可千万别再让她跟沈家那个废物接触了。” 萧砚南眸光动了动,“她,应该不会。” “你不知道,她之前还挺喜欢那个男的,估计是动了真感情,虽然她不是个会回头的个性,但免不了那男的会回来骚扰她。”姜珩川咬牙切齿,一提起这事就一肚子火。 “这种货色我可见多了,一把年纪就想着老牛吃嫩草,简直居心叵测,我以后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和这种年纪大的男人交往的。” 萧砚南顿了顿,“……但愿。” 30-40 第31章 Toxic原来早就见过他 萧砚南非常理解姜珩川的想法,毕竟自己从前也是这样想的,在得知她和沈铭肖交往的时候,他曾站在兄长的角度发自内心的不悦。 只不过现在情形变换,是他居心叵测,成了当初被自己谴责的那种人。 很显然,姜稚礼的希望大概是这段关系短暂且不见天日,这便是她提出所谓试用期的用意。 还好,他现在大概了解了她接近他的诉求。 他会让她满愿,然后放她走。 神经紧绷地有些发疼,萧砚南抬手不耐地抵住酸胀的太阳穴,袖口残存的雾林苔藓的气息就这样巧妙地同氧气一起钻入鼻腔,融入血液,舒缓了剧烈跳动的脉搏。 他真的能做到吗,萧砚南阖上眼,压抑着长出了口气。 明明是她主动把机会送到他手里,明明他有一万种方法将她留在身边。 岑州同对他的教导深入骨髓,迟则生变,如果看准了某样东西,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将其一击即中,收入囊中。 他的行事风格也自然而然如此。 可每当看到姜稚礼,便会有另一个他冒出来与他的本心博弈,让他想起母亲的结局,遏制住他想要触碰她的欲望。 他母亲的一生,执念深重,最终消逝在爱丁堡的雪夜里,身心俱损。 他觉得自己不该误人误己。 “老板,”林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医院那边刚刚来了电话。” “说萧董的病情忽然恶化,此刻已经在医院紧急手术,情况暂时比较危险,您要回去看看吗,”他从副驾回过头,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萧董在昏迷前,特意嘱咐想要见您一面。” 萧砚南眸色更沉。 片刻,他开口,“去机场。” “航线临时变更可能需要些时间。” “不必,订最近的民航航班。” “好的,但姜小姐那边……”林铮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说我工作在身提前离开,其余照旧。”萧砚南说,末了,又补充, “她助理不在,你留下来,明早过去接她。”- 姜稚礼一口气跑到客厅,本想直接上楼,但身后除了Luacs的呼哧声外,没有别的动静。 她走到面向前院巨大的格子窗旁,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往外看,发现萧砚南在跟姜珩川短暂交流后便上车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准备洗澡换衣服。 她还没跟萧砚南通过气,万一在家里人面前露馅了怎么办,她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们关系这么好,要是让姜珩川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追着他的朋友死缠烂打…… 等一下。 为什么他们这么熟的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她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那也就是说,其实萧砚南一直都知道她是谁。 要死了,她缓缓蹲下身,抱着Lucas的脑袋在心里失声尖叫,不敢回忆自己到底顶着安礼的皮做了多少尴尬的事。 “我说姜大小姐,萧砚南到底怎么你了,你这么不待见他,”姜珩川走进来,看到她蹲在角落,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头,“他这个人是不太好相处,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也挺好的,你就不能也给人点面子,这么大老远送你过来,好歹让他吃顿饭再走。”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的。”姜稚礼抬起头瞪着他。 “我们多少年的同学了,一直都很熟啊,”姜珩川说,“不是你真不记得了。” 姜稚礼撅着嘴,“我应该记得什么。” 姜珩川想起什么,唇角勾了下,“你跟我过来。” 姜稚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跟着他去了书房,看着他打开电脑,点开他存放照片的文件夹。 姜珩川有摄影的爱好,每个时期的作品都被他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想寻找什么一目了然。 姜稚礼看着他点开了一个名为6.4庆典的文件夹,往下划了划,从一堆照片中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中的天气很好,应当是在板球比赛的现场,许多穿着蓝白T恤的少年在绿茵场上奔跑,场面紧张又激烈。 “小礼礼,”姜珩川的声音出现,镜头随之向下,转移到小小的姜稚礼身上,“板球比赛好不好看。” “好看!” 那时的姜稚礼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正盯着场上手舞足蹈,闻言抬起头看过来,声音清清脆脆的,“可是哥哥我还想去那边看击剑。” “好啊,那我们现在过去,”姜珩川换了只手掌镜,另一只手拉着小姜稚礼,“走了萧,我妹要去看击剑。” “人太多了,你们去吧。”一道声音入镜。 姜稚礼一下便认出这是萧砚南的声音,虽然比起现在显得青涩许多,但冷冷淡淡的语调如出一辙。 “今天是学校一年一度的开放日,哪里人不多,反正总归都要去划船赛那边,我爸妈又不知道去哪了,我上场了你也好帮我看看我妹。” 萧砚南没有答话,但一双穿着考究西裤皮鞋的长腿入了镜,跟他们一起走。 “我竟然这么小就见过他了?”姜稚礼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何止。”姜珩川嗤笑,点了下鼠标,进入了下一个视频。 画面上是河岸边的草坪,这回安清澜跟姜奕和也在。 萧砚南站在他们旁边,身上是这所皇家公学古老传统的校服着装,笔挺的黑色燕尾服,白色衬衫圆领扣,黑色马甲,胸前衣领饰孔上缀着一朵蓝色康乃馨,个子没现在高,面容也稚气未消,但眼神中却已然有种超脱年龄的冷静成熟。 他的位置离姜家父母不近不远,神情疏淡,很沉默,只有在两位长辈跟他讲话的时候,才会很礼貌的回复。 明明站在暴烈的阳光下,却依旧让人觉得阴冷,与这种灿烂的天气格格不入。 小姜稚礼就是这时出现在视频里。 也不知道是刚去哪疯跑回来,小脸蛋红彤彤的,但在看到萧砚南时忽然变得鬼鬼祟祟。 还没萧砚南腿高的个子,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小手已经举在空中准备妥当,想要偷偷去拉萧砚南垂在腿边的手。 她边靠近边紧张地抬眼偷瞄他,结果就在快要拉到的时候,萧砚南察觉到什么,垂眼刚好和她对视。 她猝不及防,害羞地立刻跳开,跑了一大圈之后才蹦蹦跳跳的回来躲在妈妈身后。 “小东西你刚才干嘛呢。”姜珩川笑的不行,镜头都有点抖。 “不可以牵吗,”小东西反问,“可是他很帅啊。” “你这么小一点知道什么帅啊,不能随便牵别的男孩子的手知不知道。” “他比你帅啊,”她很理直气壮,“而且萧萧哥哥是你的朋友,那他也就是我的哥哥,不是别的男孩子。” “你好没良心啊,谁对你最好你忘了!” 视频播完,定格在小姜稚礼逃跑的虚影上,刚好晃到萧砚南的脸,难得染上一丝笑意。 “没想到吧,”姜珩川闲闲靠在椅背上,“你们这代人连黑历史都是高清的。” “别说了。”姜稚礼捂着脸,看的脚趾扣地。 难怪自己总是觉得他熟悉,难怪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会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说她记性不好,感情她在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年纪就筹谋着去牵他手了。 怪不得他对自己的包容度那么高,原来自己在他那里留下的黑历史得从童年开始算起,他早就习惯了。 估计就是一直当自己是个小妹妹,做什么都不会计较不会当真吧,所以他也只是对自己说试试而已。 也好,她想,别当真最好了。 又跟着姜珩川看了几个视频,姜稚礼觉得有点怪,“你们学校的开放日不是都会邀请家人过来参观吗,怎么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没有看到他的家人。” “我知道他爸妈这时候已经离婚了,”姜稚礼补充,“可他是跟着妈妈去英国的,为什么他妈妈也不去参加。” 虽然姜珩川一个人在英国留学,每次开放日爸妈都会带着她一起去,姜予执学业不忙的时候也会一起。 “你要知道,不是所有家庭都和我们家一样,”姜珩川微微叹口气,“他爸妈的婚姻有非常多的矛盾,在国内的这些年,他妈妈的状态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后来还是他舅舅亲自回国勒令他们离婚,之后带着他们母子回到了英国,从此跟萧氏一刀两断。” “本来应该是一个新开始,可是在回到英国的两年后,他妈妈就病逝了。” “怎么会这样。”姜稚礼从来不知道他妈妈已经过世的事。 “他本来就性格孤僻,岑家的人又排挤他,唯一对他好的舅舅也很严厉,他妈妈走了之后,他看起来就更不像一个活人,所以我才老拉他一起玩,不然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鬼样子。”姜珩川说,“虽然他毕业后也到了伦敦,但我那时候已经回了海城总部,见面机会也就没那么多了。” “下次我再叫他来家里吃饭,你不许耍小脾气,要对他好一点,听到没。” “我知道了。”姜稚礼垂下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没有人爱他,而自己却还在利用他,拿他当沈铭肖的替身。 等等。 她依稀记得正是当年在伦敦认识沈铭肖的时候,她得知他的母亲在几年前过世,可如今算算时间,却很不对劲。 沈铭肖大她十岁,当年是二十三岁左右,所以他母亲自然是在他二十三岁之前过世的。可她在和沈铭肖交往后知道他的母亲的确已经不在了,但那也是他研究生毕业回国之后的事了。 她之前完全没在意这些细节,但现在想想,时间根本对不上。 反而是萧砚南这边的时间线能对上的多,巧合的也不止时间线。 “想什么呢。”姜珩川见她出神,指尖弹下她额头。 没想到姜稚礼竟然没生气,只是问,“大哥,你上学的时候圣诞节一般都在哪过的呀,圣诞假你都不怎么回家。” “在约克啊,跟着萧砚南回去凑热闹,”姜珩川摆摆手,“其实我是想叫他和几个兄弟一起出去旅游的,但他们家规矩严格的要死,只要是他们岑家人,即便是在非洲挖矿没信号,圣诞节都必须回家。” “我刚也说了,岑家的人一个个都对他提防的什么似的,我知道 他肯定在那里待得不自在,每年就都厚着脸皮跟着去。” “所以他之前一次都没在伦敦过过圣诞啊。” 姜珩川眸光一滞,又在须臾间恢复如常,“这不废话吗,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看来真的不是他了,姜稚礼捏着裙摆的手慢慢放松,不过不是他,也一定不是沈铭肖。 沈铭肖竟然一直都是在骗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关于自己白月光的事,还知道的那么细节。 拿这种事情来骗她,这人简直比她看到的还要无耻。 虽然她很开心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不是他这种渣男,但同时火气也在上涌,这笔账绝对得找他算清楚。 “我先回房了,”姜稚礼起身,“爸妈回来叫我。” “知道了。”姜珩川点头。 直到看着姜稚礼带上门离开,他才短暂的舒了口气。 其实他刻意隐瞒了那年圣诞在伦敦发生的事。 当时自己太年轻,就想着让她涨涨教训,免得下次还敢不顾后果的自己到处乱跑,可现在却觉得当时那样很不应该。 其实那个时候姜稚礼是有给他发过消息,告诉他自己不开心,想回家。 可他只当她又在闹大小姐脾气,教育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选了就一定要乖乖参加完才能回来,这才导致了她脱离团队独自出走。 再加上因为她后来刚好遇到了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所以他便推迟了去伦敦的机票,暂时忙于自己在纽约的工作,放任她和一个对她而言的陌生人相处了几天。 也是因为不够成熟的觉得,就是要让她知道外面的人都不如自己的亲人对她好,让她不要再生起这种搞失联的危险念头。 现在想想,她从小在家里人的精心爱护下长大,哪怕是在能够保证她安危的前提下,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抛弃行为。 估计她到现在回忆起来也只是觉得当时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哥哥,最后又被自己的亲哥哥找到带回家,是很幸运的事。 她从小就心思敏感,如果现在知道了真相,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也不能保证她不会怨自己。 当年她请求自己不要告诉爸妈,他同意了,因为他原本就想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他只想永远当她最好的哥哥,永远不要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的污点。 永远都不要。 第32章 Toxic疏解 姜稚礼压着怒气回到卧室,拿出手机本想去直接质问沈铭肖,但想起自己早已经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只能坐在床上,被迫冷静了一会。 她平时遇到的糟心事很多,而要忙的事情也很多,她承认自己有时候很恶劣,但并没有那种睚眦必报的功夫,沈铭肖这个事,她之前原本是不想计较了。 毕竟能成为她的白月光,让她很多年都念念不忘的人,又不仅仅是外表好看就足够的。 在她年纪尚小,心理在外界的打击下极度不稳定的时期,是他帮她重塑了勇气和信心。 虽然当年的很多场景都已经随着时间模糊褪色了,但她现在仍能清晰记得,那晚壁炉的火焰温暖,他端给她一杯热可可,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是purpleshirttheory。 她摇头,他便在她对面坐下,伴随着炉火燃烧的静谧声响,让她明白只有当她认可自己价值的时候,任何毫无意义的评价都是没资格去影响她的,她只需要坚定自己的心,去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她记得自己当时听完这番话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有手中端着的热可可被泪水砸出安静的涟漪。 她从小都喜欢唱歌跳舞,也从不避讳自己想当明星的梦想,但很少有人知道那时,她其实已经快要准备放弃了。 她不是一直都像现在这样漂亮的。 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们都会对自己的外表很敏感在意,在三观尚未正确塑成的时候,容易随波逐流,对美会产生一种趋近于固态化的审视和追求。 所以有的时候,处于这种审美之外的女孩就容易遭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对待。 而当时的姜稚礼恰好就处于这种审美之外。 她喜欢各种户外运动,喜欢马术,网球,最喜欢去海上冲浪,初中开学的那天,她刚经历过一个夏天的暴晒,肤色黑的扎眼。 在主流的审美里,女明星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而她当时还没太长开,不够瘦,又黑,个子还矮。 所以当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出自己的梦想是当明星的时候,台下一阵哄笑。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那时没有人和她玩,在学校里去哪都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人把她的照片拍下来故意p的很丑,弄成表情包到处流传说这种人也想当明星,真是不自量力。 算起来,那大概是她经历过的第一次网暴。 好在父母在她拒绝一切户外运动,并偷偷绝食催吐减肥的时候及时察觉了异样,找到了学校,清理了所有的黑照,追究了照片源头的法律责任,并让她当众给姜稚礼道了歉。 可即便是这样,那些讥笑声也依旧隐隐充斥在她的生活里,根本无法彻底消除。 她念的是国际学校,那年圣诞假的时候父母正因为集团年底的事务而忙碌,她不想让他们操心,于是要求参加了一个伦敦圣诞游学的冬令营。 原本是想离开这个地方出国散散心,却没想到讨厌的同学也在里面,不厌其烦的将她的事偷偷告诉素不相识的其他学员。 所以她才选择一个人离开。 这些年姜稚礼一直觉得,自己后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足够漂亮,只有家人和Xiao是在她还没有那么漂亮,没有那么完美的时候,就已经选择接受她支持她的。 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男人能走进她心里,因为她的心只留给那个特别的人。 而沈铭肖却就这样卑鄙地玷污了她预留下的一块纯白之地,让她无端难过了一场,甚至一度对自己多年珍藏的感情产生质疑。 现在的确是不宜冲动,因为她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前一天是七夕,温吟知的生日,姜予执拉着她去过二人世界单独庆祝了,于是趁他们今天也都恰好有空,安清澜就把他们叫回了老宅,一起给温吟知再补过一个生日,顺便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你不是说小萧要来家里一块吃饭吗,人怎么走了。”饭桌上,安清澜问姜珩川。 “他那性格你也知道,”姜珩川瞟了姜稚礼一眼,“可能我们家人多,他会觉得不自在吧。”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看的让人心疼,”安清澜叹口气,“要我说啊,商业联姻最要不得了,孩子生下来得不到父母正常的爱护,性格怎么能好。” “放心啊珩川,”她微笑着拍了拍姜珩川的手臂,“虽然你已经三十了,你弟弟都已经结婚一年了,但我和你爸是不会逼你结婚的,你尽管挑你自己喜欢的。” “谢谢爸妈。”姜珩川刚双手合十做了个感恩的动作,就听到安清澜又开口。 “不过我给你安排的相亲你可一场都不许推脱,万一碰到一个你喜欢的不去岂不是错过了。” 姜珩川无语扶额,姜奕和笑着将剥好的虾放进安清澜碗里,“好了,你让儿子好好吃顿饭。” 大家都在笑,而姜稚礼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萧氏和德盛原来是商业联姻吗。” 姜奕和点点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 “有点好奇嘛。”姜稚礼乖巧的笑。 “其实这在当年也挺轰动的,老婆你还记得吧。”姜奕和看向安清澜。 “当然啊,当年萧氏还没有现在一半的规模,但德盛却一直都是如日中天,而联姻却是德盛那边提出的,很多人都觉得奇怪,”安清澜说,“后面萧氏也就借助德盛的势力迅速发展起来了。” “那既然是这样,后面为什么又会离婚。”姜稚礼问。 安清澜和姜奕和对视一眼,讳莫如深。 温吟知坐在姜稚礼旁边,闻言悄悄跟她讲,“我以前在京北的时候听过一些传闻,萧氏现在的董事长夫人其实是萧董的初恋情人,当年他们因为联姻的事被迫分手,后来萧董又婚内出轨了他这位初恋情人,还有了孩子,所以……” 所以现在的萧家早就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他妈妈不在了,岑家的人又排挤他,即便他将所有权力握在手中,却依旧是孤身一人。 桌上的佳肴丰盛,姜稚礼却忽然觉得食之无味,她缓缓放下筷子,心里发堵。 今天应该要留下他的- 吃过饭,管家艾琳说已经把各大品牌送来的下一季的lookbook送到姜稚礼房间了,让她有时间过目,于是姜稚礼洗澡护肤之后,就趴在床上和梁嘉念挂着视频,一起挑选款式。 只不过挑着挑着话题就跑偏,姜稚礼把这几天没来得及跟她说的事全都讲了一遍,又说了一堆她的感受和顾虑,让梁嘉念大脑宕机了好几秒。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她说,“你喜不喜欢他。” “肯定喜欢啊,”姜稚礼托着下巴,“但这种喜欢大概也是因为他跟那个人很像吧。” “这些都不重要,”梁嘉念打断她,“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对你很好,那你就当普普通通谈个恋爱呗有什么好纠结的。” “宝贝你要知道,恋爱中男方为女方付出本来就是理所当然,无所谓什么利不利用,你这么优秀,男人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最配了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姜稚礼长长叹口气,把脸埋进枕头里,片刻后才抬起头,“可我还是感觉有一点点负罪感。” “你个傻孩子,有负罪感就对他好一点嘛,”梁嘉念说,“不过虽然我觉得他既然跟你大哥这么熟,肯定知道你没故意卖惨骗他,但你还是应该亲自跟他解释一下,不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也觉得,”姜稚礼点点头,“那挂了吧,我打电话去了。” “不是我衣服还没挑完呢!” “下次你去清贸随便挑,都记我账上。” “喂!” 视频挂断,姜稚礼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捏着手机默默措辞,这时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姜小姐您好,我是萧总助理林铮,萧总临时有事已经离开海城,明天上午由我负责送您回京北,请见谅。】 他已经走了,姜稚礼猛地坐起身子。 不会真的生自己气了吧。 想到这她也顾不上再措什么辞,找到萧砚南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等待音响了漫长的一阵,在姜稚礼以为要提示无人接听的时候,终于被接起,却没什么声音。 “萧砚南?”她试探着叫了声。 “嗯。”他终于应声。 那边听起来很安静,他的声音也低沉,带着些疲惫,或者是别的什么,说不清。 “听林铮说你已经走了,”姜稚礼的声音也不由得轻下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点工作上的事,”萧砚南说,“明天林铮会去接你,如果你想在家里多住几天的话,就让他更改航班的时间。” “好,”姜稚礼浅浅吸进一口气,“那个,其实我是想跟你说……” 话说一半,她忽然听到那边其他人的声音传来,大概是萧砚南适时捂住了听筒,她听不太清,但还是隐约听到什么病危,家属签字之类的话。 他是在医院吗,姜稚礼紧张起来,但还没来得及问,电话就已经挂断。 姜稚礼攥着手机怔了几秒,紧接着给林铮拨去了电话- 京北某私立医院。 凌晨时分,手术室的灯依旧长明着。 走廊里只有萧砚南一个人,显得格外空旷。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望着手术中的指示牌,各种情绪搅动着他眼底的深潭,看起来反倒无比冷漠。 如果萧廷安知道现在在手术室外,唯一牵挂他安危的,是一直以来最被他嫌弃的儿子,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多讽刺。 从小到大,他一直恨他,有时候恨不得他早点死了,却又想让他活着,他要看着他跪在母亲的墓碑前,亲口给她一个道歉。 兴许是过于疲劳,头部两侧的神经又开始刺痛,萧砚南勉强撑住墙壁,闭上眼想熬过这阵发性的疼痛,而这次的疼痛却似乎比平常持续的更久,熬不过去似的。 他竭力压制着呼吸,撑着墙壁的手绷起道道青筋。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轻微的耳鸣,他好像听到姜稚礼的声音。 幻觉吧,他想。 “萧砚南,你怎么了!” 这次声音更近了些。 他强撑着睁开眼,竟然看到姜稚礼从走廊的另一端跑向他。 走廊的灯光炽白生硬,而落在她身上时,一切都变得仿佛一场宁静又生动的美梦。 很不真实。 须臾,女孩微喘着在他面前站定,秀气的眉头皱着,明媚的眼睛一瞬不离地望着他,满是担忧,“你还好吗。” 独属于她的莓果香调从她随着奔跑而起伏的发丝间飘散,像热带气旋温柔来袭。 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得到疏解。 萧砚南什么都没说,只是拉住她欲朝自己额头探来的手,不由分说将她按进怀里。 他反悔了。 放她走,他做不到。 第33章 Painkiller你就这么粘人 萧砚南有头痛的毛病,似乎是从母亲过世的那年开始的,又或者更早。 最严重的一阵他频繁求医,得到的结论都是神经性头痛。 这种病症是由于疲劳,精神压力过大引起的,很难根治,并且极易复发。 医生千篇一律的叫他放松自己,否则只会越来越频繁的发作,他听腻了没有新意的诊断结果,便懒得再去理会,发作时仅靠止痛片对付,直到后来他发觉药剂对他产生的作用在逐渐衰减。 那时他正处于一种对抗的情绪里,与父亲对抗,与岑家那些不接受母亲和自己的人对抗,他想未来一切事物都能够尽在他掌控,于是也理所应当地与顽疾对抗。 他让自己变得更加努力更加忙碌,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无暇顾及身体上的那些反应,可依旧敌不过这埋藏深暗又暴烈的病症。 在被刺痛的神经折磨的筋疲力尽之时,厌世的念头就像阴湿的苔藓一般,从他的四肢百骸里生长出来,无休无止。 病情好转需要放松,可他孤身一人,周围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他不敢停歇,只能强迫自己一直走,直到死的那天方能解脱。 那一年的圣诞,母亲忌日,伦敦大雪。 他难得给了自己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坐在泰晤士河边的长椅上,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和流淌不歇的河水,尽可能让自己放空。 不速之客就在这时闯入他的世界。 女孩戴着红色格纹贝雷帽,穿着黑色小羊皮靴,脸蛋鼻尖都冻的发红,手中却不合时宜地拿着两支草莓冰淇淋。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她用的是英文,很标准的美式发音,说着将她没吃过的那支冰淇淋递到他面前,“给你试试这个,我每次吃完心情都会变好。” “抱歉,我不爱吃甜品。”萧砚南拒绝,可看着她因为失望而耷拉下来的眉眼,竟难得有点不忍心。 或许是因为觉得女孩有些眼熟,也或许是因为这一份少见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关心。 见他终于接过,女孩便拿出手帕拂落另一半椅子上的积雪,欢欢喜喜在他身旁坐下。 他本 以为至此便能相安无事,可女孩却跟自来熟似的,开始跟他讲起最近遭遇的一切,可能觉得他是陌生人能够敞开心扉,于是事无巨细,连心里最真实的感受也全盘托出。 于是他就这样吃着从前并不喜欢的草莓冰淇淋,听着一个陌生女孩在旁边叽叽喳喳。风很大,很冷,但他却觉得脑中一直紧绷的那股劲隐隐约约松动了些。 他一向讨厌吵闹,这种情况前所未有。 后来他通过她不小心掉落的证件确认她是姜珩川的妹妹,几年不见,她长大了许多,容貌也变了许多,自从五年前姜珩川从公学毕业去了剑桥,他就没再见过她。 姜家是很好的一家人,即便姜珩川不专门拜托,他也会照顾好他最宝贝的妹妹。 可他从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更别提是小女孩,即便姜珩川给他打过了预防针,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小祖宗的麻烦程度,时常让他觉得手足无措。 她是很娇气的,却并不是烦人无理的娇气,浑身却仿佛携带着一股特别的能量,能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鲜活,包括他。 就像一颗特效止痛药。 虽然相处只有短短几天,但萧砚南却在想,如果她真的是自己妹妹就好了。 可他不应该有太多牵挂。 到了跨年那天,她买了蛋糕庆祝,煞有其事地点燃蜡烛,让他跟着她一起许愿。 “你每次吃蛋糕都要许愿吗。”他问。 “是呀,因为我的生日愿望太多了,得要很多个蛋糕才可以,”她拉拉他的袖子,“快点萧萧哥哥,你生日没来得及许的愿望都可以放在这里。” “不用了,”他说,“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她不解,“过生日多好玩。” “因为,我母亲的忌日,和我的生日离得很近。” “她会过世,也都是因为我的疏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烂漫的小孩子讲这些残忍的事,“所以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可是哥哥,我觉得你的妈妈一定很爱你,就像我妈妈很爱我那样。”她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说。 “如果我妈妈有一天离开了,不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希望我以此来惩罚自己,你的妈妈肯定也一样。” “所以你应该要振作起来,每天都要过的开心幸福,这样才能让妈妈在天上感到安慰。” 稚嫩的言语和认知,在当下的情境里,却有种奇特的说服力。 他看着静谧燃烧的烛火,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哎呀蜡烛都要烧完了,”她说完看到蛋糕时瞬间着急起来,“今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哥哥你今年没过生日,就把今天当作是你的生日,跟我一起许愿吧!”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那天真的恰好是他生日。 那也是他那么多年,过的第一个生日,许的第一个愿望, …… 没有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能离得开自己的止痛药。 萧砚南终于彻底醒悟。 在她离开伦敦后那漫长的许多年里,他逐渐发觉,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能神奇的让他的神经感到放松。 起初他只有她亲手调的那瓶香水,很小的一瓶,克重有限,于是他让人复制出了精确的配方。 再后来她出道,他按照她临走前,要他在她站上舞台后多多关注的叮嘱,远远的看着她一天天进步,越来越光芒四射。 只是看着她的笑容,他头痛的频率就因此降低了不少。 心理医生告诉他,有心理创伤的个体可能会对治愈过自己的事物产生强烈的依赖需求,习惯用特定的方式来缓解痛苦,但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他要想恢复健康,就一定要逐渐戒掉这种依赖性,绝不可以继续放任下去。 这很难,但他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可在头痛欲裂时看到她,还是会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对她出于本能反应的触碰。 医院的走廊空荡,白茫刺眼,充斥着各种他不喜欢的气味和情绪,而他的painkiller却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终于可以没有阻碍地摄取她的体温,和能够让他舒适的一切。 姜稚礼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怀里,被迫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起初有点不自在想挣脱,但切实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皮下渗出的细汗,发觉他是真的很不对劲,“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砚南,”她努力将头抬起一点点,将脸转向他。 那张素来沉稳清贵的面容此刻苍白,眉头紧皱,额头的青筋骇人地暴起,让姜稚礼觉得心惊,“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好吗。” “别动,”他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将她重新压回怀里,声音沙哑的过分,“让我抱一会。” “一会就好。” 姜稚礼便噤了声,任由他抱着,隔着他胸前紧实的肌肉,她能听到他心脏强而急促的心跳。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寻常的萧砚南八风不动,全然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上位者形象,强大到仿佛进化掉了所有情绪,只余理智。 以至于她总是觉得他淡淡的,和他之间总隔着一层缭绕的云雾,让她始终都看不清他,让她只能凭感觉行事。 于是在林铮那里逼问出了他父亲病危的事之后,她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马不停蹄赶到京北来找他,就是因为觉得,他会需要他。 姜稚礼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贴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他跟他父亲的矛盾一定很深,但父子间本就有天然的联系,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此时再面对父亲的生死,他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 她感觉的到,他绝非看上去的那样冷情。 片刻后,萧砚南缓缓松开她,又恢复了往常冷静自持,一丝不苟的模样。 “抱歉,”他开口,抬手理顺她被他压乱的长发,“吓到你了。” “没有,”姜稚礼摇摇头,仰头关切地望着他,“你真的已经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毛病了,不必担心,”萧砚南说,“吃过药就会好。” 什么时候吃药了,姜稚礼心里好奇,但看他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估计是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吃了,现在刚好起效。 手术室的门这时打开,姜稚礼看到有医生走出来,心里默默祈祷,幸运的是她听到医生说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还需要观察,等到情况稳定之后才可以探视。 萧砚南点点头,淡声道谢,站在原地缓了缓神之后,才又看向姜稚礼。 “都这么晚了,你过来这里做什么。”他问,眼神同时瞥向不远处正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铮。 “是我,”姜稚礼赶忙解围,林铮也是被她的淫威逼迫,自己可不能害他,“是我说我想你了一定要见你,他没办法才带我来找你的。” “大半夜飞上千公里来找我,”萧砚南略微俯身,沁黑的眸子带着极强的审视意味压向她,“这才分开没多久,姜稚礼,你就这么粘人。” 无形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姜稚礼紧张地吞咽了下,直到发觉他唇边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才确定他只是在开玩笑。 “对呀,我就是这么粘人,”姜稚礼歪歪头,漂亮的眼睫弯起,“怎么办,萧总不会要给我的试用期打负分吧。” 萧砚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一只手,宽大干燥的掌心贴上她脸侧,带有薄茧的拇指抚过她细嫩的面颊,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既然如此,” “以后就乖乖待在我身边。” 第34章 Painkiller留一半床给你 乖乖待在他身边。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平静克制,而姜稚礼从他漆黑的眼瞳中望见自己的倒影,像是被席卷在深海汹涌的暗流里。 有一刻她觉得,也不是不行。 但也就只有一瞬,随后她又惊醒。 太危险了。 她需要的是清醒的游戏,轻易沦陷只会让她重蹈覆辙。 “怎么,”姜稚礼试图用寻常的伎俩来掩饰自己的失神,还贴在他掌心里的面颊顺势很乖巧地蹭了蹭,勾起的笑容沾染着几分狡黠,“萧总难道是想给我提前转正吗。” 萧砚南不答反问,“你很着急?” 怎么就不能按自己想的来,姜稚礼暗暗捏拳,面上仍挂着招牌笑容,“怎么会呢,我很矜持的,一点都不急。” “矜持。”萧砚南收回手,姜稚礼似乎听到他笑了声。 差点忘了,他明明就一直认识自己,刚才兴许是在想,一个五岁多就看他帅去蓄谋牵他手的小女孩,长大了估计也是本性难移,又能矜持到哪里去。 但是。 “对了,你早就认识我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还一直装不熟。”姜稚礼想到这,觉得自己占了理,一下子底气十足。 萧砚南没回答,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时间太晚了,我还得留在这里,让林铮送你回去。” “不要,”姜稚礼抱起手臂,语气骄横,“说了我想你了,我就要在这里陪你。” 她可不会给他一点蒙混过关的机会。 萧砚南盯了她须臾,还是妥协,“随你。” 他说完便转身朝电梯间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姜稚礼落在后面,正不知道跟林铮说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冷声开口,“跟上。” “哦。”姜稚礼赶忙小跑两步追上他,“你今晚是一个人坐民航回来的啊,没有带别的助理或者秘书?” “嗯。” “可是这种情况你身边应该需要有人帮你啊,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怎么办,为什么还把林铮和你的公务机都留下来给我。” 姜稚礼原本以为萧家的人是轮换着去休息了,结果刚才跟林铮一打听,才知道他们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随救护车送萧廷安来医院的就只有护工而已,这种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萧砚南按下电梯上行的按钮,“某人当初不是说自己没助理,怕私生跟上很危险,一定要我送她回京北。” “我就是随便说的,”姜稚礼声音越来越小,“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当真。” 萧砚南只是淡淡一句,“不当真你又会不高兴。” 好像是这样没错,姜稚礼哽住,其实只要跟她讲清楚就好了,她又不是那么不讲理。 姜稚礼抬眼看向眼前那道高大峻拔的背影。 但讲真的,这样的迁就,她很受用- 这间医院是萧氏投资建成的,因此医院大楼内也专门设有属于萧家人休息用的套房。 林铮没跟他们上来,自己先撤了。 姜稚礼跟着萧砚南走到一间房门口,看着他输入指纹,进屋打开灯,踌躇片刻,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萧砚南脱了西服外套,随手挂在玄关的衣架上,“不进来是想睡走廊。” 姜稚礼攥了攥小挎包的肩带,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就在这短暂的几个小时内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但是又具体说不上来。 只是这种变化,让她这只纸老虎莫名觉得紧张。 他根本就是个克己复礼的正人君子,姜稚礼安慰自己,在港城那次他被自己拉到床上了都无动于衷,肯定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她敢如此放心大胆的招惹他,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想到这,姜稚礼慢慢挪进去,轻轻把门带上,踮着脚四处观察了一圈,最后站在卧室门口,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正常。 “这只有一张床,我们……” “凑合一下吧,”他说,“别的房间不干净。” “还有别的房间?”姜稚礼猛地瞪大眼。 而且不干净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没打扫吧,如果他真的说这样的烂理由,她也是真的会谴责他。 “只有这间房是我的,”萧砚南刚洗了手,擦干后慢条斯理地踱到她身旁,单手撑住她身侧的门框,微微俯下身,“难道,你想去睡别的男人睡过的床。” “没,没有。” 姜稚礼本来就心猿意马,此时又像是被他箍在怀里似的,近的连他双眼皮狭长的褶皱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感觉耳廓隐有发烧的迹象,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视线下移,又刚好看到他那总是系的一丝不苟的温莎结,正抵着那颗形状饱满的喉结。 明明是很儒雅禁欲的打扮,可现在在她看来,却性感的有些邪气。 怪了,邪气这个词,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她吞咽了下,从他手臂底下钻出去,跑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在飞机上睡了还不困,你去休息吧,床就让给你了。” 她还扬了扬下巴,显得很大度似的。 萧砚南勾了下唇角,就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真不睡?” 他本来就身量高,比例又极其优越,此时只穿着衬衫西裤的打扮更显得他肩宽腰窄,腿长的可以。 这对一个顶级颜控是多么大的诱惑他知道吗。 姜稚礼把挎包抱在怀里,又往沙发深处窝了窝,语气嚣张的很刻意,“我可不是害羞,我是为了你好,如果我们俩非要睡一张床的话,你就会很危险。” “我危险。”萧砚南失笑,亏她说得出口。 “你笑什么,”姜稚礼觉得他是在看不起自己,“你也不想明天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变得不清白了,对吧。” “想什么呢。”萧砚南看她虚张声势的样子,也不再逗她,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走到书桌前,“我跟伦敦那边还有个会要开,你快去睡吧,记得把门锁好。” 还提醒自己锁门,是让自己防着他吗。 姜稚礼犹豫着站起身,“你真不用……” 可她感觉他真的已经很疲惫了,前面身体还不舒服。 萧砚南靠在椅背上,朝她抬抬手指,表情很正经,“放心,不会让你有机可乘的。” 姜稚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只能负气地哼了声,跺了下脚跑进卧室,咔哒一声锁上门。 周遭顿时清静了下来,萧砚南微微出了口气,打开电脑,正查看邮件,这时又听到卧室的门锁被拧开。 他侧头看过去,见姜稚礼藏在门后,只露了颗脑袋出来。 “还有事?” “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她说,“你不回答我睡不着觉。” 问题,萧砚南回忆了一下,她指的大概是为什么他认识她却一直不说的问题。 “公平起见。”他说。 “啊?”姜稚礼一头雾水。 “你不记得我,我也不认识你,这样才比较公平。” 好幼稚,姜稚礼皱下鼻子,“那我那时候还很小嘛,记不得你不是很正常,干嘛要欺负我。” “记性不好还这么理直气壮,”萧砚南压了压眸子,声线逐渐沉缓。 “我第一次见你是十三岁,我到现在都记的一清二楚。” “可我最后一次见你最多只有七八岁,小学都还没上多久,怎么能相提并论。”姜稚礼才发现这人简直小心眼不讲理。 她说完就关上门,萧砚南摇下头,还真是忘的一干二净。 可惜当时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姜珩川又不想让她知道那件事他们有所串通,看来折磨自己好几天的账就这样被她轻飘飘赖掉了,果然记性不好一身轻。 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看向电脑准备继续工作,这时又听到卧室门被打开。 这回他没说话,等她下文。 “那个,我留一半床给你,你一会工作完可以过来睡。”姜稚礼垂着眼,语速飞快,又补充,“我入睡很快的,你在我睡着了再过来的话,是不会有事的。” 说完立刻关上门,再没了动静。 萧砚南笑了声。 明明是只 小兔子,非要给自己披上一层狼皮。 还不知道该担心的到底是谁- 没卸妆又没有睡衣换,还得控制自己的睡姿不能超过床的一半,这一觉姜稚礼睡的格外小心谨慎,醒来之后腰酸背痛,脖子还有点落枕的感觉。 她边活动着肩颈边坐起身,彻底清醒之后,发现自己的确只精准地占据了一小半床位,而另一半的被子依旧整洁,看起来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不会还是睡沙发了吧,那多难受。 姜稚礼赶忙穿鞋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萧砚南应当是已经离开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些水果和早餐,还有一张便签纸。 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笔锋极其利落干净,一看便是出自萧砚南之手。 【醒来后到一楼大厅等我,吃点东西,不必着急。】 落款是萧。 字还挺好看,姜稚礼将字条收了起来,虽然他说不必着急,但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她也没太磨蹭,洗漱完补好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了门。 同时给萧砚南发了条信息。 【我下楼了。】 这里是私家医院,不会像公立医院有那么多人,可为了保险起见,下电梯的时候,姜稚礼还是去包里翻找口罩准备戴上。 却没想到才刚翻出口罩,就迎面撞上一个不速之客。 “呦,这不是我们大明星吗,怎么来医院了。” 萧呈正准备上电梯,看到她有些意外。 关你什么事,姜稚礼翻了个白眼,戴上口罩就往外走。 烦死了,怎么哪里都有他。 “怎么,你身体不舒服,”萧呈退后两步挡在她面前,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这家医院刚好是我家开的,用不用我直接帮你找最好的医生看看。” 显摆什么,姜稚礼皱眉,已经很不耐烦,“用不着,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不会不舒服。” “别啊,你老是这样拒绝我,会让我很伤心的,”萧呈就始终拦在她面前,笑容很无赖,“要不你还是试试我,我觉得我那个堂弟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他人很无聊的,你跟他肯定不如跟我来的开心。” “有完没完,”姜稚礼狠狠瞪他,“你再不让开我就……” “你就什么,”萧呈打断她的话,“你就要让萧砚南来收拾我吗。” 果然,节目里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样也好。 “你急什么,”姜稚礼哼笑,“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害怕,”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萧呈眼神里的嘲弄意味十足,“你以为他肯帮你就是喜欢你,能当你一辈子靠山了,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他都回国这么长时间了,明知道他亲爹现在躺在重症病房里,你有见他去探望过一次吗,”他看着姜稚礼,几乎是自问自答。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爸他妈当年离婚闹的很不愉快,而他作为德盛掌权人的舅舅刚好没有孩子,他想要这份继承权,所以主动跟远不及德盛的萧氏划清界限,选择了跟他母亲去英国。” “你跟你手底下的那些营销号一样爱造谣,”姜稚礼冷冷盯着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择手段是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上次我告诉你沈铭肖订婚的事是不是真的。”萧呈气笑,“你就这么相信萧砚南,但他对待亲父都这样,更别提我们这些血缘关系淡薄的亲戚,遇到困难求他帮忙也被拒之门外。” “他六亲不认只认权钱,你指望你从他这里能得到什么真感情。” 姜稚礼动了动唇,想骂人,但又觉得跟这种人有什么好废话的,说了也是白费口舌,索性沉默着看向一边。 “安礼,你是聪明人,应该要学会为自己多谋几条后路,”萧呈却以为她是被说动,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我的滕悦是没德盛那么财大气粗,但保你在内娱登顶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我比他解风情,花样多,能让你满意,他可做不到像我一样能让你爽。” 他越凑越近,语气也越来越暧昧下作,姜稚礼忍无可忍正抬手准备给他一巴掌,这时听到身后的电梯门又敞开。 她怕被人看到影响不好,赶忙收手,而回过头时正好看到萧砚南走了出来。 于是萧呈惊讶地看到她原本凶狠的眼神瞬间变得委屈可怜,柔柔弱弱地跑过去抱着萧砚南的手臂躲在他身后,声音也染上了哭腔。 “哥哥,他欺负我。” 第35章 Painkiller她好像从未见过…… 萧呈根本没想到萧砚南也在这里,医院这边根本没跟他说过有人来探望萧廷安。 他一直以为姜稚礼仅仅会在公众面前维护她乖巧甜美的人设,私下里就是个软硬不吃的硬茬,脾气差的要命,谁知道其实是分人。 维持人设练出的演技,在萧砚南面前简直发挥的炉火纯青,让他大开眼界。 “不是,”他恼怒地扯了下唇角,抬手指着她,“安礼你真行啊。” “诶呀你看他,”姜稚礼在他手抬起的那一刻就故作害怕地更加紧贴在萧砚南身后,声线细的在发颤,“我好害怕。” 即便表现的如此担惊受怕,她从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后探出的那双猫一般狡黠漂亮的眼中,却写满了有恃无恐,还有足够的挑衅意味。 好像就在说,看你能拿她怎么样。 萧呈气的骂了声操,还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萧砚南那双狭长阴鸷的眼极冷淡地瞥了过来。 “道歉。” “我道什么歉啊,”萧呈自知惹不起萧砚南,但他高高在上太久,根本不可能对一个本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明星拉下面子道歉,“我说堂弟,我们才是一家人,这个女人心机深着呢,你可别被她骗了。” 萧砚南没说话,只是本就极冷淡的眼神里更增添了几分不耐,意味很明显。 不要让他说第二次。 都说他这个堂弟不近人情,没想到护起短来竟然这么不讲道理。 萧呈咬咬牙,只是现在实在不便惹出什么事端,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以待来日。 “对不起。” 姜稚礼满意地勾起唇角,她才不管他的道歉是不是真心实意,能逼着他说出这三个字,就已经足够恶心他了。 “适可而止。”萧砚南丢给萧呈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拉着姜稚礼准备离开。 萧呈这番没讨到任何好处,反而是忍气吞身丢了面子,本就不想再与他们多纠缠,但又想到什么,还是按下怒气,回身叫住萧砚南。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是医院,”萧砚南道,“除了来看病,自然就是来探望病人。” “这样,”萧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目光试探着看向他,“那这么说,你已经见过二叔了,他还好吗。” 萧砚南神色和语气都淡的找不出一丝破绽,“还没醒,不过暂时平安无事。” “那就好。”萧呈看样子是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萧廷安的转危为安,还是其他,“二叔挺想你的,你以后如果有空就多来看看他。” “没必要。”萧砚南很漠然地迈步离开。 还是一样不留情面,萧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才算是真正放下心,走进电梯。 萧砚南带着姜稚礼径直走出医院,大门外,那辆黑色幻影已经为他们敞开车门,待他们坐好后,很快便驶离了这栋冰冷建筑的范围。 其实萧廷安不仅早就恢复了神智,还刚与他结束一番长谈。 萧砚南凝眉思忖片刻,拿出手机给温彻发去一条消息。 “你没事吧。”姜稚礼看他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太好,沉默了一阵才开口。 萧砚南闻言回过神,看向她时,眸中凝聚的雾 霭才散去些许,“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姜稚礼茫然眨下眼。 “萧呈他,经常欺负你?” “嗯,”姜稚礼前面故意扮柔弱就是为了试一试他对萧呈的态度,顺便给萧砚南加固一下她被萧呈欺负的印象,现在刚好顺势进入正题,“从我刚回国的时候,他就屡次用潜规则来明示,后来还是看在沈……的面子上才有所收敛。” “只不过现在又开始变本加厉了,我在国内的工作被他那边挤压的不剩多少,”她看向萧砚南,“所以我之前才会拜托你帮我引荐SG的负责人,想要接触一下国外市场。”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和萧家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于是姜稚礼犹豫了下,试探着问, “萧砚南,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怎么,”萧砚南动了动眉尾,“是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 “可毕竟他是你堂哥,”姜稚礼垂下眼,以退为进,“你们是一家人,我担心你会因为我的关系为难。” “比起他,我认为我们才更像一家人。” 萧砚南的语气云淡风轻,态度却不容置疑,姜稚礼惊讶抬眼,都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 “别总是乱想,”萧砚南揉了揉她后脑的发丝,安抚意味很浓,“既然选择了我,就该相信我。” 他手上的力道很轻柔,姜稚礼却好像被困在了某种让人动弹不得的法力里,只能怔怔地望着他,看到他那双总是沉冷的眼底浮现出些许温和笑意。 她好像从未见过他这样温柔的看人。 “发什么愣,”萧砚南收回手,“现在要回家还是有别的地方要去。” 姜稚礼勉强吞咽了下,“回,回家。” “好。”他点头,看了眼时间,随后便闲适地靠在座椅中,阖上眼,预备在回程的途中闭目养神。 姜稚礼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坐了片刻,而后才猛然吸了口气,把头扭向一边。 她实在感觉他跟以前不太一样,这样的变化她一时还适应不了。 还有他刚才说既然她选择了他就该相信他是什么意思,这个选择了他总感觉别有意味,不会是萧砚南已经知道了她接近他的那些目的…… 其实瞒不过他才比较正常,只不过跟她从前设想的好像不一样,他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姜稚礼预约了护理师上门做全身护理,回家后先卸妆洗澡,直到趴在按摩床上的时候才终于舒了口气。 她算是精力很旺盛的类型,但这几天波折下来还是有些吃不消,而萧砚南的行程比她还要紧凑的多,然而前面送她回到御清郡后又马不停蹄的回了公司。 这人简直像是铁打的,她想,忙碌到这种程度,其实接送她这种事也不必亲力亲为。 不过在做男朋友这方面,他的确是无可指摘,全然超出她的预期。 玫瑰精油的味道逐渐融入到她的神经,姜稚礼闭上眼,有些昏昏欲睡,却还是忍不住想,他肯做的如此体贴周全,会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虽然让他喜欢上自己是她从一开始的目的,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便梁嘉念让她把这段关系当作普通恋爱来处理,她却总是会心慌。 应该不会,她宽慰自己,毕竟他从小就认识自己,姜珩川也说了,萧砚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对自己不错的。 他肯在她的胡搅蛮缠下答应跟她试试,应该也只是看在这层面子上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才勉强陪她玩玩的。 一定是这样。 如果早知道他是姜珩川的好朋友,这种事她是一定不会打他的主意的,姜稚礼追悔莫及,都是因为他位高权重,而所有人都说他冷漠无情,让她自以为这是一张能进退自如的安全牌。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对她动什么真感情。 毕竟,她尝过那种被欺骗感情的滋味。 如果说利用他帮助自己的事业,对他而言算不得是什么难以被原谅的大事,那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好感全然来自她那个失散多年的白月光,而他只是她用来望向那个人的介质而已…… 她不敢想。 对他的了解越多,她就不想伤害他。 姜稚礼,她烦闷地捶床,脑海里一团乱麻,既然早就决定做一个坏人了,道德感干嘛还要这么高,简直不可理喻。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做完了她平常最享受的全身护理,时间已经来到傍晚,京北的天本就黑的早,此时外面已经几乎见不到什么日光了。 姜稚礼回到卧室,走到阳台门边朝外望了眼,这边正对着萧砚南家的方向,只依稀看到院内的景观照明亮着,应当是还没回家。 顾放这时给她打来电话,说小跃明天一早就会来接她去造型工作室。 距离伦敦音乐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紧接着便是巴黎时装周,两个行程挨的很紧,因此造型也要尽快敲定。 作为Sisiy的全球代言人,她日常的行头几乎全全被包揽,只要是出镜的造型,哪怕看起来再随意,也都是造型师精心搭配过的,只为在无形间扩大品牌影响力。 而姜稚礼也从没让品牌失望过,只要是她上身过的款式,无一例外全部断货。 她的穿搭本就经常出圈,因此每一次的造型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期待被她再次惊艳的,抑或是期待她早日翻车的,都是考验和压力。 尤其是在她曝光极其有限的今年,重大活动的造型就显得格外重要,一定要慎之又慎。 姜稚礼直觉明天是一场硬仗。 “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的是,今年的时装周V刊不会跟拍了。”顾放说。 意料之中的事,姜稚礼也没有太失望,却又听到顾放话锋一转,“但今年跟拍的可是E刊,恭喜你啊又成功解锁一个新的一线大刊!” “也就只有你了,”顾放听起来很得意,“其他人再怎么动用关系,也不会有这待遇。” 很好,那些嘲笑她待遇降级的黑通稿应该是不会有了。 挂了电话,姜稚礼坐在床边,长长出了口气,淤堵的心情总算是明朗了些许。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觉得有点饿了,准备下楼自己随便弄点轻食吃。 她的饮食本来就很有限制,吃的又少,一个人住的大多时候,她都觉得没必要麻烦厨房专门为她准备。 今天刚做完护理就不健身了,下楼的同时,姜稚礼在心里计划着,一会吃完东西去做一下拉伸,之后就早早上床睡觉,明天可是需要体力和状态兼备的工作。 在她的计划里,今夜本就该这样平淡度过了,可刚从冰箱里拿出酸奶,她便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第36章 Painkiller“试用期也可以…… 姜稚礼疑惑地走到大门口,点开可视屏,发现上面出现的竟然是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应桐月,怎么是她。 难道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可她又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的,沈铭肖对此都一无所知。 更何况,自己早就跟沈铭肖断的一干二净了,她们之间也再无利益牵扯,在这种时候登门,究竟是为了什么。 家里的佣人王姨听到门铃也赶忙走了出来,看到姜稚礼正站在入户门口,“小姐,是来客人了吗,用不用我出去开门。” 姜稚礼招手让她过来,“先帮问问她找谁。” 王姨点点头,按下通话键,“您好,请问您找谁。” “找安礼,”应桐月面容沉静,像是完全笃定她就在这里,“告诉她我有很重要的事。” 王姨拿不准该如何作答,扭头看向姜稚礼。 很重要的事,她和自己之间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思考不出结果,姜稚礼便让王姨先回去休息了,她没有让应桐月直接进来的打算,决定出去跟她在门口谈。 其实她对应桐月想要说的事没什么太大的好奇心,也不是很想见她,本打算把她晾在外面让她识趣离开,可她却完全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念及她现在怀着身孕,姜稚礼还是没让她等太久,上楼换了身衣服便朝庭院大门走去。 总是被人盯着也麻烦,不如就此弄清楚她的来意,好彻底做个了断。 厚重的雕漆大门被打开,应桐月看清门口那张难得素净却清丽 依旧的脸,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你果然住在这。” “你怎么知道的。”姜稚礼凝眉。 “这不重要,”应桐月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最近要去欧洲养胎,而沈铭肖,他会留在国内。” 姜稚礼觉得好笑又无趣,“你们的事,犯不着特地来跟我说吧。” “安小姐,”应桐月不答,只将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叹口气,“我在这里站了许久了,你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喝口茶吗。” 她语气温淡,眼神却莫测,姜稚礼不是傻子,虽对她仍有戒备,但犹豫了下,还是侧过身,准备让她进门。 而就在这时,有跑车的嚣张声浪由远及近,一辆灰色保时捷拐过弯停在她们面前,岑珈禾风风火火从副驾上跳下来,“礼礼!” “你怎么来了。”姜稚礼讶异抬眉,她这个地方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 “我们是好朋友,我来找你玩不是天经地义吗,”岑珈禾先确认了姜稚礼无事,继而才挡在她身前,冷眼打量着应桐月,“不像有的人,不请自来,只怕是居心叵测。” “我的确是不请自来了,不知道你们有约,失礼,”应桐月倒是没生气,她勾勾唇角看向姜稚礼,温淡的语气夹杂着些许傲慢,“Sisiy的大秀也邀请了我,你记得穿好看点,到时候可不要在全世界面前被我比下去了。” “先走了。”她说完便施施然转身,背对着她们优雅抬了抬手算作是道别,之后上了她停在一旁的那辆宾利飞驰,很快开出了她们的视野里。 “谁会被你比下去啊搞笑。”岑珈禾朝她离去的方向狠狠挥了挥拳头,“怎么会有这种人,都怀孕了不知道好好保重身体,还有心思到处找人麻烦。” “你不是早都跟那个渣男不来往了吗,”她看向姜稚礼,很生气,“她到底要干嘛,都追到这来了。” “我也不知道。”姜稚礼摇摇头。 虽然她和应桐月并没打过几次交道,但她知道这人就是这样,总是用淡淡的语气说出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而且今天,她直觉她是真的有事跟她说,不是来找麻烦的。 正思忖,这时保时捷副驾的车窗缓缓降下,从主驾那边探过来一张引人注目的脸,还吊儿郎当地朝她挥了挥手,笑容很意味深长,“嗨,萧砚南的妹妹,久仰大名。” “什么妹妹呀,”岑珈禾率先开口,“礼礼是我小舅舅的女朋友。” “应该,还不能算完全是吧。”姜稚礼扯了扯岑珈禾小声道,她现在提起这个词就心虚。 “我就知道这个老不正经的是在玩cosplay,”温彻呵了声,“他哪有什么妹妹,之前还说的一本正经的,还好我聪明根本没相信。” 什么跟什么,姜稚礼唇角抽了抽,岑珈禾则满脸同情地让温彻看旁边,“你保重。” 那辆如优雅巨兽般的幻影不知何时出现,只是被停在路中央的保时捷挡住了去路,而巨兽的主人此刻已经下了车,骨感明晰的指节叩响保时捷主驾的车窗。 明明是夏天,却莫名有股冷风袭来,冻的温彻缩了缩脖子,“哥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萧砚南视线冷淡瞥过他,“挪车。” “收到。”温彻一秒不耽误,立刻开走,在萧砚南家门口的车位上停好后,忽然下车朝这边大喊,“岑珈禾你给我过来!” “干嘛。”岑珈禾莫名其妙。 “你就这样把你那个该死的雪糕丢在我车座上?!!!” “Jesus这是他刚买的新车!”岑珈禾着急忙慌冲过去。 刚才怕姜稚礼被欺负,她急着下车就把吃了一半的雪糕套在包装袋里随手一丢,现在恐怕已经融化的没有形状了。 “我赔你洗车费啊!” “我差你那点洗车钱?” 他不会就是岑珈禾之前说过的那个喜欢的人吧。 姜稚礼的注意力被吸引,还站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探头探脑,没发现萧砚南已经隔着几级台阶,在她面前站定。 “吃晚饭了吗。”他开口。 姜稚礼闻言朝他看去,他的站姿一如既往的挺拔矜贵,只是随意搭在手臂间的西服外套为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散漫,固有的板正束缚被撕开一角,让他看起来多了些活人气息。 “还没来得及。”她说。 “走吧,去我家一起。” “不用了,我明天还有工作,随便吃点酸奶就好。”姜稚礼赶忙拒绝,她本来就因为他的事心烦意乱,现在根本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状态面对他,更别提还要共处一室。 怕他会真的对自己动情,更怕自己会糟糕的禁不住诱惑。 “珈禾很快要回英国了,今天是专门来见你的,”萧砚南看着她,“你确定不去。” 这倒真的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姜稚礼抿抿唇,她一会只要绑着岑珈禾就行了,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好吧。”她跳下台阶,没多犹豫便朝九栋那边跑去。 顺便,不着痕迹地忽略了萧砚南朝她伸来的手。 掌心连她身边的一缕微风都没能留住,萧砚南看着她忙不迭跑开的背影,眸色暗了下来- 御清郡一共不到二十户,当年正是因为以每户独特的风水格局和园林设计而成为众多富人争相购置的宅邸。 姜稚礼第一次进萧砚南家,还得要跟着他走才能不迷路。 中式风格庄重典雅永远不会过时,但其中也有很大的选择空间,姜稚礼家是早年外公外婆中意的富贵风,当时光从老挝运来的红木都用了过百吨,整体看起来恢宏又深沉,而萧砚南这里则全然不同。 飞檐斗拱,石间松林,在进入他家大门的一瞬间,就好像踏进了北宋时期的水墨画, 暑期天气炎热,而这里扑面而来的清幽雅致却好像能瞬间让人由心底产生清凉之意。 岑珈禾显然也是第一次来,拉着姜稚礼一起兴奋地走走停停,“天哪小舅舅,你小时候在国内住的也太好了吧,怪不得你去了英国总是不开心,这感觉可比约克的庄园要舒服多了。” 温彻赶忙弹了下她脑袋,小声说,“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岑珈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好在萧砚南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示意他们跟上。 “这里是他小时候的家?”姜稚礼拉过岑珈禾小声问。 她竟然从来不知道。 “是呀,”岑珈禾点点头,“我以前也没来过,这些都是温彻告诉我的。” “所以这房子是萧家的?”姜稚礼回忆了下,她小时候来看外公外婆的时候,也从没听他们提起过邻居,这房子应当的确是空了许多年。 “不是,是当年晚乔奶奶嫁去萧家的时候,二外公买给她的,”岑珈禾悄声说,“晚乔奶奶过世后,遗产都归到小舅舅名下了,所以这个房子现在就是小舅舅的,跟萧家没有一点关系,否则他是绝不会搬回来的。” 她口中的二外公应当就是如今岑家的家主岑州同,而岑晚乔就是萧砚南的母亲,岑州同的亲妹妹。 原来如此,姜稚礼恍然,亏她当时还怀疑萧砚南是为了她才专门搬来的,还好奇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把这套房子弄到手,感情这原本就是他家。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 就这样一路来到正厅,室内恒温很舒适,装修更是将宋氏美学发挥到了极致,内敛素雅,实木和薄纱做成的格栅门将空间划分开来,含蓄又通透,低调的富贵于大凡风雅中尽显。 虽然家具和挂画屏风都被养护的很好,但姜稚礼还是能看出这里的装修明显是已经上了些年头的,没有任何翻新过的痕迹。 这就是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姜稚礼看向那个向来孤寂的身影。 他将这一切原封不动保留下来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是怀念,还是其他。 若有似无的白烟从精巧的岫玉香炉中袅袅升起,又如薄纱般飘散开来,檀香的味道弥散满室,禅意浓重,重的让人心里发空。 “我要去完成你交代给我的工作,今天就没时间帮忙做饭了,”温彻拍拍萧砚南的肩,笑的很谄媚,“饭好了叫我,辛苦辛苦。” 说完就大步上楼去了书房。 “诶,”姜稚礼还在玄关处换鞋,听到温彻的大嗓门转而看向岑珈禾,“萧砚南做饭?” “当然了,我小舅舅做饭可好吃了,有他在的地方根本不需要厨师。” 岑珈禾嘴里答着,手上还在忙不迭地拍照,“这里简直太有质感了,要不是我今天死皮赖脸跟着温彻过来,都不知道小舅舅在国内竟然这么享受,以后我一定会尽好一个外甥女的本分,多多过来蹭饭的嘿嘿。” “等一下,你是跟着温彻过来的,”姜稚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专门过来找我的?” “你之前只跟我说过和小舅舅是邻居,但没说过你们住在哪,还是温彻说今晚要去跟小舅舅谈事情,我跟着他误打误撞才过来的,”岑珈禾说,“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不过刚好,本来我也想抽空约你出去玩的。” “那,”姜稚礼犹疑着试探开口,“你最近是要回英国吗?” “你怎么知道的,不过我也就是回去处理点事情,一个月左右就回来了,”岑珈禾想到什么又兴奋起来,“你今年会上伦敦音乐节是不是,我到时候会去看哦,等到你工作完,我再带你去玩转伦敦!” …… 姜稚礼才知道中了萧砚南半真半假的圈套。 岑珈禾拍完照片,发现姜稚礼还坐在脚凳上发呆,一把拉起她往厨房那边推,“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找我小舅舅一起啊,你没看过电视剧吗,做饭什么的可是感情升温的好时机。” “不要不要。”姜稚礼挣扎,她现在哪敢想什么感情升温啊,赶紧降降温才好。 “不要不好意思,他这种老古板就要热情主动才能制服,”岑珈禾给她打气,“加油礼礼,我相信你就是我板上钉钉的小舅妈。” 姜稚礼欲哭无泪,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魔法打败魔法,真诚对抗真诚,“可是我根本不会做饭。” 岂止是不会做饭,她从小到大都连厨房都没怎么进过,最多能弄点毫无食欲的白人饭。完美如她在厨艺这方面却是一窍不通,以前上综艺有做饭的任务每次都很尽力去完成,但做出来总是奇形怪状,总被人说是黑暗料理。 “你会不会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和他在一起。” 岑珈禾把她带到目的地,又低声叮嘱了一番就蹦蹦跳跳的上楼找温彻去了。 萧砚南站在厨房外的餐桌旁,正拆着衬衫的袖扣,见她过来,他开口,“想吃什么。” “以你们为主,我不能吃太多。” 萧砚南嗯了声,卷好袖子,清洗干净手后,从橱柜和冰箱里分门别类取出食材。 姜稚礼见他忙碌,没再留意自己,便试图偷偷溜走,却在抬脚的那一瞬便被他叫住。 “没事做的话,过来帮忙。” “……”姜稚礼闭了闭眼,事已至此,只能慢慢挪过去,“可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你添乱。” 萧砚南没抬眼,只从鼻息间带出一声轻哂,“那就什么都不要做,待在这里别动。” 什么都不要做,站在这里起到一个花瓶的作用吗,姜稚礼腹诽。 “请我站台的话,费用可是很高的哦。” “是吗,”萧砚南口吻平淡,“所以试用期的价格该怎么算。” 他穿着烟灰色的马甲,腰型劲窄,腿很长,一向一丝不苟的领带此刻已经被解掉,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两颗,袖箍束缚着手臂贲张的肌肉,禁欲的性感。 “那就,勉强用你的美色抵了吧。”姜稚礼脱口而出。 而看着他唇角有隐约上扬的幅度,她又开始后悔,内心默默警告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再钓了啊姜稚礼。 “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去找珈禾说一下,”姜稚礼知道这借口很生硬,但是能帮她逃脱的都是好借口,“我先过去一下,不然她回英国我们就很难见到面了。” 这回萧砚南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了下流理台上的两瓶果汁,“拿去喝。” “好!” 姜稚礼仿佛得了赦令,狠狠松了口气走过去,却在手伸向果汁时,毫无防备的被他按住。 宽大手掌覆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带了些力道的,干燥温热的触感中夹杂着些突兀的粗砺。 气氛一时静谧,有些不安分因子在空气中浮躁地乱晃。 姜稚礼小心吞咽了下,垂下眼,视线落向他们交叠的手。 他的手型很好看,冷白的肤色看起来很温润干净,只有起伏的掌骨和经络又透着些力量感。 只是她不明白,这样常年执着贵重钢笔批阅卷宗的手,掌心和指腹怎么会有这样不温和的质感。 来不及细想,她很快便回过神,下意识抽出手想走到一旁,可他却忽然变本加厉,覆在她手上的力道转移到了她纤细的腰间。 姜稚礼只感觉身子一轻,待到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他仅用一只手臂带起坐在了台面上。 不给她丝毫喘息的空间,他的双臂紧接着便撑在她身两侧,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他身前的一方紧窄的空间里。 平静的海面不知道何时又变的暗流汹涌,姜稚礼没敢抬眼,只因她感觉的到那阴沉锋利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带着她无法承受的重量,压向她。 她尽量控制着呼吸,用很细微的声音问,“怎么了吗。 “你在躲我。”他嗓音低沉,一字一顿。 姜稚礼心猛地一跳,但语气仍旧无辜,“没有,怎么会呢。” 而他却对她的否认置若罔闻,“跟你那个前男友有关?” “什么。” “姜小姐,三个月是你规定的,”萧砚南握着她后颈,拇指抵上她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你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都只能等到这个期限过去,明白吗。” 姜稚礼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种阴沉到极其明显的气息,他在生气。 雾林苔藓的冷香与他温热的气息一起充斥着她的神经,眼前是他更为冷冽的一张脸,英朗深邃的眉眼压的很低,耳边还隐隐回响着他用沉郁勾人的嗓音叫她的那声,姜小姐。 所有感官被他全部填满,明明自己心虚,也明明知道他在生气,可姜稚礼却开始有点目眩神迷,像吸入了过量的猫薄荷。 呼吸在咫尺间纠缠,从没这么近过,姜稚礼浑身发虚,本就没坐太实,此时更是重心不稳,不防向前倾去,虽及时用手抵着他的胸膛稳住,而鼻尖仍然蹭上他的。 她的心怦怦乱跳,而他的手仍桎梏着她的后颈,让她退无可退。 而他也没有立即更进一步,只是就保持着这个危险的姿势,这样僵持着。 萧砚南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羽睫,拇指从她漂亮的下颌线慢慢向前,直至她粉嫩莹润的下唇。 眸色更深。 “试用期,也可以做这些吗。” 第37章 Painkiller你跟你前男友是…… 被他吻是什么感觉,姜稚礼不知道,但她有点想尝试。 可萧砚南的目光似不见底的深潭,看她像在看猎物,他如如不动,拿捏着分寸,只等着她主动上钩。 太危险了,她直觉那是个一品尝就出不来的陷阱。 抵在他胸口的手缓缓上移,隔在他们唇间所剩无几的空隙里。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姜稚礼抬起眼睫,猫似的眼睛澄澈无辜,“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很合理的理由,距离他们正式开始“试试”,满打满算不过三天。 萧砚南笑了声,松开她的后颈,转而握住她指尖,拉下她隔在他们之间的手,重新按在台面上。 “快吗,”他语气漫不经心,看起来在笑,但黑眸仍旧危险地眯着,“那你跟你前男友是多久吻的。” 姜稚礼哽住,眼睛猛然瞪大。 见惯了他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对一切都淡漠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姜稚礼感觉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真正的萧砚南。 所有绅士行径荡然无存,而是像极了一头领地被威胁而蓄势待发的狼,眼底隐隐浮现出的,只有野性和占有。 她忽然又觉得,或许她从前认识的,才不是真正的他。 “我,我没算过,”姜稚礼小声说,“但应该还挺久的。” 也不是没吻过,只是那些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晚安吻清浅触碰,对她而言不算是真正的吻。 更何况她和沈铭肖实际相处也不算久,还没到她觉得能更加亲密的时候。 “挺久是多久。”他逼问。 “比三天久。”她肯定地说。 “比三天久又是多久,”他还是没放过她,烫人气息摩挲着她耳廓,“四天,还是五天。” 姜稚礼闭上眼心一横,“一个月。” “好。”话音落下,那股浓重的压迫感总算是离开了她。 好是什么意思,姜稚礼眼神仍迷蒙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是知道了的意思,还是…… 一个月后他们接吻的意思。 她心里一紧,是不是无意间又给自己挖坑了。 “其实也不算,”姜稚礼赶紧补充,“我和他最多就是晚安吻的那种你懂吗,你肯定懂,就是很随意的,很简单的……” “没事了,”萧砚南不等她说完便彻底直起身,又恢复到了平日里沉冷稳重的模样,“你可以出去玩了。” 怎么这样,姜稚礼怔了下,忽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变脸速度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现在这一副玉树临风道貌岸然的样子,好像刚刚把她压在这里阴暗又强制逼问的不是他。 姜稚礼腹诽着,但还是立刻很诚实地朝厨房外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她又听到萧砚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等一下。” 她肩膀颤了下,小心回过头,而他只是随意递过来刚才那两瓶果汁,“不喝了?” 姜稚礼咬咬牙,反应过来他刚才哪是好心让她喝什么果汁,分明就是为了抓住她而投下的诱饵。 怕他这回还怀揣着别的什么坏心思,姜稚礼只是远远伸手,不跟他的有任何接触的从他手里抽出果汁瓶,然后飞快溜出厨房。 萧砚南看她这副担惊受怕到小心翼翼的样子,目光在她消失的方向定格了几秒,随后淡淡收回。 没关系。 他会给她接受适应的时间,但绝不会再给她退缩的机会。 无论她最初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既然是她主动走进了他的领地,那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连想要离开的念头都不能有- 岑珈禾刚才说她去找温彻了,姜稚礼也没想打扰,但这里太大,她怕乱走迷路,在客厅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餐厅坐着。 餐厅的布置同样考究少见,餐桌用整块的上等青玉石打造,碧绿通透,餐桌灯是圆形宋氏官帽灯,餐桌旁的中岛也是青玉石的质地,上面的花瓶中插的是雅致的干枝花艺,宋韵杯盏层叠,说不出的韵味。 能把家精雕细琢成这个样子,萧砚南的妈妈当初一定是一个优雅且热爱生活的女人。 只可惜,下嫁通常很难有好结果,只有势均力敌才最长久。 一旦空闲下来,姜稚礼的思维就不由自主开始将她那些心事翻搅。 萧砚南,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些许真实的他,又一下子让她觉得从没看清过他。 就像她一直认为他对自己避之不及,是看在和姜珩川的交情上才勉强跟她玩玩,不会多当真。 可这两天她却开始隐隐觉得,好像不全然是她想的这样。 姜稚礼觉得一定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可再遇见他也不过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打过的交道都能一一数清,还能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但刚才…… 对了,她捕捉到什么,思维一下跳脱过去。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三个月的期限是她规定的? 对,是她规定的期限没错,可说试试的明明是他,她规定期限也是基于这个基础上,怕日后关系会变得不伦不类进退两难,怎么现在被他说的反倒像是她急不可耐不想负责似的。 当时没能第一时间反驳,现在再回去报仇就难了,说不定还会被他引诱着犯下什么新的错误。 姜稚礼懊恼地跺了跺脚,岑珈禾说的没错,这种年纪大的男人果然心机的可以。 她就一个人坐在这胡思乱想,虽然大脑忙碌的很充实,但还是觉得无聊,好在岑珈禾不多时也从楼上下来,说温彻在忙工作,她被嫌弃了。 “温彻和萧砚南是怎么认识的呀,他们关系很不错的样子,”姜稚礼问,“是同学吗。” 她担心如果他们和姜珩川是共友的话,自己和萧砚南的事会被家里知道,到时候再牵扯出一堆麻烦事。 “温家跟我们算是世交吧,但他们总部在纽约,一直生活在美国,温彻还是和他姐姐一起被送来英国游学的时候认识我小舅舅的,”岑珈禾说着想起什么,“对了,说起温家的通银资本你可能不熟悉,但温宁你总认识的吧!”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超级无敌火的ost女王温宁吧,”姜稚礼试探着问,见岑珈禾点头立刻兴奋起来,“天哪她超厉害我超级喜欢她的,我刚念大学的那年学校有邀请她,我还专门推了行程去听她的课,她竟然是温彻的姐姐!” “对啊,跟你一样,是个隐藏背景闯荡娱乐圈的,”岑珈禾说,“不过她近几年被派去管理通银的亚太分部,忙的抽不出身,唱歌都变成副业了。” “怪不得好久没见她出新歌了,”姜稚礼很惋惜地叹口气,“原本还想回国之后能有机会合作。” “你真的很喜欢她啊,”岑珈禾却欲言又止,见她那一副两眼放光的样子,叹口气,还是开口,“那怎么办,你们可能会是情敌诶。” 姜稚礼猝不及防,笑容微微凝滞,“什么叫可能会是……” “因为温宁姐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我小舅舅啊,虽然她从来都没说过,但这些可逃不过我的眼睛,”岑珈禾说的无比肯定,“而且你知道吗,其实温家之前是和二外公商量过小舅舅和温宁姐的婚事的,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没继续推进就是了,但我觉得按照两家的关系,这个事情迟早要重新被提起。” “那也就是说,萧砚南之后很有可能会去联姻?” “是呀,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是联姻,我觉得肯定是你们清和的实力更为雄厚,你和小舅舅属于是强强联合,”岑珈禾原本是想宽慰她,但转念一想,没忍住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其实也说不准,毕竟我们和温家的交情追溯起来都有近百年了,二外公可能更属意温家也说不定。” “诶呀我也不知道了,”她觉得越说越乱,“反正我是觉得,你和小舅舅还是尽快在圈内公开比较好。” “不行,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姜稚礼赶忙抬手制止,“你帮我保密,也要让温彻保密。” “为什么,”岑珈禾简直不能理解,“万一以后他的联姻真的板上钉钉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有联姻对象好啊,这样她现在担心的一切全都能解决了。 “禾禾,出生在我们这种家庭的人,一出生就享受着家族带来的一切,所以还是要适当为了家族利益考虑,”姜稚礼语重心长,声情并茂,“我不想做一个自私的人,如果真的会走到那一步的话,我会放手,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岑珈禾呆住,半晌才由衷道,“礼礼,你真的好爱我小舅舅啊。” “是吧,”姜稚礼理着自己肩侧的长发,无奈道,“但没办法,我生来就乖巧懂事,不争不抢,不给别人添一丁点的麻烦。” “但你真的是有点太乖了吧,”岑珈禾一拍桌子,“怪不得都分手了前男友的现任还能跑来跟你找麻烦,你要学会硬气一点啊,有时候为自己争取才是对的!” 姜稚礼咳了两声,还好岑珈禾没跟她一起长大,可能也是被她的荧幕形象和最近的悲惨遭遇洗脑,不知道她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想要什么都必须 要得到,从来就没有她让给别人的道理。 现在既然知道萧砚南联姻是早晚的事,那她也不必再刻意避讳和他接触,就随心所欲一点,经不住诱惑也没事。 反正早晚都会分开。 以后也未必还会遇到这样符合她审美的男人。 于是片刻后,一道娇俏身影走进了厨房。 萧砚南在做菜的间隙看了眼蹭来自己身边的女孩,她也正看着他,面上挂着她甜美的招牌笑容。 “需要帮忙吗。”她问。 跟之前躲躲闪闪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38章 Painkiller像是要吃人 人就是会变得这么快,姜稚礼不可否认。 最初接近萧砚南的时候,她怕他已经有了婚约会导致自己的计划失败,而现在目的还有大半没达成,她却开始无比期待他那边能空降一个联姻对象来拯救自己。 这样想其实很坏,好像要把自己讨厌的事情强加在别人身上发生,但仔细想想,他们这个圈子最无法逃避的就是这种事,为了稳固地位,要利用婚姻将对自己有威胁的势力捆绑,原就友好的势力更要捆绑的更深,利益驱使,盘根错节。 站的越高就越会注重自身地位的稳固,像他们姜家这样将儿女幸福考虑在利益之前的家族寥寥无几,岑家很显然不在这寥寥无几之列,萧砚南也是。 岑家从发家起就不太平,即便德盛的地位始终稳如泰山,但内里争权夺利毫无休止,现在的家主岑州同便是上一代胜出的唯一。 异母的哥哥连同后代都被他踢出了岑家族谱,同母的哥哥更是在继任前夕因为一场不明的意外受了重伤,虽说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落下了终身残疾瘫痪在床,其背后的缘由细思起来不免让人发寒。 当时外界一度盛传他妹妹因为联姻远嫁才逃过一劫,可惜后来离婚回到英国却连岑家的老宅都回不去,没多久便一个人在爱丁堡孤独病逝。 岑晚乔的离世传言颇多,有人说是跟萧廷安的情伤所致,但认可度更高的说法,是岑州同无妻无子,看中了妹妹的儿子做继承人,而为了权利稳固,萧砚南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儿子。 如今的萧砚南作为被岑州同一手培养出来的德盛掌权人,不仅继承了舅舅的权利,连六亲不认不择手段的风评都被如数接下。 和他同辈的竞争者也是或死或伤,他的表哥岑景泽算是下场稍好的,却也是被他丢到了巴西坐牢,如今还在服刑。 有人戏言,亲人的死活于萧砚南而言,连他在迪拜庄园里豢养的狮子都不如。 虽说事实和传言混杂不知真假,但萧砚南这样一个从家族斗兽场厮杀出来的优胜者,理智一定永远占据上风,绝不会为了私人感情罔顾家族利益。 对他这个位子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一旦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姜稚礼知道自己被姜家保护的太好,即便是进了娱乐圈,见过的险恶也不及萧砚南的万一。 她厌恶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和那些无下限的争斗,或许为了喜欢的人她愿意以身入局,可他只是像Xiao,却终究不是Xiao,她不愿意冒这个险。 她只想小小的利用他帮帮自己,享受享受他这副符合自己审美的皮囊,再然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即可。 如今知道了他和温家的这层关系,她没了后顾之忧,总算是不用胡思乱想,可以安下心来由着自己做想做的事。 这样一盘算,心情都变好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可这样的恋爱实在比那种付出一腔真心患得患失的强的太多。 兴许是她一下子如释重负,心思没忍住表现的太明显,饭桌上岑珈禾看着她唇角压不住的笑,满脸困惑,“礼礼,你在开心什么啊。” 天啊,她就不该告诉她小舅舅有个疑似联姻对象的,她那么喜欢小舅舅,不会一下子被刺激傻了吧。 “哦,这不是要去参加我心心念念的音乐节了嘛,”姜稚礼咬着根紫菜薹,“我代言的品牌送来好多未公开的高定给我挑,有漂亮衣服穿当然激动啦,还很有面子。” “就因为这啊,”岑珈禾眼里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惋惜,还是决定当着萧砚南的面把话说到明面上,“那你快跟小舅舅公开啊,这样岂不是更有面子。” 她说完立刻看向萧砚南,“是吧小舅舅,你可不能不负责任。” 温彻慢条斯理拆着蟹壳,勾着唇角看好戏。 “不行不行,”姜稚礼语气如常,只是用眼神制止岑珈禾,“哪有人刚恋爱就昭告天下的,都得稳定点才官宣,而且我们这个圈子是非太多,一旦公开就会被全世界盯着八卦,还是清净点的好。” “不对外公开,那跟熟悉的人说总行吧,”温彻接话,胳膊肘捣了捣萧砚南,“再怎么说你都是拐了姜珩川的妹妹,偷偷摸摸的不怕他知道了揍你啊。” 萧砚南执筷子的手一顿,刚准备开口,又被姜稚礼抢了先。 “不行!” 萧砚南眉眼一凝,眸色黑沉着看向她。 “不是怎么又不行,”温彻饶有兴致地抬了下眉,“你都成年了家里还不让你谈恋爱啊。” “不是,”姜稚礼不知道该怎么编了,绞尽脑汁冒出来一句,“我怕我大哥知道我把他好兄弟拐了,会逼我负责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彻狂笑,“以前全都是想尽办法要跟我们萧总要名分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不想给他名分的。” 其实脱口而出的那一瞬姜稚礼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眼见着萧砚南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结上冰霜,她只能又想办法补救。 “不是的不是的,就是不想给我们双方都添负担而已,毕竟如果家里都知道的话……” “哦我明白了,”温彻笑的更邪,“你是年纪太小不想结婚,怕被他这边催婚是吧,没事,我萧哥年纪是大了点,但是再等你几年不是问题。” 姜稚礼听的两眼一黑。 不是这温彻怎么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萧砚南的准联姻对象可是他亲姐诶,他难道不知道他姐喜欢萧砚南吗,怎么还急着帮他跟自己讨要起名分来了。 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打发了的普通小明星,她背后可是跟德盛势均力敌的清和,这要是传了出去他姐的联姻说不定都得黄,哪有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岑珈禾咬着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话题最终在萧砚南一声冷淡却警告意味极强的‘吃饭’中结束。 饭后萧砚南和温彻上楼去谈事,姜稚礼就和岑珈禾去院子里逛了逛消消食。 原本心中忐忑,最终离开的时候,姜稚礼见萧砚南已经神色如常,想来应当是没把先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肯定不会跟自己计较这些,她默默安慰自己,不过这样一来,他应该了解了自己的态度,家里那边也就可以顺利瞒下了。 也是好事- 第二天一早,小跃来接姜稚礼去造型工作室。 今天可是大工程,妆容造型要全方位搭配,姜稚礼需要素颜过去,于是敷着片冰面膜就出了门。 她惯坐的那辆埃尔法就停在门口,一上车,小跃递给她冰美式的同时,兴奋道,“安安,你隔壁住了个超级大帅哥诶 ,你知道吗!” 小跃跟她待的太久,已经被她的颜控本质完全传染,热衷于在四处发现帅哥美女一起欣赏。 她隔壁的超级大帅哥,不就是萧砚南吗。 姜稚礼淡淡哦了声,用小号刷着今天的热搜榜,将吸管送进嘴里。 “真的超级帅哦,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小跃看她这么淡定觉得好不适应,不过很快又合理化起来。 “对了我想起来你见过他的对吧,”她摸着下巴,“就是《音乐人》庆功宴那晚,我去卫生间找你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当时你还说他是那里面的男模来着,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你记性真不错啊。”姜稚礼讶异地看了眼小跃,如果不是后来刻意回想,她可能都要忘了那晚醉醺醺遇到的人长什么样了。 “毕竟每天要盯狗仔代拍私生还要记住粉丝站姐,早都锻炼出来了嘛,”小跃得意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更何况特别好看的人肯定会印象更深刻一点。” “所以你已经认识他了?”她猜测道。 “何止认识,”姜稚礼敷着面膜不好做表情,只能抬手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已经拿下了。” “什么,”小跃发出尖锐爆鸣声,“你又谈恋爱了!” “什么叫又啊,”姜稚礼不满,“一共也没谈过两次。” “我是惊讶你速度快嘛,看来你已经不为渣男伤心了,真好,”小跃说,“不过还是要跟放姐报备以防万一。” “她早就知道了,让我自己看着办,”姜稚礼说,“不过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如果要是被拍到什么,他那边的公关只会比我们更迅速。” “这么厉害,”小跃越来越好奇,“所以他到底是谁。” “萧砚南。” “好耳熟,”小跃皱着眉思索不出结果,点开浏览器一搜索,再次发出尖锐爆鸣声,“这种一张照片都流不出来的狠角色你都搞得定!” “魅力大没办法,”姜稚礼很不走心地吹捧自己几句,指尖依旧在手机屏上滑动着翻看各路新闻,忽然在其中看到一条小道消息。 【萧氏集团真实财务状况系惊人庞氏骗局,企业或将面临破产重组】 不会吧,她随手截下图想去跟萧砚南求证,但临发送时又取消,他跟萧家的关系不好,还是不要用这些没证实消息让他分心了。 再回去想详细看看时,这条微博已经被和谐不见了。 果然,姜稚礼哼笑,还好没发。 到达造型工作室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今天的工作人员非同一般的齐全,服装助理们穿梭在各个龙门架之间,将备选服装分门别类挂好,化妆师发型师造型师已经全部就位,顾放都专门过来盯着,只等她来立刻开工。 机场出发的造型,音乐节舞台的造型,时装周看秀的造型,风格跨度很大,一直要不停根据整体风格试妆改装,整个工作室的人包括姜稚礼在内,一整天都忙的像陀螺。 即便一直这样转个不停,这些工作还是用了整整两天才完成,第二天晚上收工时,时间甚至都超过了零点。 姜稚礼这两天都没什么时间看手机,她原本就对手机不是非常依赖,一切重要事宜都有顾放处理。所以她工作的时候就专注思考这些服装怎么才能让她闪耀巴黎热搜出圈,晚上收工回家就想着洗澡护肤睡觉。 她的手机习惯性静音,工作时更是开启免打扰,未接来电未读信息等等总是一箩筐,一般都是有空的时候才会有选择的慢慢回。 “今天总算是搞定了,”顾放揉着酸痛的脖颈,“那造型现在就这样敲定了,等到临出发前两天再去染头发。” 音乐节的造型,大家一致认为配金发会比较好看。 “好了,都忙了一天了,这些细节就之后在处理吧,”姜稚礼揽着她和小跃走进电梯,“这两天辛苦了,我请你们去吃宵夜。” “你主动提出吃宵夜诶,”小跃讶异道,“今天终于不怕胖啦。” “当然了,因为我今晚准备去练习室跳舞,得适当补充点体力。” “又跳一夜啊,今天试了一天造型诶,我陪的都累了你还有精力练舞。” “我年轻,精力旺盛嘛,而且这次必须在伦敦音乐节超级无敌大出圈,然后跟SG顺利签约。” 有目标的时候,姜稚礼原就超凡的行动力更会变得非同一般的强。 更何况练习生时期都是那么过来的,这点强度比起那个时候堪称九牛一毛,她完全应付的过来。 小跃顶着憔悴的黑眼圈仰天,“劳模,我崇拜你,你不火谁火。” 三个人乘电梯径直下到地下停车场,便站在原地等司机开车过来,顺便看看一会要去吃什么。 姜稚礼没参与,吃饭这方面她没太多话语权,就随她们的想法走,趁这会的功夫,她百无聊赖才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梁嘉念和岑珈禾这两天有没有给她分享什么劲爆的八卦。 却没想到在一堆的红点中,萧砚南的信息和未接来电排在最顶。 她心中一凛,点开一看,发现这些未读记录的时间甚至追溯到了昨天。 她暗道不妙,准备给他回电话过去,但瞟了眼时间,还是决定第二天再打。 司机接到小跃的信息,白色埃尔法很快便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 只是一辆黑色幻影却如鬼魅般忽然出现,无比迅捷地插在埃尔法前面停在她们面前。 后座车窗的玻璃降下三分之一,姜稚礼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狭长黑沉。 但跟以往不同,这双眼看她的眼神似深冰,眉头压的极低, 像是要吃人。 第39章 Painkiller坐上来 三个小时前,德盛大楼。 “萧佑安那个老东西,早就买通了PV帮他们做假账,这些年虚构了不少项目和收入,还把萧氏的负债分散到多个子公司以降低负债率。” 温彻姿态散漫地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指尖点了点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有这么强劲的资产负债表,难怪股价一直居高不下。” PV是全球知名的会计事务所,表面上以严谨专业公正著称,实则他们都清楚,PV最拿手的便是做假账,操纵企业的负债更是信手拈来。 萧氏这些年被萧佑安造出的惊人漏洞也被通过一系列复杂的会计手法给粉饰,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 “不过萧氏那帮老东西也忒沉不住气了,如今不过就是小小的放出了点他们假账系统暴露的风声,他们内部就已经内讧了起来,不少人甚至直接把手里的股票尽数抛售,看来是真怕被波及。” 温彻笑了声,抽烟在萧砚南这里被命令禁止,他为了分散上来的那点瘾只能扔着打火机玩,“所以萧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萧砚南背对着他,高大劲瘦的身型靠在宽大的办公椅内,面对着办公桌后那一整面的全景落地窗。 整个CBD景象在这里一览无余,夜色深黑,繁华灯火镶嵌在鳞次栉比的玻璃大楼间,较白天更显得绮靡璀璨。 “不急,”他的声线沉着一如往常,只是能听出些漫不经心,“这几天继续用消息扰乱股市,等跌停再出手。” “得嘞,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对了,”温彻玩打火机的手一停,神神秘秘看向萧砚南的方向,“有个小道消息你听不听。” 萧砚南没做声,温彻知道跟他卖关子就是自讨没趣,便接着开口,“我听说,你爸和他老婆已经开始走离婚程序了,什么抚养权财产全都归女方。” “不会是知道集团要出事,把老婆孩子摘出去跑路吧,”他啧了啧,“用不用我让人介入,就这么放跑了怪可惜的。” 萧砚南神情没什么明显波动,语气甚至还有些意兴阑珊,“随他们去。” “行,你的家事我就不多过问了,要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就成,”温彻起身,捞起外套随意搭在肩上,“没什么事我就先撤了,兄弟们还在酒吧等我呢。” 萧砚南简单抬了下手,示意放行。 而温彻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径直绕到萧砚南面前,“我之前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和姜妹妹到底什么情况。” 萧砚南淡淡掀起眼皮,看向他的眼神很明显,不该管的少管。 “我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啊,”温彻吊儿 郎当抱起手臂,“我是好心提醒你,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姜妹妹,最好提防着点沈家那个老二。” “什么意思。”萧砚南有点肯凝神正色的迹象。 “应桐月之前和沈家老大情投意合,爆出这样的事把婚约换给老二她也不愿意,所以他们的婚前协议里就有一条,婚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温彻把自己了解到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应桐月现在已经动身去了欧洲,名义上是过去养胎,实际上就是去找在德国避风头的沈铭聿去了。” “应桐月一走,你觉得沈铭肖能安分吗,他从一开始就跟应桐月商量好了这场名义上的婚姻,根本就没想过要和姜妹妹分手,”温彻说,“更何况当初也是德盛这边断了他的后路,沈铭肖没办法才选的应家,如果他把真相全都告诉姜妹妹的话,她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她不是会回头的性格,”萧砚南敛了神色,淡淡道,“况且我给过他选择的机会,是他自己选了应家。” “我天哪,你的那个霸王合约谁选你谁是傻子好吧,”温彻佩服他这副任何时候都能作壁上观的姿态,明明这一切都出自他的暗中引导,“更何况这件事情追根溯源,还是我们通银撤了给瑞华的投资。” 温彻说到这忽然顿了两秒,然后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向萧砚南,“我原本以为你当初让我撤资是盯上了瑞华的这个项目,想以此把价格压到最低,还在奇怪你明明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就会看着这块肥肉被应家吞了还无动于衷。” “感情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项目而是人,你这个老狐狸心机够深啊,要是让姜珩川知道你这么算计他妹妹,揍你一顿都算轻的。” 萧砚南盯着他,忽然笑了下,看的温彻心里发毛。 “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 “我肯定保密行了吧,我还没到想死的年纪,”温彻郁闷扯了扯领带,“诶,那晚你也看到了吧,应桐月专门去找了姜妹妹,岑珈禾那个笨蛋还以为她是去找麻烦的,怎么可能。” 萧砚南眯了眯眼,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抬起,指节抵住太阳穴,“所以呢。” “她去欧洲什么目的圈内人都明白,沈铭肖的面子等于被她踩到了地底下,这种协议婚姻最注重的就是双方的平衡,所以她找姜妹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去当沈铭肖的说客。” “亲口承认这场有名无实婚姻的真相,说不定还连约定好的离婚时间都和盘托出,让她能放心跟沈铭肖复合。” 萧砚南眼神不耐地撇向窗外,“胡扯。” “行,你就当我前面说的都是在胡扯,”温彻不厌其烦,“但你想想看,应桐月能找到御清郡去肯定是对姜妹妹的背景起了疑心,说不定都已经知道了什么,如果她把这个消息同步给沈铭肖,他肯定更会对姜妹妹紧追不放了。” “他们毕竟是实打实在一起过的,分手也不是因为感情不合,如果现在这种状况下他真去挽回了,你觉得姜妹妹会选谁。” 温彻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无比笃定。 小姑娘很聪明,但到底年纪小还是稚嫩了些,她的态度他一个外人都能察觉,何况萧砚南。 果然,萧砚南听后虽然一言不发,但几乎是立刻起身,抓起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查到她的行踪只消片刻,黑色幻影在萧砚南坐上的那刻便径直朝着造型工作室驶去。 温彻的那些猜测乍一听天马行空,可联系到姜稚礼自那天见过应桐月后就变得微妙的态度,萧砚南看着手机屏上那一串未响应的通话记录,眸色逐渐暗沉至深。 再拨,依旧无人接听。 屏幕被熄灭,也像是强制按压下他胸腔里那股无名燥意。 夜间道路通畅,黑色幻影不多时便进入了造型工作室楼下的地下车库,停在一个并不显眼,却能看清电梯口通往车库入口的位置。 多年苛刻的教育和磨练让萧砚南较寻常人有着充足的耐心,而等人一向被他排除在这份耐心之外,可他今夜却破天荒的坐在车内,沉默的度过了近三个小时,直到那道俏丽身影出现在视野之内。 他耐着性子,看着她跟经纪人助理欢声笑语,看着她指尖在手机屏上滑来滑去,而自己却始终没收到丝毫来自她的回应。 他不由得猜想她此刻,是不是在跟那个男人联系,是不是在刻意回避他,想着怎样尽早结束和他这三个月的期限。 那个男人到底比他好在哪里,值得她这样念念不忘。 加长版幻影带着无法言说的浓烈压迫感出现的时候,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跃透过降下的那点车窗的缝隙看到里面的人,顿时抓紧了姜稚礼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不是你的帅哥大佬邻居男朋友吗!” 谁教她起这么一连串奇怪称呼的,姜稚礼没出声,头脑也在发蒙。 来者不善,顾放挑了下眉,“看来这顿宵夜吃不成了。” 提起宵夜,姜稚礼才算回过点神,她看向萧砚南,露出一个意外的笑容,“你怎么在这,我们现在要去吃宵夜,你要一起吗。” 顾放扶额,她不知道姜稚礼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情商真的一下子降成了负数。 还吃夜宵,她看是要把她给吃了。 果不其然,萧砚南听到这话,原就阴郁的脸色更黑的发沉。 这种情况还能若无其事邀请他去吃宵夜,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上车。”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跟她拉扯的耐心,沉冷声线干脆落下两个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姜稚礼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回头看看顾放和小跃,这两个女人都是一脸的爱莫能助,她只能边用眼神声讨,边慢慢朝车的另一侧妥协地挪过去。 只是刚挪动脚步,萧砚南这侧的车门便朝她就近敞开。 姜稚礼不解地停下脚步,困惑地望向他。 萧砚南依旧沉默,靠在皮质座椅里的身型也是纹丝不动。 他向来是这样举重若轻,高深莫测,而姜稚礼此刻却轻易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此刻的含义。 他在说,坐上来。 反应过来的同时耳廓就隐隐烧了起来,她蜷住手心,声音都不自觉变小,“……这不太好。” 可萧砚南不再给她任何犹豫的时间,直接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车里。 车门随之关紧,车窗升起,内侧还紧接着降下一道隐私帘,让车内的景象无从窥探。 小跃目瞪口呆,在幻影的车尾灯都看不见的时候,才想起四处查看有没有人偷拍。 “没事,走吧,”顾放摇摇头,拉着小跃朝埃尔法的方向走去,“拍了他们也不敢发。” …… 车内的光线昏暗的可以,挡板玻璃已经一键雾化,两侧车窗也被遮的严严实实,仅有头顶的星空顶发出些细碎的光芒。 姜稚礼跌坐在萧砚南腿上,短裙的裙摆将西装裤熨贴平整的面料蹭出道道褶皱。 慌乱间她勾住他的脖颈作为支点,却在找回重心勉强坐起身子的时候,被他扣住下颌,不由分说的吻住。 第40章 Painkiller和他吻的才算…… 他的唇微凉,气息却滚烫,贴上她的一瞬间,姜稚礼只觉得有一股极细却猛烈的电流穿过心脏,忽然就丧失了所有行动力,唯有攀着他脖颈的双手无意识攥紧了他西装的衣领,浮着薄汗的掌心将那考究的面料揉的不能再皱。 他吻的凶狠,却并非是一上来就不留余地,只是反复舔吮啃噬着她的双唇,像一个暴戾的绅士,将她丰润双唇添上自己赋予的,比唇膏还娇艳的色彩。 姜稚礼还从未被这样对待过,漂亮的眼睛圆瞪着,连呼吸都遗忘了,唯有一颗心砰砰乱跳,连带着胸腔都在震动。 忽然,覆在自己唇上的力道减轻了,姜稚礼勉强回过些神智,而视线在聚焦的刹 那,印入眼帘的便是他那双覆满浓云的眼。 像与一头正在捕猎的狼对视。 他磨着她下唇,低哑的声线能明显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闭眼。” 姜稚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乖乖听话,乖乖闭眼,乖乖在他舌尖深入时张开唇,乖乖任由他将自己身子转向他,变成一个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势,方便他掐着她的腰吻的更尽兴。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吻的浑身发软,整个人浸在他浓烈的气息里,毫无招架之力。 行驶着的黑暗密闭的空间里,一切噪音都被隔绝在外,一时只余细微的喘息,和唇舌纠缠间旖旎的水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砚南总算舍得放过她。 他眼睑克制地掀起,看到女孩垂在脸侧的发丝微乱,纤长的睫毛颤着,一双眼仍旧迷蒙,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望着他。 日日精进的活了二十八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无师自通。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无比让人上瘾,一旦沾上,恐怕再难戒掉。 唇上还隐隐残留着他附着过的力道,姜稚礼努力平复着呼吸,本想责怪他这样突然的举动,而在说出口时,声音却莫名变得像娇嗔。 “不是说好的……一个月吗。” 她说着看向他,眉尖蹙起,神情变得更不满意,因为刚才吻她吻的那么失控的人明明是他,可现在面沉如水,无事发生似的也是他。 “那只是询问,并不代表是一个需要遵守的规则。” “我从不喜欢落后于任何人,无论任何事。”萧砚南慢条斯理将她脸侧垂落的发丝理至耳后,指尖从她脸颊轻抚向下,经过下颌,以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环住她前颈,拇指按在她动脉的位置,感受着皮下跃动的力道。 “这是你和我接吻时的心跳,”指腹在细嫩的皮肤上摩挲,萧砚南抬眼,眼底晦暗一片,“记住了,这才是真正的吻。” “什么随意的,简单的,都不算。” 最脆弱的部位被他的掌心烫灼着,姜稚礼想起那晚的话,不由得细微吞咽了下。 现在这个姿势,明明需要仰视的是他,可依旧气势迫人,姿态散漫地掌控一切。 跟别的男人吻过的都不算,只有跟他的才算。 “我都没你这么争强好胜。”她垂下眼,嘟囔着直起腰身,想从他身上离开。 后座的中控台实在太过碍事,让她逃脱都变得不那么容易。 而萧砚南也没想过让她逃脱,她身子刚抬离一点,便被他按着腰侧扣下。 “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要求我的吗,”他看着她,声线沉冽,一字一顿,“不许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拒绝邀请,故意回避。” 姜稚礼茫然地点点头。 “所以,”萧砚南拿出手机,“这些要求只是单向约束,对你无效是吗。” 姜稚礼自觉理亏,“我这两天太忙了,工作的时候顾不上看手机。” “可我怎么看见,你刚才等车的时候就在看手机,”萧砚南捏了捏她脸颊,“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电话给我。” “因为我们年轻人都是只看微信的呀。” 今晚的一切都太被动,姜稚礼的反骨忽然觉醒,她勾了勾唇,也学着他的动作捏了下他的脸,“萧总,你到现在都没有你大明星女朋友的微信哦。” 鼻息间带出一声哼笑,萧砚南把手机放进她手里,“自己加。” “密码。” “你生日。” 没想到他还会这招呢,姜稚礼挑下眉尾,“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是哪天的,我都没告诉过你。” 萧砚南神色很细微地动了下,没做声。 “哦,我知道了,”姜稚礼看他这副神色,了然地勾起唇角,“你偷偷查我百度百科了对不对。” 她轻哼了声,既然他不让走,她就自己找了个顺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操作手机的同时还在说,“以前还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没想到私底下这么关注我。” 好闷骚哦,她笑出声,但没敢说出来。 萧砚南无奈摇下头,只纵容地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 “所以你生气是因为我没回你信息?”加好后姜稚礼将手机递还给他。 “既然知道就别再犯,”萧砚南垂眼看她,“否则下次的后果就不止如此。” 想起刚才冗长又激烈的吻,姜稚礼耳廓又烧起来,只低低地哦了声,根本不敢想比这更严重的后果还会是什么。 空气安静了片刻,萧砚南冷不防开口,“应桐月那晚找你做什么。” 姜稚礼不知道他怎么关心起这个,想了想,就只说,“她说她也会去巴黎时装周,让我到时候别被她比下去了。” “我是不是很惨啊,”她可怜巴巴地抬眼看他,“谁都能跑过来欺负我一下。” “无论是作为安礼还是姜稚礼,你现在都是和我在一起,遇到麻烦没必要忍气吞声,”萧砚南想到什么,唇角轻微牵动,“仗势欺人你小时候不是最擅长了吗。” “哪有,”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许诺,姜稚礼心满意足也勾唇,“我一直都很乖的。”- 两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这段时间姜稚礼几乎没有什么别的通告,就一直专注泡在练习室准备舞台。 萧砚南忙的一如既往,但基本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她吃晚饭。 姜稚礼开始觉得他们已经进入了真正的情侣模式,有时候甚至还会产生一种日子就能一直这样过下去的错觉。 她知道不可能,所以只能尽可能享受当下。 上次去长宁岛录制的那期《逃离市区》也在这期间播出。 不出姜稚礼所料,她和唐希的节目切片被顶上了热搜第一,之前她“霸凌”唐希的词条也重出江湖,被各种比较热议。 节目剪辑因为萧砚南那边打过招呼的缘故,并没有出现什么恶剪行为,甚至还保留了许多高光时刻,只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大批的分析贴带节奏,对她的眼神语气肢体动作进行了各种恶意解读,原本无意的举动经过他们的分析,再配上一些压迫感极强的音乐,就变成了各种拉帮结派的排挤唐希的霸凌行为。 原本这期节目应该是能给她拉到许多路人缘的,没想到明明努力规避了一切还是免不了骂声震天。 事情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姜稚礼本不想理会,只让顾放去压热度,自己依旧专心准备舞台。 而就在节目播出两天后的中午,她刚练完舞准备休息吃午饭,就得到唐希借着这波热度,顺利拿下了一本一线月刊金九封面的消息。 是她和顾放原本计划接触的那本杂志,她们这大半年的运营就是为了拿下这次九月刊的封面,不仅是因为金九封的含金量最高,还因为姜稚礼的生日刚好在九月,金九加生日刊的buff叠起来,肯定是一个不小的增益。 原本顺利的一切就是从那次被唐希抢了现偶主题曲开始,一步步毁在萧呈手上。 姜稚礼扔掉筷子将饭盒推到一边,想起她这几天被骂到不得不断网就越发来气。 吃她的人血馒头吃上瘾了是吧。 虽然那天在医院萧呈见过了她和萧砚南在一起,但从他当时的态度来看,他根本就不觉得她能借萧砚南的势对他怎么样,所以现在还敢来这么一出。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姜稚礼一刻也等不了,很快换好衣服补好妆,坐上车直奔德盛大楼。 虽然萧砚南早就给了她门禁卡,但除却之前找他无果的那次,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到他日常办公的地方。 她知道他今天在这,于是并没有提前跟他讲,刷卡进了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午休时间已过,总裁办的员工们已经各就各位,在听到那间专属电梯开启时,视线纷纷好奇望过去。 萧总此时正在办公室,林特助也正在里面汇报工作,也没听说今天有什么重要客人需要接待,能坐那架电梯上来的会是谁。 每个人心里都掠过了一万个可能人选,预备着随机应变,却没人想到,从电梯里踏出来的,会是一个年轻女孩。 考虑到是第一次来萧砚南的办公室,为适应这种严肃的办公环境, 姜稚礼特意选了一身面料挺括的烟灰色套裙,外搭一件黑金小外套,只不过裙身还是有被做出的明显褶皱,为整体风格增添了些俏皮,正式但也不至于沉闷,很是她的风格。 她脸上架着副大号墨镜,踩着双精致的黑色尖头小猫跟,被打理的直且顺的长发随步伐微微起伏,小巧的下巴也是微扬着的,整个人看起来漂亮又骄矜。 所有人都微微怔住,虽然搞不清她的来头,但也只能肯定一件事。 她绝对不是来谈公事的。 只见她下了电梯后朝四周环顾了一圈,没有任何处于陌生环境的窘迫,确定了总裁办公室的位置后,便径直走过去。 坐在办公室门口的行政秘书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自如地推开门,鞋跟踩在金丝釉的地砖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磕碰,仿佛一只翩跹的蝴蝶,摇曳着就不见了踪影。 她会被赶出来的吧,秘书紧张的盯着门口,却没想到一分钟后,是林铮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悉心带上了门。 众人:……?! 40-50 第41章 Painkiller弄得像偷情 萧砚南的办公室很大,跟姜稚礼预料的一样是冷调暗色系的风格。 黑色和低调的木质色在其间融合,是跟他本人一样的内敛沉稳,会客区沙发上的靠垫都摆放的一丝不苟,只有一整面的全景落地窗让整个空间显得没那么死板。 她进去的时候,萧砚南正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他在工作时专注严肃,听到有人不请自来,他不耐朝门口投去威慑性极强的一眼,只是在看到来人是姜稚礼的时候,视线先是一顿,凛然神色继而变得和缓。 “你怎么来了。” “萧砚南,”她摘下墨镜径直走过去,随手把包往他办公桌上一放,很盛气凌人地站在他面前,但语气又很娇,“有人欺负我,你要不要管。” 萧砚南示意林铮将签好的文件带走,“怎么了。” 他知道多半是这两天网上的事,只是她一向有想法有主见,她不开口,他便不会插手。 “其实我原本想忍到成功签约SG之后再说,但我现在真的很生气,”姜稚礼抱起手臂,神色忿然,“萧呈明明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还敢这样欺负我,你说他是不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还挺懂迂回,萧砚南勾唇,“所以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姜稚礼很诚恳的点点头。 “那你想怎样替我讨回公道。” “他这次踩着我炒热度给唐希撕了一个大刊封面,所以你只要把这个封面抢过来给我,就算给他一个下马威了,”姜稚礼笑容甜美,“这个主意是不是很不错?” “明白了,”萧砚南松弛靠进椅背,旋着钢笔的指节很慢条斯理,“难得你主动上门,原来是有事求我。” “什么叫求啊,”姜稚礼被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气到,“他都这样欺负你柔弱可怜无助的女朋友了,都这样挑战你的权威了,你就不用给他点颜色看看吗。” 萧砚南依旧不动声色,就这样静静看着她表演,眸光中甚至还带点笑。 “是谁说我遇到麻烦不用忍气吞声的,”姜稚礼瞪他,气乎乎地坐到他对面的沙发椅上,隔着一个办公桌的距离质问,“是谁说我可以仗势欺人的,是谁?” 她的嗓音原就甜的过分,生起气来也像是在撒娇,萧砚南被她腻人的声线磨到耳膜发麻。 “姜小姐,我是说过你可以为所欲为,”他还是那副闲散的模样,单手支在太阳穴的位置,再看向她时,原就漆黑的瞳色愈发深沉,“但没说过我可以不要报酬。” 姜稚礼被他直白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然,嚣张气焰都一下子熄灭不少。 她抿抿唇,“那你想怎么样。” 萧砚南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指,示意她过来。 算了,又不是没亲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姜稚礼认命地深吸口气,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坐在他腿上,然后两眼一闭。 “给你亲行了吧。” 她都做好准备了,只是等了半天,却并没有丝毫动静。 姜稚礼皱皱眉,一只眼睛小心睁开一条缝试图偷瞄,刚好撞上他深邃又略含笑意的眼。 他还是之前那副坐姿,除了腿上多了个她之外没有半分变化,甚至连手指都没挪动半分。 她感觉自己被戏弄,又恼火起来,狠狠推了他一把就要起身,而他的手却有所预判似的,及时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同时另一只手也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姜稚礼胡乱扭了一番,没挣脱掉,只能赌气仰着下巴不看他,“干什么。” 他抬手勾过她的脸,“有求于我的时候也要我主动,是不是不太公平。” 姜稚礼咬了咬内唇,含糊道,“是你想亲又不是我想亲。” “嗯?” 尾音上扬,却带着压迫感的一声。 姜稚礼感觉他谈恋爱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尤其是从第一次吻过之后,简直是食髓知味,时不时便以‘欺负’她为乐。 什么冷情禁欲,外界那些报道可以说是太过偏颇。 她深觉被骗,可又毫无办法,只能妥协地低下头,吸了口气后,轻轻贴上他的唇。 萧砚南纹丝不动,狭长的眼依旧睁着,看着她贴上来时因紧张而微颤的长睫,模样清纯,却格外惑人。 莓果的清甜气息顺着她笨拙的舌尖钻进他口腔,因为太过小心翼翼而显得稚嫩,在他齿间很快滑过后又撤出,只用柔软的唇瓣磨着他的。 姜稚礼觉得这已经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撑住他的肩膀勉强抬起一点,“可以了吗。” 喉结难耐地滑动,大手压下她的后脑,在吞噬她呼吸的前一秒,他说,“好好学。” 姜稚礼起先还紧绷着,不多时便被他勾缠到浑身发软,腰肢松弛下来,绵软也顺着他的力道下压,贴住他坚硬胸膛,完全顾不上要学什么做什么,只任他一味进攻索取,唇舌被含吮地透彻淋漓。 神思不知去向何处,总之不在她身上,就在意乱情迷之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林铮识趣地没敢进来,只站在门口汇报。 “老板,姜总突然造访,Linda已经下楼去接了。” 姜稚礼如同被忽然惊醒,“哪个姜总。” 萧砚南不紧不慢地亲着她唇角,“你认识的还有哪个?” 姜稚礼倒吸一口凉气,不管不顾从他身上弹起来,无头苍蝇般急的乱转。 现在逃跑肯定是来不及了,更何况她被亲的面色潮红,口红晕成一片,根本就没办法出去见人。 萧砚南看她这副样子,笑了声,指腹慢条斯理抹过唇角残留的色彩,还算好心地给她指了条明处。 “去休息室待着。” 那是位于办公室左侧尽头的一扇门,姜稚礼刚跑了一半,意识到自己的包还落在他办公桌上,又急忙跑回去拿。 然而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的还有姜珩川和林铮的谈话声。 完了,这里太大,她肯定没办法在姜珩川进来之前进到休息室里,姜稚礼只觉进退两难,此时目光适时落在面前这张黑胡桃木的桌子上。 宽大,结实,隐蔽功能极好。 虽说依旧冒险,但此时已经别 无选择,在办公室门被敲开的那一刻,她很飞速地闪身,藏进了他的办公桌下。 “老板,姜总到了,诶。” 林铮敲开门,本来想询问萧砚南是直接让姜珩川进来,还是先带去会客室稍坐,但一打开门,看到姜稚礼已经好端端不见了踪影,一切都干净的好像没人来过一样,一时愣住。 姜珩川在他愣神的期间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林助说你正在跟人谈事,人呢。” 这对兄妹还真是一个样子,来他这里跟回自己家似的自如。 萧砚南靠在办公椅上,依旧是一副正襟危坐,八风不动的样子,“刚走。” 蹲在桌子下面双手合十,瘪着嘴无声祈求了半天的姜稚礼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还真是巧了,刚好给我腾地方,”姜珩川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今天刚巧来京北出差,路过你这里就上来参观一下,顺便问问你晚上有没有空。” 萧砚南换了个闲散的坐姿,“公事私事。” “就之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新能源项目,上头指名要清和来做,但我最近在忙并购,想着新能源这块你们德盛也很在行,看看能不能帮我分担一下。” 姜珩川说,“我这次来京北就是为了这个事,晚上要跟市里几个领导吃饭,都是我外公以前的门生,你跟我一块去,接触接触日后好行事。” “行,”萧砚南点头,“今晚刚好有空。” “那就这么说定了,”姜珩川有些惫懒地仰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翻了翻,眉头蹙起,“诶你知不知道我妹这两天在干嘛,怎么发了那么多消息都不回,她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来了京北。” “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不想让我知道吧。” 他还真是了解自己,姜稚礼心咯噔一下,怕他会忽然打电话过来,赶忙悄摸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看是不是如同往常一样关了静音。 萧砚南视线从桌下扫过,淡声道,“大概在忙工作,你晚上再联系看看。” “行吧,”姜珩川收了手机,“这小鬼,真是不让人省心。” “诶对了,”他似乎想起什么,又来了精神,“我听说你谈恋爱了,真的假的。” 姜稚礼再次受到惊吓,更加尽可能地把自己蜷缩起来,不敢出声。 萧砚南倒是无波无澜,“你从哪听来的。” “温彻那个大喇叭知道点事就立刻传的到处都是了,”姜珩川勾唇,“但他只说你谈恋爱了,也没说是谁,所以我这不是亲自来问问你吗。” “我思来想去,你这种挑剔的死德性,能看上你的和你能看上的都屈指可数,所以是哪家的千金啊,”他思忖着嘶了声,“不会还真是温宁吧,那你舅舅可算要如愿了。” 姜稚礼眨下眼,大哥也知道温宁的事。 萧砚南轻咳了声,手搭在腿上,指尖有意无意点了点,“与她无关,不要乱说。” “那我还真是一个人都想不出了,”姜珩川啧声,“算了别说这么多了,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我还真好奇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等等吧,”萧砚南说,平淡的语气意有所指,“现在的情况,有点麻烦。” 正心惊胆颤盼着姜珩川快点走的姜稚礼听到这话,眉头忿忿蹙起,这种麻烦的情况还不是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把她弄成这个样子,她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用的着这么憋屈的躲在这吗。 弄得好像在偷。情。 姜珩川鲜少听到他会这样说,“麻烦?不会是还没追到吧。” 萧砚南不置可否。 “你小子竟然也有追不到的人,”姜珩川见状坐起身,顿时来了兴致,“快快,有多麻烦说来听听。” 萧砚南抬下眉尾,还真的开始一一例举,“要求高,心思多,脾气大,不好哄。” 每一句都含沙射影。 四周都被桌子坚硬厚重的木料遮挡的严严实实,姜稚礼不太能看的清萧砚南的脸,目光所及只有西裤挺括面料下长而有力的腿,搭在膝上指骨修长,青筋若隐若现的手,裤管下被黑色西装袜包裹依旧骨型明晰性感的脚踝,以及那双一尘不染,做工考究的牛津皮鞋。 她就这样听着他漫不经心败坏着自己形象却毫无办法,他就是仗着自己现在不能出声。 “不讲道理,喜欢仗势欺人。”他还在说。 “而且年纪太小。” 姜稚礼咬咬牙,悄无声息朝他腿边挪了挪,她实在忍无可忍。 “年纪小,有多小啊,你总不能是比人家大个十几二十岁吧。” 姜珩川满不在乎地说完,发现萧砚南忽然顿了下,还莫名皱了下眉。 “不是吧兄弟,”姜珩川瞪着眼,难以置信,“比你小十几二十的姑娘还没成年呢,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不至于。” 萧砚南眼睑垂着,不知道是被桌下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只是一字一顿,原本松散的语气变得发沉。 “但也差了七岁。” 第42章 Painkiller解开 姜珩川看他神情有恙,只当他是因为感情的事烦扰,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妹妹此时躲在这张宽大稳重的办公桌下,正悉悉索索解开面前男人的, 鞋带。 …… “不是我说你,才七岁你担心个什么劲啊,”姜珩川摆摆手,一副没眼看的神情,“你就放心大胆追,都这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还有时间在这思前想后。” “你真这么想。” 萧砚南说着,不动声色将办公椅微微朝后滑动了点,姜稚礼正拆开他的鞋带,并且试图将两边鞋带绑在一起的行为被他尽收眼底。 还真是不安分。 他就这样盯着她,低敛了眉眼,警告的眼神一闪而过,缓缓开口,“其实,” 自己动作挺轻的怎么就被发现了,姜稚礼尬住,继而赶忙投降,用口型说了好几声错了,然后主动帮他把鞋带系好还原,并附上一枚乖巧笑容。 姜珩川不知道他盯着下面在沉思什么,总之过了片刻他才接着开口。 “我记得你之前,很厌恶男女之间的年龄差过大。” “我指的是沈铭肖那种人品不行的家伙,而且他比我妹大了整整十岁,真是下的了手,”姜珩川说的大义凛然,“但你是我兄弟我能不了解吗,你就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话音落下,他看到萧砚南终于掀起眼睑,露出一个淡淡的,很莫名的笑。 “谢谢。”他说。 “谢什么。”姜珩川多年来习惯于他不苟言笑的一张脸,忽然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他觉得有点诡异,直觉没什么好事。 “没什么,”萧砚南靠在椅背上,抬手时的姿态神情有种贵族式的散漫,“感谢你对我的高度认可。” “只是吹捧而已,不用太当真。”姜珩川皱眉打量着他,欲言又止。 平时惜字如金,绝不多说一句废话的人今天怎么忽然会开玩笑了,他觉得一定是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只是也来不及仔细琢磨,姜珩川看了眼时间便站起身,“我还有点事,晚上的地址我让助理发给林铮,记得准时到。” “放心。” 萧砚南也起身,随姜珩川一同走出,随着办公室门关上的咔嗒声,整个空间终于陷入让姜稚礼安心的寂静。 蹲了太久腿开始发麻,姜稚礼站不起来,只好直接坐倒在地上,虚抱着腿也不敢碰,就这样等着它自己缓解。 还不等她彻底缓好,门又被重新推开,她还尚且站不起来,但穿的又是短裙,只能赶忙忍痛调整了一个优雅得体的姿势……坐在地上。 萧砚南走过来,看她还十分别扭待在那里,指节轻微叩了叩桌沿,“还不出来,躲上瘾了。” 是我不想出来吗,是我根本起不来好吧,姜稚礼撇撇嘴,她还在因为刚才被他内涵却报复失败的事生气,腿麻也不想要他帮忙,就嘴硬道,“你这地毯挺舒服的,我就想在这坐一会。” 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要面子,萧砚南觉得好笑,顿了顿,又冷不防问,“你就这么怕被你哥知道。” “是啊。”姜稚礼理直气壮。 “为什么。”他沉声。 “没有为什么,”姜稚礼哼了声,“我要求高心思多脾气大不好哄还不讲道理, 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 还记仇,萧砚南哼笑了声,“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刚才走过来,发现你躲在我的办公桌下面。” 他坐回到办公椅上,视线居高临下地对上她的眼眸,很强势的姿态,偏偏语调又是漫不经心的,“这样的场面,恐怕会更加解释不清吧。” 姜稚礼蹙起眉尖,眸光不明的四处扫了一圈,最终又抬起看向他。 男人仰靠在宽大的椅背里,手臂松松搭在扶手上,一双长腿曲敞着坐着,明明是正常的坐姿,也明明他满身清冷贵气,只是垂下的眉眼间,从她的角度看来,隐约浮现出一种晦涩的风流欲。色。 因为她此刻正跪坐在他脚边。 虽然姜稚礼没经历过什么,但曾经也是被韩漫深深荼毒过的,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场景究竟有多糟糕。 一些打码的画面和遐想很合时宜地涌上脑海,她耳尖一红,忘记自己麻劲尚未缓解的腿,只想赶紧从这个糟糕的位置逃开。 然而双腿虚浮根本毫无支撑她站起来的力气,刚一起身便一个踉跄,整个人直接压在了他大腿上,脸几乎要贴上他小腹。 姜稚礼根本不敢直视,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死腿怎么还不好,她是真的一点都动不了。 萧砚南微微俯了点身,看她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一副懊恼又视死如归的表情,勾唇抚了抚她的发,“急什么。” “没急。” 姜稚礼说完又赶紧抿住唇,这都是什么有歧义的话啊,只能赶忙实话实说,“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只是腿麻了站不起来。” “我知道,”萧砚南无奈又好笑,终于伸手,一把将她托抱起来,走过去放在沙发上,“在我面前逞什么强。” 姜稚礼觉得没面子,撅撅嘴没说话,余光却看到萧砚南竟然极其纡尊降贵地半跪在她身边,宽大干燥的掌心托着她的小腿,力道轻柔的帮她缓解。 “好点没。” 这样的行为让姜稚礼有被讨好到,她觉得舒服,却没表现出来,眼神瞟着别处,漫不经心嗯了声。 “所以,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他问。 寻常淡漠的口吻,却似乎是意有所指。 姜稚礼摇摇头,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算了,萧砚南站起身,“今晚没空陪你吃饭了,一会是要回家还是工作室。” “回家。”姜稚礼今天是没什么工作的心思了。 萧砚南点下头,走回办公桌,“先自己待一会,等我忙完送你。” 姜稚礼嗯了声,又想到什么,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看向他,“你和温宁,真的很熟吗。” 听到她这么问,萧砚南神色微动,眼底隐有种近似于愉悦的神色一闪而逝。 他没否认,语气云淡风轻,“很熟。” 只是事情走向却不似他的预判,女孩一双眼亮晶晶的,对他说,“太好了,那你可不可以问她要张签名照给我啊,要to签的那种!” 萧砚南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只丢给她一句冷冰冰的,“不能。” 姜稚礼不太能猜透他忽然会如此不悦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悻悻哦了声,转身靠回沙发上。 其实她想问的也根本不是什么签名照。 只是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问为好- 京北八月末的暑气不减,反而越发燥热。 无尽的蝉鸣在这种炙烤下都开始显得疲软,而地产界却迎来了场令人惊骇的大震动。 作为地产界龙头的萧氏先是被发现执行董事忽然变更,之后不久便一夜之间被曝出严重债务危机,被央行银保监会约谈。 萧氏刚回应完这次约谈的事宜,试图稳定局势,而萧氏的前任执行董事萧佑安又被曝出此前变卖超十亿元的萧氏股票,在卸任后已经不知去向。 就在外界沸沸扬扬讨论萧氏的破产重组时,通银接手了萧氏的融资,填上了这个数额巨大的窟窿,萧氏手上的诸多项目也都被清和在内的几家大型集团接下,之前因为债务危机停工的大片楼盘又开始纷纷复工。 同时萧氏高层也迎来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换血,温彻正式担任萧氏CEO一职,除了董事长依旧是萧廷安之外,其余要职都由通银的人补上,一切的运转又开始变得有条不絮。 无数债权人的心在短短半月之内坐过山车般下跌又回升,虽然终归是平稳着陆,可众人仍旧悬着一颗心,温彻花名在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浪子,这次估计就是被家里塞过来练手的。 虽说这个巨大的烂摊子已经基本被填平,只是内里还是一堆烂账,就这样交到他手里,恐怕日后也很难重回昔日巅峰。 还有人说萧砚南可能是早就知道萧氏的真实情况,所以才明智的始终跟萧氏划清界限。 现在这种情况,萧氏就显得更加和他没有关系,所有人都在戏称,这萧氏已经不姓萧,该改名姓温了。 彼时萧砚南正在大洋彼岸,从始至终远离一切纷争,国内媒体在梳理萧氏事件的细节始末时,从无人会将他与德盛的名字与这场风波联系在一起。 却不知此时的萧氏,已经尽在他掌握。 约克,岑家庄园。 保留着中世纪复古贵族风格的书房内,岑州同合上手中的圣经,祷告完毕后,缓缓睁开眼。 虽已年过半百,但他丰神俊逸不减当年,唯独那一双眼,明明阅尽千帆,却不知为何只余风霜。 “阿砚,是时候该回来了,”他看向伫立在落地窗边,身型高大劲瘦的青年,“余下的事无需你亲自经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一切才刚刚开始。” 下午的阳光从洁净明晰的窗格间投射进来,萧砚南站在阳光里,而漆黑的眼底却并未被光线照亮半分,“我还需要时间。” “你不愿意回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萧家的事。” 岑州同的嗓音和面色一样威严,并非是凶戾,反而淡漠的难辨情绪,更具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你明明清楚,姜家的小姑娘不适合你,不适合岑家,当断则断。” 萧砚南身型纹丝不动,只静静望着远处草坪上那棵茂盛到显得越发巨大的老橡树,半晌,他开口。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话音落下,放在西装内袋中的手机适时震动,他低头查看,屏幕上是姜稚礼发来的微信。 有好几条,排在最前面的是她在化妆间的对镜自拍,身上是今天杂志拍摄的造型。 齐刘海,黑长直,简洁又富有设计感的白色绑带连身裙,白色蕾丝短手套,肤色也白的晃眼,整个人看起来又纯又欲。 【收工啦,今天超开心的,又能仗势欺人的感觉真好,谢谢】 【猫猫大笑表情包jpg.】 在他端详照片的时候,又弹出一条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 她说想他。 “那你也应当知道,并非是我有意控制你的私事,”岑州同见他明显心不在焉,不疾不徐的声线也低沉起来,“你不断,自然会有人帮你断,你也不想……” “我会处理好。” 萧砚南冷淡却果断的开口,同时已经迈步朝门口走去。 书房门外等候的管家听到动静,已经为他拉开木门,确保他能够畅通无阻。 “去哪。”岑州同终于皱眉。 他答的干脆利落,“回国。” 第43章 Painkiller我也想你 顶级时尚杂志《Eager》中国版九月刊的封面拍摄当天,唐希和团队按照合同约定的时间出现在现场。 依旧势头正盛,趾高气昂。 虽说滕悦此前的发展明面上一直仰仗于萧氏,但萧呈很聪明,能够被记录下来的一切都与萧氏泾渭分明,此番萧氏暴雷,滕悦受到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更何况他早已在影视圈站稳脚跟,即便有狂风过境,也顶多是散落几片无关紧要的叶子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其实在事发最初的那几天,萧呈的确较往常更为焦灼和暴躁,为此唐希也心里发慌,如果 滕悦倒了,她根本无路可退。 然而没过几天,她发现萧呈自打出了趟门回来后情绪又恢复如常,似乎是去了医院探望萧氏的董事长,因为她无意间听到萧呈跟萧佑安通电话时这样说。 “查清楚了,这件事跟德盛无关,通银肯插手也是因为之前跟二叔有点交情,同时也是为了把温彻绑过来练手,免得那小子不务正业。” 对面不知道问了什么,他又答道,“你就放一万个心,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更何况温彻那家伙心思都在吃喝玩乐上,什么都发现不了,只要这件事不是萧砚南主导的,我们依旧可以高枕无忧。” “我们也没办法,谁让二叔的遗嘱上自私的只有萧砚南一个人的名字,不过他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笑了声,“恐怕我那个堂弟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不久后会有一笔烂账要继承吧。” …… 长宁岛的节目录制结束后,唐希才从萧呈那里得知那晚姜稚礼身旁男人的真实身份。 萧砚南是个很恐怖的名字,远比她之前猜测的那些身份恐怖数万倍,让她做了好几晚的噩梦,从被雪藏被封杀赔付巨额违约金的场景中惊醒。 可现实中一直无事发生。 自己的行程通告照旧,合作方也还像以前一样对她这个新人毕恭毕敬。 于是在节目播出后,她特意私下买通大批水军带节奏攻击姜稚礼,意在冒险试探对方虚实。 而眼见着全网对姜稚礼的骂声愈演愈烈,那边不仅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让萧呈趁这波热度帮她撕下了《Eager》的金九封。 看来那个男人对姜稚礼根本毫不关心。 唐希终于打心底升起一种快感,想到当初姜稚礼对她和萧呈的关系始终保持着一种鄙夷的态度。 她清高自傲,不屑于当能得到好处的玩物,而现在的她,于那个男人而言,连只玩物都不如。 这么久以来,唐希终于觉得自己是实实在在地赢了姜稚礼一次。 等到下个月在时装周上遇见的时候,看看究竟是谁更风光。 想到这,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摄影棚是《Eager》的专属,今天是专门为九月刊封面腾出来的场地,只接待封面艺人。 唐希站在化妆间的龙门架前,指尖一件件地拨过去,嫌弃地姿态透出浓浓的不满。 姜稚礼在韩国的时候拿过封面大满贯,《Eager》韩国版封面拍摄的时候,她是跟着去的。 她无比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排场比这大了两倍不止。 “今天的备选就只有这几套吗。” “是的,”服装统筹看出她不满意,尽量和缓谨慎的解释,“可能是因为没和妆造搭配上身看不出效果,但这些服装都是我们精心挑选,很适合您并且契合这次拍摄主题的,您尽管放心。” “你不是在故意敷衍我吧,这跟别的艺人差距也太大了,”唐希皱眉瞥向她,“搞清楚我要拍的可是封面,不是无人问津的内页。” “怎么会,合约里的条款都写的很清楚的,而且您这次拍摄造型的十二套备选,都已经是我动用私人关系超额借来的了,绝对非常重视。” 到底是得罪不起滕悦,服装统筹只能咬牙赔着笑脸,心里却在想平时能登上《Eager》封面的都是咖位和热度兼具的超一线,身上带着多少个大牌赞助,高定高珠都是追在屁股后面塞,即便她再是滕悦力捧的资源咖,这些需要时间去运营堆叠的东西都不是出道几个月就能轻易赶上的。 一个新人能登金九封就该烧高香了,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未免太贪心。 “可这些我都不满意,”唐希冷冷勾了下唇,“如果你一定要我坚持穿,到时候销量受到影响,可不能找我们这边的麻烦。” 等一下就要正式开拍了,这期封面竞争过于激烈,导致现在已经到了封面出图的deadline,再耽误这期杂志可要开天窗,服装统筹只觉得头疼。 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再去找别的衣服过来,她想发火但又不敢表现出来,还想试图去哄着位祖宗的时候,化妆师忽然过来跟她耳语了两句。 服装统筹听后先是惊异,继而眉头可算舒展,对唐希说了句稍候,然后便跟着化妆师一块离开。 助理凑过来很狗腿地递咖啡给她,“姐还是你说话好使。” 唐希冷哼。 她要把姜稚礼踩在脚下,就是要全方位都要压她一头,拥有的待遇比她少一毫一厘都不行。 不多时,化妆间的门便被推开,几个时装助理接连推进来新的龙门架,上面挂的全部都是未经发布的大牌高定和新锐设计师款,各种款式各种风格,满满当当堆了一屋子,最初的那些服装早已经不知道被掩埋在了哪个角落。 唐希没想到这些衣服会来的这么快,看来这服装统筹是真的在敷衍自己,不施压是真拿她当个好欺负的小明星了,简直是狗眼看人低。 她抱起手臂,正准备端着姿态走到化妆桌前准备做妆造,却看到来来往往工作人员的身后,出现了姜稚礼的身影。 她戴着副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手里端着杯冰美式,慢条斯理地绕过她,抢先一步在化妆镜前坐下。 挺娇小的女孩子,穿着款式简单的短T和牛仔裤,没什么过多的修饰,但压不住她的气场强盛,星光熠熠。 “安礼?”唐希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压下的眉头中尽是蔑视和不悦,“你恐怕是走错了吧,这里今天可与你无关。” 环境嘈杂,但姜稚礼明显听清了她的话,却依旧稳稳当当靠在座椅中,目光隔着墨镜,在镜中与她对视。 什么都没说,只露出了一个她最擅长的招牌笑容。 滴水不漏,却莫名让人觉得火大。 唐希被她这幅嚣张的态度气到,都起了想动手的念头,而这时门口又走进两个人。 一个是姜稚礼的经纪人顾放,而另一位是《Eager》中国区的主编,夏静。 两人聊的热络,甚至都忽略了唐希还在一旁,径直走向姜稚礼。 “安礼第一次跟我们Eager中国合作,拍摄的又刚好是生日月的封面,我跟总部商量之后决定,这期杂志我们将会在安礼生日当天发售。” “好的,”顾放笑容满面,显然很满意,“我到时候安排工作室配合预售和宣发。” “夏姐,好久不见。”姜稚礼扭过头,准备起来打招呼。 而夏静根本没给姜稚礼起身的机会,反而很亲昵地搭上她的肩,俯身问道,“将发售日期挪到你生日当天,就当作我们送你的一份生日礼物了,你觉得好不好。” “谢谢夏姐,这也太有纪念意义了,”姜稚礼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不过更改发售日期真的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 “这没什么的,”夏静示意她放宽心,“只要你喜欢就好。” 她语气轻松,只是唐希却听的震惊不已。 《Eager》上世纪创刊,是全球发行最早的时尚杂志,总部在美国,自创刊起每期的发售日期就是固定的。 美国版的《Eager》在每月的第一个星期二发售,其余地区的则都是每月十号。 发售时间是很有讲究的,涉及一系列繁杂的事宜,这么多少年都是这样的时间惯例,从未为谁有过特例,包括曾经的奥斯卡影后。 如今却为了姜稚礼推迟整整三天,只是为了帮她庆祝生日。 “夏主编,”唐希终于忍不住开口,“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夏静这才意识到她还在旁边。 “抱歉啊唐希,”她又恢复到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刚刚已经跟你经纪人沟通过了,违约金额我们会按照双倍赔付。” “我要的不是赔偿,”唐希攥紧的拳头都气的在颤,“凭什么我的封面要换给她,她现在风评这么差,对你们杂志有什么好处。” “这都是总部那边的决定,他们更加看好安礼的时尚表现力,”夏静说的很平静,“而且你要不要看看热搜,现在风评比较差的大概是你。” 姜稚礼也没听说发生了什么,闻言拿出手机查看,发现现在挂在热搜上的竟然是《逃离市区》工作人员的爆料,详细讲述了唐希团队是怎样迫使节目组为她更改规则,添加高光的,全组的人都被迫陪 她演戏,完全失去了节目的初衷,有图有真相。 热搜词条都由之前的#安礼抱团霸凌唐希#,变成了#唐希一人孤立全节目组#。 全网的风向急转。 “你做的?”姜稚礼偷偷问顾放,“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找到这些证据还能让他们发出来的。” “我哪有这个本事,”顾放挑下眉,凑到她耳边,“问你家萧大佬喽。” “萧砚南?”姜稚礼微微瞪大眼。 她之前只是让他帮忙抢封面,没有让他做别的。 可让杂志将发售日期改到她生日的这件事,也只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其实她觉得他大概不会多管她的闲事,尤其是上次在办公室,她不明缘由的惹他生气之后。 虽说那晚送她回家的时候,他态度如常,可在那之后没几天他就回了英国。 只说是有事要处理,归期不定,让姜稚礼都不能判断他究竟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唐希的争执,工作人员的劝阻等等的一切,让原就因忙碌而不安静的场景变得更加嘈杂。 按照姜稚礼原本的计划,她是应该要作壁上观,好好看上一场好戏来解气的。 但现在她忽然没了那些心思。 只是觉得,她好想他- 封面拍摄的隔天就是原定要出发去伦敦音乐节的时间。 拍摄结束姜稚礼完全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大半夜直接去了提前约好的理发师那里染头发。 染完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姜稚礼困的几乎昏厥,但还要保持一副好状态面对机场送机的粉丝。 好在这次是连造型团队一起带去演出,在去机场的路上,她只管靠在座位上补觉,化妆的事有手巨稳的Kevin帮她解决。 机场的一身造型是之前和造型师一起搭配好的,一身烟灰色的学院风套装,格纹领带和百褶裙让她看起来更加青春活力,配上弧度精致的金色卷发公主头,活脱脱的美式甜心。 她很久没换过发色,这次的金发造型首次亮相,生图一出直接就冲上了热搜,ig上的点赞量更是迅速破了百万,一下子拔高了所有人对她在音乐节上的妆造和表现的期待值。 也算是为音乐节很好的预热造势了。 过了安检去到vip休息室,姜稚礼简单拿了点水果,距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她准备吃完再去睡会,直接倒好英国时差。 “太牛了太牛了,你这个造型在各个平台的数据一直在疯狂飙升。”小跃盯着手机雀跃不已。 “稳定发挥啦。”姜稚礼撩下头发,深藏功与名。 “等到去时装周就得换回发色了,得趁这段时间多换点造型囤点图,”小跃摸着下巴,“不如我们一落地就去拍……诶,” 她说着,好像看到什么,眉头皱起。 “怎么了。”姜稚礼说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随即也是眉头一皱。 “礼礼,终于找到你了。”沈铭肖正朝这边快步走来。 穿着正式,风度翩翩,而姜稚礼现在看到他就觉得恶心。 他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是专门来提醒她还没去找他算账吗。 “正巧啊,我也是今天有事飞伦敦,我们刚好是同趟航班,”沈铭肖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我帮你的同事们都办理了升舱,长途飞行还是有必要坐的舒服一点。” 姜稚礼无语,他来这么一出弄得她好像苛待员工似的,事实上是她的那帮工作人员一个比一个抠搜,硬要拿商务舱的票换经济舱,差价折现,然后拿着折现的钱去伦敦吃喝玩乐。 “多管闲事。”她很累,暂时没工夫搭理他,站起身便要离开,跟他待在一个空间感觉空气都变得污浊。 “我特意自己亲手抢了音乐节的门票,到时候我会去看你的。” 沈铭肖也赶忙跟着起身,追上去拉住她,语气热切,“等到结束了我带你去伦敦玩,就像小时候那样,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一起。” “够了!”姜稚礼猛的呵止住他,使劲甩开他的手。 他是不是真的以为她是傻子,到现在还能被他蒙蔽。 她气愤地抬手指着他,“沈铭肖你……” 原本想直接了当的揭穿他的骗局和虚伪的面具,而沈铭肖却再度拽住她的手腕不放,神情激动,“你告诉我,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提出来无论什么我都做得到,你告诉我!” “你干什么!”小跃冲上来拉他,却被他一把甩开摔倒在地。 “你疯了吗沈铭肖!”姜稚礼不知道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都已经不管不顾到了要伤人的地步,“你给我松手!” “你喜欢的明明是我,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沈铭肖眼底泛红,带着种疯狂又祈求的神色,“如果你是为了刺激我的话,那你已经成功了,所以现在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啊,值得让我专门去刺激你,”连轴转了两天本就极其疲惫,姜稚礼此刻更是要被他气到两眼一黑。 “讲了几句玩笑话你就真以为我非你不可了,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幼稚。” “不可能,”沈铭肖不知道是在骗自己,还是真当她说的是气话,“别闹了礼礼,我真的错了,都这么久了你也该消气了。” 门口的工作人听到动静正朝这边赶来,而在此之前,姜稚礼鼻尖却忽然嗅到一股清冷水生调,带着雾气蒙蒙的潮湿的绿意来到她身边。 萧砚南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面色凛然,满身肃杀。 也就是须臾之间,沈铭肖的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揍的朝一边歪倒过去,与此同时,他束缚在姜稚礼手上的那股蛮力也消失。 姜稚礼因为惯性朝后踉跄,被萧砚南一把扶住揽进怀里。 他神色阴鸷,似乎对沈铭肖说了些什么,但姜稚礼已经混乱到完全听不清,待到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拉进了一间头等舱专属的quietroom。 随着门被关上时发出的砰的声响,她被不由分说按在门背上。 房间里的灯黑着,姜稚礼的眼睛一时没能适应黑暗,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她下意识便开始解释,“他很不正常,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总归应该是脑子出了问题,所以才……” “疼吗。”他微凉的指腹抚着她方才被沈铭肖用力拉扯过的手腕。 他不在乎别的,他只关心她。 “疼死了。”姜稚礼声音很小,还带着点哭腔。 其实也还好,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就是控制不住想撒娇,一点小事都会很委屈。 “还好你来了,”她头抵在他颈窝,小猫似的偎蹭,“不过你为什么会来,你明明还在英国,说归期不定。”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因为,”唇压下来之前,他沉沉喟叹。 “我也想你。” 第44章 Painkiller磨人 姜稚礼感觉到萧砚南的失控。 他吻的很用力,掐着她腰的掌心滚烫,将她不能更紧地按在怀里,舔咬啃噬,不给丝毫喘息的机会。 姜稚礼某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自己会被他吞吃入腹的错觉。 可若真的如此,那她也注定被自己背叛,成为他的同谋。 他实在太高,即便已经足够压低身子迁就她,而姜稚礼依旧两腿发软,用力攀着他颈项也控住不住地下滑。 本来就缺乏睡眠,此刻又被吻的几近缺氧,她实在招架不住,抵着萧砚南的肩想将他推离一些,却又被他单手托抱起来,再度抵上门板。 须臾间姜稚礼得以喘息,然而很快又再度被他的气息充盈。 他吻的失控,但行为又留存理智。 托着她的手仅仅是托着,掐住她腰的手虽有向上的意图,却始终停留在肋骨最顶端的位置,唯独隔着轻薄的衬衫,有意无意划过柔软的边缘。 其实这种感觉最为磨人,姜稚礼忍不 住哼出声,不知道是该夸他一句绅士还是心机的流氓。 浑身烧的更厉害,原本松松搁在他腰两边,发软无力的腿也不自觉一夹。 萧砚南呼吸更沉,托着她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不想出去了?” 他声音很沉,带着些欲的低哑,如有实质般磨过姜稚礼耳边,让她无端瑟缩了下。 耳廓更烧,姜稚礼别过脸,伏在他肩上,声音微弱还带着点喘,“还不是你……” 稍显沉重的喘息间,萧砚南低笑出声。 他的嗓音自带一种沉稳贵气,即便是发笑也让人觉得不怒自威,而在姜稚礼此刻听来却觉得不仅很不正经,简直可以说是坏透了。 她忍不住隔着西装一口在他肩膀上,很用力,泄愤似的。 “好了,都怪我。” 这点力道还不足以咬痛他,反倒让萧砚南愈发愉悦,他揉了揉她的发丝,像给生气的小猫顺毛,“轻点,当心硌到牙。” 他的语气有点太过于自在和纵容,让姜稚礼即便气愤都不再能下的了口。 哪有人被咬了还担心别人会不会伤到牙的。 而且她想看的是他吃痛求饶,而不是这样云淡风轻。 真没意思,姜稚礼卸了力气,不满哼了声,趴在他肩上不动了。 萧砚南察觉到她是累了,抱着她去开了盏灯,而后就着这个姿势坐在沙发上。 灯光暖黄,光线充足却并不刺眼,足以他细细打量她。 “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他手机上还保留着她十个小时前发来的照片,那个时候明明还是黑发。 “昨晚收工染的,”姜稚礼卷而翘的睫毛掀起,眼底还带着尚未消退的水光,“好看吗。” “好看。” 像一个不能更精致的洋娃娃。 可就是因为太漂亮太招人,总有些烦人的苍蝇不死心的想往她身上撞,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把她关起来,用镣铐将她牢牢桎梏在自己身边,只有自己能看到她,旁人连肖想的资格都不配有。 可是不行,那样她会不开心。 萧砚南眸光发沉,尽量压下自己胸腔中见不得光的邪念,挑起垂落在她胸前的一缕柔软发丝,随意勾缠在指尖,“下次有新造型,要第一个拍给我看。” 既然无法做到独享,那就要先于所有人看到,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为什么,”姜稚礼不情愿地嘟囔,“现在连穿衣服都要被监控。” “不是监控,你想穿什么都随你,但是礼礼,”萧砚南勾过她下巴,“作为男朋友,总要有点特权。” 明明都已经这么亲密了,但姜稚礼听到这个称呼时,心中还是会有种过电般的感受。 那种感觉就像,真的和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在一起时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悸动。 她解释不了,只觉得大概是因为他实在太像Xiao。 其实她也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回忆起Xiao的时候,那张原本已经因为时间流逝而模糊不清的脸会被她自动替换上萧砚南的面容。 她已经完全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入戏太深,还是真的抛开了所有,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越是分不清,日后才会越好受。 萧砚南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黯淡了须臾,但又很快抬眼,笑容娇气又粲然。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一下,每次都专门拍照片给你,”她细白指尖抵上他心口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弄,“不过你必须都要保存好了,这些可都是安礼的未公开照片,全世界独一份,很值钱的。” 她自以为盛气凌人,实则语气神态都勾人而不自知。 萧砚南勾唇,又想吻她,而这时房门被敲响,小跃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那个安安,我们快要登机了。” “知道了马上来,”姜稚礼赶忙抬手堵住他的唇,嗔怪地瞪他,“口红都没了我要怎么出去见人。” 事发突然,她的包没能带进来,根本没办法补妆,不过还好口罩自打摘下来就被她习惯性套在了手腕上,勉强还能有个遮挡。 萧砚南拧眉,“你还真打算和那个男人坐同一班飞机。” “我也不想啊,”姜稚礼从他身上下来,走到镜前仔细整理自己,“可如果不坐这班,之后的行程跟不上,工作计划就会被打乱。” “而且你刚才不是…”她回想起什么,震惊地看向萧砚南,“你刚才是动手了对吧,你动手打了沈铭肖!” “怎么,”萧砚南眯眼,“我打他你心疼。” “怎么可能,我也想打他来着,”姜稚礼踱回到他面前,“我只是觉得你不像那种会动手的人。” 他眉宇间的冷漠要大于凶戾,气场又极贵重沉稳,从小接受老钱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绅士,让人觉得他动手伤人都是一件极其纡尊降贵的事。 有什么看不过眼的,就只用挥挥手,让手下代劳就好,根本无需亲力亲为。 “不像,”萧砚南呢喃,而后轻嗤道,“礼礼,别真把我当成是什么正人君子。” “如果你对我的过去略有耳闻,就应该知道,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动手,所我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的确是知道一些,姜稚礼沉默。 “你会怕吗。” 他嗓音低沉,注视着她的目光黑沉晦涩。 好在女孩略带傲慢的神情让他略微紧绷的心终于松懈。 “从小到大我就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 “更何况你是在保护我,而我站在你这边,”她语气很不讲道理,“所以你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对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萧砚南眸光凝滞片刻,终于由衷地勾起唇角。 “谢谢。”- 从quietroom出来后,沈铭肖已经不知去向,只不过姜稚礼团队的其余人已经全部出现在这间VIP室里。 林铮和几位机场工作人员也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跟他们说了什么,总之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起来受宠若惊。 在看到他们过来时,很官方且整齐划一的开口,“谢谢安安,谢谢萧总。” “什么情况。”姜稚礼莫名其妙。 每次他们这样故意正经都是有活要整。 “安安,我们都可以坐萧总的公务机去伦敦诶!”小跃蹦蹦跳跳地过来抱住姜稚礼的手臂,开心的合不拢嘴。 “不过之前换经济舱的差价还是不退哈!”Kevin手中挥舞着之前的机票和护照本,将‘黑心员工’的本质发挥到底。 “什么时候安排的。”姜稚礼看向萧砚南,很意外。 “这本来就是我的固定航线,不用提前安排。”他倒是淡然。 黑色考斯特载着他们去了公务机航站楼,在一架已经准备就绪的湾流G550前停下。 行李已经由专人接管,所有人一身轻松,下车之后纷纷兴奋地跑去跟飞机合影留念。 萧砚南跟他们一起坐车过来,然而他的目的地不在这,而是远处的一架环球7500。 林铮说他们原本的行程是直接从伦敦飞巴西,只是专门绕来京北停留。 这两天萧砚南紧急处理了许多事宜,挤出时间就是为了专门回来看她一眼。 “你还不如把在伦敦的事处理的慢一点,”姜稚礼不开心了,“那样你还能等到音乐节看我演出。” 距离音乐节就剩两天时间了,很快的。 “我会尽快。”萧砚南吻了吻她发顶,哪怕知道此行棘手,也不想让她失望。 “快去吧,你的同事们都在等你。” “你说的,要尽快哦,”姜稚礼一步三回头,“这即将是你第一次看我演出,你大概不知道,我的现场可是超级精彩的,不看绝对会后悔。” 萧砚南点头,注视着她走上登机梯,身影最终消失在机舱内。 他当然知道。 过去每一个她看不见的角落,他都在。 以后也会。 回到摆渡车上后,萧砚南神情才冷淡下来,他看向林铮,“那边情况如何。” “事情不妙,我们的人去迟了一步,”林铮神情严肃,走到萧砚南身旁,低声道,“岑景泽已经被保释出狱,目前不知去向了。” 第45章 Painkiller去看秀 在萧砚南去到岑家之前,岑景泽是这一辈唯一的儿子。 家主岑州同无妻无子,所以他自小便想当然的认为,未来的德盛乃至整个岑家,都非他莫属。 其实萧砚南本无意与他争锋,但奈何他太不中用,也太丧心病狂。 偏偏他干的那许多龌龊事最后都归咎在了他头上,因为足够肮脏,为他扫清了不少障碍。 外界只看得到他是winner,作为既得利益者,这些必然是他所为。 但有一件事外界所言非虚,岑景泽这番在巴西被捕,背后少不了他的手笔,可若不是他心急露出把柄,他又怎么能够顺水推舟,让他提早从这场八角笼的战役里出局。 萧砚南凝眉,“他是被谁保释的。” 岑景泽当初被逮捕就是因为涉嫌在境外走私军火,即便这事对他来讲不算死局,但也绝没有这么容易脱身。 至少不会这么快。 从他被逮捕到释放,甚至还没超过四个月。 “美国一位著名律师,据说是他母亲那边的远亲,”林铮说,“最主要是因为案件发现了新的证据,证明当时岑景泽的那批货物只是普通商品,并非军火,异常蹊跷。” “后续只要缴足罚金,这事就算了了。” 萧砚南阖上因疲惫而干涩的双眼,情绪并无太大波动,“是我小看他了。” 但现在大势已定,即便他得以脱身,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现在离开巴西境内了吗。” “是的,但只能查到他最后的行踪是在加州,”林铮答道,“我猜测他暂时不会回英国,目前大概率会在美国避风头,或者,去东京找温大小姐。” 去找温宁吗,萧砚南眉梢微动,是极有这种可能,毕竟岑景泽自打以前就是温宁的狂热追求者,当初那场联姻也是被他发疯搅黄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还得感谢他。 只不过岑景泽这人是在太疯,萧砚南现在倒是有些庆幸,目前知道他和姜稚礼关系的人寥寥无几,否则他这番被自己送进监狱转了一圈,德盛掌权人的身份也彻底与他无缘,现在肯定是满腔愤恨要报仇,不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都不符合他的风格。 但纸毕竟包不住火。 “最近让各处的人都盯紧了,”萧砚南神情冷肃,“给伦敦那边加派人手,务必要在暗处保护好她的安全。” 林铮知道,这个‘她’指的只能是姜稚礼。 他点头,“明白。”- 这架湾流是萧砚南出行最常用的一架,姜稚礼上次从海城回京北的时候已经坐过一次,从机身到内饰全部经过特殊定制,把黑色贯彻的很彻底,同时也极具层次和格调,一看就是萧砚南的风格。 从前一上飞机就开睡的十几个人这会没一个想睡觉的,在用过餐乘务员清理好桌子后,就坐在一起开始打牌,还有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期间穿插着各种拍照打卡,原本枯燥的航程变成了团建现场。 姜稚礼连轴转了两天,没他们那么精力旺盛,卧室的床已经铺好,她在进去休息之前,还是不忘提醒他们。 “拍照片可以,但是一定不能对外公开,”她指尖抬起,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我和萧总的事,也一定不能外传。” “放心,我们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所有人跟着她的动作,给嘴巴拉上拉链,“在你们官宣之前,所有细节我们都守口如瓶,只当好一个蹭吃蹭喝的幸福npc。” “更何况我们这么多人,已经足够满足我们八卦的分享欲了。” “对对,该嗑还能嗑,不用担心。” “我还能每天写一篇八卦推文,总裁,夫人她今天又xxx了!” 所有人哄笑一片。 姜稚礼已经习惯他们这种死德性,摆了摆手,自己进到后面的卧室去了。 顾放也跟着她一块进去,她也没什么精力玩,还是趁现在睡觉倒过时差更为实在。 “我觉得萧砚南还不错,比我想象的对你认真的多。”顾放关上门,将喧嚣声隔绝在外。 “你一共也没见他几次吧,怎么看出来的。”姜稚礼懒懒道。 “他很真诚,跟沈铭肖那种花里胡哨虚无缥缈的一点都不一样,很直观就能感受出来,”顾放说,“没猜错的话,这架飞机才是他平时惯用的吧。” 姜稚礼点头。 “地位越高的人越注重私人空间,而他却能因为你,允许我们这些跟他毫无关系的人来到这里,说明他对你毫无保留。” 虽然姜稚礼叫她姐,但顾放毕竟比她大了接近二十岁,一直拿她当女儿看待。 “这个女婿我比较满意,可以勉强允许你先结婚再拿格莱美。” “说什么呢,我们只是谈恋爱而已。” 姜稚礼陷在枕头里,明明周遭的一切都很舒适,却也不知道是因为顾放的话,还是舱内两分钟循环一次的新鲜空气太过充沛,倒让她的睡意有所消减。 “他以后大概率是会去联姻的,我们走不了那么长久。” “这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吧,”顾放在她身边坐下,“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的背景不比他差,问题就在于你想不想跟他走下去。” “其实也不在于我想不想,”姜稚礼说,“一段开始的别有用心的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万一有一天他知道了……” “这没什么吧,”顾放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你和他在一起,本来就应该享受到他能带来的所有资源啊,只要你们是真的有感情,这些不算什么的。” 姜稚礼只是叹口气,沉默着闭上眼。 她没办法告诉顾放,她对萧砚南的起心动念均来自于另一个人,现在甚至几乎把他们混为一谈。 萧砚南那样孤傲的性情,哪怕对她再宠爱纵容,也不会接受自己是一个替身般的存在。 她是很贪心的想要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再长久些,可这始终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她越幸福就会越担心这把剑会忽然落下。 过犹不及。 他的人生本就艰涩,她想要尽可能多的给他留下些关于美好的回忆,那么真相对他而言要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在一起的越久,破绽就会越多,秘密就会不再是秘密。 “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别有用心指的是什么,”顾放帮她盖好被子,“但现在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能有几个是一上来就满腔热忱,掏心掏肺的。” “别有用心也能变成真心实意,只要你愿意的话。” 姜稚礼睁眼看向她,顿了顿,“如果变成真心实意的话,也会有好结果?” “当然了,”顾放笑着挠了挠她下巴,“谁会拒绝你这个小美人的真心呢。” 舷窗外的云层厚重,白茫一片。 姜稚礼望着那里,若有所思- 抵达伦敦后的姜稚礼没空再想东想西,工作几乎挤满了她所有时间。 她这次找的是伦敦当地的伴舞团,之前只线上排练过,现在依旧得彩排磨合。 只不过姜稚礼没想到Selena竟然也亲自来到了现场,准确来说是亲自来机场接到他们一行人后送到 酒店安顿好,又辗转带他们到音乐节的现场,安排好一切事宜。 虽然Selena说每年的音乐节都是由她亲自盯着的,但在这个惯会拜高踩低的圈子里,在她热度大不如前的时候,姜稚礼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除了跟音乐节这边接洽之外,她还得完成工作室出图的kpi,还有许多需要上身露出的品牌单品,一有空闲就换着造型到处拍拍拍,吃饭的时候小跃都会喊她凹造型拍两张。 安粉这两天简直爽到飞起,每天换着平台收集不同的美图,更期待她的音乐节直拍。 伦敦音乐节为期一周,姜稚礼的表演就安排在开幕这天傍晚。 候场时她发信息给萧砚南,但他没有回复,想来是在忙,应当还是无法赶来。 不过好在梁嘉念和岑珈禾都专门来到了现场。 伦敦九月份的暑气已经渐退,但两个人还是穿的一个比一个清凉,妆容也一个比一个夸张。 虽然是第一天认识,但都自来熟似的恰好能玩到一起去,音乐节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融入了现场的氛围蹦蹦跳跳起来,互相拍了不少照片。 她们俩是vip票,就挤在舞台下方最近的位置,姜稚礼刚站上舞台的时候,隔着耳返都能听到她俩的尖叫声,比粉丝应援的还卖力。 姜稚礼忍着笑,饭撒也不忘带到她们,然后换来更夸张的尖叫。 她今晚要表演的一共有两首曲目,第一首便是她的出道曲兼成名曲《LastYear》。 是她为纪念遇见他的那一年而写的歌。 她此次特意选了这首歌,把它带到它的诞生地来演唱,对她而言有别样的意义。 即便她舞台经验丰富,即便这首歌的词曲编舞早已烂熟于心,然而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说不紧张是假的。 还好台下有她熟悉的朋友,有千里迢迢为她而来的粉丝,还有…… 不知从何处投来的,一道存在感极强,却让人觉得仿若虚幻的目光。 她的心莫名便安定了下来。 …… 现场人潮涌动,也不似演唱会有看台座位,于是萧砚南便站在远离人群的空地上。 他知道那首《LastYear》,他记得她出道时的采访说过,是写给一段特别的经历,写给一个特别的人。 明明是电子曲风,节奏热烈,而他却每次都能莫名听出一种极淡的伤感。 她创作这首歌的时候,大概也就只有十四五岁,不知道究竟是写给谁的。 独特到堪称惊艳的唱腔充盈着耳膜,萧砚南就静静站在这里,看着远处大屏上她的脸。 她的眼型偏圆,但眼尾却略微上挑,双眼皮不算太宽,是前窄后宽的扇形,素颜时看起来甜美可爱,可一旦眼尾画上上扬的眼线,攻击性便彻底显露,俨然是一双清冷高傲的猫眼。 夜幕降临,舞台便是满场唯一的光源,而她掌握着这光,带领全场进入新一轮的狂欢。 她在舞台上的表现永远无懈可击,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出错,整个人光彩夺目,无愧于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是应该要站的高一点,再高一点,全世界都要来为她做配,她生来就属于舞台,所以无比值得。 人潮汹涌的背后,萧砚南沉静伫立着,高大峻拔的身型面朝着舞台,像极了一棵遥望太阳的常青树。 直到姜稚礼完美的结束了表演下台后,他缓了缓神,才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区域打电话给她。 好在还是赶上了。 她说的没错,不看的确会后悔。 可明明已经结束了演出,姜稚礼却始终没接电话。 林铮急匆匆赶过来,说姜稚礼一下舞台就不见了人影,前后台人都太多,保镖们一时没盯住,已经立刻去四处寻找了。 萧砚南瞬时心头一紧。 联想到岑景泽,他深知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只能极力按下胸中的怒火,继续拨着姜稚礼的电话,同时立刻朝外场走去。 就这样不间断的拨了几乎十分钟,他终于听到女孩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你在哪。”他几乎是立刻问。 “我……”她犹豫了下,“我跟禾禾还有嘉念在一起,我表演结束了,禾禾要带我们出去玩。” 萧砚南扯松了领带结,呼吸总算是通畅了些许,“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要去哪里。” “……” 那边安静了一瞬,似乎有些窃窃私语声,但他听不清。 过后姜稚礼才开口,“去看秀。” “什么秀。” “……高雅的,充满艺术气息的秀。” 第46章 Painkiller你老公来抓你了…… 岑珈禾机灵的要命,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萧砚南的那些保镖在姜稚礼周遭徘徊,虽然都伪装成了一副工作人员的样子,但她毕竟是岑家的人,这些障眼法哪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走哪都有保镖跟着简直毫无隐私,为了不被扫了兴致,她设计好了一条逃跑路线,姜稚礼刚一下台就被她拐上了车,直接驶离了音乐节现场。 她怕自己开车会被查到,车也是临时打的,这样即便被找到也不会那么快。 梁嘉念也不知道岑珈禾要带她们去哪,但这姑娘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安排无聊活动的人,所以她并不是很在意,就随她去了,玩什么都是玩。 只不过这次方见尘在伦敦也有活动,是和她一起来的,她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要出去玩,晚点回。 姜稚礼刚从舞台下来,表演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岑珈禾抢劫似的给拉走。 还好她的演出服也不复杂,就是一件白色鱼骨抹胸加一件富有设计感的黑色皮质短裙,套上梁嘉念带给她的帽衫和棒球帽后,看起来就是很寻常的穿搭,不怎么引人注意。 她其实还懵着,接到萧砚南的电话之后,就照岑珈禾给她说的依葫芦画瓢转达,电话挂断之后才想起来问,“所以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他我们要去哪。” 岑珈禾正拿着粉饼补妆,“你也不想我们玩到一半,被一帮保镖冲过来抓走吧。” “你男人管那么严,酒吧夜店都不让你去啊,”梁嘉念猜测岑珈禾是要带她们去蹦迪的,狐狸眼一挑,同情又嫌弃地看向姜稚礼,“你什么时候这么服管了。” “怎么会,我想去哪就去哪好吗,”姜稚礼不服气地哼了声,把卫衣的帽子叠着扣在棒球帽上,尽量把自己的脸和金发都藏的严实点,“而且我们不是要去看什么高雅秀吗,为什么要被抓。” “等一下,”梁嘉念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拽了下岑珈禾,“你不会是要带我们去……” 岑珈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容很淡然,“稍安勿躁,本小姐这就带你们去体验英,区,特,产。” 姜稚礼已经很多年没到过伦敦了,不知道她指的英区特产是什么,岑珈禾也不肯说。 不过姜稚礼一直心心念念想去看那年没看成的《歌剧魅影》,她希望岑珈禾能跟她心有灵犀一点,这辆车一会能直接停在剧院门口。 可惜事情并不如她所愿,车子开到了oldstreet附近,岑珈禾带着她们随着人流进到了一个地下的空间,入场的签到处已经排着很多人。 姜稚礼稀里糊涂验了证件签了到,门口的工作人员在她手上盖了一个写着‘DreamBoys’的印章后,就被一个半裸的肌肉男带着进入了场内。 姜稚礼这才感觉有些不对。 “念念,”她盯着对面一个白女头上的发箍看了半天,“你看那个头饰形状好奇怪,是这里卖的吗。” 像一对粗粗的,形状有点奇怪的犄角,灯光又暗又晃眼,她实在辨认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乖啊,”梁嘉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角抽了下,“这东西不兴往头上戴的。” 场子不大,中间是一个T型舞台,岑珈禾订的是goldticket,三个人的座位都被安排在第一排,距离舞台不过咫尺。 不多时表演便正式开场,舞台上的男人们不同肤色但各个都人高马大,穿着很修身的黑T和黑裤,随着动感的音乐扭动,过分精壮的肌肉似乎随时都能把衣服给撑爆。 满场都在兴奋的欢呼,但姜稚礼却没什么反应,这种身材从来不在她的审美范围内。 男人一定要有肌肉,一定要强壮,但这种程度对她来说太超过了,脂包肌的感觉太贲张狂野,反倒不觉得很好看。 “原来你是带我们来看肌肉男跳舞,”姜稚礼自以为了解了事情的全貌,皱了皱脸,凑到岑珈禾耳边,“好没意思。” “想不到你尺度不小啊,”岑珈禾勾起唇角,“这才刚开场,慢慢看嘛。” 姜稚礼不以为意,抿了口前面去吧台拿过来的鸡尾酒,原本百无聊赖,可事情逐渐变得不对起来。 不仅有什么cowboy,fireman的cosplay,跳的舞也越来越性感擦边,什么匍匐在地上猛顶胯之类的等等,骚气的简直没眼看。 而且这些男人还越穿越少,先是没了上衣,后面只套一条围裙,后面甚至…… 连最后那条仅仅用来遮挡的布料都没有了! 姜稚礼闭眼闭的及时,在一片发疯般的“wow”声中尖叫一声。 WTF????!!!! 谁也没跟她讲过尺度会大到这种地步啊! 岑珈禾在竖着大拇指高喊‘amazing’的时候,姜稚礼手中的鸡尾酒都被吓得洒了出来,她抱着梁嘉念的手臂埋在她肩窝里,不敢睁眼不敢抬头。 梁嘉念是见惯大场面的,更别提现在已经结婚了,相比淡定的多,只是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 这孩子看着胆大,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看过的最大尺度也就仅限于tl题材的韩漫里了。 姜稚礼面颊滚烫,真是要命了,还好岑珈禾把她拐来这里之前想的周到,也还好萧砚南还没赶回来,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还得了,恐怕到时候都不是被保镖抓走这么简单了。 高雅的充满艺术气息的秀,亏岑珈禾说得出口! 这都不是擦边了,这分明就是成人秀! 中场休息后,新一轮的表演开始。 演员们开始跟台下的观众互动,一个白人小哥看姜稚礼一直低着头,在她面前的舞台上蹲下,问了句“Areyouok?” 不回答也不太礼貌,说不定还会让他们对亚洲人产生什么看法,为了维护同胞的面子,姜稚礼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仰起头,刚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就被小哥抓住手腕按在了他的腹肌上。 她惊的浑身都颤了下,表情管理直接失控,而岑珈禾却在旁边兴奋的尖叫,因为太热情还被请到了台上,被几个肌肉男围着跳艳舞。 在满场眼花缭乱的光线中,姜稚礼快要昏厥。 …… 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 一群人排着队在合照区域等着跟猛男们亲密合影,她们没参加,岑珈禾已经叫好了uber,三个人出来后就站在路边等。 “怎么样,刺不刺激,是不是狠狠见了一下世面。”岑珈禾笑嘻嘻的。 晚上温度低,但姜稚礼还是觉得燥热,拿宣传单扇着风,“被萧砚南发现会比较刺激。” “怎么会,他又不在伦敦,碍眼的人也都被甩掉了,他是不会知道的,”岑珈禾不以为意,“你那么害羞干嘛,好不容易休息,当然要看点我们大女人该看的。” “我没有,”姜稚礼嘴硬,“那是因为这些人都不符合我的审美,我可是很爱护我的眼睛的,不爱看的坚决不看。” “行了,知道我们礼礼是乖宝宝啊。”梁嘉念笑着抬手环住姜稚礼的肩,她原本就有178,此刻还穿着高跟鞋,姜稚礼在她怀里更显得小鸟依人。 再加上她黑色包臀裙配皮草,本就上挑的狐狸眼还画着全包眼线,整个人看起来攻气十足,环着姜稚礼的那只手轻佻地勾了勾她下巴,“这么纯,我要是你男朋友,都不知道该怎么欺负你才好。” 姜稚礼对她的‘调戏’早已习以为常,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条街的马路不算宽,她目光瞟过去的时候倏然一滞,也顾不上回怼,只是缓缓抬手指过去。 “你老公来抓你了。” 梁嘉念没抬眼,目光还落在姜稚礼脸上,看她笑容古怪,便觉得她一定是在使坏诓她,“怎么,想岔开话题?” 姜稚礼抬眼,满脸的幸灾乐祸,“梁嘉念你完了。” 见岑珈禾也在往对面看,梁嘉念这才抬起头,眉尖瞬时一抽。 方见尘正站在对面,穿着一身与满街灯红酒绿格格不入的新中式套装,儒雅清俊,面色也平静如水,但无端让人心发慌。 眼看着梁嘉念嚣张的气焰终于有所收敛,姜稚礼得意地扬扬下巴,“没骗你吧,你老公真的来抓你喽。” 她就站在一旁等着看梁嘉念的好戏,然而一旁猝不及防亮起一道车灯,亮度应当是调到了最高那档,强光直冲着她射过来。 好没素质! 姜稚礼在心里骂了声,下意识抬手挡住这刺眼光线,等到适应些许后朝那边看去。 是一辆黑色库里南,伦敦牌照,她心想果然是个没素质的有钱人,视线不耐地看向驾驶座。 随后,满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萧砚南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正冷冷盯着她。 骨相极锋利深邃的一张脸,冷峻迷人,只是这张脸上的神色比漆黑的夜色还要阴沉几分。 我艹要死了,岑珈禾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不知道萧砚南怎么会出现在这,但却明确预感到自己肯定最先要完蛋。 趁他不在把他女朋友拐来看这种秀,她还真是嫌命长。 恰好这时她叫的uber到了,于是岑珈禾当机立断,对姜稚礼说了句,“你老公也来抓你了,我先走一步,记得帮我说点好话。” 然后跳上车让司机飞速开走。 不是,说好的姐妹情呢,说好的讲义气呢,就这么把她丢下了?! 姜稚礼又气又急,但又没办法追上去理论,只能就近躲在梁嘉念身后,“怎么办怎么办。” 而梁嘉念把她推开的更不留情面,“我都自身难保,自求多福吧你。” 姜稚礼闭了闭眼,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走到库里南的副驾旁,拉开车门,看着萧砚南黑沉的侧脸,尽可能露出一个毫不心虚的笑容,“你今天不是赶回不来吗。” “怎么,是知道我赶不回来,所以才专门来这种地方,”萧砚南瞥了眼那个闪着霓虹的招牌,“看这种高雅的,充满艺术气息的,秀。” 最后一个字音压的格外低。 “没有,我不知道是来看这个,我也没想看的,我一直低头闭眼,不信你问念念!” 姜稚礼信誓旦旦一口气说完,指向梁嘉念的方向,这才发现梁嘉念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那等下次你见她亲自问吧,时间不早了,放姐小跃她们都在酒店等我呢,我先走了拜拜。”姜稚礼小心翼翼地退后,准备悄摸关车门逃跑。 而萧砚南在她试图有这些动作前就已经看了过来,只干脆落下两个字,“上车。”- 萧砚南一路都冷这张脸一言不发,姜稚礼心里也忐忑,更不敢说话。 她很少见他亲自开车,即便是现在这种窒息的情况下,也不妨碍她看着他握着方向盘时,修长的指节和手背上起伏的掌骨和青筋,觉得他简直帅的过分。 他浑身上下都完美符合她的审美,姜稚礼觉得自己本就刁钻的眼光一定被他养的更刁了,所以再多性感的肌肉男在她眼前晃她都激动不起来。 也不知道萧砚南不穿衣服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姜稚礼忽然惊醒,暗暗掐了一把大腿,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车子一路开到泰晤士河北岸,伦敦的第二金融城金丝雀码头的标志性建筑OneParkDrive。 这栋公 寓楼呈现独特的圆柱形,外观层层累积,错落有致,夜晚楼内的灯光亮起,与四周繁华的金融中心交相辉映,纸醉金迷感堪比夜晚的维港。 萧砚南的公寓位于五十七层,也是顶层,旋转门和双重高度的露台设计能够让住宅每日接受到充足的日光,也能够让住户全方位欣赏到伦敦的美景。 而姜稚礼初来乍到却无缘参观这些,刚一进门她就被萧砚南揽住腰,边吻边被提抱起来,放在了门口的玄关柜上。 柜面由奢石打造,姜稚礼穿着短裙,坐上去时瑟缩了下,好冰。 而这种瑟缩很快不止来自于冰凉的台面。 帽子和松垮套着的卫衣不顶用地掉落在地,不止如此,那件将她上身紧致包裹的鱼骨抹胸的绑带也被抽开,带着薄茧的烫人触感逐渐从她的腰腹向上,张惶的心跳也逐渐在其间融化。 她毫无反应的时间,情急之下想说话却都被他凶戾地堵在唇间,化成呜咽从唇缝间溢出。 手抵着他肩膀想推开,但他已经将一切尽在掌握。 只稍稍捻过,她半边身子顿时就麻了,再提不起推拒的力气。 许久,萧砚南终于肯放她喘息,但对姜稚礼来说却更无法喘息。 因为他拉着她的手,隔着早已凌乱的衬衫,贴在了他的紧实的小腹上。 “喜欢摸男人腹肌,”萧砚南咬住她的耳垂,凛冽气息喷洒在她耳边,“那就摸个够。” 第47章 Catnip摸个够 其实在她们从音乐节现场离开没多久,就被萧砚南的人查到了踪迹,等追过去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场。 现在进去把人抓出来会弄的不好看,更何况姜稚礼还有朋友在。 于是萧砚南强压着怒火等在外面,仅派了一个保镖进去盯着,随时汇报情况。 人高马大的黑人保镖得到命令,成为满场寥寥几个男性观众之一,他的性取向正常,混迹在这里多少有些尴尬,但出于职业操守,还是保持严肃汇报的一五一十。 “现在他们脱掉了上衣正在向四处卖弄风骚。” “跳这支舞的男人们只穿着underpants,牌子是CalvinKlein……” 就差把现场的景象画下来给他看。 “StopGe,没必要如此详细,”萧砚南按着眉心,忍无可忍地打断,“我只需要知道姜小姐在做什么。” “好的Boss。”保镖狠狠松了口气,继而又倒吸了口凉气。 萧砚南只听到现场一阵发疯似的尖叫,把保镖忍不住脱口而出的一连串fxxx的低语都彻底淹没。 “发生了什么。” “难以描述,不过Boss,幸运的是MissJiang第一时间就低下了头,直到现在,”保镖说,“不幸的是我并不确定在此之前她究竟有没有确切的看清什么。” 萧砚南鼻息发沉,虽然已经极力按捺,但额角还是暴起明显青筋。 岑珈禾的卡该停掉了。 耳机里保镖还在汇报,“现在到了互动环节,MissJiang依旧低着头。” “一个男人走到了她面前,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她抬头了……ohno!她摸了那个金发男的腹肌!” “Dammit.” 萧砚南闭上眼,还是没忍住,低骂出声。 本来以为她还算有点良心,结果还是见了好看的就忘本,现在估计早都忘记了自己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实。 没关系,记性不好,他有的是办法一遍遍加深她的印象。 直到这印象在她身体里根深蒂固,无法磨灭为止。 …… 姜稚礼不知道这些,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可手还被他死死按着,掌心的触感紧实到了坚硬的程度,隔着衬衫衣料都觉得烫人,他的唇齿也从她的耳垂厮磨到了颈侧,吮吻间夹杂着不轻不重的咬,痛痒交杂,让她的思绪很难集中。 “不要,”她挣脱不掉,只能轻喘着哀求,“不能留下痕迹,我还有拍摄。” 话音落下,她感觉颈间的压迫感轻了些许,以为他终于能放过她的时候,胸口蓦地一痛。 姜稚礼猛然一颤,眼眶瞬间湿润,惊叫出声,“萧砚南!” 怎么可以……咬。 已经领悟到对她克制才是错,自己的忍耐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能永远作威作福,萧砚南无视她的所有惊慌和羞窘,性感的喉结依旧随着动作上下滚动。 他一向有自己的规划,说一不二,执行力极强,即刻便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给她的心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由外向内,势必要全方位的渗透占领。 新风系统在运作,室内的温度与湿度很舒适,但姜稚礼却觉得自己在出汗,很奇怪的又不由自主的黏腻潮湿,让她觉得好难受,吃痛时哼声都变了调。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砚南总算抬起头,单薄的眼皮掀起,直勾勾盯着她的蒙上水雾的双眼,深黑眼底除了欲,还沾染着阴鸷戾气。 “怕什么,”带着薄茧的指腹缓慢又细致地抚过他方才留下的一处处标记,“这里又不会被拍到。” 姜稚礼回过神,赶忙抬手挡在自己胸前,声音还颤着,“那,那你也不能耍流氓。” “什么叫耍流氓,”萧砚南眉尾不以为意地动了下,轻松拨开她的手臂,视线看下去。 很漂亮,浑身上下都漂亮的要命。 “礼礼,我早就告诉过你,”他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我不是绅士,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此刻他额前散落下几缕碎发,衬衫领口敞着,永远一丝不苟的领带也歪斜着,配上他这张冷峻面容上此刻的神情,是姜稚礼从未见过的风流浪荡。 看起来,很混蛋。 姜稚礼哽住,面色酡红。 “而且,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做什么都名正言顺,”萧砚南注视着她,语气很淡,而目光却如有实质,“永远都别忘了这一点。” 一本正经到严肃的语气,手上却干着和正经毫不沾边的动作,姜稚礼瞪着眼,对他所谓的不是正人君子又有了新的认知。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萧砚南单手绕过她的腿弯,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慢条斯理地踏上旋转楼梯,朝卧室走去。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姜稚礼惊慌攥紧他后背的衣料,“你还要做什么!” 萧砚南没回答,只是把她丢进了浴室,然后转身出去。 看他刚才气势汹汹的那个样子,姜稚礼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被放过了,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但看了看四周还是大着胆子叫住他,“等一下。” 萧砚南脚步一顿,侧身回头,“怎么了。” “我衣服还在下面。” “那边不是挂着浴袍,”萧砚南用眼神给她指明了方位,“穿衣服,不方便。” “什么意思。”姜稚礼一愣,眸子又瞪大。 什么叫穿衣服不方便。 “不是说了,”萧砚南轻哂,“既然你那么爱摸腹肌,今晚就让你摸个彻底。” “没有我不爱摸,不是。” 其实还是爱摸,但得看对象是谁,姜稚礼狡辩地语无伦次,“总之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要摸别的男人的腹肌的,都是不小心的。” “而且我全程闭眼什么都没看到,”她加了句,小心翼翼,“所以你也不用,那么小心眼。” 萧砚南无动于衷,甚至在她话都没说完的时候就走了出去。 浴室门被砰的一声关紧,整个环境陷入到一种极致的安静,姜稚礼撑在盥洗台上缓了缓神,抬头时看清镜子里的自己,视线像被烫了一下便不敢再看。 怎么会被他欺负成这个样子的。 三两下将没骨头似挂在她腰间的抹胸彻底解下丢到一旁,姜稚礼看向台面上的那些瓶瓶罐罐,竟然都是她惯用的产品,于是她很轻松地找到卸妆油,将她脸上已经变得糟糕的妆容擦拭干净。 他应该不会真的对自己怎么样吧。 温热水流滑过身体,清除了之前诞生的黏腻,姜稚礼洗 澡的动作缓慢的很刻意,因为她不知道一会出去面对的会是什么。 也不是不想,只是觉得进展会不会一下子变得太快。 不过他说是让她摸腹肌,那她一会大大方方摸就好了,反正是自己男朋友。而且要是一直这么害羞被动,岂不是以后都会被他狠狠拿捏。 那可不行。 她打定了主意,动作也不由自主的加快,吹头发的时候还顺便对着镜子做表情管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情场老手,无所畏惧。 只是她没有内衣,内裤也湿了没法穿,套上浴袍的时候姜稚礼忽然有些忐忑。 只是摸腹肌的话,他为什么会说穿衣服不方便。 算了豁出去了,她把浴袍带子狠狠系紧,裹的严严实实后打开浴室门走出去。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她看到萧砚南已经出现在那里。 他已经洗过了澡,半干的碎发垂在额前,轮廓锋利的眉弓骨被遮住,但因为那双狭长双眼的缘故,他整个人的气场虽没有平时犀利,但也绝谈不上柔软。 不知道在那里等待了多久,此刻他正半靠在床头,垂眼阅读着手中那本柏拉图的著作。 灰色睡袍的领口松垮敞着,能看出来体脂极低,积年累月锻炼出来的线条宛如雕刻,衣袍遮盖的边缘,还能隐隐看到没入的人鱼线。 好夸张的男性荷尔蒙。 姜稚礼略微吞咽了下,说实在的,这比表演秀上的那些男人的肌肉美观太多,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 可心跳又开始不稳,刚才做好的心理建设摇摇欲坠,她站在原地,纠结是过去还是逃去客房。 而萧砚南显然已经帮她做好了选择。 他落在书页上的目光抬起,看向她,“过来。” 争气点,姜稚礼暗暗给自己打气,趿着拖鞋缓缓走到床边。 柏拉图被他随手丢到床头柜上,方才握书的手现在握住她的腰,姜稚礼被不由分说的勾过去,跨坐在了他身上。 萧砚南看着她裹的严严实实的浴袍,眉眼压低,“裹这么严,你准备怎么摸。” 姜稚礼想说她手又没被裹住,而先前系紧的衣带被他很轻易抽开,绵软的布料瞬间离她而去。 就这样彻底坐在他皮肤上。 毫无阻隔。 姜稚礼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而萧砚南就这样看着她,眼底黑沉一片,贴在她臀侧的掌施力将她往前推了推。 “怎么不动了。”他语气淡漠又轻佻,却又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今天怎么摸别人的,现在就怎么摸我。” “就用这里。” 练习了半天的表情管理彻底白费,姜稚礼从没想过还能这样。 他的腰腹肌肉真的很紧实,侧腰线条有明显凹陷,明明穿着衣服时整个人看起来劲瘦,但实际上每一块肌肉都很饱满,能够带来出人意料的力量感和体验。 终归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在姜稚礼逐渐失神的时候,总算离开了那片已经略显泥泞的块垒沟壑。 却还没完,又被他托着一路往前拉上前去,直到他的面庞。 湿漉黏滑的痕迹沿着他的腹肌往上,沾湿胸口,还在继续往上,在他的唇齿和吞咽中终结。 那些崎岖又柔韧的沟壑磨过最脆弱的那颗心,姜稚礼撑住床头,已经叫不出声。 虽然她紧紧闭着眼,但耳畔充满了他的低喘,嘬吮以及吞咽的声音。 她觉得好羞耻,可温泉生在森林中,原本就是天然之地,它想要一股股的涌出来,又岂是她能控制的住的。 人永远无法对抗自然。 泪水沾湿长睫,她深刻领悟了他说的那句“摸个彻底”到底是谁什么意思。 第48章 Catnip哥哥 这一晚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 萧砚南虽没对她动真格,但姜稚礼也从未经过什么人事,被他变着法的碾磨,唇舌交替吃了个透彻,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你骗人。”在一切彻底平静之后,姜稚礼咬着唇指控他。 “骗你什么了,”萧砚南将人揽到怀里盖好被子,语气淡然的像在说什么寻常的小事,“是没让你摸够,还是没让你舒服够。” 姜稚礼脸又一烫,声音有气无力而语气却骄横,“反正你绝对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哪有人没谈过恋爱就……就会这样的。”她说着,嗓音逐渐低下去。 还这么熟练。 她都不好意思形容他的那些夸张行为,她现在甚至连腹肌都无法直视了,更别提他还让她坐在…… 不敢再回忆了,这样下去她连他的脸和手都要无法直视。 “有的事不需要学,你慢慢就懂了。”萧砚南吻了吻她额头,看着怀里这张白皙素净的小脸。 比屏幕里更漂亮,更立体精致,呼吸软软洒在他身上,身子也软软的,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着迷的莓果香。 明明一切是正切实发生的,可他却还是觉得不真实,仿若下一秒就会成为梦幻泡影。 这样患得患失,大概是因为他变得越来越贪心。 过去透过屏幕看她的那些年,他只是出于对一个妹妹的关心,对她所带来的那份独一无二的疗愈感的依赖,所以会牵挂,会愿她顺遂,愿她开心。 仅此而已,其实并无所谓她的未来会不会和自己有关联,他只需要远远看着她就好。 可当她自己真的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他发现自己渴望被她认出,渴望被她记得,渴望被她…爱上。 发展到现在,仿佛埋藏已久的隐疾一朝发作,他病态的想要独占她,从身到心。 哪怕她仅仅是对别人递去一道视线,都足以让他产生欲要发疯的冲动。 他已经无法回到那种没有她的生活,他无比清醒的认识到。 而她却像极了一只飘忽不定的蝴蝶,只是暂且栖落在他指间。 她是否会离开,又会在哪一刻离开,他无从预料。 “礼礼。” 许久,他低声唤她。 姜稚礼半梦半醒,困倦的长睫懒懒掀了掀,“嗯。” “你男朋友什么都有,什么都会,什么都能给你。” 他垂着眼,神色晦暗不清,指腹温柔抚过她的脸颊,嗓音低缓,“所以以后不要看别人,只能看着我,好不好。” “哪怕有比我更好看的人出现,” “也要只喜欢我,好不好。” 女孩似乎是在梦呓,哼唧了几声,声音糯糯的,但听不清是在说什么,总之应该跟他刚才所说的那些无关。 萧砚南自嘲般地哂了声,目光在她脸上贪恋地多停留了片刻,才抬手将床头唯一的光源熄灭。 “晚安。”- 大约是累惨了,姜稚礼这一觉睡的很沉。 她被圈在宽阔紧实的胸膛里,拥着她的手臂温柔又有力,让她有种从未有过的安稳舒适。 雾林苔藓的气息由她鼻尖将每一缕神经都占据,将醒未醒之际,好像陷入了一场雨天潮湿的梦境。 梦里的她依旧是在伦敦,正走在泰晤士河畔的步道上。 日落后的蓝调时刻,湿漉漉的砖石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粼粼的水光。 她怕溅湿了她的新鞋,小心踏过那些斑驳水迹,不经意抬眼时,远远望见一道身影。 他正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穿着黑色长大衣,内搭灰色帽衫的帽子松松扣在头上,看似松弛,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不符合年纪的阴郁沉冷。 Xiao,是他。 ……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萧砚南贪恋怀中的温软,在床上多停留了片刻。 她果然是他最有效止痛药,镇定剂,昨夜是他这二十八年来,睡眠最佳的一夜。 又闭眼养神了片刻,他自觉放纵,正准备起身时,怀中女孩却忽然朝他颈边蹭了蹭,嘴里还若有似无的说着什么。 萧砚南以为她是醒了,垂眸去看,发现她眼睛依旧闭着,只是眉头却忽然皱的很紧。 粉润的唇瓣时不时轻微开阖,声音细细柔 柔的,一直在叫…… Xiao,应当是这个发音。 应该是在叫他。 可沈铭肖的名字里,也有xiao。 萧砚南凝眉,视线覆上她那张在睡梦中依旧精巧的脸,也不知道是梦到什么让她不开心了,眉头比方才皱的更深,唇也瘪着,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别走。” 他没让她这样不开心过,所以出现在她梦里的,应当也不会是他。 颈间始终萦绕着的那股轻柔气息,像驱散不尽的柳絮般,丝丝缕缕将他缠绕。 萧砚南鼻息发沉,但还是尽量收敛起一切,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只是梦而已。 至少现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长此以往,缠绕她的梦魇也终将会改变。 “Xiao……”她又在说梦话了,含含糊糊半天,最后冒出句温软的,“……哥哥。” 像是牵动某处深埋已久的神经,阴沉压抑的眼底一时有不明的暗流在涌动。 他喉结动了动,半晌,才自语般地回答了她方才的呓语。 “不走。” 这句不走似乎很有用,姜稚礼紧蹙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又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直到天光大亮。 姜稚礼伸着懒腰坐起身,其实还迷蒙着连眼睛都没睁开,但这是她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为了防止自己赖床,只要醒了就会第一时间坐起来,待到略微清醒后就立刻下床洗漱,开始一天的行程。 她揉着眼睛,思绪逐渐回拢,想起自己现在身处何地,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想起自己睡梦中又见到了Xiao,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她似乎看到了他的脸。 耳畔传来很轻微的敲击键盘的声响,姜稚礼扭过头,看到萧砚南正靠在床头,膝上搁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工作。 他抬眼看过来的时候,面容与姜稚礼梦中的重合。 她一时怔愣。 “睡得好吗,”萧砚南揉了揉她后颈,看她愣神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没醒的话就再睡会。” “哦,不用了。”姜稚礼回过神,拢了拢睡袍的衣领,挪到床边去找拖鞋。 萧砚南俯身,将拖鞋搁在她脚边后站起身,“早餐有什么想吃的吗。” “早餐不用太控制,什么都可以。”姜稚礼说。 “好,”萧砚南抬下眉,“洗漱完直接下楼来餐厅。” 姜稚礼应声,趿着拖鞋走进浴室,关上门后顺势倚在门背上。 安静到没有任何杂音的环境,她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呼吸。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地梦到Xiao,却从未看清过他的脸,除了刚刚那个梦。 看来,她真的糟糕的,把他们混为了一谈。 那么她究竟喜欢谁这件事,大概也糟糕的永远分不清答案了- 这个点不早不晚,已经超出了早餐的时间范围,称早午餐更为妥当。 不过依旧很丰盛,且健康,萧砚南很了解她,美式,司康,草莓,她喜欢的全都准备妥当。 姜稚礼坐在餐桌旁粗略估算了下,这顿大概能控制在370大卡以内,于是很放心的动筷,她早就饿了。 昨晚没顾上看手机,在吃早餐的时候,她顺便浏览了下有没有重要信息,以及自己在伦敦音乐节上演出的反响。 工作室的微信群从昨晚炸到了现在,她担心是出了什么事,爬楼大概看了下,竟然是她昨晚的直拍爆了,不仅是在国内,外网也是大爆特爆。 夜幕晚风下的那首《LastYear》氛围感爆棚,再经过她堪称顶级的颜值和表现力的加持,可谓是创造了神级名场面。 《LastYear》在发布多年后重回热榜第一,舞台也被全网各种翻跳,她昨晚的金发抹胸皮裙造型也大出圈,虽说她上身的是未公开高定,但已经有商家打出了仿版,卖到预售都加不进单的程度。 顾放发来消息,说已经在和Selena谈合约的事了。 她们将会以工作室的形式加入SG,具体的细节还在商议,总的来说就是之后会有更好的资源,她们原有的团队也不会解散。 很好的消息。 姜稚礼问她们在哪,她一会就过去,但直接被顾放拒绝,让她该休息休息,该约会约会,工作的事有她处理。 萧砚南看她终于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抿了口咖啡,“演出很成功。” “你也看到了,”姜稚礼叉起一颗草莓放进口中,清甜的汁水触及味蕾,好吃的让她眯起眼睛,“我昨晚的表现是不是可以称作是史诗级现场。” “当然,”萧砚南放下咖啡杯,“你天赋过人,出道曲就做的非常好。” “那当然。”姜稚礼得意地扬扬下巴,掰开一块司康准备涂草莓酱时,又听到他开口。 “所以这首歌,你是写给谁的。” 姜稚礼握着银质刀柄的手顿住,但很快她就恢复如常,“就是小时候偶然遇见的一个人,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后来就再没见过了,”她若无其事,将果酱涂抹的很均匀,“不过算是给我提供了写歌的素材,也不枉相识一场。” “只是这样,”萧砚南看着她,“我还以为是个对你来说很特殊的人。” “相识没几天的人,能特殊到哪里去,”姜稚礼笑了下,不着痕迹移开话题,“这次的工作算是圆满结束,我总算可以短暂的轻松一下了。” “嗯,”萧砚南果然没再追问,擦手的动作很矜贵优雅,“没什么事的话,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姜稚礼来了兴致。 “看演出。”他说。 “什么演出。” 萧砚南抬眸,淡淡的,慢条斯理地开口,“高雅的,充满艺术气息的演出。” 姜稚礼:“……” 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吧。 不过吃过饭,她还是乖乖上楼化妆打扮准备出门,萧砚南始终没说要去哪,只说演出两点半开始,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她的行李已经从酒店尽数运到了这里,除此之外,萧砚南还准备了一整个衣帽间的衣饰供她挑选。 姜稚礼在衣帽间转了一圈,惊异他不仅考虑的周到,也是真的很了解她。 这偌大空间里所有的衣服鞋袜首饰,全部都是她喜欢的风格,真的好像是进了一个素未谋面,却是自己亲手打造的区域。 在一起没多久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他的确是对自己用心。 姜稚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她没碰自己带来的衣服,挑了他买给自己的,画好妆换上出门。 今天还是萧砚南亲自开车带她出去。 昨晚想去看《歌剧魅影》却被岑珈禾带去了那种地方,于是姜稚礼今天对目的地没有任何期待。 没期待就没失望,她想的很开。 可这回车子却是一路开去了伦敦西区,在HerMajesty‘sTheatre前停下。 这里今天有《歌剧魅影》的演出,就在下午两点半。 第49章 Catnip我才是你的初恋 剧院门口已经排着长队,观众们在经过严格的安检后进入,大厅里还有工作人员专门进行开场后禁止拍摄的提醒。 剧院内部由深浅不一的红构成,是富丽堂皇的欧式古典风格。 姜稚礼戴好口罩,帽檐压的很低,跟着萧砚南进入了二层的包厢。 剧院包厢只是起到了坐席和其他观众分开,并且更为宽敞的作用,其他观众还是能很清晰地看到包厢中人的面容,因此姜稚礼全然不敢将脸上的遮挡卸下来一点点。 虽然这里是国外,但她刚在音乐节上出圈,还是不能大意。 “会觉得闷吗。” 她遮的太严实,萧砚南坐在她旁边都不太能看清她的脸。 他不是没考虑过包场,可她一向喜欢热闹,看音乐剧如果没有其余观众的掌声和喝彩,就会少了许多参与感和乐趣。 机会难得,既然是帮她实现心愿,就应该要圆满一点。 “不会,而且就算闷到妆花我也很开心的,”姜稚礼仰脸,从帽檐和口罩的缝隙中看向他,一双沁着星光的眼睛弯着,“你怎么知道我超级想看这个。” 萧砚南顿了顿,视线落向独特繁丽的幕布之上,“这部很经典,猜你应该没看过。” “的确是没看过,其实之前有次好不容易有机会看了,结果碰上圣诞节休演,还 挺不走运的,“姜稚礼叹了口气,不过随即又兴奋起来,“好在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谢谢!” “客气什么,”萧砚南手臂闲闲搭在扶手上,“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他语气云淡风轻,而姜稚礼看着他的目光却一瞬怔住,唇微微张着,想说的话都忘在了嘴边。 “怎么,”萧砚南注意到她因为他的话发怔,侧头瞥过去,“你跟你前男友也这么客气吗。” 怎么又扯到前男友,姜稚礼摇摇头,看他眼神立时变得有所犀利,觉得不对又赶紧点点头。 “客气成这样,算哪门子的谈恋爱,”萧砚南淡淡收回目光,“把他忘了吧,你以后都没有什么前男友。” “我才是你的初恋。” 姜稚礼听的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见比自己还霸道不讲理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平素内敛到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的萧砚南。 之前说和前男友吻过的不算,和他的才算,现在直接升级到要把前男友直接从她的人生经历里彻底抹去。 这个男人简直越来越夸张了,姜稚礼从没觉得他会是占有欲这么强的人。 或者说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冷情才是彻头彻尾的假象,最近纯属是一点一点的开始暴露本性。 虽然和沈铭肖的那段感情现在对姜稚礼来说像留了案底,她本来就不是很想承认,但。 她往萧砚南那边凑了凑,语气认真又带点欠的,“那如果你以后要跟我分手,我是不是也不用承认和你在一起过,谈下一个的时候还可以说是初恋。” 果不其然萧砚南皱眉,一双黑眸攫住她的,“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跟你分手。” “不是你先说试试的吗,”姜稚礼鼓了鼓脸颊,“而且你不是还要联姻什么的……” “谁告诉你我要联姻的,岑珈禾?”萧砚南轻哂,手指探进她垂在脸侧的发丝间,找到她的耳垂捏了捏,“我都坐到这个位置了,你还不相信我对婚姻没有掌控权。” 姜稚礼眼眸微微睁大。 “我做了的决定就不会反悔,之前说试试,也是担心你会觉得跟我合不来,”萧砚南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温柔,“的确是不太正式,所以就按照你说的期限,等你明确了之后再补,好吗。” 他讲的很通情达理,仿佛他们之间关系的命脉全系在她的意愿之上,但姜稚礼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笃定自己不会离开他,亦或是,他压根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姜稚礼缓缓吞咽了下。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是认真和她交往的那种。 可她也是真的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到不会想分手的地步。 算起来他们是认识很久,可那时候都还是小孩,她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再相遇也不过这几个月的事,并且两个人的相处在她看来,除了她拖着礼服上山被他碰到的那次,其余都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心动和印象深刻的事。 现在回想起那晚他用一句试试,截断了她欲要后退时的路,姜稚礼莫名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就好像明明是她在钓鱼,结果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反而咬上了鱼的勾,而且她还搞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状况继续下去,似乎没她想象的那么好收场。 不过她好像也开始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 距离开场还有些时间,现场很多人都在各处拍照,姜稚礼也倚着围栏,指导萧砚南帮她拍了几张。 往上下两层望去的时候,她发现这场的华人面孔似乎并不少,并且有人还在朝这边张望。 于是拍完回到座位后,姜稚礼从包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备用口罩递给萧砚南,“戴上。” “我戴着个做什么,又没人认得。” “你对你自己的外貌没有一点认知吗,”姜稚礼看他没打算动,直接上手帮他戴,“如果你不想被人拍照片到网上海底捞并且连累我的话,就乖乖戴上。” “海底捞,”萧砚南不解抬眉,“那是什么。” “这是我们年轻人的词汇,”姜稚礼看着他的大半脸都被遮严实后,心满意足地坐好,“你听不懂也很正常。” 萧砚南似乎是被气笑,隔着口罩,声音听起来难得的有点发闷。 …… 散场时已经过了下午五点,夏令时的伦敦天还亮着,让人觉得这一天还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人虽然踏出了剧院,但姜稚礼还沉浸在剧目中没缓过神。 太精彩了,在现场看跟网上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经典的管风琴旋律响起时仿佛直入灵魂,她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部竖起。 妆造和舞美都非常精美,每一处布景都有用意,能出现在舞台上的一切都是经过千雕万琢才得以呈现,足以用震撼来形容。 她也想打造出这样让人震撼的舞台。 最近的确是很顺利,开心的事很多,今年的生日月也可以称的上是有一个很好的开始,她相信接下来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饿了吗,”萧砚南问,“要不要去吃饭。” “好呀,不过我不想去外面吃,”姜稚礼勾着萧砚南的手,讨好地晃了晃,“我想吃你做的可以吗。” 自从尝过萧砚南的手艺后,她是真觉得去外面吃饭没意思,尤其是在英国这种地方。 “要有肉有菜但不会长胖,还要卖相好看,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的那种。”她当他默认,开始提要求。 “你是会为难人的。”萧砚南声线冷淡,唇角的弧度却是无奈又纵容。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会做饭啊。”姜稚礼好奇了很久。 他应该和她一样,是没条件进厨房的那种。 “最开始是因为公学设有这门课程,涉及我的盲区,所以选了。”萧砚南说着,握紧她的手过马路去取车。 “后来大概是因为,爱好。” 第一次听他说爱好,姜稚礼正想探听的更清楚些,这时一阵摩托车夸张的轰鸣声飞速靠近,她被萧砚南及时拉了一把才没被撞到。 车轮几乎是擦着她的脚尖蹭过,极其惊险。 过马路时萧砚南走在车辆来向的一侧,而这辆忽然出现的摩托车却是光明正大逆行,几乎是冲着姜稚礼来的,差点撞到人也没减速,极其嚣张。 “好没素质。”姜稚礼惊魂未定,只当是遇到个不讲规则的飙车党。 萧砚南沉沉望了眼摩托车离去的方向,没多说什么,只是明显加快了脚步,带着姜稚礼迅速上了车,驶离了这片区域- 这次伦敦之行的最后一天,Selena带着姜稚礼和顾放她们去参观了SG的总部,顺便敲定了最终的合约正式签署。 待到她们回国之后,公司会逐步开始接洽姜稚礼的工作事宜。 还没等到双方合作正式运营,仅仅是放出了姜稚礼和SG签约的消息,圈内就是一阵震动。 这些年SG合作往来那么多世界级的天王天后,无数实力歌手想要加盟旗下,而SG却自始至终无动于衷,从未有过签约艺人,甚至连签人的意向都没有。 圈内没人能猜透SG的老板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实力和咖位究竟要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够上他们签人的标准。 却没想到能让这个世界顶级唱片公司破例的,竟然会是一个中国小明星。 没人能猜透是为什么,明明她此前还负面缠身。 只不过再多猜测也改变不了事实,如今姜稚礼有了实力如此强悍的公司,没人再会看滕悦的眼色对她做什么,更何况她刚刚在伦敦音乐节大出圈,现在热度正高。 赶紧找她合 作跟SG搭上点关系才是正道。 返回京北那天,姜稚礼和团队搭乘的还是萧砚南的那架湾流。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太忙太累,临走前又抓紧时间疯狂shopping了一番,大家也没了第一次坐私人飞机时的兴奋劲,很快就睡的东倒西歪。 原本萧砚南是计划和姜稚礼一起回国的,但被一些很临时的事耽误了,行程只能延期。 姜稚礼也没办法陪他多停留,因为她现在重新变得忙碌起来,还没回国找来的工作就足以排到明年底。 顾放开心的不行,她就喜欢这种挤死人的行程,挑选接洽各种事宜乐此不疲。 姜稚礼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需要不停工作来明确自己的价值,而现在背靠超级大公司,她行事也不用像回国这两年以来小心谨慎,总算是可以稍微放飞些,自在了不少。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总算可以腾出些精力,去收拾一下那些没算清的旧帐。 第50章 Catnip不磕两个算求吗 签约SG后,姜稚礼的工作室算是进行了半重组,在原来的基础上,各个部门都有SG的工作人员加入,就专业程度来说有极大的提升。 姜稚礼身边也来了一位新的执行经纪Tia,中文名叫庄灵,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年轻漂亮,但办事干练老成,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靠谱的气场。 虽说她的名头是执行经纪,但除了日常陪姜稚礼跑通告外,她还负责姜稚礼未来海外工作的对接,帮顾放分担了不少压力。 不得不说,现在整个团队的效率高到出奇。回国后姜稚礼每天都忙于各种各样的拍摄工作,待到问起时,之前被唐希恶意抢走的那些资源已经被尽数收回。 并且唐希因为之前被爆料出的在《逃离城市》中的耍大牌事件仍未平息,即便滕悦再势大,甲方再考虑滕悦面子想用她,也不得不因为舆论而暂缓。 毕竟她这次可不仅仅是耍大牌那么简单,《逃离城市》嘉宾众多,虽然有来自各行各业的素人,但到底还是艺人居多,她在节目组的行径一经曝光,几乎是等同于犯了众怒,多家粉丝联合起来要闹要抵制,再怎么用资本手段强压也没用。 并且唐希起初买水军造谣姜稚礼搞小团体霸凌她的时候,被顺带包括进去的司乔苏桉屿穆星野等人也没少挨喷,这几家的粉丝更是数量庞大且战斗经验丰富,如今情况逆转,她必定是会被狠狠反噬。 现在圈里基本都知道姜稚礼和唐希两人不合,不少人也头疼,毕竟两人走同个赛道,资源重合之下明争暗抢,到最后绞尽脑汁看脸色协调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但如果两人能和解,不必刻意避嫌反而是能同框出现的话,对大家来说都轻松许多,还能衍生出很多合作共赢的机会岂不更好。 无论如何恩怨都是排在利益之后的,于是便有人攒了个局,请来了圈内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同时邀请了姜稚礼和唐希,明面上是沟通人脉资源,实际上也是创造一个机会让姜稚礼让让步,跟唐希也跟滕悦和解一二。 饭局当晚,姜稚礼刚从江城参加完一个线下活动返回京北。 “最近行程紧,你比较缺乏休息,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推掉。”庄灵打探过消息,明确了解到这是场针对姜稚礼的鸿门宴。 姜稚礼靠在埃尔法宽阔舒适的座椅中,打开手机,看到萧砚南发来说他晚上有事不能陪她吃饭的消息,边回复边开口,“没事,就去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毕竟这场饭局里的人以后免不了要合作,该给的面子她会给,但不该给的,他们也绝无可能从她这里讨到丝毫。 落地时已经是傍晚,姜稚礼便直接让司机开去饭局所在的华府会。 这是京北顶级的私人会所,是一座中式庭院建筑,外观修建的恢弘磅礴如同旧时王府,内里则是高级典雅的新中式装修,从商务会议私人宴请到娱乐休闲一应俱全,能满足顾客的一切诉求。 饭局包厢位于一楼中餐厅,七点开宴,而姜稚礼从机场过来的一路正值晚高峰,到达华府会已是晚上七点半,期间那边给庄灵打了很多个电话问她们到哪了,都被庄灵以堵车为由搪塞过去,让他们先开始。 姜稚礼才不急,她巴不得在路上多堵一会,到了之后还不紧不慢在车上补了会妆才下车。 姜稚礼不是第一次来华府会,熟门熟路本就显得松弛,再加上她穿着宽松的拖地牛仔裤运动鞋,黑色吊带外套着一件松垮的网状罩衫,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看起来更不像是来参加什么重要饭局,倒像是来这随意吃顿便饭。 小跃有点怕来这种场合,姜稚礼就让她先回家了,自己和庄灵在侍应生的指引下一路来到包厢。 临近八点,其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包厢门在侍应生敲门请示后推开,一声安小姐到了,让满场目光瞬间齐刷刷落了过来。 “抱歉各位,我前面刚下飞机,路上又堵,所以来迟了。” 姜稚礼迈步进去的时候,已经和往常一样露出滴水不露的甜美笑容,很乖巧地说着抱歉的话。 但如果有人能透过遮住她面容大半的墨镜看到其下方的神情,就能发现她实际上不仅毫无歉意,甚至还带着点倨傲。 她从进门时目光就扫过了在场的一圈人,主位坐的是京北电视台的副台长赵世锦,右边是跟滕悦齐名的影视三巨头之一,华创的老板陈屹,看来他就是这次攒局的人。 姜稚礼对这个陈屹印象并不好,姜予执此前也提醒过她,这人跟萧呈可谓是一丘之貉。 唐希坐在陈屹旁边的位置,萧呈这次倒是不在,不过余下的人里,十个有九个都是京圈的。 娱乐行业也各有各的圈子,每个圈子里的关系网盘根错节,肯定都是向着自己人的。 看来这果真是场悬浮的鸿门宴不假。 圆桌基本被坐满,正正好好就剩下两个位置,一个在赵世锦旁边,另一个则最靠近门口,是故意要把她和庄灵分开,也是给她给SG一个下马威,让她们知道何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座位安排的还真是讲究,姜稚礼在心中冷笑。 她们进来时空气冷了一瞬,满场无人起身,唯有陈屹作为东道主,抬手招呼她坐下,“无妨,我们都知道安大明星最近风头正盛,能够在百忙之中过来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陈总说笑了,我人微言轻,哪能称得上是什么大明星,”姜稚礼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暗讽,“实在是因为我前段时间遇到事业低谷,现在好不容易爬起来当然得努力多接点工作,攒点钱养活自己。” “干我们这行的,旦夕祸福有时候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现在还有机会就要赶紧抓住,可不敢有一点松懈呢,”姜稚礼落座,慢悠悠摘下墨镜,看向斜对面的唐希,“对吧希希,你应该 也深有体会。” 唐希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没作声。 约莫是她这副看似乖巧退让,实际丝毫不落下风的姿态着实让人恼火,一直在主位上八风不动的赵世锦沉声开口,“安小姐,既然迟到就先别说那么多了,按规矩要自罚三杯才是。” 他的话音落下,就有侍者端来盛好透明酒液的分酒器放在姜稚礼面前,而姜稚礼却并没在自己的席位中看到用来盛白酒的小杯。 这种规格的宴席,服务员绝无可能出现这种疏漏。 看来并不是什么自罚三杯,而是要让她自罚三壶。 五十三度的白酒一开始就让她灌半斤多下肚,不用想都知道这安的什么心。 “不好意思啊赵台,”姜稚礼心里虽然在骂人,但面上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我最近还有录音工作,这酒太烈了对我嗓子不好,能不能换一换。” “这你就要问问我们陈总了,”赵世锦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看我们的东道主还有没有准备其他酒给你换。” 这明摆着就是让陈屹帮腔逼她喝,于是姜稚礼直接先入为主,指着一旁吧台后的酒柜,一副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放在那里的都是陈总的私藏吗,看起来都好高级,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幸能品尝一二。” 陈屹让人把那些酒摆出来原本就是为了装逼用的,并没打算真的要开,然而现在听到姜稚礼用这样的语气夸赞,免不了虚荣心上涌,很大气地挥挥手,“当然可以,喜欢哪个随便挑。” 姜稚礼远远看了看,随手一指顶层最中间的那瓶,“可以吗。” 那是瓶存放接近三十年的DRC康帝,六位数的价格暂且不提,主要是产量稀少极其难买,陈屹自打收到手起就好生存着。 也不是真想要一直供起来,但至少没想过在今天这场商宴上打开。 姜稚礼看他神色有所犹豫,很懂事体贴地笑了下,“我对酒不是很了解,这个是不是很贵呀,那我换一个便宜点的。” “无妨无妨,就这瓶,”陈屹为了维护面子,大方地让服务员过去取,“大家开心最重要嘛。” 这个年份的红酒,至少要醒两小时以上才能入口,姜稚礼故意想以此拖延时间,准备在酒醒好之前就找借口离开,却没想到被赵世锦看出用意,咬着她不放。 “陈总大方,不过你挑的酒恐怕还需要些时间,”他用眼神示意姜稚礼面前的分酒器,“还是暂且用这个替代吧。” 这个糟老头子,以为自己是个副台长就了不起了,还非要她看他的脸色,那她偏不会让他如愿。 姜稚礼暗暗咬牙,也没叫服务员,自己起身找来了小杯,不等他们反应便行云流水连干三杯结束,同时也改了对他的称谓,“赵副台见谅,我酒量不好,只怕现在喝多了一会行动不便,倒是耽误了正事。”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好摆布,实际上竟然是个硬茬,赵世锦脸色略微阴沉下来,“好,既然你这么想聊正事,那也就不必多客套了,陈总,你说。” “是这样的安礼,你也知道,唐希呢是我们呈总身边的红人,也是滕悦力捧的新人,现在闹成这样很不好看,你看这样好不好,”陈屹和缓道,“今天就让唐希在这给你道个歉,你回去之后和你们一起录节目的好朋友们一起发个声明,澄清一下网上对唐希不利的这些‘谣言’,这事就算了了。” “之后我们在场这些人手里的资源都优先考虑你,和气生财嘛,你觉得如何。” 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姜稚礼抿抿唇,面露难色,“可是,网上那些都不是谣言呀,陈总这是…让我们联合起来说谎蒙骗大众?” “话不能这么说,”陈屹毫不在意,指责她不懂事,“网络上的东西本来就真真假假,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件事平息下去,不论真假,只要平息下去很快就没人在乎了,你的关注点应该放在能到的利益上才更为实际,不是吗。” “哦,”姜稚礼似乎是听进去了的样子,眼神飘向唐希,“好吧,那你先跟我道歉吧。” 唐希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虽然她今天在来之前就被叮嘱过,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真到了这个节骨眼,还是气闷地说不出一句话。 陈屹看她没动静,赶忙暗示她快点,唐希这才不情不愿站起身,朝姜稚礼微微欠了欠身子,“对不起。” 姜稚礼漫不经心揉了揉耳朵,“什么?” 陈屹推了唐希一把,“过去说。” 唐希深吸了口气,走到姜稚礼身边,再次开口,“对不起。” “所以,”姜稚礼抬眼看她,“你今天是专门来求我帮你的?” 唐希攥着裙摆的指尖收紧,嗯了声,然后看着面前的少女扬起一个灿然的笑容。 “那你求求我呀。” “求求你。”她只重复。 姜稚礼笑容敛起,冷哼了声,很傲慢地翘起腿,“不磕两个算求吗。” 她这话并不止是冲着唐希说的,更是要一下打疼满场这些所谓权贵的脸。 求人没个求人样,一上来就给下马威,逼她喝酒为难她,现在三言两语道个歉开个空头支票,轻飘飘就想让她出力解决麻烦,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赵世锦一拍桌子,“以为签了个什么所谓大公司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吗。” “我告诉你,SG想入内地市场还得看我们的意思,你老板来都得求着找门路,我劝你最好见好就收,否则日后再想来求人,可就不是喝几杯酒这么简单了。” “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对我指手画脚。”姜稚礼装不住索性也不装了,攻击值拉满正准备开骂,这时包厢门却被敲响,赵世锦的秘书走了进来,俯身跟他耳语了几句。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满脸愠色的赵世锦听了立刻眉眼舒展,随即便站起身,说了声失陪就和秘书一起走了出去。 这一茬算是暂且打破了刚才那种僵持的气氛,虽然还憋着一口气,但姜稚礼还是很清楚的知道现在就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直接拿包起身,也不顾其余人的劝阻,拉着庄灵就飞快往外走。 然而刚走出包厢门,她一抬眼便看到一个清冷贵重的熟悉身影,正立在不远处。 萧砚南?他怎么也在这。 看样子是刚从里面的包厢出来,此刻正被赵世锦拦在走廊里。 “萧总您好,没想到能在这遇见您,”赵世锦已经完全没了先前那种嚣张气焰,反而是毕恭毕敬到谄媚的地步,“我们上次在姜总的饭局上见过,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你找我有事?”萧砚南只问。 此时他视线也瞟到了姜稚礼,见她怒气冲冲地从旁边的包厢走出来,眉头一皱。 “是,我私人有个项目想……”赵世锦笑了两声,抬手示意,“上次都没怎么和您说上话,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这边的包厢稍坐,我们共同探讨探讨。” 萧砚南淡淡嗯了声,就在赵世锦欣喜若狂要引他进去的时候,又听见他开口。 “但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我女朋友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包厢。” “而且她看起来,还很不高兴。” 50-60 第51章 Catnip“宝贝” “女朋友?” 赵世锦顺着萧砚南的目光回过头,看到姜稚礼正抱臂站在包厢门口,精致面容上的怒意未消,正冷冷盯着这边看。 他心中咯噔了下,但又不敢完全确定,“呃,萧总,这……” 萧砚南没理他,从他身前越过,径直走向姜稚礼,长臂一揽,毫不避讳地将人带到怀里。 “眉头怎么皱这么紧,”他眼睫低垂,细致扫过她面上的每一寸,语气慢条斯理,“是谁欺负你了,宝贝。” 宝贝。 宝…贝?! 许是他嗓音太温淡冷清,姜稚礼第一时间并未接收到他究竟说了个什么词,待到反应过来后,猝不及防耳廓一麻。 他什么时候也会这么肉麻了,更何况这还有外人在呢。 她微微瞪着眸子抬眼,对上他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眸,随后,看见他极其轻微地抬了下眉尾。 好吧,姜稚礼会意,那她就暂且扮演一朵娇弱可怜的菟丝花,绿茶装到底好了。 “没人欺负我,都是我不好,”姜稚礼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间红了一圈,“赵副台他们也是抬举我才专门请我过来的,但我不仅迟到了,自罚的三杯酒也没喝够赵副台要求的 量,让大家扫兴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她演戏了,但萧砚南还是会感叹她在卖惨扮乖方面惊人的天赋。 再加上她本就生了一副娇小无害的模样,这些伎俩运用起来更是手到擒来,也意外的有种魔力。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明知道她是刻意为之,但他还是会一次次心软,任由她牵着鼻子走。 “不是不是,”赵世锦听的满头汗,“都是误会啊萧总。” 姜稚礼也不管他,继续表演自己的,她拽着萧砚南的袖口很柔弱地晃了晃,看向他的时候眼里还泛着泪光,精湛的表情管理甚至让涌出的泪水都处在最好看的位置,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我酒量真的不好你知道的,不是我故意不给大家面子,是喝多了怕给大家添麻烦,阿砚你快帮我解释一下。” 阿砚,萧砚南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这个只有家人才会叫的称呼,从她口中说出来竟是超乎意料的顺耳。 明知她是在做戏,可他还是有被取悦到,只不过这情绪被他藏匿地极快,长眸再掀起时,刀般锋利的视线落向赵世锦,“走吧赵副台长,刚不是还邀我进去。” “您真要去啊,”赵世锦忐忑到不行,口风也不似刚才那般,“我们饭都吃一半了,怕招呼不周……” “带路吧,”萧砚南不由他分说,命令似的开口,音色沉沉,“顺便,让我女朋友好好跟大家赔个不是。” 赵世锦的秘书很有眼色,见状已经赶忙进去让服务员添椅子换碗筷,待到赵世锦引他们进去时,主坐的席位已经焕然一新。 “这位是……” 陈屹虽不认得萧砚南,但见赵世锦急匆匆出去,之后又毕恭毕敬地带人进来,也不敢怠慢,赶忙站起身询问。 “德盛的萧总,”赵世锦擦擦汗,“碰巧今天也在这,有幸请过来跟我们一聚。” 德盛和萧砚南的名头如雷贯耳,在场人均是倒吸了口凉气。 哪怕不曾见过他,不识得他的样貌,但仅凭男人这稳重矜贵到浑然天成的派头,便知他来历不凡,更别提赵世锦已然点破了他的身份。 “萧总,幸会幸会。” “之前想拜访但一直没等到您空闲的时候,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得见,真是荣幸啊荣幸。” …… 满场人都瞬时起身,热切的恭维声此起彼伏,毫无停息之意。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拜高踩低算是让他们玩明白了,姜稚礼跟在萧砚南后面走进,内心暗骂。 她前面进来的时候,这群人可不是这副谄媚的嘴脸,连屁股都懒得挪动分毫,更别提起身了。 赵世锦走在前面,示意服务员退到一边,亲手拉开主位的座椅,“萧总,您请上座。” 姜稚礼真是看不惯他们这种看人下菜碟的作风,她现在不开心,又有萧砚南撑腰,更是谁的脸色也不看,根本不管这一屋子的人是不是都站着,自顾自便走回自己刚才的位置要坐下,却被萧砚南拉住。 “礼礼,”他旁若无人地将她牵过去,很自然便将她安顿在主位上,“你坐这。” 一系列举止体贴周到,无异于在告诉众人,谁才是场内最尊贵的人。 除了赵世锦和唐希这两个知情人之外,其余人不明状况,看着这一幕,热情吵闹的氛围不自觉便静了下来。 “各位,”萧砚南依旧笔直地站着站在原地,捻起姜稚礼面前的酒杯,视线缓缓扫了一圈,“今天是我女朋友不懂事,我替她向大家赔个不是。” 他姿态挺拔,加上在底蕴极丰厚的大家族中生长出的优雅仪态,赔罪这个词经由他口而出本就显得纡尊降贵。而他的神色与言辞都极冷漠,到了一种接近睥睨的地步,看不出任何歉意,反而压迫感十足。 “女朋友?” “安礼竟然是他的女朋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完了,情况不妙啊。” “别慌,要完也是赵台和老陈先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什么都没干。” 陈屹焊在脸上的笑容都险些没稳住,内心狂骂萧呈阴险小人。 怪不得这货明明对安礼那么感兴趣,今天却破天荒说临时有事没出现。 他可是萧砚南的堂兄,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才故意避着。感情是拿他陈屹当枪使,出来替他得罪人,自己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 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使不得使不得,”赵世锦赶忙夺下萧砚南手中的酒杯,“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该赔不是的是我才对。” 他看了看,直接拿起桌上一个盛满透明酒液的分酒器,朝姜稚礼微微欠了下身,“抱歉安小姐,刚才是我冒犯了,您别见怪。” 萧砚南这才慢条斯理走到姜稚礼原先的座位上坐下,看着赵世锦拎壶一口气干了后,觉得事情已经平息正朝他赔笑脸的时候,才看向姜稚礼,好整以暇道。 “他刚才让你自罚几杯。” “是我欠考虑了。” 赵世锦心中一凛,也不等姜稚礼答话,他便赶忙让服务员把几个空的分酒器都倒满端过来,“我该罚,罚多少都行。” 他说的豪爽,陈屹想帮他分担些许都被很干脆拒绝。 没想到这姑娘是真得这太子爷的青睐,主位都能给她坐,自己怕是没那么好蒙混过去。 暂且不提他如今有求于人,就凭德盛庞大骇人的势力,再加上萧砚南不择手段的阴狠性子,谁又敢有胆子得罪。 赵世锦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已经许久不曾在饭局上如此努力地拼酒了。 在一个比他小了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面前做小伏低,他此刻想到的不是丢掉的颜面,而是他赵世锦努力了半辈子,可不能某天不明不白地坐了牢,甚至是丢了命。 几盅下肚,赵世锦那张分布着些许皱纹的脸在酒精的催化下已然通红。 看他还要让服务员接着倒,萧砚南这才淡淡开口,“好了赵副台,坐下吧。” 赵世锦松了口气,吩咐服务员多加几个菜,之后在陈屹旁边新加进的座位上坐下。 包厢里的空气从赵世锦灌自己酒开始就是凝滞的,陈屹见状赶忙圆场缓和气氛,“我们赵台酒量还是不减当年啊,厉害厉害。” 赵世锦摆摆手,“闹了这么一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误会解除,我们今后也能算作是朋友了,对吧。” 他小心看向萧砚南,“新加的菜已经吩咐下去了,萧总今天可务必在我这多停留些时候,我也好跟您讨教讨教关于投资方面的事宜。” “不急,还是先把我女朋友的事解决完,”萧砚南抬下指节,“你们今天邀请她过来,总不能是专门请她吃饭的,方才她半途离席,想必事情是被暂时搁置了。” “说说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在这种情况下把刚才跟姜稚礼说的话重复一遍吗,陈屹没吭声,他原本就是个中间人,可不想再引火上身。 冲唐希使眼色,而她也只是摇头。 来者不善,唐希又不傻,现在谁会想不开要去触这个霉头,倒不如让她回去想别的办法。 现在这种情况,再对姜稚 礼用权势资源威压的这一套肯定行不通,她开口也只能是求,可她心里也明白,梁子结到这种程度,即便真求了她也不会帮她,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存下点颜面。 半晌支支吾吾没人作答,萧砚南看向庄灵,“你如实说。” “没什么特别的事,您无需费心了。” 陈屹急忙阻拦,而庄灵已经开口。 “那位唐小姐和安礼从前有些过节,赵副台他们也是好心组局说和,让唐小姐给安礼道歉,”庄灵说的一板一眼,“恰巧这位唐小姐最近深陷负面舆论,陈总的意思是,让安礼跟唐小姐一笑泯恩仇,之后顺便肩负起联系和协调几位当红顶流的职责,共同帮助唐小姐渡过难关。” “但据我所知,安礼之前深陷负面时,在座多数都曾落井下石,”庄灵补充,“并且,这一切还都是拜唐小姐和她背后的公司所致。” “哦,”萧砚南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点着,“既然你们这么好心,” 他抬眼,意味不明勾下唇,“那不如说说,现在这事怎么解决。” “是这样的萧总,呈总是我们的多年好友,唐小姐呢,又是呈总身边的红人,我们这也是为了兄弟,自作主张攒了这么个局把安小姐请过来,毕竟同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太僵也不好,您说是吧。” 陈屹脑子转的很快,“我只知道她们之间有不愉快,但真的对唐小姐之前陷害安小姐的事一无所知,如果早知如此我肯定不会多此一举做这些事,我们在座的都不是小孩子了,是非曲直都还是能分得清的。” 唐希咬着牙没做声,以为陈屹只是在斡旋,却不想下一秒听到他说。 “这样,既然她做了错事,那我回去就跟呈总商量把她给雪藏了,永远不再复出,让她再也没办法出来碍眼,萧总安小姐,你们看这样如何。” “陈屹!”唐希瞪着眼狠狠扯住他衣袖,“你们就打算把我推出去了事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天组局帮我就是个噱头,实际上……” “闭嘴!”陈屹低吼着瞪向她,“你还在这胡乱攀咬上了,做错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不知道!” 他说完,再看向萧砚南时,又瞬间变得笑容满面,“萧总,这件事我一定尽快办妥,绝不会再让她出现在大众视野一秒钟。” “不必了。”姜稚礼听不下去,厌烦地打断。 她讨厌唐希不想看她好不假,可更讨厌这种遇到事只会把女人推到前面承担罪名,消弥祸事保全自己的男人们。 若非有他们的推波助澜,唐希再想坑害她也是有心无力,他们哪一个真的无辜。 “唐希,我早就跟你说过,想想别的出路,现在这条路你不可能争得过我,因为你根本不适合,”姜稚礼看向唐希,“不过既然你一直都想不出来,那我帮你。” “陈总,今天的事要想我不追究,就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她又淡淡瞥向陈屹,“雪藏她就不必了,让她进组拍戏吧,商务活动都安排少点,最好是一年到头都泡在组里出不来的那种,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安礼,你……”唐希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怎么,嫌拍戏苦啊,”姜稚礼耸耸肩,“那你退圈好了。” “没问题就这么办,”陈屹赶紧接话,“安小姐真是大人有大量,唐希,还不赶紧起来道谢。” “算了,快别再让她跟我说话了,”姜稚礼拨了拨头发站起身,迈步的同时,指尖微微从萧砚南胸口带过,“走吧,我累了想回家。” 这种令人作呕的场合,她真是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早已经过了晚高峰,但兴许是周末的缘故,回去路上的道路依旧没那么通畅。 姜稚礼靠在幻影的后座上,望着窗外的街景霓虹,以及明明灭灭的尾灯,一时出神。 她喜欢仗势欺人的感觉,本以为刚好碰到了萧砚南之后就会很有面子很开心,虽然后面的局面也似乎正如她所想,可她却并没有真正爽到的感觉。 说白了她跟赵世锦等人并不熟,最想报复的还是萧呈,而他摆明了隐身,选择隔岸观火让其余这些人来与她为难,不免会让她气闷。 还有唐希当时说的,今天组局帮她只是个噱头又是什么意思。 这的确是场鸿门宴,然而召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过来,只为看她们两个明星的热闹,是不是有些太兴师动众,太牵强了。 姜稚礼觉得头疼,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后座中控的另一边,萧砚南正在打电话。 讲的是英文,标准的ConservativeRP口音,配上他低沉的,质地如同弦乐般的声线,有种老钱贵族式的腔调,很有味道。 用这种口音跟她讲英语,听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姜稚礼就这样看着他,那张英俊的面容陷在闪逝的霓虹里,一瞬清晰,一瞬又暗淡模糊。 一时是Xiao,一时又是他。 又一时,好像都是他。 姜稚礼有片刻怀疑自己是喝多了还是得了精神分裂。 还是自己已经不在乎他像谁,便刻意彻底的模糊了这边界。 他很好,少见的好,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在那种场合,亲手把她送上主位。 “萧砚南。”见他挂断电话,她开口唤他。 “怎么又成萧砚南了,”那双狭长的眼转向她,漆黑的眼底漏进些许霓虹光亮,较寻常显得温柔,“前面叫阿砚不是叫的很顺口?” “你喜欢我这么叫?”姜稚礼不躲不闪,漂亮的小猫眼就这样盯着他看。 “嗯,”他点下头,“还不错。” “阿砚。”她又乖乖叫了声,被酒意熏过的嗓音格外甜软。 这么乖,萧砚南勾唇,“所以你刚才叫我,是想说什么。” “据说讲英音的人上嘴唇都会消失,”姜稚礼看着他,“你英音说的这么标准,上嘴唇还在吗?” 什么奇怪的问题。 萧砚南想笑,“那你帮我看看,我的消失了吗。” 姜稚礼还真仔细端详了片刻,可惜车内太过昏暗,她还有些眼花缭乱了。 “看不出来,”她倾身过去,捧住他的脸,“要检查一下才行。” 第52章 Catnip生日快乐,姜稚礼 红灯亮起,幻影在车流中暂时停稳。 萧砚南垂着眼,任由姜稚礼捧住他的脸,身体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倾侧过去。 果香调的甜美气息越靠越近,最终落在他唇上。 轻飘飘的。 描绘他唇型的舌尖也很轻,像极了小猫尾巴扫过时的柔软触感,状似无意的昵人,些微痒意能直通心底。 喉结微微滚动,萧砚南按捺下来,她难得主动,他便由着她,好整以暇。 偎蹭般的吻,湿漉漉的,浅尝辄止。 兴许是这个姿势太别扭太费力气,姜稚礼没多久便累了,她垂下头,手也有些无力地滑落下来,抵住他的肩。 雾林苔癣的气息丝丝缕缕,几乎要填满她的全部神经。 光线昏暗,她头垂着,刘海和两颊发丝也垂着,萧砚南看不清她的神情,许久,听见她开口,声音瓮声瓮气。 “你会觉得,我很恶劣吗。” “为什么这么讲,”萧砚南抚了抚她发顶,以为她是指唐希的事,“你是在帮她,又何必内疚。” “我……”姜稚礼抬起眼睫,然而对上他那双温沉的眼时,又什么都说不出。 “更何况我们礼礼这么漂亮,恶劣一点也没关系,”萧砚南捏了捏她的下巴,“所以不要负担,开心一点。” 他真的很会哄人,就算并未探到症结所在,听到这种话也很难不莞尔。 姜稚礼看着他,眉眼总算舒展了些,“真的?” “嗯,”萧砚南将她揽进怀里,“随便你怎么闹,天塌下来有我帮你顶着。” “如果和我在一起还要忍气吞声,那我这个男朋友岂不是很没用。” “可你是我大哥的好朋友,我之前不知道,”姜稚礼说,“如果我借你的势作威作福,算不算是坏了家里的规矩。” “想什么呢,”萧砚南弹下她额头,“你不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看在姜珩川的面子上吧。” “不是吗,”姜稚礼看着他,她是真这样觉得,“那 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对我跟别人不一样?” 萧砚南略一沉吟,“非要问的话,你就是唯一的原因。” “为什么,”姜稚礼还是不理解,“虽然我知道我姿色出众,人见人爱。” “嗯。”萧砚南轻笑,未置可否。 她不知道,于他而言,她最为特别。 人是环境的产物,姜稚礼便产自他从出生起便无法企及的那一端。 在何种冰冷的境遇中,她脸上却总是挂着笑容,活泼可爱,像天使一样,总令他不由自主被吸引。 她拥有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活力,哪怕是隔着各种各样的介质,她存在的地方也总能让他感受到温暖,年复一年,她逐渐走进他空洞的内心。 后来每次路过泰晤士河,他目光都会下意识落向那个长椅,想看看那个戴着贝雷帽和羊绒围巾的身影会不会又坐在那里,看着流淌的河水,吃着一个草莓冰淇淋。 其实他不喜欢任何甜食,甚至一度可以用厌恶来形容,可潜移默化的,草莓冰淇淋成了他唯一喜欢的甜品。 踽踽独行了数个日夜,和她的重逢就仿佛一场他期待已久的复活。 可他又如何能告诉她这些。 且不说她早已忘记,即便她真的记得,知道这些只怕也会觉得他很奇怪。 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却如雾霾般缠上她,数年萦绕在她看不见的周围,知晓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如今开始彻底插手她的生活。 哪怕他没有恶意,她又是否会觉得恶心害怕,即便他同样因为自己对她的情感转变而感到意外。 可事已至此,他已经全然接受了自己的劣根性,哪怕再低劣些,他也只要她在他身边。 姜稚礼看着他,他看似应答,可她从他的神色中却看出他的回答并未过心,至少并不尽然。 他有秘密,她感知到,可她并没有底气追究到底,因为她也藏着秘密,不能同他讲。 “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要回家吗。”萧砚南问。 “不回,”姜稚礼摇摇头,“阳历生日一般都会有很多工作,阴历生日我才会回家和家人一起过。” “今年的话,”她想了想,“上午是拍摄,因为今年没有精力办线下生日会,所以下午安排了一场生日直播作为替代,结束之后应该就和往年一样,和工作室的大家聚聚餐之类的。” 萧砚南看她眉眼间恹色稍显,“怎么快要过生日了,你好像反而不太开心。” 在他的印象里,她应该是很热衷于过生日,生日愿望多到要用一整年的蛋糕来许。 “也不是不开心,粉丝和工作人员每年准备的那些都很用心我都很喜欢,”姜稚礼叹口气,“但就是因为对我太好太过用心,总会让我在幸福之余产生一些惶恐,我想要配得上,也想要回报这些喜爱,所以出道这些年来不敢有一刻喘息,要尽可能维护好身材容貌,更要创作出更多好的作品,我不能让对我抱有期待的人失望。” “所以现在的生日于我而言,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只用思考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吹蜡烛之前又要许什么愿望而已了。” “做安礼的日子一天仿佛有四十八个小时在等着我,让我似乎离曾经越来越远,”姜稚礼笑了下,“都快忘了,自己做姜稚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她一直以来都放不下Xiao或许也是因为,那是她人生最后一段极尽肆意自由的时光,是属于她这个Annie公主的,独有的‘罗马假日’- 九月十三号,姜稚礼生日当天,几乎覆盖全国的生贺应援早已铺满大街小巷,就连超一线城市的核心商圈,平常只做商用,且千金难求的清茂大厦的幕墙之上,也都是她的生贺图,庆祝她二十二岁生日的到来。 清茂是清和旗下的国际购物中心,此前并无这种先例。而安礼后援会列出的应援项目中,也完全没有这一项,可想而知并不是粉丝所为。 虽说姜予执是清和集团二公子的身份已经曝光,安礼此前也跟他合作过综艺,但两人看起来算不上多熟,更何况姜予执和温吟知结婚的事早已人尽皆知,这种高调的事也绝不可能是他的手笔。 众人都在惊叹,说安礼挺过前些日子那场风波之后也是好起来了,现在竟然都能得到清和的青睐,都在猜测后续会不会有什么合作官宣。 同时,《Eager》九月刊也在今天正式上线发售,一周前预售时,24小时内销量就突破了四十万本,销售额达到了一千八百万,凭借着金九刊的含金量,可以说是一举创下了内娱女星中的断层地位。 晚上直播结束后,大家都在棚里四处收拾瓜分蛋糕,庄灵得到消息大声宣布的时候,姜稚礼惊讶的差点没坐稳。 从前的五百万销售额已经是她的巅峰水平了,以她目前的数据体量而言,今年要涨也不可能会一下子涨这么多。 “粉丝团号召起来买的?”她难以置信,“那这也有点太夸张了。” “那可没有啊,目前为止超九万的购买人数,这就是纯散买,”顾放说,“你看看你这个封面图,时尚表现力这么强谁看了不想要,而且这次你在欧美那边大出圈,影响力本来就扩大了不少。” “我还从《Eager》那边得到消息,这次有人独占鳌头,一个人就购买了二十二万本,四十五元的单价乘上一个二十二万,”庄灵点开手机计算器,得到一个数字拿给她看,“刚好是九百九十万,99哦!” “诶呀,是谁买的呀,好难猜啊。”小跃笑容邪魅地飘过。 姜稚礼闻言,衣服也顾不上换,问小跃要来手机就给萧砚南打电话。 但刚拨出去又赶紧挂断,改成发信息的方式。 因为她竟然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更准确的来说,是害羞。 她过的原本就是二十二岁的生日,杂志原本就是四十五块一本的单价,9900000的数字原本就是巧合。 可哪怕极力说服自己是巧合,姜稚礼也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面颊升温。 家里人虽然宠她,却很坚定地不会插手她的事业,以往她的杂志代言,他们都只是象征性买一两件留作纪念而已。 她虽然看似拥有很多,可这种经历却也是第一次。 很精彩,仿佛比送她漫天的烟花还要绚烂。 姜稚礼点开对话框,想了想,敲着键盘打字。 【今年最特别的生日礼物收到了,谢谢你】 【那就过来当面感谢,】萧砚南仿佛等着她似的,很快回复,【穿低调点,我在摄影棚后门等你。】 【要去哪?】她问。 【带你去玩。】 姜稚礼抿唇笑,跑进更衣室,不多时便穿着一身少女风的阔版休闲套装出来,加上长檐棒球帽和口罩。脸和身形都遮的严严实实。 “你们一会想去哪聚餐就去哪,随便吃随便喝,我请客。”她交代完庄灵,拎着包便急匆匆朝后门处跑去。 “你去哪啊?”庄灵问。 姜稚礼头也没回挥挥手,“约会!” 摄影棚地处六环外,比较偏僻,姜稚礼出来的时候,萧砚南正站在路边。 他今天难得放弃了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穿着虽然依旧不失格调却很休闲松弛,黑色碎发垂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多了许多少年气,不再是那样古板老成,像一个出来夜跑的男大学生。 这样的身段和脸蛋,完全就是校草级别。 他也才二十八岁而已,姜稚礼恍然。 其实他的外表是很年轻的,只是过于沉稳的气质无形间增加了他的阅历感,让他的气场并不输那些大他几十岁的企业家,有时甚至能更甚一筹。 现在这种闲适松弛的模样很难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们要去哪里玩。”姜稚礼跑到他身边,却并未看到他的车。 “别找了,车让司机开回去了。”萧砚南牵起她的手,朝不远处的车站走去,“我们去坐公交车。” “什么!”姜稚礼惊讶到声音都抬高了几个度。 她觉得自己早就该跟公共交通无缘了。 “我查过了,这里偏僻没什么人,又刚好是这路车的终点站,我们上去可以直接坐在最后一排,”萧砚南早已计划妥当,“现在天已经黑透,后排的照明也不太亮,不会引人注意。” 他嗓音动听,在微凉夜风中也格外清晰,“你的工作已经结束,现在你只是姜稚礼,没有任何人施加给你的光环,只是一个要下班回家的普通人。” 姜稚礼的眼中隐隐有星光在跳动。 她很激动。 上了公交车,他们如愿坐在了最后一排,随着车辆驶离这片区域,逐渐进入繁华路段,上车的乘客也越来越多,这回萧砚南没用她提醒,很自觉地戴上了口罩。 姜稚礼又紧张又想笑。 晚高峰的公交在车流中缓慢前行着,车上逐渐被人流塞满,站着的坐着的,谈笑声,通话声,手机中传出的短视频的声音,还有报站声混杂在一起。 姜稚礼始终坐在最后一排靠窗,只有不断闪烁的霓虹点亮的角落里。 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无所谓她将不将自己的面容遮掩起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鲜少有这样的时刻,她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耀眼,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失去了她最在意的东西,她却意外的觉得非常踏实。 平凡,且自由。 她终于切实地体会到萧砚南说的,她现在不是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安礼。 只是姜稚礼,是她自己。 窗外的高楼林立,景致流动的间隙,姜稚礼逐渐看得到她的巨幕生贺屏。 忽然有种错觉,仿佛是透过时空,在看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她。 等红绿灯短暂的间隙,萧砚南为两个时空的她按下快门。 “生日快乐,姜稚礼。” 他的声音很轻,交错在车厢内的喧闹间。 姜稚礼摘下口罩,透过镜头看着他,很轻地一笑。 终于有一刻,她明知爱有深浅,却不再纠结- 到家的时间不早不晚,于姜稚礼而言,此前的时光太愉快太难得,好像转瞬即逝,又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明天依旧是全天通告,萧砚南送她到家门口,叮嘱她早点休息。 姜稚礼勾着他的脖颈交换了一个冗长的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走进家门。 回家后她照常去沐浴洗漱,待到做完一切护理,结束了今天最后一项任务后,因兴奋而绷紧的弦才终于松懈,疲惫感逐渐涌上大脑。 房间温度凉爽适宜,她钻进被子,侧身去关台灯时,看到始终放在自己床头的那只比得兔。 好在当时和沈铭肖分手,依旧误以为他是Xiao时,没把这个和其余那些礼物一样送还给他。 这才保留了自己和Xiao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 其实她也不能全然确定这个一定是他送的,因为这只兔子是在她已经通过了面试,决定要去韩国当练习生的前夕来京北看外公外婆时,装在礼盒里,突兀出现在御清郡八栋的门口,刚好被她发现。 礼盒中除了这只中等型号,穿着可爱蓝色外套,形象经典的兔子之外,还有一张手写卡片,很繁复漂亮的花体英文,内容却很简洁。 Fingerscrossed. 一切顺利。 这是一份来自湖区的礼物,似乎还沾染着温德米尔湖的潮气。 她想要这个,也只跟Xiao说过。 她本无意给别人添麻烦,那也只不过是一句随口的抱怨,说来英国这么多次每次都很匆忙,她想去看一眼那只她最喜欢的绘本里的小兔子都没时间。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地址,大概是看到她冬令营的报名表,因为是按区域报名,那时她为了避开海城那些讨厌的同学,刻意将信息都填在了京北。 她直觉是他,相信是他,为此欢欣鼓舞了许久,在异国多年,一直带在身边。 “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姜稚礼抬手,纤白的指尖拨开兔子脸上,略微遮盖住眼睛的绒毛,“可我现在遇到了不想辜负的感情,我可能…要先爱别人了。” “他很像你,可我不想因为这个而爱他,所以我应该,要开始慢慢忘记你了。” “你会不会怪我。” “应该不会的吧,”她轻笑,但同时,有晶莹泪珠碾过睫毛,将床单洇出暗影。 “你现在,应该也早已找到自己的所爱,得偿所愿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闭上眼,合起双手祈祷。 “萧萧哥哥,祝你永远幸福。” 第53章 Catnip合作 姜稚礼生日过后没几天,巴黎时装周的行程如约而至。 每年的巴黎时装周都汇集了全球的目光,姜稚礼最近势头正盛,更是焦点中的焦点。 而她今年的看秀排面不仅承袭了以往的规格,甚至在多方的加持下显得更为盛大。 自机场出发起便由Sisiy的官摄和《Eager》杂志官方全程跟拍,在此之前,巴黎香榭丽舍所有固定点位的广告牌都已经被她强势霸屏。 抵达巴黎的第二日,姜稚礼穿着一身长袖粗花呢套装亮相秀场,领口和短裙边围绕镶嵌着大片的宝石钉珠极为吸睛,整体给人的感觉不至于太过隆重,却高级大气,一身行头皆是Sisiy未公开超季成衣全球首穿。 在秀场外给等待已久的粉丝签名时,优雅又亲切,表情管理绝佳,在签名的同时也不忘照顾到各个角度的粉丝,生图官图新闻图中的美貌都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饭拍视频爆了一个又一个。 看秀时也在秀场前排中稳居c位,并登上Sisiy全球官网FrontRow版头,是该中心版头唯一亚洲面孔。 美貌和荣耀一向是值得热议的话题,除此之外,八卦也是。 在姜稚礼的神图刷屏时,躺在微博热搜上的还有她和应桐月在Sisiy秀场上的明争暗斗。 其实两人基本没有同框,看秀时虽坐在同排,但中间隔了一堆明星超模,可以说是相距甚远。 但黑心营销号的恶趣味正在于此,就喜欢两个人互相不给眼神,专注展现自己美貌的画面,放点慢动作配点音乐随便剪剪,便造就了前任和现任之间的雌竞名场面,成为了吃瓜群众热衷的豪门娱乐圈秘辛。 网上都在议论,应桐月奉子成婚继续稳享豪门阔太生活,而安礼自分手后由低谷逆跌,如今不仅闪耀巴黎,事业也是较原来更上一层楼,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谁才是赢家。 有人说安礼虽然豪门梦破灭,但好歹握住了事业这个最坚实的依靠,也有人说她虽然事业起色不少,但作为明星依旧是商品,比起应桐月这种可以主宰商品的资本,怎样都是低了一头,看起来再风光也没用。 而应桐月现如今在欧洲养胎,安礼是否贼心不死,跟在国内的沈铭肖依旧有着见不得人的牵扯,她这次能逆风翻盘,又是不是再次得到了沈家的助益…… 看秀结束,转场afterparty的途中,小跃八卦这些的时候,姜稚礼只觉得头大。 她越发觉得谈了不该谈的恋爱,跟留了案底没有任何区别。 偏偏他们还都是公众人物,这些烂瓜根本就无法全然抹除,遇上个什么契机,就会被人翻出来重新再嚼一遍,乐此不疲。 好在她和萧砚南的事知情的那些人都不敢乱传,这要是被外界知道了,指不定还要脑补出什么狗血剧情。 不过这些都只是插曲,姜稚礼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八卦,而且应桐月在出国前专门来御清郡找她的那次,说的那些话。 那天她应当是有事要同自己讲的,可岑珈禾的忽然出现,让她临时改变了主意,留下一句看似挑衅的话语后离开。 姜稚礼直觉那是在暗示她,等到巴黎时装周见面时详谈。 应桐月摆明了是要与她表现出一副敌对的态度,秀场众目睽睽,各方的机器堵的都没有死角,本就没有什么不引人注目的沟通时机,再加上有各种媒体不断的拍摄采访太过忙碌,姜稚礼完全分不出闲暇去顾及这些事。 到了Afterparty也是一样,Sisi y的掌门人,继承人,设计师等全都在场,姜稚礼作为全球唯一的拥有Sisiy代言人title的女星,全程社交应接不暇。 不过好在这里毕竟不是秀场那种官方正式场合,场内光影昏昧,镭射灯四处扫晃,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整体稍显的混乱,于是姜稚礼得以在拿鸡尾酒的时候,不动声色藏起应桐月在路过时,状似不经意递过来的一张卡片。 上面是一串法文和数字,看上去是个地址。 活动结束后,姜稚礼让法国司机开车带她找过去,发现是一间隐藏在巴黎大街小巷间的古董店。 有些年头的实木大门上挂着已打烊的牌子,但透过橱窗,能看到里面还亮着灯。 姜稚礼直接推门进去,绕过门口林立的饰柜走到正厅,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果然是应桐月。 “安小姐可真是大红人,我可是在这等了你很久。”应桐月很松弛地靠着,抬手示意她坐。 “绕这么大个弯子找我,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姜稚礼将包很随意往沙发上一丢,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模样很骄矜。 “你先看看这个。”应桐月笑了笑,戴着颗硕大鸽血红的手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姜稚礼瞥了眼,看到是她和沈铭肖的婚前协议,嫌恶地皱了皱眉,没碰,“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应桐月正了正身子,“安小姐,不,现在应该称你一声姜三小姐,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她的语气从容又淡然,明显是对她的身份有着十足的把握,姜稚礼抬眼时目光一凛,“你怎么知道。” “别太小瞧我,我可不是沈铭肖那种傻子,跟你谈了半天恋爱,连你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应桐月勾唇,“第一次在拍卖会现场见到你时,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不简单,拍卖时故意和你针锋相对,也是为了让这个自以为是的沈二公子多花点冤枉钱罢了。” “我虽从无意与你为敌,但也是真的想让你离开他不假,所以当时才会告诉你,他和家里说了已经和你分手的事。” “其实当时我们订婚的事,沈铭肖是要求保密的,我知道他是想同时稳住你我两边,于是我先假意答应,之后由专门找人散布了出去,让这件事板上钉钉,也让你死心。” 她看向姜稚礼,“其一,沈家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归宿,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一个小女孩被骗,其二,如果沈铭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那么我的计划就会被打乱,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说的这些也是姜稚礼曾有过疑虑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不像是在撒谎。 姜稚礼敛了神色,审视着她,“你的计划?” “你应该知道,我此前的男友是沈家的长子沈铭聿,他因为参加那种恶心的多人派对被曝光,所以失去了在瑞华的实权,如今还在德国避风头。” “而这件事,实际上正是沈铭肖买通了记者散布出去的。” 竟然是这样,难怪她当时觉得瑞华的危机公关为何如此差劲,原来是出了内鬼。 姜稚礼张了张唇,“所以你的意思是,沈铭肖此举是故意陷害他大哥,好让自己上位获得瑞华的掌控权?” “话虽如此,可那并不是陷害,沈铭聿每天在我面前装的人模狗样甜言蜜语,但是这种事情不知道究竟干过了多少回,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甚至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应桐月咬牙切齿,“更可恨的是,他们沈家的儿子做出了这种恶心下贱的事,集团出了事还敢来求我们应家帮忙,还恬不知耻的要把婚约换给沈铭肖。”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姜稚礼不解,“如果没有印联的投资,沈家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支撑不住分崩离析了。” “总不能是为了孩子,”她说,“你不像这种会忍气吞声的人。” “自然不是,不过孩子是无辜的,也很健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我才决定留下她,有没有父亲都不能妨碍我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安稳长大。” 应桐月抚了抚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神色难得和缓了些,但在说回到正事后,眼神又阴鸷起来,“我知道沈铭肖和我联姻是在打我们应家的主意,他这个人的野心远比看起来的要大的多,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儿,他就是在等着吃我的绝户,到时候,印联和瑞华,全部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看,当初为了骗我结婚,给我的条件非常优厚,”她翻开那份不薄的婚前协议,找到一行指给姜稚礼看,“现在的情况就是,在我和他结婚时,我就拥有他名下瑞华的所有股份,加上沈家父母自愿给我的,一共占比百分之二十四。” “但这远远不够。”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再拿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权控制瑞华?”姜稚礼终于感觉有了些眉目。 “不,我并不打算留任何余地,”应桐月抬眼,在水晶灯斑斓的光线下,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坚定,“我要的是绝对控制权,直至瑞华的一切都由印联全权接管。” 看来她这是打算复制沈铭肖的企图,将瑞华彻底吞并,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听起来是个很刺激的主意,只不过你要走的这步棋可不简单,”姜稚礼抱起手臂,饶有兴致地抬下眉,“但我只是跟沈铭肖谈了段不愉快的恋爱而已,何必要这样费劲帮你。” “事成之后,我给你印联吞并瑞华后百分之三十三的股权,并且,”应桐月说的很果断,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了桌面上。 “我这里有你绝对感兴趣的东西。” 第54章 Catnip为你 姜稚礼看向那枚小小的银色u盘,面露疑色,“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还是在你手里。” 应桐月将u盘插入一旁的笔记本电脑,点开文件夹后,将电脑转过去,推给她。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文件夹内是一份文档,文档名是一串日期,显示去年十一月。 姜稚礼对这日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指尖随意在触控板上点了两下,文档彻底展开,她看了一眼,眸光瞬间凝滞,面色煞白。 ——xxxx年12月25日,伦敦大雪 逃跑之前把大哥拉黑了,决定一个月不理他,可是不知道去哪,刷卡会被爸爸发现。 遇到一个大哥哥,他长得好好看,我有点不敢跟他说话,可他看起来也很惨,我还是请他吃了草莓冰淇淋,希望他能开心一点。虽然我一开始打算自己吃两个。 大哥哥带我去了一家brunch,拍照很好看,但味道有点一般,不过没关系,好看就行…… 他话很少,一直对我爱答不理,我以为他讨厌我,没想到他竟然愿意收留我!看来今晚不用在伦敦街头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 ——xxxx年12月26日,伦敦阴 没看成歌剧魅影,不过胡桃夹子也好好看。 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Xiao,应该是这么拼? 他好像是为了照顾我才没回去和家人过圣诞,好像给他添麻烦了,但我也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 …… ——xxxx年12月28日伦敦阴 发现一家调香店开门了,知道送他什么了! 杜松子,薄荷,天竺葵,橡木苔,店主说smellslikeforestandmoss,很潮湿清冷的味道,这很像他,我很满意。 我不喜欢阴天,但这几天一直都是阴天,我却一点也不讨厌。 …… ——xxxx年12月31日 求他带我去看了跨年烟火,人很多好挤,但真的很壮观很好看。 我好矮,但他一直在保护我。 我开始确定,他会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可我还这么小,说出来肯定不会被当真,或者被他觉得我很奇怪,我不想。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周围人都在拥抱kiss,我也抱了他一下,就一下下,但如果知道大哥马上会来把我抓走,都来不及跟他道别的话,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多抱一会。 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他。 不知道,他能不能等我长大。 我会很快长大的。 …… 文档滑到底部,时间来到前年的十二月。 ——我好像真的记不清他的样子了,怎么办。 ——念念说我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姜稚礼紧盯着屏幕,唇抿得很紧,克制着自己濒临发作的情绪。 她从小就有记录自己碎碎念的习惯,她的所有难以言说的秘密,所有不能向外人袒露的脆弱都会被她转换成一些闲言碎语,记录在日记软件里。 也就是后来,她经历过很多事后慢慢长大成熟,内心也强大了许多,许多事在想记录下来的前夕就已经被她消化完毕,至于一直没能消化的那些,已经在她心里存在了那么多年,早就无需再多余写下。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掩埋,可长达六七年,事无巨细的少女心事再次被剖开摆在面前,姜稚礼还是控制不住地眼眶潮湿,指尖发颤。 “你怎么会有这些。” “从沈铭肖的电脑里发现的,”应桐月说,“你知道的,瑞华是技术型的公司,人才很多,你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也很难设防,他想挖你的隐私,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我想,你看到这个,大概能明白很多事。” “难怪。”姜稚礼自嘲地笑了下。 难怪自己和Xiao的往事他都知道的事无巨细,握着这份极其详尽的回忆录,难怪能骗过她。 她当时只傻傻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想来真是可笑。 唯一能称得上幸运的是,她在这之前就已经发觉了他欺骗自己的事实,否则现在,只怕会很狼狈。 “其实沈铭肖他一直都很喜欢你,用你们粉圈的话来说,大概叫做梦男,为此我从前还嘲笑过他。” 应桐月笑了下,“我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追到你,也没想到他能为了你硬生生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一个私底下烟酒不断,脾气差劲的人,竟然能在你面前装出一副生来就是斯文绅士的样子,真是恐怖。” 姜稚礼合上电脑,没出声。 应桐月挑下眉,“你不会因为我说的这些而对他心软吧。” “怎么会,如果不是他欺骗在先,我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任何感情,他的这些行为本质也都是欺骗,只是裹上了一层深情的外皮罢了。” “我和他在一起时间并不长,他能天衣无缝地装得了半年,但我不信他能装一辈子。”姜稚礼面无表情,“更何况我早就已经看透了他的为人,我现在只同情自己,怎么可能会对他心软。” “那就好,看来我选你的决定是对的,”应桐月很满意地扬起唇角。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姜稚礼问。 “我这次来欧洲正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是找沈铭聿不假,但却是为了他手中瑞华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余下的那些,还得靠你出手了。”应桐月转着食指上鲜红的宝石,“萧氏最近的风波你应该有所耳闻,是一个很成功的案例。” “萧氏?”姜稚礼对这些事情一向不太关心,因此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扯到这里去。 应桐月也不详细解释,只说,“我猜,你哥哥和你男朋友应该对于暗中换股这些事很有经验,在瑞华的事情上如法炮制应该也不难。” 她的手轻轻搭上自己隆起的孕肚,“我希望在我的宝宝出世前,这一切都能够尘埃落定。” 姜稚礼打量着她,思忖片刻,“我尽量。” 时间不早了,该聊的也基本谈妥,她说完便起身,拿包准备走人。 “对了,说到这,我不妨再透露给你一件事,”应桐月看着她的背影开口,“瑞华也是老牌企业了,其实一个ceo的花边新闻并不足以致他们于死地,只要项目挣钱,没有人会不想分一杯羹。” “导致瑞华面临筹资困难的导火索,就是通银的撤资,通银都撤了的项目,自然没人敢上赶着去补,这才有了后续导致你和沈铭肖分手的一系列事件。” “我听说,这是温彻这个花花公子在回国后经手的第一个项目,赔钱的买卖他家里却无人阻拦。” “所以你猜,这件事,会不会是得了谁的授意。” 姜稚礼没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继续朝外走去- 巴黎九月底的夜晚,凉意已经有所蔓延,古董店所在的这条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 姜稚礼出来时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看秀时的那套粗花呢套装,外套有些厚度,可在走出店外时,光裸在外的双腿还是冻的瑟缩了下。 她想抓紧时间上车,可送她来的那辆商务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辆黑色普尔曼停在街边。 姜稚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后座降下的那半扇玻璃后,是她熟悉的那张脸。 他这两天明明都在港城,怎么会在这时出现在巴黎。 萧砚南见她似乎是呆在原地,出声提醒道,“上车。” “来了。” 高跟鞋声音清脆,姜稚礼走过去,并没有拉开靠近她这侧的车门,反而是绕去了另一边,钻进车里,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隔板升着,她更是毫无顾忌。 柔软的重量随着花果的香调一起袭来,萧砚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有点冷,”姜稚礼勾着他的脖颈,露出招牌笑容卖乖,“想和你坐一起。” 萧砚南轻哂,“我还以为是你太想我,原来是把我当暖宝宝。” 他说着垂眼,正搭在自己身上乖巧并拢的那双腿纤长笔直,骨肉匀称,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依旧白的晃眼。 宽大的掌心握住她骨型明显的膝盖,的确有点冰。 “下次记得穿暖和点。” “可是这样好看,比起暖和,还是好看比较重要,”姜稚礼说,眼看着萧砚南眉头皱起,她赶忙弯着眉眼补充,“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吗,我冷了就来找你取暖,你总不能拒绝我。” 萧砚南刮了下她鼻尖,“歪理。” “明明是事实,”姜稚礼哼了哼,“对了,你怎么会来?” “你没有想我,但我很想你。” 他的低沉声线和温热气息一同落在她耳畔,微微酥痒。 心跳紊乱,姜稚礼声音小了些,在他的吻压过来前开口,“那你又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问了你助理。” 话音未落他已经含住她的唇,尾音含混。 从应桐月那里出来后,姜稚礼解了许多疑惑,却也增加了许多疑惑。 她还有很多话想问,但被他按着后颈,舌尖被勾出吮吻,绵软心跳也被禁锢在他掌中,耳畔除了喘息和水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脑海中惦记的事也被搅得散乱。 当他终于松开她的唇,拨开她的发丝,转而去吻她细长的脖颈时,姜稚礼才终于有机会开口。 “萧氏的事,其实是你做的?” 萧砚南嗯了声,并不否认。 “我大哥也有参与?” 衣扣在他的指间很利落地散开,萧砚南将她托起来 一点,“你问这些做什么。” “所以,”姜稚礼被吃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变调,攥紧他的衬衫,强撑着继续问,“当初通银从瑞华撤资也是你的安排,对吗。” 萧砚南顿了下,抬起头,对上她那双濡湿却执着的眼,淡淡说了一个字,“是。” “为什么。”姜稚礼追问。 萧砚南眸色深沉,微微叹息,“为你。” 第55章 Catnip没有道德 “为…我?” 这答案来的猝不及防,姜稚礼完全没办法一时间理清所有,只看着他,怔怔重复。 “你去见了应桐月,”萧砚南握着她的腰,将她彻底地转向自己,“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姜稚礼顺着他的动作,膝盖抵着皮质座垫,跨坐在他身上,“她想要报复沈家,吞并瑞华,让我帮她。” “你答应了?” “嗯,”姜稚礼点头,“我原本还在想要怎样给沈铭肖点颜色看看,现在刚好跟她不谋而合了。” 萧砚南摩挲着她腰侧柔韧的肌肤,眉眼间浓云弥漫,“和他的事,你还在耿耿于怀。” “当然了,”姜稚礼一想起来他的所作所为就气到不行,“这种毫无底线无耻至极的感情骗子,我绝对不可能让他好过。” 萧砚南抬眼,神情似是在笑,却透出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看样子,你以前,真的很喜欢他。” “是这样没错,但那也是因为……” 正在气头上,秘密差点脱口而出,姜稚礼反应过来赶忙急刹车,改口道,“因为我年少无知,看不透险恶的人心。” “不过我现在已经明白了,那种感情太虚假,太浮于表面了,一旦失去了支撑它唯一的条件,就会变的一文不值,”她圈住萧砚南的脖颈,小猫一样贴着他的面颊使劲蹭了蹭,“我对你才是真的喜欢。” 萧砚南被她蹭的眯起眼,明知道她说的不全是实话,但还是忍不住弯起唇角。 至少她说喜欢自己的这句,是真的。 那就足够了。 “等一下,明明是我先问你的问题,你还没解释清楚,怎么反倒开始盘问我了,”姜稚礼挺直脊背,语气骄横,“说吧,萧氏和瑞华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萧砚南沉吟片刻,“萧氏的事,恐怕说来话长,你兴许会觉得无聊。” “不会,”姜稚礼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我想要多了解你一点。” “好,”萧砚南摸了摸她的脸,“这件事,大概还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那时岑晚乔已是适婚年龄,面对着来自世界各地世家子弟的求娶未曾动心,却唯独在一场酒宴上对萧廷安一见钟情,得知他还是单身后,便对家里提出要和萧家联姻的请求。 岑州同平日里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妹妹,自然是看不上彼时势微,与德盛毫不匹配的萧氏。 奈何岑晚乔心意已决,他又一向宠妹无度,虽然不愿,但也只能遂她心意,为她铺平一切,让她在嫁去京北后能过的舒服自在。 起初一切平静且顺利,结婚后的第二年萧砚南出生,外人都道他们夫妻和睦,而小时候的萧砚南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如此恩爱,但父亲却始终对自己很冷漠。 不是像寻常父亲那样的管教严格,脾气严厉,只是纯粹的冷漠,不管不问,毫不关心的冷漠。 萧砚南只当父亲是为了集团的事情忙碌,无暇顾及其他,事实上当时的萧氏也的确正在经历重大危机,一度濒临破产。 岑州同无意理会,只说让岑晚乔离婚,带着孩子回英国,可岑晚乔不肯,几乎是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嫁资力挽狂澜,这才得以保住萧氏。 萧砚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萧氏集团在萧廷安的带领下又成功创造了新的巅峰,可岑晚乔却在这时才知道,其实萧廷安此前私下里有一个相恋很久的女朋友,而萧家人在得知岑家的联姻意向后,逼迫他和那个女孩分了手。 如今萧氏地位稳固,而旧情人再度出现,萧廷安便顺势和她复合。 岑晚乔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几度试图挽回,岑州同暴怒,亲自飞到京北把萧廷安打到半死不活。 可即便如此,萧廷安仍不愿和情人斩断联系,岑晚乔见状心死,答应离婚,但还是求岑州同放过萧廷安放过萧氏,随后带着萧砚南回了英国,在萧廷安迎娶旧爱后的没几年便郁郁而终了。 姜稚礼听到这,半天没说出话,她此前对这些事的了解仅在只言片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岑晚乔是一个很深情的女人,可惜阴差阳错,满腔热忱终究是错付,何其唏嘘。 她心疼岑晚乔,更心疼萧砚南,他从一开始就没得选。 “如今的萧氏是用你母亲的嫁资重铸的,所以,你是想拿回属于她的东西,对吗。” “你大概不会想到,我父亲当年宁可被我舅舅打死也要在一起的女人,这些年其实一直跟萧佑安在一起,”萧砚南声线逐渐凉薄,“当年重新出现接近他只是为了和萧佑安里应外合,掌控萧氏,就连现在这个被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什么。”姜稚礼听到完全怔住。 “后来我父亲病重,他们知道遗嘱上填的只有我的名字,于是开始在公司内部动手脚,萧氏资产最大的部分被他们转移到了国外,还顺带帮萧呈成立了滕悦,”萧砚南轻嗤,“这样一来,我能够继承到的也只有一笔烂账而已。” “搞垮如今的萧氏很简单,但我要做的是保住萧氏,让这些人自己摘清和萧氏的关系,这样日后收拾起来才不用束手束脚。” 其实他很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些,一直放任不管是想让萧廷安自食恶果,但不代表他会将萧氏拱手让人,也势必要让这些人对自己家做的一切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萧廷安在医院抢救过来的第二天,他去探望时将这一切尽数告知。 其实萧廷安并不是全然不觉,但因为病痛折磨,无暇顾及这些,也觉得这是自己背叛岑晚乔害她早逝的报应,于是一直消极对待治疗,想认命而终。 人之将死,如今看到萧砚南,也想尽余力去弥补些什么。 那时萧砚南刚亲眼目睹他由病危到抢救成功,虽然这么多年因为母亲的事恨他,但也毕竟是他的亲父。 即便他和最爱的女人有了新的孩子,在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真实身份的时候,他的遗嘱上第一继承人还是只有自己的名字。 萧砚南分不清这是在这漫长的二十八年里,他从来无处渴求的父爱的唯一显现,还是因为萧氏的资产一大部分来源于自己的母亲,他因为知道这一点,良心不安的缘故。 但无论如何,他也算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萧砚南虽仍未原谅他,但如今还需利用他,权当作是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于是他告知了萧廷安所有计划,在他的配合下,一切都推进的很顺利,萧佑安等人只觉得自己得以全身而退,没人疑心任何,根本想不到针对他们的噩梦在他们离开时才刚刚开始。 “那这件事,我们清和也参与了?”姜稚礼问。 应桐月有提到她哥哥。 “是,萧呈欺负到了你头上,姜珩川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萧砚南将她鬓边凌乱的碎发捋至耳后,哄人般的语气,“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报仇雪恨。” “这样,”姜稚礼抿下唇,“那瑞华的事……” “沈铭肖算不上什么好人,我认为你不适合继续跟他交往,”萧砚南语气很淡,也很理所应当,“当然,他也没有通过我的考验。” “考验,”姜稚礼睫毛缓缓掀动了下,“那时候我都不认识你,你以什么立场考验他。” “你小时候追着我喊哥哥,”萧砚南幽深的眼眸看向她,“这个立场够不够充分。” “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妹妹,”姜稚礼微微垂下头,看向自己凌乱的衣衫,指尖慢慢划过他握在自己腿和腰上的手,“但当哥哥,可没有这样的吧。” “不要跟我讲道德,”萧砚南嗓音沉冷,说话的同时手臂收紧,将她更严密地压向自己,“我没有。” 在发现自己对她产生欲念的那天起,这种与她相比一文不值的东西就被他彻底丢弃了。 把无耻说的这样理直气壮,姜稚礼哼笑,蹭过他鼻尖,气息跟他若即若离地纠缠,” 那如果,他当时通过考验了呢。” 萧砚南的手移至她尾骨下,托着,漫不经心地磨,“总有他过不去的时候。” 那处的存在感实在太过明显,姜稚礼的裙子已经卷至腰上,脆弱的布料贴着西装裤考究的面料,仍觉得濡湿滚烫。 “……别这样弄。”她受不住,却挣脱不开。 “你那么喜欢他,而我却逼着他背叛你,让你不得不跟他分手,”萧砚南掰着她下巴,逼她看着自己,“会恨我吗。” 温彻之前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说他们并非是因为感情不合而分手。 他应该是要把这件事瞒的天衣无缝,可也会好奇她的态度,想要试探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 但他如今并不担忧这答案,即便是最坏的结果,他也会把她强留在身边。 他变本加厉,姜稚礼轻喘出声,“不…不会。” 她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这也算是让她提早结束错误,及时止损,她还得感谢他。 “而且我都说了,我不是真的喜欢他,”姜稚礼如被灼烧一般,面颊绯红一片,“你以后都不要…嗯…乱吃醋。” 她毫不生气,完全处于萧砚南的意料之外,但他终于眉眼稍霁,紧绷着的情绪全然放松。 “嗯。”他应声,算是答应。 “那现在可以了吧,”姜稚礼觉得他完全就是在吃醋惩罚自己,软软推了推他肩膀,“这样…我不舒服。” “不喜欢?”萧砚南抬下眉尾。 姜稚礼嗯了声,而后感觉他束缚自己的力道卸了些许,刚松了口气,手腕便被他牵住,不由分说地往下。 “那就换种方式。” 第56章 CatnipGoodgirl 姜稚礼的手被牵引着,掌心轻轻贴上去,这感受如同隔着不顶用的衣物触摸岩浆。 她颤了下,想收回,却被他更紧的按住。 “不是想要多了解我一点吗,你自己说的,”萧砚南看着她,面上是与身下截然不同的云淡风轻,目光坦然到有种舍己为人的姿态,“我给你机会,慢慢了解。” “等一下,”手指已经被他带着触到了金属的质感,姜稚礼赶忙喊停,“不要在这里。” 她胸膛微微起伏着,看他的目光湿润,“这里还有别人在呢。” 即便挡板将前后排隔的严丝合缝,他们的所作所为外人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但这也超出了姜稚礼胆大妄为的范围。 尽管自己早就被他上上下下吃了个透彻,但对他的了解还没到那种深度,涉及盲区,难免会慌。 明知逃不掉,但能躲一时是一时。 还什么都没做脸就红成了这样,真是个小纸老虎,萧砚南勾唇,很大度,“随你。” 巴黎16区梵绮酒店的顶层套房里,透过明净的法式飘窗,能看到漆黑天幕下的埃菲尔铁塔灯光熠熠,夜景璀璨迷人眼。 同样迷人眼的还有浴室蒸腾的水汽,温热水流顺着姜稚礼纤长的睫毛滴落,视线模糊,她睁不开眼,又或者说根本不敢睁眼。 背部单薄的肌肤抵靠在淋浴间墙壁的瓷砖上,是冰凉的,可面前身躯高大健硕,握住他时的温度无比灼人,仿佛一股坚硬又柔韧的烈火聚拢在掌心,一时仿佛身陷冰火两重天。 “礼礼,睁眼,”萧砚南抬手拭去她眼皮上的水迹,低哑的嗓音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态度,“看着它。” 姜稚礼心跳乱的厉害,在他的强迫下,极力平复着呼吸缓缓睁开眼。 只是小心翼翼的一眼,她就仿佛被烫灼了一般,也不知是浴室蒸汽稀薄了氧气,还是那处的冲击感实在太强太过骇人,她竟然有些头晕目眩,只懂得迷蒙跟随着他的循循善诱,一步步进入自己从未涉猎过的领域。 萧砚南俨然是一位很懂得教导的好老师,而姜稚礼无疑是那个最有天赋的学生,她有一双自小精通各种乐器的手,保养的极好,手指细长灵活,每一寸都细腻柔软。 在领略了某些技巧之后,能每每让他低喘出声。 萧砚南还是第一次觉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竟然是如此令人愉悦。 “Goodgirl,”察觉到她逐渐力竭,他牵起她的手,奖励般在她发红的掌心印下一吻,沾染上欲气的声线很惑人,“做的很好。” 姜稚礼被他带的已经适应许多,也不似起初那般慌乱,她大胆抬眼,用那双形状娇媚的眼睛看着他,“我现在也学会让你舒服了,对不对。” “嗯,”萧砚南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去含咬她的唇,“现在该我回报你。” 密不透风的吮吻间,姜稚礼被他托抱起来,不多时,整个人几乎是仰躺在了盥洗台上。 也就是台面不像外面的法式大床那样宽敞,她肩颈曲着,后脑抵上蒙有雾气的镜面,双腿悬空,被他握着脚踝踩上他的肩。 吸咽发出的水啧声伴随着尖锐的酸意涌上姜稚礼的大脑,这个男人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的口舌之功在她身上发挥的仍旧淋漓尽致。 他的鼻梁也嶙峋,且有些微的驼峰,鼻尖的筋骨锋利性感,总能够精准无比地抵住她。 尚没来得及吹干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和着些没来得及被及时喝下的,一同落在深色的地砖上。 许久,意识才终于回拢,而姜稚礼却依旧晕眩,被辗转放在床上时,她意识到事情还没完。 即便他并没打算要在今晚真的发生些什么,但肯定不会像在伦敦那晚吃完就算放过。 其实她没费什么劲,此刻却浑身发软,实在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不行了。” 萧砚南听到她微弱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察觉到她手在发颤。 他赶忙将她抱起,紧张询问,“你怎么了。” 姜稚礼埋在他肩窝里,低低的哼,“饿。” “?”萧砚南低眉看她。 姜稚礼抬眼,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声音虚弱又乖巧,“低血糖了,我要吃东西。” …… 萧砚南认命起身,迅速找了颗糖塞她嘴里,然后打电话叫餐- 大概是因为太瘦,姜稚礼有低血糖的毛病,一饿就会浑身乏力,头晕手抖。 今天实在太过忙碌,只有早上吃了三明治,其实afterparty上是有吃的,但她怕被拍到不美观的照片,从来不会在有媒体的社交场合上吃东西。 忙起来的时候饥饿感总是会消失,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但大脑又接收到应桐月给过来那么大的信息量,还没全然消化又见到了萧砚南,她哪里还顾得上吃没吃饭那么多。 也就是刚才实在力竭,已经到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出现了虚脱的生理反应,不然她还没察觉到自己该进食补充能量了。 不多时,酒店送上来一些简餐,在窗旁的圆桌上摆好。 萧砚南把姜稚礼抱过去,又去拿吹风机吹她尚未干透的头发。 一口法式龙虾浓汤下肚,姜稚礼才觉得自己死寂的身体终于活了过来,“好喝诶!” 萧砚南看她满足的神情,无奈摇头,“下次一定要先问问你这个小祖宗吃没吃饱饭。” “下不为例嘛。” 很快的吃了几口后,不适感逐渐消失,姜稚礼也终于松懈下来,开始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悠悠地享受食物和美景。 房间的主灯亮着,她能从窗户洁净的玻璃上看到屋内的倒影,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拿着吹风机很仔细地为她吹头发。 很明显他对待长发并不熟练,因此动作显得格外小心,生怕扯到发丝弄疼她,又怕自己疏漏没完全吹干导致她着凉。 姜稚礼摸过手机,对着窗户拍了一张照片。 巴黎唯美浪漫的夜景,她和他。 她坐在这里,很幸运看到了埃菲尔铁塔今日的最后一次灯光闪烁。 她觉得很幸福。 已经完全吸取了当年和Xiao相处时的经验教训,现在的她不会错过记录任何她喜欢的瞬间。 照片虽不能够将当下的场景复刻的尽然,却能够保留当下的记忆和感受,往后每一次重温时,这段感受又会神奇的跃然心头。 一张照片留下的,是幸福的n次方。 吹风机的声音停息时,姜稚礼托着下巴,缓缓开口,“阿砚。” “嗯。”萧砚南应声,指尖探进她发间,检查还有没有潮湿的地方。 “还有两个月。” “什么。” “今年,可以一起跨年吗。” 这句话对他们而言,有着别样的意义。 萧砚南闻言,眸光凝滞了一瞬,随后唇角弯起,眉眼都变得愈发柔和,“当然。” “我很乐意。”- 时装周结束,姜稚礼除了日常的商务拍摄,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了新专辑的制作上。 SG总部拥有全世界最顶级的录音棚和音乐设备,这次公司还为姜稚礼请来了曾荣获格莱美年度制作奖的著名音乐制作人Durk来帮忙她的新专制作。 此前姜稚礼的歌曲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她习惯如此,但这次能有跟世界级的大佬学习的机会,她求之不得,为此让顾放专门推掉了一个月的工作飞到伦敦,预备待到圣诞前后回国。 年末,德盛事务繁忙,萧砚南待在伦敦总部的时间也更久,原本姜稚礼以为两人只能到跨年才能见面,但这样一来,倒是无形间提供了许多便宜。 这段时间,姜稚礼就住在金丝雀码头的那套公寓里,SG总部刚好就在第二金融城,每天来回的路程不长,节省了不少时间。 十二月中旬,岑珈禾回了英国,来找姜稚礼玩。 萧砚南虽然忙于集团事务,但人就在伦敦,她这回老实了,就带姜稚礼去了SG附近的一家清吧聊天。 “小礼礼,这么久没见想我没,”岑珈禾哭唧唧地抱着姜稚礼的手臂,“你都不知道,因为上次那件事我小舅舅停了我一个月的卡,我品牌一个新品要上线,资金差点没周转过来,后来还是我跑去发毒誓,说不会再带你去那种地方引诱你红杏出墙了,他才肯放过我。” “墨菲定律,干坏事肯定会被发现的,”姜稚礼抿了口鸡尾酒,“你以为我就不惨吗,我还以为你是准备的天衣无缝了才自信满满带我们过去的。” “我也以为天衣无缝啊,谁知道你身上是不是装了小舅舅的雷达,他一找一个准,真是吓死我了,”岑珈禾托着脸吐槽,忽然又眸光一转,“你怎么惨了,小舅舅也收拾你了?” 姜稚礼瞥她一眼,没说话。 “怎么收拾的快跟我说说,”岑珈禾凑过去,笑容八卦又邪恶,“详细讲一万字的。” “少来,非礼勿听懂不懂啊,”姜稚礼指尖抵着她额头将她推远,“一天天的就爱打听别人的事,你追温彻追的怎么样了。” “你好讨厌啊,”岑珈禾泄气趴在桌子上,“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夜小雨,天气格外冷,路面上湿漉漉的,被昏黄路灯折射出稀薄的光。 街上行人稀少,偶有人经过也是步履匆匆。 姜稚礼和岑珈禾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专注聊着天,欢声笑语,全然没注意到酒吧斜对面的街角,有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正站在那里,阴鸷的眼神遥遥注视着她们。 或者说,她。 第57章 Catnip“别这么叫” “你这次来伦敦待多久啊,”岑珈禾问,“要在这边跨年吗,我们可以一起看烟花呀。” “哪能这么悠闲,顶多再待一周,回去有好几个年末盛典,还有跨年晚会要上,”姜稚礼托着脸,“你别看我现在还有功夫跟你坐在这里闲聊,实际上每天都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呢,根本不是来度假的。” “唉,我还以为今年小舅舅要带你回约克过圣诞呢。”岑珈禾有点失望。 “想什么呢,我们才交往不到半年,哪有这么快带回家的啊。”姜稚礼乜她一眼。 “是你想什么呢,自己心急还赖我身上,”岑珈禾斜斜挑起唇角,“我的意思是,我们岑家每年年末都会在约克的庄园举办一场慈善晚宴,我以为小舅舅今年会带你去。” “这场晚宴的规格可以说是圈内顶尖,门槛也非常高,你既不愿意暴露你清和小公主的身份,又不想和小舅舅公开,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场晚宴上露个面,等到合照被他们在ig上一抛,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来找你麻烦了,岂不是一劳永逸。”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晚宴说到底不还是你们岑家举办的吗,”姜稚礼摇摇头,“我家里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这种情况下我去你们家不太好。” “而且,我听说,你们家的人从前都对他很不友好,”她看向岑珈禾,“现在也是如此吗。” “起初是,因为觉得他是回来争家产的,尤其是岑景泽他们一家,所有争端都是他们挑起来的。” 提起岑景泽,岑珈禾从来都是直呼大名,从来没把他算在自己长辈的范围内,她的舅舅就只有萧砚南一个。 “我是跟我妈妈姓的,我爸爸是维和战士,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战场上去世了,后来我妈妈也在我六岁的时候死了在一场爆炸里,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孤儿,”岑珈禾目光黯淡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其实我们这一脉很早就跟现在的岑家割席,当年闹的很不愉快,但二外公还是愿意把我接回来抚养,吃穿用度和教育什么都是最好的,刚好那一年小舅舅也来了英国,从此我们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二外公虽然严厉,但说到底是真心护着我们的,要不然我可能都活不到认识你的那天,”她叹口气,点到即止不再多讲,“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是小舅舅掌权,他们翻不起什么浪了,你不用担心。” 她语气轻松,但姜稚礼还是觉得有些沉重,岑珈禾一向活泼开朗,活得像是只吃过爱情的苦,她从来没想过她竟然有这样坎坷的身世。 “诶呀好啦,不要用那么心疼的眼神看着我,那些事早都过去了,现在迎接我的只有数不清的好日子,”岑珈禾示意她放宽心别多想,说着又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家里人啊,你们这种情况瞒寻常人简单,但你家里那边,我觉得瞒不了多久,还不如坦白从宽。” “说的也是,但我这阵子实在太忙了,完全顾不上想这些。”姜稚礼思忖,对她而言这事还真是坦白从宽为上上策。 爸妈暂且不提,万一有天不小心被姜珩川自己给发现了可就难办了,亲妹妹和好兄弟谈恋爱都瞒着他,他那个脾气,不发疯才怪,说不定还要叫上姜予执一起杀过来。 姜予执原本就是干语言工作的,攻击力更是强到没边,之前和沈铭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因为年龄差太大这件事,抓着她教育了整整三个小时,萧砚南比沈铭肖小不了几岁,肯定也是过不了他这关的。 “等我过年回家跟他们讲吧。”姜稚礼苦恼地仰靠在沙发上,不行还是得先跟温吟知通个气,让她当当自己的说客,先铺垫铺垫,否则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时刻她忽然宣布恋情,这个年还要不要过了。 “过年好呀,顺利的话小舅舅就能提着礼物上门拜访了。”岑珈禾很满意地点点头,语气甚至有点兴奋。 “岑珈禾你不对劲,”姜稚礼皱眉看着她,“我们的事你怎么好像比我们还急。” “经过上次的猛男秀事件我已经看透了,你根本就 制裁不了小舅舅,但我不信他见你爸妈也是这幅死样子,“岑珈禾搓搓手,“如果到时候我也跟着去的话,应该不会显得冒昧吧,求求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你刚还说你跟他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现在又一门心思想看他笑话,”姜稚礼坐直身子抱起手臂,“而且我怎么就制裁不了他了,上次那是因为……” “你想制裁谁?” 话说一半,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醇嗓音。 姜稚礼惊得肩线都颤了下,在岑珈禾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回过头,见萧砚南不知道是何时走进的。 他穿着一件版型挺括的黑色长大衣,大衣下是他日常的西服套装,只不过衬衫被替换成了黑色的高领毛衫,衬的脸型愈发瘦削锋利。 虽然是一如既往的一身黑,但大衣领口处露出马甲暗金色的翻领,让整体看起来既兼具上位者的威严,又不显得沉闷。 姜稚礼看着他走到自己身旁的沙发上坐下,酒吧里灯光昏暗,但她依旧移不开眼。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穿搭开始变得活泛了起来,不再像从前好像有固定格式般的墨守陈规,愈发的吸引人。 “说啊,”萧砚南慢条斯理摘下黑色皮质手套,放在桌面上,“你刚刚说想制裁谁。” “没有啊。”姜稚礼装无辜。 岑珈禾笑嘻嘻地见缝插针,“小舅舅,礼礼说过年要带你去见家长!” “我没有你别乱说!”姜稚礼急的伸长胳膊要去捂她的嘴。 “这样啊,”萧砚南拦下她的胳膊,将她揽在怀里,从善如流,“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可以考虑。” “没有,我只是想过年的时候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们的关系而已,”姜稚礼捂住脸,很快又移开指缝露出一只眼睛,看他一脸的云淡风轻,有点奇怪,“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萧砚南垂眼,抬手捏了捏她鼻尖,“我认为伯父伯母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我。” “你也太自信了吧。” “这只是最基本的。” 岑珈禾皱着脸,看着对面这两人在她面前腻腻歪歪,决定收回她刚才的话。 她是没见过萧砚南跟谁低头,可也同样没见过他对谁这样温柔宠溺。 哪里是制裁不了,她这个小舅舅看来是被礼礼吃的死死的了。 …… 入夜后,雨下的更大。 岑景泽站在酒吧对面的街道,隐藏在路灯无法顾及的阴影下,遥遥望着窗边那个位置发生的一切。 他没打伞也没戴帽子,雨滴洇湿了他的发,密集地从冲锋衣的面料上滚落,在地上砸出微弱的水花。 很冷,但他始终无动于衷。 直到萧砚南揽着女孩走出来,撑开伞,送她坐上路边那辆库里南的副驾时,他才沉默地转身离开。 行走间,他抬手,在漫天风雨中点燃一支烟。 浅棕碎发下的眼舒爽的眯起。 如今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比找到宿敌的阿喀琉斯之踵更让他兴奋。 他已经开始期待,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向他俯首称臣时的场面了- “应桐月已经成功拿到了沈铭聿的那部分股份,问我们这边进展的如何了。” 姜稚礼洗澡出来,萧砚南已经如往常一样靠在床头看书,她也上了床,趴在他身侧的被子上,托着腮看他,“你说是小事,所以我到现在都没告诉我大哥,不过全都由你来处理会不会太辛苦。” 萧砚南放下书,淡淡道,“这个进展,取决于你想不想让他们过最后一个好年。” “这么快!”姜稚礼惊叹,想了想坐起身,“既然我布置的工作萧总完成的效率这么高,那作为奖励,以后每年我的分红都分你一半,怎么样。” “姜小姐,这种激励机制对我而言毫无吸引力。” “知道你钱多,”姜稚礼撇下嘴,“那我也不知道给你什么了。” “明早不用去公司?”萧砚南问的没头没尾。 “嗯,他们在做demo,大概明天下午做完,我下午过去验收就行。”姜稚礼看向他,“怎么了。” “坐过来。”萧砚南依旧靠在床头,八风不动,唯独目光转向她。 “做什么……”姜稚礼口中问着,人却已经很自觉地坐在了他身上。 她已然被他教成了这样。 “你自己也是老板,管理了这么久的工作室和那么多员工,难道不知道,”萧砚南握着她的腰,将她更紧密地压向自己,“激励机制,要投其所好才能有效。” 姜稚礼还没来得及问他怎样算投其所好,睡衣吊带已然被勾落,摇摇欲坠。 握在她腰上的手指轻点了两下,意有所指,“自己喂给我。” 怎么还能有这样的要求,姜稚礼张大眼,感觉一瞬间从心口烧到了颅顶。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用那双沉静的黑眸看着她,嗓音沉冷,温柔又强势的引导,让她一步步打破自己树立起来的,关于禁忌的边缘。 终于送入他口中的那一刻,他眯起眼,含吻的同时,用低哑性感的声线夸奖,“That‘smygirl.” 心口和耳膜都发麻,姜稚礼抱紧他的头,将自己更多的送过去,意图堵紧他的嘴,却不想换来更多令她面红耳赤的声响。 山峰上的雪好像融化了,又好像没有,但在光影的照射下,显出道道湿痕。 姜稚礼心跳到疲倦,脱力仰倒在床上,而萧砚南已经顺手扯下她绑头发的丝带。 很长的一根浅绿色绸带,能将她的大腿绑在一起,绕了三圈还有富余。 修长手指在白皙腿侧系出一个她喜欢的蝴蝶结,然后将她翻了个面,压过去。 不同于手指和唇舌,是从未体验过的坚韧和烫灼。 抵过,磨过。 姜稚礼整张脸陷在枕头里,却还是忍不住,一声娇哼刚溢出唇瓣,萧砚南就觉得浑身一麻,从那处直接麻到了天灵盖。 “别这么叫。”他咬牙警告。 再这样他会控制不住,比现在的行为更不当人。 “你停下来我就不叫了。”姜稚礼带着隐隐的哭腔,理直气壮地呛声。 他倒是说得轻松,但这又哪里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萧砚南呼吸愈沉,说着让她自便,但依旧不由分说地掰过她的脸,直接吻过去,“舌头,” “伸出来。” 第58章 Catnip我们还要一起跨年 姜稚礼永远不知道这个男人下次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颅内的风雨和窗外一样汹涌的无休无止,在她神经里起起伏伏了不知多少次,眼角的泪痕干了又湿,睫毛都只余轻颤的力气,再难抬起。 而萧砚南却宛若一个不知疲倦的暴戾绅士,略带薄茧的指腹揉过她红肿微张的唇瓣,修长漂亮的指节顺势探进,恶劣搅弄着她湿软的舌。 “要到了吗。” 他的气息蹭在她耳畔,嗓音温柔,质感上乘,却同样恶劣。 姜稚礼意识迷乱,但仍旧气不过般含咬住他的手指,本想叫他吃痛,却不想对他来说反倒像是取悦。 她的睡裙被弄脏了,他扯下丢到一边,到最后她的皮肤也被弄脏了,他抱她进了浴室,一点点帮她清洁干净。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每次洗完澡要费多大功夫多少步骤做护理,”姜稚礼坐在盥洗台上,虽然累到不行,但还是很生气地指责他,“你让我前面待在浴室的一个小时都做了无用功。” “抱歉,”萧砚南帮她涂着身体乳,嘴上听起来是在道歉,语气却听不出丝毫悔过之意,“其实如果你今天没有把我关在浴室门外,你懊恼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简直就是一个披着绅士外皮的无耻狂徒,姜稚礼被他的这番言论气笑,人都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们德盛的员工知道你私底下是这种人吗,”她抬脚抵在他腹肌上试图将他推远,忿然道,“下次再来这边工作我一定不要和你住一起了,我要回我的公寓自己住。” “随便你住哪,”萧砚南握住她脚踝 ,看着她大腿上被勒出的红痕,将最后一点乳液揉进她的皮肤,之后帮她系好睡衣的绑带,“也就是换个地方的事。” 他说完抬眼,看姜稚礼正气鼓鼓地盯着他看,勾了下唇,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台面上,将她圈在身前,“今年圣诞,要不要跟我回约克。” 姜稚礼张大眼看他,没说话。 “紧张什么,”萧砚南笑,“既然你终于愿意在你家人面前给我名分,那我也应该带你去见见我母亲。” “什么叫终于愿意给你名分。”姜稚礼嘟囔,把她说的跟渣女似的,虽然她的确心怀鬼胎,不过那也是曾经。 “我是很愿意去看晚乔阿姨,”她想了想,又看向他,“不过我记得你说她是在爱丁堡过世的,而且我听过一些传闻,她生前好像不愿意回到约克…是真的吗。” “是,因为她和我舅舅……”萧砚南眸光微滞,顿了下才接着说,“有点矛盾,但毕竟是亲兄妹,她过世后,我舅舅亲自把她接了回去,也算是落叶归根。” “原来是这样,”姜稚礼叹息,“不过按照你们这边的习俗,亲人的墓碑都是立在自己家后院的吧。” 萧砚南点头。 “我大哥说你们家有圣诞节必须回家的规矩,那岂不是会见到你家里的所有人,”姜稚礼鼓了鼓唇,“我还没准备好呢,有点害怕。” “有我在怕什么,”萧砚南捏捏她鼓起的脸颊,“你大哥都去过那边很多次了,也没见他害怕过。” “那怎么能一样。”姜稚礼反驳。 “顶多一起吃顿饭,如果你待得不舒服我可以立刻带你走,”萧砚南抬起她下巴,看着她的眼睛,神情郑重,“你是我认定的人,我有必要让他们都知道,你会是那里未来的女主人。” 姜稚礼怔住。 浴室顶灯落下明亮暖融的光线,她透过他深冰般的瞳孔,仿佛看到一种名为宿命的东西在朝她招手。 半晌,她轻轻点点头- 平安夜的前一天,公司已经开始陆续放假,圣诞气氛因为假期的开始达到顶峰。 因为要跟萧砚南回约克,姜稚礼协调好工作,推迟了两天回国的时间。 顾放小跃依旧按时走,庄灵在总部还有些工作需要善后,刚好可以留下来陪她。 将顾放小跃送到机场后,萧砚南还没下班,姜稚礼便提议出去转转,顺便让庄灵帮她拍点圣诞照片。 于是两人去了摄政街,冬令时的天黑的很早,不过下午四点多,天色已经黑的像深夜。 好在周遭霓虹明亮,悬在街道上方的天使灯闪着碎星般的光芒,十分出片。 庄灵的拍照技术很不错,拍了一组后姜稚礼拿着相机站到一旁察看,自然是很满意,于是继续边逛边拍。 圣诞期间,街边的店铺打烊的都格外早,街上行人也少,为了安全起见,庄灵把控着时间,看拍的差不多了便给司机打去电话,约定好位置汇合。 正准备离开,这时姜稚礼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男声,用中文叫她的名字。 “安礼?” 姜稚礼警惕性一向很高,并没回头,和庄灵对视一眼,戴上口罩准备不理会径直离开,却没想到男人却加快脚步绕到她们面前,拦住她们的去路。 “安礼小姐,我是你的粉丝,方不方便合个照,”他问,“签名也行。” 姜稚礼垂着头,极迅速地抬眼瞥过他。 是个年轻男人,目测三十岁上下,黑色冷帽下是一头微卷的棕色半长发,瞳色也是浅棕,混血长相,身量很高,却瘦的病态苍白,看起来很斯文。 唯独那双眼,即便笑着,也让人觉得阴寒。 庄灵略挡在姜稚礼面前,“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在这一行干得久了,嗅觉就会变得十分敏锐,是不是真粉丝她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不可能,我可是忠实粉丝,怎么会连正主都认不出来呢,”男人笑容玩味,手里玩着把瑞士军刀,“我只想要个签名,又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更不会透露你的行程,没必要这样不给面子吧。” “我已经说过了,你认错人了。” 庄灵厉声说完,拉着姜稚礼就要走,本不想节外生枝,却不料四周忽然出现许多彪形大汉,朝她们迅速围拢过来。 什么情况,不会是什么离谱的绑架案终于被她遇上了吧。 姜稚礼瞬时紧张起来,和庄灵紧紧靠在一起,眼神飞快地寻找着能够逃脱的路径。 然而这些大汉却并不是冲着她们来的,有两个人飞速冲上去,顷刻间就已经扭着男人的胳膊将他按倒在地,其余人则护卫似的围拢在她们身侧。 须臾,有引擎的轰鸣声在她们身侧的道旁停下,姜稚礼的视线被周围人高马大的人墙遮挡,只透过缝隙,看到一双矜贵无比的牛津皮鞋,精准踩住了男人脱手的瑞士军刀。 “你终于露面了。”萧砚南沉冷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声音携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姜稚礼顿时松了口气。 “我好好追个星,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男人被保镖按着跪在萧砚南面前,面上却毫无窘迫,反而莫名有种得逞后的快意,“你还真是养了群爱乱咬人的疯狗。” “你恐怕是忘记了,你如今已经是美国身份,”萧砚南声音很淡,“靠偷渡来到英国,算不算违法乱纪的事。” “事到如今我也依旧是岑家的人,不惜一切按照家规回来圣诞团聚,家主应该会很开心才对,”男人挑着唇,“别忘了我此前并未被停职,只是在被派去负责南美的项目时,不小心出了点纰漏,被抓进去了一下而已。” “说不定这个圣诞过去,你我又能在总部相见了。” 萧砚南有些意兴阑珊地抬了下手,并没有多费口舌,只是用英文吩咐了句“把他送去警局”,继而便转身朝姜稚礼走来。 挡在周围的保镖随即让出一条道,倒是方便姜稚礼看清眼前的场景。 “又想关我,好啊,”男人听到要去警局并无所谓,反而笑的很猖狂,“我很期待你这次能关我几天。” “顺便,”他森冷的目光落在姜稚礼身上,笑容怪诞,“MerryChristmas,Annie小姐,欢迎你去庄园做客。” “幸运的话,我会亲自接待你的。” 姜稚礼皱着眉,但他这令人不适的视线很快被萧砚南宽阔的身型阻隔。 “没事吧。”他不理睬其他,只看着她,自顾自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没事,他没对我们怎么样。”姜稚礼看着他,觉得这事来的蹊跷,“他就是岑景泽?” 她已经大概猜到男人身份。 “是,”萧砚南护着她上车,“你现在知道他长什么样,往后就要提防起这张脸。” 这人的确让人感到莫名的危险,姜稚礼点头,“那这些保镖是……” “有几个是专门保护你的,另外都是这段时间专门追寻他踪迹的,”萧砚南解释,“刚好碰到一起,人有点多,是不是吓到你了。” “还好。”姜稚礼舒了口气,她确是有片刻惊慌,所幸是他未雨绸缪。 萧砚南将她冰凉的手拢进掌心,神色却并未松弛些许,思绪回到几个小时以前。 “我这边有人几天前在码头看到过岑景泽,说他现在已经回到了伦敦,是不是有这回事。” 姜珩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错,”萧砚南凝眉,“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在哪处藏身,还在找。” “别的我就不插手了,但我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在英国多停留两天,”姜珩川声音严肃,“岑景泽如今就是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他这次回来会干出什么事,为了我妹的安全,你务必让她尽快回国,我不想让她受到牵连。” “好,”萧砚南沉沉出了口气,“我会尽快安排,确定了给你消息。” …… 姜珩川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看来,岑景泽是早 就盯上了姜稚礼。 九月初,剧院外那辆险些撞上姜稚礼的摩托车便是开始,那时他刚出狱,人还在美国,手却已经能伸到这里。 岑景泽这人一向谨慎,回来英国这些天都不曾露过一丝踪迹,此番贸然现身,必然只为试探虚实。 就他张狂的态度看来,必定是有什么后手,如若今天没有保镖跟着,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萧砚南难免后怕。 姜稚礼继续留在这里的确不妥,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愿意让她冒这个险,哪怕打乱既定的计划。 没关系,他想,反正来日方长。 姜稚礼倚在座位里休息,本以为是要回公寓,可待到发现时,车子已然停在了机场。 “我们现在就要动身了?”她疑惑看向萧砚南。 明明说好的是圣诞当天再过去。 “不是我们,是你,”萧砚南将她拥进怀里,“这里现在不安全,你必须要尽快回国,我已经通知了姜珩川,他会在国内接你。” “我一个人回国。”姜稚礼猝不及防。 她仰起头望着他,片刻才开口,目光中满是担忧,“你也不会有事的,对吗。”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国找你。”萧砚南安抚着,俯身去吻她的唇。 “说好的,我们还要一起跨年。” 第59章 Catnip听闻他好事将近 直到看着载着姜稚礼的那架湾流起飞,萧砚南才略松了口气,给姜珩川发去消息后,温彻的电话随即打了进来。 “萧哥,我已经到伦敦了,”温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却不似往日吊儿郎当,“岑景泽的律师联系了我姐,说岑景泽要见她,方便的话最好现在去警局一趟。” “我让我姐别去,这种混蛋要见她准没什么好事,但我姐先我一步到的,现在已经在去警局的路上了,”温彻急的抓耳挠腮,“我劝不动她,你帮我劝劝吧,她只能听进你的话。” “是我让她去的,”萧砚南看了眼时间,“刚好探探岑景泽的虚实。” 他现在大概已经能够确定,岑景泽这番卖了这么大个破绽,一是为试探姜稚礼在他这里的实际分量,二是为了有正当理由,引一直回避他的温宁出来见他。 如若温宁能从他那里探出些什么,那于他们而言自然是多有助益。 “但让我姐一个人去也太不保险了,”温彻皱眉,“那个家伙原本就一直对她有非分之想。” “他不是在什么偏僻的拘留所,是在苏格兰场,他再有本事,也不会选择在那里闹。” 苏格兰场是伦敦警察厅的代称,那里毗邻英国国防部,拥有最完备的警力。 “如果实在担心的她的话,现在就该立刻动身,一会苏格兰场门口见。” “也是,”温彻出口气,是他情急之下一时担忧过度了,相比之下,萧砚南就显得格外冷静理性。 只是如果今天岑景泽要见的人是姜稚礼,也不知道他如今的冷静理性还能保留几分- 姜稚礼落地京北时,已经是当地的早晨。 姜珩川已经等在机场。 待到她坐上车,姜珩川先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的确是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岑景泽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即便你跟萧砚南没多大关系,但他这个人向来不择手段,待到他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前,你都要留在国内,英美都是绝对不能去的。” “可他都已经被关进警局了,为什么你们都还把他看的像什么洪水猛兽。”姜稚礼问。 按照他偷渡的这种情节,判不了一年也要被拘留大几个月,怎么会连她过个圣诞节的时间都没有。 “他连在境外走私军火的罪责都能化险为夷,仅仅是偷渡你觉得能关他多久,”姜珩川说,“此前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他跟萧砚南斗的最严重的那几年,把公司支持萧砚南的大股东骗到美国,安排了狙击手直接远程爆头。” “那时因为这件事,许多人为了活命都临阵倒向了岑景泽,虽说他在英国的势力如今早就被萧砚南瓦解,但难保还有疏漏。” “更何况他母亲背后是在美国很有势力的E.G家族,即便一直在被边缘化,但还是有能力转圜岑景泽目前的状况,帮他东山再起。” “什么,”姜稚礼猛然攥紧了衣摆,“那萧砚南会有事吗。” “自然不会,你真以为他的那些保镖都是从安保公司里聘的啊。”姜珩川轻笑,“那些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更何况他本身足够谨慎,否则你觉得是岑景泽那么好心,故意想让他活到今天的。” 这么些年,针对萧砚南的各种刺杀‘意外’都不知道安排了多少轮,他见到了不少,因此在知道岑景泽出现时,无论如何也要让姜稚礼立刻回国。 “那就好。”姜稚礼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这样的情况,实在很难放得下心。 不过话题刚好聊到萧砚南,她思忖,不如先稍微铺垫一下。 “对了大哥,”她清了清嗓子,“我最近,可能准备谈个恋爱。” “谈恋爱?” 姜珩川听到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来,顿时十级戒备,音量陡然增大,“你今年接的是京北台的跨年晚会,不会是要跟那个姓沈的复合吧!” “姜稚礼我告诉你,”他咬牙切齿,“你想都不要想!”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姜稚礼赶忙道,“我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吗,而且他现在已婚已婚!” “那是谁,”姜珩川狐疑地看着她,“该不会是……” 不会这就猜到了吧,姜稚礼吞咽了下,目光有些心虚,如果他说出萧砚南的名字,她是直接认了,还是再迂回一下? 大脑正高速旋转着思考应对之策,而她这时听到姜珩川的声音响起,“该不会是和你得过最佳cp奖的那个,今年还跟你一块录节目来着,叫什么……” “穆星野,”姜稚礼松了口气,在姜珩川欲要肯定的目光中及时接话,“不是他,纯友谊,谢谢。” “不是姜稚礼,你跟你哥在这卖什么关子呢,”姜珩川抬手在她发顶上忿忿压了压,“你得先告诉我这人是谁,然后我去帮你调查确认这男的究竟可不可靠,别整天傻乎乎的再被骗。” “放心吧,”姜稚礼扬扬下巴信誓旦旦,“这次的人是我觉得可靠,你也觉得可靠,爸爸妈妈也会觉得可靠的那种。” 姜珩川瞥她一眼,冷笑,“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反正你先别管这么多,”姜稚礼也不辩解,很傲娇地挑了挑眉,“等我告诉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不是有这种人了。”- 年末的京北下了一场雪,枯枝被银霜覆盖,显得没那么萧瑟,只是空气也愈发寒冷。 “沈铭聿现在已经完全信任我,他真的认为我是要帮他从沈铭肖手里收回瑞华的控制权。” “我们的计划进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基本已经是明牌,好在我用沈铭聿当挡箭牌,他们只会把这件事归为内斗。” “不过你目前在国内,沈铭肖很可能会来找你,无论是帮忙还是博同情,你都要当心点。” 姜稚礼闭眼靠在输液室的沙发上,面容苍白,精神恹恹,为了听清耳机里应桐月的说话声,极力压下时不时涌上的咳意。 “我明白,他在我这不可能讨得到一点好处,”姜稚礼微弱的声音隔着口罩,听起来更显得发闷,“他敢来找我,我就骂得他还不了口,让他后悔招惹我。” “你还是先省省力气,你这嗓子现在还骂得动人吗,”应桐月听着她浓浓的鼻音和微哑的声线,“明天就是跨年晚会了吧,京北台一向是直播,还是全开麦,你的症状听起来还挺严重的,真的能坚持上场吗。” “没问题,小病而已。”姜稚礼刚云淡风轻说完,立刻压制不住地猛咳了一通,几乎要喘不上气。 京 北这个季节本就流感四溢,大概是因为最近行程密集抵抗力减弱,姜稚礼回国没两天就中招了流感,同时还倒霉地患上支原体感染,反反复复地发烧,咳嗽不止,嗓子痛到吞咽都困难,浑身上下就没有哪处不痛。 可惜这阵子几乎都是无法推脱的工作,姜稚礼每天就是现场医院来回跑,只是空闲时间几乎都用来挂水了,病情还是不见任何好转。 要说不担心绝对是假的,她的跨年舞台是零点前最后一个,可谓是重量级,她为此准备了两个无缝衔接的唱跳舞台,共八分钟的节目。 原本轻松无压力,可现在被这副病体拖着,能够维持节目完整性已经是万幸了,演出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这还是她出道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不走运的遇上这种事。 她一直都是完美的代名词,完全无法接受自己产出任何一个有失水准的舞台,这两天甚至一度因为唱歌气息不稳气到崩溃哭了好几次。 但哪怕再崩溃,她也只能努力调整好心态,好好治疗,好好休息,期待着在录制当天病情能减轻,至少让她能无虞地撑过这八分钟。 她自认为心理素质强大,但这几天也隐隐有种身心俱疲的倾向,可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三十号了,一想到明天下了舞台就能见到萧砚南,姜稚礼就会觉得还是很有支撑下去的动力。 近来这些天,他们彼此都繁忙,时差也经常对不上,生病的事姜稚礼也就并没告诉他,是怕他分心,但恐怕明天见面后,他还得陪自己来医院挂水就是了。 其实他们的感情进展到如今,继续下去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可她一向对约定很当真。 明晚的零点一过,才是真正属于他们新的开始,新的开始,是需要仪式感的。 她将真正跟过去的一切杂念告别,从今以后,都会认真喜欢他一个人。 “生病了就要更加注意休息,少上网多睡觉,也不要想东想西,”应桐月听她的咳嗽声终于平息,才接着开口,“岑家和温家原本就是世交,温宁会出现在岑家的晚宴上再正常不过,你别听那些说他们要联姻的传言,完全不可信。” 姜稚礼因为连续不断的高烧而头脑昏沉,听她说了这么一通,一时间尚没能反应的过来。 “什么…联姻?” “你还不知道啊。”应桐月怔了下,随即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原本还想开解开解她,结果现在自己反倒成了那个给她打结的恶人。 “没有的事,我就是让你不要相信网上的流言,你也知道,那些人最爱编排揣测这些了,”应桐月宽慰,“萧砚南又不是沈铭肖那种没本事到要利用联姻稳固地位的男人,你尽管放心好了,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也会主动和你说的不是吗。” 没错,姜稚礼想。 挂了电话,她用没被针头固定的那只手拿起手机,翻了翻消息,没有萧砚南发来的。 她这边晨光熹微,而他那边大概已经入夜,晚宴早该结束了。 姜稚礼指尖停顿了下,还是没忍住点开微博。 以温宁在内娱的热度,不用特意点开ig也能看到有关她的消息。 那上面写她淡圈许久是回去继承家业,现如今,跟德盛太子爷的好事将近。 第60章 Catnip你对任何一个人有过真心…… 姜稚礼知道自己是应该相信萧砚南的,而她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相信他。 可毕竟她早就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也知道温宁和他曾经是真的差点有过婚约,即便萧砚南已经认真跟她解释过这件事,但如今看到这样的消息,她还是难免会慌乱。 沈铭肖的前车之鉴已经让她甚至对联姻两个字产生了应激反应,虽然如今已经证实他并不是Xiao,但当时那些心痛委屈难过的感受却仍记忆犹新。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这种结果是她刚和萧砚南在一起时深切盼望过的,可这几个月来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并不想和他分开。 因为太在意,所以哪怕知道他不会这样做,但情绪还是会随之起伏,全然无法做到置之度外。 姜稚礼点开和萧砚南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她发给他自己的彩排照,因为精神状态不好,不想让他看出,带着帽子只露了小半张脸。 他却从她原就消瘦的下巴轮廓看出她清减了,问她不过与他分开不到一周的时间,怎么会瘦的这样明显。 她打字说了些因为太忙,顾不上吃饭之类的话,加上两人之间相隔的七小时时差帮忙,才勉强应付了过去。 随后姜稚礼自己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也让小跃庄灵她们都跟自己对比过,她原本就清瘦,因此并没人看出跟她生病之前有很明显的变化。 连她身上这些细枝末节都能敏锐关注到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违背自己说过的话,做出什么让她伤心的事的。 姜稚礼握着手机,半晌,还是决定打电话过去。 她本来就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性格,如果得到一个他的亲口解释能让她心安,那就没必要在这里内耗。 只是他那边现在已是凌晨,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到这通电话。 她这样想着,正准备按下通话键,而萧砚南的来电却先一步显示在她的屏幕上。 姜稚礼有些猝不及防,念及自己嗓音异样,赶忙喝了口水,艰难吞下后又清了清嗓子才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 “你还没睡?” “你感冒了,”萧砚南顿了下,声音冷下来,“还骗我说没事,严重吗。” 姜稚礼闭了闭眼,就知道通电话会露馅。 她本应该保持不让他分心的初衷,继续狡辩说自己只是小感冒不严重,让他不必担心,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鼻尖就莫名开始发酸,这几天隐忍下来的委屈都瞬间涌上,再顾不上什么虚无的伪装。 “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我肯定会说我好难受,吃饭喝水都要你喂我,可能还会在你面前哭,问你如果明晚的舞台我因为生病翻车了怎么办。” 她的鼻音更加浓重,清甜的嗓音蒙上一层砂质的颗粒感,只是听起来就让人心疼,更别提她原本就柔软委屈撒娇般的语气,无比惹人怜爱。 “可是你不在,跟你说这些除了让你担心之外,一点用也没有,”姜稚礼说着吸了吸鼻子,“我自己撑一撑,也是能过去的。” “我知道,”萧砚南呼吸发沉,“我们礼礼最坚强勇敢,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所有事都做的很好。” “可我不如你。” “如果发现你不需要我,我大概做不到像你这么坚强。” 姜稚礼呼吸微顿,不解地嗯了声。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瞒着我了好吗,”萧砚南嗓音温沉,“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用自己一个人扛。” “可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没有时间理我不是吗,”姜稚礼哼了声,哑着嗓子控诉,“你和温宁在一起参加晚宴,网上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你们要联姻了。” 原来她是在为这件事生气。 “网上那些都是没有的事,一个字也别信,”萧砚南说的很坚决,“更何况除了你,我从没有过别的女伴,未来也不会。” “真的?”姜稚礼声音很娇气,而弯起的眼梢却透出笑意。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萧砚南笑容无奈,“以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直接来问我,不要自己胡思乱想,你现在还病着,一定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嗯,我今天输完液就只用去电视台彩排,结束就能回家睡觉了,”姜稚礼捋着行程,“只要再把明天顺利坚持过去,我就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 “萧砚南, “她叫他名字,再次确认,“你明天能赶回来陪我跨年的,对吧。” 这对她真的很重要。 “当然,”萧砚南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说不定一觉醒来,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哄小孩子的话,但姜稚礼听了还是觉得开心,一直滞涩的呼吸也觉得通畅了许多。 “安安,该做雾化了。”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小跃适时提醒道。 “我要做治疗,说不了话了,”姜稚礼压低声音,“先挂啦。” “好。” 屋外寒风萧瑟,书房的壁炉静谧地燃着,火光明亮,温暖一隅。 通话已经挂断,萧砚南目光依旧落在手机屏上,片刻他起身,快步离开书房,沿着因为宴席而铺上红毯的白色大理石楼梯向下。 这通电话结束,他已经无法继续安心在这待下去。 她的病情似乎不轻,情绪也不是很好,那些委屈的控诉也并非是气话。 他不想有任何一次,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 他同样依赖被她需要的感觉,不远万里,依旧甘之如饴。 管家已经在大厅等候。 “Mylord,”见他下来,管家恭敬道,“车已经为您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你要去哪。”这时一道女声自身后楼梯处传来。 温宁看样子是正从房间出来要去书房,不想半途正好看到他。 她已经换下了晚宴上累赘束缚的礼服,宽松舒适的常服依旧难掩她身材的高挑旖丽。 因为是龙凤胎的缘故,她的容貌跟温彻几乎如出一辙,而骨相和皮相都更柔美也更清冷些,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回国。”萧砚南答了两个字,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大门口走去。 “等一下,”温宁快步下楼追上他,“如果她误会了,我可以去跟她解释的,你不用……” “不必,”萧砚南淡声打断,“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温宁垂眼,看似是舒了口气,“那就好。” “这样的事很多此一举,以后都不必再做。”萧砚南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只不过明显透露着不悦。 “你都知道了,”温宁本来也没想着能瞒过他,眸色凛起一瞬又恢复如常,“我没有恶意,只是因为那晚岑景泽还说,如果我愿意帮他回到德盛总部,他答应会不再针对你,并且会解决掉姜小姐,美其名曰…是帮我。” 萧砚南眉头拧起。 “我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他哄骗我的假话,”温宁看向他,“他此番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不可能会跟你和平相处,也更不可能会放过姜稚礼。” “所以我故意放出我们将要联姻的消息,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所以注意力也会被牵制在这里,姜小姐也能暂时安全。” “想要牵制他不是只有这一种办法,不必把自己也搭进去。” 语毕,萧砚南不再多说什么,从管家手中接过外套便径直离开。 深沉的嗓音回荡开,逐渐湮没在空旷却华丽的大厅里。 温宁望着他永远倜傥却也永远冷漠的背影,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他生来便长了一张不会爱人的脸,她从来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 温宁淡淡笑了下,姜稚礼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孩,她们不算认识,但她对她印象深刻。 她被邀请去延世大学的音乐专业开设讲座的一年,安礼这个名字在韩国正当红,海报铺满大街小巷,通告紧凑,死亡行程经常上热搜。 温宁知道她在这里就读,却想当然的觉得她不会来参加这种课业外的讲座,然而她不仅来了,还提早占了很前排的座位,全程都听得很认真,提问环节很积极,问的问题也很有深度。 甜美漂亮又亲和,专业上也非常优秀,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 只是那时候温宁还没想过,她会和萧砚南产生关联。 宛若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办法主动将他们联想到一起,而这事却正这样切实地发生着。 看来感情的事,是真的没有什么道理,更不讲什么先来后到- 演播厅后台,专属休息室。 “虽然今天是带妆大联排,但你也不要太拼尽全力,记住走位和定点就好,”顾放叮嘱,“省点力气留给明天晚上。” “嗯。”姜稚礼已经做好了妆造,此刻正恹恹窝在沙发里,已经打了三天的点滴,但病情还是没有多少好转,让她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只能尽可能抽时间多休息。 “我在担心一件事,”小跃坐在一边,冷不丁开口,“这里是京北台,沈铭肖不会出现吧。” “快呸呸呸。”姜稚礼有气无力地看向她,示意她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上次在机场他都那么疯狂,这里是他的地盘,我怕他贼心不死做出什么更夸张的事。”小跃心有余悸。 “其实我这次是更倾向给你接飓风台的跨年晚会的,但京北台这边我们得还点人情,没办法,”顾放无奈,“不过沈铭肖是法律频道的,跨年晚会与他无关,应该不用太担心。” 姜稚礼点点头,千万让她平平静静的度过这两天,她现在真是难受的要命,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别的事。 然而她再一次忽略了墨菲定律的可怕之处,刚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响,也不等她们应声,沈铭肖就直接推门走进。 小跃立刻戒备地站起身,顾放更是不留情面,“出去。” 沈铭肖却并不理会她们,只是看向姜稚礼,神情严肃,“礼礼,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姜稚礼眼皮都没抬一下。 “网上的消息我不信你没看到,事到如今你还是要跟萧砚南在一起吗,”沈铭肖朝她走近几步,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别人在场,说的很直接,“礼礼,你要怎么惩罚我也都该够了,我已经和应桐月提出离婚,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在乎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 “无论怎样,我才是你真心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人,我们何必要这样互相折磨,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她都没追究,他还敢自己提出来,还在这样堂而皇之的拿欺骗当感情牌。 “沈铭肖,事到如今你还在把我当傻子是吗,你做的那些龌龊事还要我帮你回忆吗,”姜稚礼气到坐直身子,索性就此把话说个明白,“你根本就不是当年那个人,怎么还能这样厚脸皮的妄想我对你能有什么真心。” 沈铭肖身型明显僵住,难以置信地望向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戳破而已,”姜稚礼发誓要把之前丢掉的尊严全部挽回,“你只不过是我在无聊的时候发现的一个,跟他相像的替身而已,别再自作多情了,我从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你。” “只是替身,”沈铭肖气极到笑出声,咬牙控制着欲要不稳的气息,“好,正如你所说,你除了他之外不会喜欢别人,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会跟萧砚南在一起。” “难道是他比我更像那个人。” “你说对了,”姜稚礼勾了勾唇角,眼神冷冷抬向他,“他的确比你更像,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沈铭肖眼底猩红一片,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欲要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安安,”庄灵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来,“我们要准备候场了。” 浑身依旧疼痛无力,但姜稚礼还是仰着下巴走的很笔挺,经过沈铭肖身边时,她落下一句,“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姜稚礼,”沈铭肖喊住她,嗓音低哑,“你对任何一个人有过真心吗。” “没有。”姜稚礼不留情面地说完,径直出门朝舞台的方向走去。 丝毫没注意到沈铭肖颤抖的唇角,露出了一个在各种情绪交织下的,显得诡异的笑容- 上一个节目还尚未结束,姜稚礼在侧台候场。 帮她戴麦的时候,庄灵顶着巨大的音响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开口。 “刚才我从现场回到后台叫你的时候,好像在休息室门口看见了萧总。” “什么。” 姜稚礼惊疑抬眼,心猛然慌乱。 60-70 第61章 Indulge痛过以往的任何一次…… “怎么会,” 姜稚礼难以置信,“可是他现在明明应该在英国。” “其实我也没太看清楚,就是身型背影看起来很像,”庄灵看她反应这么大,也不敢说的太肯定了,“不过也不一定是他,可能是某个路过的艺人也说不定。” “手机给我,”姜稚礼朝小跃伸出手,同时跟庄灵说,“你再回后台帮我看看他在不在。” 她想起刚才沈铭肖进来的时候并没把门带上,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 如果萧砚南当时就在门外,岂不是将他们的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仅仅是猜测这种可能性,姜稚礼就瞬间觉得如坠冰窟,打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在哪,庄灵说她刚才好像看到你了。】 发出去后,她就这样握着手机,紧紧盯着聊天页面,只是还没等到他的回复,就到了她该上台的时候了。 姜稚礼把手机塞回给小跃,叮嘱她如果萧砚南打电话过来,一定要帮她接听,告诉他务必要等等,她下台就立马回给他。 小跃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样紧张,但还是让她放心,专心彩排,自己一定不会错过电话。 她这几天原本就病着,因为病症而眼圈发红总含着泪,但小跃现在也分不清她当下的这幅神情是因为疼痛,还是真的紧张到快要哭出来。 姜稚礼转过身,深呼吸,在走上舞台之间,已经完全调整好了状态。 工作和私生活她一向分的很开,即便她刚才一时间几乎要慌到头脑空白,但还是不得不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先将工作完成妥当。 这次选的两首歌,其中一首是新专的先行曲,团队的计划是在跨年晚会的舞台上预热造势,年后正式发布新专辑。 而另一首,就是让她红遍大街小巷的成名曲,在她出道以来的演出频次里排名第一的《LastYear》。 但其实,这将是她最后一个属于《LastYear》的舞台。 明晚零点前,这首歌所代表的所有过往都将落幕,属于她和萧砚南的新年将真正到来。 人不能一辈子都活在过去里,她明明已经决定好了,打造一个属于过去的盛大道别礼,然后,永不回头。 可大概,她行径恶劣,不可能永远事事如愿。 连老天都觉得她这种别有用心的人不配得到幸福,要将她的谎言戳穿在他面前。 在结束走下舞台的时候,姜稚礼看到庄灵复杂的神色,就已然明白。 那把让她在幸福中却终日惴惴不安的悬顶之剑已经轰然落下,将她彻底穿透- 因为是彩排并非正式录制,临近尾声,后台并没剩多少人,姜稚礼她们一走,就更显得冷清。 萧砚南站在休息室不远处拐角后的阴影里,久久未动。 按照他的性格,此刻应该直截了当地抓住她问明白这所有的一切,什么替身,他又是跟谁相像。 问明白在她心里,究竟把自己当什么。 可他没有。 他下意识的,就失去了在此刻直面她的勇气。 即便他一直知道她接近他是别有所图,但无论是图他的皮相,还是图他能做她明面上的靠山给她撑腰,他都不在乎,因为他给得起。 至少她想利用的是他,至少因为这样,她能留在他身边。 感情日积月累,假戏也能成真,他有的是耐心。 可他从没想过,她从头到尾,都是在把他当作另一个人。 在她眼里,和他的每一次拥抱,每一次接吻,每一次亲密,实则都不是和他。 难怪她知道是自己动用手段导致她和沈铭肖分手的时候,却毫不生气。 萧砚南垂下眼,却掩盖不住神情中的自嘲。 他原本以为,她愿意按照三月之期的约定和他正式开始,愿意把和他的关系让家里人知道,是因为她终于对他动了真心。 却不想是他错了,错的彻头彻尾。 手机震动,是姜稚礼发来的消息。 萧砚南看着,脑海中一时间掠过无数想要说的话,而手指却始终悬停在键盘之上,敲不下去任何一个字。 事到如今,他仍能堂而皇之的欺骗自己,那些话都是她为了气沈铭肖故意说的,事实并非如此。 但如若他亲自问出口,如若她真的承认,那他又该当如何。 painkiller的副作用,大概就是发作起来,比病痛还要狠戾万倍。 因为是赖以生存的东西,对其从来没有防备,所以一旦反噬,便只能任由其噬骨蚀心,毫无招架之力。 钝痛由心蔓延至太阳穴,痛过以往的任何一次。 额角渗出细汗,暴起的青筋可怖,萧砚南已经极力隐忍,却仍不得不撑住墙壁才能勉强站稳身形。 手机又在震动,没完没了,他烦躁地睁眼看过去,随手滑开接听键。 “出事了萧哥,岑明辉刚才忽然就不行了,这次可能真的挺不了多久了,一旦他死了所有的一切都会由岑景泽继承,他就有话语权能名正言顺回到总部了,”温彻急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岑景泽已经保释出来在回庄园的路上了,我和我姐先拖着,你速回。” 岑明辉一直瘫痪在床,虽然此前斗的你死我活,但毕竟是自己的血亲,岑州同到底是不忍,看在他已经完全失去行动力的份上,保留了他在集团留有的一切。 却不想就此埋下隐患。 “我知道了。” 萧砚南挂断电话,又闭眼缓神片刻,才终于直起腰身走出去,本想悄无声息离开,却迎面碰见庄灵。 “她的病情如何了。”他还是很难不关心。 “流感加支原体感染,大概还得一阵子才能彻底好起来。”庄灵如实说。 “照顾好她,有任何需求,都及时告诉我。”事到如今,萧砚南也只能说出这一句。 “别让她知道。” “我明白,”庄灵点头,见他要走赶忙说,“您不等等她吗,彩排很快就结束了。” “不了,”萧砚南说,“我还有事。” 也无比的需要冷静- 等到姜稚礼终于结束工作小跑着回到后台时,看到的不是萧砚南,反而是还等在她休息室门口,一直没走的沈铭肖。 “你故意的。”姜稚礼狠狠盯着他,咬牙切齿。 一定是他早就发现萧砚南在门外,所以才故意诱导她说出那些话的。 “是又怎样,”沈铭肖看着她,微笑着,神情中写满了无动于衷,“即便我是故意的,可那些话也是你亲口承认的,不是吗。” “我从来都没有逼迫过你。” “你无耻。” 姜稚礼胸口剧烈起伏着,瞪着他,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的确,这一切都是事实,无可指摘的事实。 “我是无耻,我一直都无耻,但我也只不过是想要你而已,”沈铭肖走到她身前,挡住了走廊顶部投下的光源,黑影将她笼罩,“别再找了,他已经走了,你和他之间已经彻底完了。” “礼礼,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够不计前嫌,无条件接受你所有的,”他盯着她那双写满了愤怒和不甘的眼,“回来吧,好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你做梦。”姜稚礼狠狠推开他,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庄灵说萧砚南临走前说他有事,于是姜稚礼都顾不上换下演出服,马不停蹄便去了趟萧砚南在德盛的办公室。 行政秘书正准备下班,见她过来愣了一下,说萧总最近都在总部,没有来过这边办公。 打电话发信息都没有回音,姜稚礼不知道他还会去哪,只能先回御清郡看看。 也是凑巧,车子抵达时,她远远便看见林铮站在御清郡九栋的门口,正指挥人往车上搬着什么。 “林铮!”姜稚礼心一慌,赶忙推开车门跑过去,“你这是在做什么,萧砚南呢。” “岑家那边出了点急事,老板刚刚已经搭飞机先一步离开了,”林铮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在这时出现在这里,但还是详细回答道,“国内的事情如今已经走上正轨,老板未来的重心会回到总部,这边以后应该很少有机会过来,所以让我来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带回英国。” “你说什么,”姜稚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不会再回来了?” 林铮犹豫了下,“……至少近期不会。” 姜稚礼怔了几秒,睫毛慢慢垂下,极缓地出了口气。 从她决心接近他的那天起,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失魂落魄,正准备转身离开,然而一个精巧的檀木盒子忽然出现在眼前。 “老板让我把这个给你,本来是打算一会直接送去你家里的,”林铮说,“他说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只不过,来不及亲手交给你了。” 事已至此,怎么会还有礼物。 姜稚礼怔怔接过,指尖小心翼翼掀开盒盖,发现里面是一只用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木雕。 拟人化的小兔子形状,穿着层次纹理极其精细的公主裙,兔子耳朵的前面,还雕出了一个很漂亮的王冠。 兔子原本就是她的官塑,一直有着固定的形象,因此姜稚礼一眼就认出这是她,还是她16岁出道时初舞台的造型。 “这是老板亲手做的。”林铮说。 “他还会这个。”姜稚礼鼻尖发酸,她总算是知道他指尖的那些薄茧,和时不时出现的细微伤痕是从何而来了。 “他一直都有雕刻的爱好,”林铮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我也是从前听珈禾小姐说过,老板年少时性情压抑,遇事从不与人沟通,压力大的时候,只会一声不吭发泄在自己身上。” “好在被岑董及时发现制止,要他把刀对准别的地方而不是自己,从那之后,他便开始有了雕刻的爱好。” “其实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一种纾解压力的手段更为妥当。”林铮说着,也朝盒子里撇去一眼,随即惊讶地诶了一声。 他之前没看过,只知道是木雕,却不知道是这个样子的。 “有什么不妥吗。”姜稚礼抬眼。 “也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时候换风格了,他从前可从来雕不出来这样可爱的东西。” 萧砚南从前的那些作品,无一不是晦涩怪诞,只一眼便让人觉得阴暗压抑。 “看来这个一定不是他为了排解压力才做的,”林铮肯定,作品本身就是创作者心态的显化,“这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你治好了他。” 是这样吗。 姜稚礼面上却露不出半点喜色,只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哦还有,因为这次事发突然,老板原定这几天要留在京北的行程只能取消,所以如果你有礼物要给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转交。” 可她准备的新年礼物不是能转交这么简单的,姜稚礼正想摇头,就听到林铮接着说,“虽然他从来不过生日,不过我们每年还是会帮他准备礼物。” “今年如果能在其中看到你的礼物,他一定会开心。” “他的…生日。”姜稚礼茫然抬眼。 “是啊,”林铮点头,“每年的最后一天就是他的生日。” “我知道了。” 姜稚礼有气无力地笑了下,盯着木雕小兔子看了几秒,盖好盒子抱在怀里,随后缓缓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还穿着演出服,羽绒服下,光洁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她一个自私到只从来顾及自己的感受的人,相处半年,连他的爱好甚至是生日都从不过问,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原谅呢。 太可笑了。 姜稚礼垂头走着,泪水砸在外观精美华丽的盒盖上。 但无论如何,她一定得还他一个道歉。 第62章 Indulge他从没这样嫉妒过一个…… 一年一度的跨年夜,所有地方都热闹忙碌,跨年晚会的后台更是如火如荼。 而贴着安礼名字的专属休息室内,顾放却急的转来转去,姜稚礼的症状今天不仅没减轻,看起来甚至更糟糕。 “这次感染的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流感病毒,打了这么几天的点滴还是不见好。” 虽然因病导致舞台发挥失常也是情有可原,但也只有粉丝心疼,落在路人和黑粉的耳朵里,指不定就是挽尊,被嘲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事。 “没事,刚才打的止咳针感觉已经有点起效了,”姜稚礼勉强睁开眼,反过来安慰她,“只要不咳到唱不出来,情况就没那么严重。” “我还是再去沟通一下能不能稍微垫点原声。”顾放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行,也不顾姜稚礼劝阻,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我也跟着去看看吧。”庄灵知道渺茫,但如果能争取到也是好的。 房间里一时就剩下姜稚礼和小跃。 姜稚礼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萧砚南那边应该是下午。 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已经全然不想理自己,发出去的那些消息,他依然没有回复。 就昨天林铮对她的态度来看,姜稚礼觉得事情可能还没到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但也可能,只是萧砚南没有声张,最后帮她保留颜面而已。 正是因为摸不清他现在的态度,所以姜稚礼发给他的消息都不敢那么直接,她想道歉,但道歉不就意味着承认了一切。 承认她一直以来的虚情假意,承认她的利用之心,承认她曾可恶的把他当作怀念另一个人的载体。 哪怕之后告诉他,她现在是彻底抛下过去真的爱上他了,听起来也只像于事无补的狡辩。 她不想和他分开,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瞒下去,说那些都是她为了报复沈铭肖才故意那样说的,她对他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可说出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她不想再骗他了。 不想他们的未来都活在糟糕的谎言里,所有的幸福都建立在虚假之上。 “我给你点了梨汤,已经送到了,我出去取一下,”小跃出门前,“你乖乖待着,我很快就回来哦!” 姜稚礼点头,看着休息室的门关上之后,视线又重新落回手机上。 时间离零点越来越近。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那就让所有事都在最后这天结束吧。 至少她能还他一个干净的新年。 也能来得及亲口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姜稚礼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萧砚南的电话。 心随着一声声空洞的等待音揪的越来越紧,而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她觉得毫无希望,悬着的心逐渐落下时,又瞬间滞空。 电话被悄无声息接通了。 呼吸几乎凝滞,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眼通话界面,试探着开口,“萧砚南?” 许久,那道冷冽到发沉的声音才响起,“你有什么要说的。” 姜稚礼张了张唇,到了真的面对他的时候,才觉得喉头无比艰涩,哽咽半晌,才终于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似乎是极冷淡地笑了声,“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姜稚礼眼眶湿红酸涩,索性彻底闭上眼,“我一直都没告诉过你,我以前…一直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我跟他很像,是吗。”萧砚南截断她的话,语气淡漠的没有一丝感情。 姜稚礼出了口气,泪水自暴自弃地从眼角滑落,“是。” 萧砚南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天已经黑尽,巨大的伦敦眼近在眼前,旋转的霓虹映在流动着的泰晤士河面上,泛出粼粼波光。 今天是冬日的伦敦最晴朗的一天,今夜的跨年烟火必然无比绚烂。 初来伦敦的那几年,他住在这间公寓,那年将她捡回来时,也是在这。 明明在房间里就能将漫天烟火尽收眼底,而她却一定要亲自去河边看。 他说那会很挤,她说挤才有跨年的 感觉。 他性情冷淡,喜欢清净,却被她一点点地,带进那个鲜少踏足过的热闹世界。 每每来到这里,萧砚南都觉得那些欢快治愈的经历仿若隔日。 那些他缺爱人生里少有的经历,都是那短短几天里,这个小姑娘带给他的。 然而现在,她一贯娇气甜美的声音却染上哭腔,虚哑的嗓音正一遍遍努力地跟他说, “我喜欢你,我现在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他已经提不起任何情绪,眼神漠然地望着窗外,淡淡道,“姜稚礼,你的喜欢到底是给谁的,真的分得清吗。” 姜稚礼哽住,她想起那个梦。 这多少年在她梦里都看不清脸的Xiao,如今已经全然变成了萧砚南。 即便她下定决心放下过去,但这数年的记忆刻肌刻骨,想要湮灭并非一日之功。 她现在还没办法底气十足地告诉他,她分得清。 就在这犹豫的空档,萧砚南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只是一句冷漠的,“就这样吧。” 再然后,唯一回响在她耳畔的,就只有冰冷机械的忙音。 身体因为病情一直在痛,但此刻胸腔里正在跃动的那处痛过了所有。 姜稚礼终于支撑不住俯下身子,任由泪水放肆淌过她精致的妆面,已经分不清是咳嗽还是恸哭让她的肩膀都在剧烈颤抖,几乎无法喘息。 就这样吧,是她咎由自取- 时间很快便接近东八区的零点。 姜稚礼站上舞台时,已经重新变得光彩夺目。 舞蹈活力满满,表现一如既往富有感染力,只是无垫音的全开麦能听出她气息偶尔会跟不上,也会因为努力压下咳意而皱眉,眼底都憋出泪光。 不过每到这种时候,导播都会及时将特写镜头切成远景,并无伤大雅。 更何况她有瑕疵的开麦状态,都是已经是许多艺人能发挥的最好的状态了。 萧砚南坐在书桌前,一侧的耳朵塞着耳机,而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却是开着公放,正搁在桌面上。 “一直照顾岑明辉的那个保姆不对劲,我怀疑她是受了岑景泽的授意,否则岑明辉虽然瘫痪但状态稳定,怎么会忽然急转直下。”温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我就说他这次的行事怎么那么鲁莽诡异,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还真是六亲不认下的了手。” “我还让美国那边的人查到,岑景泽的母亲Bianca最近似乎是做了什么犯家族众怒的事,在EG那边地位更加不容乐观,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应该可以加以利用。”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而萧砚南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明明前面还哭的很伤心,但现在她的状态已经调整到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在热烈的电子曲风中,舞蹈动作标准利落,力度比起寻常丝毫不减。 虽然她脸上一直保持着明艳迷人的笑容,但萧砚南还是在极快切走的特写里,捕捉到她眉尖蹙起的隐忍的弧度,和歌声中忽然不自然地换气。 她总是这样,坚强到让人心疼。 原本在几分钟之后,他就能够拥抱到她,亲自照顾她安慰她。 如今却只能被迫相隔千里,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重新遇见过。 一曲结束,第二曲紧紧衔接。 《LastYear》 萧砚南皱眉,又是这首歌。 那首她写给一个特别的人的歌,那首节奏热烈,而他却仍能听出伤感的歌。 在伦敦的时候他曾问过她,她当时自以为答的云淡风轻,却不想他那时便察觉出她的刻意回避。 只是下意识欺骗自己,不想深究,相安无事。 Lastyear/ ItwastheyearImetyou/ 尾音落下,萧砚南黑沉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原来这首歌,你是写给他的。 他从没这样嫉妒过一个人。 究竟是好成了什么样,才能被她惦记这么多年,让她的心里从此以后,便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他和沈铭肖的存在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在她的世界里,为那个人作配。 “萧哥,”温彻的声音陡然增大,“怎么没声了,你在听吗。” 萧砚南刚想摘下耳机回答,又听到她的声音传出。 “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可以平安健康,开开心心,一切顺利!” 萧砚南抬眼,屏幕里切到她的特写,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此刻也正盯着镜头。 仿佛隔着屏幕,在和他对视。 “马上零点啦!” 他看着她粉润的唇瓣弯起甜美的弧度,继而开口,声音尽可能地欢快。 “我还想在这最后的时刻,祝今天过生日的人,生日快乐,永远快乐,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她是用喊的,喊到最后,声音似乎都有些哽咽,眼底也明显变得莹润。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她的神情,回味她说的那句生日快乐,甜美的余音被现场的欢呼声掩盖,倒数环节开始,一众主持人涌上舞台,那个娇俏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仿若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随着漫长纷扬的礼花,彻底落幕。 生日快乐吗。 萧砚南靠进椅背里,一向沉稳的身型此刻却透着说不出的颓丧。 可他的愿望本就稀少,唯一的那个,大概也不会实现了- 跨年夜之后,姜稚礼便彻底和萧砚南断了联系。 他没再找过她,她也不敢再去打扰他,只能故意让自己变得很忙很忙,忙到连御清郡都很少回去,好像离那里越远,就能越少的想起他。 想起他的次数变少了,她也就不会经常那样想哭了。 她从前是一个压力再大睡眠都能很好的人,而现在在这样高压的工作下,她忙完浑浑噩噩地回去,疲乏倒在床上,却总是难以入眠。 即便在辗转反侧后终于浅浅入睡,而胸口那种像是被什么东西严密堵塞的感觉,时不时便会让她在不踏实的浅梦中惊醒。 午夜梦回,睁眼的一瞬间,姜稚礼的心绪里充斥的都是他的影子。 即便已经尽可能避免接收到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而他却总是会不可避免占据她空闲时的脑海。 知道他的动向对她来说并不难,或许她该像当初接近他时那样厚着脸皮去挽回,可她如今完全没有那样的勇气。 一个欺骗别人真心的骗子,有什么资格凑上去谈挽回。 大年三十,姜稚礼回到海城,姜珩川开车在机场等她。 “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姜珩川看着姜稚礼疲惫无神的一双眼,眉头皱起,“不应该啊,你以前在韩国的时候行程更紧,也没见你这样没精神过。” “你之前说你准备要谈恋爱,”他想起什么,“不会是因为这个吧,是不是那个男的欺负你了?” “没有,”姜稚礼垂着眼,声音也低浅,“是我做错事了。” “你能做错什么事。”姜珩川不以为意。 姜稚礼无力辩驳,“我虚情假意,骗人感情。” “不会吧,”姜珩川侧目,惊疑地看她一眼,“可听你上次跟我说要谈恋爱时的态度,不像是虚情假意啊。” “那时候我已经改变了,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我一开始就做错了。” 闻言,姜珩川也不知道该 说什么,只叹口气,“所以,你现在是…失恋了?” 姜稚礼有气无力点点头。 “你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怎么情路都这么坎坷。”姜珩川摇摇头,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还有谁啊。”姜稚礼随口问,其实她并不感兴趣。 “萧砚南啊,”说起这个,姜珩川一下子来了劲,“他之前说在追一个年纪小,脾气大不好哄的女孩,结果也不知道追没追到,反正最近看样子也黄了。” 姜稚礼眸光终于动了动,“你怎么知道的。” “还用我怎么知道,那小子把不爽都写脸上了好不好,最近脾气简直差到要死,”姜珩川说,“不过岑景泽算是惨了,一系列动作刚好撞枪口上,还处心积虑想回总部呢,蹦哒了没几天又被流放回南美看种植园了。” “他还是第一次对什么女孩感兴趣,没想到这么不顺利,”他耸耸肩,笑容有点幸灾乐祸,“哎呀,想不到也有他能吃瘪的一天,也不知道这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要不是他藏的太好了,我还真想见见。” 姜稚礼靠在一边,沉默着把帽檐压的很低。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63章 Indulge你家小祖宗当然随了你…… “其实也是好事,岑景泽原本还想借用他父亲遗留下来的势力,趁机在股东大会上罢免萧砚南的CEO职务,所幸萧砚南最近一直都待在英国,得以先他一步召开了股东大会,顺利坐上了执行董事的位置,如果他当时还继续流连在国内,指不定就会被岑景泽翻盘,这次被‘流放’的很可能另有其人。” 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姜稚礼垂着眼,岑景泽那个人很危险,其实她一直在担心萧砚南的安危,不去刻意探听他的消息也有这个原因。 生怕得知他出了什么事,而她却连光明正大去关心去崩溃的资格都没有。 还不如就永远像现在这样,全然麻痹自己。 如今看来,是他又赢了,并且是平安无事的赢了。 真好。 “现在终于该叫他一声萧董了,”姜珩川挑了下眉尾,“不过他现在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那天林铮也说他不会回来了。 是啊,这个只能让他想起欺骗和利用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回来的。 姜稚礼想,他一定对自己很失望。 可他却从始至终都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难过郁结。 他应该狠狠骂她,教训她出气,可他没有,仅用一句平淡的‘就这样吧’结束了所有。 听起来一点都不正式,总让她生出还留有余地的错觉。 可他们开始的也并不正式,不是吗。 怎么会是留有余地,他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被当成别人的影子。 该现实一点了,这世界并不是都围着她转的。 姜稚礼默默收起自己所有不该有的希冀,把这归于成年人之间的默契。 离他们约定的期限已过,没有继续下一步的想法,也不必明说,不再联系便已经是态度。 在家里浑浑噩噩待了三天,姜稚礼便又收拾行李踏上了去港城的飞机。 大过年的,姜弈和看她蔫到没有一点精气神的状态,本想让她推了工作多休息几天,却被安清澜劝阻。 这种情况,有事做总好过被情绪全盘控制。 她的女儿最像她,她相信她一定能很快好起来,顺利解决好一切- 之前因为《音乐人》总决赛内幕的事,顾放借机跟飓星那边谈成了两个S级项目的合作,一个是集结了业内诸多女星的舞台竞演综艺《星跳时代》,另一个是近些年内娱热度最高的男团选秀节目《星耀少年》第四季。 前者是去当竞演成员,后者则是去当节目导师。 因为两个节目正好撞档,所以今年只能二选一。 顾放倾向于让她选《星耀少年》,因为她行程原就紧凑,而《星跳时代》也算是一个另类的选秀节目,需要不停的准备一个又一个新舞台,面临被比较被选择的压力不说,里面成员众多,且都是有资历有背景的女明星,每一期能分到多少镜头都是未知数。 相比之下,当导师就能轻松许多,不仅有镜头的基础保障,还能更容易拉得好感。 最重要的是,滕悦和飓星一直有深度合作,《星跳时代》也一直都是滕悦主导投资的项目。 虽然顾放听庄灵说了此前在华府会饭局上发生的事,可前段时间岑家要和温家联姻的消息爆出,即便并未有确切的消息证实,但他们这些知情人就已经开始在若有似无地拿姜稚礼当笑柄。 更别提德盛在春节前放出萧砚南正式升任执行董事的职位,并将在今年回归总部的一系列商业部署后,他们稍一探听,便更加确认了这两人已经闹掰的事实。 其实她们现在背靠SG,他们无法做到像从前那样跋扈嚣张,但就这样走到对家的地盘里,成天要处处警觉防小人也很累很没必要。 “而且这季的《星跳时代》唐希也会去,她拍了半年戏,这次是以演员身份参加的,”顾放说,“我也觉得当演员更适合她,但你当时借机硬让她换赛道,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领你的情。” “还是尽可能避开,不要再打照面比较好,”小跃也说,“恩将仇报这种事她最拿手了。” “当导师哪有搞舞台有意思,而且现在的男团选秀一批质量不如一批,”姜稚礼说的云淡风轻,“还是去《星跳时代》吧,至少能一次见到那么多有名的大美女,每次录制的时候眼睛多幸福。” 顾放和小跃对视一眼,刚想说她已经颜控到这种程度了吗,就听到她又很微弱地叹口气。 “而且我也不想太闲着。” 顾放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就沉默着遂了她的意。 如果这样能让她好过一点的话。 《星跳时代》年后录制,在此之前,姜稚礼在港城有一个Sisiy新店开业的站台活动,还要顺带去一下位于港城的SG分部见Selena,有一些新专相关的事需要她亲自确认。 其实如果不是工作迫使,她不是很想来港城。 那一夜,她借着酒劲说想追他,大概才是这一切错误真正的开始。 车窗外粉丝的呼喊声逐渐清晰,姜稚礼抬眼,原来是已经到了今天的活动地点。 她迅速调整好状态,在车门被保镖拉开,镜头已经能够捕捉到她的那一刹那,重新变成了那个热烈明媚的安礼。 只是在下车的当下,她却察觉到一束不知道来自何处的目光,存在感极强,可四面八方人山人海,她借着向周围打招呼的动作,环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目光的来源。 很熟悉,但只怕是错觉。 …… SG大楼高耸入云,而站在位于九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前,能清晰看到Sisiy新店的开幕礼。 姜稚礼的人气真的很高,大老远过来为了看她一眼的人几乎挤满了整条街,如果这活动是在商场里举办,恐怕能挤满整栋楼。 她从来不缺人爱。 萧砚南看着她俏丽的身型在保镖的护送下进入店面消失不见,目光却并未收回,转而长久地落在店外她的巨幅海报上。 当初,她就是用这张漂亮到摄人心魄的脸接近他,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说想追他,说喜欢他。 他步步为营把沈铭肖从她身边赶走,自以为解决了最大的威胁,却不想他自始至终对付的都不是真正的敌人。 只是那个人,他大概真的束手无策。 Selena端着杯咖啡走到他身边,“SG成立这么多年,你只允许签下了她这一个艺人。” “讲句实话,这个公司原本就是 你专门为她准备的吧。” 萧砚南没有否认,也无需否认。 SincereGift. 这原本就是给她的礼物,是报答她神奇地驱散他世界阴霾的谢礼,也是当初她送他雾林苔藓的回礼。 是安礼的礼,更是姜稚礼的礼。 只是他可能永远无法将这份礼物光明正大送给她。 萧砚南沉默片刻,又忽然听到粉丝汹涌狂热的尖叫声,他看过去,原来是姜稚礼从店里走出来,被工作人员引导至固定的位置拍照。 她及腰的长发柔顺地垂着,穿着一套Sisiy今年的新款成衣,很乖巧的长袖衬衫和花苞裙少女感满满,看起来养眼极了。 只是站在高层往下望,本就显得人渺小,她原本就瘦,如今更是薄的像纸片,甚至会让他担心她会被风吹走。 萧砚南皱眉看向Selena,“现在还在春节期间,怎么又让她出来工作。” “你家小祖宗当然随了你,是个工作狂,我给她取掉的很多行程都是她自己要求加回去的。”Selena耸耸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上次姜稚礼带病工作了一周多,还坚持上了一台晚会,萧砚南为此已经找过她的麻烦了。 于是她专门跟顾放和庄灵开了会,给她精心定制了一份劳逸结合又能维持曝光度的高效行程,但在姜稚礼病好恢复工作后又统统作废。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Selena从那时起就觉得他俩之间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们到底怎么了,”她还是忍不住问,“真闹掰了?” 萧砚南没说话,这次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明知道她把他当替身,却依旧没办法亲口说出结束。 其实决定接通她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足了最坏的准备。 但他多希望听到的是她的澄清,哪怕是骗他的也无所谓,只要她说那一切都是她乱编的是假的,他就能心甘情愿被她骗一辈子。 可入耳只有一句对不起,说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像那个人。 那时他气上头但潜意识中依旧是舍不得,只在最后丢下一句‘就这样吧’,然后匆忙挂了电话。 他是希望她继续来找他,继续联系他解释这一切的。 可明明留有余地,她却再也没来打扰过他。 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眼前,吵着闹着缠着他,撒娇让他满足她无理的要求。 就这样顺从的,淡出了他的世界。 让他觉得这半年过的,如同南柯一梦。 萧砚南看着被热烈簇拥着,笑意盈盈的姜稚礼,眸色深的似乎能滴出墨。 他从来都那样需要她,可她从来不缺爱她的人。 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好像都一样。 会议室门这时被敲响,在Selena的一声请进过后,温宁走了进来。 萧砚南回头瞥了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温宁只是对萧砚南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到Selena面前,将一份签好的合同放在桌上- 活动结束已经是中午,回酒店换了身衣服吃了点东西后也没什么别的事做,姜稚礼便提前去了SG大楼。 公司从大堂开始就挂着她的巨幅海报,牢牢占据c位,毕竟是唯一的签约艺人,排面甚至比有合作的欧美那些明星巨腕来的高的多。 好久没来这里,小跃举着相机乱七八糟拍了一通,在等电梯的时候拿给姜稚礼和庄灵看,看有没有能发的素材。 姜稚礼目光正聚焦在相机屏幕上,冷不丁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头,没想到电梯里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萧砚南。 而他的旁边,却是站着温宁。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即便他垂着眼,也难掩面容上很浅淡的笑意。 那是从前只有在看到她时,他才会露出的表情。 姜稚礼怔怔站着,脑海里莫名想起在和沈铭肖分手的那时,梁嘉念曾问过她一个问题。 你会觉得应桐月和沈铭肖更般配吗。 她的回答是不会,她姜稚礼配谁都是绰绰有余。 可现在不同了。 并非是觉得自己人不配,而是她的心不配。 岑珈禾说过,温宁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喜欢萧砚南,很专一的喜欢。 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得到的应该是这种真心。 第64章 Indulge一颗心却仍被她钓着不…… 通银事务繁忙,温宁接手集团事务后已经淡圈两年,萧砚南没想到她这次会突兀决定参加《星跳时代》。 “这个节目里外都是豺狼虎豹,我怎么能放心让公司唯一的宝贝疙瘩去单打独斗,”Selena在跟温宁重新确认过合同细节后,才解释道,“刚巧宁宁最近有空,愿意来帮忙,在节目里照看一下礼礼。” “别担心,我也不是什么慈善家,”温宁看萧砚南目光充满疑虑,指尖点了点桌上打印好的合同,“我的告别巡回演唱会,可就要拜托你们SG帮忙筹办了。” “说到底还是我们更占便宜,”Selena笑,“作为温大明星的告别演唱会的主办方,可是能够大赚一笔的。” …… 谈完事已经是接近两个小时后。 Selena还要在公司等姜稚礼,送他们进了电梯后,又搭另一班电梯上行回了办公室。 “已经快要两点了,”温宁看了眼手表,“要不要一起吃点午饭,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厅。” “不了,”萧砚南沉声拒绝,“我还有事。” “其实我答应Selena去照看她,不光是因为我想在退圈之前开一场最盛大的演唱会,更是因为你的原因,”温宁早已习惯他的拒绝,并不为之伤神,反而话锋一转,直言不讳,“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是因为我之前所作所为造成的误会,我多少想弥补些。” “更何况我对她很好奇,”她望着电梯屏幕上闪烁的数字,轻轻笑了笑,“对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这件事也很好奇。” “她的粉丝都叫她魅魔甜心。” “如果她真的是什么有神秘力量的小魔女,我也想亲自领教一下这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蛊惑人心的魔力吗。 萧砚南垂下眼,神情黯淡,但想到她时,唇角还是忍不住勾起很浅淡的弧度。 她的确有。 让他在理智分明告诉他要及时止损的情况下,一颗心却仍被她钓着不上不下。 不知道究竟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原本他们是要直接去地下车库,但也不知道是不是G层有人按了下行键的缘故,电梯停止,轿门缓缓打开。 萧砚南抬眼,毫无防备地,望见那张这段时间都只能在荧幕海报上看清的脸。 恍若隔世。 女孩显然也望见了他。 只是那双明媚的眼在跟他对上的那一瞬,倏尔便移开。 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在躲他。 察觉到这一点,萧砚南低敛了眉眼,胸腔郁结。 看吧,她一个眼神就能将他的四肢百骸都牢牢牵紧,而她呢。 事情败露,却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不再有。 她不是很会哄人吗,不是很会蛮不讲理强人所难那一套吗,为什么不来哄他,用那些歪理来继续说服他。 是因为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连虚情假意都不愿付出了,是吗。 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躲着,默认他们就这样算了,甚至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依旧无动于衷。 烦躁一股股上涌,萧砚南只觉神经又开始胀痛。 空气在电梯门敞开的瞬间,便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最终在萧砚南不耐地按下关门键后,才终于得以喘息。 姜稚礼闭上眼,长长出了口气。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可那些欲要脱口而出的言语在舌尖转了又转,终究被她默默咽下,觉得还是不说为妙。 是因为如今的她在面对他时,懦弱的不像自己。 也是因为她在看到他们站在一起时,忽然真正想要退让了。 赤道的太阳和南极的冰雪本就不该出现在同一个画框,不止一个人这样说过。 她原本不服,但现在她只能承认,他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是错 误,就应该及时纠正,再痛也好过越陷越深- 从港城回去后,便迎来了《星跳时代》第一期的录制。 节目组并没有给出具体名单,唯一确切的消息是共有三十六位嘉宾。 除了能通过私底下的渠道得知几个参与人选外,其余就只有在录制出发当天在微博上刷路透了,能刷到几个算几个。 这样慢慢拼凑出名单,大家心里也能有个数,比如知道谁的热度高实力强,对比出自己大概能坚持几公,和谁组队能有更高的热度和更大的胜算,能怎样扩大人脉交到哪些朋友。 姜稚礼并不在乎这些,她来这里只是为了找舞台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能不能赢有多少镜头对她而言只是次要。 更何况她一向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也并不指望能在工作中获得什么友情,只要在这里能和大家和和气气相处就行。 却不想在进入录制园区遇见的第一个人会是温宁。 温宁一直是姜稚礼很欣赏崇拜的歌手,如果不是有萧砚南这层关系在的话,能和她一起录节目她一定会激动兴奋到要死。 此刻姜稚礼情绪有些复杂,然而摄像机在抵达时就已经对准开拍,于是她也只能像寻常那样,露出公事公办的招牌笑容,很乖巧地打招呼,“温宁姐你好,我是安礼。” 温宁行事并不似她长相那样高冷,反而很亲昵握住她的手,“我们之前见过,还记得吗。” 姜稚礼闻言顿了顿,想起前不久在港城那次,隔着一扇电梯门,应该也算是见过吧。 她勉强不露破绽地笑了笑,“记得。” “你那时候行程很忙吧,还能抽空去听我的讲座真的让我特别惊喜,”温宁笑着说,“这次有机会一起组队吧,我一直很期待跟你合作。” “好啊。”姜稚礼扬了下眉。 她是很乐意没错,但总感觉这走向似乎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温彻是温宁的亲弟弟,她是一定知道她和萧砚南曾经在一起的事。 可她不仅完全没有任何敌意,跟她说话也亲切的仿佛在对待一个关系很好的小妹妹。 而且她竟然还记得好几年前的事,明明当时台下的学生那么多。 自经历过唐希还有沈铭肖的事之后,姜稚礼就开始质疑自己识人方面的本领,所以现在她明明感受得到温宁的真诚,却仍不知道她是真大度,还是别有目的。 现在的她实在没那么容易仅凭感觉就去轻易相信任何人。 今天要进行初舞台的展示,在录完出场后,嘉宾们就要进入后台化妆间换上自己准备的舞台妆造,跟拍也就此暂停。 化妆间有六个,每间六个艺人共用,姜稚礼和温宁到的比较迟,就只有一号化妆间还剩下两个位置。 给她们带路的工作人员欲言又止,支吾了半天,眼看着快要到了,才跟姜稚礼说唐希也在这,要不要给她换一间。 “不用。”姜稚礼朝她一笑,示意她去忙自己的。 能上这个节目的多少都有点背景,不乏一些看起来没名气实则是隐形资源咖的艺人,咖位大的不好劳动,而看起来咖位小的又更容易小牌大耍。 硬要让她这个最基层的工作人员去帮她协调更换位置,实在是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工作人员没想到她这样好说话,很感激地再次指明化妆间的位置,之后道谢离开。 化妆间的门是开着的,因此姜稚礼还尚未踏进,便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希希,那天饭局上你可受委屈了,还被迫给她道歉,”一道很清脆的女声说着,“这节目是你家呈总投资的,这里就是你的地盘,她敢来你就尽管给她点颜色看看。” “是啊,”另一道女声响起,“这安礼现在可算是被萧砚南给抛弃了,一个玩物而已,没了主人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你不用顾及什么,只管报仇解气。”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时又插进一道冷淡女声,“安礼怎么了。” “这事没多少人知道,之前我们也不敢说,”方才那道女声回应道,“我跟你讲,她可恶心了。” 温宁听着来气,刚想快步进去制止,而姜稚礼已然先一步走了进去。 她踩着小高跟,慢条斯理地走到她们面前,直接搬了个凳子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除了唐希之外的三个人,声音冷淡的那个是演员出身的范青月,声音清脆的那个是爱豆转演员的宋若萱,是华创的人,姜稚礼那天在饭局上见过她。 还有一个,也是那天在华府会饭局上出现过的华创的艺人,林苑。 唐希看到姜稚礼进来,示意林苑别再说了,转而指了下边上的两个化妆台,“那边还空着。” 姜稚礼没理她,眼神缓缓扫视了一圈。 在分辨出方才说话的那个人是林苑后,她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牢牢盯过去,似笑非笑,“怎么不说话了,快开始吧。” “跟我讲讲我有多恶心,我也想听听。” 许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也没想到她性格反差这么大,气场强到唬人,简直幻视《坏种》里那个天使面容却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林苑竟一下子有些怂了。 说了句“你干的恶心事自己心里清楚”后,她就找了个离开的借口,站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去哪啊,我心里还什么都不清楚呢,”姜稚礼根本不给她逃走的机会,抬脚把门踹上,随即就近勾过一把椅子踢到她面前。 “坐下慢慢说,说到我彻底明白为止。” 一把椅子就这样飞过来,堪堪蹭过她的膝盖停下,林苑明显被惊到一颤。 唐希从前是见过姜稚礼私底下发脾气的,但也从没见她凶成这样过。 其他两个人更是惊诧,一时间都回避不作声。 见无人出来插手制止,林苑开始无措,抬眼的同时忽然看到站在门边的温宁,仿佛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温宁姐,安礼之前一直在勾引你未婚夫,你在国外应该还不知道吧。” 她意在转移矛盾,让自己得以全身而退。 “当然不知道啊。”温宁冷冷抬下眉,林苑见她这幅神情刚面露喜色,就听到她又说,“不过我一个单身女性,到你这里被直接安排上未婚夫,也觉得挺冒昧的。” 林苑愣住。 范青月这时没忍住,直接嗤笑出声,“吃假瓜还敢舞到正主面前,也是绝了。” 姜稚礼掀了下睫毛,看林苑还呆站着没反应,翘起那条腿的脚尖抬起,又将椅子朝她怼了怼,“把你知道关于我的事都说出来,我听听看还有什么新鲜的。”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何况最近心情淤塞本就无处发泄,这人硬要往她枪口上撞,她不介意多一个出气筒。 她是想和和气气,但如果别人不想,她也没办法。 化 妆间没有摄像头,林苑咬牙看着姜稚礼这幅张狂狠戾到与甜美人设毫不相干的形象,想揭露出去都没有素材。 这时门忽然被敲响。 “各位老师,我们来录一些后台素材,方便进来吗。” “方便。” 林苑不给姜稚礼反应的时间立即开口,化妆间的门随即被推开,摄像师和pd一行人涌了进来。 本想看姜稚礼猝不及防被拍下真实面目,却没想到上一秒还恶言恶语眸光凶厉的女孩,几乎是无缝衔接非常自然地恢复到了明媚乖巧的模样,很甜的对着镜头sayhi。 第65章 Indulge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谁教她这样变脸的! 林苑目瞪口呆。 “本来是想打探一下你们初舞台的妆造,看来你们还没开始,”pd看她们有站着的有坐着的,尤其是姜稚礼还坐在房间中央,觉得有点奇怪,于是问道,“你们这是……” “在做造型之前我们大家先交流一下感情,熟悉熟悉嘛,”姜稚礼指了指尚且空闲的化妆台,“那边太远了,坐在那跟她们聊天都要靠吼的,太费劲。” 不仅借口找的毫无破绽,就连情绪转换的也无比丝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很无辜看着镜头,语调也带着些娇气的抱怨。 抛开她炉火纯青的装乖技巧不提,顶着这样一张脸,即便讲出什么离谱至极的话,也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相信。 原本以为她就是个甜美温顺的努力女孩,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她刻意展现出来想让人看到的,很巧妙的保护色。 温宁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顺势接话,“是啊没错。” 她走到旁边闲闲坐下,“你们想要打探妆造也有点太心急了吧,我和安礼才刚到。” “就是,”范青月许是觉得这情形格外有趣,也出声帮腔,“我们化妆师都还没来,只能先聊会天喽。” “这样啊,”pd笑,然后又采访了她们每人一些问题,在化妆室拍了一圈后就带上门离开。 听到锁芯落上的刹那,姜稚礼面上的笑意又冷却了下来,她冷冷扫过林苑她们三人,“那天的饭局上就只有你们几个在,如果我再听到什么有关于我的谣言,我会通通算在你们头上。” “装什么……”林苑刚开口就被宋若萱拉住。 “你没听刚才温宁说她单身吗,网上的那些都是假料,还是先别再招惹她了,看看情况再说。” “即便是假料,但她和萧砚南分手的事一定是真的,我们有什么好怕的,”林苑吃了个大亏,气极但还是不免压低声音,“更何况即便他们没分手,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明星而已,你还真觉得她能当上德盛女主人回来报复我们啊。” “算了,”唐希皱眉示意她坐下,“来这里就好好录节目,别节外生枝了。” “我不也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吗,”林苑气愤不解,“刚才她那样对我你也没出来说句话,现在反而让我算了。” “我也没让你那样做。”唐希直接转过身。 “行。”林苑气笑,坐回自己的位置里不再出声。 她们闹她们的,姜稚礼不想再理会。温宁看着她在自己旁边的桌前坐下,想了想,决定还是亲口跟她解释一下之前联姻的传闻,毕竟这件事看起来切实地给她造成了很多非议和困扰。 “其实我和萧砚南不是……”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稚礼截断。 “挺好的。”她说。 “什么?”温宁没听清,也或许是听清了但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你也看到了,我就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姜稚礼看向她,“为了我自己,总是会习惯性的去蒙蔽别人,说谎对我来说就呼吸一样寻常和频繁。” “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也不用向我解释什么,”她无力地笑了笑。 “我只希望,他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 因为节目嘉宾都不是新人,大家都行程繁多通告忙碌,因此《星跳时代》每周只在樾市的园区集中录制三天。 内容主要是每周的公演舞台直播,以及公布下一次公演的新规则,重新组队选曲。 无法排练完善的舞蹈只能各自私下里练习,等到下一次集中录制的时候每组成员再聚在一起磨合。 一旦忙碌起来,两周的时间便如同飞逝,通过一公的剩下三十二位嘉宾很快迎来二公舞台的直播。 姜稚礼拿到自己的舞台服进更衣室试穿,穿好后站在镜前,又下意识拍了张照。 萧砚南那时要求她,以后有新造型,都要第一时间拍给他看。 那是他作为男朋友的特权。 刚开始她还会时不时忘记,可现在终于养成了习惯,他却不再是她男朋友了。 姜稚礼指尖划过相册,里面有她这段时间积攒的,各式各样造型的对镜自拍,都是独一份的,没给任何人看过的。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出神片刻,熄灭屏幕,再度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才注意到裙子的版型和长度。 果然,姜稚礼冷哼,又来这一招。 录星跳的这段时间以来,总体来说一切都算顺利,只是从一公舞台录制那天开始,姜稚礼就明显觉得自己在被针对。 一公的规则是组内竞争,姜稚礼不幸抽到跟唐希林苑等人一组。 七个人共同的节目,节目组给其余人准备的舞台服都是重工高定,唯独给她的是质感廉价的某宝货,和龙门架上的其他衣服挂在一起,简直不像出自一个图层。 姜稚礼想要换,而造型师无奈又委婉地告诉她,她能穿的就只有这个。 于是她便明了,就穿着这身与其他人相差甚大的演出服登上了舞台。 她分到的part不多,站c位的时刻也不多,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凭借独特的台风和出众的表现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视觉中心。 不仅直播票数断层,当有人扒出她服装的出处和价格时,还引起了一波热度,说果然衣靠人穿,谁也没看出她穿的是两位数的裙子,还以为是某品牌的未公开高定。 上次他们目的没达成,反而让她人气暴涨,姜稚礼知道这次直播必然也不会顺利,肯定还有什么手段等着她,却没想到他们还是只会在衣服上动手脚。 依旧是便宜货,版型糟糕还比寻常的短了几公分,极容易走光。 直播的不确定因素很多,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便是不可逆转。 可每次的舞台服装都要和置景搭配,这些只有录制当天才能具体得知,由是姜稚礼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再次被在衣服上动手脚,却无法提前做准备。 这次是对外pk的小组赛,如果穿着跟成员格格不入肯定会影响观感。 “你这衣服不行吧。”温宁试好衣服出来,经过她这边,看的眉头一皱。 “没事,我想办法搞定。”姜稚礼拨了个电话出去。 樾市刚好也有一家清贸,各大高奢品牌的货都齐全,甚至存有稀缺秀款,姜稚礼直接给总经理打了电话过去,让他立刻按她的要求送衣服过来。 好在是这次的曲风偏摇滚,搭出几身适合的造型应该也要不了太久,虽然园区偏远,但一定能赶在录制之前送到。 自家大小姐的命令当然是十万火急,总经理接到电话就立刻忙不迭地去办了。 姜稚礼放下手机,刚松口气,继而又眉头一紧。 “你怎么了。”温宁看她捂着腹部,面色不对,“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姜稚礼强压下不适,“今天还没顾上吃饭,有点饿了。” “刚好我点的煲仔饭到了,一起去吃吧,”范青月路过听到她这样说,立刻邀请道,“那个分量很大的,我一个人吃不完,而且真的超超超好吃。” 范青月这个人直来直往的,性格很好,这次跟她们在一 个组,关系也很快拉近。 于是姜稚礼也不拒绝,和温宁一起,三个人挤在一个化妆台前开始吃饭。 是很美味,但胃部隐隐地灼痛让姜稚礼没吃几口便再难以下咽,只能借口自己饱了,靠在一旁休息。 “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范青月也察觉出她的异样。 “没事,”姜稚礼摇摇头,“休息会就好了。” 这阵子她的饮食越发的没规律,有时候一整天就只用咖啡对付过去,她原本没在意,但最近时不时便感觉胃部不适,不过好在并不是太严重,通常忍忍就能过去。 一会就要上台演出,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害大家担心,也显得她很矫情。 范青月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去了隔壁组的化妆间给她找药。 “你们有没有什么止疼药。” “谁生病了?”唐希问。 “安礼,”范青月说,“我估计她是来姨妈了但不好意思说。” “来例假痛可一定要吃药的,硬撑没好处。”一个姐姐立刻起身去翻找,很可惜没找到,抱歉地说,“可能上次给她们分完了。” “止痛药吗,”林苑这时刚好进来,“我有。” 她主动这样说,范青月倒不敢要了,“你有这么好心?” “自己看,拆都没拆过,”林苑不耐烦从包里翻出一板布洛芬拿给她,“爱要不要。” 范青月检查了一下,看的确没什么问题,才狐疑地道了声谢离开。 门被带上后,唐希看到林苑拉上包链的同时,神情有些异样。 她分辨不清,但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也就什么都没说。 范青月回去的时候,姜稚礼要的衣服已经送到,正忙着在那边试穿。 “这么快啊,”她惊叹,“这商场效率也太高了。” “是啊。”姜稚礼在镜前转来转去,其实她也觉得送过来的有点太快了点,而且这几套衣服都搭配的很是她的风格。 真会办事,姜稚礼很满意,等忙完给一定给经理发笔大奖金。 “时间还充裕,先别光顾着试了,”范青月倒了杯温水过去,直接扣出一颗药喂进她嘴里,“先把止痛药吃了,强撑着上台昏倒了可怎么办。” 姜稚礼猝不及防,看她这样关心自己,还是乖乖抿了口温水把药吞下,“谢谢。” “客气什么。”看她喝了药,范青月才算放下心,走到一边换自己的衣服去了。 只是这止疼药吃了后,姜稚礼却并没觉得药效有发挥,反而疼的更严重,甚至由之前的隐痛转变成了痉挛性的绞痛。 她们组的节目是第一个,上台前姜稚礼忍不住去卫生间吐了一次,并没有任何好转。 温宁和范青月见她这个样子都慌了神,要送她去医院,但姜稚礼从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次的临阵脱逃,强撑着上台,维持着表情管理,毫不出错的完成了表演。 只在满场舞台灯光熄灭的一瞬间,她所有意志力都在完成表演的那一刻消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在漫长的漆黑与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萧砚南的声音。 第66章 Indulge他想念她,他罪有应得…… 在被簇拥着抬上救护车的那一路,周围都闹哄哄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同一片空气里。 后来只听得到医生护士的说话声,医疗监护仪器运行时冰冷的声响,还有小跃的抽泣声。 范青月好像也在哭,温宁在打电话慌张的说着什么。 再后来,一些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入身体,很快,姜稚礼觉得那种灼人,让她近乎晕厥的疼痛好像消失了,但肢体上的无力感却越发浓重,原就恍惚不清的神智也陷入彻底的模糊。 这种彻底失去自主权的感受很陌生,有一瞬间她觉得,或许她这次便真的再也醒不过来。 那就这样吧。 想到这,姜稚礼反而释然,动弹不得也索性不再挣扎,只是在有思考余力的最后时刻,她想的竟然是,她就这样死了,他会不会为自己难过。 但愿不会,也应该不会,有谁会对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报以同情。 她只期望再睁开眼时如果能回到过去,能够和他真诚坦荡的重新再来一次,那就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仍旧漆黑,但她安静无比的世界里好像逐渐有声音开始回拢。 “她现在怎么样了。”那道素来沉稳冷静的声线此时听起来竟格外急切。 “她原本就有胃炎的症状,又在几乎空腹的状态下服用布洛芬这类会刺激胃黏膜的药物,加剧了胃部炎症。” 医生的声音响起,“不过所幸并不是太严重,突然昏厥是因为她近来过度疲劳,心理压力过大,体能跟不上,再加上胃部的疼痛刺激导致,等到出院后再悉心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彻底痊愈了。” “但她现在体重过低,已经有贫血的症状出现,家属要记得平时让她按时吃饭,保证每餐的营养,少吃刺激性食物,饮食方面以清淡为主,像小米粥,山药粥这类的食物都有利于胃部疾病的恢复。” “好的,多谢医生。” 姜稚礼依旧睁不开眼,浑身也依旧使不上一丝力气,只觉得这声音离她如此近,却又是如此虚无。 是梦吗,还是她弥留之际出现的幻觉。 总之一定不可能是真的,否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医生又怎么会称他为家属。 看来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能在这个时候,让她还有机会听一听他的声音。 真好。 医生走后,萧砚南才缓缓走回病床旁坐下。 彼时他刚落地港城,在去往德盛分部大楼的路上,靠在普尔曼的后座,目光严肃地盯着手中的平板。 林铮以为他是照例在处理公务,却没想到,他手中平板上正在播放的,却是《星跳时代》的直播。 女孩的表现精彩的一如往常,在音乐收尾,摆出endingpose的时候,她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萧砚南向来只看有她的表演,现在表演结束,他正准备退出直播界面,却在灯光彻底熄灭的那一刻,一片漆黑中,看到刚才还看起来状态良好的人影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冷不防目睹这一切,他的心瞬间被狠狠揪紧。 尽管界面被导播很快切走,主持人也立刻开始控场衔接下一个节目,但他分明听到现场响起张皇失措的尖叫声,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呼喊声。 他再也顾不上任何,立刻让司机调转车头,朝樾市的方向开去。 途中温宁给他打来了电话,告诉了他医院的地址,让他不用太担心,情况不算太糟糕。 但赶去医院的这段路,仍是他觉得最煎熬的两个小时。 恍惚间,萧砚南仿佛回到那年圣诞,他在约克的庄园里接到消息,母亲出事正被送去医院抢救。 岑州同带着他马不停蹄赶到爱丁堡,却仍没来得及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迎接他的,只余漫天风雪。 那一度是他最懊悔的事。 尽管温宁告诉他姜稚礼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但他仍不可遏制地设想到最坏的结果。 设想到失去她这件事,他绝无法承受。 好在她平安,一切都仍有挽回的余地。 床头开着一盏并不刺眼的夜灯,暖调的光线在黑暗中扩散开来,微弱的朝四周蔓延。 光线能覆盖到的尽头,刚好足以让萧砚南看清女孩的脸。 小跃已经帮她洗过脸,拭去精致浓重的舞台妆容后,余下的,只是一张极尽苍白脆弱的面容。 他就这样静静盯着她,在那浓密漆黑的睫毛下,他仿佛看到有碎星滑落。 “怎么哭了。”他凝眉,指节探去,很轻地拭去那抹泪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他的温度,那泪水瞬间变得汹涌,不管不顾将他的手指染湿浸透。 “对不起,”她沾上哭腔的嗓音含混地说着,努力朝他掌心贴了贴,“对不起。”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道歉。 萧砚南微叹,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她细碎的声音从唇间溢出,“……我好想你。” 心瞬间像被什么击中。 也不知道麻醉的药效是否已经过去,她现在的意识又是否有哪怕一丝的清醒。 萧砚南看着这张因哭泣而显得愈发破碎的容颜,指腹无意识拂过她脸颊。 她现在知道他是谁吗。 她说想念的那个人,是他吗。 他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忽然觉得不重要了。 被她当成别人又能怎样呢,他可笑地想,那不过是一个虚影而已。 在现实里消失无踪,她唯独能梦里才能见到的虚影而已。 他似乎还应该庆幸,多亏他和那个人相似,这样她才愿意主动来到他身边。 这种想法荒唐极了,可萧砚南却知道自己无比清醒,甚至没有一刻能比现在更清醒。 不重要了,一切和她相比,都不重要了。 他这辈子大概早就败在了她手里。 其实在接到她最后那通电话的当下,他就隐隐有种冲动,告诉她分不清也无所谓,他会和她继续在一起。 那是他永远在咬牙较劲的人生里最没骨气的时刻,他意识到的瞬间不愿承认,于是匆忙挂断了电话。 可爱是骨头里的泡泡,就那样充斥在他的身体里,不断的,无法克制的冒出来。 吻落在她紧紧皱着的眉头之间,萧砚南闭上眼。 他想念她,他罪有应得- 姜稚礼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望着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花板,许久,才终于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 “叔叔阿姨,安安醒了!”小跃过来查看她的液体输的怎么样了,发现她眼睛睁着,兴奋地喊。 顿时一阵冗杂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病床前就围了满满当当一圈人。 安清澜姜奕和,姜珩川姜予执,温吟知梁嘉念也在,还有顾放和庄灵。 “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姜稚礼虚弱地笑了下,想撑起身子,“我这也没多大事吧。” “还说没多大事,你在舞台上昏倒的热搜现在都还挂着呢,”梁嘉念看着她,心疼又没好气,“你知道你倒下去那一瞬间有多吓人吗。”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安清澜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虽然已然经过掩饰,但姜稚礼发现妈妈的眼眶还红着。 她压下鼻尖泛起的酸涩,没说什么别的话,只点点头,“是有点饿了。” “行,哥给你去弄吃的,妈你先慢慢让她坐起来。”姜予执闻言叮嘱了句就转身。 “吃的我去给她端,你去那边给她倒杯水。”姜珩川把他推到一边。 “幼不幼稚,这你也要抢。” 很难想象他们两个现在都是三十上下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姜稚礼看着两个哥哥的背影觉得好笑,同时也有种家人都在的踏实感。 心下原本轻松了不少,可隐约有些片段在脑海里闪回。 一定是梦了,她想。 可小跃似乎是看透她的想法,在调整床让她坐起的时候,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你昨晚刚出手术室他就到了,照看了你大半晚,你家人都来了他才走的。”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还有哦,昨天你上台之后又有人送了衣服过来,说是从清贸来的,因为堵在路上所以来迟了,”小跃说,“我问他们不是之前已经来送过一次了吗,但他们说没有再派别的人过来了。” “怎么会?”姜稚礼惊讶睁大眼,“那我穿的那些衣服是谁送来的。” 小跃耸耸肩,不置可否。 姜稚礼陷入思绪里,一时怔忡- 在医院住了三天,姜稚礼的身体基本恢复,顾放帮她推了很多工作,除了正在录的星跳之外,能延期就延期。 她是再也不会随着姜稚礼任性了,一切都以她的身体健康为重。 就这样将养了一周,姜稚礼如期参加星跳时代最新一期的录制。 “对不起啊,都怪我,”范青月见到她时就拉着她道歉,自责的不行,“我不应该自作主张给你乱吃药的,害得你住院,真的很对不起。” 范青月这段时间已经找她道过好几次歉了,补品什么的也给她买了一大堆,其实姜稚礼并不怪她,知道她是好心。 而且住院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她没想到萧砚南会去看她。 虽然最终还是一句话没留就离开。 他还是在意她的吧,姜稚礼想。 可很明显还是在生她的气。 她想给他发个消息,但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跟他说什么才算合适。 这期结束又淘汰了一批人,录制一次人少一次,导演组说订好了地方聚餐,让大家务必要参加。 温宁因为公司有事,一结束就赶飞机回了东京,姜稚礼原本也不是很想去,但这次淘汰的也有她同组的成员,相处的都还不错,不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地点在樾市很老牌的酒楼,到了包厢后,姜稚礼正准备坐下,却被导演拉到一边,说今天投资方的人也在这边聚餐,很多大广告商都在。 她现在是节目热度最高的嘉宾,理应过去和他们见一见,说不定还能谈成一些合作,对她很有好处。 姜稚礼一听投资方就警觉起来,肯定又是萧呈的主意。但她现在丝毫不惧,也不为难导演,同意过去。 不就是仗着她如今在他的节目里,想随意为难拿捏吗,她倒要看看除了给她衣服上做手脚,他还能翻出什么浪。 吃了那么久的哑巴亏,无论如何,她今天都不会让他痛快。 很快姜稚礼便在导演的带领下来到了那间包厢,果不其然,主位上坐着的是萧呈。 “看看,这可是我们节目这季板上钉钉的冠军,各位老板如果有什么商务合作,今天就可以提前商谈了,”萧呈见她进来,勾起笑容,率先起身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来安礼,坐这。” 姜稚礼打量了一圈,发现就正正好好剩了那么一个位置,只能走过去坐下。 “必须的呀,安小姐这么漂亮,热度又高,那可是我们合作的不二人选。” “不过节目里热度高的还有几位,不见得安小姐一定是冠军吧,”一个肥头大耳,脸上都能刮下一层油的中年男人邪笑着,“不如安小姐在这里给我们现场跳一段舞,让我们品鉴品鉴,看看是不是有冠军的实力。” 满场一阵哄笑附和。 “好啊,”姜稚礼笑容漫不经心,“但我有舞台才跳,你要不现场在这里给我搭个台子?” “你这话说的,”中年男人笑了两声,“这么临时上哪去给你找舞台,就将就一下吧。” 姜稚礼点头,“行,那就将就。” 她懒懒抬起指尖,指了下包厢里的空地,示意中年男人,“你趴在那,给我充当一下临时舞台也行。” 谁也没想到她会态度傲慢的说完这番话,包厢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你个臭婊子装什么清高,”中年男瞬间暴怒,“让你跳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好了好了,张老板别生气,我们和气生财,”萧呈笑着开口,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同时还不动声色把手搭在姜稚礼肩上按了按,“我知道,你这几天录节目累了,不想跳就不跳。” “离我远点。” 姜稚礼瞪他一眼,不留情面把他手打开,但萧呈无动于衷,夹着烟的那只手重新去搂她的同时,还将一杯酒放在她面前。 “你陪张老板喝一杯,这事就算过去了,什么合作都好谈。” 他凑到她耳边,说教意味浓重,“这些人你都得罪不起,乖一点,我肯定为你多捞点好处。” 姜稚礼原就讨厌烟味,此时被他这样靠近更是忍无可忍,直接举起酒杯反手泼了他一脸。 “操,”萧呈猝不及防被红酒糊了满眼,一时无法视物,气急却仍精准抓住她手腕,“好好说不行是吧,那你他妈今晚就别想走了。” 姜稚礼原本就是来找他不痛快的,如今目的 算是达成,也算是彻底撕破脸,本想就此直接离开,却没想到又被他一把扣在座位上,手腕被勒到发疼。 这满包厢都是他的人,姜稚礼挣脱不开,心下开始有些慌乱,她就是凭一时意气来到这里,没想着留什么后手,这样下去恐怕一会真的会走不掉。 事已至此,她当机立断,索性趁其余人没反应过来时,抄起刚才的酒杯狠狠砸在萧呈头上,在他吃痛时迅速抽出手起身。 她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高脚杯杯身碎裂,玻璃渣四溅。 “拦住她!” 姜稚礼举着手中残损锋利的酒杯,“不想死就尽管拦我。”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够凶狠气场够强大,但也自知势单力薄,好在这些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没人敢冒着受伤的风险过来抓她。 而与此同时,包厢门被敲响,随后一群服务员涌了进来,好像是今晚酒楼安排的什么活动,场面一时混乱。 姜稚礼趁乱迅速离开,也来不及等电梯,直接顺着楼梯飞快往下跑。 到这时她才真觉得有些后怕,只想尽可能快的逃离这里。 因为速度太快,跑到转角处时她躲闪不及,迎面撞上一个高大人影。 其实也并非是她躲闪不及,而是这人好像原本就在这里等她似的,就纹丝不动的等着她撞进怀里。 雾林苔藓的气息猝不及防充满鼻腔,姜稚礼一滞,原就急促的心跳更乱的毫无章法。 须臾,她缓缓抬头,对上那双漆黑沉冷的眼。 第67章 Indulge高空囚笼 那目光有种冰冷到极致的灼人感,姜稚礼只看了一眼便又垂下眼。 连发短信都不知该说什么,现实里见到了更是不知如何面对。 脑海一团乱,她下意识就想逃。 “撞到你了,抱歉。”姜稚礼低声说完,欲要侧身从萧砚南身旁经过,却不想被他一把箍住腰,直接拉回去禁锢在怀里。 “刚才不是很威风很能耐吗,”萧砚南冷着脸抬起她的右手,莹白纤细的手指还紧紧攥着那半截碎裂的酒杯,手上溅到的暗红酒液和一些细碎的伤口混杂在一起,像一幅动人又心惊的画。 他掰开她的手指,把那危险的东西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胆子大到那种地方你都敢去,见到我有什么好躲的。” “对不起。” 他气场原就强盛,此时周身几乎跌破冰点的气压更无端让人生畏,姜稚礼依旧不敢看他,垂着头解释,“他们可能会来追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早已习惯,并且可以说是极其喜爱她的娇气任性,萧砚南受不了她现在对自己这样低眉顺眼,客气疏离的态度。 “你给我的添的麻烦还少吗。”他冷哂。 让他的整个人,整颗心都全然陷入到了这个无法逃离的漩涡里,现在却如同一个局外人似的说不想给他添麻烦,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姜稚礼眸光黯淡。 是啊,他为她破过那么多次例,为她违背了那么多次原则,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这个人,恐怕就是他人生里最大的麻烦。 “对不起。”现如今除了道歉,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吗,”萧砚南掐住她的下颌抬起她一直刻意藏起的脸,语气因为气忿而加重了几分,“姜稚礼,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有困难都不会想着来找我吗。” “你现在就已经有本事到随意作践自己的身体,可以不计后果的惹事了是吗,”他死死盯着她,“你如今什么事都可以自己承担,再也不需要我了,对吗。” “我不敢,也没资格,”姜稚礼被迫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眼眶逐渐湿润,“你身边会有更多很好很适合你的人出现,唯独我,不应该再出现在你面前,不应该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对于我之前的所作所为,我无可辩驳,”她的目光脆弱,语气艰涩也坚定,“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做陌生人会比较合适。” “陌生人。”萧砚南冷笑出声,快要被她气疯。 哪怕知道她对他没有真心,他还是没日没夜的想她,牵挂她,为她担惊受怕的这些日子,她竟然已经把他当成了陌生人。 这世上还会有谁能像她这样冷心冷肺。 他懒得再顾忌任何,直接俯下身,狠狠堵住她这张只会说出气人话的嘴。 姜稚礼攥紧他的衣襟,眼眸蓦然瞪大。 时隔这么久,再度被他的气息占领,而这种感受却并不熟悉。 这大概不能算作是吻,是一股啃食般的力道蛮横地侵占她口腔中的一切。 有力的大手只一只便能轻易禁锢住她的脸,让她只能抬着下巴方便他迎合他,任由他将自己的舌吮到湿淋发疼,任由他在自己红肿娇嫩的唇瓣上留下很深的齿痕。 姜稚礼泪眼模糊,疼痛和酥麻夹杂,手掌抵在他胸膛尽力推拒,几乎要喘不过气。 “还是陌生人吗。” 放她喘息的空档,萧砚南很恶劣又凶狠地一口咬在她下唇,“陌生人会像这样接吻吗。” 姜稚礼艰难喘息,全然说不出话。 他盯着她的眼,一向深沉到如有雾霭的眼此时却如狼般野性难驯,“姜稚礼,既然决定了要利用我,那就利用到底。” “你没有半路退出的机会。” 说完他便直起身子,拉着她径直朝酒楼外走去。 “去哪,”姜稚礼直觉不妙,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慌乱间找了个无比蹩脚的借口,“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不就是要回京北吗,”萧砚南根本不理睬她的挣扎,直接把她塞进车里,“顺路,我送你。” 他好像永远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姜稚礼吞咽了下,又紧接着开口,“可我的行李……” “你助理会处理好。” 他也坐进了车里,双手交叠,又变得四平八稳。 却更让人慌乱。 “萧砚南。”姜稚礼紧张地盯着他。 “这么快就忘记了吗,”萧砚南看向她,唇角微微勾起,却带来更浓重的压迫感,“你应该叫我,阿砚。” 他的眸色在窗外霓虹的映射下忽明忽暗,而那股直白的危险却从未改变,姜稚礼睫毛颤了下,暗自捏住裙摆。 黑色普尔曼一路驶入樾市机场的贵宾航站楼,在经过很快速的安检流程后,姜稚礼再度登上了那架由内而外都黑的雅致清冷的湾流G550。 飞机很快便进入平流层,一万两千多米的高空上,一切都是那样平稳又冷寂。 卧室的隔音舱门紧紧阖着,将一切响动都囚禁在这更小的一室空间内。 当姜稚礼被扯掉外套不由分说丢到床上的那一刻,身体已经由内而外滋生出一种颤意。 她本不必如此紧张,可萧砚南今晚很不一样,浑身戾气重到让她害怕。 在楼梯间失控过那么一阵后,他看似恢复如常,一路过来都是那副矜贵稳重的模样,可大概只有她感觉得到,他冷静自持的表皮下潜藏着多么浓烈涌动的危险。 他一定是要找自己报仇,姜稚礼无措地想。 他要怎么样她都应该受着,可是…… 看着萧砚南很随意地将他那件考究平整的西服丢到一边,开始慢条斯理拆袖扣,解领带的时候,姜稚礼的心已然跳的极快。 这种仿佛要被凌迟般的感觉太煎熬,姜稚礼还是无法就这样安静的坐以待毙,尽量放缓动作起 身,悄悄往门边挪过去。 萧砚南完全没看她,语气淡然,“看来你想在外面。” “不是!”姜稚礼脚步猛然顿住,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反应过来。 他把她架来飞机上就是这个目的吧,在这里他不必费心看住她,因为她哪也去不了,这在万米高空上移动的华丽空间就是她的囚笼。 姜稚礼深深吸进一口气,回过身看向他,“能不能……” 话说一半,她觉得难以开口。 “嗯?”萧砚南鼻息间溢出淡淡一声。 姜稚礼鼓起勇气,尽量放软声音祈求道,“能不能等到回家再说。” 黑色缎面的领带被彻底从领口抽离,萧砚南终于看向她,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下,“抱歉,我等不了。” 话音落下,姜稚礼便被抵在门板上,纤白的两只手腕被举到头顶箍住,紧接着那条面料光滑的领带如同蛇一般缠上,一圈一圈,将她缠成礼物的形状。 “别这样,”这种感觉实在太被动太糟糕,姜稚礼挣扎了下,无助抗议,“我不能动了。” “你用不着动,”萧砚南将打结牢固的‘礼物’扣过他脖颈,顺势低头含住她的唇,“抱着我就好。” 她今天穿着的是一件鱼骨收腰的吊带上衣,自带胸垫的款式,侧边的拉链一拉开,一切都一览无余。 探索过数次的领地已经不再是秘密,他看起来慢条斯理,动作却毫不温柔,略带薄茧的手很熟稔地肆虐采撷,她吃痛出声,喘息却又被他密不透风地吞下。 终于吮够她唇舌,滚烫粗暴的吻又顺着她细长的颈压下,在方才被指腹薄茧揉出的痕迹上又盖上同样鲜红的印记。 姜稚礼觉得晕眩,支撑不住下滑,而他宽大的掌心已然在等待就绪,成为她新的座椅。 冰冷的表盘摩擦着腿侧最敏感的皮肤,她的双臂还被捆绑着被迫挂在他肩上。 姜稚礼避无可避,只能低低呜咽着,将头抵在他坚硬而柔韧的胸肌前,企图能借此得以纾缓那股横冲直撞又尖锐难耐的感受,可局势却在她体内愈演愈烈。 也不知道密道里究竟有什么宝藏,值得他这样深刻而卖力的挖掘。 哪怕最终只扣挖出了泛滥成灾的水流,他好像也乐此不疲。 薄薄的蕾丝缎带本就被拨在一边摇摇欲坠,此刻被浸透的手指稍用力一扯,便如折翅齿的蝴蝶般扑簌落地。 姜稚礼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抱起倒在铺着高支棉床品的床垫上。 光滑蓬松的质感跌上去如同坠入云海,同时那具高大劲瘦的身躯也彻底压下。 与他禁欲冷淡外表完全不同的力量感狰狞惊人,没了那片质地轻盈的蕾丝保护,终于没有障碍的和她的触碰。 即便她已经全然接受过他的脱敏训练,却依旧觉得心惊。 因为这次恐怕真的不一样,他不会再给她任何选择适应的机会。 原本应该是流动着的岩浆却坚硬的如有实状。 并没有急于进展,反而只是偎蹭着,享用着先前发掘出的战利品,让每一处都被它最喜欢的滑腻甜浆充足包裹。 姜稚礼的手又被他绑在头顶,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一切都暴露无遗,尽在他掌握。 她感受到那让人难耐又可怖的触感,胸口微微起伏着,手掌攥的很紧。 “你现在就这么怕我。”萧砚南居高临下地扫视这一切,看着她颤栗的模样,不悦充斥着脑海。 他咬牙切齿地俯下身,气息烫灼着她的耳廓,说话的同时已经精准找寻到,“如果把我当成那个人,你还会怕吗。” “我没有。” 姜稚礼紧紧闭着眼,她无法喘息,自暴自弃将头扭到一边。 萧砚南眸子凶戾地眯起,“看着我。” 他用力掰过她的脸,在确保她瞳孔里都是自己的当下,掠夺般入室。 第68章 Indulge你想怎么利用我,想拿…… 前所未有的饱胀感伴随着些微的疼痛瞬间直冲入内,姜稚礼几乎是瞬间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双手被绑在头顶,她无处抓握难耐无比,只能一口咬在他还钳着自己脸颊的虎口上,这才勉强没发出什么会让自己愈发羞恼的声音。 可现在被束缚的不止她一人,萧砚南浑身的肌肉也几乎是瞬时绷到最紧。 大概是因为她无法适应他的初来乍到,紧张到下意识将自己缩起,随即更猛烈冲上的那股极致酥麻让萧砚南头皮几乎都要爆炸。 还真是,难以预料的感受,无比让人疯狂。 谁说painkiller不能是致命毒药。 他低喘出声,所幸适应能力很强,不过静置须臾,便又恢复了那种游刃有余的状态。 虎口上已经有她留下的明显牙印,萧砚南抽出手,不允许她再继续咬下去,也不允许她咬自己的唇克制,执意要让她叫出来。 精壮又劲瘦的腰线离她忽近忽远,或贴着暗磨。 自幼接受系统的精英教育,坐拥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精明之处不仅仅体现在敛财的能力上。 正如此时,他一刻不离地盯着她那张如同高烧不退般的面容,细致观察着每一次动作下她神情的变化,哼吟的区别。 很快,便将她不为人知的一切都尽数掌握。 姜稚礼眼前被不断滑落又涌上的水雾迷蒙着,被他完全拿捏着弱点,每一次进攻都精准无比。 灵魂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离岸流席卷,漂泊无处,直至卷入一处充满雾林苔藓味道的沉冷深海,再难以得见天日。 急风骤雨间,萧砚南喘息声加重,愈发暗沉的眸色片刻也未离开她的脸。 她在哀嚎,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红肿的唇间发出的声音是低低的,绵延的。 那张清纯又明艳的面容此刻染上酡色,柔顺的发丝有些许黏在她汗湿的肩颈,如同墨汁在白皙皮肤上宣泄出的书法狂草。 都是他的杰作。 他强压着脑海里那些极恶劣的凌虐意图,却又恨不得每一下都刻进她的骨髓,让她永永远远记得自己是谁,让她再也无法把他当成别人。 平流层上的飞机怎么会颠簸,可姜稚礼的确觉得颠簸不停,她的世界如今都是晕眩的,没有片刻安稳,甚至还愈演愈烈。 线条明细的下颌在他刻意的冲撞之下连带着脖颈和脊背都难忍地向上拱起,本是无意识的举动,却正方便让他将熟透的野草莓吃进口中。 漂亮极了,他恨不得能咬出汁水。 全盘失守,姜稚礼的意志本就摇摇欲坠,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身体上所有泪水一同浸湿了床单,那灼人的山岩也跟她一同平息。 姜稚礼以为事情得以就此结束,闭上眼,头歪在一边的枕头里平复呼吸,然而却再度听到铝箔袋被拆开的声音。 她慌张地抬起濡湿的睫毛看过去,入目便是他块垒分明的腹肌,体脂率极低的冷白色皮肤上,蔓延下去的几道青色筋络格外清晰,张力十足。 姜稚礼眼神自动拘束在那一处,不敢再多瞟一丝一毫,视线往上,正对上他深邃阴沉的眼。 “还…要……?”她颤声试探。 她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但总之一定很久,一次都这么久,再来一次岂不是都要落地了。 照他这种架势,恐怕落地都不一定能结束,她根本不敢想到时候的场面有多尴尬。 “一次怎么够。”萧砚南无波无澜。 要他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影子的替代品,一次未免有点太便宜她了。 姜稚礼认命闭眼,感情债,果然没她想象的那样好偿还- 京北的三月初不同于樾市,风很大,即便开春,体感温度也没比冬日里高到哪去。 姜稚礼没有任何行李,浑身上下唯一有厚度的针织外套在这里也丝毫不顶用。 走下舷梯时,她身上裹着萧砚南的驼绒长大衣。 他的衣服对她而言太过宽大,极不合身,衣摆近乎拖地,让她走每一步都像穿了礼服一样小心。 怕弄脏衣服,她试图提起衣摆,却被萧砚南按下,帮她拢好衣襟,悉心遮好她光裸在外的双腿。 “脏就脏了,”他说,“病才刚好,别冻着。” “你也知道我病才刚好。”姜稚礼小声嘀咕。 刚才快捅到她胃里的时候怎么不说,她原本得的就是胃病。 “你说什么。”风太大,萧砚南只听到她的声音细微地飘过。 “没什么。”姜稚礼摇头。 她只想就此结束,并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 机场派来接机的考斯特和萧砚南 在京北的那辆幻影都停在飞机旁。 林铮帮他们拉开车门,萧砚南让姜稚礼先上,而转头的瞬间,发现她已经朝着旁边那辆黑色考斯特走去。 “去哪。”他叫住她,不悦皱眉。 姜稚礼脚步微顿,略侧过头,“衣服我回去洗干净还你。” 萧砚南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我问你去哪。” “我应该还清了吧。”姜稚礼睫毛垂着。 “什么?”萧砚南敛起眼睫。 “如果这是你的报复的话,我应该已经还清了吧,” 姜稚礼抬眼看他,语气很平静,“我骗了你三个月,还你三次,应该够了吧。” 萧砚南本以为他们如今已经能算作是和好,却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太阳穴又被她气的发胀,有时候他真想扒开她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稚礼,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吗。” “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我是,”姜稚礼说的缓慢,微弱的光影下,澄澈的眼底隐约发亮,“我现在没有办法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跟你在一起,如果能两清,对我们都好。” “我不同意。”萧砚南盯着她,咬着牙一字一顿。 “萧砚南,其实我曾经真的想忘记过去的一切和你好好在一起,我觉得我能做到的。” “跨年晚会是我最后一次唱《LastYear》,我原本打算将这一切都遗留在往年,然后和你一起跨年,一起迎接一个独一无二的新开始,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 “可那天我说我真的喜欢你,你问我能不能分清这份喜欢究竟是给谁的,”姜稚礼声音开始哽咽,“我觉得我好像是能分清,但又好像已经彻底分不清了。” “你接受不了这样的感情,”她望着他的眼睛,“所以我们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砚南干脆打断,“你怎么知道我接受不了。” 姜稚礼讶然地张大眼,眉尖蹙着摇摇头,“你不会愿意……” “我会。”萧砚南声音低沉,字字有力。 姜稚礼唇微张着,看着他那张清俊斐然的脸,和那双一贯冷漠傲岸的眼,一时怔住。 这不该是他会说出的话。 他这样贵重洁净的一个人,就应该永远高高在上。 他过去从未被人好好爱过,本该得到最真诚热烈的爱,而不是她这样的。 这不公平。 “姜稚礼,我不在乎别的,”萧砚南捧住她的脸,将她拉近,“我只要你,只想要你。” “你想怎么利用我,想拿我当什么,我都认了。” 大风汹涌翻起发丝和衣角,也翻起沉重酸涩的心。 他温柔拭去她淌落的泪水,在风中沉沉喟叹,“只要你在我身边。” “为什么。”姜稚礼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能因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我就是爱你,”萧砚南凝视着她,目光坚决,“爱你不需要理由。” 姜稚礼抽泣出声,鼻尖酸涩再难忍受,她钻进他怀里,抱他抱的很紧,眼泪沾湿他前襟,“我以为你讨厌我,再也不想理我了。” “我不理你,你这个干了坏事的小兔子就不能来哄哄我。”萧砚南低头,揉了揉她后脑勺的发丝。 到头来还是他先把自己哄好,再过来找她。 “我怕我主动去找你,你还是不理我,那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姜稚礼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而且那天在港城,我看到你和宁宁在一起很开心,我觉得你们才比较配,更不敢对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瞎说什么,”萧砚南捏住她的脸颊肉,让她的脸抬起来,“我只和你般配。” 姜稚礼抬头,委委屈屈盯了他半天,“你说的。” “嗯。”萧砚南点头。 “我以后会好好爱你的,”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姜稚礼掀起睫毛,唇瓣微抿,“你也是。” 她惯会恃宠而骄。 “所以你以后要只觉得我漂亮,只看着我,只爱着我一个人。” “知道了吧?” 她看着他,目光染上几分可怜,“否则我现在暂时有点心虚,如果看到你看别人,觉得你和别人更般配的话,就会很想逃跑。” 刚哭过的泪都没干,这么快就恢复本性开始反客为主了,这话难道不应该是他对她说更合适吗。 萧砚南勾起松散的一抹笑,揉了揉她后颈,嗓音宠溺,“知道了。” 他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也会心甘情愿纵容她,直到永远- 夜间的道路通畅,幻影不多时便在御清郡九栋前停下。 姜稚礼跳下车,跟萧砚南道别后便开开心心往八栋的方向跑,又被他一把拉住。 “你又要去哪。” 姜稚礼不解看他,“回家啊。” 还能去哪。 “车停在哪就回哪。”萧砚南拉着她的手,径直走进九栋大门,“从现在起,非必要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一步。” “那也不能睡觉都在一起。”姜稚礼撅嘴。 “有什么问题吗。”萧砚南淡淡道。 “这不好吧,”听到他如此大言不惭,姜稚礼脸颊顿时开始发烫,“……要不行了。” “谁不行了?”萧砚南撇过来,视线如有实质。 “我。”姜稚礼垂着头。 谁能和他比体力,简直不要命,当练习生的时候也没这么被折腾过。 而他的声线却忽然柔和下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萧砚南握紧她的手,“抱着你的时候,我总能睡的很好。” “诶,”姜稚礼看向他,“为什么。” 萧砚南笑了笑,矜贵口音吐出一个单词,“Painkiller.” 姜稚礼扬眉,“我有这么神奇?” “Always.” 或许以后,她会知道这个always是什么意思。 …… 收拾好入睡已是深夜,这一天过的太折腾,姜稚礼早已累到不行,很快便在萧砚南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她本来就不太依赖手机,这个电子设备也早就被她忘在一边。 也因此忽略了来自姜珩川的几条未读信息。 第69章 Indulge你把我妹怎么了! 晨曦微薄的时候,萧砚南被生物钟唤醒。 睁开眼后,他看着头顶的牡丹云纹顶灯,怔了须臾,直到发觉自己怀里的温软触感,才切实相信这些都不是一场梦。 女孩睡觉很乖,几乎还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姿势躺在他怀里,清浅的呼吸缠绕在他胸口,睫毛偶尔轻动几下,模样乖极了。 心理学上有个效应叫cuteaggravation,可爱侵犯症,看见觉得可爱的东西就会想一口吃掉,能够对应人类看到可爱的猫猫就想狂吸的状态。 他看到姜稚礼时常就是这种状态。 怎么亲怎么吃好像都无法缓解对她的那种由内而外的渴求,瘾上来的时候更是恨不得能彻底将她吞进身体里都不够。 可能是他克制的太久,这种感觉已经膨胀到极致,再无法忍耐。 姜稚礼就这样被萧砚南给亲醒。 其实她还很困,但架不住他在她脸上连吸带咬,手还探进她睡衣里,揉得她又酥又痒。 在她发出抗议的哼声后,他只在她唇上安抚地亲了亲,很绅士地说了句抱歉,弄醒你了,还用很真心实意的态度让她继续睡。 但动作是一点不停。 这还让她怎么睡! 有了在伦敦那半个月的经验,姜稚礼就知道跟他一起住不可能会轻松,更何况那时他还算勉强剩点人性,而昨天之后这点人性也完全泯灭,恐怕他都已经忘记他当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了。 姜稚礼气忿地抬脚去踹他,而萧砚南不仅不躲,还顺势握住她小腿架在他腰侧,将她拉近贴上去。 被硌的厉害,姜稚礼蓦地彻底清醒。 被他翻过去抬起腰的时候 ,她还在挣扎,“我现在必须要睡觉,下午还有工作!” “你这几天都没有,”抵入时萧砚南说的很淡然,“一会再睡。” “?”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姜稚礼抓着枕头,缓了下才不服气地喊道,“你凭什么对我的所有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身边到底有谁是你的卧底!” 萧砚南哼笑出声。 人早都在他老巢里了,谁是卧底这件事哪还有什么重要性- 洗完澡,终于被萧砚南放回到床上的时候,姜稚礼只想倒头就睡,但忽然想起昨晚回来都还没跟小跃和庄灵说过,怕她们担心,她还是勉强从床头摸过手机,想着先报个平安再休息。 却看到姜珩川的消息在最顶上,还有从昨晚到今早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姜稚礼脊背发凉,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点开聊天框,划到最早的那条。 【你今晚回京北是吗,我刚好在京北出差,几点的航班我去接你】 【又不看手机是吧】 【你助理说你已经回家了,御清郡没人啊,你回的哪个家】 【你到底跑哪去了】 【姜稚礼,给我回电话,立刻马上】 …… 姜稚礼心惊胆颤地看完,没敢立刻回复,先跑去跟小跃对一下口风。 上次她生病住院,家里人全都来了,小跃她们也算是都实锤了她的背景。 这件事让姜珩川后怕,为了能方便及时了解她的情况,他让助理加了小跃的联系方式。 虽然姜稚礼现在是不太想瞒着家里人谈恋爱,但这一上来就让姜珩川知道她在萧砚南家过夜…… 他那个狗脾气肯定要发疯! 她点开和小跃的聊天框,那里也已经堆积着好几条消息。 【安安怎么办,姜总来问你的行踪了,我要不要告诉他啊】 【在催了啊啊啊啊,他问航班号我怎么说啊啊啊】 【我就说你聚餐的时候自己提前走了,已经回到京北了,别的什么都没说】 【完了,姜总去了工作室,连观澜找过了,安安你自求多福吧】 姜稚礼一条条看过去,算是略微松了口气,还好小跃靠谱,没说她被萧砚南带走的事,否则估计姜珩川昨晚就冲来这里敲门了。 看来是睡不了一点,她赶忙起身换好衣服,同时发了个消息给姜珩川,尽量显得随意自然。 【我昨晚去一个朋友的录音棚帮忙了,一直没看手机】 【你现在在哪呀~】 都这个点了,他既然是来出差的肯定是去工作了。 家里应该安全。 姜稚礼这样想着,抓起包走了出去。 原本是她嚷嚷着口渴,要喝鲜榨果汁,萧砚南把她安顿好后就去给她弄,然而端着刚榨好的果汁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她已经穿戴整齐,慌慌张张地往外走。 “出什么事了。”萧砚南皱眉,顺手把玻璃杯放在岛台上。 “怎么办啊萧砚南,”姜稚礼皱着脸,哼哼唧唧地小跑过去挂在他身上,“我大哥昨晚就来京北了,找了我一晚没找到。” “你说他要是发现我一直在你家可怎么办,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我换个衣服,跟你一起去见他。”萧砚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开口。 “不行,我们俩现在一起去就穿帮了,我可是刚刚跟他说我在朋友的录音棚,”姜稚礼赶忙摆手,“你先在这待着,我去跟他铺垫一下,等时机成熟你再出现。” 她说着,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姜珩川打来的。 姜稚礼赶忙朝萧砚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接起电话,声音很乖甜,“喂,大哥。” “录音棚位置在哪,我现在来接你。”姜珩川一点不跟她废话,声音很冷淡。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回去了,都快到家了,”姜稚礼赶忙拒绝,“现在快中午了,你要回来吃饭吗,想吃什么我让王姨先准备着。” “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懂事了,平常从来没见你操心过这方面的事。” “这不是我亲爱的哥哥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肯定要好好招待嘛,”姜稚礼干笑两声,“你不说算了,我看着安排。” 为了显得毫不心虚,她还特意加了句,“忙完快点回来啊,我等你一起吃饭。” 然后就飞速挂了电话。 还真是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小骗子,好听话随口就来,简直跟呼吸一样简单,萧砚南看着她这一通行云流水的说辞,心里反倒是平衡多了。 她亲哥都无法幸免,更何况他。 “我先走了,中午我看情况叫你!” 姜稚礼跑去玄关处穿好鞋,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了眼围墙,忽然很想直接从那边翻出去。 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想,反正姜珩川还没回来,大大方方从正门不走就好了。 不过走到大门口时,她还是不禁开始蹑手蹑脚,拉开门栓,将沉重的木门推开一条缝,只探了脑袋出去观察。 还来不及看清门外的情况,也就是探出头的那一瞬,不远处响起一声怒吼,“姜稚礼!” 女生的第六感真不是虚的,刚才就应该翻墙回去。 姜稚礼原本就心虚,这一下更是惊的两腿一软,勉强扶着门才没坐倒在地。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 姜珩川正靠在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迈巴赫的引擎盖上,此时满眼怒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不是说什么在朋友的录音棚吗?” “你哪个朋友那么大的脸,能把录音棚开到萧砚南家里。” “不是没有,”姜稚礼极快速地做了番心理建设,走出门,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这不是刚回来嘛,就顺道过来串个门而已,大家都是邻居,维系一下感情什么的,哈哈。” “再编,继续编。” “你这种爱美好面子大过命的性格,真出门会不化妆?”姜珩川抬手使劲揉了下她的脸,除了变红之外没有任何变化,“别给我扯你画了什么狗屁素颜妆!” 还真是亲哥,连她的借口都精准预判,姜稚礼也顾不上脸被他捏疼,拉住他手臂好声好气,“素质素质,不要说脏话。” “姜稚礼,我从今天一大早就待在这里,”姜珩川瞪着她,两根手指朝着自己眼睛点了点,“这两只眼睛哪一只都没看到你从外面回来过。” “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解释清楚,你到底为什么有家不回,要待在萧砚南家一整晚这件事!” 萧砚南本来是要送姜稚礼出来,换了个鞋的功夫她人就跑的没影了,一路走到大门口,发现门半开着,听到外面在吵闹。 “萧砚南!” 他刚一露面,就被姜珩川立刻叫住,“你把我妹怎么了!” “哥我已经二十二了,早都超过法定结婚年龄了,”姜稚礼一边暗中示意萧砚南回去,一边拖着姜珩川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一边去,”姜珩川挣脱开她的手,“二十二也是小孩,这没你说话的份。” “我追的她,”萧砚南走过来,看着姜珩川开口,“认真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你之前说难追的那个女孩就是我妹。” 姜珩川看着他这幅镇定自若的神态,气到骂了句脏话,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几乎是咬着牙在说,“你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下得了手的,你还是人吗。” “不是他,是我,”姜稚礼急忙插在中间把他们两人分开,“是我为色所迷,把他骗来的。” “你骗他,”姜珩川气到极致直接笑出声,“你以为他萧砚南是什么人,他不乐意能乖乖被你骗?” “我说你去年怎么待在伦敦不回来,原来是跑去跟他鬼混是吧,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陈仓的!” 姜稚礼完全不敢说上次他来京北找萧砚南的那次,她就藏在办公桌下面,只是他完全没发现罢了。 这要是被他知道,恐怕只会比现在更疯。 “去年夏天,”她只能老实说,“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的,但是前段时间闹了点小矛盾,所以……” “不过才和好就被你发现了,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不要生气。” 还不要生气,姜珩川简直气到头脑发昏。 这两人前阵子失恋的时间那么巧合,他早该察觉到的。 但谁能想到自己的亲妹妹会和好兄弟牵扯到一起去。 亏他之前还蠢到一直拜托萧砚南帮他多照顾姜稚礼,还以 为萧砚南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对他妹妹这样上心关照,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这下好了,直接照顾到家里去了。 “其实我跟你坦白过的。”萧砚南一本正经,“你很支持。” 姜珩川又想骂人,“我什么时候支持过了。” “去年,你突然造访德盛的那天。”萧砚南说的慢条斯理。 “我说我跟那女孩差了七岁,你说才七岁担心什么,让我放心大胆追。” 姜珩川眉心一抽。 “我说我记得你之前很厌恶男女之前年龄差距过大,你说相信我的人品,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姜珩川抬眼,看清萧砚南面上那个淡淡的,充满着莫名意味的笑,瞬间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当时就是用这个表情,朝他淡淡说了声莫名其妙的,“谢谢。” 第70章 Indulge一辈子一次的认真 回想起这些,姜珩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感情萧砚南从那个时候就挖好了陷阱等着他往里跳,而他竟然在浑然不觉间上了套。 这男人简直心机深沉的可以! 姜珩川撑着腰冷静了几秒,抬起一只手臂勾住萧砚南的脖子,一副勒索的架势,不由分说地压着他朝他家里走去。 同时回头冷冷警告正欲跟上来的姜稚礼,“回家去,这没你的事。” 这种状况让她怎么可能放心回去,姜稚礼皱着脸,正想开口,看到萧砚南也回头,示意她放心。 她这才作罢,只嘱咐道,“那你们快点哦,中午一起过来吃饭。” 也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直到看着大门很无情地合上,姜稚礼才慢慢往回走。 应该不至于会打起来吧,如果真打起来的话,也不知道谁能打得过谁。 姜珩川一路目不斜视地穿过那些假山流水,进了装潢冷寂,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的主屋也不换鞋,径直坐在沙发上。 “说,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我妹的。” 他刚才极快的把萧砚南去年回国以来的行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很清楚地发现他表面上似乎是为了萧氏,实则每一步都能不明显地和姜稚礼产生牵连。 可见他对姜稚礼绝不是在回国后才临时起意。 姜珩川还是头次用审犯人的严苛眼光打量萧砚南。 也难怪自己那个颜控妹妹从小看到他就挪不开眼,这小子的确长得不错,身材练的也算是能入眼。 至于人品,认识这么多年,他知道的自然是一清二楚,否则也做不了这么久的朋友。 平心而论,除了年纪大点,他的确是能勉强满足自己挑选妹夫的任何苛刻条件。 只是这样一个从来不沾烟酒,远离声色场合,看起来毫无欲望的男人,怎么唯独会对姜稚礼如此不同。 他妹妹的外貌和才华自然是最出众的,但显然萧砚南并不是只看重这些。 “觊觎谈不上,”萧砚南在他对面坐下,“但她于我而言的确不同,从很久以前开始。” “我能好好活到现在,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原因,我已经不能没有她,”他语气看似平淡,实则是一种坚决到极致之下的淡然,“请你相信我,我非常认真。” “一辈子一次的认真。” 姜珩川盯了他半晌,才终于松懈般抬了下手,“算了。” “谁让她从小就喜欢你,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萧砚南眸光动了动,“什么。” “你忘了,我爸妈那年带她来公学的校庆,她第一次见你就说你好帅,还老是鬼鬼祟祟地跟在你旁边,想偷偷拉你手,”姜珩川一想起就觉得无语又搞笑,“在伦敦被你收留的那次,她回来也是念念不忘了好久,说你怎么怎么帅,怎么怎么好。” “不过她记性实在不太好就是了,完全不知道以前就见过你,不过无一例外的每次见到你都会爱上,”他摇摇头,“眼光还真是统一。” “是这样吗。”萧砚南淡淡笑了下。 可她现在会喜欢自己,分明是因为他和她过去很喜欢的那个人很像。 想到这,他心里忽然蔓延出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可还没来得及探究清楚这份异样的来源,就又听到姜珩川开口。 “可能她就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吧,从来没见她对别人这样过,”姜珩川想到什么,啧了声,“说起来,那个沈铭肖跟你还有点像,但也不是长得像,说不清楚,大概就是一种感觉。” “之前我明明觉得她很喜欢那个姓沈的,但那时候分手她好像也没多伤心。” “可前段时间跟你的那次,我甚至都觉得她要缓不过来了,我们谁也没见过她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说起来,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闹矛盾,”姜珩川回想起姜稚礼当时说过的话,抬眼看他,“她说骗你感情了是什么意思。” “没有,”萧砚南叹息的同时勾了下唇,“是我的问题。” “以后都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离不开她的,何必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我也不问那么多了,”姜珩川看他神情莫测,也不再探究,正色道,“总之,我们家礼礼可是我们姜家最珍贵的宝贝,既然你决定了要和她在一起,就必须要把她当眼珠子似的护着,绝对不能给她委屈受。” “她只是看起来娇气,实际上很能吃苦,但能吃苦也不代表着要吃苦,要是让我发现她和你在之后有一点不如意,你就给我等着瞧。” “要知道,她可不只有我一个哥哥,”他说着抱起手臂,语气威胁意味十足,“阿执打起人来,可是很下得了手的。” 萧砚南笑容无奈,“放心,不会有那种机会的。” “看你表现。”姜珩川扬扬眉,放完狠话,心里可算是舒服了点。 他站起身,在屋内绕了一圈,目光落向放在岛台上的那杯果汁。 看样子没人动过,刚好他觉得口渴,拿起来正准备喝,却被萧砚南制止,“那是礼礼要喝的。” “怎样,”姜珩川不满地嘶了声,当着他的面故意灌下一大口,“喝了你再重新给她弄。” 萧砚南轻哂,手指抬了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姜珩川边喝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开始挑毛病,“你这里的装修也太冰冷了点,我妹真能住的惯吗,这完全不是她平常喜欢的风格。” 萧砚南靠在沙发上,只淡淡说了句,“你不会想知道的。” 姜珩川疑惑皱眉,须臾,反应过来后低骂了声,拳头又硬了。 他就多余问。 姜稚礼回到家,也没心思干别的,就在客厅来回踱步,却没想到也就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们就一同走了进来。 两人身上都没有发生任何争执的痕迹,姜稚礼松了口气。 萧砚南神色如常,还示意她安心,但姜珩川的脸却臭的厉害,见到她时便没好气道,“你二哥那边,你自己跟他说,我可不管。” “我是不会帮你说一句好话的。” 什么意思,姜稚礼懵了,求助般望向萧砚南,这到底是谈拢了还是没谈拢啊。 萧砚南勾了下唇,神情有些微妙,姜稚礼不明白,也顾不上那么多,赶忙追上姜珩川。 “那可不行,我可应付不了他,你一定得帮帮我。” 姜珩川根本不看她,满脸冷漠,“不帮。” “好大哥,求求你了,”姜稚礼使出从小到大惯用的缠人大法,“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 “行了行了,这次就算原谅你了,”姜珩川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招,被她闹两下就彻底没了脾气,“不过你个小没良心的下次再有事瞒着我,以后就别管我叫哥。” “我错了嘛,以后都不会了。” “对了,”姜珩川想起什么,“听说你昨晚在饭局上当众把萧呈给打了? ” 姜稚礼吞咽了下,缓缓点了点头,“他一直这样欺负我也不是事啊,我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本来以为他会教训自己没有分寸,想打人也用不着她自己动手,不注意安全之类的,却没想到他只是点点头,很肯定地说了句,“打得好。” 姜稚礼震惊了一瞬,随即得意弯起唇角,“我也觉得。” “不过现在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吧,”姜珩川问,“你那个节目,还要继续去参加吗。” “我也在想,”姜稚礼有点闷,“要不还是干脆退赛好了。” 萧砚南看向她,“你想继续参加吗。” “当然想了,这样有很多舞台的机会很难得。” 萧砚南掌心在她头顶抚了抚,“那就不用退出。” “你想好怎么做了?”姜珩川看他似乎是胜券在握。 萧砚南不置可否,“很快。”- 两天后,姜珩川处理完在京北的工作回了海城。 送他去了机场后,姜稚礼也没什么事,就陪萧砚南去了德盛办公。 需要处理的公文很厚的一摞,萧砚南在忙,她就无聊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不多时林铮敲门进来,“老板,萧呈来访,要见吗。” 他来做什么,姜稚礼闻言,警觉地坐起身。 萧砚南瞥了眼腕间的表盘,“十分钟后让他进来。” “好的。”林铮得了命令,退了出去。 “为什么要见他,”姜稚礼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看向萧砚南,“他肯定不安好心。” 萧砚南看了眼休息室的那扇门,“好奇的话,一会进去听?”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再跟萧呈这种人打照面,但姜稚礼看了眼休息室到办公桌的距离,“这恐怕听不太清吧。” “床头柜上有台电脑,连着办公室的监控。” 姜稚礼这才欣然同意,拎着自己的小包很快消失在休息室的门内。 这道门看着并不显眼,但进去才知道,这完全就是豪华套房的规格,卧室连着浴室和更衣室,除了比家里小一点,设施都是一应俱全。 姜稚礼参观了一圈,之后找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台电脑,没有密码,打开监控画面的时候,刚好看到萧呈进来。 看到他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完全没有了一贯的那种嚣张气焰,姜稚礼没忍住笑的幸灾乐祸。 “我这头上的伤还没好都没追究,堂弟怎么反倒先找起我的麻烦了,”萧呈并不客套,走到萧砚南面前,说的很直接,“不过你大概失算了,女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但在我这里不值一提。” “别说只是拿走唐希的几个好资源,如果堂弟开心的话,想拿她怎么出气都没问题。” “但现在,”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那天安礼下手可不轻,我这恐怕是要留疤了,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是吗,”萧砚南慢慢拧上手中的钢笔,动作很斯文矜贵,但语气却冷硬,“但恐怕你现在,还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堂堂德盛的执行董事,不会是想赖账吧,”萧呈眯了眯眼,但这时,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不耐烦接听后,面色突变。 “原来你动唐希的资源只是幌子,实际上是断了我的资金链!”萧呈难以置信,情绪直接失控,“你什么时候做的!” 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萧砚南指尖轻掂着钢笔,漫不经心地把玩。 “一,宣告破产。” “二,被萧氏收购。” “萧氏,”萧呈一瞬不解,但忽然面目变得更加狰狞,“所以萧氏之前的事通通都是你的手笔,真的是你。” “你和你父亲做的那些事,也是时候该偿还了,”萧砚南语速和缓,眸色却无比锋利。 “你们,谁也逃不掉。”- 今天是个大晴天,午后阳光最充裕的时刻,萧呈却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心神不宁地离开德盛大楼,而这时,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第 71 章【VIP】 第71章 Indulge你就是最有种的女人 “你断了滕悦的资金链。” 确定萧呈已经离开后,姜稚礼才从休息室走出来。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要彻底收回被他们转移出去的资金。” “是。” 她已行至身侧,萧砚南略一抬手,很自然便握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其实我原本打算先处理好美国那边的事再对他动手,可惜他并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是因为我吗,”姜稚礼环住他的脖颈,看向他眼睛时,眉尖微微蹙着,“有没有打乱你的计划,给你添麻烦。” “当然没有,”萧砚南笑,“怎么这副表情,我不是早都说过了,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不明白,”姜稚礼说,“其实你一直也没跟我说实话对不对。” “什么?” “你觉不觉得,你喜欢我的程度有点太超过了,”姜稚礼还是问出了好奇已久的问题,“真的不像你。” 她始终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比自己想象中的容易,而在一起后,令她终日惴惴不安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一举将她穿透,再无法翻身,反而几乎是在坠落的当下便被他稳稳接住了。 说到底他也只在她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之后的这多少年都毫无联系,所以其实他们正儿八经认识并不久,可他对自己的感情,却有种经历了漫长岁月的积淀感,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 这些都不是他只用那句‘爱不需要理由’就能解释过去的。 这世上也没有绝对无条件的爱。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想知道?”萧砚南看她很用力地点点头,眸色有如雾霭,沉吟片刻才开口,“你下个月有去伦敦的行程,到时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或许那个时候,你就能明白你想知道的一切。” 伦敦。 姜稚礼的心下意识收紧,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忽然就紧张到几乎心悸的程度。 “你……”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作罢,只说出一句,“好吧。” “还有什么想问的。”萧砚南闲适靠着,指尖把玩着她鬓边的一缕碎发。 “哦对,”姜稚礼的注意力又很快回到主题。 “既然你一早就计划好了要收购滕悦,为什么还要针对唐希。” 只要滕悦倒了她肯定风光不再,没必要在她身上专门耗费精力。 “是为了转移萧呈的注意力,让他降低防备,再加上她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本来就不值得我有任何顾忌。”萧砚南说。 “更何况,从她决定加入萧呈阵营,享受他带来的那些超出她能力范围的利益和优待的时候,她早就摘不干净了。” 姜稚礼眸光一凛,“你的意思是……” “萧呈给了她全公司最好的资源,项目,甚至股份都给了她许多,法人也给了她当,”萧砚南肯定了她的想法,“还有一些寻常的车房之类的,看似是看重和宠爱,实则只是一步步养成她的信贷资质,她的名下,已经背负了不少公司贷款。” “萧呈为她花巨额资金投资的很多项目,也不过是一种洗钱的手段罢了。” 在听到萧呈连公司法人都给了唐希的时候,姜稚礼便彻底了然。 可唐希的家庭在破产前虽说算不上什么豪门,但到底还是殷实,她怎么会连这种很典型的杀猪盘都看不透,还非要一股脑的跳进去。 “这样的女孩,萧呈和萧佑安手里可不止一个,他们这些年通过这种手段上下游整合重组,将萧氏资金转移出去的同时,还洗白了不少黑钱。” “这样的话,会不会拿他们没办法,”姜稚礼问,“毕竟他们实在太谨慎,这样一来即便事情败露也有的是人被他们丢出去顶包。” “正是因为这样,我之前才 没有轻举妄动,故意让他们觉得逃过一劫,这样才能引诱他们露出更多破绽。” 萧砚南低敛了眉眼,眼底似有阴霾沉沉笼罩,“我手上掌握了许多他们非法行径的证据,如果他愿意主动认输,我兴许还能给他留点颜面。” 他神情变得刻薄冷漠,要是他还试图用什么手段垂死挣扎的话,他也做好了让他‘英名永存’的准备。 姜稚礼垂下眼,明明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但她却有点轻松不起来。 对于唐希这个人,自从她背叛自己开始,姜稚礼就觉得她脑子不好不识好歹,现在即将面临的这一切后果也是她咎由自取,本该承担的。 可一想到她之前独自背负了家庭沉重的债务许多年,好不容易解脱,又紧接着跳进了另一个更加万劫不复的火坑,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姜稚礼闷闷叹息。 明明在韩国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她对自己也是尽心尽力,明明她的团队一直都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一个人真的会突然之间变坏吗,她不知道。 她抬眼,正对上萧砚南专注又探寻的注视。 “你心软了?” “不能算是心软,”姜稚礼思忖着,“萧呈在星跳的投资现在已经被你们接管了?” “已经在交接了,”萧砚南点头,“你讨厌的人,今后都不会再出现。” “别人我都不管,但能不能让唐希留下。”姜稚礼问。 这恐怕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至少她要弄明白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当然。” 萧砚南看着她,指腹按住她并不舒展的眉心,“只是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概只有最后一期的时间了。”- 几天后,姜稚礼再度出发录节目。 这期是春日露营特别期,地点设置在樾市的著名景点,苍龙山森林公园。 大家按照抽签出来的分工,组队开始支帐篷,准备烧烤食材等一系列适宜。 姜稚礼和范青月温宁刚好分在一起弄食材。 姜稚礼不擅长这些,就坐在一边把她们切好的肉和菜都穿在铁签上,每一根都串的漂漂亮亮的。 忙碌间,她瞥了眼不远处正在支帐篷的那几个人,宋若萱在内的几个华创的艺人都在,但唯独少了林苑。 萧砚南是说过她讨厌的人都会消失,但她跟这几个人结下梁子都是因为她们之前在背后嚼她的舌根,性质都差不多,为什么离开的只有林苑一个人。 “林苑退赛了,”范青月注意到她的目光,“听说还要被华创雪藏了。” “为什么。”姜稚礼惊疑。 “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范青月收回目光,“不过总之她故意害你进医院,就是罪有应得。” “什么意思。”温宁也皱眉看过去。 “礼礼进医院后她跟宋若萱讲话被人听到了,说是在那里炫耀她知道礼礼是胃痛并不是生理期,所以故意给的布洛芬,”范青月翻了个白眼,“还在那里可惜你都疼成那样了跟她们组PK还是赢了,真是气死我了,我就说她那天怎么会那么好心。” 如果不是听到她这样说,姜稚礼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被人这样摆了一道。 只是就林苑的下场来看,萧砚南大概是已经知晓了这些。 “诶对了,我原本还在奇怪那天聚餐你被导演叫走之后怎么再没回来,”范青月小声说,“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你给人投资方老总打了?!” 闻言,姜稚礼无奈点头,“你们都知道了?” “那天晚上闹的动静可大了,他们原本还嚷嚷着要报警,结果不知道怎么又没报,消息也没传出去,我们都被导演组打过了招呼,”范青月回忆起来瞬间失笑,“我上去找你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老总拿毛巾按着额头,被一群人围着很狼狈的出来,真是活该,他们那帮狗男人就该打,个个都打的头破血流才好。” “安礼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最有种的女人。” “我也就是逞一时意气,差点都收不了场,”姜稚礼知道范青月脾气直性子爆,特意提醒道,“千万不要随意模仿,保证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知道啦。”范青月眨眼,刚比了个膜拜的手势,就被工作人员叫去候采了。 “所以那天后来没出什么事吧,”只剩她们两个人,温宁也就不再遮掩,“他亲自来接你了?” 温宁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萧砚南。 姜稚礼点点头,笑了下。 “看来是终于和好了,”温宁摇摇头,“以后都禁止你们随便闹矛盾,弄的又进医院又闹事的,真是要吓死人。” 她边说边忙着手上的事,须臾,忽然听到姜稚礼问,“为什么。” “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也需要原因吗。”她笑出声。 “可你也喜欢他吧,”姜稚礼看着她那张冷感十足,总是透着坚韧和沉着的面容,“比我喜欢他要久的多。” “是啊,”温宁并不避讳,“但那又怎么样呢,喜欢本来就是一件单方面的事,也不分先来后到。” “你不要因为这个有负担,我平常要忙的事太多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感怀这些,感情对我来说是最小的事,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我对他的喜欢,多数是出自于一种慕强的心理,”她想了想,“可能等我发现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人时,就不会喜欢他了。” 豁达到,让姜稚礼都分不清她是不是在伪装。 毕竟,她自己最清楚多年如一日的喜欢着一个没有结果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期待和绝望掺杂的感受。 如果遇到同样的事,她未必能像温宁这样洒脱。 “你一定会遇到的,”姜稚礼看向她,很真心诚意地说,“那个人也一定会刚好喜欢你的。” 温宁笑着点点头,“但愿。”- 这次特别期的录制只有两天一夜。 而导演组花样百出,这唯一的一夜也不让人好过。 当大家都在热热闹闹的烧烤时,被安排了好几个环节的小游戏,并且得知,最终被淘汰的两名成员将被放逐到荒无人烟的山顶小屋居住一晚。 所谓山顶小屋就是一个很简易的木头房子,只能勉强满足起居,并且除了屋内简陋的灯光照明,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亮光。 pd和摄像不会跟着上来,只有两个女生在这样的地方待一夜,想想也很可怕。 于是游戏大家都是卯着劲的想赢,创造了诸多经典的节目效果,最后诞生了两个超级‘幸运儿’。 姜稚礼和唐希。 范青月在说这是不是节目组故意安排的,还有比这更抓马的节目效果吗。 山顶本来就没人,这上去要是打起来了找谁分说去。 但节目组的规则就是这样,没有任何 推诿的余地。 两人被送上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她们再度回到半山营地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有人八卦跑去导演组那边打听,说她们昨晚似乎是真的吵起来了,后来还摘了麦离开小屋去了外面吵,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谁也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总之闹的很难看。 不过所幸这期节目的录制也已经到了尾声。 入夜,节目组分别派车,送嘉宾们下山和自己的团队汇合。 二十几位嘉宾还有节目组的上百号工作人员,撤离时的场面总是十分繁杂混乱。 谁也没有注意到姜稚礼在一派嘈杂中被拉上了一辆同样贴着节目组标识的suv里,手机也脱手掉在了道牙旁。 直到看着那辆车顺利消失,唐希才从一旁的树后走出来。 她捡起姜稚礼掉落在一旁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用尽量不引人注意的音量开口。 “是的,人已经上车了。” 【完结】 第72章 Indulge从来都是他…… “是,已经得手了,”萧呈站在窗边,俯瞰着港城夜晚的绮靡景象,手机贴在耳边,“人已经绑到你交代的地方,接下来呢。” “想不到你还真有点手段,”电话那头传来岑景泽阴恻的笑声,“这下就好办多了。” “你还不打算出现吗,”萧呈皱眉,“冒这么大风险干这种要坐牢的事,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出面吧。” “你承诺我的条件也是时候该兑现了。” “即便你不冒风险干这一票,也还是要坐牢的不是吗,急什么,”岑景泽的声音毫无波澜,“我这边到处都是眼睛,你也不想我现在忽然飞港城然后被他们发现端倪吧。” 萧呈拳头攥起,“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只是不方便露面,其余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只要你按照我们商量好的条件跟他谈判,你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岑景泽嗓音听起来依旧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愈发阴狠,“反正有这个女人在你手里,你提什么要求萧砚南都会答应的。” 那可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他唯一致命的弱点。 务必要一击毙命。 “行了,你现在只需要立刻去联系萧砚南,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帮你联系美国那边,把一切痕迹都处理干净的。” “你确定不会过河拆桥。”萧呈冷声。 “除了我现在好像没人能救你吧。”岑景泽说完便笑着挂断了电话。 萧呈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便响起一阵嘲讽似的忙音,他气的骂了句脏话,一拳砸在窗框上。 岑景泽的确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可他说的没错,现在除了他,没人能救的了他。 似乎是病急乱投医,但他也别无选择。 萧呈冷静了下,抓起外套准备先去监禁姜稚礼的屋子看看,然而刚一打开套房门,却发现那道俏丽的身影此刻正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你是在找我吗。” 萧呈震惊之余,意识到上当,正准备逃跑,却已经被从两边冒出来的彪形大汉反剪住双臂压下。 “搜,公章肯定在这间屋子里。”姜稚礼抬了抬手指,另一波保镖便冲进了套房里四处翻找起来。 “你做什么!”萧呈疯狂挣扎,但完全挣脱不了,“你适可而止安礼,上次你当众殴打我的账我都没计较,你现在还敢带着保镖来抓我。” “呈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姜稚礼啧了声,“不是你找人绑我的吗,你找的那个逃犯已经在警署,现在估计都跟阿sir交代干净了。” “什么。”萧呈难以置信。 “不可能,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反应过来后目眦欲裂,“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你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绑人之前背调都不做清楚,”姜稚礼抱着手臂,黑色小猫跟踩在他面前的真丝地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住的这栋楼都是我的,找你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说什么。” 这里可是丽和,在全球顶尖梯队里都名列前茅的酒店品牌,也是清和集团名下的产业之一,怎么会是她的。 “你失心疯了吧。”萧呈嘲讽。 “好吧,告诉你一个秘密,”姜稚礼微微俯下些身子,“安礼是我的艺名,我的本名姓姜。” “清和集团的那个姜。” 她轻飘飘说出的这些文字,组合在一起却让萧呈瞬间震惊到说不出话。 “哦对了,绑架我要挟萧砚南的主意是岑景泽提的吧,但他不像你,是一直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姜稚礼笑眯眯地看着他,“但看来他并没告诉过你这一点。” “你好像是被当枪使了,”她很遗憾地笑了笑,“而且你真觉得他能帮你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这个看似无邪的笑容看的萧呈脊背发凉。 “你被他耍了的意思。”萧砚南此时出现在走廊尽头,缓步走来,“林铮,拿给他看。” “是。”林铮在手中的平板上轻点了几下,走到萧呈面前,把上面的报道展示给他看。 ——Bianca在过去十年严重侵害EG集团利益,已经被家族公开除名。 下方是详细报道。 “他和她母亲都已经全然没有立足之地,你想他怎样帮你收拾你和你父亲在美国的那些烂摊子。” 萧砚南平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弄个假新闻就想骗我了,我不信!”萧呈盯着屏幕咬牙切齿,而随着一行行确凿的文字印入眼帘,身体开始逐渐脱力,跪倒在地。 发布于美国时间今天的最新新闻,难怪他一直都对此一无所知。 明明就差一点,只差最后这一步,他们手里的资金将彻底变得干干净净。 他和萧佑安原本计划花天价请一个靠谱的美国律师,和他们在国内的一家子公司打金融官司,然后故意输掉。 海外那家公司也是他们的皮包公司,除了和国内子公司的这笔生意之外其余什么业务都没有,就等着赔款到账。 就这样左手倒右手,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可惜天不遂人愿,竟然在这种关头功亏一篑,还碰上岑景泽这种阴险小人。 “小姐,滕悦的公章找到了。”有保镖走过来汇报。 “你找我公司的公章做什么。”萧呈神情依旧气愤,声音却是有气无力。 姜稚礼没理他,只把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林铮,“林特助,盖章的事麻烦你了。” “没问题。”林铮接过,径直走去书桌那边。 “做人要讲诚信,”姜稚礼这才瞥向萧呈,“答应别人的事总该做到吧。” “你在帮唐希,为什么,”萧呈难以置信,“她对你做的那些事你难道都忘了吗,你们明明昨天还在吵架。”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抽了口气,“你们是合起伙在演戏!” “才看明白,”姜稚礼歪下头,“晚了。” 那的确是一场戏。 起初是唐希挑起来的,她将计就计,两个人去了没有被摄像头监控的地方,才开始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 唐希将萧呈要绑架她的计划和盘托出。 并且很诚实地说出了她答应了萧呈做他的帮凶,条件是她要离开滕悦。 萧呈同意了,法人的转让协议也已经拟好签好字,只等着事成之后,萧呈给材料盖上公司公章,再交由工商局审批,走完最后的变更流程。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姜稚礼不解,“这样一来,你想要的通通都会得不到。” “我从前因为喜欢他,已经做了很多错事,”唐希睫毛垂着,“但这次是切切实实的在犯罪,很可能会危及你的性命,我真的做不到再心安理得的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你喜欢他?”姜稚礼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所以你回国以来在 他的授意下对我做出那些事都是因为喜欢他?” “为什么,”见她点头,姜稚礼愈发不能理解,“他有什么好喜欢的,而且我不是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他不是好人吗。” “你以为我是回国之后才认识他的吗,”唐希看向她,眼底有种淡淡的哀凉,“我家从前在京北也算是有头有脸,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 “他以前,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山顶的景致开阔,天空明星闪烁,弯月高悬,唐希的目光转向天空,任由月光在自己眼底淌入淡淡光芒。 “对我来说,一直都是白月光般的存在,即便他都不记得我。” “起初我会对付你,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要求,更是因为我嫉妒你,嫉妒到快要发疯的程度,”她露出自嘲的笑容,“因为如果不是得不到你,他根本不会看到我。” “而为了能站在他身边,我情愿按照他想要的,尽可能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你。” “为了能站在他身边,明知他设下的那些是陷阱,我却情愿走进,”她叹息出声,“知道我当时有多可笑吗,我竟然还在想,如果他出事,我能替他坐牢也是好的。” 爱是这样的,总是会让人盲目,哪怕赴汤蹈火也会觉得幸福。 姜稚礼沉默须臾,“所以你现在又为什么想要离开他。” “自从跟了他之后,他什么都给我最好的,所以我一直在麻痹自己,觉得他对我和别人都不一样,他是爱我的,我们会有结果,”唐希抬起指背,极快地从自己眼下拭过,“是华府会的那场饭局,让我彻彻底底的看透他。” “一旦遇到真正的问题,他只会躲起来在背后继续利用我,让我难堪的自己面对一切,不会为我撑腰,不会哪怕出来帮我说一句话。” “不会像萧砚南对你那样对待我。” 有风从山巅拂过,姜稚礼的心也微微一动。 “从你们身上,我才看到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唐希看向她,“我一直以来拼命追求的那些都根本不是。” “什么也不是。” “所以我决定了,我会承担这些后果,同时也不会再做任何人的附庸,”唐希深呼一口气,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轻松了,“哪怕我要偿还这些代价的时间要很久也没关系,就像我当时出道失败去给你当助理一样。” “我从来都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姜稚礼看着她被黑发散漫拂过的侧脸,觉得她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谢谢你安礼,”唐希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好像从来没真心实意地跟你说过一声谢谢。” “我知道你那天在饭局上让我换赛道是在帮我,让我能名正言顺的脱离萧呈给我设定的桎梏。” “学了一段时间表演,拍了几个月的戏,我发现当演员真的比做歌手更适合我,更能让我快乐。” “原来你不笨,”姜稚礼勾起唇角,模样傲娇,“我还以为你又会因为这件事怨恨我呢。” “我知道我不识好歹,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唐希也笑,“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以后我们大概很难再见面了,祝你往后一切顺利,你值得所有最好的。” 姜稚礼抬起手,感受着风自指缝间穿过的力道,“那我也祝你,往后自由,万事胜意。” 她说到做到,当真帮她拿回了自由。 …… 姜稚礼拿着盖好公章的材料下楼的时候,唐希正等在丽和的大门口。 “这个案子不会小,即便能拖到法人正式变更,但你毕竟牵涉过深,肯定还是要接受调查,”姜稚礼将牛皮纸袋递给她,“这里面有一张律师的名片,她对于这类案件很有经验,一定能帮到你不少。” 唐希接过文件袋,神情复杂,半晌才说出一句,“真的很谢谢你。” “虽然你之前老是害我,但这次也是因为你我才幸免于难,”姜稚礼挑下眉,“我不喜欢欠人情,就当是给你的回报了。” “毕竟你在告诉我一切的时候,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吧。” “就当是你的勇敢帮了自己好了。” 唐希一时怔住。 “走吧,”萧砚南这时从大堂迈步出来,揽住姜稚礼的肩头,“警察已经来了,我们还需要去一趟警署做笔录。” “好。” 唐希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偕离去的背影,再然后,看到萧呈带着手铐,被警察带出来,送上警车的画面。 在那短暂的数十秒,他们的目光有一瞬交汇。 只是他投来的眼神中,全然都是憎恨和不甘。 唐希转身离开。 有句话说,人和人之间,有过一些moment就够了。 是足够了。 于是她真的可以就此放下了- 萧呈和萧佑安因为数额巨大的金融犯罪被刑事拘留,等待法院宣判。 而岑景泽流窜在外,再无兴风作浪的底气。 在因为工作行程和萧砚南一同去往伦敦的那天,姜稚礼才知道,EG之所以会跟岑景泽母子撇清关系,是因为和萧砚南达成了合作。 利益和一颗本就失去价值的弃子相比,孰轻孰重,不难选择。 为表诚意,他们还牢牢按住了萧佑安在美国的把柄,让他得以被遣送回国。 德盛和EG的签约仪式,将在EG位于伦敦的办公楼层中的会议室举行。 萧砚南此次回伦敦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之前说过,这次来伦敦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说我去了就能明白我想知道的一切。” 萧砚南出门前,姜稚礼叫住他,“是哪里。” “这么迫不及待,”萧砚南抚了抚她的脸,目光柔和,“那就今天,等我开完会带你去。” 其实他也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 “好,”姜稚礼抱住他的腰,下巴贴在他胸口,就这样仰着脸看他,“那你要快一点开完哦,我今天只有一点拍照的工作,很快就能结束了。” “遵命。” 这个撒娇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太招人,萧砚南忍不住按着她后脑,压着她的唇又深又用力地吮吻一通,亲到她的唇肿胀发红才堪堪停止。 “萧砚南你讨厌,”姜稚礼推开他跑去照镜子,“我一会还要拍照呢!” “讨厌,”萧砚南将她捞回怀里,“我帮你省了画唇妆的时间,你还不感谢我。” “什么嘛,”见他作势又要亲,姜稚礼赶忙捂住嘴,“你快走吧要迟到了!” 他每次亲她时都如同一场急风骤雨,比起她在家的时候犯猫瘾,抱着家中那只双色布偶猫Emily狂吸不停的架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谁能招架的住啊,她每次都会被他弄到缺氧,感觉自己快要被亲死。 联想到这些,姜稚礼忽然因为自己对Emily之前的所作所为而产生了一丝难得的愧疚之心,也不知道这小猫到底是怎么忍住才没挠她的。 “好了,”萧砚南看她气鼓鼓的模样,笑着捏捏她的脸,“中午见。” “中午见。” 萧砚南离开后,姜稚礼没多久也出了门,先去酒店找kevin化妆,然后去了伦敦眼附近拍照。 天气不错,她的状态也不错,出片的速度很快,小跃带头说饿了,要去吃brunch,引得一群人纷纷同意。 他们沿着街道边走边搜索附近好吃的餐厅,姜稚礼四处打量着,依稀记得当年他收留她的住宅就在这附近。 但有别人在的时候她一向不记路,所以完全不记得具体地址是在哪里。 这时一阵跑车的轰鸣声经过,一辆银灰色的911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一个女孩从车上下来,急匆匆朝旁边的公寓楼跑过去。 是岑珈禾。 “禾禾,”姜稚礼跑过去叫住她,“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也在这,太好了,”岑珈禾直接拉着她一同进了公寓楼,“我来帮小舅舅取一份很要紧的文件,可我怕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但这是小舅舅家,我也不好带别的帮手进去,还好遇到你了。” “这里是他家?”姜稚礼还从来不知道他在这也有住宅。 “嗯,他刚来伦敦那几年都住在这,”岑珈禾说,“不过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在这边住了。” 电梯一路上行,在岑珈禾输入密码打开门的那一刻,似乎有尘封的记忆铺天盖地袭卷而来。 这股气息太过于强烈,姜 稚礼被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 在上来之前,她从未设想过会是这样的场面。 尽管那些记忆早已模糊,但这里的格局,布置,都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他们曾在壁炉前夜聊,曾在客厅那张富有设计感的茶几上一起吹过蜡烛。 尤其是那扇能够清晰看到伦敦眼的落地窗,站在那望出去的景致角度,几乎熟悉到了一种让她到了一种心悸的程度。 “他大概哪一年开始住在这的?”姜稚礼拉住岑珈禾。 “哪一年我不记得了,”岑珈禾想了想,“但至少有十年了。” 至少十年,那就证明这个房子没有任何易主的可能。 “那他还有没有什么朋友之类的曾经借住过这里。” “没有吧,除了你大哥和温彻,他就没什么要好到能到家里做客的朋友了,更别提是借住。”岑珈禾说,“你问这些干什么呀,快点找文件要来不及了!” “我去书房,你去卧室,他有时候也会在卧室的书桌上办公的!” 事情紧急,姜稚礼只能先放下疑虑,顺着她指的方向小跑着进了卧室。 书桌上被收拾的很整洁,并没有什么符合岑珈禾描述的文件,她只能又转身去其他角落寻找。 当视线冷不防触及到床头柜的上方时,一瞬间,她几乎是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头皮发麻,心跳的极快,快到要撞破胸腔。 她看到了当年自己亲手做的那瓶香水,现在正摆在那里。 那家调香店的主旨就是独一无二,让每个人调出的香味不同的同时,每一个盛放香水的瓶子也都是孤品。 姜稚礼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才用微微发颤的手拿起了那个瓶子。 不会错了。 木质瓶盖上还有她当年留下的记号。 瓶子有不是孤品的可能,但她的记号却绝对是独一无二。 她喜欢的人竟然从来都是他。 姜稚礼不敢想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也不敢想象自己见到他竟然一直都没认出过他。 “找到了找到了,”岑珈禾这时风风火火冲了过来,“我找到了,我们快走……你怎么了?” 被她从怔忡中唤醒,姜稚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 但似乎是被真相冲击到一时丧失了语言能力,她说不出任何话,只是很机械的摇头。 她甚至连思考能力都一瞬间失去了。 岑珈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赶忙找纸巾给她擦眼泪,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巨响,传到她们这边时,声音已经减淡,却依旧听得出足够震撼。 两人立刻朝窗外望去,依稀能看见远处一栋很高的建筑正冒着滚滚浓烟。 岑珈禾愣了两秒,顿时尖叫起来,“那是EG办公室所在的大楼,小舅舅他们现在就在里面!” “一定是岑景泽那个疯子!” 姜稚礼闻言,一瞬间难以喘息,几乎到了快要昏厥的地步,但依旧强撑着直接朝门外跑去,连拖鞋也顾不上换。 岑珈禾反应过来赶忙追上她,两人一路跑下楼,开车疾速朝事故地的方向驶去。 快到的那段路因为刚刚发生的爆炸案变得相当堵,姜稚礼等不及,不顾岑珈禾的劝阻直接跳下车往大楼那边跑。 那边乌泱泱很多人,消防在进进出出救火,警方在疏散人员,救护车也停了好几辆,担架不停往车上抬着人。 她逆着人群奋力往前挤,鞋什么时候掉了一只都不知道,目光就在四周,在被护送的伤员那里找寻。 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姜稚礼每每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变得更加紧张,一颗心悬着,恐惧几乎快要将她吞噬。 大楼因为爆炸随时有高空坠物的风险,警察在她欲要穿过警戒线时强硬将她拦住。 姜稚礼急得快要哭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强忍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理智,一遍遍很清晰的跟警察解释她有很重要的人在里面,她一定要进去。 但这种地方岂是能随意放行的。 就在僵持不下,姜稚礼觉得放低姿态祈求了半天都没有用,准备硬闯的时候,她听到熟悉的声音隔着嘈杂的人群,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礼礼。” 姜稚礼浑身血液一瞬间凝固,怔愣了很短的一瞬随即立刻回过头。 周围一片狼藉,而她找寻半天的那个人正站在那里,黑色大衣内的西装依旧笔挺。 和平常别无二致。 警笛声,哭喊声,警察和消防员疏散人员的叫喊声,媒体记者的报导声,杂乱无章地充斥在这片空气里,而姜稚礼却忽然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只能望见那双漆黑深邃,宛若凝冰似的眼。 那双眼也全然凝视着她。 明明早上才分别,却忽然觉得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样久。 大概在她心里,也的确是过了那么久。 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从眼眶滑落,姜稚礼在哭,同时又在笑,两种情绪组合在一起,让她显得十分怪异。 一向最爱美最注意形象的她,此刻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么多。 因为,她终于找到他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