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轻颤时》 62 终章 END 记忆中,2012年的夏天非常热。中考结束,宗也回了一趟学校领成绩单。 他抱着一丝侥幸,说不定还能见到她。 不过现实是,班上只来了寥寥几个人。 班主任破天荒叫住他,“**垣,你志愿单上面为什么填的空白?” 宗也垂着头:“我要跟姨妈商量一下。” 等女老师离开,他走到姜初宜的位置上坐下。 这个教室被布置成了考场,除了桌椅,所有东西都收拾地很干净,到处都空荡荡的。属于她的座位上,没有遗留任何痕迹。 宗也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看向她看过的风景。白砖铸成的教学楼露出几个角,树下有长椅,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有几个小孩顶着烈日在玩耍。 后面有两个女生在跟班长在聊班级群的事,宗也听了几句。等她们走后,他忍不住转头,问班长:“能不能把群号告诉我?” 宗也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网吧,按照网上的教程,申请了人生第一个q.q。 等了半个小时,宗也如愿进到班级群。 他拖动鼠标,在群列表里缓慢往下滑,一个个确认,终于找到那个兔子头像。 她的网名叫“初一是个好日子”。 宗也无声念了两遍,兀自在电脑前笑起来。 兔子头像是灰的,显示主人不在线。 他点了好友申请。 在申请框里,宗也谨慎地打出一句话,“你好,我是你的同桌,**垣。“想了几分钟,又改成,“你好,我是**垣。” 好友申请发送完成,他紧张地盯着电脑。 等着等着,右下角的小喇叭却一直没响起来。 宗也开始疑心自己的好友申请没有发送成功,犹豫着要不要再加一遍。可是如果发送成功了,他怕重复的消息会烦到她。 不停地瞄着时间,宗也忽然意识到,姜初宜的头像一直是黑色,她好像没上线。 于是,宗也耐心地等待她上线。 等到网费用完,她的头像依旧没亮起来。 把□□号和密码抄在纸上,宗也后面又去了几次网吧,但是发出的好友申请宛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收到回应。 他偶尔会想,姜初宜是不是不用这个□□号了,又或者,她不想加不熟悉的人。其实宗也没有想打扰姜初宜的生活,只是想问问她读哪个高中。他很喜欢她送的相机,以后有机会,他想还一个礼物给她。 晚上回到出租屋,宗红云给他做了一顿很丰盛 的饭。 宗也吃得很饱。 宗红云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可以去工作啦,姨夫前两天找了个包吃包住的厂,待遇很好的。” 宗也平静地问:“姨妈,我能继续上学吗?” 和母亲相似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复杂的悲伤情绪。宗红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睡前,宗也把抽屉里的崭新练习本翻出来。 这是他的同学录。 只有一个人祝福的同学录。 毕业季的初三,班上有一阵子流行写这种东西,不过宗也没找别人写过,也没人来找他写。 他是个多余的人。 他也没有多余的钱去文具店买一个精致漂亮的本子。 拍毕业照那天的大课间,宗也把练习本和圆珠笔一起递给姜初宜,问她能不能帮他写个同学录。 很多人都来找姜初宜写了,他提的这个请求不算太突兀。 她没有拒绝他。 姜初宜写了几行漂亮的字,祝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呢? 16岁的少年不清楚。 宗也想,也许他应该努力念书,考上好的大学,这是唯一能看到希望的一条路。 不过很快,这个微薄的希望也破灭了。 某一天,宗也从出租屋醒来,发现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和几百元现金。 宗红云对他表达了歉意,说姨夫欠了赌债,他们打算去云南避风头。上面有一串号码,他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宗也花了点时间理解这段话。 他把这个纸条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早就习惯了被抛弃这件事,宗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只是有点茫然。 房东来收租时发现了这件事,带宗也去报警。 警察备案后,跟他们说,可以去咨询一下福利院的收养事宜。不过宗也已经十六岁,手续可能有点麻烦。 宗红云留下的钱不够交房租,宗也没有麻烦房东老太太。书本当成废品卖掉,他剩下的东西不多,用一个背包就能装满。 这个世界上孤单的可怜人很多,相遇却并不简单,但宗也觉得自己还剩一点幸运。 他在公园睡觉时遇见了陈向良。 陈向良是个心软话多的男人,宗也能陪他聊的东西很少。 他的生命和生活一样贫瘠。 直到有一天,宗也跟陈向良提起了姜初宜。 他第一次跟别人提和她有关的事。 那天,他们在路边走了很久,逛了很多商场,宗也一定要找到一个有姜初宜的海报或者广告,向陈向良证明,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 其实那张拍立得的照片也能证明。 不过宗也不舍得把这张照片跟任何人分享。 最后,他们在一家电影院门口,找到了《阿戈》的宣传海报。 宗也徘徊着,迟迟不肯走,陈向良无奈地摇头,去服务台,用弹吉他赚的钱换了两张电影票。 这是宗也看的第一场电影。 那时候的网络已经发达,想知道姜初宜在哪上学是个很简单的事。 陈向良听宗也词不达意地说,有个高中附近人流量大,旁边也是公园,他们可以换个地方弹吉他。 陈向良奇怪:“你还在惦记那个小明星?” 宗也沉默。 陈向良换了个问法,“你怎么还在惦记她?” 宗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向良很想告诉眼前这个少年。世界虽然只有一个,但事实是,很多人都活在不同的世界。他们这种人属于的世界,光是活下去就足够挣扎,不奢想,才能好好过完一辈子。 可陈向良还是带宗也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十几岁的孩子,比同龄人少了很多笑容,宗也已经过得够苦了,陈向良又怎么忍心说教他。 宗也想遇到姜初宜,也怕遇到她。 虽然他狼狈的样子她已经看了不少,但宗也还是想,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他能体面一点,至少穿身干净的衣服。他还想,见到姜初宜时,他要用哪种表情打招呼,还是远远看一眼就行。 不过现实往往和想象存在差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隔得再近,也很难遇到。 和初中差不多,上了高中的姜初宜依旧很忙。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多事情重复上演着,宗也没能见到姜初宜。他们赚的钱足够租个小房子,虽然破旧,好歹也是个家。到了某个节点,少年开始抽条长个,声音不知不觉也变得越来越低沉。 宗也学会了弹吉他。 他在这方面好像有点天赋,没人教,也没有经过培训,一首歌只听两三遍,就能记住音准。 陈向良和宗也本人都对他外貌的变化无所察觉,直到听他们歌的小姑娘眼神闪烁,站得越来越久。宗也在甜品店打工时,也时不时有人来要联系方式。 陈向良后知后觉:“你把眼镜摘了,其实长得不错啊。” 宗也一如既往寡言少语,对这些 搭讪置之不理。 2014年秋天,宗也站在甜品店的货架前整理东西,听到两个年轻女店员讨论娱乐圈最近爆出的丑闻。 宗也愣住了。 他听到了姜初宜的名字。 也是在这一天,他又遇到了姜初宜。 她垂着眼睫,穿着校服,孤零零一个人走在放学的人流里。 宗也看着她的背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姜初宜没有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穿过几个街角,走到了他熟悉的公园,附近很多流浪歌手,她在长椅上独自坐了会。 宗也踌躇了很久,始终没敢上前打招呼。 两年时间,姜初宜成了他不敢打扰的存在。 2014年11月20号,是姜初宜的生日,宗也和陈向良等在她这几天经常走的路上。 宗也抱着吉他,却一首歌不弹,围观的人来了又散。 他终于等到了她。 姜初宜背着书包,径直走过他们,走到斑马线,停住脚步,等待六十秒的红绿灯。 宗也在陈向良耳边说了什么,然后起身。 陈向良接过吉他,冲着十米开外的地方,高声喊了句,“小姑娘,要听首歌吗?” 姜初宜没有回头。 陈向良又喊了句,“背蓝书包的小姑娘,要听首歌吗?” 姜初宜看了眼附近,然后转头,冲着陈向良确认:“您在跟我说话?” “对啊,想不想听首歌?” 姜初宜摸了摸口袋,有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带零钱。” 陈向良:“不要钱,我免费请你听。” 姜初宜犹豫着回头,看了眼红灯,已经变成绿灯。她想了几秒,没拒绝这个陌生大叔的好意。 她走到旁边那张长椅上坐下。 站在树后的宗也看到这一幕,一步步往后退,跑向平时打工的甜品店。 姜初宜一边听着歌,盯着脚下的树叶发呆。 直到有张传单递到眼前。 她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兔子玩偶服的人站在面前。 这人斜背着一个袋子,把传单又往前送了送,“要看看吗?” 是道男声。 姜初宜接过传单,扫了一眼,发现是个甜品店的广告。 这只大兔子估计是发传单发累了,直接在她身边坐下。 见她认真看传单,兔子顺势介绍起这个甜品店最近搞的特价活动。说着说着,兔子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蛋糕递给她,“ 你可以尝尝。” 姜初宜没接,“这是.?” 兔子重复了一遍:“我们店最近在做活动,免费送的。” 姜初宜皱眉,感觉这个包装不像是免费的东西。 兔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我们店一天就送三份,这是最后一份。” 她警惕地问:“为什么送给我?” “因为.你看上去不太开心。” 听到这个回答,姜初宜沉默良久,接下他的蛋糕。 “还挺巧的,今天刚好是我生日。”她小声说,“谢谢你啊,不过你送的蛋糕,我回家再吃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兔子静了静,声音也跟着低下来,“生日快乐。” 姜初宜笑笑,又说了句谢谢。 藏在玩偶服下的人既满足又失落。 一首歌完毕,姜初宜拿上蛋糕,向发传单的兔子和弹吉他的大叔道别。 等她的身影消失,宗也摘下头套。 陈向良睨了他一眼,“刚刚怎么不摘。” 宗也:“算了,她应该不记得我了。” 算了。 宗也为数不多得到的祝福,都是姜初宜给的。 可是他没能像她祝福的那样,一帆风顺,过上很好的日子,也没有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还是算了。 15年夏天,高考结束。宗也经过那所高中门口,混迹在很多家长中间,在荣誉榜上找着姜初宜的名字。 她去了一所北京的电影学院。 预料之中的事。 他和姜初宜本该就是一条平行线,只是阴差阳错变成了相交线,短暂地交汇,然后彻底分开。他们一步步长大成人,走向成年人的世界,走进更大的、彻底不同的世界,过着毫无交集的人生。 宗也无能为力。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很空。 日头暴晒,他走到那个熟悉的公园,在她坐过的长椅上坐下。 长椅上不知被谁遗落了一本青年文摘。 宗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把书拿过来,放在膝盖上,看了一页,就停止。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起了一阵风。膝盖上的那本书被吹着,一页翻过一页。 风来了又消失。 炽烈的阳光透过绿叶一层又一层的缝隙投下细碎的光影,宗也看到了一首诗。 “片刻欢喜,透支了我生命全部的热情储 蓄。 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印着诗的这一页纸被宗也撕下。 九月份,他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宗也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像过的很苦,也很模糊。 所以就算一点微甜,一点波澜,他都舍不得放手。 他还是不甘心。 北京的电影大学里贴了很多招募广告,那些印着公司logo的海报铺了很长一路,好像把他的妄想铺成了一条能看见的路。 * 2020年,8月3号。 那天上海下了一场雨,几个小时后,雨停了。 23Epoch热闹异常。 文淑百无聊赖地帮忙检票,直到来人递过来一张身份证。 上面的名字让文淑愣了下,连看了两遍确认。 姜、初、宜。 文淑站直身体,抬头。 面前的女人穿着米色针织短T,一副和这儿格格不入,乖乖女的打扮。 她摘下口罩,确实长得很乖。 无视后面排队大哥烦躁忍耐的模样,文淑慢吞吞提出一个在普通流程外的问题,“是单身吗?” 女人回答:“是。” 等她进去后,文淑叫了个人帮忙检票。走到别处,她拿出手机,准备通知一下宗也。 谁知小群里早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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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宜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这么多人盯着,也不知道台上那位没艺德的rapper故意朝着她泼水。 场内的灯忽闪忽灭,姜初宜推开楼梯间的门进去。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宽松短袖的男人从二楼下来,径直走向那道门。 那天也下过雨。 在昏暗的楼梯间,姜初宜摔了一跤,捡到了一颗坠落的星星。请牢记:百合,网址手机版,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蓄。 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印着诗的这一页纸被宗也撕下。 九月份,他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宗也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像过的很苦,也很模糊。 所以就算一点微甜,一点波澜,他都舍不得放手。 他还是不甘心。 北京的电影大学里贴了很多招募广告,那些印着公司logo的海报铺了很长一路,好像把他的妄想铺成了一条能看见的路。 * 2020年,8月3号。 那天上海下了一场雨,几个小时后,雨停了。 23Epoch热闹异常。 文淑百无聊赖地帮忙检票,直到来人递过来一张身份证。 上面的名字让文淑愣了下,连看了两遍确认。 姜、初、宜。 文淑站直身体,抬头。 面前的女人穿着米色针织短T,一副和这儿格格不入,乖乖女的打扮。 她摘下口罩,确实长得很乖。 无视后面排队大哥烦躁忍耐的模样,文淑慢吞吞提出一个在普通流程外的问题,“是单身吗?” 女人回答:“是。” 等她进去后,文淑叫了个人帮忙检票。走到别处,她拿出手机,准备通知一下宗也。 谁知小群里早就炸开了。 在不停刷屏的消息里,文淑打字:「@宗也,帮忙问了,你女神还是单身,直接上」 姜初宜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这么多人盯着,也不知道台上那位没艺德的rapper故意朝着她泼水。 场内的灯忽闪忽灭,姜初宜推开楼梯间的门进去。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宽松短袖的男人从二楼下来,径直走向那道门。 那天也下过雨。 在昏暗的楼梯间,姜初宜摔了一跤,捡到了一颗坠落的星星。请牢记:百合,网址手机版,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蓄。 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印着诗的这一页纸被宗也撕下。 九月份,他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宗也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像过的很苦,也很模糊。 所以就算一点微甜,一点波澜,他都舍不得放手。 他还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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