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 第862章 是一损俱损 也不知太子同睿亲王说了些什么，总之睿亲王出宫后，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刘总管的执行力极强，出宫后立刻点齐人手，将保国公府团团围住。 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赃物，保国公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一句‘冤枉’！ 然后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他悠悠醒来，已经躺在内务府某处院落的某间屋内，得知慎刑司的差人还算客气，保国公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 “王妃——” 在世子的帮助下，保国公的姿势从‘躺’变成了‘坐’。 “父亲，王妃很好，目前没有受到影响。”世子满脸的忧虑。 他娘的龙袍都搜出来了，这一次就算不死，也会被打入尘埃。 一大家人，今后就只能窝在外城，依靠睿亲王府的接济。 “我不好，很不好！”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屋外响起。 世子神色一变，慢慢的站直了身子。 其他人更是忐忑的看向了门外。 一位贵妇出现在门口，站在她身后的，是面无表情的睿亲王。 原来这声音的主人，是睿亲王妃。 就算睿亲王妃是保国公的女儿，是世子的弟弟，可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让保国公父子不得不弯腰行礼。 更何况还有睿亲王在。 “父亲，您怎会如此糊涂？”睿亲王妃上前将保国公扶起。 至于一旁面露尴尬的兄长，被王妃赤裸裸的忽略。 保国公不动声色的挣脱王妃的搀扶，冲睿亲王弯下腰去。 睿亲王吩咐免礼，依旧面无表情。 保国公只留下世子，命其他人暂时退下。 “王爷，我——我被人陷害了！” 一瞬间，保国公老泪纵横。 叹一口气，睿亲王上前扶着保国公坐下。 “殿下知道！” 说出这一句后，睿亲王在保国公的身旁坐下，同时招呼世子落座。 至于王妃，自然是坐在睿亲王的身旁。 保国公父子突然愣住， “否则，你们现在应该正接受慎刑司的拷问。” 紧接着，睿亲王又补充了一句。 “王爷，王府现在是什么情况？”世子在一旁面露焦急。 “已经被锦衣卫查封，不过家中的物品不会遗失。” 自从太子接收内务府，除了大幅度提高他们的待遇，同时颁布了一系列的准则。 胆敢随意伸手，除非想不要这份差事。 压在世子心中的那一块石头，悄然落地。 “既然殿下清楚我是遭人陷害，为何——” 说到此处，保国公将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他似乎悟出了什么！ “那么多的兵器铠甲，被人塞到眼皮底下，岳丈敢说自己全无责任？” 睿亲王府未来的继承人是保国公的亲外孙，大家一损俱损，所以睿亲王的措辞就不太客气。 “吃里扒外的东西，等我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将他扒皮抽筋。”保国公的脸上有杀气涌动。 “你就不用查了，这件事有锦衣卫代劳。”睿亲王轻轻摇头。 “我——” “好好反省，老老实实的请罪，这是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睿亲王神情严肃。 沉吟片刻，保国公轻轻点头。 正事谈完，又拉了一会家常，主要是王妃在询问吃穿用度， 基本上都是世子回答，这家伙极有眼色，专挑好的举例。 睿亲王看了他一眼，目露赞赏。 做戏做全套，等到睿亲王夫妇出了内务府的大门，睿亲王妃已是红了眼眶。 睿亲王也是脸色铁青。 皇城内的消息传播得很快，等到天边现出了红霞，那些世袭罔替的勋贵已经齐聚在内务府的大堂。 刘总管不敢在正中端坐，干脆站在中央接受他们的攻击。 “与国同休的国公，内务府说抓就抓，刘总管好大的官威！”安国公率先发难。 刘总管冲安国公拱手，连称不敢！ 安国公府的世子刚刚灭掉了吴国，安国公又是太子坚定的支持者，刘总管可不敢轻易开罪。 事实上，在座的勋贵都是太子坚定的支持者。 “弹劾保国公谋反，这种蠢话你也会信？”安国公可不会轻易放过。 “老国公，那些可以武装数百人的兵器铠甲，总不会有假吧？”刘总管态度温和。 “安阳公那混蛋掌握着五万禁军都无法掀起风浪，几百副铠甲，能有多大的用处？”安国公发出了一声冷哼。 “那——龙袍呢？”刘总管再次冲安国公拱手。 龙袍？ 安国公心中一惊。 明知是栽赃陷害，可就算最后证明了保国公的清白，恐怕也得脱一层皮。 “若是信得过咱家，诸位还是请回吧！” 趁此机会，刘总管打算将这些令人无比头痛的贵族送走。 “我们见一见保国公，应该没问题吧？”留侯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家伙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刘总管的心底发出了一声哀嚎。 “不行！”刘总管硬着头皮拒绝。 “难道——你们对他用刑了？”留侯脸色一沉。 “没有！” “那就让我们见上一面，不说话也行。”留侯退了一步。 “不行！”刘总管表现出没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本侯硬闯，不知刘总管是否会将本侯也拿下？” 留侯正准备做出强硬的回击时，大堂内响起了充满杀气的声音。 是虎侯！ 虎侯家的遗传基因十分强大，代代虎侯的身躯和身手，都对得起他们的封号。 “咱家不敢，但是咱家会向殿下如实禀告。” 提到‘殿下’二字时，刘总管刻意加重了语气。 果然，虎侯面露犹豫。 如今的虎侯姓黄名平，他的胞弟黄盼，刚刚被提拔为侍卫营的副统领。 不过他最重要的职责，是护卫东宫的安全。 换句话说，黄盼顶替了李朝的角色。 李朝是太子心腹中的心腹，看看李漠的待遇，如果黄盼尽忠职守，将来一个伯爵是跑不掉的。 “那本侯现在就进宫，求见太子殿下。”留侯迅速挽回了勋贵的气势。 “侯爷，如今天色已晚，何必去打扰殿下？咱家在这里向诸位做出保证，如果需要对保国公用刑，咱家一定会提前告知诸位，否则，咱家任凭诸位处置，如何？” 话音落下，刘总管的腰已经深深的弯了下去。 喜欢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3章 孽子见父皇 太子不了解桐国的实力，桐国同样不清楚太子的想法。 他们在小心翼翼地占据了港口之后，并未立刻采取行动。 让他们心生顾忌的，是鲁国！ 在同鲁国不多的接触中，桐国已经大致摸清了鲁王的立场。 那就是鲁王虽然无意争雄，不过也不愿看到桐国加入。 吴国已经变成了历史，桐国在海上唯一的对手，就是鲁国的水军。 如果他们在陆地与朝廷的军队陷入苦战，鲁国趁机切断他们的海路，超过十万的桐军瞬间就会陷入没有补给的困境。 桐国的顾虑，让朝廷的军队能够从容撤退。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将各地的库房粮仓全部搬空。 鲁国的军队开始向北方集结，鲁国的港口也是如临大敌。 京城！ 陆南、陆北两省的巡抚已经出发，护送他们的，是一千武装到牙齿的羽林卫。 这一千羽林卫，除了护送两位重要的官员，他们的另一个任务，是近距离感受一下战场的氛围。 纸上谈兵，终究只能成为赵括！ 太子去了一趟羽林卫，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前往城北的渔阳山。 等到太子的马车缓缓回城，车厢内已经多出了两人。 一位是四皇子！ 还有一位，是五皇子！ “孤听说了你在羽林卫的表现，十分不错！”太子的视线落在了五皇子的身上。 “草民不值得殿下惦记！” 五皇子面无表情，语气也十分冰冷。 太子听出了这其中的弦外之音，不过并未动怒。 “你是孤的弟弟，时常关注你的表现，再正常不过。” 说完后，太子将目光转移到四皇子的身上。 “太子哥哥为何要带我俩入城？” 四皇子如今要成熟许多，问出的话也更能抓住重点。 “你猜？”太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思索片刻，四皇子轻轻摇头。 “孤特意带你俩入宫。” 轻叹一声，太子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五皇子面露疑惑，四皇子则是神色一变。 高下立见！ “父皇——”四皇子的声音都在颤抖。 “老老实实的请罪，不要顶撞父皇。”太子的措辞十分隐晦。 “是！”四皇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戚。 五皇子也大致明白了一些，神色一黯。 这两位皇子都没有怀疑太子！ 这段蹉跎的时光，两位皇子悟出了许多。 太子是皇帝亲自培养的继承人，在皇帝的眼中，除了太子，其他的皇子都是可以牺牲的对象。 换句话说，得到皇帝全力支持的太子，实在是没有忤逆的理由。 “父皇身体康健，为何会突然突然？” 也不知过去多久，四皇子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过段时日，你们就清楚了！”太子不愿细说。 “可——” “不要问了！”太子有些粗暴的将四皇子打断。 车厢再次陷入到寂静之中。 车队入城，最后在午门外停下。 太子扶着杜祥奎的手臂下车，慢慢穿过了午门。 马车跟在太子身后入宫，无人敢上前检查。 “黄盼！” 快到乾清宫时，太子缓缓开口。 “下官在！”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太子的身后响起。 “调一些侍卫过来，在乾清宫外警戒。” “下官明白！” 没有犹豫，黄盼立刻退下安排去了。 对黄盼的反应，太子十分满意。 马车最后停在乾清宫外空旷的广场上，两位身着常服的蒙面人下车，跟在太子身后踏上了台阶。 此时，杜公公已在宫外恭候多时。 入内，二人取下蒙面的细布，在太子的带领下跪下磕头。 从二人颤抖的肩膀，不难猜出他们内心的激动。 “平身！”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太子起身，身后二人依旧跪伏在地。 “你俩想抗旨？”皇帝发出了一声冷哼。 二人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 不过弯腰低头，不敢直视天颜。 “朕原本不想见你二人，怎奈太子苦苦哀求。”皇帝的语气中透出了浓浓的厌恶。 二人聆听皇帝的教诲，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你二人四肢健全，老五甚至比以前还要壮实，可见过得不错。” “只不过，那些因你二人葬送了性命的宗室勋贵，如今恐怕已成了一堆堆的白骨。” 这话有些诛心，两位皇子再次跪了下去。 “如果不是太子维护，你二人也早已下去与他们作伴。”皇帝没有命他们起身。 “父皇既然如此厌弃儿臣和四哥，为何当初不坚持赐死？” 五皇子直起腰身，大胆的与皇帝对视。 皇帝面沉如水！ 良久，皇帝缓缓起身，来到五皇子的身前。 “朕虽然对你们关注不多，不过大约也算不上冷血。” 皇帝伸出手，抚摸上五皇子的脑袋。 五皇子纹丝不动。 “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够，还非要惦记金銮殿上的那张椅子。”皇帝轻轻拍了拍五皇子的脑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五皇子的表现比杜公公还要优秀几分。 “朕不介意你们有野心，让朕感到耻辱的，是你们陷入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话音落下，皇帝赏给五皇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耳光用尽了全力，五皇子的嘴角有鲜血渗出。 “朕的脸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紧接着，又一巴掌扇在五皇子的脸上。 “如果不是父皇偏心，儿臣未必会输。” 在羽林卫的磨练，五皇子原本已经认清了现实，也做出了深刻的反省。可不知为何，他此刻就想宣泄心中的委屈。 对，是委屈！ “你只不过是常家的工具而已，甚至都不配成为太子的对手。” 皇帝原本想再赏一耳光，结果到最后，还是摸上了他的头顶。 “都是父皇的儿子，太子哥哥只不过比儿臣们先出生几年，儿臣就得冲他跪下磕头，凭什么？” 说到最后，五皇子几乎是在嘶吼。 太子站在一旁，看向五皇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如果都是你这个想法，大明朝能传上几代？”皇帝开始在殿内踱步。 五皇子的目光追随着皇帝的身影，眼中早已是泪光闪动。 “如果天下人都是这个想法，这天下可还有宁日？” “国也好，家也罢，最终继承的，只能有一人。你若是不服气，将来尽管带着帝国的勇士，去开创自己的未来。” 转过头，皇帝终究还是转换到父亲的角色。 喜欢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4章 有趣的权力 陪皇帝用过晚膳，太子领着两位皇子告退。 快要跨出大殿的时候，四皇子终于控制不住，转身跑到皇帝身边跪下，抱住皇帝的双腿号啕大哭。 太子看一眼站在身旁的五皇子，这家伙咬着嘴唇，神色复杂。 面对四皇子从未有过的举动，皇帝微微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他就弯下腰去，将自己真情流露的儿子扶起。 “你本质不坏，要好自为之！” 拍一拍四皇子的肩膀，皇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四皇子不住的点头。 皇帝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太子。 太子会意，上前将四皇子带出了大殿。 走下台阶，马车还停留在原地。 “你会后悔的！” 叹一口气，太子的语气中不无遗憾。 “臣弟不会！” 五皇子清楚太子是在冲自己说话，神情无比倔强。 太子不置可否，挥挥手命二人上车。 天地间漆黑一片，此时出城已有诸多不便，太子命黄盼将二人护送到别院住下。 看着马车缓缓离开，太子转身朝东宫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敦郡王府的密室内，敦郡王同世子正在密谋。 “父王，保国公府上上下下都被带走，我们的计谋已经奏效。”世子满脸的兴奋。 “别忘了外面还有锦衣卫。”敦郡王面色不变。 “儿子前去看过，大门外只有十余人看守。”世子冲敦郡王拱手。 “不要小看了那对父子，安阳公带着那么多高手入宫，依旧败得一塌糊涂。”敦郡王开口教导。 他之所以用尽各种办法鼓动安阳公发难，也是想探一探皇宫的虚实。 那人——来自宫内那个神秘的地方，听说那里高手如云！ “安阳公是从正面攻击，我们却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世子不以为然。 “你若是抱着这种侥幸的想法，一定会死得很惨！” 敦郡王神情严肃，语气冰冷。 世子急忙弯腰请罪。 “十四皇子，要提前掌控在手中。” 挥一挥衣袖，敦郡王命世子直起腰来说话。 “儿子明白！” “内阁那几位到时候也会出现在乾清宫，记住，统统杀掉！” “儿子明白！” “派人给徐王和梁王送信，让他们做好准备。” “父王，现在才送信，是否有些迟了？”世子面露犹豫。 “本王只希望天下大乱，至于是早一点，还是迟一点，有什么关系？”敦郡王的眼中现出了疯狂。 复仇！ 是他唯一的目的。 “父亲，那位——为何不让他一同举事？” 深吸一口气，世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一次，本王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如果本王败了，他就是本王留给太子的惊喜。” 很快，敦郡王逐渐恢复了清明。 世子弯腰应下。 第二日！ 清晨，太子前往乾清宫请安，皇帝虽然行动如常，不过脸色已出现了病态的潮红。 那是毒性发作，开始冲击叶天的真气。 “不要慌，朕还有数日可活！” 见太子神情忧虑，皇帝开口安慰。 “父皇，要不儿臣陪你去渔阳山住上一日？” 强压下心中的伤痛，太子故作轻松的问道。 “明日朝会，内阁会奏请允许商人参加科举。” 皇帝没有理会太子流露出来的亲情，开始提及政务。 太子听后，微微一愣！ 商人地位低下，依附于权贵生存。说得难听一些，在权贵眼中，再有钱的商人，同娼妓和皂役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商人的子弟能参加科举，以他们的财力，最多十年，一批商贾子弟就能榜上有名。 “父皇圣明！” 想到此处，太子冲皇帝拱手弯腰。 “杜学士还是务实的，对朝廷而言，财政和军队，缺一不可。” 皇帝笑着命太子免礼。 “他就不怕招来文官集团的不满？” 太子问出一句，同样面带微笑。 “你说呢？”皇帝的语气意味深长。 “儿臣愚笨！” 略一思索，太子请皇帝替自己解惑。 “杜学士这是在向你示好，也是在重新选择自己的立场。”皇帝的措辞十分直白。 “儿臣是该信他？还是该有所防备？” 沉吟半晌，太子继续请教。 “聪明！”皇帝称赞了一句。 太子谦虚的表示全赖皇帝的调教。 “大奸似忠，大忠似奸，你要学会自己分辨。” 皇帝背着双手，在殿内来回踱步。 太子听得十分认真。 “不过像杜学士这种人，既不是大奸似忠，也不是大忠似奸。”皇帝语气平缓。 太子唯恐打断皇帝的思路，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可以说他是贪念权力，可他只不过是想利用手中的权力，一展胸中的抱负。” “朕让人查过，他也任人唯亲、中饱私囊，但是做得并不过分。但是在打压政敌上，他却是不遗余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院长？”太子脱口而出。 赵院长，也就是以前的赵学士，是杜学士击败的最大的政敌。 “对这种人，你不能同他讲感情，也不能利用道德来约束他，唯一能让他乖乖就范的，只有利益。”思绪被打断的皇帝并无不悦。 “朕当初主动让出了部分权力，换来他勤勉的辅佐，想想看，你能给他什么？” 紧接着，皇帝抛出了一个问题。 太子皱眉沉思，最后缓缓摇头。 “你能给他一个更大的空间，让他充分的施展才华。” 皇帝在太子的面前停下，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 太子默不作声。 “安阳公以为用一个托孤，就能得到内阁的默许，可是他不明白，这一招只能在太平时奏效。” “如今诸侯环伺，以安阳公的眼界和手段，能压制住他们？” “安阳公不行，内阁——也不行！” “唯一能扩大内阁管辖版图的，只有你！” 皇帝看向太子，满脸的骄傲。 太子微微欠身，表现得不骄不躁。 “这几年，你让朝廷直接管辖的范围一再扩大，尝到甜头的内阁，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所以对杜学士，你既要用，又要防！” 终于，皇帝说出了太子想要的结论。 太子满脸的求知欲。 “在你扫清帝国障碍的阶段，杜学士会是你很好的帮手。但是等到你灭掉所有的诸侯，他又会成为你的政敌。” “儿臣该如何应付？”太子冲皇帝拱手。 “你的詹事府，也该调回来了！” 皇帝早已替太子准备了解决的方案。 喜欢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5章 诸侯的盘算 吴王和相国的尸体运到京城的时候，远在西南的徐王也得到了吴国灭亡的消息。 徐王在舆图前驻足良久！ 单从版图来看，朝廷控制的区域已经超越了梁国。 想到朝廷接收了吴国的财富和人口，徐王的心底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有太监轻声禀报，相国在宫外求见。 徐王命人将相国带到大殿说话。 “主上，如果没有意外，太子的崛起已是势不可挡。” 殿内，相国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在他的心中，徐王霸业最大的障碍，绝不是腐朽无能的朝廷。 “你认为寡人只能偏安？”徐王脸色一沉。 “下官认为，必须从缓冲地带入手。”相国表现得十分镇定。 “那可是朝廷控制的区域。” “主上，我们不能行动，但是那些庄园主可以！”相国冲徐王拱手。 “说下去！”徐王立刻来了兴趣。 “高原人在无主之地肆虐，锦衣卫四处替他们刺探军情，庄园主报复太子，也是情有可原。”相国的脸上露出了奸笑。 “太子？” 睿智的徐王瞬间抓住了重点。 “主上，锦衣卫——是太子的锦衣卫！”相国有些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离间计？”徐王微微皱眉。 “主上，年前京城有消息传来，那位请我们做好准备，说明京城将出现巨变。” “安阳公？” “不，应该与安阳公无关！”相国的语气十分肯定。 此时，徐国已经收到了安阳公落败的消息。 “你的意思，京城不稳？” 沉吟片刻，徐王追问一句。 “是太子不稳！”相国大胆的开口纠正。 徐王示意相国继续。 “主上，那位敢有异动，说明太子的地位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稳固。如果让那些文官觉得太子是个麻烦——” 说到此处，相国适时的做出了停顿。 徐王轻轻摇头，看来并不认同相国的推断。 但是，对相国入侵缓冲地带的建议，徐王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缓冲地带不但是粮仓，同时与燕、宋两国交界。如果将它拿下，除了可以从西边进攻宋国，还可以随时与燕国开战。 “为何不建议寡人与梁国合作？” 就在相国准备告退的时候，徐王问出一句。 “下官认为梁国比太子要更加难缠。”相国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徐王点头表示认同。 徐国是距离吴国最远的诸侯，既然他们都收到消息，那么其他的诸侯国，都已清楚吴国已经成为历史。 梁王在上京城的大殿端坐，同样与相国商议。 世子安静的坐在一旁，摆出了聆听的态度。 “二十万黑水军，还是少了些！” 梁王的切入点，略微出乎相国的意料。 “主上，这已是财政的极限。” 相国需要考虑的，可不仅仅只是军事。 “这一战，朝廷在东线聚集了十几万大军，而且表现强悍。再加上代国的长岭卒，寡人的军队已无法对他们形成碾压的态势。”梁王面露遗憾。 “主上，黑水军是天下强兵，就算面对数倍之敌，也不会落入下风。”相国对黑水军极有信心。 这可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在同燕、陈两国的碰撞中，逐步印证的事实。 “帝国疆域辽阔，有着上千的城池。”梁王神色复杂。 占据城池，必然会分兵镇守，梁王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 “主上，我们应该向太子学习。” 相国起身，冲梁王拱手弯腰。 梁王命相国坐下说话。 “朝廷与吴国这一战，并未一味的追求攻占城池，而是将吴军吸引至野外，从而进行歼灭。” “直到攻下都城，吴王自杀，这才开始四处占领城池。” 从吴国传回的情报中，相国分析出许多有用的信息。 梁王目露赞许。 “主上，下官今日收到情报，陈王已派使者前往代国。” 见梁王听取了自己的分析，相国开始禀报起另一件事情。 “代国？陈王想干什么？”梁王满脸的警惕。 如果陈国与代国结盟，对梁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目前还没有更详细的消息，不过下官估计，陈王是想购买代国的城池，顺带与代国结盟。” 话音落下，相国的脸上现出了浓浓的讥讽。 梁王将信将疑。 陈国以前就买过代国的城池，不过他们并未得到明显的好处。 “主上，太子态度暧昧，陈王没有希望夺回被我们占据的城池，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进行补充。”相国又解释了几句。 “恰好代王又有入朝的打算？” 顺着相国的思路，梁王缓缓开口。 “主上英明！用几座边界的城池，就能换来大量的钱财。臣认为穷困的代王一定会心动。” “如此说来，他们若是联手，就会挡住我们南下的步伐？”梁王表情严肃。 “请主上放心，他们之间有可能做成买卖，结盟？绝无可能！”相国胸有成竹的说道。 “寡人明白了，太子是不会答应的！” 梁王是人中龙凤，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主上英明！”相国发自肺腑的奉上了一记马屁。 “不断向燕国和陈国的边界增兵，等时机一到，立刻进攻。” 梁王是进攻型选手，发布命令时，眼中已充满了期待。 相国起身，弯腰领命。 帝国的南境！ 越国的都城！ 越王没有召相国商议，而是在惬意的自斟自饮。 他对自己的眼光极为满意。 虽然没有像代王那样彻底投靠太子，不过这几年越王与太子互动频繁，早已形成了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太子越强，对越国越有利，如果强到在帝国已没有对手，越王并不介意搬到京城居住。 更何况太子多次暗示，越王一脉，将会永镇南疆。 如今吴国被灭，酒精考验的越王一边豪饮，一边思考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最后，‘陈国’二字浮现在脑海之中。 人是最奇怪的生物，有的人就算搜集再多的情报，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有的人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就能窥探到真相。 越王打算派人给世子送信，命他前往京城常住。 喜欢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6章 踏足寿康宫 没有鞭尸，太子在验过吴王与相国的尸首后，命吴王府的五公子领回安葬。 纠正一下，随着吴国的覆灭，京城的吴王府也跟着烟消云散。 如今的五公子，已搬到内城居住。 原本他打算搬到外城，太子不允。 伤痛，藏在心底，五公子将二人埋在城外的田庄。 锦衣卫特意将此事上报，太子阅后不置可否。 合上卷宗，太子缓缓起身，准备前往乾清宫陪皇帝用膳。 自从春节过后，太子总是尽可能的挤出时间，陪伴即将归天的皇帝。 还未走到东宫门口，乾清宫有太监前来，请太子不必前往。 皇帝，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 太子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此时的寿康宫外，已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太贵妃站在门口，看向皇帝的眼神极为复杂。 有多久没见了？ 十年？ 还是——二十年？ 皇帝缓缓上前，神色同样复杂。 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除了是先皇的妃子，还是皇帝的亲姨母。 太贵妃推开搀扶的女官，准备大礼参拜。 皇帝急忙上前，将太贵妃扶住。 一股凉意袭来，太贵妃心头一惊。 皇帝对太贵妃的诧异视而不见，命众人平身。 众人谢恩，不过起身后依旧将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皇帝与寿康宫不和，今日突然出现，众人都不知是福是祸。 扶着太贵妃，皇帝慢慢的朝宫内走去。 最后，二人在暖阁内坐下。 “朕有多久没来了？” 沉默半晌，还是皇帝开口打破了宁静。 “自从元后薨逝，你就再也没有来过。”太贵妃的神色愈发复杂。 太贵妃提及难产的元后，也就是隐晦的提起当年的秘辛，皇帝的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两人，不是我送去的乾清宫。” 片刻之后，太贵妃终于当面做出了澄清。 只不过，这澄清实在是来得迟了一些。 “朕后来已经查明。”皇帝轻轻点头。 “是谁主使？”太贵妃问出一句。 “那人十分狡猾，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皇帝又轻轻摇头。 “既然已经知道此事与我无关，为何今日才来？” 太贵妃看向皇帝，眼神中充满了质问。 曾几何时，她对还是太子的皇帝疼爱有加，视如己出。 “因为——朕要死了！”皇帝语气平静。 在这时代，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更何况皇帝金口玉言。 太贵妃脸色大变！ “朕被人下毒，还有三五日可活。” 皇帝继续解释了两句，语气平静依旧。 “谁——谁干的？” 太贵妃猛的抓住皇帝的衣袖，从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皇帝苦笑着摇头！ “你养了那么多人，连这件事都查不出来？”太贵妃脸色惨白。 “小姨，朕虽然是皇帝，可也不是无所不能。” 皇帝轻轻拍了拍太贵妃的手背，喊出了当年的称呼。 “那么多太医，难道就想不出办法？” 不知不觉中，有泪水从太贵妃的眼角滑落。 “小姨，不要为难他们了！”皇帝轻声安慰。 “还有谁？还有谁？还有——对了，太子不是认识叶天？他是尊者，要不让他试试？” “如果不是叶天，朕早就闭眼了！”皇帝的语气变得无比柔和。 太贵妃的反应，让他的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感动。 “你——怎么就要走在我的前面？” 太贵妃突然挥手，在皇帝的手臂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杜公公站在屋外，听得心惊肉跳。 皇帝并未计较太贵妃的失仪，依旧好言安慰。 太贵妃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痛苦，失声痛哭。 暖阁外，杜公公扫了旁边的太监一眼，那人大手一挥，立刻带人四下散开。 良久—— 太贵妃的情绪才开始一点一点的恢复正常。 “小姨，太子仁孝，如今又让舅舅做了侍卫营的统领，朕不担心你将来会受到委屈。” “你为何不提礼亲王？” 情绪宣泄之后，太贵妃现出了疲惫的神情。 当然，悲痛依旧停留在脸上。 “他？小姨，这家伙是靠不住的！”皇帝面露不屑。 “你同他是否有什么误会？” 太贵妃不愿皇帝带着成见离去。 “当年在文华殿的时候，他就对朕极不服气，等到开府，更是小动作不断。如果不是朕一再包容，恐怕今日就没有礼亲王府了。”皇帝没有细说。 “不会吧？”太贵妃皱起了眉头。 “小姨，你可知父皇当年曾动过易储的念头？” 这大概是二人最后一次交谈，就算心中不愿，皇帝也不得不翻出陈年旧事。 太贵妃自然不知。 “礼亲王贿赂了父皇身边的太监，在父皇和朕之间制造了许多的误会。” “最重要的，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此处，皇帝突然停下。 “是什么？”太贵妃追问一句。 “小姨可还记得怡贵人？” 须臾，皇帝深吸一口气，似乎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被赐死的那位？” “正是！”皇帝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恨意。 “同你有关？” “是朕的好弟弟，让父皇怀疑朕与怡贵人有染。” 说到此处，皇帝已是面色阴沉。 太贵妃无法辨别真假，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如果不是母后求情，朕又得到詹事府和内阁的支持，恐怕还真让礼亲王如愿。”皇帝发出了一声冷哼。 “那——他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孝敬？” “小姨，他是怕遭到朕的打击，才对你保持了足够的孝敬。这家伙聪明得很，他知道只有你，才能在关键时候救他一命。” “我？” 太贵妃看向皇帝，目光中流露出许多的疑惑。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疑惑全部化作了感动。 “常——那贱人，朕已经除掉，今后这皇宫，恐怕会安宁很长一段时日，小姨可安心的颐养天年。” 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只不过皇帝换了说法而已。 “活得太久，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太贵妃语带忧伤。 “太子仁厚，太子妃虽然聪明，不过手段还不够犀利。他们还离不开你的指点。” “不是还有皇后？” “朕一走，皇后的处境会有些微妙，就算她能看出问题，也未必能大方地指出。” “不对！”太贵妃若有所思。 “何处不对？” “皇帝，你到底在防备什么？” 注视着皇帝的眼睛，太贵妃问得十分直白。 喜欢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7章 忙碌的皇帝 虎贲军和江东军接管了京城的防卫，太子也就在事实上完成了对京城的控制。 不过谨慎的太子，认为这远远不够。 皇城内多出了许多锦衣卫，顺天府的鬼差也开始出现在街头巷尾。 顺天府日夜鬼哭狼嚎，那些沦为阶下囚的宗室勋贵，还在排队等待着与刽子手的相遇。 侍卫是美差，如果太子愿意，一日之内就可以补齐。不过太子并不着急，命吴统领认真挑选。 吴伯爵对太子言听计从，遴选得格外认真。 当然，皇宫的安全必须要得到绝对的保障，许多神秘的太监开始在四门附近低调的游弋。 拥师堂的人一向在外城活动，如今也出现在内城，同时出现在内城的，还有许多骨骼清奇的乞丐。 安国公再次住进军营，乐善公也住进了军营。 城外的虎豹骑，默默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安排这一切的，是太子殿下，回光返照的皇帝，似乎浑然不觉。 回光返照，是叶天在检查过皇帝的身体后，私底下给太子透露的真相。 除了检查身体，叶天还给皇帝的体内注入了许多真气，用来抵抗毒性的扩散。 浑身轻松的皇帝再次走出了乾清宫，摆驾坤宁宫。 皇后恪守规矩，在坤宁宫外迎接皇帝的到来。 皇帝笑着上前，将皇后扶起。 “陛下日理万机，有事派太监前来吩咐一声就是。” 跟在皇帝身后，皇后语气温柔。 “怎么？不欢迎？” 皇帝回头看了皇后一眼，不过脚下不停。 皇后笑着表示不敢。 进到殿内，皇帝居中坐下，随即命皇后在一侧落座。 才刚刚抬手，一道身影就冲进了皇帝的怀中。 是安庆公主！ “成何体统！”皇后在一旁开口呵斥。 皇帝不以为然，笑着问安庆最近在忙些什么？ “学规矩！”安庆的一张小脸立刻垮了下去。 “规矩——还是要学的！”皇帝安慰了一句。 想起住在东宫的永宁公主与自己经受着同样的考验，安庆乖巧的点了点头。 又问上几句，皇帝示意安庆退下。 同时退下的，还有满殿的太监宫女。 “听说安庆的财产已超过百万？” 看向皇后，皇帝满脸的笑意。 “太子陆陆续续的送了许多，如今怕是两百万不止。” 皇后如实回话，心中充满了感慨。 宫中有多事的嫔妃替太子算了笔账，这几年送给皇子公主的钱财，怕是快要超过千万。 “安庆是个有福气的，朕就算闭眼，也能放心离去。”皇帝貌似随意的说出了几句。 皇后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陛下万岁，怎可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来？” “朕中毒了，最多还有三五日可活。”皇帝语气平静。 皇后听后娇躯一晃，脸色已是极为难看。 “常氏，朕已经将她除掉，今后你可以高枕无忧。” 皇帝的语气中，难得的透出了两分真心。 “陛下，是——是谁如此大胆？” 此时，皇后哪还听得进去皇帝在说些什么？ 皇帝缓缓摇头！ “太子不是有锦衣卫？” 两行清泪从皇后的脸颊滑过。 “朕的人都查不出来，锦衣卫又能厉害到哪里？”皇帝微微一笑。 皇后缓缓低头，在无声的哭泣。 纵然皇帝风流，可多年的夫妻，以及皇后接受的教育，让她对皇帝一直保持着敬爱。 更何况皇帝虽然明面上宠爱的是常氏，但是对暗地里依然维护着皇后的尊严和地位。 “再过几日，你就是太后了！” 看着皇后脑袋低垂，皇帝笑着调侃了两句。 皇后没有理会，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无法自拔。 “太子虽然对你恭敬，可毕竟是元后所出，今后，你难免会有尴尬的时候。” 皇帝语速缓慢，不过音量倒是提高了几分。 听到皇帝的措辞，皇后慢慢止住了哭泣，抬头看向皇帝。 “朕不是劝你今后不问世事，而是让你抛除顾虑，帮太子妃巩固权力。”皇帝的语速依旧十分缓慢。 “为何？”皇后终于问出一句。 “常氏虽然跋扈，但论及一个‘坏’字，她还算不得什么。” 皇后虽然没有继续追问，不过满是泪痕的脸上，已露出了浓浓的探究。 “这后宫之中，比常氏阴险的大有人在，太子妃还需要历练，而且不容有失。” “今后，就只有靠你多多协助。” 说完后，皇帝缓缓起身，开始在殿内踱步。 “陛下去过寿康宫？” 听完皇帝的叮嘱，皇后已彻底冷静下来，又恢复到平日的聪敏。 皇帝轻轻点头，脸上闪过了一抹赞许。 “陛下大约对太贵妃也说过同样的话？” “聪明！”皇帝开口赞叹。 “陛下到底有何顾虑？” 沉吟片刻，皇后终于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朕——今日就在坤宁宫歇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有理会皇后的提问，皇帝粗暴的岔开了话题。 皇后见状，哪能不明白皇帝的为难之处，急忙起身应下。 夫妻夜话，皇帝命杜公公前往东宫，听侯太子的差遣。 太子哪有什么吩咐，邀请杜公公在大厅品茶。 面对即将成为自己新主的太子，杜公公表现得十分谦卑。 “老杜，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太子的语气中略带不满。 “殿下，您还是让奴婢提前进入状态，免得将来犯下大错。”杜公公冲太子欠身回话。 谨慎的态度，赢得了太子的赞许，不过太子依旧让杜公公保持放松的心态。 “那些太监，还剩下多少？” 端着茶杯，太子开口询问。 “五百九十三人！” 这些重要的数据，一直都装在杜公公的脑中。 “这么少？”太子微微皱眉。 杜公公不敢回话，只能装作专心品茶。 “等过一段时日，将他们全部转入东厂，交给老牛指挥。” 经过一番思索，太子缓缓下令。 杜公公起身，冲太子弯腰应下，心中浮现出些许悲凉。 终究—— 太子还是不愿让自己掌控太多的力量。 “挑一些资质好的，重新培养。” 紧接着，太子又补充了一句。 杜公公一愣，随即心中一喜。 此时的他，恨不得重重的扇自己两耳光。 不应该啊，怎么能怀疑太子呢？ 喜欢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8章 夕阳的余晖 经过短暂的观察，桐军终于试探性的伸出了利爪。 此时，朝廷的军队已经后撤百十余里。 换句话说，这百十里内的大小城池，已经对桐军敞开了大门。 桐军入城、安民，随即出台了一系列的惠民措施。 这是一时兴起？ 不，这是处心积虑！ 张统领命谢维安率江东军顶到最前面，护住身后忙碌的搬运工。 同时，背嵬军在江东军的身后移动，随时准备给桐军一个意外的惊喜。 诸侯的军队还在忙碌，不过他们的任务，已经从歼灭改为驱赶。 无数的吴军开始如蝗虫般踏进了陈国的土地。 陈王还未收到消息，他正在等待代王的答复。 代王在王宫的大殿内端坐，无比轻松的与相国商议。 “殿下的意思，你都懂了？” 一口气说出许多，代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太子不但送来了许多茶具，还送来许多上好的茶叶。 “下官明白！”相国满脸的笑意。 “陈王想要送钱，不收——实在是不太礼貌！” 说完后，代王轻声笑了起来。 “世子与殿下延续了这份情谊，代国数十年无忧矣！” 见代王兴致颇高，相国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小心思，寡人再清楚不过。” 收了笑，代王缓缓开口。 相国起身，冲代王拱手弯腰。 “寡人入朝之后，你会是这里的第一任巡抚。”代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相国，是诸侯王最重要的助手，也是最重要的谋士，没有哪位诸侯王愿意看到相国与自己的意见相左。 “下官只想辅佐主上。” “这是殿下的意思！”代王加重了语气。 相国听后，沉默不语。 “代地贫瘠，北边又面临梁国的威胁，若不是陛下支持，代国早已崩溃。” “主上，如今形势好转，实在是——” 说到此处，相国将后面的话语吞了回去。 “苦苦支撑这么多年，寡人实在是倦了。”代王发出了一声轻叹。 代王的战战兢兢，相国都看在眼中，听到那一声叹息，心中纵有再多规劝的话语，也无法宣之于口。 “除了政务，你还会兼管代国的军务。”代王命相国坐下说话。 “朝廷不是有镇、定二军？”相国面露错愕。 “殿下认可长岭卒的凶悍，决定依旧让长岭卒单独成军。”代王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相国听得十分认真。 “有了殿下的支持，代国境内的长岭卒，将保留五万的规模。同时还有两万将驻扎在京城的北边。” “京城？”相国忍不住开口问道。 “由世子负责统领！”代王脸上的笑意更甚。 相国瞬间明白过来。 京城除了虎贲军，还有江东军和河西军，其中江东军由郑亲王统领，河西军由曹亲王负责。 剩下的几位王爷，密亲王是镇北军的主将，康亲王虽然没有染指军队，不过他的儿子尚公主，而且是太子极为关心的三公主。 至于韩亲王—— 呵呵！ 代王是皇帝坚定的支持者，世子又是太子的好友，等代王入朝，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还有什么好埋怨的？相国表示会全力支持。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与陈国的交易！”代王再次强调。 相国起身，弯腰应下。 京城！ 太子和皇太孙已经搬进了乾清宫，寸步不离。 这是皇帝的安排！ 太子请示过皇帝后，将睿亲王、七皇子和八皇子召入乾清宫候命。 说是候命，无非是陪皇帝聊天、喝酒，然后再玩上几圈。 皇后派出爪牙，密切的关注着各宫的动静。 太子妃约束东宫，同时也在暗中布置。 至于朝堂，几位学士已经住进了值房，各部的尚书也都在衙门内住下。 稍微有点政治觉悟的，都明白帝国即将迎来新的时代。 坊间有流言散播，认为一向康健的皇帝，已遭了太子的毒手。 锦衣卫与顺天府配合默契，一日之内，将数百人投入大牢。 有御史弹劾锦衣卫和顺天府滥用职权，被内阁压下。 内务府内，刘总管如临大敌，几位宗室大佬，同样神经紧绷。 至于皇城内的各家府邸，更是大力约束自家的子弟，默默等待着景阳钟的响起。 乾清宫内，皇帝神色轻松，正在与太子闲聊。 “都准备好了？”皇帝问得极为随意。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心软！” 对太子的仁厚，皇帝也不知是该褒，还是贬。 “用鲜血洗去污秽，也是不错的选择。”太子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机。 皇帝微微点头，对太子的回答十分满意。 “老七真想一辈子养马？” 这两日，皇帝终于开始熟悉自己的儿子。 “是！” “倒是个聪明人，以前朕怎么没有发现？” 听到皇帝的问话，太子的心中极度无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太子，皇帝又与哪位皇子有过父子交心般的长谈？ 可是想归想，太子可不敢表露出来。 他谨慎措辞，搪塞了过去。 “老二的城府愈发深厚，你将来可得注意。” “是！” 尽管太子的心中不以为然，还是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所谓孝顺，除了孝，还有顺！ 更何况皇帝即将归天，与其做些无谓的争执，还不如多沟通一下内心的情感。 “皇子，也是龙子，是龙就会吃人，不要看你费劲心思去笼络他们，一旦有了机会，他们同样会冲你张开血盆大口。” “儿臣明白！” “你不明白，至少你现在不明白！”皇帝轻轻摇头。 太子干脆冲皇帝拱手，请示要如何解决。 “不要让他们看到希望！”皇帝的解惑言简意赅。 “儿臣糊涂！”太子请皇帝明示。 “朕的方式是打压，不让你的那些叔叔们接触政务，他们无法接触到政务，也就无法形成自己的势力。”皇帝语气平缓。 如今睿亲王已是掌部务的议政王，平郡王也是内务府的大佬，将他们与权力剥离，太子自问无法办到。 “不过你大概是做不出来的。”皇帝早已看穿了太子的想法。 “父皇圣明！” “那你就得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他们窒息，而且——你要一直强大下去！”皇帝语重心长。 这是告诫，也是期许，太子起身，冲皇帝跪了下去。 喜欢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69章 你官阶太低 京城！ 皇城！ 敦郡王府的密室内，这对父子在做重要的沟通。 “人呢？” 敦郡王一反常态，满脸的肃杀。 “已经送进了保国公府。” “有没有惊动锦衣卫？” “没有！”世子的回答极为自信。 深耕了数十年，敦郡王府早已将皇城变成了自己的地盘。 “那两家府邸是什么情况？” “他们的人，一部分在内城，一部分在外城，等到景阳宫的钟声响起，他们就会立刻发动。” “是否可靠？”敦郡王有些不太放心。 在皇帝的默许，和太子的大力扶持下，锦衣卫早已渗透到各个角落。 “这些人中，最晚到京城的也是三年前，锦衣卫根本就没办法察觉。” “他们倒是处心积虑！”敦郡王发出了一声冷哼。 “父王，如今——他们是我们的盟友。” 以为敦郡王对这两家府邸不满，世子急忙提醒一句。 “十四皇子那边，不容有失。” 敦郡王直接忽略掉世子的提醒，转而叮嘱起另一件事来。 “父王，宫中——有些麻烦。”世子微微皱眉。 “嗯？” “皇后对宫中管束甚严，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皇后？”敦郡王微微一愣。 说得难听一点，在他的印象中，皇后就是一无能之辈。 “还有——寿康宫。”世子又补充一句。 “没有十四皇子，这戏就没法唱下去，想办法将消息送进去，让那位想想办法。” “儿子明白！” “要快！”敦郡王加重了语气。 “儿子立刻安排。”世子弯腰应下。 ———— 敦郡王父子在密谋，皇城中的另一座府邸，还有一对父子在花园内散步。 “看这天，快要起风了！” 长者抬头看了看天，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 “父王，要不要回屋歇息？” 一中年人落后半步，面露关切。 “本王身体康健，就算寒风刺骨，又算得了什么？” 中年人笑着附和了几句。 “不过起风终究会带来不便，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长者开口叮嘱。 “可若是好友相约——”中年人面有难色。 “不识趣的好友，也就算不得是好友。” “儿子明白！” “看看吧，到底是东风压到西风？还是西风压到东风？” 长者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似在喃喃自语。 中年人沉默不语。 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东边看着热闹，其实一切都尽在掌握。 源源不断的车队，在军队的押送下朝东方驶去，张统领的帅帐继续前移，最后直接与桐军对峙。 察觉到虎贲军没有后退的迹象，桐军的将领派人前去交涉。 张统领在问清那人的官衔后，派赵琮量前去应付。 赵琮量明白张统领的意图，脸上挂着阴险的笑意。 来人是桐国的一位千户，在得知赵琮量只是詹事府打杂的无名之辈后，神情就有些倨傲。 赵琮量笑着请千户落座。 上茶！ “不知桐国是否产茶？”赵琮量打算占据主动。 “本官是武将，不懂得附庸风雅。”千户满脸的傲然。 “武将还会说出附庸风雅四字，看来桐国果然不简单。”赵琮量的说话毫无逻辑。 “你们的主将何时露面？”千户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鄙夷。 “你一小小的千户，还想见我们的主帅？” 赵琮量愣了一下，满脸的错愕。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千户，只见他怒目而视，脸色铁青。 “瞎激动什么？你能见到本世子，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赵琮量的措辞极不客气，不过千户的表情却从愤怒转为狐疑。 世子？ 哪来的世子？ “本世子是京城礼亲王府的世子，是当今圣上的侄子，太子殿下的堂弟。” 不等千户开口询问，赵琮量主动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姓赵？ 千户虽然面上不显，不过心中已是叫苦不迭。 桐王姓赵，而且桐国此时还未与朝廷翻脸。 千户虽然可以不在乎其他的朝廷官员，不过宗室？ 千户起身，规规矩矩的冲赵琮量行礼。 赵琮量笑着吩咐免礼，然后请千户坐下说话。 “由本世子转达你们的诉求，没问题吧？”赵琮量开口询问。 “没有！”千户已收敛了许多。 “你们穿越风浪而来，助朝廷平灭吴国，尽管迟到，依旧值得表彰。” 在詹事府混了这么许久，赵琮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帝国不稳，我们愿助一臂之力。”千户欠身回话。 “不稳？帝国哪有不稳？”赵琮量的表情似笑非笑。 “如果帝国安稳，朝廷为何要兴兵攻吴？” “你真是千户？”赵琮量瞪大了眼睛。 千户取下自己的腰牌，递给身后的小吏。 小吏正想送到赵琮量的面前，谁知赵琮量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不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腰牌，又挂到了千户的腰间。 “说吧，到底何事？”赵琮量终于切入到正题。 “贵军挡住了我军前进的道路，为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摩擦，请贵部尽快后撤。”千户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 “后撤？撤多远？” 面对千户无理的要求，赵琮量并未动怒。 “自然是撤回到东川的边界。” “你们好大的胃口！” 拍一拍扶手，赵琮量发出了一声轻叹。 “我们只是想替朝廷分忧，替陛下分忧。” 很明显，这冠冕堂皇的说辞，早已在千户的心中盘旋多时。 “你们不在这里添乱，才是真的为陛下分忧。”赵琮量突然脸色一沉。 “今日前来，下官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行？还是不行？” 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千户刻意加重了语气。 “东线这几十万军队，由张统领负责，本世子说了不算。” 方才还脸色阴沉，等说出这两句后，赵琮量又是面带笑意。 “您——是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本世子虽然地位不低，不过没什么话语权。否则也不会被派来接见你这位千户大人。”赵琮量笑得更加开心。 千户听后，脸上已是阴云密布。 “就算本世子将你们的诉求转达，至少也得要等上十天半月才有结果。不如你回去请你们的主帅前来，求见我们的张统领。” 换句话说，你官阶太低，不配讨论此事！ 喜欢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0章 落山的太阳 内阁的诸位学士入宫！ 安亲王入宫！ 郑亲王入宫！ 礼亲王入宫！ 广德公入宫！ 赵院长入宫！ 刘总管入宫！ 命平郡王与赵方纯统领内务府！ 命安国公节制虎贲军，负责内城防务。 命江东军负责外城防务。 命锦衣卫入城，接管内城防务。 皇帝靠在御案之后的椅背上，已是油尽灯枯。 叶天出现在皇帝身后，负责消除皇帝的痛苦。 能够毫无痛楚的离去，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这是叶天第一次出现在如此众多的帝国大佬面前，不过老家伙没有丝毫不适。 “朕还有几个时辰可活？” 皇帝转头看向叶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太乐观了吧！ 叶天沉默不语。 “一个时辰，你能否做到？” 皇帝退而求其次，不过语气中听不出有丝毫的失望。 “草民会竭尽全力！” 毒性已开始展开凶猛的反击，叶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有劳了！”皇帝语气温和。 叶天急忙冲皇帝弯腰，连称不敢。 “王叔，想当年是你护着朕登上了金銮殿上的宝座，今日还得麻烦你陪太子走上这么一段。” 皇帝缓缓转头，看向满脸皱纹的安亲王。 安亲王满脸的悲伤，使劲拍了拍腰间的佩剑，算是回应了皇帝的叮嘱。 “如果他今日安分守己，往事——就让他一笔勾销吧！” 说出这两句的时候，皇帝的目光转移到太子的脸上。 太子略一犹豫，冲皇帝弯腰应下。 “郑亲王，这几年朕待你如何？” 皇帝的视线，又落到了郑亲王的身上。 郑亲王冲皇帝跪下，已是泣不成声。 从战战兢兢的小诸侯王到手握重权的诸王之首，郑亲王发自肺腑的认为皇恩浩荡。 皇帝命太子将郑亲王扶起。 “你老成持重，足智多谋，将来还要尽心辅佐太子。”皇帝轻声安慰。 这几句话既有托付的意思，又是在稳固郑亲王的地位，郑亲王心中感激，急忙弯腰应下。 “你是朕的亲弟弟，也是太子的亲叔父，朕——就不多说些什么了。” 无需思考，也知道皇帝的这几句话是说给礼亲王听的。 礼亲王抬头看向皇帝，神色极为复杂。 曾几何时，他也向那宝座发起过冲击，一些龌龊的手段，使用起来也是毫无负担。 可自从皇帝登基，礼亲王便如同惊弓之鸟，唯恐皇帝秋后算账。 亲弟弟又如何？ 皇室之中，有多少亲情可言？ 为了保住性命，礼亲王拼命的讨好太贵妃，也用无数荒诞的行为，来隐晦的向皇帝求饶。 二十几年来，虽然时常受到申斥，不过亲王的爵位没丢，该有的体面，一样不少。 终究—— 还是愧对皇帝！ 想到此处，礼亲王冲皇帝跪下，眼眶中布满了一层水雾。 皇帝还是命太子将礼亲王扶起。 正想开口，有人突然冲到皇帝面前，跪在他脚边号啕大哭。 御前如此随性，除了广德公，还会有谁？ 皇帝没好气的踢了踢广德公，命他起身说话。广德公不但没有起身，反而抱住了皇帝的小腿。 他与皇帝年龄相差许多，没有参与到当年的争夺大赛。 先帝驾崩时，广德公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是皇帝命他在文华殿安心读书，也是皇帝时常过问他的起居。 等到成年后出宫，也是皇帝给了他侯爵的爵位。 爵位不高，俸禄也不高，但是他总能收到来自乾清宫的赏赐。 时间一长，广德公对皇帝的畏惧便少了几分，多出来的，是敬重和依赖。 如果说皇帝的心中还有手足之情，那也是由广德公独享。 如今广德公的靠山即将崩塌，他的嚎啕既是为了皇帝，也是为了自己。 见广德公如此，皇帝的眼中有了一丝感动。 “朕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这一哭，会耽误朕的大事。” 实在是没辙，皇帝只能闻言抚慰。 听到皇帝的提醒，广德公立刻清醒过来。 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广德公松开双手，从地上爬起，然后慢慢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朕走后，太子将这乾清宫的物件，挑些值钱的赏赐给广德公。” 太子应下，没有丝毫犹豫。 这份殊荣，只有广德公才有，这家伙竭力控制住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接下来，皇帝的目光从诸位学士的脸上一一扫过。 “这些年来，全靠诸位爱卿实心用事！”此刻的皇帝早已没了平日的威严。 杜学士领着诸位学士冲皇帝跪下，心中百感交集。 两百余年来，与其说是文官集团与内务府的博弈，不如说是文官集团与皇权的较量。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皇权占据上风，但是，文官集团也有将皇权限制在皇宫的时候。 可是在本朝，皇帝与文官集团，达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 内阁的大佬能够一展胸中的抱负，皇帝的旨意也能畅通无阻的下达。 在几位学士的心中，皇帝无疑是优秀的！ 可—— 手段高明的太子，让他们体会到了帝国中枢的威严。 甚少接触政务的太子还没有显露出自己的执政风格，这让几位大佬的心中有几分期待，又有着几分的不确定。 皇帝依旧命太子将他们一一扶起。 “今后，还要靠诸位协助太子，解决掉帝国崛起的绊脚石。”皇帝的措辞有些委婉。 “下官遵旨！” 杜学士领着几人冲皇帝拱手弯腰。 “咨政院的组建，让朕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帝国的命运，赵爱卿辛苦了！” 毕竟是朝夕相处，皇帝如今待赵院长与旁人不同。 赵院长同样跪下，冲皇帝磕头。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会意，上前将赵院长扶起。 “你掌管内务府多年，成绩卓着，朕十分欣慰。” 面对伺候自己多年的奴婢，皇帝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当然，这几句话也是说给太子听的。 刘总管一直跪在地上，听到皇帝的赞扬，刘总管的额头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皇帝命他起身，语气中有着一丝丝的感慨。 “老二？” “儿臣在！”睿亲王上前一步。 这两日他一直在乾清宫伺候，此时自然也出现在御前。 “该叮嘱的，这两日都已经说完，朕只强调一句，听太子的话！” “儿臣明白！”睿亲王语气哽咽。 “太子？” “父皇，儿臣在！”太子同样上前一步。 “到朕的身边来！”皇帝冲太子招手。 太子急忙上前。 “朕——”皇帝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叶天将手掌抵在了皇帝的后背。 第671章 动荡的京城 景阳钟，终于响起！ 九门紧闭，京城立刻进入到戒严的状态。 坤宁宫内，皇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有着同样反应的，还有寿康宫中的太贵妃。 东宫的大厅之中，太子妃在正中端坐，脸上布满了忧伤。 自从她来到京城，皇帝算是给予她足够的支持。 至于其余各宫，也都被悲伤的气氛笼罩。 至少从表面来看，皆是如此。 乾清宫！ 皇帝在弥留之际，已经口授遗诏，传位于太子，从此刻起，太子已在事实上成为帝国的主宰。 皇帝在乾清宫驾崩，省去了不少麻烦，杜公公命人将遗体移至乾清宫的正殿，用柩布覆盖。 柩布是特制的，十二名宦官分列两侧，开始昼夜守灵。 太子神色木然，跪在皇帝身旁沉默不语。 “殿下，该下诏书了！” 杜学士跪在太子身后，轻声提醒。 “内阁同安亲王、郑亲王负责办理，一切从简。” 半晌过后，太子缓缓开口。 语气温和依旧，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其中细微的变化。 杜学士来不及感慨太子的变化，他在揣摩太子的心思。 一切从简？ 要如何从简？ “去吧！” 紧接着，太子挥了挥衣袖，命众人退下。 一众大佬只得退下，商议要如何办理。 “老杜？” 等众人退下，太子的声音再次在殿内响起。 “奴婢不敢！” 杜公公膝行上前，满脸都是泪水。 伺候了皇帝大半辈子，若论伤心，恐怕除了太子，就数这位杜总管了。 “布置好没有？”太子没有理会杜公公的惶恐。 “万无一失！”杜公公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想要在新君面前拥有一席之地，光靠交情可不行。 “全部杀掉！”太子已是目露寒光。 “殿下指的是——”杜公公心中一惊。 “他们父子，带到这乾清宫来，孤要亲自动手。其他的——鸡犬不留！”太子的语气愈发冰冷。 “奴婢明白！” 杜公公冲太子磕了个头，然后起身退下。 “二弟，除了三弟，你去将其他的弟弟们带来，同父皇告别。” 虽然太子没有回头，不过他知道睿亲王就跪在自己身后。 睿亲王哽咽着应下后，起身带人离去。 “老叶！”太子的目光依旧落在面前的遗体上面。 “我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今晚——有劳了！”太子客气一句。 “殿下放心，就算无尘那老鬼亲自前来，也伤不了您分毫。” “和尚在做什么？”太子随意的问出一句。 “秃驴昨日就已带着一帮小秃驴入城，在我的院子里歇息。” “他毕竟在帮你疗伤，不要总是喊他秃驴。” “殿下，我怀疑他在借机报复！”叶天发出了一句感慨。 “只要能让你多活上几十年，你暂且忍忍。” “我听殿下的。” 深吸一口气，叶天决定委屈自己。 说了这么许多，太子再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殿内陷入到寂静之中。 敦郡王府，敦郡王父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二人在何处？ 保国公府！ 保国公的书房内，敦郡王父子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原因无他，他们正站在一条地道的入口。 黑漆漆的洞口，在二人的眼中却是一条金光大道。 看洞口周围，除了机关，还有强力破坏的痕迹。 “保国公那个蠢货，不知道自己的书房内，还藏着这么一个祸患。”敦郡王语带讥讽。 “父王是如何断定他不清楚这条密道？”世子冲敦郡王拱手。 “他若是清楚这条密道的存在，当年就不会畏首畏尾，让安国公风光了这么多年。” 世子听后黄恍然大悟，冲敦郡王拱手。 “十四皇子如今在何处？”敦郡王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启禀父王，十四皇子已经被人藏了起来。” “那本王就不问了，等到杀掉太子和其他的皇子，你得将十四皇子带到本王的面前。”敦郡王脸上的笑意在不断加深。 “请父王放心！” 世子冲敦郡王拱手弯腰。 轻轻的咳嗽一声，书房门被推开，一位位黑衣人鱼贯而入，走入那漆黑的洞口。 敦郡王父子走在队伍中间，他俩要亲自体验复仇的快感。 还有上百人将书房团团围住，他们是敦郡王给自己留下的退路。 至于要如何逃出已经戒严的京城，敦郡王有自己的办法。 此时，内城与外城的数个地点，同时发生了骚乱。 一群群来历不明的家伙，手持钢刀破开某座府邸的大门，然后展开了无差别的屠杀。 哭喊声与放肆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锦衣卫和拥师堂的人。 不过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十分凶悍，上千的锦衣卫和拥师堂的高手，居然无法将他们牢牢的锁定。 有人开始趁火打劫！ 那些人中，有京城的无赖，也有所谓的江湖游侠。 一时间，京城居然有了动荡的迹象。 一条条消息飞去乾清宫中，太子守在皇帝身边，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常遇春如果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那么锦衣卫也该换人管理了！ 人在内城的常遇春突然后背一凉，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慌。 他将大部分的好手都调入皇城，留在内外城的，实在是不多。 就在他准备派人前往堡垒调人的时候，有人求见。 一位太监！ 等常遇春看清来人，心中一喜。 原来，是异常低调的王义。 王义，是短衣卫的指挥使，而短衣卫，这两年似乎没什么作为。 “常指挥使，今日咱家带了五百余人入城，全部交由你指挥。” 王义冲常遇春拱手，表现得十分谦逊。 五百余人？ 常遇春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冲王义拱手谢过。 五百余人的加入，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那些身份不明的恶人，暂时被他们缠住。 但是那些趁火打劫的混蛋越来越多，就算拥师堂倾巢出动，也无法控制住骚乱的局面。 局面愈发糟糕！ 千钧一发之际，丐帮终于出手。 一群群僧人也走上了街头。 最后跨出丐帮总舵大门的，是清净寺的住持。 第872章 活捉敦郡王 乾清宫！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乾清宫的地底。 杜公公望着漆黑的通道，一派宗师模样。 在他的身后，站着数百名太监，一个个纹丝不动，像极了在乾清宫当差时的杜公公。 等上许久，前方终于传来了动静。 是脚步声！ 杜公公微微一笑，如果有人能看清的话，会发现那是残酷的笑意。 很快，脚步声停下，漆黑的地道在火把亮光的照耀下，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丈余高、丈余宽，墙上每隔一段，还体贴的安上了油灯。 天知道这地底下是如何能点燃火把的，不过现在也不是在这些细节上纠缠的时候。 对面的黑衣人自动分开，有两人身着华服，缓缓上前。 是敦郡王父子。 二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杜公公弯腰，冲敦郡王行礼。 敦郡王没有吩咐免礼，杜公公自觉的直起腰来。 “你不在上面伺候，钻到这下面来做什么？” 很快，敦郡王的神色便恢复了正常。 “殿下命奴婢在此处等候，奴婢怎敢不来？”杜公公态度恭敬。 “怎么还称呼他为殿下？”敦郡王突然笑了起来。 “王爷说笑了！”杜公公站在对面陪笑。 无论是从礼法，还是从祖制上来讲，此刻的太子，依旧还是太子。 “太子谋害陛下，不就是为了能登上宝座？” 敦郡王收了笑，脸色一沉。 “原来坊间的流言，是王爷散播的。” 杜公公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伺候陛下多年，此时应该随本王铲除那逆贼。”敦郡王义正辞严的说道。 “王爷，您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话音还未落下，杜公公便冲敦郡王挥出一掌。 有一道身影出现在敦郡王面前，替他硬生生的接下。 杜公公还未看清那人，一大群黑衣人便从对面涌了过来。 他没有后退，因为自己身后的太监，也从身旁掠过，朝对面的黑衣人扑去。 双方都是死士，平日里学的，也都是类似杀手的招式。 简而言之，就是讲究一招毙命，绝不会拖泥带水。 “阁下何人？” 在真气的帮助下，杜公公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救下敦郡王那人沉默不语。 而且不但没有回应，反而还护着敦郡王父子缓缓后退。 杜公公的双脚如同生根一般，没有追击。 有黑衣人落在杜公公的面前，只见他面无表情，伸出手捏住了对方的脖子。 用力一拧，那人便软软的倒下。 在这片狭窄的天地中，双方无声地厮杀在一起。 只有向前，或者是倒下，无人后退！ 当然，敦郡王父子除外。 一小会过后，这对父子已经退到了最后面。 “王爷，还是请回吧！” 那人冲敦郡王拱手，轻声劝道。 “杀光他们，本王一样有机会。” 心有不甘的敦郡王面露寒光。 “王爷，自从杜总管带人出现在地道，您就已经输了。” 敦郡王的几百号人如果想要改天换地，只能是出其不意。 如今计谋被识破，这几百号人就是个笑话。 敦郡王原本就不是犹豫不决之人，他只是略作沉吟，便扭头就走。 就算被杜公公看到又如何，只要回到敦郡王府，以太子的脾性，一定不会撕破脸皮。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一个团结的宗室，能够起到鼓舞人心的效果。 从乾清宫到保国公的书房，直线距离并不算短，等敦郡王父子和那人再次出现在书房，密道内的厮杀也已经结束。 杜公公惨胜！ 杜公公不需要活口，命那些太监仔细检查，务必要将那些黑衣人全部变成尸体。 奇怪的是，他依旧没有追击的打算。 保国公府！ 书房内，那人在请示过敦郡王后，拉开了房门。 然后—— 缓缓后退，一直退到敦郡王的身前。 “怎么回事？”敦郡王脸色一变。 “王爷，我们被包围了！”那人的回答言简意赅。 刚才，他看到的除了满地的尸体，还有密密麻麻的锦衣卫。 敦郡王将那人推开，快步走到了门口。 站在最前面的，是常遇春！ “王爷，下官恭候多时！” 常遇春冲敦郡王拱手，神情愉悦。 今夜拿下了敦郡王，这爵位大概也能再升上一升。 在敦郡王的眼中，常遇春只是个小角色，他没有理会话中的讥讽，脸上露出了决绝的表情。 一颗小石子与敦郡王的某处穴道来了次准确的碰撞，敦郡王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常大人，他要服毒自尽！” 有人站在常遇春的身旁，冲他轻声解释。 刚才那颗石子，就是他的杰作。 “有劳陶长老。”常遇春的语气中添了几分客气。 这里是京城，只有丐帮的顶层人士，才被称为长老。 陶长老将姿态放得极低，表示这只是举手之劳。 刚一说完，陶长老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屋内便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陶长老经验丰富，还顺手将世子敲晕。 常遇春怕陶长老受伤，挥手命两位二段进去帮忙。 这两位二段，是拥师堂的二段。 没让常遇春等太久，一位一段，再加上两位二段，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约莫一刻钟过去，那人终于被他们联手拿下。 常遇春笑得十分开心！ 此时此刻，杜公公已经回到殿内，静静的跪在太子身后。 “结束了？”太子没有回头。 “这下面，已经结束了！”杜公公的措辞十分严谨。 “常遇春那里有没有问题？” “殿下，常指挥使做事一向谨慎。”杜公公没有正面回答。 “敦郡王府，如今是什么情况？” “东厂和内务府的人已经围住，就等您的命令。” “等常遇春带着敦郡王父子出现，你立刻赶往敦郡王府，记住——鸡犬不留！” 最后四字，太子刻意加重了语气。 “奴婢明白！”杜公公的眼中已是寒光闪动。 方才在密道的时候，杜公公的心中一阵后怕。 如果太子没有察觉这条密道，敦郡王带人突袭乾清宫，太子多半会遭遇不测。 这些年来，自己在太子身上倾注的所有，可都算是打了水漂。 第873章 这不是太子 睿亲王领着一众皇子，神色焦急的站在乾清宫外。 此时，距睿亲王走出乾清宫，已过去差不多三个时辰。 皇宫虽然占地宽广，不过去各宫领人，也用不了如此之久。 之所以耽搁，是因为找不到十四皇子。 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子，身边还有太监宫女伺候，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寻找许久无果，这才带着一群弟弟急匆匆赶往乾清宫。 结果，被太监拦下。 准确来说，是被金顺拦下。 “金总管，你想做什么？”睿亲王脸色一沉。 此时与平日不同，睿亲王的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听到睿亲王语气不善，他身后的侍卫立刻拔出了佩刀。 “王爷，奴婢哪敢啊？” 见睿亲王误会，金顺立刻跪了下去。 睿亲王与平郡王不但是皇子，还是太子最为倚重的弟弟。 可以预见的是，睿亲王即将迎来数十年的风光！ “到底什么情况？”睿亲王眼神如刀。 “王爷，敦郡王父子被常指挥使带了进去。” 金顺膝行上前，跪在睿亲王身旁轻声说道。 睿亲王突然明白过来！ 略一思索，睿亲王弯腰将金顺扶起。 金顺看好睿亲王的未来，睿亲王同样看好金顺的前程。 作为太子的头号心腹，未来的内务府大总管，金顺同样会有数十年的威风。 金顺谢过，满脸的感激。 这里是乾清宫外，面对的又是睿亲王，金顺确实没有撒谎，也没有撒谎的胆量。 捉住敦郡王父子和那神秘的高手后，常遇春立刻带着他们入宫，求见太子殿下。 奇怪的是，三人一出现在皇帝的遗体面前，便悠悠转醒。 太子清楚，这都是叶天的功劳。 敦郡王的眼神从迷惘到恢复正常，用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太子已经起身，他冷冷的注视着这对父子，表现得极有耐心。 “陛下？”敦郡王明知故问。 他的声音中不但听不出悲伤，反倒透着一股畅快的味道。 “你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看到现在的场景？”太子的语气中喜怒莫辨。 “呵呵——” 敦郡王挣扎着想要站起，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是青龙！ 敦郡王立刻被动的消停下来。 “好好跪着吧，待会孤亲自送你上路。” 太子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殿下——父王是受到下官胁迫，他是无辜的——” 世子跪在敦郡王的身后，替敦郡王开脱。 “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不过你可以放心，待会你会同他一起上路。” 太子的目光依旧落在敦郡王的身上。 “殿下想如何处置？” 迎着太子的目光，敦郡王毫无畏惧。 “孤会亲手割下你们二人的脑袋。” 太子的目光落在了敦郡王的脖子上面。 “本王倒是小看了你！” 一瞬间，敦郡王的措辞有了变化。 “为了送你俩上路，孤特意选了一把好刀。” 话音落下，太子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小刀。 没有刀鞘，刀身上锈迹斑斑。 很明显，这是一把钝刀。 敦郡王神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 “是否觉得与孤往日的形象不符？” 把玩着手中的小刀，太子语气温和。 “人——总是会变的！”须臾，敦郡王发出了一句感慨。 “孤不想变，都是被你们逼的！”太子轻轻摇头。 “你就不想知道来龙去脉？” 太子缓缓摇头，表示毫无兴趣。 “想当年——” “闭嘴！”太子突然提高了音量。 这与太子一贯的温润不符，敦郡王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孤不管你当年受了多大的委屈，与父王无关，与母后无关。” “你让孤没能体会到母后的呵护，又让孤今日失去了父皇。敦郡王，你觉得孤会对你网开一面？” 太子脸上的笑意消失，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寒意。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敦郡王居然认可了太子的说法。 “看看这殿内，告诉孤少了谁？” 说出这两句的时候，太子的心情又平复了许多。 环顾四周，从敦郡王的口中吐出了‘杜总管’三字。 “常遇春带你进来的时候，老杜就已经出宫，前往敦郡王府去了。” 太子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敦郡王的脸庞。 “本王做下的事情，与家人何干？” 敦郡王才智过人，瞬间就明白太子的弦外之音。 “冤冤相报何时了，孤将他们全部都送下去陪你，免得将来有人找孤后人的麻烦。” “你就不怕引起宗室的动荡？”敦郡王的心中终于生出了一丝丝的恐惧。 原本他以为太子最多也就是杀掉他们父子，又或者再挑上几个年长的儿子。 没想到，太子是想将敦郡王一脉彻底掐断。 “孤连那些手握重兵的诸侯都不怕，还怕这个？”太子满脸的轻蔑。 “请殿下开恩！” 世子全身都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孤知道你有个儿子已经跑了，没关系，常遇春已经派人出京搜索，相信过不了多久，孤就会看到他的人头。” 太子虽然是在用语言折磨世子，不过目光一直牢牢的将敦郡王锁住。 “你不是太子，你绝对不是太子，你到底是谁？” 敦郡王的额头青筋暴起，开始咆哮起来。 “敦郡王，你是皇室成员，请注意你的风度。” 欣赏着敦郡王的失态，太子开口提醒。 “你可知当年本王受到了——” “呱噪！” 太子微微皱眉。 听出太子的不满，青龙在敦郡王的某处穴道轻轻一点，敦郡王的声音立刻在殿内消失。 “这一点，你就不如吴王。他虽然败了，但是他保住了自己的尊严，所以，孤不愿过分凌辱。” “你现在这副模样，是宗室之耻！” 太子的对敦郡王的鄙夷，已经赤裸裸的体现在脸上。 敦郡王依旧沉浸在愤怒之中，徒劳的张大了嘴巴。 “来人！”太子不再理会这位手下败将。 有人快步入内，是金顺。 “睿亲王他们来了没？” “已在殿外恭候。” “让他们进来！” “喏！” 金顺应下，准备弯腰退下。 “慢！” 才后退数步，太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金顺立刻停下。 “请睿亲王、七弟、八弟，还有九弟入内，其余几位暂时在殿外候着。” “喏！” 应下后，金顺弯腰退了出去。 “十弟他们还小，待会的场面实在是有些血腥，孤不愿让他们过分恐惧。” 转头看向敦郡王，太子笑着解释了几句。 温和的笑容，就连隐藏在角落的叶天，心底都生出了一股寒意。 第874章 这不是太子2 除了睿亲王与八皇子，其余几位皇子在乾清宫吐得天昏地暗。 睿亲王与八皇子虽然没有吐，不过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这一切，都还得从几人入殿后开始说起。 几人入内，在睿亲王的带领下冲太子行礼。 皇帝驾崩，皇子们虽然心中忧伤，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所以，几人进殿后首先向太子行礼，等候新主的指示。 太子吩咐几人向皇帝的遗体磕头。 几人乖乖的冲皇帝磕头，口中发出刻意压制的哭声。 一小会过后，太子命几人起身，退到一旁站定。 “父皇驾崩，是因为中毒，凶手——就是敦郡王父子。” 太子的目光从几位弟弟的脸上一一扫过。 几人听后，都将愤怒的目光投向敦郡王父子。 “待会孤会亲手割下二人的脑袋，你们可得看仔细了。” 把玩着手中的钝刀，太子面带微笑。 几人弯腰应下。 “老叶，帮帮忙，将敦郡王的帮手弄醒。”太子没有回头。 殿内无人回话，不过那人莫名其妙的悠悠转醒。 等他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等孤先收拾了这一对父子，再同你闲聊。”太子微微一笑。 “你——你是太子？” 很明显，那人有些紧张。 太子没有理会，将视线转移到敦郡王的脸上。 “从你儿子开始？” 太子像是在征求敦郡王的意见。 敦郡王张大了嘴巴，可惜发不出声音。 “就这么定了！” 太子轻轻点头，随即将目光转移到世子的身上。 “你与孤接触不多，用这种方式结束，孤也不愿看到。要怪——你只能怪你的父王。” 叹一口气，太子面露遗憾。 “殿下——” 世子满脸的恐惧。 片刻过后，太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心软的毛病—— 又犯了！ “老金？”太子将目光移到一旁。 “奴婢在！”金顺弯腰快步上前。 “将他带下去，赐自尽！”太子缓缓开口。 金顺应下，随即一挥手，立刻有太监上前。 “谢殿下！”世子冲太子磕头。 “拖下去，免得孤改了主意。”太子有些烦躁的挥了挥衣袖。 来不及与敦郡王道别，世子立刻被拖了下去。 敦郡王缓缓闭嘴，目露感激。 “孤突然心软，你们不要心生不满。” 看向几位弟弟，太子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愧疚。 “臣弟不敢！” 睿亲王领着几位弟弟弯腰回话。 “等等吧，等老金将他的尸体拖上来，孤再替父皇报仇。”太子命几人直起腰身说话。 几人应下，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极为恭敬。 杀一个人能用多久？ 很快，金顺便带人将世子的尸体抬了上来。 敦郡王满脸的悲戚！ “轮到你了！”太子语气温和。 敦郡王似乎没听到太子的话语，依旧呆呆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太子缓缓上前，左手按住了敦郡王的头颅。 “刀有点钝，你忍一忍！”太子用刀背拍了拍敦郡王的脸庞。 敦郡王居然轻轻点了点头。 世子是他着力栽培的继承人，如今躺在地上已变成了一具尸体，用心如死灰来形容敦郡王此刻的心情，是再恰当不过。 钝刀从敦郡王的脖子上划过，只是割破了他的皮肤。 敦郡王痛苦的皱眉，嘴唇微张。 “青龙？”太子看了青龙一眼。 青龙会意，上前解开了敦郡王的穴道。 “这下氛围感就来了！”太子冲几位皇子露出了残酷的笑意。 几位养尊处优的家伙早已变了脸色。 又一刀下去，鲜血渗出，敦郡王发出了一声惨叫。 “忍一忍，再忍一会就好了！”太子轻声安抚。 “能——不能——给臣一个痛快？”敦郡王终于屈服。 “不行！” 太子摇头拒绝，态度坚决。 敦郡王的目光中透出了浓浓的绝望。 一刀！ 一刀！ 又一刀！ 几十刀下去，敦郡王的眼珠居然还能自由的活动。 此时，太子已是满身的鲜血！ “歇一歇？”太子征求大家的意见。 几位皇子哪敢说不？ 太子右手持刀，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然后掰开敦郡王的头颅看了一下。 在另一时空，他是工程狗，对医学一窍不通。 此时从经验判断，他认为应该还没有切断敦郡王的动脉。 “再忍忍——再忍忍——” 拍一拍敦郡王的头颅，太子语气温和。 敦郡王张了张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倒不是青龙再次动手，而是刚才恐惧的嘶吼，已让他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 “老金！”太子看向金顺。 “奴婢在！” “倒杯茶，孤渴了！” 金顺立刻忙碌起来。 等到太子灌下一杯香茗，笑着继续。 又是几十刀下去，此时敦郡王的眼珠终于不再转动。 睿亲王与八皇子脸色惨白，剩下的几位皇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弯腰吐了起来。 太子没有住手，依旧专注的用钝刀割敦郡王的脑袋。 他的神情十分专注，就像是在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当然，这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事！ 等到太子终于让敦郡王的脑袋搬家，他左手提着敦郡王的脑袋，右手握住钝刀，笑得十分开心。 “父皇，您的仇，儿臣替您报了！” 转过头，太子向皇帝禀报。 无人回应！ “二弟？” 将脑袋转回，太子将视线落在睿亲王的脸上。 “臣弟在！”睿亲王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身躯。 “将他的头颅挂在午门上面，让宗室勋贵欣赏。” 话音落下，太子将敦郡王的脑袋扔在了睿亲王的身前。 睿亲王弯腰捡起，大声应下。 尽管声音有些颤抖，不过睿亲王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 “今日请你们欣赏，孤也是不得已，你们可千万不要埋怨。” 太子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臣弟不敢！” 几人强行控制住自己，弯腰回话。 “好好记住这个场景，如果将来你们有非分之想，这——或许就是你们的下场。” 太子面带微笑，语气温和。 无人敢表达自己的想法。 “将来，你们最少也是郡王。孤能给的都给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太子的语气愈发温和。 第875章 要矫情三次 “太子哥哥——不，殿下，十四弟不见了。” 睿亲王毕竟是掌部务的亲王，当他用脚扒拉了一下敦郡王的头颅，心中的恐惧便开始逐渐消失。 “不要慌，该出现的时候，自会出现。” 太子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慌乱。 睿亲王明白过来，弯腰应下。 “现在该你了！” 太子冲那人挥了挥衣袖。 那人脸色惨白，目露恐惧。 修为高深又如何？ 太子杀人的手法，闻所未闻。 “你是谁？”太子开口询问。 “在下——不，草民钱生贵，是烟云谷的弟子。” 目睹了方才的血腥，那人不得不放低了姿态。 “无尘的徒弟？” “是！” “何时来的京城？” “草民来京城已经两年多了。” “这是无尘的意思？还是梁王的意思？”太子继续追问。 “殿——殿下，草民只——只听从师父的吩咐。” “处心积虑！”太子发出了一声冷哼。 不知为何，那人——不，钱生贵心中一颤。 “你就在锦衣卫暂住，等烟云谷送来赎金，他们会送你离京。” 一江湖门派而已，已无法引起太子的忌惮，不如换点钱财，锦衣卫也能多招些人手。 “殿下想要多少？” “两百万！”太子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价格。 “两——两百万？” “嫌少？”太子语气不善。 “草民不敢！”钱生贵满脸的苦涩。 两百万对太子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在江湖人士的心中，这已是了不得的巨款。 烟云谷的一段不少，自己算得了什么，值两百万两？ “如果无尘不愿出钱，以后你就替孤卖命。”太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钱生贵猛的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锦衣卫的镇抚使，不委屈你吧？”太子微微一笑。 锦衣卫镇抚使，从四品！ 这些江湖人士，就算修为再高，见到七品县令，都得低头做人，更何况太子给出的，是从四品的官职。 钱生贵无法控制内心的情绪！ “常遇春？”太子看向一旁。 “下官在！”常遇春急忙弯腰上前。 “你派人告诉无尘，想要徒弟可以，不过得用五百万来换。”太子沉声下令。 赎金大幅度提高，不过常遇春没有犹豫，弯腰应下。 太子命他将钱生贵带下。 “老七？” 等常遇春等人退下，太子将目光转移到七皇子的身上。 “臣弟在！” 七皇子已吐得脸色惨白。 “你即刻出宫，前往虎豹骑的军营，节制骑兵。” “殿下？”七皇子欲言又止。 同睿亲王一样，七皇子也变了称呼。 “想干好养马的差事，就得对骑兵了如指掌，更何况，此时你得替孤分忧。”太子语气柔和。 七皇子乖乖应下，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感激。 “老八？”太子的目光又落到八皇子的身上。 “臣弟在！”八皇子上前一步。 刚才，他的表现让太子有些刮目相看。 “还在文华殿读书的皇子中，你年龄最长，以后，文华殿的诸位皇子，就由你负责约束。”太子的语气愈发温和。 八皇子心中一喜，急忙弯腰应下。 九皇子脸色惨白，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 吩咐完毕，太子命众人退下。 ————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出现丝毫的杂音。 敦郡王的头颅被高高的挂在午门上面，敦郡王府早已是血流成河。 这是太子掌权后发布的第一道命令，杜公公执行得十分彻底。 既然是鸡犬不留，那么敦郡王府就不能出现一只活物。 最后，就连敦郡王府的老狗，都变成了一条条死狗。 安亲王在自家的书房内老泪纵横，但是当他出现在内务府时，却是抚掌大笑。 同样在笑的，还有赵方纯和平郡王。 赵方纯对敦郡王的印象原本就不佳，再加上他打算谋害太子，赵方纯的笑意，完全是内心的真实体现。 杜学士伴君多年，揣摩上意的本领早已是炉火纯青。 太子吩咐一切从简，指的是繁琐的流程。 但是有一道流程，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省去。 那就是—— 劝进！ 太子矫情三次，终于‘勉从所请’！ 杜学士松一口气，开始准备登基大典。 礼部的官员异常忙碌，开始设计即位的礼仪流程。 在此事上，太子只需要做一个提线木偶，处理完敦郡王后，他将注意力再次转向了东方。 源源不断的钱财从东线运抵京城，内阁对太子的手段心悦诚服。 这些都在太子的意料之中，他关注的，是桐军的登陆。 桐国由暗转明，对朝廷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在仔细研究了舆图之后，太子有了新的疑虑。 如果桐国与梁国联手拿下陈国？ 这个念头在心头冒起，便再也无法按下。 诸侯国之间哪有什么诚信可言，唯有利益，才能永恒！ 如果桐国垂涎陈国，那么太子将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战略。 或者，抢在桐国之前，将陈国收入囊中。 桐国有备而来，朝廷的一举一动，都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权衡许久，太子还是决定拿下陈国。 詹事府的官员已在返回京城的途中，不过太子已经等不及了。 将八皇子身边的白虎借来，太子修书一封，命白虎送往鲁国。 太子希望鲁国能在北线布置重兵，吸引桐军的注意力。 同时，太子给张统领下令，命他在东线与桐军对峙。 想要拿下陈国，还得代国发力！ 源源不断的钱财进入京城，也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钱财进入国库。 有了钱财支持，兵部立刻开始镇、定二军的扩充。 只有拥有强大的武装，才能让诸侯心悦诚服的低头。 对兵部的积极，太子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东宫！ 夜里！ 太子正在洗澡，洗得异常认真。 那日割下敦郡王的人头，太子浑身沾满了鲜血。 甚至有一些，溅到了太子的脸上。 衣裳可以烧掉，皮肤上的鲜血也可以洗掉，不过太子的心中，已经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那是对敦郡王的厌恶！ 太子认为，只有用一遍又一遍认真的冲刷，才能减轻自己心中的困扰。 ———— 第876章 太子变皇帝 设御座！ 略一沉吟，皇帝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最远端。 第877章 要边打边谈 东线！ “那是谢维安的军队？江东军？”桐王的弟弟故作惊讶。 第878章 陈国的自救 皇帝驾崩，各诸侯王的反应自是不同。 代王哭肿了双眼。 这不是比喻，而是对代王状态最客观的描述。 燕王与宋王在大殿独坐，沉默良久。 同样沉默良久的，还有东边的鲁王。 至于越王，则是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然后—— 继续饮酒！ 梁王不悲不喜，因为同时传来的，还有敦郡王失败的消息。 这就意味着，太子将会顺利登基。 与皇帝，不，与先帝相比，梁王认为太子要更加难缠。 先帝只是希望维持现状，保证帝国表面的稳定和繁荣，太子则希望帝国能在实质上完成统一。 换句话说，如果梁王不去招惹先帝，先帝一定会给予梁王足够的礼遇。 但是梁王就算没有招惹太子的打算，太子也会主动出击，让梁国从帝国的舆图上消失。 上京！ 梁王召相国商议。 出现在殿中的，自然还有梁王大力栽培的世子。 “国丧期间，出兵是否合适？” 梁王看向相国，开口询问。 太子善于操纵舆论，为了避免陷入被动，梁王对相国的意见无比重视。 因为，相国同样善于操纵舆论。 “主上，国丧才是出兵最好的时机。” 相国给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结论。 “为何？”梁王忍不住追问一句。 “此前，燕国与陈国多有不臣之举，借助国丧，正好出兵讨伐。”相国的回话显得理直气壮。 “这——是否有些牵强？”梁王面露犹豫。 “如果主上不放心，大可以派人在京城翻一翻旧账。”相国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略一沉吟，梁王拍手称善！ 与梁王的不悲不喜不同，徐王则是大笑不止。 对敦郡王的失败，他早有预料，之所以配合，不过是为了给太子添堵。 这几年太子从徐王府勒索了不少钱财，这次，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反击。 同梁王的看法一致，徐王也认为太子比先帝要更难对付。 不过徐王认为，太子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宗室对太子的拥戴有限。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如果徐王认为时机成熟，完全可以从宗室入手，寻找起兵的借口。 除去那些苟延残喘的小诸侯，还有一位诸侯王。 陈王！ 陈王与先帝多一层关系，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陈王会有着更加悲伤的情绪。 盛天！ 陈王同样召相国商议。 经过这一两年的惊心动魄，陈王对太子的了解，要比其他诸侯深刻许多。 太子看似仁厚！ 这六个字，就是陈王对太子的评价。 “桐军登陆，对陈国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陈王的切入点有些出乎相国的预料。 “下官认为，弊大于利！” 思索片刻，相国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哦？” 对相国的回话，陈王同样有些意外。 “主上，在下官的眼中，桐国与吴国并无差别。” “既然如此，当初桐国的使者前来，你为何又要同意他们的提议？” “主上，就算我们反对，也无法阻止桐军登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我们争取时间。” “说得再详细一些。”陈王神色凝重。 “主上，如今朝廷在东线布下重兵，桐军或许能逼迫朝廷让步，送出一部分城池。但是桐军绝不会主动挑起同朝廷的战争。” 陈王没有打断，听得十分认真。 “那么桐国想要扩张领土，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向南，攻击鲁国；要么向北，同我们开战。” “如今，鲁国大部分的军队已经运往海外，但是鲁国还保持着强大的水军。一旦桐军挑衅鲁国，就不得不考虑鲁国的水军切断他们的水路。” 说到此处，相国看向陈王，不再继续发表看法。 “如此说来，陈国将变成桐国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此时，陈王的眉头已经深深的皱起。 “不！”相国轻轻摇头。 “除了桐国，还有太子和梁国。” 不等陈王询问，相国主动给出了答案。 良久，陈王轻轻点头。 “主上，这三方不会达成默契，瓜分我陈国，至少太子不会同意。” 见陈王仍在思索，相国缓缓开口。 “说下去！”陈王看了相国一眼。 “要么太子与梁国达成默契，要么桐国与梁国达成默契，然后试图将陈国一分为二。” 说完后，相国的眼中透出了深深的忧虑。 “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主上，不管是哪一种，对我们来说，都将是灭顶之灾。”相国冲陈王拱手。 陈王向相国请教破解之法。 相国伸出右手，指向了东北的方向。 那里，住着凶猛的化外野人。 陈王瞬间明白过来！ 明白过来的陈王，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想要拿下那片土地，何其难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也不知过去多久，陈王的声音再次在殿内响起。 “主上，我们只要全力攻击，就会得到朝廷的支持。”相国再次冲陈王拱手。 陈王冲相国挥了挥衣袖，示意他不必做出停顿。 “主上，太子看中的，不是野人占据的穷山恶水，而是后面那大片肥沃的土地。” “如果我们全力攻击，实际上就是在实现太子的意图，以太子对土地的热情，一定不会忽视我们的举动。” 阐述完毕，相国静静地等待着陈王的决断。 “寡人不喜欢让别人来主宰陈国的命运。” 大诸侯王的骄傲，让陈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主上，打下来的土地，可是我们的土地。而且，我们还可以借此机会向陈国讨要钱粮。” 相国哪能不清楚陈王的想法。 “太子会看不出我们的谋划？”陈王吐出了一口浊气。 “主上，陛下驾崩，太子又粉碎了敦郡王的阴谋。如果下官没有猜错，此时太子已经登上了宝座。” “就算太子看穿了我们的意图，他也只会大力支持。” 陈王听后，询问缘由。 “因为死的——是陈国的勇士！”相国揭露出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野人占据的那片狭长的区域，地势极为险要，想要彻底解决掉他们，不知得填进去多少人命， 对太子来说，死的是陈国的将士，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喜欢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穿越成太子之步步为营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79章 敲打保国公 两个月！ 是太子确定的停灵的时间。 宣宗！ 是朝廷确定的庙号。 以皇帝的功绩，原本配不上一个‘宣’字，不过解释权掌握在内阁的几位学士手中，就算朝中的官员对此有异议，也只能自己想办法消化。 由此可见皇帝与内阁的关系，算得上十分融洽。 睿亲王食双俸。 平郡王变成了平亲王。 在平定安阳公的叛乱中，安亲王已经得了不降等袭爵的赏赐，这一轮封赏，皇帝又将他的次子封为郡王。 沈亲王的次子封为国公。 广德公封为广郡王。 ———— 安抚完宗室，接下来就是勋贵。 内库充盈，十几家世袭罔替的勋贵得到了大量的钱财。 几位入朝的亲王同样得到了大量的赏赐。 当然，韩亲王除外。 文官集团不在乎爵位，皇帝提高了他们的俸禄，同时赋予了他们更大的权力。 在彻底稳定帝国的局势之前，皇帝不愿过多的插手政务。 这两项措施出台之后，皇帝立刻得到了文官集团的支持。 陆南、陆北两省的官员已经到任，江东的重要性略有削弱，皇帝命韩巡抚回京述职。 镇、定二军的扩充已经启动，一系列调动也在悄然进行。 密亲王不再掌管镇北军，不过密亲王不忧反喜。 因为皇帝命他掌管整顿裁撤后的禁军。 禁军，是天子亲军，能做到禁军统领的，无一不是皇帝的心腹。 就算安阳公，如果不是先帝另有打算，说不定也会是另一种结局。 新的镇北军主将，是帝国的将星，谢维安！ 至于强悍的江东军，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会被充实到镇、定二军。 不过如今东线剑拔弩张，谢维安依旧带领着江东军与桐军对峙。 面对兵部的调动，谢维安并无不悦。 镇北军面对的，可是威震天下的黑水军。 而且，谢维安刚刚接到圣旨，伯爵的头衔让他心花怒放。 同样晋为伯爵的，还有胡罗素和朱良臣。 得到子爵和男爵爵位的悍将，不下数十人。 赏赐算不上大方，但是考虑到今后还会有无数场恶战，这赏赐又显得无比合理。 京城！ 东宫！ 皇帝在大厅接见了保国公。 敦郡王死后，皇帝没有立刻释放保国公一家。 睿亲王壮起胆子面圣，想要探得一些口风。 皇帝看穿睿亲王的心思，对他进行了严厉的呵斥。 安国公代表勋贵求见皇帝，同样想知道皇帝对保国公的处置。 尽管是敦郡王栽赃，但严格来说，保国公并非全无过错。 面对安国公，皇帝就要温和许多。 不但请安国公品茶，还命安国公陪自己用膳。 “陛下，保国公虽然糊涂，可一辈子忠心耿耿啊！” 酒过三巡，安国公冲太子拱手。 这几句话并不出色，更不能代表安国公的智慧。 他之所以故意如此，很显然有着自己的用意。 这点小心思，还瞒不过睿智的皇帝，皇帝看了安国公一眼，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忠心，朕知道，他的糊涂，朕更是深有感触。” 略一沉吟，皇帝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安国公面露不解，干脆请皇帝明示。 “如果朕没有察觉敦郡王的企图，如今坐在金銮殿上的，应该是谁？”皇帝语速平缓。 听到皇帝的问话，安国公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是啊！ 如果皇帝没能识破阴谋，敦郡王多半都会得手，到时候京城陷入混乱，最终获利的又会是谁？ “保国公该死！”安国公立刻改变了立场。 “那倒也不至于！” 皇帝面带微笑，轻轻摇头。 “陛下——” “让他在内务府多反思一段时日，也算是朕给他的惩罚。” 笑容依旧浮现在皇帝的脸上。 “陛下圣明！” 安国公起身，冲皇帝拱手弯腰。 于是，直到今日，保国公一家才走出内务府的大门。 家人被睿亲王妃接回保国公府，保国公则在睿亲王的陪同下，前往皇宫向皇帝请罪。 皇帝命睿亲王平身。 保国公跪在地上，后背已开始微微冒汗。 “两百余年的国公府，居然四处漏风，你到底是在如何齐家？”皇帝发出了一声冷哼。 “臣——死罪！”保国公的额头抵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混账！”皇帝目光冰冷。 保国公心中一寒，肩膀也跟着轻轻一晃。 “朕既然放你归家，哪还有什么死罪？”皇帝的语气也是异常冰冷。 “臣——愚钝！” “保国公府人口众多，难免良莠不齐，就算遭人陷害，将龙袍塞到眼皮底下，朕也不是不能体谅。可你居然不清楚府中还有通往乾清宫的密道，这让朕如何原谅？” 见保国公态度端正，皇帝的语气也稍稍有了一丝温度。 “陛下，臣——，不，臣有罪！” “说！”皇帝提高了音量。 “陛下，臣的父亲从未向臣提过此事。” 怕皇帝认为自己是在辩解，保国公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的书房，有通往乾清宫的密道，可见太祖对你的先祖有着何等的信任？” 皇帝起身，开始在大厅之中来回踱步。 “结果爵位传到你这里，不但府中四面透风，数十年来，也是毫无建树。保国公，你可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 话音才刚刚落下，保国公磕头的声音就在大厅响起。 满脸愧疚的保国公，已是恨不得磕出一条地缝来。 “别磕了，撞坏了脑袋，还如何办差？” 皇帝在保国公的头颅前停下。 保国公停止了自残的举动。 “起来吧！”皇帝终究还是心软。 保国公谢过，起身站定。 不过垂手弯腰，态度异常恭敬。 “那条地道，朕已经命人堵死，无论当年太祖是出于何种考虑，如今看来，都没有这个必要。” 保国公不敢出声，听得十分认真。 “禁军，朕原本打算由你负责，但是现在已经交到密亲王的手中。”皇帝的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此时的保国公，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思来想去，朕决定将定南军交给你，你可有信心？” 定南军，就是以前的韩军。 韩亲王曾极力拉拢旧将，让皇帝十分忌惮。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但是—— 这也是天赐良机！ 保国公没有丝毫犹豫，急忙冲皇帝跪下，大声领命。 第880章 海上不太平 桐国，最终还是接受了皇帝的提议。 对皇帝来讲，用‘提议’二字算是屈辱，不过如今几方势力平分秋色，皇帝也不能指望用虎躯一震来让天下归心。 暂时的隐忍，是为了将来的爆发！ 张统领带着虎贲军缓缓后撤。 看着城中空荡荡的库房，随军队前来的桐国官员暴跳如雷。 鲁国！ 都城！ 王宫内！ 鲁王在殿内端坐，同相国商议。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寡人牵制桐军。” 握着皇帝的书信，鲁王眉头紧锁。 尽管他已经主动将军队源源不断地调往北线，不过毕竟只是为帝国尽一份义务而已。 如果应下皇帝的要求，说不定就得与桐军拼个你死我活。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在鲁王的谋划中，可那座大岛，才是子孙的归宿！ 相国自然明白鲁王的难处，同样觉得十分棘手。 “将水军的家底亮出来，让桐军看个明白。” 沉吟许久，鲁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主上英明！”相国立刻明白了鲁王的意图。 “告诉蓬莱阁，在海上给桐国的商队制造一些麻烦。” “主上是想让他们——” 说到此处，相国察觉出不妥，将后面半句硬生生的咽下。 “寡人想让桐国明白，这海上，并不太平。” 思路打开，鲁王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主上英明！”相国再次奉上了一记马屁。 “能否联系上吴国的世子？”鲁王看了相国一眼。 尽管吴国已经灭亡，鲁王依旧用了旧时的称呼。 “可以！” “他带走了吴国的半数水军，告诉他，如果还想回到故土，就让水军出来活动活动。” “主上是如何得知？” 相国应下，紧接着又问出一句。 “世子刚刚离开都城，吴王便派人给寡人送信，请寡人将来照拂一二。”鲁王发出了一声叹息。 “主上，不如——请世子换个名字？” 须臾，相国想出了一个主意。 鲁王听后，微微一笑。 思考东线局势的可不只是鲁王，盛天城的王宫内，陈王与相国同样在深入的探讨。 “残兵入境，我军无法阻拦！”相国忧心忡忡的禀报。 “数万陈军驻扎在南线，会拦不住一群丧家之犬？”陈王发出了一声冷哼。 “主上的意思——”相国猛的看向陈王。 “这是太子——不，这是陛下的阴谋！”陈王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陛下这条计谋，实在是有些狠毒！”相国的眼中闪动着幽幽的寒光。 “这些败军最大的威胁，就是破坏春耕，这样一来，寡人就不得不看陛下的脸色行事。” “主上，要不——我们直接揭露陛下的阴谋？” 心中大怒的相国，已经忘记了陈王与皇帝还有着翁婿这一层关系。 “没有证据，何其难也！”陈王缓缓摇头。 “主上，数万军队已经往东北方向集结，如果没有粮草支持——”相国冲陈王拱手。 “派精锐扮作徐军，对桐军进行打击。” 很快，陈王便有了主意。 “主上是想挑起桐国与朝廷之间的战争？” “不完全是！”陈王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残酷的笑意。 相国看向陈王，满脸的探究。 “寡人还要陛下与徐王互相猜忌。” 诸侯王的眼界，让陈王的大局观高出相国不少。 只要徐王将此事怀疑到皇帝头上，那么宋国将再次陷入灭国的危机。 如今的朝廷还无力两线作战，为了保住宋国，皇帝将不得不依赖陈国牵制桐国。 到时候，不但那些讨厌的残兵会莫名其妙的消失，陈国需要的粮食，朝廷也会源源不断地送来。 相国顾不上自己的仪态，大声称妙！ “代国已经有了回复，同意以一百万的价格卖出三座城池。” 陈王命人取来舆图展开，然后起身上前，拿起一根长长的棍子，在舆图上轻轻的点了几下。 相国站在陈王身后，面露欣喜。 “这三座城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看来——代王的确是打定了入朝的主意。” 盯着那三座城池，陈王缓缓开口。 “主上，与城池相比，下官更看重的是当地的兵源。” “你指的是长岭卒？”陈王转头看了相国一眼。 “主上英明！” “若能募得万人，何愁野人不灭？”陈王发出了一声轻笑。 “主上，此事应尽早交易，免得夜长梦多。”相国在一旁轻声提醒。 陈王将此事交由相国办理。 京城！ 朝会！ 皇帝在正中端坐，俯视着一群主宰的帝国命运的大佬。 最佳的位置，最佳的视线，稍不留神，皇帝的心底就会生出别样的情绪。 那是—— 唯我独尊的感觉！ 今日的议题，皇帝最关心的，是关于顺天府张府尹的命运。 弹劾这位酷吏的奏折越来越多，内阁已经无法压制，只得转交内务府。 刘总管的表现还算不错，硬生生的又压了三日。 都察院的御史们极为不满，已有人开始准备弹劾这位历经两朝的不倒翁。 是的，刘总管还在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杜公公也依旧是乾清宫的总管。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金顺的升迁。 这家伙从东宫的总管，变成了内务府的副总管。 而且他的名字，排在了刘总管的后面。 皇帝十分民主，允许大家畅所欲言。 这里的大家，指的不仅仅是文官集团的大佬。 还包括有资格议政的宗室勋贵，和内务府的红衣太监。 皇帝一改前朝的宽松，要求所有有议政资格的宗室勋贵，必须在朝会时出现在金銮殿中。 否则，便会剥夺他们议政的权利。 有，与没有，这中间横着一条看得见的鸿沟，礼亲王之流只得老老实实的上朝。 畅所欲言的效果十分明显，很快，朝堂便陷入到激烈的争执之中。 砍头、抄家！ 是文官集团给张府尹安排的结局。 贬官！ 是勋贵宗室和几位太监的意见。 礼亲王突然心中一动，悄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前几日提前与他们沟通此事，怕是想在宗室里达成共识。 至于勋贵，皇帝则没有这个顾虑。 因为张府尹原本就是安国公府的旁支，十几家勋贵荣辱与共，他们一定会设法保住张府尹的性命。 如果—— 能有更多的话语权，这议政倒也没那么枯燥！ 第881章 酷吏别京城 知县！ 山南某下县的知县！ 这是张府尹的新的舞台。 据说张府尹已经安排好后事，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待着帝国大佬们的裁决。 在得知结果后，张府尹慢慢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冲皇宫的方向跪下，不知磕了多少个头。 皇帝提出警告，如果张府尹死在赴任的路上，或者死在山南，锦衣卫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揪出幕后凶手。 这是贬官的待遇？ 整个皇城和内城都陷入到疑惑之中。 处理完手中的公事，张府尹立刻带着家中的老仆赶往山南。 让他无比意外的是，安国公居然带着上百的护卫出现在城外。 安国公不但位高权重，还是家主，张府尹，不，张县令急忙跳下马车，快步上前。 冲安国公弯腰行礼，态度恭敬。 “你这样赴任，就不怕在路上出现什么意外？” 安国公脸色一沉，摆出了家主的架势。 “侄儿问心无愧，又何惧之有？”张县令表现得镇定自若。 “你从地方来到京城后，一直与国公府保持距离，本公理解你的难处。” “可你如今被贬出京，还装什么清高？” 最后一句，安国公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张县令面带苦笑，冲安国公拱手请罪。 能够坐到顺天府尹的位置，这里面一定有安国公府的暗中协助，这一点张县令无比清楚。 不过，文官集团一向与勋贵集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如果张县令与国公府往来密切，一定会受到同僚的排挤。 等到‘酷吏’的形象深入人心，张县令更不敢同国公府有什么联系。 如今能捡回一条性命，除了皇帝的庇护，也与国公府的奔走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份恩情，此生大约是没办法回报了！ “你姓张，你的祖父是从国公府出去的，尽管本公能力有限，平日里无法照拂一二，不过到了这种生死关头，本公也不能坐视不理。” 毕竟面前这位晚辈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安国公也不好过分训斥。 张县令看向国公，等待着这位长辈的训示。 “本公身后的这些护卫，你带一半走。到了山南勤勉办差，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恩赐。”安国公的叮嘱语重心长。 张县令先是一愣，随即将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长者赐，不敢辞！ 张县令原本只是孤零零一辆马车，如今后面已跟着数十匹骏马。 等到京城的轮廓在身后逐渐模糊，张县令推开车窗，将脑袋伸出了窗外。 终有一日—— 张县令在心底暗暗发誓。 燕国！ 都城！ 王宫内！ 燕国已经察觉出边界的异常，燕王在殿内踱步，神情轻松。 相国站在一旁，脸上甚至还有着淡淡的笑意。 燕国的世子在京城长住，还有一位儿子被封为郡王，从二人的来信中，燕王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没有了后顾之忧，燕王打算放手一搏。 相国之所以表现淡定，是因为他的长子被燕王送往京城，伺候世子去了。 在经历了背叛之后，燕王打算用共同的利益，来换取官员的忠心。 除了相国，燕国许多重要官员的子弟，都被燕王送到了京城。 “梁王蠢蠢欲动，寡人正好同他好好算一算旧账。” 也不知过去多久，燕王缓缓开口。 “主上，我们最多能抽出六万人来，恐怕——”心中没有压力，可不代表不重视此事。 “除去那几座重镇，所有的兵马统统调往北线。”燕王的心中早有打算。 这是破釜沉舟？还是对朝廷的信任？ 相国的心底发出了一声轻叹。 “缓冲地带的粮食全部卖给了高原人，派人去找詹事府，请他们帮忙购粮。”燕王继续下令。 相国急忙应下！ “国丧期间，梁王想要动手，必定要找到适合的借口，给京城送信，让世子提高警惕。” “主上，是否需要将此事上奏朝廷？” 相国应下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用，这一次，寡人打算用十万燕军，留下五万黑水军。”燕王满脸的决绝。 在发现自己没有资格逐鹿天下之后，燕王被动的调整了自己的战略。 但是一旦做出决定，燕王便自觉的站在皇帝的立场思考问题。 换句话说，他要设法给自己的儿子们铺路了！ 梁国有二十万黑水军，如果能在燕国境内消耗掉五万，皇帝一定会将这份功劳，让燕王的两位儿子分享。 相国是强硬派，听后也是兴奋不已。 京城！ 皇帝召几位学士议事。 自从皇帝登基，并未流露出将詹事府的官员塞入六部的想法，几位学士对皇帝的好感，又多出了几分。 在政务上，皇帝做到了尽可能的放权，他找学士们商议的，自然是军事。 赵院长也在！ 这位先帝身边的臣子，又成为皇帝身边的老臣。 “镇、定二军，要在上半年完成补充。”皇帝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 分管兵部的郑学士面有难色。 “有问题？”皇帝的语气压迫感十足。 “陛下，马上就要春耕，不宜抽调青壮。” 杜学士是首辅，自然有资格替郑学士回答皇帝的问话。 “等东线完成后撤，便将江东军编入各军。” 皇帝没有抽调青壮入伍的想法。 “陛下，江东军战力强悍，就这样裁撤，是否有些可惜？” 犹豫片刻，郑学士还是如实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你也觉得可惜？” 皇帝没有替郑学士解惑，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杜学士。 “陛下圣明！” 杜学士立刻冲皇帝拱手弯腰。 皇帝眼中的赞赏一闪而过。 韩巡抚极为厉害，数年扩充，谢维安掌控的江东军已有六万余人。 再加上京城的江东军—— 就算明知郑亲王没有异心，皇帝也不得不做出调整。 这也是对郑亲王的一种保护。 皇帝又将目光移回到郑学士的身上。 “陛下圣明！”郑学士同样冲皇帝拱手弯腰。 能爬到最顶层，郑学士会不明白皇帝的想法？ 他只不过是舍不得江东军罢了！ 朝廷控制的区域不断扩张，让内阁逐渐体验到帝国中枢的威严。 而让他们体会到这快乐的，是强大的武装！ 第882章 要提早布局 京城！ “陛下不是已经派了锦衣卫前往？” 第883章 入主坤宁宫 皇帝出殡！ 说到此处，相国面露犹豫。 第884章 亦师亦是臣 韩济！ 武阳侯！ 原礼部尚书，兼太子宾客。 后调任江东巡抚，加少傅。 陆南、陆北的巡抚到任之后，皇帝命韩济回京述职。 才刚刚抵京，就被皇帝勒令回府休养。 满心疑惑的韩济，就这样变相的被限制在皇城之中的武阳侯府。 韩家的子孙大多在外为官，侯府倒是没有普通权贵之家的热闹。 见惯了风浪的韩济，卸下心中沉重的包袱，整日里与琴棋书画为伴，倒也十分惬意。 锦衣卫将韩济的起居向皇帝如实禀告。 皇帝只是微微一笑。 半月后，皇帝命韩济入宫。 乾清宫内，韩济大礼参拜，动作还算流畅。 只是那满头白雪，让皇帝的心底生出了淡淡的感动。 皇帝命韩济平身。 赐座！ “你倒是沉得住气。” 打量着正襟危坐的韩济，皇帝笑着缓缓开口。 “下官在江东如履薄冰，回到京城，难免就有些松懈。”韩济欠身回话。 短短的三句话，却透着三层意思。 第一层是在替自己表功，也是在向皇帝阐明江东的局势不容乐观。 第二层是表明京城很安全，当然，这安全全赖皇帝的英明领导。 至于最后一层，韩济是在向皇帝表露心迹。 为何会松懈？ 那是出于对皇帝绝对的忠诚和信赖。 果然，皇帝听后，笑声开始在乾清宫内回荡。 “以你的功绩和资历，早就可以入阁。” 等到笑声停下，皇帝开始了新一轮的试探。 尽管这几年书信往来不断，不过皇帝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不知不觉中，皇帝的心态已开始发生了改变。 “下官没资格入阁，下官也不愿入阁。” 韩济的这两句回话没有丝毫犹豫。 “为何？” “下官没在翰林院待过，就算入阁，也会受到同僚的排挤，还不如在地方上做点实事，替陛下分忧。”韩济的措辞滴水不漏。 他不但毫不留痕的拍了皇帝的马屁，还顺带着调侃了杜学士等人。 “你想回江东？”皇帝貌似随意的问出一句。 “全凭陛下安排！” 说完后，韩济冲皇帝拱手。 “那就去西边吧！” 皇帝缓缓起身，开始在殿内踱步。 “河西？” 韩济起身，目光追随着皇帝的身影。 皇帝轻轻摇头。 “陛下，西原尽管无比重要，不过有河西作为屏障，又有燕、宋两国挡在前面，安全无虞。”韩济微微皱眉。 “朕已于内阁达成共识，在西边新设一总督职位。” 皇帝背着双手，语气十分温和。 韩济没有打断皇帝的思路，站一旁认真聆听。 “就叫河西总督，节制河西、西原两省兵马，位在巡抚之上。” “你，就是河西的第一任总督！” 话音落下，皇帝看了韩济一眼。 韩济神色不变，不过心中已是巨浪滔天。 自从接到回京述职的旨意，韩济就清楚自己在江东的使命已经结束。 至于下一站，他猜测应该是在北边。没想到皇帝不但将他安置在西边，而且还节制两省的兵马。 换句话说，皇帝是让他节制镇西军和定西军。 巡抚，从二品，既然这总督位在巡抚之上，那么应该是正二品。 韩济的身上还有少傅的加衔，倒不看重这半级提升，让他激动的，是总督的权力。 “陛下是想谋划高原？” 强行压下内心的波澜，韩济开始思考皇帝的用意。 “谋划高原只是其中之一！” 皇帝依旧在殿内踱步。 “下官驽钝，请陛下明示！” “兵部正在整顿镇、定二军，将来镇守西线的军队只有六万。如果各自为战，朕岂能安睡？”皇帝语速缓慢。 “陛下英明！” “除了两省，缓冲地带也在你的管辖之中。” 略作停顿，皇帝补充一句。 西边的舆图，开始浮现在韩济的脑海之中。 “你要靠前指挥，总督衙门就设在河西，朕不但谋划高原，还要防备高原西边的敌人。” “陛下指的，可是那位查理？”韩济急忙抹掉脑中的舆图。 “查理扩张的步伐，比朕设想的要快上不少。” 说到此处，皇帝的眉头已经轻轻皱起。 时间！ 帝国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下官明白了！” 深吸一口气，韩济冲皇帝拱手弯腰。 “接下来这几年，朝廷的军费会向西边倾斜，如果不够，朕的内库，随时都可以为你打开。” 既然让一把老骨头去经略西边，皇帝自然要给他足够的支持。 “陛下，胡罗素部——能否暂缓整编？” 略一思索，韩济开始索要更多的援助。 他之所以能成功的守住江东，与那支强大的江东军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行！”皇帝一口回绝。 “陛下，六万军队，确实少了一些。” 韩济没有死心，继续向皇帝争取。 这两句话，也只有韩济才能说出，换做其他官员，早已在心中评估是否会遭到皇帝的猜忌。 “必要的时候，三万河西军会纳入你的麾下。” 转头看了讨价还价的韩济一眼，皇帝满脸的笑意。 如果韩济不提任何条件，直接爽快的应下，恐怕皇帝的心中不会如此踏实。 韩济弯腰谢过。 “还有什么要求？”皇帝主动开口询问。 “下官哪敢有什么要求！” 这一刻，韩济又恢复到恭顺的模样。 “你的长子，朕准备调回京城，任礼部侍郎。” 许是累了，皇帝回到御案后坐下。 韩济猛的看向皇帝，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的长子韩旷出身翰林，一路拼杀，做到了布政使的高位。 如今调任礼部，皇帝就差直接告诉韩济，准备让他的儿子将来入阁。 “怎么？你不乐意？”皇帝略微提高了音量。 韩济整了整衣冠，上前两步冲皇帝跪下。 高呼皇恩浩荡！ 皇帝命杜公公将韩济扶起。 “韩康被王统领带走，在山南表现突出，将来大约是要在战场立功，马上封侯。”皇帝命韩济坐下说话。 韩康，是韩济的长孙，如今已是山南军中的百户。 “全赖陛下的调教！” “朕当初是怎么讲的？这一场动荡过后，不知会涌出多少世袭罔替的勋爵。” 皇帝注视着韩济，满脸的意味深长。 第885章 是谁在购粮 没有想象中的封赏，詹事府的官员从东线回来后，依旧低调做事。 内阁十分满意。 满意的内阁，也就自动忽略了皇帝在乾清宫设宴，款待詹事府官员一事。 对于现状，詹事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丁点的杂音。 在他们的认知中，只要简在帝心，迟早会有飞黄腾达的时候。 ———— 严格来说，詹事府服务的对象是太子，不过皇太孙年幼，皇帝暂时还没有册立太子的打算。 于是詹事府服务的对象，依旧是当年的太子，如今的皇帝。 皇帝召赵琮量入宫，询问东线的情况。 从不同的视角看待同一件事物，这是皇帝的优点之一。 赵琮量随詹事府前往东线，一方面是皇帝有意栽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避开京城的风波。 对这位堂弟，皇帝还是极为喜爱的！ 尽管不需要赵琮量出谋划策，不过这家伙并未闲着，他整日带着亲随四处游荡，增长了不少见识。 富庶！ 是赵琮量对前吴国的评价。 “详细说说！”皇帝面露鼓励。 “吴国的土地虽然肥沃，可西原的土地同样肥沃。” 赵琮量的回话，看似有些不着边际。 皇帝没有打断他的思路。 “但是吴国的百姓比西原的百姓过得更加滋润，臣以为是因为海贸。” 说到此处，赵琮量壮起胆子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笑着命他继续。 “海贸，不但能让吴国的百姓多一门营生，还能让他们的粮食卖出更高的价格。”受到鼓励的赵琮量信心倍增。 “他们的粮食都卖给了谁？”皇帝突然开口询问。 “不知道！”赵琮量脱口而出。 “嗯？” “陛下，臣只知道他们卖出的价格，比京城的粮价要高出三成。”赵琮量急忙回话。 沉吟片刻，皇帝轻轻点头。 除了民生，皇帝也询问了赵琮量关于军队的看法。 “臣不懂，不敢胡言乱语！”赵琮量如实回话。 对赵琮量的诚实，皇帝十分满意。 “你是亲王府的世子，是未来的礼亲王。朕不希望你混吃等死，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选择。” 礼亲王也求得不降等袭爵的赏赐，故而皇帝有此一说。 赵琮量明白这几句话的分量，跪下磕头谢恩。 等赵琮量告退，皇帝命人前往短衣卫，命王义入宫。 “吴国的粮价，到底是怎么回事？” 传旨的太监速度不慢，王义更是称得上神速。 “陛下，这些年，一直有人在吴国高价购粮。” 短衣卫的职责，让王义能准确回话。 “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何没能查清？”皇帝微微皱眉。 如果弄清楚买家，短衣卫的情报中一定会出现相关的信息。 “每年购粮的都是些生面孔，而且粮食都是直接运往港口。” 听出皇帝的不悦，王义的后背开始微微冒汗。 “海外？”皇帝看了王义一眼。 “是！” 听到王义肯定的回答，皇帝陷入到沉思之中。 除去桐国，以前海外最大的势力就是那些矮人。 不过矮人已经被鲁国变成了贱民，购粮的，绝不会是他们。 至于鲁国，皇帝都在从鲁王的手中购粮，他们又怎会在吴国购粮？难道是—— 桐国？ 反复思考后，皇帝推翻了这个念头。 如果桐国需要高价购粮，他们首先选择的，应该是鲁国。 因为鲁国离他们要更近一些。 至于西方的那些商人，甚至都不在皇帝思考的范围之中。 放着利润极高的丝绸瓷器不买，反而运一堆粮食回去。这种脑残的行为，就算脑袋被驴踢过也做不出来。 “彻查！” 良久，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喏！” 王义冲皇帝跪下，磕头领命。 皇帝的脑海中有了新的疑惑，内阁的诸位大佬同样心存疑惑。 近几日，有御史翻起了旧账，弹劾燕王当年的不轨。 至于起因，则是燕国世子的一场出游。 四月的京城还算不上炎热，燕国世子约昌郡王前往清净寺上香。 昌郡王是燕国的二公子，也是世子的兄长。 这位郡王在京城过得十分惬意！ 兄弟二人的车队还未走出京城，就遇上了一起蹊跷的事故。 在另一时空的某个时代，这种行为被统称为‘碰瓷’！ 很明显，这位碰瓷的业务算不上熟练，最终命丧当场。 众多的目击者，将清白还给了这两位贵族，但是闲不下来的御史却开始借题发挥。 燕王的历史污点很难洗脱，很快，都察院的御史们怀抱着各种目的，纷纷跟进。 燕王也曾结交了一批官员，换做以前，早已开始替燕王代言。 可彼一时的——此一时！ 如今朝廷日益强势，见风使舵的官员们不留痕迹地同诸侯完成了切割。 燕国的世子递牌子入宫，求见皇帝陛下。 有困难找皇帝，这是燕王对世子的教导！ 皇帝不但接见了世子，还留他在乾清宫陪自己用膳。 释放出来的信号，不但没能让御史们偃旗息鼓，反而让他们更加积极的弹劾燕王。 无奈之下，杜学士入宫向皇帝禀报。 “锦衣卫收到消息，梁国在向燕国的边界增兵。” 乾清宫内，皇帝神色平静。 杜学士乃是才智卓绝之辈，只是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下官会对都察院进行整顿。” 明白过来的杜学士冲皇帝拱手。 “没这个必要！”皇帝轻轻摇头。 杜学士听后看向皇帝，眼中透着浓浓的不解。 “风闻言事，本就是御史的职责！”皇帝语速平缓。 “陛下，他们之中，一定有人与梁王勾结。” 此时的杜学士，早已忘记当年对家族的安排。 “勾结倒不至于，无非是收钱办事罢了！”皇帝依旧没有动怒。 皇帝的平和，让杜学士开始反思自己的想法。 “朕理解你打算整顿都察院的想法，可若是稍有不慎，整顿都察院，就变成了打压都察院。” “到时候被攻击的，就该是内阁了！” “如今你们肩负重任，朕需要的，是一个能团结所有力量的内阁。” 最后这一句，皇帝刻意加重了语气。 杜学士立即弯腰应下。 “至于梁国，朕正想找到一个突破口！” 话音落下，殿内响起了皇帝的轻笑。 第886章 破心中畏惧 京城！ 越王府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越国的世子！ 世子很低调，足不出户。 当然，这里是京城，又是在皇城之中，无论他的行踪多么隐秘，都逃不过锦衣卫的耳目。 就在世子入京的当日，常遇春就入宫向皇帝禀报。 能随时入宫面圣的人不多，常遇春是其中之一。 皇帝沉吟片刻，挥手命常遇春退下。 越王对朝廷没有敌意，世子想要谨慎行事，也就随他去吧！ 半月之后，世子递牌子入宫，求见皇帝陛下。 皇帝在乾清宫接见。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礼参拜之后，世子便奉上了厚厚的清单。 贡品！ “臣半月前便已抵京，因贡品从越国运来，耽搁了一些时日，请陛下原谅！” 短短数句，世子不但解释了原因，还将责任推到了自己的父王身上。 越王早已向皇帝示好，皇帝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怪罪。 “朕与越王情谊深厚，你不必拘束！” 皇帝微微一笑，将单子递给了身旁的杜公公。 世子谢过，不过还是表示不能违背朝廷的礼制。 皇帝赐座！ “越王身体可好？” 等世子落座，皇帝关心起越王的健康。 这可不是客套，皇帝对越王的身体状况十分关注。 一次小小的叛乱，让皇帝敏锐的察觉出越国的隐忧。 而南方的安定，是皇帝平定梁、徐二国的底气。 如今，又多出了一个桐国。 “父王饮酒食肉，与往常一样。”世子的回话十分简洁。 虽然只有两句，却透露出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是同往常相比，越王的身体状况并未下滑。 至于另一层意思—— 那就是越王酗酒！ 酒会伤身，再加上诸侯王的身边又不缺美色。 这种状态，还能保持多久？ 世子之所以如实告知，是因为越国涌动的暗流。 世子常年领兵在外，兄弟们虎视眈眈，一旦越王薨逝，世子必然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更何况现在与徐国交恶，猴子们又都蠢蠢欲动。稍有不慎，传承了两百余年的越国，很有可能就此终结。 越王命世子前往京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世子得到皇帝的支持。 “回去后替朕劝劝越王，杯中物虽好，还是得适量。” 皇帝的语气中流露着浓浓的关切。 世子起身谢过，皇帝笑着命他坐下说话。 “既然来了，就在京城住上一段时日，陈国、燕国、宋国，还有代国的世子都在京城，你正好可以同他们多交流沟通。” 看着面前的世子，皇帝语气温和。 世子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音，再次起身谢过。 ———— 当夜，皇帝在乾清宫设宴，替越国的世子接风。 其他几位在京的世子，和两位亲王都出现在乾清宫中。 那两位亲王，自然指的是睿亲王和平亲王。 暂且不去理会乾清宫的热闹，东线，边界处已经逐渐安静下来。 虎贲军依旧驻扎在边界，军营内，张统领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舆图。 舆图上，不同的符号，代表着不同的势力。桐国占据三省之地，北有陈国，南有鲁国，东边是大海，西边则是朝廷控制的区域。 陆北有一部分边界与陈国共享，张统领的视线，就落在那不足百里的边界。 镇东军在此处布置了上万人，用来接应将来从陈国退回的败军。 目光顺着这条线缓缓东移，那是桐国与陈国之间的边界。 锦衣卫有消息传来，桐军已经越过了边界。 溃败的吴军在陈国的南境撒野，结果却让桐军趁虚而入。 中军帐的灯光亮了整夜！ 第二日，张统领下令，命镇东军越过边界，进入陈国境内清除残寇。 这项极其冒险的决定，让麾下的将领心惊不已。 等命令传到镇东军的大营，陈国王妃的马车刚好越过边界，进入代国的境内。 这种舍近求远的路线，自然是因为南境的不稳。 代王命长岭卒护送。 这是王妃第一次离开陈国，她在车厢内端坐，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 这场耗尽亲情的重逢，只会让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不安。 陈国！ 王宫内！ 陈王端坐殿中，脸上带着惬意的微笑。 陈军早已熟悉野人的打法，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向前推进了数十里地。 更重要的，是陈军攻下了两处险要的关隘。 随着王妃的启程，一切都在朝预料之中的方向发展。 “主上，等王妃入京，流寇自会退去。” 相国坐在一侧，同样神色轻松。 此时，桐军越境的消息还未传到盛天。 “等到南方太平，寡人便会找梁王算账。”陈王发出了一声冷哼。 “主上，梁国在往边界增兵，恐怕又想挑起事端。”相国冲陈王拱手。 “前几日世子来信，有御史弹劾燕王，顺带弹劾寡人有不臣之心。” “梁国？” 稍加思索，相国便明白过来。 陈王轻轻点头。 “陛下有什么反应？” “陛下全部留中。” “陛下对我们陈国，还真是照顾！”相国目光一寒。 皇帝将奏折留中不发，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已显露无疑。 “陛下猜忌寡人，寡人尚且能够理解，可燕王已经投靠朝廷，陛下为何任由那些御史攻击？”陈王开口询问。 听到陈王的问话，相国慢慢的陷入到沉思之中。 陈王没有打扰，起身在殿内踱步。 “主上，难道陛下有意在燕国同梁国较量？” 良久，相国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朝廷有这个实力？” 陈王看了相国一眼，微微皱眉。 朝廷看起来兵力颇多，不过四方都要镇守，能动用的军队又有多少？ “再加上燕军，足以一战！”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相国的语气也变得肯定许多。 “陛下为何如此？”陈王又问出一句。 “如果以燕军的名义参战，输了，无损朝廷的威严；赢了，可以破掉对黑水军的畏惧。”相国语速平缓。 “不管怎么看，对陛下来说都算是一极好的机会。” 紧接着，相国又补充了两句。 陈王认同了相国的看法，脸上再次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如果朝廷在燕国境内同梁国作战，那么东边的稳定变得至关重要。 第887章 西线不太平 在梁王的安排下，徐王得知了黑水军的调动。 兴奋过后，徐王面露遗憾。 原因无他，无主之地的战火还未熄灭！ 一个冬天过去，又冒出许多锦衣卫在那片土地上活动。 对待来自缓冲地带的商队，徐军的盘查愈发严格。 所以，面对这些凭空出现的锦衣卫，徐王的心头生出了浓浓的疑惑。 锦衣卫的活跃，让高原人的军队再次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几次精准的出击，已经悄然改变了被动的局面。 徐王决定再次前往无主之地，彻底解决掉那些令人头痛无比的高原人。 相国请徐王三思！ 换句话说，相国并不赞同徐王的决定。 在他的心中，无主之地的那些家族，都是些反复无常的小人。 至于表现出来的恭顺，完全是出于对徐军的畏惧。 徐国与朝廷终有一战，而朝廷的迅速崛起，注定了这是场旷日持久的较量。 一旦徐军源源不断的开往京城，无主之地的那些家族，说不定就会蠢蠢欲动。 相国认为，让高原人消耗掉那些家族的部分实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徐王早已将无主之地视为徐国的一部分，哪里肯听取相国的意见？ “主上，皇家寺庙即将动工，一旦建成，我们将再也无法随时同宋国开战。” 相国冲徐王拱手，满脸的焦急。 “修建皇家寺庙，最少也得数年，就算金顺手底下的匠人得力，也无法在今年变出一座寺庙来。”徐王认为相国是在夸大其词。 “主上，只要修好大门和围墙，再挂上牌匾，那就是皇家寺庙。” 相国起身上前，冲徐王拱手弯腰。 听到相国急促的声音，徐王突然愣住。 这看似有些无赖的手段，倒也符合皇帝天马行空的风格。 “那又如何？寡人还怕朝廷的军队不成？” 沉吟片刻，徐王发出了一声冷哼。 “主上，陛下刚刚登基，并无失德之处，一旦发生冲突，舆论——可是对我们极为不利。” “就算如此，既然梁王敢在国丧期间动手，难道寡人还会被几座寺庙拦住？”徐王再次发出了一声冷哼。 “主上，京城有情报送来，梁王请御史弹劾燕王，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更何况梁王冲燕国动手，与朝廷没有任何直接的瓜葛。” “你的意思，寡人应该选择在此时对宋国用兵？” 听完相国的分析，徐王的心中有些动摇。 “这是最好的时机！” 相国的回话没有丝毫犹豫。 “但是高原人——” 想到无主之地的烽烟，徐王微微皱眉。 “主上，只需要五万人，便能将高原人死死的困在无主之地。”相国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相国的措辞，将内心的想法显露无疑。 “那些庄园主正在集结军队，准备攻入缓冲地带，如果寡人不替他们撑腰，恐怕会让他们心寒。” 徐王在殿内踱步，语速缓慢。 “主上，五万徐军，再加上那些家族的武装，至少可以同高原人平分秋色，他们哪来的怨言？” “如果高原增兵，寡人就不得不两线作战。”徐王说出心中的疑虑。 “主上，高原苦寒，死一人就少一人，他们就算有那个实力，也得能承受这个后果才行。”相国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微笑。 徐王看向相国，心中已经彻底明白了相国的谋划。 受制于数量，高原人的大军，最多也就能在无主之地肆虐。 如果徐国以决战的姿态同高原人对决，或许能在数月内将他们歼灭，或者赶回高原。 但是——徐军同样会伤亡惨重。 如果采用相国的计策，耐心的收割高原人的性命，高原人败退，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那些家族的私人武装，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削弱。 “五万还是少了一些，寡人在西边布置十万，免得那些家族会生出异心。”徐王修改了自己的战略。 “主上——” “这十万人，归你指挥！” 挥手制止了相国的劝阻，徐王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主上英明！”相国再次冲徐王拱手弯腰。 ———— 徐军随时都做好了投入战场的准备，两日后，数万徐军从都城出发，杀向宋国的边界。 这支军队，将换下边界的徐军，同宋军展开新一轮的对决。 当然，徐王的布置不止于此。 徐王撤下了越国边界的驻军，将整个东线，全部暴露在越军的刀剑之下。 那些撤下的徐军，同样在向北方移动。 这项大胆的布置，让相国佩服不已。 宋国！ 都城！ 王宫内！ 收到燕王的来信，宋王立刻提高了警惕。 梁王敢在国丧时动手，徐王同样有这个胆量。 去年与徐国一战，宋军减员超过了三成，尽管春节后便开始补充，可那些新兵，哪能上得了战场？ 好在宋国的东、西和北线，目前都十分安稳。 源源不断的军队被调往南线，宋王准备掏光家底。 这一次，可没有燕军的协助！ 不知不觉中，一股悲壮的气氛开始在宋国蔓延。 京城！ 皇帝在乾清宫接见了王统领。 王统领，就是以前负责羽林卫的王都尉。 这家伙一接到皇帝的旨意，便立刻快马回京。 “李铁牛给朕上了一道奏折。” 听完王统领的汇报后，皇帝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来。 “陛下，他怎会——”王统领的心中十分诧异。 一位锦衣卫的学员，就算得到皇帝的赏识，可也没有上折的资格。 “这是朕给他的权利！”皇帝微微一笑。 将羡慕藏在心底，王统领正襟危坐。 “这一次的灭吴之战，李铁牛的观摩团没能上阵杀敌。这家伙在奏折中流露出浓浓的遗憾。” 说到此处，皇帝脸上的笑意更甚。 “所以，朕将观摩团调入了你的山南军。” 随着话音落下，皇帝的视线也落到了王统领的身上。 狂喜！ 聪明的王统领立刻冲皇帝跪了下去。 皇帝对王统领的反应十分满意，命他起身说话。 “梁国准备对燕国动手，这一次，朕打算让山南军去见识一下战场的残酷，顺便也检验一下羽林卫的成果。” 王统领赴任时，带走了一千羽林卫，故而皇帝有此一说。 王统领大声领命！ 第888章 皇宫不干净 京城！ 皇宫！ 寿康宫内，太贵妃脸色铁青。 跪在她面前的，是帝国的亲王。 礼亲王！ 自从皇帝驾崩后，礼亲王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寿康宫。 倒不是随着皇帝的离去，礼亲王认为再也没有讨好太贵妃的必要。 而是太贵妃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礼亲王的探望。 “先帝已经走了，你又何必前来装模作样？” 良久，太贵妃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礼亲王没有辩解，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跪在他侧后方的，是刚从前线归来的赵琮量。 今日礼亲王能够踏入寿康宫，应该完全归功于赵琮量的陪同。 见自己的父王碰了一鼻子灰，赵琮量在心底发出了一声轻叹。 膝行上前，赵琮量在太贵妃的脚边停下。 “祖母——” 抬头，赵琮量满脸的无辜。 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委屈。 隔代亲，不是民间的专利，看了自己的孙辈一眼，太贵妃的心肠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你父王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何必来凑这个热闹？” 太贵妃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祖母，孙儿——膝盖疼！”赵琮量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痛楚。 “怎么回事？” 太贵妃立刻起身将赵琮量拉起，满脸的关切。 “在东边住了几个月帐篷。”赵琮量乖巧的扶着太贵妃坐下。 “苦了你了！” 拍着赵琮量的手背，太贵妃的语气愈发柔和。 “为陛下尽忠，孙儿可不敢言苦。” 赵琮量在此刻展现了极高的觉悟。 “起来吧！” 太贵妃转头看了礼亲王一眼，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 她哪能不明白赵琮量的弦外之音？ “儿——儿臣不敢！”礼亲王纹丝不动。 “嗯？”太贵妃脸色一沉。 礼亲王这才磕头谢过，随即恭恭敬敬地起身站定。 “皇帝派人送了新茶过来，你自己去凉亭尝尝。” 太贵妃的视线又落回到赵琮量的身上。 赵琮量十分懂事，弯腰退下。 “他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你当初对付他的时候，心中就没有丝毫愧疚？” 看着赵琮量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太贵妃缓缓开口。 “都是天家子孙，他——他只不过比儿臣年长而已。” 沉吟片刻，礼亲王选择了如实回话。 “怡贵人一事，是你在背后谋划？” “是！” “混账！”太贵妃勃然大怒。 “怡贵人该死！”礼亲王冲太贵妃拱手弯腰。 “你还在替自己狡辩？” 太贵妃伸出右手，指向了礼亲王。 “怡贵人曾勾引儿臣，被儿臣拒绝后恼羞成怒，于是在父皇面前挑拨离间，意图将儿臣打入深渊。” 礼亲王看向自己的脚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一派胡言！”太贵妃自是不信。 “后来儿臣才知道，怡贵人也是受人指使。” “谁？”“敦郡王！” “敦郡王数十年前就能将手伸进皇宫？” “就算敦郡王被陛下亲手处死，儿臣以为陛下还是低估了敦郡王。” 说到此处，礼亲王缓缓抬头，与太贵妃对视。 “你什么意思？” “敦郡王虽然死了，可他在宫中的盟友依旧没有暴露。” 听到礼亲王的回答，太贵妃微微皱眉，陷入到沉思之中。 良久，太贵妃命礼亲王坐下说话。 “说清楚一些！” 等礼亲王落座，太贵妃开口吩咐。 “先帝驾崩当日，是谁将十四殿下藏了起来？” 礼亲王用一句问话，响应了太贵妃的命令。 “听说是他自己同太监玩捉迷藏，然后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 太贵妃的这两句，源自于皇帝的解释。 “天寒地冻的，这一睡就睡了数个时辰？”礼亲王继续问出一句。 当时，太贵妃不是没有过怀疑，听礼亲王如此措辞，太贵妃的目光就多出了几分探究。 “依儿臣看来，是有人为了配合敦郡王，将十四殿下藏了起来。” 礼亲王不敢继续提问，主动解释了两句。 “是谁？” “儿臣没有证据，不敢胡言。” 想起先帝的顾虑，太贵妃沉默不语。 “污蔑先帝同怡贵人有染，从而一箭双雕？”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太贵妃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 “是！” “几十年过去，你可曾有过后悔？” “后悔？不！儿臣更多的是庆幸！”礼亲王在座位上欠身回话。 “庆幸？” “儿臣虽然没能坐上金銮殿上的那张椅子，不过这几十年来，财富地位样样不缺。最重要的，面对王府的那一群儿女，儿臣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礼亲王面露得意。 听出他在内涵先帝，太贵妃发出了一声冷哼。 “若是儿臣当年的计策奏效，扪心自问，说不定儿臣对自已血脉的防范要更加严厉，如今想来，人生有何乐趣可言？” 忽略掉太贵妃的不满，礼亲王继续展露自己的心声。 太贵妃一辈子都活在尔虞我诈之中，这些半真半假的剖白，她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不过礼亲王二十多年的孝敬，终究无法彻底忽视，太贵妃严厉的斥责一番后，终于将此事揭过。 至少从表面来看，又恢复到母慈子孝的画面。 等礼亲王父子告退，太贵妃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坤宁宫！ 皇后在同几位太妃闲聊。 先帝的嫔妃依旧占据着各自的宫殿，仅凭这一点，就无法不让她们对皇帝生出浓浓的感激。 对皇后的支持，就是她们报答皇帝的方式。 定太妃，睿亲王的生母。 德太妃，平亲王的生母。 顺太妃，已故六皇子的生母。 皇帝恩赐，定太妃与德太妃可以随时出宫，在王府小住。 随着先帝驾崩，二人的重心已转移到孙辈身上，出宫团聚，让她们的生机得以延续下去。 至于顺太妃—— 儿子虽然没了，可府邸还在，过不了多久，原本属于六皇子的府邸，即将迎来新的主人。 “皇后娘娘，十四皇子独居储秀宫，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德太妃一向快人快语，这种话，也只有她才能说出。 “陛下另有安排！”皇后冲德太妃轻轻点头。 “上次失踪，吓得老二差点魂飞魄散。”定太妃在一旁夸张的附和一句。 “十四弟身边的太监，已经全部更换。”皇后语气温和。 只不过在三位太妃听来，‘更换’二字，恐怕有着其他的含义。 第889章 持续开财源 京城！ 乾清宫内，广郡王正在侃侃而谈。 先帝在时，这家伙在御前的表现就显得有些随意。 如今乾清宫换了主人，他的风格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洒脱。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从帝国的侯爵变成帝国的郡王，两百余年来，这是独一份！ 广郡王并未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在短暂的热闹过后，他将注意力继续集中到差事上。 如今的内务府，四位大佬分工明确。 刘总管领着几位红衣太监，负责与文官集团博弈。 当然，二十四衙门的日常事务，也归他管辖。 平亲王负责处理宗室勋贵的关系，同时牢牢把持着他们的分红。 一个议政亲王的头衔，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赵方纯负责打理内务府的产业。 未来的安亲王，同样让人心生畏惧。 广郡王的职责，主要是负责三桩买卖。 一桩是正在诸侯国都城铺开的房地产。 房地产，是皇帝带到这时空来的名词。 一桩是正在筹备的钱庄。 越是了解，越是心惊，广郡王向皇帝奏请，将开业的期限延到了明年的下半年。 最后一桩买卖，最早是由刘总管负责筹备，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开张。 拍卖行！ 在参观过皇宫庞大的库房之后，皇帝决定将里面堆积如山，而且落满了灰尘的宝物，换成白花花的银两。 除了这些，拍卖行还将客户扩大到整个权贵阶层。 大到田庄，小到玉佩，皆可拍卖。 拍卖行的佣金十分公道，只抽走一成。 广郡王汇报的，正是此事。 皇帝富有四海，哪能在买卖里面持有股份？ 但是—— 坤宁宫可以！ 拍卖行的生意，坤宁宫拿走两成，内务府拿走了三成。 剩下的五成分做十份，全部被皇帝的亲信瓜分。 广郡王也拿了一份。 “陛下，自从开张以来，拍卖行已举行了两次拍卖，其中内务府拍卖的珍玩，一共获得了九十四万两白银。” 禀报完拍卖行的运作，广郡王开始汇报起了业绩。 “告诉内务府，该交的佣金，一两银子都不能少。” 略一思索，皇帝开口叮嘱。 “陛下，这——”广郡王面露犹豫。 “拍卖行有那么多的股东，得按规矩办事。” 面对这位年轻的叔父，皇帝的语气还算温和。 “臣明白了！”广郡王冲皇帝欠身回话。 挥一挥衣袖，皇帝示意广郡王继续。 “除去内务府这九万四，两场拍卖，抽取的佣金一共是二十三万七千四百两。” 随着一个准确的数字从口中蹦出，广郡王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这么少？”皇帝微微皱眉。 这有些异常的反应，让广郡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陛下可是觉得不妥？” 咽一口口水，广郡王向皇帝请示。 “以后，拍卖会改为一月一次。” 皇帝起身，开始在殿内踱步。 广郡王起身站定，听得极为认真。 “提前十日将拍卖的物品整理成册，皇城内的府邸，一家都不要落下，全部都要送到。” “陛下，这样一来，每月的佣金恐怕——”广郡王忍不住插了一句。 “只多不少！” 皇帝看了广郡王一眼，语气极为肯定。 广郡王没有争辩，弯腰应下。 “徐国和梁国的生意，你要重点关注。” 皇帝转而说起了另一桩买卖。“臣明白！” “围猎徐国的官员，不妨再大方一些，反正羊毛总是出在羊的身上。”皇帝给出了一个生动的比喻。 “陛下圣明！” “说说你对沈亲王的印象！” 皇帝在广郡王的面前停下，再次转换了话题。 两个话题的内容天差地别，饶是广郡王机智，也不由得当场愣住。 皇帝没有追究他的失仪，将方才那句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广郡王面露难色。 “不要有压力，也不要胡思乱想，朕只是随便问问。” 拍一拍广郡王的肩膀，皇帝的脚步再次缓缓移动。 随便？ 信你才怪！ 不过皇帝这不似命令的命令，广郡王必须要给出实质性的响应。 这家伙开始在心中紧张的措辞。 “臣——以前只是位侯爵，没资格同沈亲王往来。” 良久，广郡王的声音终于在殿内响起。 这是实情，皇帝轻轻点头。 “后来同他接触过几次，他给臣的印象，除了低调，就是务实。” 低调，指的是做人；务实，指的是做事。 这几句话还算中肯，皇帝依旧轻轻点头。 “没了？” 见广郡王没有继续，皇帝开口询问。 “没了！” 皇帝微微一笑，命广郡王退下。 退至殿外，一人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冲广郡王弯腰行礼。 是常遇春！ 广郡王笑着吩咐免礼，随即大踏步离去。 在太监的引导下，常遇春弯腰入内。 跪下、磕头！ 皇帝已坐回到御案后面。 皇帝吩咐平身，语气中喜怒莫辨。 常遇春起身，垂手低头。 “说！”皇帝抓起了面前的一本奏折。 “从高原前往无主之地的锦衣卫，已经顺利抵达。” 说完后，常遇春掏出一样东西，双手捧着弯腰上前，轻轻放在御案之上。 后退，在原地站定。 他是皇帝的心腹，站一旁伺候的杜公公并未上前阻拦。 皇帝放下奏折，将常遇春奉上的东西摊开。 原来，这是一份简单的舆图。 高原的舆图！ “无主之地是什么情况？” 将舆图递给身旁的杜公公，皇帝开口询问。 “高原人展开了几场突袭，徐军暂时没有反击的迹象。” 无论是锦衣卫每日呈上的情报，还是常遇春在御前的汇报，都只是在客观的描述事实。 “哦？”皇帝微微一怔。 徐王早已将无主之地划为徐国的势力范围，如此消极的应对高原人的入侵，实在是有些反常。 “徐宋的边界，有没有异常？” 须臾，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 “多派一些人过去。” “下官立刻安排。”常遇春冲皇帝拱手弯腰。 “钱生贵的表现如何？” 问出这句，皇帝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自从无尘明确拒绝了皇帝开出的条件，钱生贵就成了锦衣卫的镇抚使。 “中规中矩！”常遇春的措辞还算严谨。 “进了锦衣卫，迟早都会成为帝国鹰犬！”此刻的皇帝无比自信。 第890章 处处见阴谋 东线！ 对越过陈国的边界，桐国给出了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协助朝廷消灭叛军！ 张统领不置可否，不过—— 陈王大怒，命大军驱逐桐军。 命令的内容倒是威武霸气，但是残酷的现实，让这道命令莫名的添了丝喜感。 如今陈军的主力都集中在北境，大军？ 呵呵！ 哪来的大军？ 桐军避开城池，耐心的寻找着溃败的吴军。 鲁国！ 都城！ 鲁王召相国议事。 “韩巡抚不会回来了！” 鲁王看向相国，语速平缓。 “主上是如何得知？” 一瞬间，相国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念头。 韩巡抚主政江东数年，带领数万江东军，对抗吴鲁两国的夹击。 江东不但没有陷入困境，反而欣欣向荣。 “陛下命老二将此事向寡人透露。” 鲁国的二公子，如今在詹事府任职。 “陛下此举，是在向我们示好？” 相国的语气中，少了平日里的肯定。 “你可知韩巡抚新的官职？” 鲁王没有替相国解惑，反而问出了新的问题。 相国请鲁王明示。 “河西总督，节制河西、西原两省。”鲁王神色复杂。 “总督？这是朝廷新设的官职？” “位在巡抚之上。”鲁王的神色愈发复杂。 察觉出鲁王神色的变化，相国陷入到沉思之中。 鲁王同样没有说话的心思，很快，殿内便被寂静所笼罩。 “高原人同朝廷贸易频繁，陛下到底在防备什么？” 也不知过去多久，相国终于理清了思路。 “查理！” “那位国王？”相国的眉头已深深的皱起。 鲁国能成为帝国最富庶的诸侯，靠的就是发达的海贸，相国不可能不清楚西方的局势。 查理强势崛起，统一西方是迟早的事情。 “锦衣卫已经开始设法往西方渗透，看来陛下对那位查理可是极为重视。” 轻敲着宝座的扶手，鲁王的语速更加缓慢。 “在陛下的心中，难道查理比桐国还要重要？”相国面露不解。 西方的查理虽然凶悍，可他毕竟还没能让所有的国王跪下，而且西方与帝国之间，还横着广袤的高原。 桐国的危害，却是迫在眉睫啊！ “或许——陛下认为桐国构不成实质上的威胁。”鲁王从另一角度做出了判断。 相国突然愣住！ 朝廷应付梁、徐二国，原本就十分吃力，如今桐国数十万大军来势汹汹—— 在相国看来，朝廷就算积聚了部分实力，可也是危在旦夕。 “这——” 犹豫半晌，相国还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再看看吧！” 此时，鲁王已没了说话的兴致。 除了鲁王，还有人在关注江东的变动。 桐国！ 准确来说，是桐军在陆地的最高指挥。 邻岳！ 衙门内，这位桐国的王室成员正在书房内与人交谈。 有些奇怪的是，同他交谈的对象居然坐在书案后面。 而这位掌控着数十万桐军的主帅，居然站在一旁，而且态度恭敬。“京城有情报传来，韩济已经被调往河西。” 坐在书案后的年轻人缓缓开口。 是的，这位貌似地位更加尊贵的，是一位年轻人。 “朝廷的几位巡抚中，数韩济的能力最强，朝廷此举，是认为我们桐国，比不过灭亡的吴国？”主帅表情严肃。 “无论是内阁的几位学士，还是那位年轻的皇帝，都不是什么善茬。”年轻人轻轻摇头。 “世子，不管朝廷有什么谋划，对我们来说，这都是一极好的机会。” 说完后，主帅冲年轻人拱手。 慢着，他说什么？ 世子？ 这位坐在书案后面的年轻人，是桐国的世子？ “你想趁机拿下江东？” 年轻人，不，世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解散江东军，又调走了韩济，这是天佑桐国！” 主帅看向世子，满眼的期盼。 “你认为皇帝会想不到这一点？”世子反问一句。 “世子的意思？” 见世子的反应，主帅突然变得有些迟疑。 在这位主帅的心中，世子无疑是聪明人之中的杰出代表。 “贪多嚼不烂！” 须臾，从世子的口中悠悠的吐出了一句。 思索良久，主帅弯腰应下。 世子的判断是准确的，当夜，桐国的数位官员遇刺身亡。 刺杀官员，在帝国可是重罪，刑部的官员就算掘地三尺，也会让凶手伏法。 而且，会尽可能的制造株连。 但是桐国的官员，被排斥在帝国的文官集团之外。 与另一时空有些类似，第二日，就有江湖门派宣布对此事负责。 丐帮！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与丐帮的帮主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如今，丐帮更是赤裸裸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桐国清洗了丐帮在东边的势力，如果不展开报复，丐帮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几位官员的死亡，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数日，又有十几位官员遭遇到残酷的处决。 桐国控制的三省之地，一时间人人自危。 还是在邻岳，还是那间书房。 “世子，那些江湖草莽来去无踪，实在是有些棘手。”主帅依旧站在书案旁边。 “这只是开始，更头痛的还在后面。”世子神色平静。 “下官认为，此事与朝廷脱不了干系！” 主帅冲世子拱手，语气意味深长。 “本世子说过，贪多嚼不烂！”世子看了主帅一眼。 “世子，我们将此事与朝廷扯上联系，未必是为了扩大版图。” 主帅上前一步，有些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说下去！” 世子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了双眼。 “世子，上次徐军偷袭，下官就觉得有些蹊跷。” 说出这两句后，主帅做出了停顿，等待着世子的指示。 世子命他继续。 “无论怎么看，这件事都像是有人在嫁祸徐国。” 补充完这两句，主帅再次做出了停顿。 “徐国距我们数千里地，嫁祸他们有什么用处？”世子问出一句。 “他们的目的，未必是为了让徐国同我们反目。” “他们是想在徐国与朝廷之间制造矛盾？” 略一思索，世子便明白过来。 “世子英明！” 尽管是长辈，主帅还是奉上了一记马屁。 “先将此事与朝廷联系起来，然后再挑选诸侯的官员杀掉——” 吐一口浊气，世子说出了主帅的打算。 “世子英明！” 主帅冲世子拱手弯腰，心悦诚服。 第891章 东北的意义 陈国！ 盛天！ 看清现实的陈王已是进退维谷。 南境除了数量不多的陈军，还有残寇、镇东军和桐军。 从数量上比较，桐军的实力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春耕已经彻底被破坏，靠北边那一点可怜的产出，陈国将会出现大片的流民。 “主上，向陛下求援吧！” 能屈能伸的相国，向陈王提出了一个务实的建议。 算一算路程，王妃应该已经进入到安夏，相国的‘求援’，指的是向皇帝低头。 骄傲的陈王拒绝了相国的提议，他打算抽调东北的军队。 “主上，东北方向的战事顺利，若是抽调军队，恐怕会功亏一篑。” 焦急，布满了相国苍老的脸庞。 “南边的土地重要？还是野人的那块破地重要？”陈王显得有些焦躁。 “主上口中的破地，比南边的那些城池要重要得多。” 相国冲陈王拱手，语气无比坚定。 “你再说一遍！”陈王提高了音量。 相国重复了一遍，一个字都没有改动。 陈王虽然骄傲，但是并不愚蠢，将相国的这副模样收入眼底，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攻打野人，是为了在道义上占据主动，避免被朝廷和梁国联手灭掉。” 深吸一口气，陈王的语气要缓和许多。 “主上真看不上那块宝地？” 相国上前几步，语气同样缓和不少。 “宝地？” “主上，我们之所以能快速推进，那是因为我们与野人打了两百余年的交道，深知他们的弱点。否则，就算强如黑水军，同样寸步难行。” 快速打好腹稿，相国开始娓娓道来。 “山势陡峭，道路险阻，除了野物，土地几乎没有产出，寡人取之何益？”陈王直接指出了重点。 “主上，那块土地虽然没办法让我们过得如同今日一般富足，但是它可以让我们活下去，让陈国不至于灭亡。” 说完后，相国冲陈王跪了下去。 陈王死死的盯着相国，没有开口说话。 相国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你——不看好寡人？” 良久，陈王强压着怒火的声音终于在殿内响起。 “两百年来，历代陈王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察觉到陈王的怒气，相国开始发挥语言的艺术，试图让陈王冷静。 “说重点！” 相国的发挥，被陈王粗暴的打断。 “主上，陈国虽然算是大诸侯之一，但是还无法应付三方势力的攻击。” 话音落下，相国将额头抵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口中的三方，指的是梁国、朝廷和桐国。 至于那些残寇，相国将他们归入到朝廷一方。 “王妃快要抵京，陛下一定会做出让步，这还是你当初的提议。” 陈王语气不善。 “此一时的彼一时，主上，桐军与镇东军已经越境，就算陛下命镇东军撤出，我们依然保不住南境。” “为何？” “主上，陛下会考虑撤出镇东军，用来安抚郡主。可那些流寇，恐怕就得就在我陈国境内，用来牵制桐军。” 听完相国的回话，已快到爆发边缘的陈王，在一点一点的冷静下来。 只见他缓缓起身，开始在殿内踱步。路过相国身旁时，还命他起身说话。 “主上，如果桐军没有行动，陛下会暂时放弃对我们的谋划。如今桐军的野心昭然若揭，陛下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独吞。” 相国起身后，再次替陈王分析起目前的局势。 “你想用野人的地盘，做为我们的退路？” 也不知过去多久，陈王发出了一声轻叹。 “不！” 相国突然提高了音量。 陈王转头看了相国一眼，等待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野人的土地，不是我们的退路，而是我们复兴的基石。” 相国的声音依旧十分洪亮。 “此话怎讲？” “主上可还记得陛下派往东北的那一行人？”相国冲陈王拱手。 陈王轻轻点头。 “主上，他们已经证实，越过野人的地界，有一大片富庶的土地。” 听到相国的禀告，陈王突然愣住。 他想过好几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起野人地界的东北方向。 “主上，我军如今已突进百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占领的地区修建关隘和——筑城！”相国继续禀报。 “筑城？”陈王脸色微变。 在平原地区筑城，耗费的银两都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数字，更何况是在崇山峻岭中筑城。 “主上，野人无论男女老幼，身体可都十分不错。”相国的眼中露出了幽幽的寒光。 陈王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听到相国的建议，不自觉的轻轻点头。 “主上，下官算过，想彻底拿下野人的地界，至少要损失五万勇士。但是我们只需要三万军队，就能保证野人地界的安全。” 听到损失十万，陈王神色一黯。 如今的陈国，算上各地的驻军，也不会超过十五万。 “主上，占据野人地界的天险，利用千里沃野来积蓄力量，最多十年，我们就能恢复元气。” 为得到陈王的肯定，相国先是分析现状，随即又开始展望美好的未来。 陈王不置可否，依旧在殿内踱步。 “调动所有的资源，准备筑城。” 就在相国心中的失望快要将自己全部笼罩的时候，陈王的声音终于传入耳中。 “主上圣明！”相国精神一振。 将重心集中在东北，就意味着对南方的放弃，但是—— 放弃，也有许多种方式。 陈军想要将野人彻底消灭，至少也要数年。 换句话说，陈王必须给自己争取数年的时间。 梁王不会答应！ 桐王不会答应！ 至于皇帝—— 陈王认为他同样不会答应。 除非，陈王能给皇帝寻找到新的目标。 代国原本就可以视为朝廷的一省。 越王与皇帝互动频繁。 燕、宋的世子都在京城居住，算是变相的向朝廷屈服。 鲁国无意争雄。 只有梁、徐、桐三国，对朝廷保持着赤裸裸的敌意。 但是这三国的实力，让皇帝暂时不会生出动手的念头。 既然找不到目标，陈王只能换一个思路。 那就是，向皇帝证明陈国存在的必要性！ 第892章 不断起风波 在京城走完流程，黑水军再次越过边界，同燕军展开血腥的厮杀。 梁王算准时日，请示讨伐燕国的奏折，差不多同时出现在京城。 说是请示，还不如‘告知’来得准确。 内阁收到奏折，立刻转递内务府。 刘总管不敢耽搁，亲自送到了御前。 皇帝阅后，神色不变。 “安夏巡抚的人选，有没有确定？” 看向刘总管，皇帝开口询问。 安夏，是京畿北边的屏障，不过新上任的安夏巡抚，无法让各方满意。 “内阁还在商议，估计还得等上几日。” 在皇帝面前，刘总管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一省的巡抚算是位高权重，文官集团内部，势必会有一番博弈。 “张通是否已经到了山南？” 皇帝没有指责刘总管的态度，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情。 “应该已经到了。” 算了算路程，刘总管认为这位酷吏已经开始在新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你看看这个。” 皇帝伸手指了指案上的一份卷宗。 刘总管弯腰上前，双手捧起后，又退回原地站定。 打开，是锦衣卫送来的情报。 刘总管看得十分认真，等到最后将卷宗合上，同样双手捧着，轻轻放了回去。 “朕再三警告，居然还有人敢刺杀张通。” 皇帝面无表情，语气中喜怒莫辨。 “陛下，奴婢会命慎刑司彻查。” 刘总管冲皇帝拱手弯腰。 这家伙十分聪明，从他看完这份情报，就开始猜测皇帝的意图。 然后从皇帝的语气中，领悟到其中的关键。 果然，皇帝目露赞许！ 锦衣卫有两大职责： 对内监视权贵；对外刺探情报。 皇帝之所以不让锦衣卫插手此事，是想有意淡化锦衣卫日益恐怖的监视能力。 近几年来，锦衣卫用鲜血换来的情报，不知让多少帝国的勇士从战场中活了下来。想要将来给他们论功行赏，必须弱化权贵们的抵触。 皇帝缓缓起身，上前拍了拍刘总管的肩膀，一如在东宫时的温和。 刘总管弯腰低头，心中早已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查案——要高调！” 一边说，皇帝一边朝殿外走去。 “奴婢明白！” 跟在皇帝身后，刘总管的态度无比恭敬。 “有两名刺客被活捉，这案子算不上难查，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请陛下放心！”刘总管急忙回话。 刘总管的干儿子负责慎刑司的差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金顺在内务府的表现如何？” 快踏出殿外的时候，皇帝貌似随意的问出一句。 杜公公和杜祥奎走在最后面，听后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 “金总管悟性极高，相信用不了多久，奴婢就能安心的回府养老。” 刘总管神色不变，对金顺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出了什么事？” 皇帝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回陛下，什么事也没有。” “嗯？” 皇帝略微拉长了声调，压迫感十足。 “有——有人盯上了奴婢的伯爵府。” 犹豫片刻，刘总管选择如实回话。“哦？” 此时，皇帝已经跨出了殿门。 “奴婢的侄子，奴婢托广郡王给他在拍卖行谋了个差事，结果——” 说到此处，刘总管的脸上浮现了出浓浓的恨意。 “说下去！”皇帝依旧没有回头。 杜公公在乾清宫伺候多年，他的眼力远非常人能及，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挥，立刻有数十名太监出现，在皇帝的周围布下了警戒。 “前几日，奴婢的侄子回府后，发现有人在他的身上塞了一封信。” “陛下，奴婢的侄子不是蠢货，而且奴婢又派了几人暗中保护。可这封信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身上。” 除了恨意，刘总管的脸上还添了几分惧意。 “信上都说些什么？” 皇帝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 “让奴婢趁早卸掉内务府的差事，给金总管让路。” 这一次，刘总管犹豫的时间长了些。 “你认为是金顺在背后指使？” 皇帝脚步一停，随即继续向前。 “不！此事一定与金总管无关！”刘总管的语气十分肯定。 “为何？” “陛下，这不合常理！” 刘总管的回话虽然言简意赅，不过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所在。 不只是刘总管和金顺自己，整个皇城对金顺的未来，都有着准确的判断。 他只需按部就班的熟悉内务府的运转，再在刘总管的支持下完成部分人员的更替，然后就可以坐上大总管的位置。 如此急不可耐的行径，只会招来皇帝的厌弃。 “你倒是看得通透！” 皇帝微微一笑，走下高高的台阶。 “全赖陛下调教。” 刘总管奉上了一记稍显露骨的马屁。 “让慎刑司一起查查！” 略一沉吟，皇帝轻声下令。 “喏！” 压在刘总管胸口的石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总管的侄子，是他对未来唯一的期望，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他一定会肝肠寸断。 这位大总管并不是没有反击的手段，但是没有皇帝的允许，他只能隐忍。 如今有了皇帝的旨意，刘总管也想看看，到底是谁还妄图在京城掀起风浪？ “安阳公和敦郡王死后，朕原本以为这京城会平静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才过去几月？又有人开始兴风作浪。”皇帝语速平缓。 “奴婢一定彻查！” “如果有张通在就好了！”皇帝发出了一声轻叹。 “陛下，奴婢有一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踏上空旷的广场，刘总管冲皇帝拱手。 “说！” “陛下何不将张通调入山南军？” 皇帝听后，终于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转身，皇帝的视线落在刘总管的身上。 “他若是转入武职，将很难有回京的机会。” 皇帝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探究。 “陛下，发往军前效力而已。”刘总管解释一句。 军前效力，算是一种比较严厉的惩罚。 “张通——得罪过你？”皇帝眼中的探究更甚。 刘总管急忙否认。 “那你是想用这种方式，保住他的性命？” 须臾，皇帝想到另一种可能。 “陛下圣明！” 刘总管的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第893章 辞去议政权 坤宁宫！ 皇帝挑选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与皇后闲聊。 先帝将自己困在乾清宫，处理了数十年的奏折。 皇帝不愿，也自问不能。 内务府每日送入乾清宫的奏折，不能超过十份。 这是皇帝给内务府的旨意。 刘总管数十年积累的经验在此时绽放，挑选的奏折，从未耽误过军国大事。 皇帝十分满意！ 内阁同样满意！ 满意的皇帝，自然不会任人挑战这位称职的总管。 “老刘的侄子，被人盯上了。” 等周姑姑领着众人退下，皇帝缓缓开口。 “有人想对付刘总管？” 皇后立刻明白了隐藏的含义。 “有人想挑拨老刘与老金的关系。”皇帝详细的解释了一句。 “敦郡王一家的灭亡，居然还无法让他们感到恐惧。” 叹一口气，皇后轻轻摇头。 “权力的诱惑，足以让无数人前赴后继。” 从详尽的史料中，皇帝看到的尽是重复的情节。 “这一次，又会是谁？” 皇后看向皇帝，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皇帝在乾清宫内割下了敦郡王的脑袋，皇后是清楚的。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帝发出的梦呓，皇后更加清楚。 皇帝内心的痛苦，让皇后格外心痛！ “管他是谁，找出来杀掉就是！” 吐一口浊气，皇帝的语气十分轻松。 “为何要选择从刘总管入手？”皇后问出了新的问题。 “老刘？我倒觉得——这更像是在针对老金。” 皇帝牵过皇后的小手，轻轻闭上了双眼。 尽管坐上了金銮殿上的宝座，不过在面对皇后的时候，皇帝的自称依然是‘我’。 思索片刻，皇后认可了皇帝的猜测。 “让老刘先查查，不过估计他也查不出什么。” 很明显，皇帝不太看好刘总管的调查。 “你为何不让锦衣卫去查？” “我怕他们胆子太小，锦衣卫一动，他们就会缩回爪子。” 皇帝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听周姑姑禀报，母妃已经到了京畿。” 既然皇帝胸有成竹，皇后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起另一件让她兴奋不已的事情。 “我已经派人前去迎接。” 对皇后的母妃入京，皇帝无比重视。 “你说——母妃为何会选择在此时前来？” 皇后凝视着皇帝的脸庞，语气极为温柔。 “你放心，无论岳丈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不会让岳母为难。” 察觉到皇后的些许不安，皇帝睁开双眼，轻声安抚。 “你是皇帝，当以帝国为重。” 皇后心中甜蜜，不过还是出言规劝。 皇帝瘪了瘪嘴，对这种言不由衷的话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什么意思？”皇后笑着提出了抗议， 皇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用力，将皇后搂在了怀中。 用过午膳，皇帝陪未来的继承人玩耍了一会，随即面带微笑的走出了坤宁宫的大门。 八皇子早已在大门外恭候。 “今日去你七哥的府上转转。”皇帝拍了拍八皇子的肩膀。 八皇子笑着应下。 不知不觉中，这家伙已经出落得风度翩翩。“陛下，听说七哥的婚事快要定了？” 走上一小段，八皇子的声音在皇帝的身后响起。 “谁告诉你的？”皇帝没有回头。 “德母妃！”八皇子如实回话。 先帝将八皇子托付给德妃照料，这么长时间过去，八皇子对德妃是真心敬重。 “已经定了，是张伯爵家的嫡女。”皇帝没有隐瞒。 “张伯爵？”八皇子突然愣住。 这家伙还未出宫，哪里会知道皇城内一位不起眼的伯爵。 “九妹的舅舅！” 对这位命运突变的弟弟，皇帝一向都很有耐心。 “陛下对七哥真好！” 须臾，八皇子幽幽的感叹了一句。 永平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为了她的将来，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张伯爵倒下。 有一位不倒翁似的老丈人，是七皇子的福气。 “康亲王的幼女，虽然不是嫡出，不过听说极有教养。” 皇帝转头看了八皇子一眼，脸上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八皇子可不是蠢货，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康亲王早已投靠皇帝，深得皇帝的信任。 八皇子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步行出午门，皇帝踏上自己熟悉的马车，很快，车轮开始缓缓转动。 八皇子也在车厢之中。 普通的马车而已，礼部不会让皇帝不快。 行上一段，杜公公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原来是礼亲王避道。 皇帝命马车停下。 等皇帝扶着杜祥奎的手臂下车，礼亲王早已在道旁跪下。 皇帝转头看了杜公公一眼。 杜公公会意，急忙上前。 片刻之后，礼亲王便出现在皇帝面前。 正准备跪下行礼，皇帝已笑着示意免礼。 礼亲王还是弯腰谢过。 “准备去往何处？”皇帝开口询问。 “回陛下的话，臣打算前往渔阳山小住。”礼亲王态度恭敬。 自从皇帝登基，礼亲王便不复当年的荒唐。 “你可知明日就是朝会？”皇帝的语气中略带不满。 议政，除了象征着权力和地位，还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如果有人将这视为儿戏，皇帝会毫不客气的将它拿走。 “陛下，臣今日已经上了奏折，恳请陛下收回臣议政的权力。”礼亲王冲皇帝拱手弯腰。 宗室勋贵的奏折，直接从内务府递至御前。 “你——什么意思？”皇帝命礼亲王直起腰来说话。 “陛下，臣——站在金銮殿中，如同木桩一般，除了可能误事，对陛下没有丝毫作用。” 礼亲王看向皇帝，表情十分诚恳。 “睿亲王与平亲王有议政之权，七弟正在观政，也有议政之权。叔辈中除了广郡王，只有你还立在金銮殿中。” “你这一封奏折，是想让朕被宗室议论？” 说到最后，皇帝的语气转冷。 “臣不敢！” 礼亲王膝盖一软，就想冲皇帝跪下。 皇帝用眼神制止了他。 “京城又有人跳了出来，你就不想瞧个热闹？” 拍一拍礼亲王的肩膀，皇帝的语气中有了好几层意思。 “又有不怕死的？”礼亲王精神一振。 “好好在金銮殿站着，站得高，才看得清楚！” 随着话音落下，皇帝转身，扶着杜祥奎的手臂上了马车。 第894章 汹涌的暗流 杜祥奎是幸福的！ 做为有着明显残疾的太监，不但能在皇帝身边伺候，还深得皇帝的信任。 这种情况，在整个太监史上都极为罕见。 不过幸福的杜祥奎，最近也有了烦恼。 他的烦恼，来自于杜祥云。 杜祥奎与杜祥云都是杜公公的义子，二人之间的情谊，早已与同胞兄弟无异。 杜祥云一直都在锦衣卫办差，靠功劳坐上了百户的位置。 前几日出城查案，一向小心谨慎的杜祥云，居然误杀了一位无辜的百姓。 常遇春将锦衣卫的名声看得极重，不等受害者的家人前往顺天府告状，就将杜祥云关进了锦衣卫的大牢。 自从杜祥奎开始在东宫出入，杜公公便同他斩断了联系，如今杜祥云出事，杜祥奎发现自己居然毫无办法。 身为皇帝近侍，只要他愿意开口，一定会有人愿意提供帮助。 不过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一来，杜祥奎便很难留在皇帝身边。 瞅个机会，杜祥奎跟在了杜公公的身后。 “何事？” 杜公公将声音压得极低。 “干爹，祥云出事了。” 杜祥奎同样压低了声音。 “咱家知道。” “干爹，求您救救他吧！” “咱家认了那么多的干儿子，已经惹得陛下不快，如果咱家再替他求情，恐怕这乾清宫——也待不长了！” 叹一口气，杜公公轻轻的摇了摇头。 “干爹——” 杜祥奎已是语带哀求。 “有困难，找陛下！” 话音落下，杜公公挥一挥衣袖，示意杜祥奎退下。 刚开始，杜祥奎认为杜公公是为了自保，故而将凉薄展现得淋漓尽致，心底充满了愤懑与痛苦。 不过等他冷静下来，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啊！ 有困难，应该向陛下求助。 开窍的杜祥奎，趁着伺候皇帝更衣的时候，将此事如实向皇帝禀报。 “杜祥云？朕记得此人少年老成，怎会犯下这等错误？”皇帝微微皱眉。 杜祥奎对锦衣卫的调查一无所知，只能站一旁沉默不语。 “派人去一趟锦衣卫，将常遇春唤来。” 略一思索，皇帝觉得这件事好像有点意思。 杜祥奎应下，弯腰退了出去。 常遇春冲皇帝磕头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三个多时辰，皇帝没有介意，命他起身回话。 “杜祥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浏览着手中的奏折，问得极为随意。 “回陛下，他出城查案，误杀了京郊的百姓。” 回完话后，常遇春悄悄看了杜公公一眼。 杜祥云与杜公公之间的关系，他可是无比清楚。 “锦衣卫就这点能耐，连百姓与歹人也分不清楚？” 皇帝语速平缓，听不出有动怒的意思。 “下官觉得有些蹊跷，已命人暗中调查。” 常遇春没有立即请罪，而是向皇帝禀告了自己的疑惑。 换句话说，他也不认为杜祥云就这点能耐。 “顺天府有没有动静？” 放下奏折，皇帝的视线落到常遇春的身上。 自从张通被贬，皇帝将顺天府又还给了内阁。 “顺天府派人前来要人，被下官挡了回去。” “回去后，将人送到顺天府。” “陛下——”常遇春冲皇帝拱手弯腰。 锦衣卫自成体系，常遇春绝不愿意将麾下的百户交给顺天府处置。“嗯？”皇帝脸色一沉。 “下官——遵旨！”常遇春立刻跪了下去。 “告诉顺天府，不准对杜祥云用刑。” “下官明白！” ———— 等常遇春退下，皇帝命杜公公将杜祥奎唤来。 这家伙还没资格在殿内伺候。 很快，杜祥奎便跪在了皇帝面前。 “杜祥云关进顺天府后，朕准你前去探望。” 杜祥奎心中一惊，不过依旧老老实实的应下。 “高调一点，最好再散散心。”皇帝继续吩咐。 杜祥奎有些糊涂，壮起胆子抬头。 “明白了没？” “奴婢愚钝！”杜祥奎又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不明白就去问你的干爹。” 说完后，皇帝慢慢起身，朝殿外走去。 京城暗流涌动，诸侯的地界也不安宁。 燕梁的边界，两国的军队已经展开了较量。 短短数日，强悍的黑水军就攻破了好几座城池。 不过随着两国关系的恶化，城内的富户大多都搬到了都城居住。 换句话说，梁军从这些城池中捞不到多少好处。 但是梁国的世子已学到了皇帝的精髓，他将俘获的官员登记成册，派人送往燕国的都城。 明码标价，索要赎金！ 如果不给，下一次送来的，就是他们的人头。 为了官僚集团的稳定，燕王不得不掏钱赎人。 册子还在路上，燕王暂时不会受到此事的困扰。 除了燕梁的边界，陈梁的边界同样十分紧张。 这里的边界，指的是事实上的边界。 黑水军开始制造摩擦，陈军最大限度的保持着克制。 陈国！ 南境！ 桐军对逃窜的吴军展开了精确的围剿。 镇东军在桐军的四周游荡，客观上起到了掩护的作用。 镇东军掩护的对象，自然是吴军。 虽然吴国已经从舆图上抹去，不过这些败落依旧穿着旧式的军服，以吴军自居。 三方人马在陈国的南境活动，陈军反而被挤到了一旁。 陈王采纳了相国的意见，开始有计划的缓缓撤退。 与此同时，陈军加大了对野人地界的攻势。 数万野人沦为陈国的奴隶，开始修筑关隘。 相国已经赶往野人的地界，择址筑城。 海上，鲁国的水军正在乘风破浪，向帝国展示自己的实力。 桐国前来观摩的将领，脸色都极为难看。 演习还未结束，海上突然多出了一股海盗。 这群海盗让两艘载满桐国物资的大船，消失得无影无踪。 邻岳城的衙门内，世子坐在书房的书案后面，神情严肃。 站在书案旁的，依旧是桐军的主帅。 “海盗？哪来的海盗？”世子发出了一声冷哼。 “世子，下官认为这股海盗是鲁国的水军假扮。” 略一思索，世子轻轻摇头。 “除了鲁军，还有谁能劫持我们的大船？”主帅的眉头已经深深的皱起。 “还会有下一次的——” 手指轻敲着面前的书案，世子的眼中透出了一抹寒光。 第895章 亲人的到来 规则，通常由统治者制定。 制定的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人遵守，让统治变得容易一些。 所以，统治者带头遵守，就变得很有必要。 至少在明面上，是必须要遵守规则的！ 陈国的王妃进京，住进了京城的陈王府。 世子的情绪有些激动。 至于激动的原因，则是一家人终于在京城团聚， 说得再详细一些，盛天世子府内所有的主人，都随王妃来到了京城。 压下心中的激动，世子一边细细体会陈王的用意，一边准备王妃入宫的事宜。 其实，王妃的车队刚出现在城外，皇后就收到了消息。 ‘母仪天下’这四个字让皇后在坤宁宫内望穿秋水。 “想去城外迎接，就去城外迎接，想去王府探望就去王府，不要有太重的偶像包袱。” 三万山南军即将开拔，皇帝的心情实在是不错。 皇后不懂什么是偶像包袱，但是从皇帝的语气和表情中，猜到这是在调侃自己。 瞪一眼皇帝，皇后缓缓摇头。 帝国危机四伏，皇帝日理万机，皇后不愿给他增添丝毫的麻烦。 皇帝微微一笑，逗弄小家伙去了。 第二日！ 王妃入宫！ 皇后在坤宁宫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等王妃一丝不苟的行完礼，皇后这才起身上前，将王妃扶起。 周姑姑领着太监宫女冲王妃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分别已久的母女。 皇后扶着王妃坐下，然后缓缓跪下。 两行泪水，从光洁的脸庞悄悄滑落。 “使不得——” 王妃大惊，急忙起身弯腰，想将皇后扶起。 “母妃——”皇后将王妃拦住。 ———— 暂且不去理会坤宁宫内的这一幕，让我们将视线投向乾清宫。 乾清宫内，陈国的世子正在向皇帝禀报。 禀报的内容，除了前来京城的家人，还有自己的推断。 陈国，已被皇帝视为囊中之物，他听得极为认真。 “你认为岳丈是在做两手准备？” 听完世子的汇报，皇帝指了指圆凳，命世子坐下。 世子谢过，这才小心翼翼的落座。 “臣认为，父王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坐下后，世子谨慎回话。 “北有梁国，南有桐军，陈国的处境的确有些凶险。”皇帝轻轻点头。 世子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悲凉。 陈国，大诸侯之一，以勇武着称，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了灭国之忧。 “不过——岳丈经营东北的想法倒是不错！” 世子表情的变化，皇帝尽收眼底。 世子看向皇帝，正襟危坐。 “击垮野人，帝国同那片富庶之地便有了连接的通道。”皇帝语速缓慢。 “请陛下援手！” 世子起身，冲皇帝拱手弯腰。 皇帝微微一笑，命世子落座。 “这——是陈王的意思？” 提及具体的政务，皇帝立刻调整了称呼。 “不，这是臣的请求。”世子的态度极为诚恳。 “你人在京城，何必操心陈国的事情？” “陛下，臣——毕竟在陈国长大——”话音还未落下，世子便冲皇帝跪了下去。 隔着御案，皇帝的眼神逐渐转冷。 世子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安。 “帝国危机四伏，你却让朕在此时援助陈国，看来在你的心里，陈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尽管皇帝眼神冰冷，可语气还算温和。 “臣——死罪！” 世子将额头抵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起来吧，朕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皇帝的眼神稍稍有了些温度。 世子不敢！ “镇东军已经进入陈国，除了歼灭残寇，还起到牵制桐军的作用。” 一边说，皇帝一边慢慢起身。 经过世子身旁的时候，皇帝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再次示意他起身。 世子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 “再加上梁国又在西线同燕国作战，他们想要吃掉陈国，没那么容易。” 说完后，皇帝转头看了世子一眼。 世子垂手低头，不敢回话。 “陈国今年的春耕如何？”皇帝明知故问。 “回陛下的话，今年春耕受到吴国残寇的影响，恐怕会出现饥荒。”世子如实回话。 “哦？既然如此，岳丈不设法筹粮，为何还要花大价钱从代国购买城池？”皇帝微微皱眉。 “这——臣不明白父王的想法。” 世子依旧选择如实回话。 “写信提醒他，当心花了冤枉钱！” 世子应下，不过皇帝略微怪异的语气，让他的心中生出了浓浓的疑惑。 代王心向朝廷，莫非皇帝知道些什么？ “朕会从鲁国购粮，确保陈国不会出现饿殍遍野的惨状。” 沉吟片刻，皇帝又慢慢的吐出两句。 世子弯腰谢过。 问了问时辰，皇帝邀请世子一起，前往坤宁宫用膳。 一路上，皇帝仔细询问了陈国的情况。 世子毕竟在京城住了有一段时日，能回答的问题，不到一半。 皇帝也不在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等皇帝出现在坤宁宫，皇后与王妃已经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只不过二人红红的眼眶，还是不难想象方才的场景。 王妃冲皇帝行礼，皇帝温和的吩咐免礼。 赐座！ 女婿见丈母娘，原本忐忑的应该的是女婿。 可如果女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那么拘束的，就是丈母娘了！ 皇帝是温和的，一开口，就问起了路途的艰辛。 这种拉家常式的谈话，很快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当皇帝问及陈王的身体时，王妃的心中除了敬畏，还充满了浓浓的好感。 用膳时是一张圆桌，王妃见状，心中十分讶异，迟迟不敢落座。 “朕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又是长辈，不必拘束。” 皇帝笑着请王妃落座。 王妃满脸的犹豫。 皇后面带微笑，扶着王妃坐下。 “怎么不见伦儿？” 皇帝看向皇后，开口询问。 “伦儿一大早就被慈宁宫接走了。”皇后笑着回了一句。 坐一旁的王妃，则是满脸的遗憾。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暗地里夸了句皇后的小心思，皇帝请王妃品尝自成一系的美食。 皇帝夫妇从东宫分别搬到了乾清宫和坤宁宫，这东宫的厨子，自然也带着厨具，前往坤宁宫伺候。 第896章 又见阴谋家 陈王像是彻底放弃了南境。 南境的陈军原本就没有多少，陈王居然抽出一半，调往北线抵御黑水军。 他计划在北线同梁国较量，缓解燕国的压力。 燕国对皇帝来说无比重要，一旦燕国被梁国吞并，宋国也会很快被徐国灭掉。 从此帝国的粮仓就暴露在两国的铁蹄之下。 这就是陈王想到的，向皇帝证明陈国存在的必要性！ 京城！ 皇后用孩子的晚归，成功的将王妃留在坤宁宫居住。 当然，这只是暂住！ 世子独自出宫，心中百感交集。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世子便时常出入东宫。 那时的太子，虽然也会敲打自己，不过更多的，还是略显刻意的安抚。 等到皇帝登基，一切—— 都变了！ 皇帝依然是温和的，不过偶尔透出的威严，在时刻提醒着尊卑的界限。 一开始，世子将这归结于双方实力的变化。 强盛时的陈国，是朝廷必须争取的重要力量。 如今朝廷强势，势弱的陈国就成了鸡肋。 直到—— 代国世子的一声‘国舅爷’，让世子如梦初醒。 代国的世子已经返回京城，而且麾下的长岭卒，也变成了三万。 这是兵部调整军队的结果。 手握重兵的代国世子，与皇帝的关系极为紧密，在京城如鱼得水。 他的这句调侃，更像是在皇帝授意下的提醒。 是啊！ 胞妹是皇后，世子可不就是国舅爷？ 换句话说，他已经取代乐善公，成为帝国最重要的外戚。 皇帝敲打外戚，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世子对自己身份的认知，一直都是陈国未来的继承人。 外戚？ 走出午门的世子，不自觉的苦笑一声。 “国舅爷在笑什么？” 世子的身后响起了太监独特的声音。 笑容立刻消失，世子转头，冲那人轻轻摇头。 原来，落后他一个身位的，是杜祥奎。 皇帝命杜祥奎将世子送至宫外。 “奴婢当年在盛天的时候，得到过陈王的照顾，这份恩情，一直铭记在心。” 杜祥奎冲世子微微弯腰，态度恭敬。 “你什么意思？”世子脸色一沉。 杜祥奎在盛天吃了多少苦头，他可是无比清楚。 如今此人已算是皇帝的心腹，他的威胁，世子不得不引起足够的重视。 “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能有什么意思？” 杜祥奎抬头，冲世子微微一笑。 世子冷哼一声，随即扬长而去。 注视着世子的背影，杜祥奎的脸上笑得十分开心。 皇后的地位无比稳固，这就意味着杜祥奎此生都没有复仇的机会。 但是—— 能有机会恶心一下陈国的世子，也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恨意。 这是皇帝的授意，杜祥奎的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感激。 杜祥云被顺天府带走后，杜祥奎曾去大牢探望。 尽管无法彻底理解皇帝的旨意，杜祥奎还是严格按照皇帝的要求执行。 从顺天府出来，杜祥奎在外城转了半日，最后随便挑了家酒楼借酒消愁。 做为皇帝身边的近侍，杜祥奎不敢喝得酩酊大醉，酒至微醺时，便将酒杯倒扣。 回宫，进入午门后，杜祥奎的脸上已添了丝神秘的微笑。 他察觉到有人在跟踪！无论是谁在跟踪，恐怕都已经落入到锦衣卫的监控之中。 翻阅史籍，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相似的场景更是在重复上演。 皇城中的某家府邸，书房内！ 一位长者同一位中年人正在交谈。 “父王，我们的计策能否奏效？”中年人面带犹豫。 从他的措辞中，很明显能听出长者是帝国的王爷。 当然，到底是郡王，还是亲王，目前还不得而知。 “此事是你在主导，你现在问本王能否奏效？”长者的语气中略带不满。 中年人急忙起身，弯腰请罪。 长者命他坐下说话。 “陛下虽然年轻，不过心智远超常人，你这点把戏，还瞒不过他。” 等中年人坐下，长者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父王——” 中年人脸色一变。 “想知道本王为何没有阻拦？”长者看穿了中年人的心思。 “是！” 中年人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他想起了那个传言—— 皇帝在乾清宫亲手割掉敦郡王脑袋的传言。 “你用的不是自己人，锦衣卫再厉害，也查不到你的头上。” 长者伸出右手的食指，指了指中年人的胸口。 中年人恍然大悟，谢过自己父王的提点。 中年人还算谨慎，他启用的，算是敦郡王一案中的漏网之鱼。 至于如何能将他们调动，则源自于自家父王与敦郡王很久以前的约定。 有多久？ 那时的中年人，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 “听说你派人跟踪了杜祥奎？” 长者看向中年人，语速缓慢。 “是！” “说说你的想法。” “杜祥奎借酒消愁，看来心中已有许多不满。”中年人面有喜色。 “你再好好想想！”长者表情严肃。 “父王——可是觉得不妥？”中年人立刻收敛了笑意。 “如果真这样想，你的脑袋将来同样会被陛下亲手割掉。”长者目光如刀。 中年人的心中，突然生出了许多不安。 “父王，当初——” “当初你认为时机还不成熟？”长者替他问了出来。 “是！” “你谋划了这么一段时日，有没有新的判断？” “没——没有！” 犹豫片刻，中年人选择实话实说。 “本王还能活上多久？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在为你铺路罢了！” 一抹失望，从长者的眼底一闪而过。 中年人注视着长者，目露疑惑。 “陛下的表现，远远超出了本王的想象。本王没有敦郡王那么狂妄，认为自己能改天换地，但是将来——有谁能说得清楚？” “趁本王还活着，让你同陛下过过招，除了能有些长进，也是为了让你看清楚陛下的手段，免得将来作死。” 说到此处，长者端起了面前的茶碗。 中年人听的极为认真。 “记住，你看到的机会，未必是机会，说不定那就是陛下故意露出的破绽。” 抿上一口，长者刻意加重了语气。 中年人急忙应下。 “你说说，接下来——本王该做些什么？”长者再次抛出了问题。 “立功，争取不降等袭爵！” 这一次，中年人没有让自己的父王失望。 第897章 粮食大如天 东线！ 丰记的商队已经抵达鲁国，开始高调的收购陈粮。 这些陈粮，一部分会高价卖到陈国，还有一部分，会无偿的送给代国。 忙活数月，预计收益至少超过百万。 鲁国的都城！ 王宫内！ 鲁王正在听取来自大岛的汇报。 世子手段了得，大岛已经彻底平定。 都城和治所的修建，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当然，代价就是售卖的奴隶锐减。 好在皇帝并不在意，越王更不在意。 赚钱固然重要，不过对越王来说，拥有自己的港口，才是百年大计。 无数的猴子被征为奴隶，修建那一条通往最南端的通道。 汇报完大岛的进展，从岛上赶回的官员开始汇报起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东北方向的另一座大岛。 那是一座更大的海岛。 岛上有国王，有完备的官僚体系，还有正规的军队。 至于人数和战力，暂时还不清楚。 天一的独子，也就是那个魔头，已经在那里祸害了许久。 同天一一同前往的，还有鲁国的探子。 政治人物对于土地，有着天然的热爱。 更何况还是一大片富庶的土地。 “剿灭矮人时，他们为何毫无动静？” 等到禀报完毕，坐在一旁的相国开口问道。 “据探子传回的消息，他们虽然都是矮种，但关系并不融洽。”官员冲相国拱手。 “矮种？” 听到官员的表达，鲁王微微一笑。 “主上，他们的身材——实在是有些矮小。”官员冲鲁王弯腰回话。 “大岛上就没人清楚他们的情况？”相国的眉头轻轻皱起。 如今有许多矮人投靠了鲁国，从事着类似监工的差事。 至于政务，世子绝不可能让他们染指。 “双方已数十年没有往来了！” 官员的回答言简意赅。 相国看向鲁王，目光中已夹杂着一丝丝的忧虑。 “告诉世子，多派一些人过去。” 鲁王读懂了相国的忧虑。 “下官明白！”相国欠身应下。 鲁王收回目光，挥一挥衣袖命那位官员退下。 “何处不妥？” 等那官员消失在殿外，鲁王开口询问。 “下官暂时还未理出头绪！”相国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 “此事不急！派人告诉天一的儿子，让他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鲁王的措辞十分委婉。 “下官明白！” “他能在那里蹦跶这么长的时间，说明他们并无修为高深之辈。” “主上英明！” “给天一送信，让他多派些人手，前去保护他的儿子。” 相国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起身弯腰应下。 鲁王请相国坐下说话。 “桐国的清洗，得罪了丐帮和佛门，如今他们将北边搅得天翻地覆。桐国想彻底站稳脚跟，至少也要到年底。”鲁王语速缓慢。 “主上，陛下搬空了粮仓，今年的春耕又受到影响，桐国恐怕会向我们提出购粮。” 顺着鲁王的思路，相国又补充了几句。 “打开官仓，将陈粮卖给他们。” 鲁王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主上英明！”相国的脸上同样露出了微笑。 “吴国的世子做得不错，他需要什么，全力支持。”鲁王开口叮嘱。 “下官明白！” ———— 鲁王对前吴国世子的态度是鼓励和支持，桐国世子则是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继两艘大船失踪之后，又有两艘大船不见了踪影。 书房内，桐国的世子在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世子，下官建议将此事与鲁国联系在一起。” 桐军的主帅冲世子拱手弯腰，摆出了苦劝的姿态。 “然后——同鲁国宣战？” 世子看向主帅，语气冰冷。 “是！”主帅满脸的杀气。 “今年的粮食要如何解决？” 毕竟是长辈，世子没有开口呵斥，而是抛出了问题。 “世子，攻下鲁国的城池，何愁没有粮食？” “你不要忘记，我们需要解决的，是数百万百姓的口粮。”世子轻轻摇头。 “世子——”主帅满脸的犹豫。 世子示意他但说无妨。 “又不是我桐国的百姓，只要保证不让他们饿死——” “你真这样想？” 世子扫了主帅一眼，有些粗暴的开口打断。 “是！” 这位王室成员是军中的主帅，他的一切考虑，都是以军事为主。 “那为何不乘胜追击，逼朝廷的军队退至东川？”世子追问了一句。 “是为了稳定后方。” 略一犹豫，主帅这才给出了答案。 “百姓吃不饱饭，如何稳定？”世子步步紧逼。 沉吟片刻，主帅弯腰请罪！ 世子挥一挥手，大度的表示不会介意。 “今年的任务，是稳定后方，除了扫除那些江湖人士，还要保证百姓的口粮。” “海路不平，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鲁国购粮。” 说完后，世子从书案后缓缓站起。 “可万一——鲁国不卖给我们？” “不卖？有钱赚，他们为何不卖？”世子反问一句。 主帅心中狐疑，不过没有开口继续。 “本世子已经送信回去，再过两月，会有新的物资送来。” 主帅听后先是一惊，但是等他看清世子的表情，又很快明白过来。 一抹残酷的笑意，悄然浮现在嘴角。 京城！ 皇帝召杜学士入宫，盘点今年的收成。 做为帝国的粮仓，西原不会让帝国失望。 事实上，除了人祸，西原很少让帝国失望。 除了西原，修复了水利的山南，已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 再加上陆南、陆北二省，预计今年的收成，不但能满足朝廷控制的区域，还能满足同高原的贸易。 “还是要将康宁变为帝国的粮仓。” 尽管形势大好，不过皇帝并不满意。 康宁独特的地理位置，足以成为景色绝美的稻乡。 “下半年，户部就会着手此事。”杜学士自然明白皇帝的意图。 “康亲王熟悉康宁的地形，让户部多听听他的意见。” “下官明白！” “这是父皇给朕的旨意，所有的费用，全部由内库支付。” 国库虽然充盈，不过随着军队改革的推进，花费也将十分巨大。 杜学士心中一喜，弯腰谢过。 第898章 皇城的笑柄 王统领回到山南，开始集结大军。 除了李铁牛带着观摩团前来报到，在大军准备开拔的时候，有一文官出现在王统领的帅帐之中。 张通！ 前顺天府的府尹。 在权贵眼中，张通是不折不扣的酷吏，不过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他算得上是一位好官。 王统领也是权贵中的一员，但是整日里同他相处的，都是些来自中下层的良家子弟。 就算来自豪门的子弟，也大多是些不受重视的旁支。 他们的看法，自然与普通百姓保持着高度一致。 时间一长，王统领对张通的认知，也就不再局限于‘酷吏’二字。 如今张通奉旨前来，王统领给予了足够的礼遇。 此时的张通早已没有了顺天府尹的威严，冲王统领拱手弯腰，口称‘下官’。 能屈能伸啊！ 王统领心中一惊，对张通愈发客气。 大军开拔，做不到悄无声息，不过是尽可能的低调而已。 此时，镇南军还在东线，但是定南军已经回到了南线。 如今定南军的主将，是保国公！ 沉寂数十年，又在内务府小住了一段时日，得到差事的保国公，深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毕竟是传承了两百余年的国公府，保国公缓缓张嘴，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无需吩咐，那些依附于保国公府的家族，自动送来了家中最出色的弟子，然后组成了超过百人的嫡系。 靠着这股力量，和从羽林卫挑选的百名青年，保国公直接住进了定南军的军营。 短短三日，就摘掉了数十颗脑袋。 哗变？ 定南军换防的这段时日，部分与韩亲王往来密切的将领，早已被调离，或者是被军法处置。 事实上，保国公巴不得他们闹出点动静，好一网打尽。 就这样，等到定南军再次回到自己的防线，这支军队已与韩亲王没有任何关系。 京城！ 韩亲王府！ 自从皇帝登基，韩亲王便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哪一天就会接到圣旨，命自己下去陪伴先帝。 皇城内的权贵，政治敏锐度极高，韩亲王府，已成为他们回避的对象。 韩亲王度日如年！ “父王，陛下彻底斩断了我们最后的倚仗，接下来，就该对我们动手了。” 挑一个时机，世子主动同自己的父王沟通。 做为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世子同样心急如焚。 “这还用你说？” 看一眼自己的儿子，韩亲王表现得有些烦躁。 “父王，有一事——儿子不知当不当讲。” 世子上前两步，刻意压低了声音。 “说！” “这几日，有人在主动向儿子示好。” “谁？” “固乡伯！” “本王不是让你在府里静心读书？” 听到世子的回话，韩亲王脸色一沉。 韩亲王认为在这种形势下，唯有夹着尾巴，才能多活上一些时日。 “父王，儿子前几日出府办事，与固乡伯也是偶遇。”世子急忙解释了两句。 “偶遇？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偶遇？” “父王可曾听过这固乡伯？” 见自己的父王固执己见，世子只得转移话题。皇城内的伯爵多如狗，韩亲王自然不知。 见韩亲王摇头，世子起身上前，弯腰凑到了他的耳边。 说上几句，世子又直起腰来，慢慢退了回去。 惊？ 怕？ 还是喜？ 总之，韩亲王的表情十分精彩。 “父王，有一部分力量，那位并未启用。” 等上片刻，世子又补充了两句。 “你——怎知这不是陛下抛出的诱饵？” 沉吟半晌，韩亲王神色复杂。 “那位府上的世子，曾介绍儿子与固乡伯认识。” “这位伯爵想做什么？” “那位走后，他们就没了主心骨，您是亲王，他们希望您能主持大局。” 世子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兴奋。 韩亲王听后缓缓起身，走到了世子面前。 就在世子准备聆听自己父王的赞赏时，脸上突然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本王遭了陛下厌弃，在权贵的眼中，已与死人无异。主持大局？这种鬼话你也会信？” 好歹是自己的继承人，韩亲王用严厉的训斥，点拨面前的糊涂虫。 “可是——” 世子怕再挨上一记，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不准吞吞吐吐。” “父王，难道我们真这样坐以待毙？”世子满脸的倔强。 或者说，是悲壮！ “本王坐以待毙，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一条活路，如果——敦郡王的下场，同样会是这亲王府的结局。”韩亲王差不多算是一字一顿。 “父王，儿子不愿成为这皇城内的笑柄。”世子面有恨意。 “笑柄？你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成为他们的笑柄，你若是变成一具尸体，不出一月，就会被他们忘得干干净净。” 韩亲王伸出右手的食指，点了点世子的胸口。 “父王——” “闭嘴！”韩亲王异常粗暴的将世子打断。 “不要听信外人的怂恿，别说本王这种无权无势的亲王，就算内阁首辅与郑亲王联手，也不会对陛下造成威胁。”韩亲王继续耐着性子教导， 世子沉默不语，也不知是否听了进去。 “多长几个心眼，不要到了最后，他们用你的人头，换取数代人的富贵荣华。” 话音落下，一丝悲哀悄然出现在韩亲王的脸上。 东宫！ 皇帝坐在高度复原的凉亭之中，悠闲自在的泡茶。 坐在他对面的，是赵院长。 “这是今年的春茶，味道不错。” 等到将一杯香茗放在赵院长的面前，皇帝缓缓开口。 赵院长急忙欠身谢过。 “品茶，最重要的是心境，这里不是乾清宫，放松一些。”皇帝微微一笑。 赵院长依旧是欠身应下。 在赵院长的心中，皇帝并没有先帝的霸气外露，可不知为何，赵院长对皇帝竟生出了浓浓的畏惧。 “恒记这几年的表现不错，梁国卖往北边的茶砖锐减。” 端起抿上一口，皇帝面带微笑。 茶、盐与战马，是梁国经济的重要支撑，皇帝用恒记断掉了梁国的茶砖贸易，用高原人的战马取代了北方的战马。 梁国不得不开始啃起了老本。 面对皇帝的手段和大局观，赵院长发自内心的拍起了马屁。 第899章 渔阳山会友 渔阳山！ 皇帝忙里偷闲！ 说忙，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忙。 东线，梁陈还未正式开战，除了陈国的南境有些热闹，其他地界都还算平静。 梁国之所以还未大举进攻，是在等燕国的赎金。 一旦收到赎金，就证明世子以战养战的策略是切实可行的。 到时候再在陈国如法炮制，既打击了对手，还赚取了钱财，甚至还锻炼了军队。 一举三得！ 北边有代国，南边有越国，皆是风平浪静。 至于西边，尽管烽烟四起，不过燕宋皆还有一战之力。 这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出城，锦衣卫与内务府均是如临大敌。 等皇帝的马车出现在山庄外面，附近的山庄早已被征用，住满了前来护驾的高手。 这是严重的扰民！ 皇帝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 踏入山庄，皇帝直接前往忘山楼。 忘山楼内，两位老友早已恭候多时。 当皇帝出现在楼内，二人准备大礼参拜。 “免了！” 皇帝笑着挥一挥衣袖，有些随意的走到桌旁坐下。 二人还是冲皇帝弯腰行礼，态度恭敬。 皇帝笑着请二人坐下说话。 依旧是住持泡茶。 “再不出宫，朕都快闷死了！” 见杜公公和杜祥奎守在楼梯口，皇帝一开口便是吐槽。 “陛下，这——” 叶天面露犹豫，打算开口规劝。 “一个‘死’字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朕没那么多忌讳。” 皇帝明白叶天的意思，直接替他说了出来。 叶天不是俗人，听后冲皇帝拱手。 “朕看了锦衣卫的情报，你们在东边干得极为出色。” 皇帝看向叶天，笑意仍然停留在脸上。 “只能说桐国没有准备，让我们钻了个空中。”叶天措辞谦虚。 “老叶体内的毒，处理得如何？” 皇帝将视线转移到住持的身上，开口询问。 “回陛下的话，目前还没找到根治的办法，不过毒性已经控制住了。”住持态度恭敬。 换句话说，短时间内，叶天没有毒发身亡的危险。 “你这老秃——老家伙不厚道啊！” 叶天在旁边插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住持以驱毒为由，让叶天吃尽了苦头。 当然，效果还是显着的，否则叶天宁愿早日归西。 住持装作没有听见。 很快，一杯香茗就出现在皇帝面前。 “那几人还是没有消息？” 皇帝端起抿上一口，貌似随意的问出一句。 “山高路远，不知是凶是吉！” 住持宣了一声佛号。 “必须是吉，也只能是吉！”皇帝加重了语气。 “陛下所言极是！” 住持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刻明白过来。 “朕派人送来的舆图，你要设法送上高原，一是使用，二来也是想请你们再核对一下。” 放下手中的茶杯，皇帝的脸上已不见了笑意。 “老衲当不起陛下的一个‘请’字。” 住持先是表明自己谦卑的态度，随即禀报已舆图送往高原。 “你们在高原的进展如何？” “大都督的地位日益稳固，鄙寺的进展颇为顺利。” “那就好！” 皇帝的脸上，再次绽放出笑容。 “那位——麻烦你再收留一段时间。” 突然想起一事，皇帝的目光中添了一抹歉意。 住持应下，不过脸上泛起了一丝无奈。 这几年来，已有好几名僧人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庆元城外的茶园，分你一半。” 看到住持表情的变化，皇帝的心中有些不忍。 住持急忙推辞！ 皇帝看向住持，一言不发。 住持愣住。 “就这么定了，你亲自挑人前去交接管理。” ‘亲自’二字，皇帝加重了语气。 住持心中一动，起身弯腰谢过。 皇帝笑着请他坐下喝茶。 “陛下，您这是话里有话？” 逐渐放松下来的叶天，开始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就你聪明！” 皇帝看了叶天一眼，笑得十分开心。 这才是老友相聚的氛围嘛！ 此时的京城已经快要进入到酷暑的模式，可渔阳山依旧透着阵阵的清凉。 皇帝命人将四皇子唤来，共同享用了一顿热辣的火锅。 等到放下筷子，两位老友已彻底放松下来。 麻将！ 皇帝手气不顺，一下午输掉了上万两白银。 对皇帝来说，这点钱财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但是考虑到一百两一番，其余三人都只能将欢喜藏在心中。 晚膳还在布置，皇帝请两位老友品茶，自己则带着四皇子下楼散步。 “朕明日再去陪六弟说话。” 慢慢的走上一段，皇帝缓缓开口。 “是！” 跟在皇帝身后，四皇子态度恭敬。 “五弟在羽林卫的表现不错，过了今年，朕准备让他去西线效力。” “陛下的安排怕是有些不妥！” 略一犹豫，四皇子还是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哦？” 皇帝没有回头，脚步不停。 “陛下，五弟恐怕未必是真心臣服。” 四皇子毫不留情的揭露了昔日的盟友。 “朕知道！” 皇帝没有讶异，轻轻点头。 四皇子看向皇帝的背影，心中无比诧异。 “五弟心思极重，而且自恃甚高——” 说出这两句后，皇帝的嘴角居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 “山南让他知道了人间疾苦，朕希望战场上的厮杀，能让他明白权力者的角逐，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愿他能明白！” 沉默片刻，四皇子发出了一声叹息。 “五弟要上战场，你呢？是想继续在这里读书？还是回京城办差？” 皇帝回头看了四皇子一眼。 “臣弟罪孽深重，实在是无颜回京，而且有臣弟陪伴，六弟也不会寂寞。” 四皇子冲皇帝拱手，态度坚决。 “你既然乐意，那就在这里再住上一段时日，但是你的终生大事，得尽快解决。” 皇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四皇子。 “陛下——” 四皇子脸色一变。 “做为皇室成员，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 皇帝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陛下，臣弟实在是——” 四皇子冲皇帝拱手弯腰。 “朕给你两个选择——” 皇帝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 四皇子没有抬头，只是将腰又往下弯了弯。 “要么老老实实的成婚，等有了子嗣，朕将那人还你。” 听到此处，四皇子猛的抬头，满脸的震惊。 “要么——朕就将那人杀掉，然后将他的人头送你！” 皇帝语速平缓，但字字都充满了杀机。 第900章 似钢铁洪流 在另一时空，又是在蓉城，当时的赵琮勋见惯了类似四皇子的情感。 就算是来到这里，皇帝也听说了许多权贵的八卦。 比如： 被皇帝亲手处死的敦郡王。 但是—— 敦郡王子嗣众多！ 作为皇室成员，繁衍子嗣是四皇子重要的职责，如果因为这种惊世骇俗的爱好导致无后，恐怕在今后的数十年内，都会成为皇城的笑柄。 更何况他的母妃一向低调做人，皇帝也不愿她郁郁而终。 四皇子没有立刻应下，表示需要考虑一段时间。 愿意考虑就好，皇帝带着他返回到小楼。 晚膳后继续，等到第二日踏上马车回宫，皇帝已输了三万余两。 输赢不重要，皇帝在车厢内端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行至中途，杜公公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原来是广郡王避道。 皇帝心中诧异，伸手推开了车门。 下车，道旁已跪了黑压压一大片。 皇帝看了杜公公一眼，杜公公心领神会，上前将广郡王请了过来。 “不在内务府办差，跑这里来做什么？” 不等广郡王行礼，皇帝便笑着开口。 “内务府的差事太过繁重，臣打算到渔阳山小住两日。”广郡王弯腰回话。 渔阳山的避暑山庄算是稀缺产品，当年的广德侯还没有资格拥有。 不过随着敦郡王府的覆灭，渔阳山的部分山庄也就变成了内务府的产业。 皇帝大方的让广郡王挑了一处。 “劳逸结合，你是懂养生的！” 面对洒脱的广郡王，皇帝的语气和措辞也与平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臣也是被逼的！” 广郡王双手一摊，面露无奈。 “你是实权王爷，有谁敢逼你？” 很明显，皇帝不相信广郡王的说辞。 “除了宗室里的那些老家伙，还能有谁？”广郡王脸上的无奈更加浓厚。 “你手上掌握着两桩赚钱的买卖，他们自然会盯着你不放。”皇帝拍了拍广郡王的肩膀。 权贵之家，进项虽多，可花钱的地方更多。 不知有多少府邸看似光鲜，实则早已只剩下一副空架子。 “陛下，这些人最近一茬又一茬的出现在内务府，臣以为有些诡异。” “你察觉到什么？” 对广郡王的头脑，皇帝从来都没有低估。 “郡王国公找到臣也就算了，就连伯爵子爵这种小角色，也敢倚老卖老，臣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广郡王微微皱眉。 谁？ 梁某某呗！ 皇帝的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也许因为站在面前的是广郡王，皇帝将心中所想，体现在了脸上。 广郡王满头雾水！ “你现在是郡王，那些老家伙敢摆出长辈的架势，你就拿出实权郡王的姿态。” 片刻之后，皇帝开口指示。 “陛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广郡王冲皇帝拱手。 “你认为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皇帝将话题拉了回来。 “臣愚笨！” “既然不清楚，那就好好休息两日，记住——朝会！” 最后两字，皇帝加重了语气。 广郡王弯腰谢过。———— 当皇帝再次在车厢内端坐，嘴角已带了一抹冷意。 梁、桐、徐三国虎视眈眈，皇城内却风波不断，皇帝对这些所谓的宗室，实在是厌恶到了极致。 说不定—— 还得再亲自割下几颗脑袋。 想到此处，皇帝的眼中已是寒光闪闪。 那把钝刀，一直放在乾清宫的御案之上，皇帝时不时的就会把玩一番。 回到乾清宫，皇帝召杜学士前来议事。 讨论的议题，是西原的安全。 镇西军与定西军率先完成了整编，六万人显得有些单薄。 “朕想将河西军驻扎在西原。” 皇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河西军的主帅，是曹亲王。 “陛下，这样一来，曹亲王——”杜学士显得忧心忡忡。 这些入朝的诸侯，无论表现得多么忠心，都无法让杜学士放下内心深处的戒备。 这也是皇帝特意召他商议的原因之一。 “河西军，是朕亲自掌管的军队，此次扩充，会有数百名羽林卫前往，出任中下层军官。”皇帝语速缓慢。 所谓中下层军官，实际上就是基层骨干。 “陛下，曹亲王正值壮年，假以时日——”杜学士依旧是欲言又止。 “曹亲王是主帅不假，不过他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京城。” 皇帝明白杜学士想说些什么，又补充了两句。 听到曹亲王不会长时期待在军营，杜学士这才稍稍放心。 “陛下，下官建议三位副统领，全部由陛下任命。” 略一思索，杜学士提出了一个能确保安全的方案。 “胡勇会占据一位副统领的职位。” 皇帝算是部分认可了杜学士的意见。 胡勇，胡罗素之子。 沉吟片刻，杜学士起身，冲皇帝拱手弯腰。 杜学士每日都要阅览东线的情报，对这位军中悍将并不陌生。 皇帝命杜学士坐下说话。 “这样一来，西线便有了九万军队，就算出现什么意外，也能坚持到朝廷的援军。” 皇帝的手指轻敲着扶手，神色凝重。 “陛下是在担心梁、徐？” 对皇帝谋篇布局的手段，杜学士可是佩服不已。 “梁徐有燕宋抵挡，又有越国牵制，朕并不担心，朕担心的，是西边的那位国王。” “陛下，有高原这道天然的屏障，他们攻不过来。” 杜学士也听过查理的大名，不过在他的眼中，那只是一个遥远的故事而已。 “你可知锦衣卫有多少探子去了西边？” 对杜学士的判断，皇帝不置可否。 杜学士请皇帝明示。 “六十九人！”皇帝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杜学士听后，心中一惊。 锦衣卫培养一名探子，要耗费数千两白银，六十九人，就意味着数十万两白银撒向了西方。 “他们传回的情报，让朕寝食难安。” 话音落下，皇帝命杜公公将一份卷宗送到杜学士的面前。 杜学士摊开，立刻被里面的内容吸引。 那位查理国王，正在迅速吞并西方的国家。 更加恐怖的是，每灭掉一国，他的方阵就会臃肿几分。 如今，已成为一只铠甲巨兽！ 第901章 府丞变郎中 每隔几日，皇帝就会在乾清宫设宴，请越国的世子饮酒。 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代国、燕国、宋国、陈国的世子，以及睿亲王和平亲王。 在觥筹交错中，越国的世子同这些青年贵胄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他明白皇帝的用意，也感激皇帝的苦心。 对自己父王的远见，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样对越王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还有冯晓华。 冯晓华，是越王的第六个儿子。 由于他母亲的身份，冯晓华从一出生，就遭到了越王的厌弃。 也是由于他母亲的身份，冯晓华在成年后被派往京城。 尽管冯晓华代表越国在京城活动，可他依然得不到越王的重视。 直到—— 他成了詹事府的官员。 詹事府，是朝廷的詹事府，更是太子的詹事府。 越王明白皇帝的用意，开始默许冯晓华动用一小部分越国的资源。 有了施展的舞台，冯晓华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致。 如今，他已是詹事府的重要官员。 接触得越多，处理的事务越多，眼界也就越发开阔。 直到世子入京，冯晓华这才彻底明白，越王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高瞻远瞩。 今日！ 冯晓华奉旨入宫。 站在乾清宫内，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慌张。 此时的他，早已被外界视为皇帝的嫡系。 除了冯晓华，还有一人，也出现在乾清宫中。 留侯！ 留侯如今的差事，是掌管帝国的营造队伍。 这支队伍由城外的流民和东宫的营造队伍组成，有着接近两万人的规模。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留侯真正的差事，还是前往最南边，督造帝国的港口。 “康宁的基建，是锻炼队伍的好机会。” 沉吟片刻，皇帝缓缓开口。 留侯弯腰称是。 “与工部的沟通可还顺畅？” 留侯表示双方沟通的效率极高。 工部尚书是皇帝的亲舅舅，不但能力出众，态度更是无比正确。 “钱财你无需担心，这一次，全部由内库支出。”皇帝微微一笑。 留侯先是一愣，随即弯腰应下。 “可是觉得不妥？” 对留侯有些勉强的态度，皇帝尽收眼底。 “陛下，动用内库的银两，臣怕宗室勋贵会生出其他想法。” 没有犹豫，留侯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内库，是皇帝的内库，也是全体贵族的内库。 “无需担心他们，今年的分红，只多不少！”皇帝脸上的笑意不减。 留侯这才放下心来。 “说说进展！” 皇帝起身，开始在殿内踱步。 留侯早已打好腹稿，听到皇帝的命令，清一清嗓子便开始流利的禀报起来。 冯晓华在一旁听得认真，不过心中十分纳闷。 朝廷准备发展康宁，他是清楚的，詹事府甚至组织过两次讨论。 不过此事是户部、工部与留侯负责，康亲王从旁协助，与詹事府没有丝毫关系。 但是冯晓华是聪明的，等到留侯禀报完毕，他已大致猜出了皇帝的用意。 揣测圣意是大忌，冯晓华站在一旁，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针对留侯的汇报，皇帝做出了重要的指示，最后又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留侯拱手弯腰，表现得十分谦虚。 “都听明白了？” 皇帝在冯晓华的身前停下。 “听明白了！” 冯晓华将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那你说说，朕为何让你知道这些？”皇帝问出一句。 “下官愚钝！”冯晓华的腰又往下弯了弯。 皇帝不喜欢看到他们弯成虾米的样子，命冯晓华直起腰身说话。 “从今日起，你就协助留侯。” 皇帝指了指留侯，语气温和。 没有犹豫，冯晓华立刻应下。 别说是协助留侯，皇帝就算让他前往东线做一名小吏，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态度决定一切！ 果然，对冯晓华的反应，皇帝十分满意。 “这支营造队伍，朕取名为帝国工兵，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帝国二字。”皇帝的语气温和依旧。 二人肃容，弯腰应下。 “留侯有爵位，不需要官职，冯晓华目前是詹事府的府丞，品级确实低了些——” “正五品的工部郎中，不委屈你吧？” 说完后，皇帝的视线落在了冯晓华的身上。 冯晓华立刻跪下，磕头谢恩。 五品的官职看似不高，却是许多人奋斗一生的目标。 皇帝命他平身。 “接下来的这一年，你们的主战场是在康宁，等越王开辟出一条通道，你们便立刻南下，负责修建港口。” 港口，是皇帝的重要布局，提及此事时，皇帝的神色极为严肃。 “陛下，那康宁的差事？”留侯拱手请示。 “依旧由你二人负责。” 二人均是心中一惊，不过原因各不相同。 留侯是觉得差事太多，怕耽误了皇帝的谋划，至于冯晓华么—— 南边的舆图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康宁，在越国的北边；港口，在越国的南边。 如果二人同时负责这两处的营造，接下来的数年，势必会在这两处来回穿梭。 “帝国南境已经开发的土地还不到六成，再往南，开发出来的土地更少。帝国不能只有一个西原，南边若是经营得当，帝国的百姓，将再也不会为了食物发愁。” 帝国的百姓是淳朴的，只要能吃饱穿暖，就会高呼万岁。 作为帝国的统治者，皇帝有责任让他们远离食不果腹的生活。 二人听后，心中震撼不已。 ———— 等二人退下，皇帝继续在殿内踱步。 “老杜？” 也不知过去多久，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奴婢在！” “十四弟最近的表现如何？” “陛下，十四殿下在文华殿读书。”杜公公只是描述了一个客观事实。 “他身边伺候的那些太监宫女，都给朕盯紧一点。” “奴婢明白！” “安阳侯在做什么？” “闭门不出。” “他倒是聪明！”皇帝发出了一声冷哼。 在乾清宫中，杜公公从不肯多说一句，只管站一旁沉默不语。 “派人给他传话，十四弟毕竟是他的外甥，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皇帝语气冰凉。 “喏！” 杜公公立刻应下。 第902章 酷吏不可少 两百余年来，新皇登基后，会立刻将自己的心腹，推上内务府总管的位置。 至于原来的总管，要么出宫养老，要么去给先帝守陵。 可如今皇帝登基已过去数月，刘云逸却依旧把持着内务府。 而且接替他的金顺也表现得不急不躁，耐心的揣摩内务府的运转规则。 这让皇城内的贵族无比诧异，猜不透皇帝的用意。 平稳过渡的策略，让原本人心惶惶的内务府，立刻安稳下来。 当然，还是有人会心中焦急。 比如： 党副总管！ 这位掌管着慎刑司的副总管是刘总管的义子，能做到副总管的高位，也全赖刘总管举贤不避亲。 如今靠山即将卸任，党副总管难免会产生焦虑的情绪。 金顺是皇帝的头号心腹，党副总管还没有狂妄到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他一边刻意结交这位新贵，一边思考着如何展现自己的能力。 因此，当刘总管从乾清宫回来，将张通遇刺一案交给他的时候，这家伙欣喜若狂。 京城负责查案、审案的衙门不少，也会时常出现管辖权的争议，不过将这件案子交给慎刑司办理是皇帝的旨意，无人敢提出异议。 党副总管用他并不熟练的手法，问出了想要的口供。 抓人！ 然后顺藤摸瓜。 等到刘总管领着他入宫向皇帝禀报时，皇城内已有好几家府邸被贴上了封条。 刘总管一心给自己的义子铺路，自然是由党副总管汇报。 “几家子爵府，就敢公然违抗朕的旨意？” 等党副总管禀报完毕，皇帝给出了重要的指示。 “奴婢明白！” 党副总管跪在地上，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皇帝命党副总管退下。 “陛下，要不——此案由奴婢负责？” 刘总管冲皇帝拱手弯腰。 “你的干儿子还是有能力的，你就不要分心了。” 说完后，皇帝看了刘总管一眼。 目光中，多了一丝丝的探究。 刘总管急忙应下。 “义子也是子，没想到——你还是个护犊子的。” 皇帝直接点破了刘总管的心思。 刘总管立刻跪下请罪。 皇帝笑着命他起身回话。 “朕需要一把利刃，可张通被他们联手逼走，还差点丢了性命。” 等刘总管起身站定，皇帝缓缓开口。 刘总管微微弯腰，听得极为认真。 “你这义子，就是朕新找的利器。” 话音落下，皇帝的视线落在刘总管的身上。 刘总管觉悟极高，表示这是自己义子几世修来的福分。 “朕把话跟你说透。” 对刘总管的这一番回话，皇帝认为可信度不高。 刘总管的腰又往下弯了弯。 “朕很难在朝堂上找出第二个张通，就算有，朕也不打算使用。” 听到这几句，刘总管抬头看向皇帝，满脸的诧异。 “不明白？” “奴婢愚钝！”刘总管如实回话。 “如今的局面，文官集团需要一致对外，朕不希望他们生出其他的顾虑。” “你这义子是内务府的人，慎刑司也只能处理宗室勋贵的案件。他若是能为朕所用，既能震慑皇城，又不至于引起文官集团的忧虑。” 刘总管听完，恍然大悟。 “让他放手去做，只要不栽赃枉法，朕一定会护他周全。” 看在刘总管这几年鞍前马后的份上，皇帝赏给他一颗定心丸。 刘总管跪下，磕头谢恩。 回到内务府，刘总管一下马车，就看到广郡王陪着一群老家伙走出内务府的大门。 从广郡王的脸色来看，应该过得不算愉快。 想起广郡王身上的差事，刘总管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这一抹笑意，恰好落入广郡王的眼中。 “诸位长辈请留步。” 广郡王眼珠转了两圈，突然开口。 一群老货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刘总管正好也在，拍卖行的生意最早就是由他负责，如果有什么疑问，你们可以向他请教。” 广郡王伸出右手，指向了目瞪口呆的刘总管。 一群老货立刻上前，将刘总管围住。 广郡王嘿嘿一笑，转身找平亲王喝茶去了。 平亲王有一道牌子，凭这牌子，可以随时前往恒记取茶。 无论什么价位！ 听到太监通禀，平亲王急忙起身出门，将广郡王迎了进去。 最近宗室勋贵们都十分低调，平亲王也跟着清闲了许多。 “讨一杯茶喝！” 刚一落座，广郡王就表明了来意。 平亲王应下，笑着吩咐下去。 “听说那些长辈们又来了？”平亲王面露关切。 “一群老家伙，都钻到钱眼里去了。”广郡王笑着摇头。 “您以前有父皇，如今有陛下，自然没尝过捉襟见肘的滋味。” “你尝过？”广郡王笑着反问一句。 平亲王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在皇帝的帮衬下，平亲王府已累积了上百万的家财。 “前段时间，一家子爵府，因为分家闹得不可开交，您可知总共才多少家底？” 想起一桩处理过的纠纷，平亲王开口问道。 “多少？” “所有的产业折合下来，再扣掉外债，剩下不到八千两。”平亲王发出了一声轻叹。 沉默片刻，广郡王同样发出了一声叹息。 八千两，扔进城东的销金窟里，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二人正在唏嘘，有太监入内，奉上了香茗。 广郡王端起尝了一口，赞了句好茶。 “这是清净寺的住持献给陛下的茶叶，侄儿讨了两斤。”平亲王开口介绍。 “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广郡王看了平亲王一眼。 “彼此彼此！”平亲王冲广郡王拱手。 “那分家的纠纷，最后如何解决？” 放下茶碗，广郡王继续方才的话题。 “侄儿自掏腰包，凑够了一万两，然后按各房的人口，分掉完事。”平亲王也放下了茶碗。 “每房分到手的不过数百两银子，这点钱，连外城好一点的房子都买不到。”广郡王微微皱眉。 “呼奴使婢惯了，突然要自食其力，恐怕——”平亲王的看法要更加悲观。 “将来我们的子孙，会面临同样的困境。” 沉吟良久，广郡王悠悠的吐出了两句。 就在此时，满脸无奈的刘总管，出现在了大门外面。 第903章 权力的诱惑 皇帝之所以能安心清理皇城内的隐患，主要是因为东线暂时的宁静。 桐军在陈国境内并未占到多大的便宜，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占领的区域。 一边清除江湖势力，一边安抚当地的百姓。 好在鲁国已经答应卖粮。 价格虽然贵得有些离谱，不过对桐国的世子来说，这并不重要。 他必须尽快完成消化，然后开始新一阶段的蚕食。 张统领依旧在东线镇守，皇帝没有将他召回的意思。 镇东军和定东军已经完成补充，他们的兵力，来自于强悍的江东军。 再加上一万虎贲军，张统领领着这数万军队，与桐军对峙。 数量看似不多，不过考虑到鲁国的牵制，和后方源源不断的补给，朝廷一方倒也不落下风。 桐国的计划，三方都无比清楚，不过各自的反应不同。 陈国是无力阻拦。 鲁国一直在加强对海路的控制。 至于朝廷—— 张统领开始主动与桐国军方的高层接触，要求他们保证帝国百姓的安全。 这里的百姓，特指那些江湖人士。 桐国的世子拒绝沟通，命军队抓紧清剿。 得知桐国的反应，张统领独坐帐中，笑得极为阴险。 西线！ 河西！ 总督衙门！ 韩总督才刚刚上任，就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无主之地的那些庄园主们，开始在缓冲地带肆虐。 无主之地的粮食，是要卖给高原人的，韩总督大怒，命胡罗素派兵歼灭。 胡罗素刚得了伯爵的爵位，这位一心想要报效帝国的悍将，立刻派兵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同样大怒的，还有燕王。 这位镇守西北的诸侯王，一开始拒绝了梁国的提议。 半月之后，燕王收到了数名官员的首级。 感受到百官压抑的情绪，燕王不得不命相国筹措银两。 同时命燕军不惜一切代价，组织反击。 京城！ 有官员弹劾杜学士结党营私。 杜学士直接命人将弹劾的奏折转送至内务府。 刘总管阅后，请杜学士前来商议。 “这种胡编乱造的东西，你直接压下就是。”刘总管开门见山。 “本官若是压下，只会招来更多的攻击。”杜学士缓缓摇头。 略一思索，刘总管轻轻点头。 “你希望咱家如何处置？” 抿一口香茗，刘总管开口询问。 “唯有恭请圣裁！” “杜大人——” 刘总管看向杜学士，脸上已没有丝毫的笑意。 皇帝给了内阁梦寐以求的权限，就是为了能集中精力解决诸侯的威胁。 如果这份奏折呈到御前，难免会掀起狂风骤雨。 “刘总管难道没看出这其中的机会？” 杜学士不慌不忙地反问了一句。 听到杜学士的问话，刘总管眉头微皱，陷入到思索之中。 “两百余年来，诸侯逐渐坐大，已在事实上完成了割据。政令不出五省，在诸侯的眼中，朝廷就是个笑话。” 叹一口气，杜学士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 刘总管听得十分认真。 “全赖陛下运筹帷幄，朝廷才能日益强势，直接控制的区域也在不断扩大。” “以前，本官的这个位置，除了缝缝补补，更多的，是替他们挡下来自诸侯的压力。” “所谓帝国首辅的威严，只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话罢了！” “如今他们终于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各种念头都在不可遏止的疯狂滋生。” “本官早已察觉到一些苗头，但是不敢轻举妄动，怕引来朝堂的震荡——” “杜大人怕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刘总管笑着打断了杜学士的解释。 他本就才智过人，就这么一小会时间，已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杜学士不但没有不悦，脸上反而带着与聪明人沟通的轻松。 “你担心的，是不能一网打尽！” 紧接着，刘总管又补充了一句。 杜学士笑着冲刘总管拱手。 “这件事，你不是没办法解决，依咱家看来，你还担心给自己埋下隐患。” 收了笑，刘总管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知我者，刘总管也！”杜学士没有否认。 “但是——咱家依然不同意交至御前。” 刘总管轻轻摇头，态度坚决。 笑容，在杜学士的脸上僵住。 “你若是怕将来生变，咱家替你处置就是。”刘总管的措辞十分直白。 杜学士看向刘总管，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份奏折，咱家——扣下了！” 很明显，刘总管不愿说出自己的计划。 “这份人情，本官记下了！” 杜学士再次冲刘总管拱手。 “不用！” 刘总管脱口而出。 “哦？”杜学士感到十分意外。 利益交换，原本就是官场的法则，更何况刘总管还是文官眼中心胸狭隘的太监。 “咱家这是替陛下分忧，不求回报。”刘总管的表情十分严肃。 杜学士神色不变，可心中生出了一丝丝的感动。 ———— 第二日，内务府扣下奏折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然，这都是刘总管故意派人散播出去。 很快就有了第二封、第三封—— 内阁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内务府。 内务府同样扣下。 开始有人攻击刘总管与杜学士狼狈为奸。 内务府的历任总管，从来都没有好脾气的，刘总管开始展开反击。 这一切，都被锦衣卫客观的记载下来，送入乾清宫中。 “这老刘，还真是有点意思。” 放下卷宗，皇帝笑着说出一句。 杜公公站在一旁，早已将自己变成了一尊石像。 “老杜？”皇帝看一眼杜公公。 “奴婢在！”杜公公又立刻活了过来。 “你看看这个！”皇帝指了指面前的卷宗。 杜公公弯腰上前，双手捧起。 退回至原地站定，杜公公摊开，认真阅览起来。 等到看完，又双手捧着放了回去。 “你怎么看？”皇帝询问杜公公的看法。 “奴婢愚钝！” 少说多做，是杜公公的座右铭。 “老刘，还是有担当的！”皇帝没有勉强。 杜公公用沉默回应。 “这等人才，如果任由他回府养老，实在是有些可惜。” “陛下圣明！”杜公公终于开口。 第904章 想诱敌深入 梁国！ 上京！ 今年，梁王没有前往草原狩猎。 至于原因，除了梁国正在两线作战，也与游牧部落逃往更远的北方有关。 那里已经接近传说中的冰雪世界。 当然，梁王还有更加长远的考虑。 与燕国作战的进展，都在梁王的预料之中，如今梁王关注的重点，已经放在了东边。 在经过数次摩擦之后，梁军开始大举进攻。 陈军源源不断的开赴北方！ 王宫内，梁王召相国商议。 世子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最近，寡人一直在想，如果对代国宣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梁王在殿内踱步，语速缓慢。 世子与相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些许惊恐。 三线作战，新加入的又是强悍的长岭卒，以梁国目前的财力，恐怕难以支撑。 梁王询问相国的意见。 “主上为何如此心急？” 相国没有立刻阐明自己的观点。 “徐国的表现让寡人十分失望，桐国又止步不前，寡人想用这种方法，让他们加快步伐。” “主上，代国地势险要，长岭卒又凶悍无比，贸然出兵，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相国客观地分析了当前的情况。 梁王示意相国继续。 “更何况代国已经投靠了朝廷，若是受到攻击，朝廷一定会出兵干预。” 紧接着，相国又补充了几句。 “正因为如此，寡人才想着尽快动手。” 挥一挥衣袖，梁王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世子与相国正襟危坐，做出聆听的姿态。 “一旦代国成为帝国的一省，就不好随意攻击了！” 吐出这两句后，梁王发出了一声轻叹。 短短数年，朝廷便新设了江东、河西、康宁、陆南和陆北五省，单从直接管辖的区域来看，已与梁国不相上下。 更何况朝廷占据的都是富庶之地，西原，更是帝国的粮仓。 按照这个趋势，只需数年，朝廷就会对诸侯形成碾压的局面。 “主上的忧虑不无道理，但是下官不敢苟同。” 略一思索，相国起身冲梁王拱手。 梁王看了相国一眼，没有开口责备。 “主上，代国早就具备归附朝廷的条件，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说下去！”梁王微微皱眉。 “下官以为，朝廷——不，陛下早已察觉到其中的弊端。” “弊端？” “主上，代国除去都城，再也没有人口超过十万的城池，代国的百姓，分布在丛山峻岭之中，极难管理。” “代王一脉经营了两百余年，尚能控制住这些彪悍的百姓，若是朝廷接手，恐怕很快就会生出各种问题。” “内部出了乱子，代国还能成为朝廷的屏障？” 相国的回话从提问开始，又以提问结束。 “如果朝廷只是让代王入朝？” 很明显，梁王并不认同相国的分析。 相国微微一愣。 如果朝廷能完整保留代国的官僚体系，确实能保证代国的安宁。 “父王——” 世子缓缓起身，冲梁王拱手。 “说说看！”梁王冲世子轻轻点头。 世子虽然才刚刚冒出胡须，不过他展露出来的聪慧，让梁王欣喜不已。 “父王，就算代国变为朝廷的一省，我们同样可以攻击。”世子表现得极为自信。 “你想寡人被朝廷污蔑成反贼？”梁王语带不悦。 朝廷最大的优势，就是在道德上占据了天然的优势。 “父王，相国方才提到，朝廷之所以不愿接手，是怕代国生乱。儿子以为，就算朝廷保留代国所有的官员，同样可能会出现动荡。” “代国动荡，原本与我梁国无关，可若是代国的刁民缺乏管束，进入我梁国境内杀人放火——” 说到此处，世子做出了必要的停顿。 “这种手段，只能用来对付诸侯。”梁王轻轻摇头。 “父王，我们可以先向朝廷求援，如果朝廷无力控制，想必应该不会介意我们越境追凶。” 世子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梁王瞬间明白过来，一抹欣赏从眼底闪过。 “求援的同时，再在京城活动一番，让天下人都清楚梁国百姓的不幸。”相国在一旁补充了几句。 他是操控舆论的高手，擅长给一场非正义的入侵，寻找一个正义的借口。 梁王点头称善！ 回到正中坐下，梁王命二人落座。 “接下来的数年，本王都不打算前往草原狩猎。” 须臾，梁王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世子与相国差不多同时望向梁王，目露不解。 “北方的那些老鼠钻进了地底，已经很难将他们挖出。” 提及北方的游牧部落，梁王觉得有些头痛。 游牧部落，对帝国的文明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一旦他们崛起，首先考虑的就是南下牧马。 而且他们的生命力极为顽强，无论遭遇到多大的打击，都能迅速地恢复元气。 “主上，狩猎还是很有必要。”相国开口劝道。 “寡人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梁王的眼中有寒光闪动。 二人听得十分认真。 “寡人打算给他们数年时间休养，等到帝国动荡，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大好的机会。” 话音落下，梁王轻声笑了起来。 “父王——” “主上——” 世子与相国皆是脸色一变。 这是养虎为患啊！ “帝国的这场热闹，寡人只打算动用黑水军。梁国的骑兵，将用来对付那些野蛮人南下。” 二人表情的变化，梁王尽收眼底。 “主上，这样做——是否风险太大？”相国满脸的忧虑。 “十万铁骑，足以在草原上纵横！”梁王霸气外露。 相国不再进言，不露痕迹的看了世子一眼。 “父王，恕儿子愚钝。”世子冲梁王拱手。 “简单来说，就是诱敌深入，然后将他们全歼！” 梁王看向世子，语气温和。 想法不错，可是—— 如果游牧部落按兵不动？ 世子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那些马背上的野蛮人，也有向往帝国繁荣的聪明人。” 梁王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数年前梁王就开始布局，在游牧部落中寻找替梁国服务的异类。 第905章 流言有逻辑 从五万缩减到三万，胡罗素不忧反喜。 千里奔袭，给吴国致命一击，让胡家正式跨入到勋贵的行列。 如果再掌控着朝廷最庞大的一支军队，京城的伯爵府，一定会受到明里暗里的关照。 作为新贵，胡家还在努力适应皇城内的生存法则，可是出不得半点差错。 三万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多好！ 五千镇西军切断了那些私兵的退路，胡罗素带着两万精锐，在缓冲地带小心翼翼的展开了围猎。 之所以小心翼翼，是想尽可能的减少缓冲地带的损失。 定西军暂时接管了镇西军的防线。 总督衙门开始运转，原本就联系紧密的两支军队，配合起来更加的默契。 缓冲地带的庄园主也不是人畜无害的小白，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抵抗外敌的入侵。 韩总督上折，迫不及待地请求河西军进驻西原。 帝国就这么一位总督，他的奏折，总是会受到格外的重视。 奏折上午出现在内阁，下午便出现在御案之上。 刘总管站在一旁，垂手低头。 “内阁什么意见？” 合上奏折，皇帝开口询问。 “河西军，是陛下的河西军，内阁认为他们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刘总管谨慎回话。 这番措辞，刘总管可不是在替内阁几位学士美言，而是客观阐述内阁的态度。 皇帝已经尽可能的不干预政务，内阁又怎会惹皇帝不快？ “徐国想用这种手段报复朝廷，朕就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帝没有立刻给出指示，而是将无主之地的私兵，与徐国联系在一起。 “请陛下息怒！” 刘总管从皇帝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愤怒。 “拟旨，命河西军前往河西。”皇帝沉声下令。 刘总管弯腰应下。 皇帝缓缓起身，朝殿外走去。 刘总管急忙跟上。 “你的义子，干得不错！” 快要出大殿时，皇帝突然开口。 他指的是彻查张通遇刺一案，刘总管谦虚的将这归功于皇帝的英明领导。 “朕让锦衣卫和顺天府将敦郡王一案的卷宗移交给慎刑司。” 话音落下，皇帝抬腿跨出了大殿。 刘总管心中一惊，不过不敢开口询问。 敦郡王一案杀得血流成河，没想到皇帝居然还没有罢休的意思。 “除了敦郡王，安阳公一案的卷宗同样会移交给慎刑司。” 走上一小段，皇帝又补充了两句。 “陛下——” 刘总管的声音都在颤抖。 “再查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皇帝语气平淡。 这算什么？ 在另一时空的明朝，蓝玉案和胡惟庸案，总共杀掉了四万余人。 “喏！” 刘总管没有犹豫，态度端正。 “告诉你的义子，不准构陷一人，否则——他也就活到头了。” 皇帝回头看了刘总管一眼。 “请陛下放心，他若是敢栽赃陷害，奴婢会让他体验一番奴婢的的手艺。” 皇帝轻轻点头，对刘总管的表态十分满意。 走下高高的台阶，刘总管告退！ 皇帝慢慢朝东宫的方向走去。 前往东宫，是为了坐在凉亭内品茶。 乾清宫自然是可以泡茶的，可皇帝总找不到那种放松惬意的感觉。 “青龙？” 一小会过后，皇帝开口喊道。 “奴婢在！” 青龙走在杜公公的后面。 “告诉老牛，一定要保证六弟府邸的安全。”皇帝说得极慢。 “喏！” 青龙应下，表情十分严肃。 “老杜？” “奴婢在！” “最近坊间有什么流言？”皇帝随意的问出一句。 “这——”杜公公面带犹豫。 “嗯？” “奴婢不敢说！” 也许是因为天气炎热，杜公公已是满头大汗。 “青龙？”皇帝不想勉强。 “奴婢在！”青龙的声音再次响起。 “去一趟锦衣卫，将常遇春带来。” “喏——” “陛下——” 杜公公急忙绕到皇帝面前跪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微微皱眉，停下了脚步。 “陛下，您不用召常指挥使入宫，奴婢一定如实回话。” 说完后，杜公公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起来吧！”皇帝语气平淡。 杜公公谢过，这才规规矩矩的从地上爬起。 皇帝继续抬腿向前，没有开口询问。 杜公公跟在皇帝身后沉默不语，满脸的忧虑。 等皇帝在东宫的凉亭内坐下，杜公公取来茶具和茶叶，然后站一旁伺候。 “坐！” 皇帝挽起衣袖，准备亲自动手。 “奴婢不敢！” “嗯？” 无奈之下，杜公公只得半个屁股落座。 “说！” 皇帝的双手立刻忙碌起来。 “陛下，坊间有流言，说——说——” 说到此处，杜公公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皇帝命他坐下说话。 杜公公再次落座，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到底何事？将你吓成这般模样？” 皇帝的视线，依旧落在自己的手上。 “陛下，坊间传言，说您迟迟不立太子，是因为——因为别有隐情。” 杜公公已是额头冒汗。 “什么隐情？” 皇帝面色一沉，追问了一句。 杜公公没有回话，跪下磕头不止。 见他这副模样，皇帝瞬间明白过来。 面色不变的皇帝，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的怒火。 自从他来到这个时空，关于他的流言似乎就没有断过。 从身体孱弱，再到隐疾—— 如今又转移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环环相扣，让人细思极恐！ “又不是你散播的，你紧张什么？” 吐出一口浊气，皇帝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请陛下早立太子——” 一咬牙，杜公公打破了自己的座右铭。 “放肆！” 皇帝看了杜公公一眼，眼底一片冰凉。 杜公公浑身一抖，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又响亮几分。 “磕坏了脑袋，还如何在乾清宫伺候？” 须臾，皇帝的声音悠悠的响起。 杜公公停下自残的举动，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朕已经忘记你方才说过些什么，起来陪朕品茶。” 面对这位早已投靠自己的红衣太监，皇帝给予了极大的宽容。 杜公公谢恩，爬起后弯腰低头。 皇帝仍然示意他坐下说话。 “老杜，告诉锦衣卫，好好查上一查，然后交给慎刑司处置。” 此时，皇帝的双手终于有了片刻的空闲。 第906章 义子的恐惧 京城！ 内务府！ 最近一段时间，党副总管算得上是意气风发。 尽管刘总管再三提醒，他依旧难掩嘴角的笑意。 这种不成熟的表现，让金顺和温大永的心底生出了浓浓的叹息。 不错，温大永依旧在副总管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但是，当十几辆马车出现内务府的大门外面，党副总管再也笑不出来。 马车里装的，是敦郡王一案的卷宗。 党副总管的城府或许还未修炼到家，不过他的智商还是比普通人高出许多。 等到接收完毕，党副总管满头大汗的出现在刘总管的院子中间。 除了政务，刘总管已将内务府的事务全部移交给金顺负责，这位清闲不少的大总管，正坐在屋檐下喝茶。 党副总管弯腰上前，在刘总管的脚边跪下。 “干爹救我！” 说完后，党副总管将脑袋杵在了地上。 “你如今手握大权，哪还需要咱家关照？”刘总管满脸的寒意。 党副总管不再言语，只是一味的磕头。 刘总管没有理会，专心品茶。 他的心中，还装着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的伯爵府，和自己的侄子。 正在思索中，突然察觉到脚边已没了动静。 刘总管低头一看，党副总管已经晕了过去。 叹一口气，刘总管命人将他抬进屋内。 等到党副总管悠悠转醒，刘总管依旧在屋檐下品茶。 挣扎着起身，党副总管在一名小太监的搀扶下，来到屋外跪下。 “坐吧！” 刘总管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儿子不敢！” “也是，党副总管怎会听咱家的吩咐！” 刘总管发出了一声轻叹。 “干爹——” 党副总管抬头，已是满脸的乞求。 “知道怕了？” 刘总管伸出左手，拍了拍党副总管的头颅。 毕竟叫了自己几十年的干爹，刘总管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党副总管不停的点头。 刘总管这一举动释放出的信号，让这家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你就这点胆量？”刘总管继续问出一句。 “干爹，儿子算什么东西？哪敢承担此等重任？” 看来，一时的得意，并未冲昏党副总管的头脑。 “起来吧，坐下说话！” 刘总管再次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也逐渐柔和下来。 党副总管乖乖起身，在对面坐下。 “除了敦郡王，安阳公一案，同样会交给慎刑司彻查。” 没有指点迷津，刘总管反而又说出一条重要的信息。 党副总管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坐稳了！你是内务府的副总管，摇摇晃晃的成何体统？” 对党副总管的表现，刘总管有着明显的不满。 “干爹，到时候——能否给儿子留个全尸？” 吞一口口水，党副总管满脸的苦涩。 “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陛下没有信心？” 命左右退下，刘总管开口质问。 “儿子哪敢对陛下不敬？”党副总管急忙否认。 “动动你的脑子，陛下既然没有让咱家守陵，又岂会让你将来丢了性命？” “张通凶名赫赫，陛下尚且能护他周全。你只不过是一家奴，如何处置还不是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刘总管语速缓慢，语气温和。 党副总管怕打断刘总管的思路，连大气也不敢喘。 “你要你的心中揣着一个‘忠’字，实心办差，将来——就算是金顺，也未必能动摇你的位置。” 最后两句，刘总管有些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党副总管看向刘总管，眼神中算是不解。 金顺是谁？ 那可是未来的大总管，皇帝的头号心腹啊。 “好好办差吧，记住，不准构陷一人！” 刘总管没有做出过多的解释，开口警告。 “干爹，儿子明白！”党副总管急忙应下。 “有不清楚的，随时来问咱家，胆子要大，心——要细！” 党副总管听后，起身冲刘总管跪了下去。 这一幕—— 恰好落入广郡王的眼中。 “呵呵，这是向你干爹求教来了？” 站在门外的广郡王轻声笑了起来。 刘总管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这位爷虽然只是郡王，可刘总管却不敢轻易得罪。 上次只是无意识的笑了笑，转眼就掉入广郡王挖的大坑。 直到现在，都还有宗室长辈缠着刘总管讨要说法。 党副总管也站了起来，跟在刘总管身后。 广郡王抬腿入内，笑着与刘总管寒暄。 “差事多，说明能力强，你小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看向党副总管，广郡王调侃了几句。 这位王爷生性洒脱，别说内务府的副总管了，就算平亲王和未来的安亲王，也时常受到他的调侃。 “王爷，您就别看奴婢的笑话了。”党副总管满脸的苦笑。 他之所以敢如此同广郡王说话，也是清楚广郡王的性格。 “听说门外又停了几辆马车，你快去忙吧，本王同你干爹有正事商谈。” 广郡王的脸上，带着极不厚道的微笑。 党副总管一听，脸上已是一片惨白。 一瞬间的恍神之后，党副总管弯腰告退！ 刘总管将广郡王请到屋檐下品茶。 “王爷前来，不知有何指示？” 刘总管将一杯香茗轻轻放到广郡王的面前。 “闲得无聊，过来坐坐！” 广郡王端起茶杯，从嘴里有些随意的吐出一句。 刘总管才不会相信广郡王的说辞，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陛下命本王掌管内库！” 果然，等广郡王放下茶杯，又悠悠的吐出了一句。 这件事情，皇帝同刘总管提过，因此他听后并未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陛下命本王彻查内库的账目。” 紧接着，广郡王补充了一句。 刘总管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握住茶杯的右手轻微晃动了一下。 “听说负责内库的太监，是你的干儿子？”广郡王看了刘总管一眼。 “王爷想说什么？” 稳住心神，刘总管反问一句。 “那得看你是打算见死不救，还是想留他一条性命了！” 广郡王抓起了盘中的几颗花生。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刘总管不敢轻易接话。 “你——说——呢？” 每一个字，广郡王都拉长了声调。 第907章 世子的困局 东线！ 在桐军的强力清剿下，丐帮的反击暂时归于平静。 不过佛教的俗家弟子，依旧以各种方式在表达抗议。 这些人分散在境内的各个阶层，让桐国的世子无比头痛。 就在此时，梁国的使者出现在邻岳城中。 桐军的主帅，也就是那位王室成员，亲切的接见了使者。 梁王的意思十分明确，想与桐军对陈国来一次南北夹击，最终将陈国瓜分。 主帅最后用外交辞将使者打发。 书房内，主帅将此事详细向世子禀报。 “梁王此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沉思良久，世子微微一笑。 主帅询问缘由。 “如果本世子料想得不错，恐怕徐国也会迎来梁国的使者。”世子没有直接给他解惑。 “他想集三国之力，完成对朝廷的包围？” 主帅本就是才智过人之辈，经过世子的点拨，便立刻明白过来。 “那是他长远的打算！”世子轻轻摇头。 主帅站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 “燕国那边有消息传来，梁国已经同燕国开战。” “两线作战，又都是梁军主动挑衅，梁王邀请我们加入，无非是分散朝廷的注意力罢了。” 世子早已看穿了梁王的心思。 “有这个必要？”主帅微微皱眉。 “对梁王来说，越乱越好！” 桐国既然已经加入，世子自然要放眼全局。 “世子，我们已经占据了陈国的几座城池，是否借此机会，扩大一下战果？”主帅两眼放光。 “贪多嚼不烂！”世子缓缓摇头。 “世子——”主帅冲世子拱手。 “如今内部不稳，一旦同陈军开战，本世子担心后院起火。”世子态度坚决。 “有军队强力镇压，一小撮刁民，掀不起什么风浪。”主帅冲世子拱手。 对战争的渴望，是军人的天性，世子并不介意主帅的反驳。 “父王——和相国，还是乐观了些——” 良久，从世子嘴里悠悠的吐出了一句。 涉及到桐王和权柄极重的相国，主帅只能保持沉默。 “原本以为能趁机拿下吴国，然后高歌猛进，顺势拿下江东。没想到只占据了吴国大半的土地，便寸步难行。” 顺着自己的思路，世子继续说了下去。 “数十万的军队，如果补给全靠遥远的桐国，是会生出乱子来的！” 看向主帅，世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主帅点头附和。 是啊，如此漫长的海路，以桐国船队的规模，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让我们占据的这片土地恢复生机，才是唯一的选择。” 紧接着，世子又补充了两句。 鲁王今年答应卖粮，不代表明年也会答应，世子可不愿让鲁王卡住自己的脖子。 “下官明白了！” 主帅冲世子拱手弯腰。 世子挥一挥手，命主帅直起腰来说话。 “那些江湖人士不足为虑，本世子担心的，是那些趁机发难的俗家弟子。” “这些人背靠宗族，家产丰厚，在地方极有影响力。一旦处置不当，我们占领的土地就会迅速走向混乱。” 世子的目光，依旧落在主帅的身上。 “世子，我们已经放低姿态拉拢，可他们依旧冥顽不灵。莫非——这是朝廷在暗中操纵？”主帅灵光一闪。 “朝廷？不！是陛下！” 世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绝世贵公子的模样。 略一思索，主帅轻轻点头。 佛门投靠皇帝，已经是天下皆知。 “要不——将他们统统杀掉？”主帅的眼中有寒光闪动。 “本世子方才说的，你没有听懂？” 世子反问一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满。 “世子，下官的意思，是将他们的家族一起连根拔掉。” 主帅脸上的杀气更甚。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世子心中一惊，死死的盯着主帅的脸庞。 “意味着我们会缴获无数的财富。” “这意味着会有无数的百姓逃离这片土地。”世子一字一顿。 “世子，桐国人口众多，百姓的耕地实在是少的可怜。此处百姓的流失，正好可以空出大片的土地。”主帅的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民心向背，在你眼中就不值一提？”世子神色严肃。 “世子，这——是主上的意思！” 略一犹豫，主帅还是如实回禀。 “嗯？”世子眼神冰冷。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不过强大的压迫感，让主帅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你——倒是忠心！”世子的语气同样无比冰冷。 “世子，下官全都是为了桐国，并无私心。” 稳住心神，主帅谨慎回话。 “如果本世子不同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 “说！” “主上——主上会将您召回桐国。” 话音落下，主帅将脑袋埋了下去。 “换二弟前来？” 良久，世子问出一句。 主帅抬头看向世子，一言不发。 但是他的眼神，早已给出了答案。 “如果——本世子拒绝回去？” “世子——” 主帅听后，脸色大变。 “起来吧！” 叹一口气，世子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 面前这位长辈，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主帅规规矩矩地起身，微微弯腰。 “梁王坐拥数十万健卒，为何不敢直接与朝廷翻脸？那是因为皇室占据了正统。” “鲁王就在陆地的军队不足十万，为何鲁国依旧固若金汤？那是因为鲁国百姓的拥戴。” “不要小看民心，它能将我们送入京城，也能将我们赶入海中。” 慢慢说完这些，世子的眼中透出了一丝寂寥。 他的父王，是桐国的主人，而他是桐国未来的主人，二人出现重大的分歧，可不是桐国的福气。 “世子，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务实的主帅不是不明白世子阐述的道理。 “派人将他们请到这里，本世子要亲自同他们聊聊。”世子给出了自己的办法。 “可这样一来，您——不是就暴露了身份？” “本世子也想看看，皇帝在得知此事后，会不会请本世子去京城做客。” 世子看了主帅一眼，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此时，数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帝正在乾清宫内，宴请越国的世子。 第908章 目标安阳侯 陈国的王妃入京，就在陈王府住下。 皇后时常召王妃入宫，闲话家常。 对皇后的生母，皇帝给予了极大的尊重。 至于王妃有些隐晦的求援，皇帝也给予了明确的响应。 内阁！ 几位学士针对扩军的阶段性成果，组织了一次闭门会议。 此次扩军，受益最大的，应该是那些世袭罔替的勋贵。 他们的祖先靠着军功，给后人铺就了一条金光大道。 继承了爵位的后人，自然也不会让祖传的本事荒废。 他们子弟可以骄奢淫逸，但一定不能成为废物。 所以，随着军队的扩充，这些豪门子弟迅速填充了军中的职位。 尽管官职不高不低，不过汇总来看，却是一股了不得的力量。 文官与勋贵一向是互不来往，几位学士在经过深入的探讨后，决定再观察一段时日。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诸侯的威胁还没有解除，也与这群勋贵的忠心有着莫大的关系。 两百余年来，既然文官集团的前辈们能将那些勋贵赶回府邸。如今，学士们也就有信心再重演一次。 除了这个议题， 他们更多的，是在讨论皇帝的立场。 他们虽然感激皇帝的信任，但是皇帝对军队的支持，也让他们心惊不已。 文官集团追求的，仅仅是完成帝国实质上的统一。可皇帝的目光，早已没有局限在帝国的境内。 西方、东北，还有南边猴子的地界—— 皇帝若是想经营帝国边界之外的土地，往往就意味着对外征伐。 文官集团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出现一位穷兵黩武的皇帝。 帝国的疆域，已经足够辽阔了！ 探讨的结果—— 不得而知！ 内务府中，平亲王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两位侯爵府起了冲突，最后演变为械斗。 一死两伤！ 原本，这种事情很好解决，该抓抓，该罚罚，最后各打五十大板完事。 但是这一次，有一家侯府—— 是安阳侯府。 如今的安阳侯，是安阳公的长子。 在内务府中枯坐许久，平亲王终于捕捉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递牌子入宫，平亲王打算恭请圣裁。 等到他出现在乾清宫中，皇帝正在同赵院长品茶。 平亲王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 皇帝笑着命他坐下泡茶。 赵院长猜测平亲王有要事奏禀，于是起身告退。 皇帝不允！ 赵院长只得重新落座，随后冲平亲王挤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何事？” 欣赏着平亲王泡茶的手艺，皇帝开口询问。 平亲王说出心中的疑问，但是双手不停。 “安阳侯最近异常低调，朕还鼓励他要出门会友，怎就与人起了冲突？”皇帝面带微笑。 此事涉及宗室勋贵，赵院长坐一旁沉默不语。 “刚开始，臣认为是安阳公作乱，得罪了不少府邸，北通侯这是在借机寻仇。可不知为何，臣始终觉得有些蹊跷。”平亲王微微皱眉。 北通侯，就是同安阳侯起了冲突的宗室。 “北通侯——” 听到平亲王的回话，皇帝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起这位贵族的信息。 “陛下，北通侯是绵郡王一脉，他的亲家卷入到安阳公一案。”平亲王主动介绍起来。 坐镇内务府数年，皇城内这些府邸之间的关联，早已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皇帝轻轻点头。 “北通侯素来低调，安阳侯更是小心谨慎，臣——实在是有些费解。” 双手有了片刻的空闲，平亲王自然的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告诉慎刑司，抓人！” 略一思索，皇帝给出了旨意。 “陛下——” 平亲王看向皇帝，满脸的错愕。 “你想到哪里去了？朕没让你动两位侯爵，不过这两家当时在场的，全部送到慎刑司去。”皇帝笑着补充了几句。 平亲王明白过来，急忙欠身应下。 “你怎么看？” 皇帝的视线，转移到赵院长的身上。 “陛下，下官听说慎刑司又在调查安阳侯一案？”赵院长冲皇帝拱手。 “这是朕的意思！”皇帝没有否认。 赵院长心中一惊，不过面上不显。 “或许是慎刑司的调查，让北通侯看到扳倒安阳侯的希望。” 赵院长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看法。 “若真是这样，三弟就不会犹豫不决了！”皇帝依旧面带微笑。 对赵院长表现出来的圆滑，皇帝并无不悦。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朕对安阳侯多加关注。” 说完后，皇帝的目光从二人的脸上扫过。 “他们？”平亲王面露疑惑。 “他们无非是想借安阳侯的人头，在宗室勋贵中间制造恐慌，然后集结对朕不满的力量。” 泉水在壶内翻腾，皇帝示意平亲王继续。 平亲王的双手继续忙碌起来。 皇帝的措辞还算温和，那哪是不满？分明就是打算造反！ “如今内阁全力支持陛下，军队又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一小撮贵族，能掀起什么波澜？”赵院长在一旁主动开口。 皇帝看了赵院长一眼。 是深深的看了赵院长一眼！ 这些老家伙，果真都是修炼成精的狐狸！ 皇帝在心底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赵院长的这几句话，蕴藏着无比丰富的信息！ 平亲王似懂非懂，在一旁专心泡茶。 “居安思危，朕会做出一些安排。” 须臾，皇帝的声音传入到二人的耳中。 “陛下圣明！” 赵院长冲皇帝拱手，暗地里终于松了口气。 这几句话的弦外之音，他早就憋在心里，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皇帝将赵院长从田间地头请回到朝堂之上，他早已将忠心献给了皇帝。 很快，三人面前各自出现了一杯香茗。 皇帝不再言语，开始专心品茶。 内务府！ 慎刑司！ 看着面前的尸体，党副总管神色凝重。 这尸体，是两家发生冲突时，死掉的那位倒霉蛋。 “死因？” 见仵作忙活完毕，党副总管沉声问道。 这仵作是慎刑司的老人，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托盘，示意党副总管上前查看。 党副总管上前，发现托盘内有一根细细的银针。 第909章 老辣的计策 高原上的那位大都督是懂得幽默的，在得知桐国加入后，派使者前往京城，向皇帝表达了可以派兵协助的想法。 皇帝表达了谢意，然后又婉拒了大都督的好意。 等到使者退下，皇帝将常遇春唤来，命他彻查高原人的情报来源。 此时—— 山南军已经抵达了燕国的前线。 燕军默契的让出了部分防线。 中军帐内，王统领向张通请教。 张通谦虚的表示自己从未上过战场，不敢胡言乱语。 “本帅认为战场和官场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 王统领看向张通，态度极为诚恳。 张通表示愿闻其详。 “在官场上，如果实力与政敌相差无几，那么阴谋诡计就成了笑到最后的关键。” 王统领说得极为直白。 “下官若是擅长，也不至于被发配到山南。” 张通明白王统领的意思，自嘲的一笑。 “你面对的，可是整个文官集团。”王统领轻轻摇头。 就算有皇帝庇护，可若是张通自己出现破绽，恐怕也得落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那——下官就说说自己的看法。” 略一思索，张通冲王统领拱手。 王统领请张通畅所欲言。 “这一次，燕王孤注一掷，举燕国之力同梁国抗衡，目前已是伤亡惨重。” 组织好语言，张通缓缓开口。 他描述的是客观事实，王统领轻轻点头。 “我们虽然竖着燕军的旗帜，可也只能暂时瞒过他们，时间一长，梁军一定会发现端倪。” 说完这几句，张通做出了短暂的停顿。 王统领听得认真，没有开口打断。 “我们要做的，就是趁梁军还未察觉，让他们吃个大亏。” 说到此处，张通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王统领开口请教。 “燕军什么水平，我们就是什么水平，简而言之，骄敌！” 张通的回答通俗易懂。 王统领明白过来，冲张通拱手致谢。 张通慌忙起身还礼。 京城！ 乾清宫！ 皇帝召几位亲王和诸侯在京的世子议事。 议题，自然围绕着发生在帝国境内的战事。 燕国的世子表示燕国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朕不会坐视不理！” 皇帝释放出了明确的信号。 宋国的世子表明了同样的态度，皇帝将方才那七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陈国的情况要更加复杂，国舅爷的表态也多了些内容。 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为帝国开疆拓土。 皇帝给出了高度的评价。 郑亲王坐一旁沉默不语，不过听得十分认真。 皇帝将视线转移到郑亲王的身上，开口垂询。 “燕、宋、越、代，还有陈国的世子都在京城常住，陛下可命梁、徐、桐三国的世子入京。”郑亲王欠身回话。 皇帝点头称善！ 不愧是做过几十年诸侯王的老狐狸，郑亲王的提议，会让这三国立刻陷入外交上的被动。 世子，是诸侯国的继承人，是诸侯王费尽心血栽培的成果，万不可出现半点闪失。 比如： 陈国的世子！ 就算他与陈王政见不合，被陈王送往京城。 可陈王也没有动过更换继承人的心思。 至少表现出来的，还是会将陈国交到世子的手中。 “陛下，旨意可以刊载在邸报上，让天下人知晓。” 康亲王坐在另一侧，开口补充了两句。 皇帝同样点头同意。 曹亲王与密亲王对视一眼，都对老狐狸们的智慧佩服不已。 “如果他们胆敢抗旨，要如何处置？”睿亲王开口问道。 “那就命他们派其他的公子前来京城常住。” 郑亲王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笑意。 京城的徐王府中，住着徐国的五公子，郑亲王的这句话，实际上指的梁桐二国。 睿亲王面露疑惑，继续追问。 郑亲王看了睿亲王一眼，笑而不语。 皇帝岔开话题，开始讨论起对燕、宋、陈三国的支持。 等到商议完毕，众人起身告退。 皇帝将郑亲王留下。 “你是想在这几位公子的身上做些文章？” 皇帝缓缓起身，开始在殿内来回踱步。 “陛下圣明！” 郑亲王冲皇帝拱手弯腰。 皇帝命他详细道来。 “陛下如果退而求其次，他们一定会遵旨行事，如果那三位公子在京城得到了世子的待遇——” 说出这两句后，郑亲王不再继续往下。 皇帝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微微一笑。 “江东军扩军后，会移到城西河西军的驻地。” 须臾，皇帝的声音再次在殿内响起。 郑亲王冲皇帝拱手，表示一切都听从皇帝的安排。 “今后，虎贲军驻守在城南，长岭卒驻守在城北，至于东边，将留给帝国的两支骑兵。” 两支骑兵，一支是背嵬军，还有一支，是虎豹骑。 此次扩军，两支骑兵均各自扩充到一万，这已是朝廷目前能支撑的极限。 对于梁国的十万铁骑，皇帝可是羡慕不已。 “陛下，两支骑兵的军营相邻，恐怕——”郑亲王面有疑虑。 “放心，没有对比，哪来的竞争？”皇帝不以为然。 郑亲王只得弯腰领命。 “禁军已经清洗完毕，补充进来的，都是京畿的良家子弟。今后，这京城的防务，就交给禁军负责。” 这几句话，与其说是皇帝在向郑亲王介绍，不如说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陛下，京城的防务至关重要，全靠禁军，恐怕——恐怕——” 郑亲王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你到底是在担心密亲王？还是在担心禁军？”皇帝问得十分直白。 “臣不担心密亲王，可密亲王之后，若是再出一安阳公，恐怕危害会更加深远。” 郑亲王冲皇帝拱手弯腰。 安阳侯之所以没能成功，与城内驻扎着两支军队有着极大的关系。 力量，必须要受到制约！ “朕打算扩充侍卫营的规模。” “陛下，这远远不够啊！”郑亲王脱口而出。 “等山南军得胜归来，会驻扎在外城。” “陛下圣明！” 郑亲王明显的松了口气。 “以后，你们这几支军队，会轮流驻扎在外城。” “圣明无过陛下！” 郑亲王先是一愣，随即由衷的拍起了皇帝的马屁。 第910章 想三分陈国 东线！ 那些持反对态度的各阶层人士被邀请到邻岳商议。 邀请只是对外的说辞，实际上，这些俗家子弟都是被迫前来。 桐国世子的突然出现，以及各种优惠政策的出台，暂时让风波平息了下来。 不过—— 桐国世子出现在邻岳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传向四面八方。 迫于桐国国内的压力，世子决定配合梁王，完成对陈国的瓜分。 当然，这场饕餮盛宴中，还有一位食客—— 朝廷！ 京城的虎贲军已经前往东线，而且通过吸收强悍的江东军，虎贲军已迅速完成了补充。 张统领的麾下，足足有九万悍卒。 实力愈发雄厚，态度也就愈发强硬，张统领命镇东军全部进入陈国境内，密切监视桐军的动静。 桐国的世子命主帅前往陆北与张统领沟通。 张统领在中军帐内设宴款待。 一位是桐国的王室成员，一位出自世袭罔替的国公府邸，又是未来的国公。 二人从军事聊到历史，又从欢场聊到美食，到最后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等到酒宴的气氛推向高潮，二人均只留下心腹，开始了正式的洽谈。 “你说这是梁国的提议，可有证据？” 听完主帅的阐述，张统领开口询问。 除了入侵陈国，梁国还在西边同燕国厮杀，如果能掌握一些铁证，皇帝的应对便会多出几分主动。 主帅面带遗憾，轻轻摇头。 “那你们如何确认他们是梁王派来的使者？” 张统领没有死心，追问了一句。 主帅看向张统领，没有回话的意思。 若是连这点识别的手段都没有，桐国也就不用痴心妄想了。 张统领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本官此次前来，除了知会一声，也是想知道朝廷的态度。” 统帅冲张统领拱手，表情诚恳。 “知会？桐国久在海外，怕是忘了帝国的律法。” 张统领虽然措辞算不上客气，不过语气中并无不悦。 诸侯国之间毫无理由的征伐，视同谋反！ “张统领是聪明人，何必用这种话语搪塞？”主帅不以为然。 张统领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等到笑声消失，张统领邀客人举杯，随即一饮而尽。 “朝廷能得到什么好处？” 放下酒杯，张统领问得十分露骨。 这就对了嘛！ 主帅神色不变，不过心头早已响起了愉快的感慨。 “三座城池，外加五百万两白银。”主帅立刻开出了条件。 “陈国是帝国的大诸侯之一，大小城池上百，一年的税收更是以千万计。你这条件，实在是有些寒酸。” 张统领笑着摇头。 “我们毕竟只能拿走一半，而且，本官相信梁国不会向朝廷上缴一两白银。” 主帅表现得十分镇定。 交易嘛，总会出现反复的磋商。 “这倒是句实话！”张统领再次冲客人举杯。 二人再次仰头干掉。 “如果是数年前，本统领相信朝廷一定会同意你们的提议，因为——缺钱嘛！” “可是——你看如今的朝廷，可有财政紧缺的迹象？” 反问一句后，张统领不再说话，静静等待着主帅的反应。 “五座城池，八百万两白银！”主帅开始加码。 “你还是没有明白！” 张统领面露无奈，发出了一声轻叹。 主帅请张统领解惑。 “你怕是忘了陈王的另一个身份！” 张统领的提醒，只有短短的一句。 “不就是国丈么！” 主帅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不屑。 “他是国丈，是皇后娘娘的父王！” 最后一句，张统领刻意加重了语气。 主帅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除了皇后，皇帝再无其他的女人！ 据说鲁国境内某些稍微开明的城池，已出现许多的河东狮，要求她们的夫君向伟大的皇帝陛下学习。 “一边是不省心的国丈，一边是巨大的利益，陛下圣明，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略一思索，主帅缓缓开口。 “陛下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正确的决定。” 张统领立刻纠正主帅的措辞。 主帅立刻端正坐姿，冲西方拱手。 “如今在陈国境内的军队，除了我们两家，还有一家就是梁国，本统领有两个提议。” 见帐内的气氛渐渐有些紧张，张统领主动接过了话题。 主帅请张统领明示。 “第一个提议，是我们支持陈国，然后剿灭叛贼。” 张统领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主帅的脸上。 主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第二嘛——三分陈国！” 最后四个字，张统领几乎是一字一顿。 “朝廷就不怕惹来其他诸侯的反对？” “怕？当然怕！所以你们两家还得各自准备一千万两白银。”张统领面带微笑。 “朝廷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些！” 沉吟许久，主帅发出了一句感慨。 “你们若是同意，陈国就会从舆图上抹去，你们若是反对，朝廷一定会支持陈国收复失地。” “梁国未必会同意！”主帅开口提醒。 “这你不用操心。”张统领表现得云淡风轻。 沉思良久，主帅表示要回去向世子禀报。 “这是当然！”张统领给予了充分的理解。 酒宴继续—— 等到将客人送走，张统领一面命人将酒宴的对话送往京城，一面命镇东军占据要塞，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 回到邻岳，主帅向世子做出了详细的汇报。 “本世子还真是小看了这位皇帝。” 在衙门的花园里溜达，世子淡淡的吐出一句。 主帅不明白这句话中的含义，不过也没有开口询问。 “答应他们，但是一两银子都不准给。” 世子转头看了主帅一眼。 “不给钱，恐怕镇东军会从中阻拦。”主帅满脸的犹豫。 “你以为皇帝要的是这些银两？”世子停下了脚步。 “下官听说皇帝——贪财。” “贪财？一个丰记，再加上一个恒记，每年能给他赚上数百万不止，你可知这些钱财最后都去了何处？” 听到世子的问话，主帅表示并不清楚。 “除了一小部分用来收买人心，大部分都投入到了那几支军队之中。” 想起皇帝给军队开出的闻所未闻的待遇，世子的心底泛起了淡淡的忧虑。 第911章 以美色诱人 京城！ 坤宁宫！ 皇后在殿内与几位太妃闲聊。 德太妃隐晦的提及宫外的流言。 “陛下曾向本宫说过一句，叫‘树欲静而风不止’！”皇后神色端庄。 “还好如今宫中清静，否则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德太妃一向快人快语。 清静？ 皇后微微一笑。 皇帝不喜乾清宫内的沉闷，除了去坤宁宫说话和前往东宫品茶，偶尔也会去御花园转转。 上月，皇帝两次在御花园与一绝色佳人相遇。 第一次相遇，佳人正在摘花，人比花美。 第二次相遇，佳人在荡秋千，音如天籁。 皇帝血气方刚，又是天下至尊，说不动心—— 实在是不太正常！ 不过皇帝是谨慎的，引用另一时空的话来讲，他一贯秉持的态度，是总有刁民想害朕。 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么—— 趁着某夜春风几度，皇帝将此事透露给了皇后。 皇后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但是还是故作大度，请皇帝花开堪折直须折。 皇帝笑着将皇后搂入怀中，片刻后便沉沉睡去。 在太后的扶持下，如今的皇宫已遍布了皇后的爪牙，等到第二日中午，皇后便得知了那位绝色的一切。 淑太嫔娘家的侄女，年方二八！ 淑太嫔居启祥宫，是九皇子的生母。 淑太嫔一向表现得与世无争，同各宫均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不过从她对待三公主的态度，倒也能看出性格有几分冷清。 皇后请顺太妃前来说话。 淑太嫔是顺太妃的堂妹，二人的关系相对要密切一些。 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顺太妃的头上早早就生出了白发，不过看到孙子的平安出世，又让她添了几分生机。 是的，六皇子的遗腹子已经平平安安的来到了人世。 这时空没什么亲子鉴定，顺太妃也不需要做什么亲子鉴定。 当她将那个胖小子抱在怀中，有一种时光穿越的错觉。 问了问孩子的情况，皇后直接切入到正题。 顺太妃听后，已是满脸的怒容。 若不是皇帝庇护，自己的孙子早已被安阳公害死。在顺太妃的心中，谁要是动了谋算帝后的心思，谁就是她的生死大敌。 堂妹也不行！ “那是我那位堂兄的幼女，看来他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顺太妃满脸的讥讽。 对自己的娘家，她早已是失望透顶。 太后陷入危机的时候，乐善公立刻向太子靠拢，给太后在宫中寻找可靠的盟友。 可六皇子出事，顺太妃的娘家人唯恐避之不及，无一人敢出面发声。 等到六皇子自杀，在顺太妃的印象中，好像再也没有见过娘家的女眷。 “本宫找机会瞧瞧，若真是长了一副好颜色，就请陛下将她收入宫中。”皇后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可！”顺太妃急忙出声阻止。 “为何？” 皇后看向顺太妃，眼底闪过了一抹感激。 “陛下专情，此乃千古难遇，娘娘何苦要给自己树敌？”顺太妃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认为她配成为本宫的敌人？”皇后微微皱眉。 “妾身对这位侄女并不了解，但是对娘家的那些兄弟，可是无比清楚。” 听完顺太妃的劝告，皇后轻轻点头。 如今皇帝的嫡长子，也是皇帝唯一的儿子，仍未被册封为太子，坊间已是流言四起。 皇帝没有向皇后透露心中的想法，皇后也从未开口询问。 立储！ 虽然是家事，可更是国事。 若是有新人入宫，皇后将是她唯一要追赶并超越的目标。 想要凌驾于皇后之上，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皇后打入尘埃。 皇后以郡主的身份从陈国远嫁京城，可陈王的立场出现偏差，陈国的世子在皇城内更是战战兢兢。 娘家，已然成为了皇后的累赘！ 纵然诞下了嫡长子，又有皇帝宠爱，可想长期成为坤宁宫的主人，仅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闲杂人等，不宜在宫中常住，娘娘何不同太后商议，命她们速速出宫？” 顺太妃设身处地的为皇后想起了办法。 “若是这样，恐怕有人会编排本宫不近人情。”皇后轻轻摇头。 “是妾身考虑不周！” 顺太妃在座位上微微欠身，面带愧意。 皇后微微一笑，谢过顺太妃的关心。 品一口茉莉花茶，皇后又问起了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家伙。 顺太妃满脸的笑意，描述起小家伙的结实和淘气。 “他现在还小，等再大一点，抱到宫中来给本宫看看。”皇后同样是满脸的笑意。 六皇子就像是皇帝的跟屁虫，他的自杀，对皇帝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皇后说是让抱来自己瞧瞧，实际上是想让皇帝看看。 顺太妃明白皇后的心思，急忙应下。 ———— 乾清宫内，皇帝闲来无事，将李漠召来问话。 “书读得如何？”皇帝语气温和。 李漠小脸通红，不知该如何回话。 “嗯？在文华殿受欺负了？”皇帝脸色一沉。 在文华殿读书的，除了皇子，还有部分贵族子弟。 权贵人家的子弟，最是懂得看碟下菜。 李漠急忙否认，表示有八殿下的照顾，无人敢欺负自己。 皇帝脸上的阴云这才逐渐散去。 “陛下，下官实在是读不进去。” 深吸一口气，李漠冲皇帝跪下。 皇帝听后，笑着命他起身回话。 “是读不进去？还是不愿静下心来读书？”皇帝的语气愈发温和。 “陛下，下官确实读不进去。” 李漠面露羞愧，如实回话。 “读不进去也要读，哪怕多认些字也是好的。” 面对自己心腹的长子，皇帝展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李漠乖巧的应下。 “老杜？” 略一沉吟，皇帝开口喊道。 “奴婢在！” 扮作石像的杜公公立刻活了过来。 “李漠的资质如何？” 皇帝上下打量着李漠小小的身板。 “陛下指的是——”杜公公满脸的疑惑。 “你说呢？” 皇帝转头看了杜公公一眼。 杜公公这才恍然大悟，表示若是得名师指点，至少也能练到二段。 “既然你看好他，不如干脆就收他为徒，教他武功，如何？” 皇帝征求杜公公的意见。 这是好事，杜公公哪会推辞？ 李漠虽然读书不行，不过脑袋转得极快，见杜公公应下，便整了整衣裳，冲杜公公跪下。 磕头拜师！ 第912章 渔阳山避暑 东线！ 世子同意了张统领开出的的条件。 张统领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命镇东军围剿陈国境内的吴军。 此时的吴军已占据了几座城池，见镇东军逼近，立刻打开城门投降。 镇东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优势。 京城！ 皇帝收到张统领的奏折，召诸位大佬商议。 三分陈国，又能收到两千万两白银，内阁的几位学士皆是面露喜色。 当然，也有大佬持不同的看法。 比如： 郑亲王！ “陛下，诸侯交战，朝廷不但不设法调解，反而参与瓜分，恐怕——” 郑亲王起身，冲皇帝拱手弯腰。 内阁短视，难道皇帝也想不明白？ 不应该啊！ 郑亲王的心中，一瞬间已动了无数的念头。 “你认为这是瓜分？”皇帝微微一笑。 郑亲王抬头看向皇帝，面露不解。 皇帝命他坐下说话。 皇帝对大臣十分优容，赐座，几乎成了惯例。 “梁桐联手，就算镇、定二军全力支援，也无法阻止陈国的覆灭。张统领的决定，是为了给陈国保留三成的土地。” 皇帝语速缓慢，确保每一位大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有资格出现在乾清宫内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郑亲王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那陈王——” 郑亲王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丝的犹豫。 “陈国正在东北开疆拓土，想必早有打算。” 皇帝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陛下圣明！” 郑亲王再次起身，冲皇帝拱手弯腰。 所有大佬齐齐起身，冲皇帝拱手弯腰，口称陛下圣明。 皇帝笑着命众人免礼。 镇东军进入陈国，整个东线便只有定东军和虎贲军这六万军队。 看似不少，但是与桐军相比，依旧在数量上处于劣势。 皇帝命代国的世子率三万长岭卒进驻东川。 盛夏时节，皇帝陪同老祖宗前往渔阳山避暑。 老祖宗，指的是当年的太贵妃。 皇后没有随行，留在皇宫处理繁杂的事务。 尽管心中遗憾，不过皇帝并未勉强。 官道笔直，而且路况极好，老祖宗并不觉得疲惫。 路过正在修建的动物园时，皇帝命马车停下，陪着老祖宗在里面转了一圈。 “这个主意极好！” 等到在车厢内坐定，老祖宗开口赞道。 “孩子免费，只收成人的门票，在不增加负担的情况下，百姓也能多上一处游玩的场所。” 皇帝坐一旁笑着解释了几句。 老祖宗看向皇帝，满眼的慈爱。 等到马车在山庄外缓缓停下，四皇子已在大门外恭候多时。 老祖宗在皇帝的搀扶下下车，等看清那消瘦的脸庞，不由得一阵心疼。 四皇子上前，跪在老祖宗的脚边泣不成声。 “还有脸哭？” 皇帝语带不悦，命四皇子起身扶老祖宗入内。 等到安顿妥当，皇帝命四皇子陪老祖宗说话，自己则赶往那座舒适的小楼。 忘山楼！ 忘山楼内，两位老友已等候了许久。 见皇帝出现，二人急忙起身，准备大礼参拜。 皇帝笑着吩咐免礼。 落座，依旧是住持泡茶。 “桐国用军队弹压，我们也只能暂时避让。” 叶天主动开口，满脸的愧疚。 “你们已经尽力了，而且在你们的掩护下，锦衣卫的许多探子已经顺利的潜伏下来。” 皇帝看向叶天，面带微笑。 住持双手不停，同样展开了深刻的反省。 “能逼得世子露面，已是大功一件。” 皇帝同样温言安抚。 在皇帝的刻意引导下，忘山楼内的气氛，逐渐轻松下来。 等到三人面前各自出现一杯香茗，楼内已是谈笑风生。 “坊间的流言，陛下不可不防！” 提及此事，叶天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愤怒。 “朕还会怕这个？” 皇帝手握茶杯，轻轻摇头。 叶天张了张嘴，又有些无力的闭上。 “老叶，你想说什么？” 叶天的犹豫，皇帝尽收眼底。 “陛下——可有替皇后娘娘想过？”叶天谨慎措辞。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不语。 叹一口气，叶天又壮起胆子劝了几句。 “最近，朕总有种感觉，不管是安阳公一案，还是敦郡王一案，都没有清理干净。” 放下茶杯，皇帝缓缓开口。 叶天听得十分认真，住持则永远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而且，似乎还漏掉了一条大鱼。” 紧接着，皇帝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我求您不要再说了——” 叶天猛然警醒，急忙冲皇帝拱手。 “你就这点胆量？”皇帝斜了他一眼。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叶天表现得有些口无遮拦。 皇帝哈哈大笑！ “主动给他们一个破绽，让他们好好发挥一下。” 等收了笑，皇帝又继续补充了两句。 叶天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满脸的无奈。 这副模样十分滑稽，皇帝再次笑出声来。 “和尚，你为何要听？”叶天瞪了住持一眼。 “老衲在佛前伺候，俗事与老衲何干？”住持神色不变。 叶天听后，一时语塞。 “宋国的皇家寺庙，要抓紧修建。” 注视着住持，皇帝突然想起一事。 住持应下，表示一定不会辱没了‘皇家’二字。 “徐国正在猛攻宋国，如果寺庙出现什么毁损，一定要及时奏报。” “老衲明白！” 住持欠身回话。 “高原上的寺庙，也要抓紧修建。”皇帝继续叮嘱。 住持应下，然后开始汇报起高原上的进展。 除了那位大都督的地盘，总体来说，还是不太顺利。 这‘不太顺利’四字，意味着有大量的僧人，被高原人开膛破肚。 “没关系，等高原上的第一座寺庙建成，等到有了第一位信徒，接下来就是你们四处开花的时候。”皇帝开口鼓励。 仗着那几条贯穿东西的商道，高原上的贵族累积了无数的财富。 一位不怎么有话语权的大都督，动辄都是数百万的交易，怎能不让皇帝眼红？ 佛教吸金的能力，皇帝早已领教，如果他们能在高原上站稳脚跟，每年不知能运回多少黄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查勘高原的地形，为将来做出充分的准备。 第913章 拉文官下场 陈国！ 盛天！ 王宫内！ 陈王在殿内端坐，面露倦容。 在梁、桐的两面夹击下，他已经无法安睡。 可笑前段时日，桐国的使者还来商议联手的事宜。 这才过去多久，陈国已成了桐国吞并的目标。 除了梁、桐，还有朝廷的趁火打劫。 皇帝不是答应了自己的求援？ 褒奖的旨意也刊载在邸报上，让天下人都知道了自己开疆拓土的壮举。 为何镇东军居然与桐军配合默契？ 陈国的相国前往野人的地界，选址筑城去了，陈王只能独自揣测。 不过—— 他还有更加忧心的事情！ 随着世子常住京城，陈王其他的儿子早已蠢蠢欲动。 除了与官员勾结，还试图将黑手插入军方。 从清晨坐到日落，陈王终于有了决断。 所有的儿子，全部送往东北，监督造城。 至于南北两线的战事，陈王采取了不同的对策。 北边拼死抵抗，至于南边，陈王命大军迅速后撤。 空出来的大片土地，就让朝廷和桐国去争吧！ 京城！ 随着安阳公案及敦郡王案的持续调查，皇城内原本松弛下来的氛围，再度紧张起来。 对于慎刑司高调查案，皇城内的宗室勋贵，都将怒火宣泄到刘总管的身上。 刘总管摆出大总管的架势，与贵族对抗。 这一切，都瞒不过皇帝的耳目，赏赐如流水般的进入到伯爵府中。 贵族们都不是蠢货，立刻明白过来。 于是—— 坊间的流言愈演愈烈。 此时，皇帝依旧陪着老祖宗在渔阳山避暑。 睿亲王与平亲王轮流前来，在老祖宗面前尽孝。 忘山楼内，皇帝正在听取平亲王的汇报。 禀报的重点，自然集中在皇城微妙的气氛。 叶天与主持也在，二人坐一旁专心品茶。 “这就对了嘛，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皇帝面带微笑，神色无比轻松。 “陛下，皇城动荡，恐怕未必是什么好事。”平亲王面有忧色。 “朕平灭诸侯，靠的是朝堂上的官员；靠的是世袭罔替的勋爵；靠的是你们这些实心用事的手足；靠的是那些主动入朝的亲王；靠的是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 “但是，绝不会是那些混吃等死的蛀虫！” 一连串的排比句，听得平亲王热血沸腾。 “皇城——还是太挤了些！” 最后这句话，皇帝的脸上已带着淡淡的杀机。 留在平亲王汇报的时候，皇城内的某座府邸内，那对父子也在交换意见。 “进展如何？” “跟踪杜祥奎的那人已被锦衣卫拿下。”中年人面有惭色。 “他知道多少？” 长者问出一句，语气中没有丝毫慌乱。 中年人轻轻摇头，表示绝无问题。 “那就让锦衣卫在他的身上多费些工夫。”长者吐出了一口浊气。 “是！” “现在知道陛下的厉害了？”长者看了中年人一眼。 “儿子愚钝！”中年人弯腰请罪。 长者命他直起腰来说话。 “父王，杜祥云如今就关在顺天府的大牢之中，要不要——” 说到此处，中年人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是在找死！”长者脸色一沉。 “父王——” “你以为杀掉杜祥云，就能让杜祥奎心生怨恨？” “是！” “你能想到这一点，难道陛下就想不到？”长者继续追问。 中年人沉默不语。 “没有陛下的同意，顺天府能从锦衣卫将人带走？” 中年人依旧用沉默应对。 “这案子证据确凿，顺天府为何迟迟未能结案？” 中年人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言不发。 “回话！” 长者的语气中，已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陛下已经看出了什么？” 在一连串的问题下，中年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脑袋有些不太够用。 这是一句蠢话，长者的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失望。 “等本王闭眼，你还是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吧！” 良久，长者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中年人猛的抬头，满脸的愤懑。 “你认为本王小瞧了你？” 中年人没有回话，只是脸上的愤懑愈发浓厚。 “敦郡王都死在了陛下的刀下，你难道认为自己比敦郡王厉害？” 此时，长者的嘴角已现出淡淡的讥讽。 “敦郡王老迈昏庸，不值一提。” 一咬牙，中年人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长者怒极反笑！ “想靠数百人和一条地道，就能完成改天换地的壮举，敦郡王不但昏庸，而且愚蠢。”中年人的嘴角同样现出了嘲讽。 “好——好——好——” 指着自己的儿子，长者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父王，就算陛下清楚杜祥云一案有些蹊跷，可在铁证面前，他又能如何？” 中年人逐渐挺直了腰板。 长者咳嗽两声，脸色阴晴不定。 “在顺天府的大牢内对杜祥云下手，如果能将他杀掉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将他杀掉，又有什么关系？” 说出最后一句时，中年人略微提高了音量。 “就因为你用的不是你自己的人？”长者眉头紧锁。 “他不但不是儿子的人，也不是敦郡王的人。” “说！不准卖关子！”长者开口呵斥。 从中年人的口中吐出了一个官职。 文官体系的官职！ “你想做什么？” 长者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无论是安阳公，还是敦郡王，都从未想过要将文官们扯进这趟浑水。 一来是因为文官们智商在线，二来是因为文官集团的势力极为庞大。 让他们隔岸观火可以，若是参与其中，恐怕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父王，儿子认为，越乱——越好！” 话音落下，中年人的整个气质为之一变。 长者从未见过中年人的这副状态，眼中透出了浓浓的狐疑。 “安阳公一案，臃肿的禁军得到了裁减；敦郡王一案，内阁的权力空前集中。父王，文官集团的实力必须得到削弱。”中年人冲长者拱手弯腰。 “怎么，你想向陛下效忠？” 良久，长者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出了这句问话。 “儿子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子孙的将来。一旦文官集团的权力彻底得不到控制，皇室也好，勋贵也罢，都会被他们死死的摁住，再无翻身之日。”中年人言辞恳切。 长者注视着自己儿子的头顶，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914章 意外的刺杀 得知杜祥云差点死在顺天府的大牢，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杜祥奎已被他打发回京，查看杜祥云的伤势。 有锦衣卫和丐帮的人暗中保护，杜祥云依旧差点被杀，皇帝怎能不怒？ 好在凶手被当场擒获！ 新任顺天府府尹没有张通的魄力，也没有张通的手段，他命人将这块烫手的山芋主动移交给了锦衣卫。 常遇春亲自审讯，只用了半日，便拿到了完整的口供。 常遇春不信，命爪牙继续用刑。 渔阳山！ 皇帝坐在六皇子的墓前，脸上一片冰凉。 “陛下，要不还是回山庄歇息？”四皇子在一旁开口劝道。 日头正毒，万一—— “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 皇帝没有理会四皇子的关心，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四皇子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无力的垂下了头颅。 “看来，他对你来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皇帝看向四皇子，目光同样是一片冰冷。 “不——不——” 四皇子猛的抬头，满脸的惊惶。 “那——你是答应了？”皇帝追问一句。 沉思良久，四皇子无比痛苦的闭上眼睛，冲皇帝轻轻点头。 “回京吧，朕赏你一座侯爵府，等有了子嗣，朕就让你们团聚。” 话音落下，皇帝发出了一声轻叹。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在另一时空见得多了，他对这种感情并不反感。只不过在这个时空，又处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如果因为这个原因断绝香火，史书上是会带上一笔的。 犹豫许久，四皇子缓缓点头。 “回城后，你也不能闲着，密亲王正在操练禁军，你去给他出出主意。” 见四皇子应下，皇帝的语气中添了些许柔和。 “陛下，臣——是罪人！” 四皇子摒除杂念，冲皇帝拱手。 很明显，他不愿意参与任何事务。 “知道自己是罪人，就得设法戴罪立功。”皇帝不以为然。 四皇子沉默不语。 “除了禁军，你还要关注一下西边的局势。” 皇帝才不理会四皇子的抗拒，继续给他的肩上增添负担。 “西边？陛下指的是缓冲地带的冲突？”四皇子忍不住问出一句。 “胡罗素已经控制住了局面，缓冲地带已不足为虑。” 看向四皇子，皇帝语速缓慢。 四皇子不自觉的集中了注意力。 “燕宋坚持不了多久，如果朝廷无法用政治手段解决，镇西军与定西军必定会投入战斗。” 紧接着，皇帝又解释了几句。 “他们怎敢如此？”四皇子面有怒色。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梁、徐二国。 “梁国至少还知道找个理由，至于徐国，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皇帝的语速依旧十分缓慢。 “陛下，一旦徐国拿下宋国，就会直接威胁到西原。只要他们对西原动手，桐、梁二国必定会竖起反旗。”四皇子冲皇帝拱手。 “你也看出来了？”皇帝满脸的欣慰。 “陛下，徐王并不愚蠢，为何甘愿做这个急先锋？” “锦衣卫正在调查，不过——朕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四皇子听后，面露不解。 “宋国，是你关注的重点！” 皇帝没有给出详细的解释，转而叮嘱了一句。 四皇子欠身领命！ 皇帝微微一笑，转头同六皇子拉起了家常。 皇帝坐着，六皇子躺着！ 皇帝娓娓道来，六皇子静静地听着！ 说到最后，皇帝拍了拍六皇子的墓碑，笑着告诉他已经给孩子取好了名字。 赵明举！ 说完后缓缓起身，皇帝朝山庄的方向走去。 陪老祖宗用过午膳，又陪着喝了一杯花茶，皇帝这才慢悠悠的前往忘山楼。 忘山楼内，住持正在替叶天疗伤。 从叶天的表情来看，整个过程并不容易。 等皇帝出现，住持已经收回了真气。 “可有进展？” 皇帝笑着落座，开口询问。 “性命暂时无碍！” 住持的措辞有些保守。 “那就好！” 皇帝点了点头，随即挽起衣袖主动泡茶。 “我一直怀疑你是在借机报复。” 叶天看向住持，语气中充满了试探的味道。 对这种略显无耻的言论，住持不予理会。 叶天继续唠叨。 听着叶天没有半句重复的话语，皇帝觉得十分有趣。 直到一杯香茗放在面前，叶天这才停止了语言的攻击。 “陛下还没有回城的打算？” 品一口香茗，住持主动开口。 这句话，其实是有些犯忌讳的，不过住持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显露自己的坦荡。 “朕原想后日回宫，不过杜祥云差点死在顺天府的大牢，让朕不得不改变计划。” “站得远一些，才能看得更加全面！”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皇帝悠悠的开口。 杜祥云的安全，皇帝拜托给了丐帮，叶天听后，神色就添了些许愧疚。 “你这是什么表情？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察觉到叶天表情的变化，皇帝笑着问道。 “是我的手下无能！”叶天欠身请罪。 皇帝笑着挥了挥衣袖，示意他不必如此。 “等锦衣卫的口供送来，朕再做决定。”皇帝起身朝窗边踱步。 “陛下，盛夏时节，要当心风雨。” 住持看向皇帝的背影，依旧是古井无波。 皇帝转头看了住持一眼，不置可否。 ———— 口供是常遇春亲自送来，皇帝阅后，已是脸色铁青。 行凶的刺客，是顺天府的一名狱卒，这家伙一向低调，没想到居然是一位二段。 他供出来的，是吏部的一位郎中。 吏部的郎中，品级虽然不高，不过就算是给个布政使，也未必肯换。 “这份口供可还有其他人看过？” 合上卷宗，皇帝开口询问。 “没有！” 常遇春欠身回话。 “你回去以后，立刻将凶手处死！”皇帝沉声下令。 常遇春弯腰应下。 “记住，那人是被你们失手弄死，根本就没有什么口供。” “下官明白！” “将那位郎中的档案调来，朕明日就要看到。” “是！” “常遇春，朕当初让你安排的那些探子，也该动起来了！” 这两句话，皇帝刻意放缓了语调。 常遇春心中一惊，弯腰应下。 第915章 命徐王请罪 皇帝回京，没有地动山摇。 回宫后，皇帝将老祖宗送回寿康宫后，直接前往坤宁宫。 憋了这么许久，数度云雨方才得到彻底的释放。 皇后十分满意，蜷缩在皇帝的怀中。 “朝中已有官员上折，请立太子。” 摩挲着皇后光滑的后背，皇帝开启了沟通的话题。 “这是你的事情，不用说给我听。”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也要严格遵守。 “坊间的流言，你可曾听说？”皇帝问出一句。 “知道一些。” “委屈你了！” 叹一口气，皇帝的语气无比温柔。 “伦儿是父皇册立的皇太孙，我哪有什么委屈？” 皇后轻声笑了起来。 “安阳公和敦郡王叛乱，我一直都觉得还有条大鱼，不将他钓出来，我睡不踏实。”皇帝语速缓慢。 皇后没有开口回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淑太嫔的侄女！ 在顺太妃的配合下，皇后见了那女子一面。 美得惊心动魄，让皇后的心中，生出了浓浓的佩服。 佩服的对象，自然是意志坚定的皇帝。 如果是父皇遇到—— 这念头着实有些不敬，皇后急忙压下。 “睡着了？” 皇帝没能察觉皇后的点头。 “没，我在听！” “岳母在京城住得可还舒心？” “她心中牵挂着父王，打算下月便启程回去。” 提及自己的母妃，皇后的语气中添了些许无奈。 当然，还有担忧！ 在皇后看来，陈王妃提出的请求，实在是有些过分。 可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有着割舍不掉的亲情。 “告诉你大哥，一定要拦住！” 皇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认真。 皇后心中诧异，抬头看向皇帝。 “岳丈的处境，恐怕会越发艰难。” 皇帝不愿细说，送给皇后一个温暖的笑容。 “大哥——似乎也想回去。” 犹豫片刻，皇后还是决定如实告知。 “你大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如何选择。”皇帝开口安慰。 就算陈国的世子一时糊涂，皇帝也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父王——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不要小看了岳丈！”皇帝轻声笑了起来。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皇帝已经猜透了陈王的盘算。 皇后自然相信皇帝的判断，心中立刻踏实下来。 一夜无事！ 第二日，朝会！ 今日的议题，除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便是讨论西线的战事。 说的更详细一些，是如何应对徐国毫无理由的入侵。 宋国没有向朝廷求援，原本朝廷可以装作不知。 可如今的朝廷日渐强势，已容不得诸侯的胡作非为。 内阁的建议，是命徐王入京解释。 皇帝不置可否，将头转向了宗室勋贵一侧。 这一举动落入朝廷大佬的眼中，许多人的心中，都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自从皇帝登基以来，宗室勋贵在金銮殿上便愈发活跃。 郑亲王是诸王之首，通常由他率先发表看法。 对内阁的提议，郑亲王提出了异议。 他认为徐王不但不会前来京城，反而会加大攻击的力度。 “知道他不会奉召，我们要的，也正是这个结果。” 杜学士看向郑亲王，浑身上下都透着首辅的气度。 郑亲王冲杜学士拱手，客气的请他替自己解惑。 “他不来，陛下可命越国直接出兵讨伐。”杜学士的解释言简意赅。 “如果越国按兵不动，又当如何？”郑亲王追问一句。 “按兵不动？” 杜学士看向皇帝，眼神中蕴含了多层含义。 越王与皇帝有着广泛的利益交换，如果皇帝指挥不动越王，那么扫灭诸侯的战略，就必须做出大幅度的调整。 皇帝依旧不置可否！ “陛下，臣以为此时不宜让越国同徐国翻脸。” 宗室勋贵一侧，有人出列冲皇帝拱手弯腰。 是密亲王！ 自从掌管了禁军，密亲王府在皇城的重要性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密亲王也不再藏拙，锋芒毕露。 皇帝依旧没有开口，不过眼中已经闪过了一抹欣赏。 来到这时空后，随着对权贵的了解日深，皇帝对史书的记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史书中的那些人物，要么无比睿智，要么愚蠢荒唐，不过皇帝接触的权贵，绝大部分都是智商在线。 他们接受的是这时代最好的教育，能差到哪里？ 杜学士请密亲王详细阐述。 “敢问杜学士，一把剑，是悬在头上的威胁大一些？还是砍下来的威胁要大一些？”密亲王用反问代替了回答。 “这一剑若是能砍中要害，自然比悬在半空要强。”杜学士不按套路出牌。 “这一剑下去，若是砍不中要害，又当如何？”密亲王表现得十分镇定。 “不砍下去，如何知道结果？”杜学士步步紧逼。 “够了！” 就在密亲王准备继续的时候，皇帝开口阻止。 一众大佬立刻冲皇帝弯腰。 “越军擅长丛林作战，大规模的军团作战，不是他们的特长。如果他们越境进入徐国，一定会吃败仗。” 皇帝面色平静，语速平缓。 金銮殿内，只有皇帝的声音在回荡。 “不过——内阁的建议不错，可命徐王入朝请罪。” 皇帝不需要做出过多的阐述，几句过后便一锤定音。 杜学士心中一惊，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目光温和，但是满脸的坚定。 散朝！ 杜学士刚刚踏出金銮殿，便被杜公公拦住。 原来是皇帝召见。 杜学士冲身后的一群官员点了点头，请杜公公在前面带路。 “前几日发生在顺天府大牢的事情，不知首辅大人可曾听说？” 走上一段，杜公公突然开口问道。 几十年来，杜公公一直在乾清宫伺候，在杜学士的印象中，他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听人提过。” 杜公公毕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杜学士也不好装作没有听到。 “一个狱卒，居然有着二段的身手，顺天府果真是卧虎藏龙。”杜公公语带感慨。 “杜总管想说些什么，不妨直言。” “您说一位狱卒，为何要刺杀锦衣卫的嫌犯？” 杜公公转头看了杜学士一眼。 杜学士从来都不敢小看这些太监，此刻他的心里早已提高了警惕。 第916章 议论江湖事 西北！ 寒山！ 失去漠西城的庇护，以及损失了大批的弟子，曾经威震江湖的五大帮派之一，已经彻底褪去了光环。 换句话说，如今燕国境内的江湖势力，寒山已无法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一个靠燕王接济才能苟延残喘的门派，一个抛弃了异域子弟的江湖门派，已成为所谓江湖人士不耻的对象。 自从上山后，萧寒便宣布闭关，直到上月才重新出现在弟子们的面前。 燕地多山，粗旷而雄伟，没有山南和康宁景致的秀丽。 不过浑厚大气的壮丽，同样能让人流连忘返。 至少—— 萧寒觉得这景致不错！ 燕国王宫的护卫，有许多都出自萧寒的门下，所以在物资保障方面，萧寒并不担心。 让他暗地里忧心的，是弟子们的状态。 沮丧、不安，甚至还隐隐的透出了绝望。 萧寒是尊者，放在其他门派，那是了不得的存在，门内的弟子也会高昂着头颅。 可原漠西城的弟子，早已习惯了高人一等的待遇，如今深陷困境，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失衡。 自从搬来寒山，萧寒闭关之后，陆陆续续有弟子下山，处理帮内的事务。 最开始，只是态度上的轻慢，然后发展到语言攻击—— 等萧寒出关，就看到寒山上添了几座新坟。 “师尊，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寻到一个机会，萧寒的一名弟子弯腰禀报。 萧寒转过头去，落入眼中的，是一花白的头颅。 他才刚过不惑，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寒的心底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有什么想法？” 萧寒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师尊，燕国境内新冒出了几个门派，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教训？深刻？” 萧寒语调上扬，不过依旧是喜怒莫辨。 那位弟子肩膀轻轻一晃，不自觉的弯下腰去。 “以前在漠西城，就算站在城墙上，又能看到多远？” “可如今站在这山巅，你们的目光却依旧短浅——” 说到此处，萧寒轻轻摇头。 那位弟子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为师闭关，不是在参悟武学，而是在反省过去。” 萧寒命他起身回话。 弟子起身，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收了那么多的异域弟子，为师确实是存了私心，如今想来，是为师错了！” “想当初，为师还在心中责怪燕王——” 说出这几句后，萧寒缓缓住嘴，似乎陷入到沉思之中。 听着师父略带自责的语气，弟子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如果不是燕王的袖手旁观，恐怕——我们早已覆灭。” 也不知过去多久，萧寒发出了一句感慨。 “你们可以下山，不过——不是去找那些门派的麻烦。” 那名弟子心中诧异，抬头看向萧寒。 “你带一半的人下山，协助燕国抵抗梁军。” 萧寒拍了拍弟子的肩膀。 “弟子领命！” 没有犹豫，萧寒的弟子弯腰应下。 “记住，丐帮能做到，我们也能！”萧寒语重心长。 ———— 梁国！ 烟云谷！ 谷主无尘在耐心的调教自己的徒弟。 同时，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大弟子破茧成蝶。 去掉已经没落的寒山，帝国江湖的四大门派，烟云谷第一个完成了传承。 等到刘善松出关，无尘打算离开烟云谷，去帝国各处走走。 当然，同其他几大门派的交流，早已在计划之中。 当然，无尘并非没有烦恼。 梁王派人前来，请无尘前往上京小聚。 措辞虽然客气，不过在无尘听来，里面透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尊者又如何？ 在权贵的眼中，他们就算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些江湖草莽。 每每想到此处，无尘都生出了些许嫉妒。 嫉妒谁？ 是远在京城的叶天。 为何嫉妒？ 当然是嫉妒他与皇帝之间的友情。 据京城传来的情报，赵琮勋在从太子变成皇帝后，依旧与叶天保持着难得的友谊。 尽管梁国的世子将这解读为皇帝是在利用叶天，无尘却不敢苟同—— 去吧—— 去吧—— 看看梁王又会安排哪些脏活！ 就在无尘心生嫉妒的时候，远在京城的叶天，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骂我？” 此时的叶天正坐在总舵的屋檐下纳凉。 坐在他对面的，是清净寺的住持。 住持正在专心泡茶，对叶天的废话充耳不闻。 “不会是你在心里偷偷的骂我吧？” 盯着住持，叶天面露狐疑。 “北边快要出现一位尊者，你为何一点都不在意？” 住持依旧没有理会叶天的无聊，开启了今日的话题。 江湖人嘛，自然聊的是江湖事！ “我都快要死了，还关心这干什么？”叶天嘿嘿一笑。 “你的那些长老之中，没一个有希望？”住持看了叶天一眼。 “你这老东西，我用陛下送给我的茶来招待你，居然还想刺探我帮内的机密？”叶天双眼一瞪。 “那是赐，不是送！”住持开口纠正。 “赐什么赐？连陛下都说是送我的！” 对住持的谨慎，叶天一直保持着极大的优越感。 没办法啊，这就是身份的优势！ 丐帮倒向皇帝，已是天下皆知，皇帝不嫌弃叶天的粗鄙，叶天也喜欢皇帝的随和。 但住持不同！ 他是清净寺的住持，清净寺又是佛门的代表。 换句话说，住持就是佛门的代表！ 翻遍史书，历史上的皇帝，大多都对佛门保持着深深的戒备。 住持的心中无比清楚，皇帝之所以愿意佛门在帝国生存，完全是因为佛门献上了一笔庞大的财富。 叶天可以随心所欲，但是——他不行！ “烟云谷抢占了先机，不是丐帮的福气。” 住持将话题拉了回来。 “也不是你佛门的福气！”叶天再次嘿嘿一笑。 住持双手不停！ “这几年你佛门就差把‘效忠’二字刻在脑门上，烟云谷代表着梁王，会放过你们？”叶天开口继续。 “老衲差点忘了，你是梁国的王室成员。” 住持将一杯香茗放到叶天的面前。 “那又如何？陛下从不怀疑！”叶天满脸的笑意。 “我说的是烟云谷，你坑了那位小世子上百万的钱财，他会放过你这个老家伙？” 端起茶杯，住持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第917章 如晴天霹雳 陈王的决定，是正确的！ 陈国虽然是大诸侯之一，不过对他们来说，北边的梁国，依旧是一个庞然大物。 为防患于未然，历代陈王都热衷于在北部修筑关隘。 这也是陈军在面对黑水军时，能组织起有效抵抗的重要原因。 守住北边，是为了东北的战事！ 放弃南边，是为了坐山观虎斗！ 陈国的南境，随着陈军的迅速撤退，原本已经达成默契的镇东军与桐军，立刻陷入到混乱之中。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城池和关隘，这种好事，谁都想要。 短短数日，镇东军便与桐军便爆发了数次冲突。 消息传到虎贲军，张统领不以为然。 不过与张统领的态度不同，桐国的世子无比重视，命军中的主帅前往虎贲军沟通。 主帅不解，请世子解惑。 “三分陈国，是朝廷提出来的策略，不过如今看来，其实也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主帅是桐国的王室成员，世子表现得极有耐心。 “张统领手下才多少人？只需十万桐军，便能将他们赶回东川。”主帅表现出强烈的自信。 “镇定二军，再加上虎贲军，朝廷在东线布置了九万人马，而且还占据了地利。” “你居然想用十万桐军，就将他们赶回东川？” 随着话音落下，世子微微皱眉。 狂妄，是桐国上下的通病！ “世子，不试一下，永远都无法弄清他们的虚实。”主帅冲世子拱手弯腰。 世子看向主帅，沉默良久。 主帅保持着这个姿势，纹丝不动。 “那就边打边谈！” 也不知过去多久，世子终于发出了指令。 主帅心中大喜，立刻应下。 就这样，在主帅前往虎贲军驻地的时候，一道道进攻的命令也从邻岳发往陈国。 海上！ 来自桐国的船队，满载着物资，正在汹涌的波涛中艰难前行。 京城！ 皇帝在乾清宫同杜公公闲聊。 “李漠的表现如何？” 对自己心腹的儿子，皇帝十分上心。 杜公公嘴角带笑，赞不绝口。 “他是你安度晚年的依仗，你可得用心调教。” 皇帝在殿内踱步，语速平缓。 杜公公听后，肩膀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他与刘总管不同，刘总管除了是内务府的总管，还顶着伯爵的光环。 就算从内务府卸任，他也有伯爵府可以颐养天年。 以他的圣眷，只要不自己作死，富贵一世毫无问题。 可自己—— 虽然皇帝仁厚，但是也无法做到事事周全。 没想到，皇帝早已给自己做出了安排。 “李漠的那些族人不太安分，摆出你总管的架势，不要让他受了委屈。” 皇帝继续开口叮嘱。 杜公公弯腰应下，心中感动不已。 “抽空去看看杜祥云，他是你的义子，不要表现得太过凉薄。” 杜公公的腰又往下弯了弯。 皇帝笑着命他直起腰来说话。 “老杜，金顺不能一家独大，否则，他将来一定无法善终。” 皇帝在杜公公的面前停下。 杜公公心中一惊，不过面上不显。 “老刘将来要让出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能与金顺平分秋色的，就只有你了。你——要明白朕的苦心。” 皇帝语重心长，神色凝重。 “奴婢明白！” 杜公公没有丝毫犹豫。 “高调一些，想收义子就收吧，反正将来给你养老的，是你的徒弟。” 见杜公公应下，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喏！” “坤宁宫那边，你要多关注一下。” 皇帝的话题转换得极快。 杜公公心中错愕，壮起胆子看了皇帝一眼。 “宫里的糊涂账实在是太多，朕始终放心不下。” 察觉到杜公公的困惑，皇帝又补充了两句。 “陛下指的是？” “最近，朕日常想起当年太液池的那几具尸体！” 皇帝的脑海中，浮现出六皇子那张兴奋的脸庞。 “陛下，那几具尸体，其中一具是——是一完整的男人。” 杜公公上前一步，轻声禀报。 “听睿亲王讲，是一僧人？” 皇帝想起了睿亲王当年透露的消息。 “是，不过清净寺并无僧人失踪。” 杜公公的记性极好。 皇帝也曾就此事问过住持，清净寺确无失踪的僧人。 “朕最厌恶这种不了了之！” 一边说，皇帝一边朝殿外走去。 “陛下，其实——此案一直都在调查，只不过先帝严禁奴婢向您透露。” 跟在皇帝身后，杜公公将声音压得极低。 皇帝缓缓停下了脚步。 转身，皇帝的视线落在杜公公的身上。 杜公公不自觉的弯了弯腰。 “说！”皇帝语气低沉。 “陛下，当时那具浮尸还未完全腐烂，先帝命奴婢请了画院最擅长人物的画师，又请了内务府最好的仵作，将此人的相貌复原。”杜公公如实回话。 “画像现在何处？” 皇帝的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杜公公请皇帝稍等，然后急匆匆朝后殿走去。 等到他再次出现在皇帝面前，手中已多出了一幅画卷。 他没有立刻将画卷交到皇帝的手中，而是看了杜祥奎一眼。 杜祥奎会意，领着众人退下。 直到所有人都退至殿外，杜公公这才捧着画卷，递到皇帝面前。 “有这个必要？”皇帝伸手抓起。 “陛下——” 见皇帝准备打开，杜公公急忙喊道。 “嗯？” 皇帝面露不悦。 “陛下，最好——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杜公公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 皇帝发出了一声冷哼，随即将画卷缓缓展开。 “老杜，你拿错了吧？” “啪”一声合上画卷，皇帝脸上的不悦愈发浓厚。 原来，画卷上的人物是—— 先帝！ “陛下，奴婢没有拿错！” 杜公公膝盖一软，冲皇帝跪了下去。 皇帝突然愣住，手中的画卷滑到了地上。 太液池的尸体，居然同先帝长得一模一样？ 杜公公的额头已贴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画师和仵作现在何处？” 良久，皇帝的声音终于在殿内响起。 “已被奴婢灭口！” 杜公公依旧选择如实回话。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查出新的线索？” “此人就像是凭空出现，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原来这几年来，杜公公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查。 此刻，皇帝终于明白了先帝的畏惧！ 第918章 要各显神通 太液池里出现尸体并不奇怪！ 金碧辉煌的皇宫，也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让皇帝心惊的，是那具尸体的相貌。 从画像来看，几乎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 无人清楚他是如何入宫，也无人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太液池中。 是有人在默默的替先帝消除隐患？ 还是有人在用这种方式提出警告？ 最让皇帝担忧的，是他们既然能找出一个酷似先帝的家伙，恐怕也不难找出一个与自己相貌相似的混蛋。 想用一冒牌货来代替皇帝，那是小说中的情节，不过—— 若是在关键时刻露一露面？ 每每想到此处，皇帝的后背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杜公公经营多年，尽管对皇宫的掌控还算不错，但是皇帝也不敢将赌注押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东厂，终于开始露出了獠牙。 此事，皇帝只向皇后透露，东厂的老牛，也直接听命于皇后。 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从表面来看，整座皇宫依旧是安宁祥和。 皇城内的某座府邸，那对父子在花园内散步。 “父王，陛下为何不借机发难？” 跟在长者身后，中年人态度恭敬。 “一场刺杀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长者不以为然。 “以陛下的睿智，只要给一个小小的缺口，就能让整座堤坝溃败，儿子还是想不明白。”中年人微微皱眉。 “陛下以退为进，是为了换取朝堂暂时的平静。”长者回头看了一眼。 “父王的意思，是时机还不成熟？” “或者说，是朝堂上的那些官员还有利用价值。”长者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讥讽。 略一思索，中年人明白过来，冲自己的父王拱手。 “慎刑司还在追查安阳公和敦郡王这两个案子的漏网之鱼，由此不难看出陛下的性格。”长者语速平缓。 “斩草除根？” “不，是除恶务尽！”长者笑着纠正。 “儿子明白了！”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才是陛下的风格。” 长者再次回头看了中年人一眼。 这一眼有些意味深长，中年人听出其中警告的意思，弯腰受教。 孺子可教！ 长者轻轻点头。 东线！ 桐军的主帅与张统领再次会面磋商。 张统领世家出身，将待客之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酒过三巡，二人逐渐切入正题。 “陈军奸诈无比，用快速撤出来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 主帅握住酒杯，满脸的愤慨。 张统领轻轻点头，对主帅的观点给予了充分的认可。 “可空出来的城池毕竟需要管理，我此次前来，就是想商量出一个章程。” 主帅放下酒杯，冲张统领拱手。 也许是逐渐熟悉的缘故，主帅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 “小小摩擦，兄长不必介意。” 既然主帅有了变化，张统领也就顺势调整了措辞。 “我怕冲突愈演愈烈，会影响到我们两家的关系。”主帅面露担忧。 “只要你我二人能坚定立场，事态就绝不会失控。” 张统领挥一挥衣袖，表现得十分豪迈。 “那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各凭本事？”主帅追问一句。 问出这一句的时候，主帅的心头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他的心中，就算朝廷的军队待遇优厚，可整体素质还是要差上一些。 张统领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也不全是！” 张统领缓缓摇头。 主帅请张统领明示。 “我们从西南向东北方向推进，你们从东南向西北方向推进，其实真正产生争议的，不过三五座城池。” 陈国的舆图，早已刻在了张统领的脑海之中。 主帅对陈国的舆图也是无比熟悉，略一思索，便点头认同。 “就让我们双方围绕着这三五座城池，展开一场有限度的较量。” 张统领冲主帅举杯。 二人仰头干掉。 “小小的几座城池，无论被谁拿到，也不至于伤了双方的和气。” 顺着张统领的意思，主帅补充了两句。 “而且陈王还会认为我们中了他的圈套。” 张统领的嘴角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还有梁王——” 须臾，主帅悠悠的吐出一句。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就在二人达成协议的时候，上京城内，无尘正在聆听梁王的指示。 梁王要求烟云谷彻底灭掉寒山。 无尘听后，沉默不语。 对无尘的反应，梁王心生不满，刻意发出了一声冷哼。 “谷主可是有什么难处？” 就在殿内的气氛逐渐紧张的时候，世子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梁王对自己的继承人极为满意，重要的场合都不会让他缺席。 “世子，寒山在燕国境内，易守难攻，如果仓促进攻，恐怕未必能达到预期。” 无尘感激世子的解围，态度恭敬。 世子命人取来舆图。 摊开，世子缓缓起身，同时请无尘上前。 这是燕国的舆图，不过北边的许多城池，已经标记为被梁国占据。 世子伸出手指，在某处轻轻的点了点。 寒山！ “看出什么没有？” 世子开口询问，语气温和。 “黑水军很快就能推进到这里。”无尘如实回话。 “怪本世子没有说清楚。” 话音落下，世子的手指在旁边轻轻一划。 那是燕军的防线！ “前段时日，黑水军在这一防线受到重挫。”世子脸色一沉。 涉及到军事，无尘只能保持沉默。 “详细的战报还没有传回，不过从伤亡程度来看，想要从此处强行突破，黑水军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世子的手在舆图上继续划过，最后停留在燕国的都城。 “看出什么没有？” 世子转头轻声问道。 “想要拿下都城，必须得攻破寒山。”无尘已是眉头紧锁。 “聪明！” 世子笑着赞了一句。 命太监撤下舆图，世子请无尘回座。 “寒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至少可以驻扎两三万人马。” 注视着无尘坐下，世子继续阐述。 无尘听得十分认真。 “绕过方才的防线，寒山就是我们的拦路石，不将它搬开，黑水军无法前进半步。” “本世子现在怀疑，当初燕王送给萧寒这么一块宝地，恐怕是早有预谋！” 一口气说完，世子死死的盯着无尘，希望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919章 反应各不同 朝廷算准了时间，梁王与徐王差不多同时接到了圣旨。 至于给桐王的圣旨，则直接送到了邻岳。 海上风高浪急，朝廷目前还没有能力将圣旨送往桐国。 与圣旨差不多同时抵达的，还有邸报。 各方的反应自是不同！ 上京！ 梁王召世子和相国商议。 此事世子不好表态，只能请梁王独断。 “陛下这是没有其他的手段？”梁王面露疑惑。 对皇帝的谋略，他可是有着清醒的认识。 世子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主上，我们不妨再等等！” 开口回应的，是梁国的相国。 “拖？” 梁王的视线落在相国的身上。 “主上，我们可不是拖，而是在等！” 最后一个“等”字，相国刻意加重了语气。 “说下去！” 对相国的意见，梁王一向都非常重视。 “主上，我们既是在等其他两国的应对，也是在等陛下的下一道旨意。” 相国冲梁王拱手，脸上透出了睿智的光芒。 “如果其他两国也有等的想法？”梁王追问一句。 “主上，到时候陛下一定会有新的旨意！” “为何？” “因为陛下心中清楚，我们三家都不会将世子送入京城。”相国胸有成竹。 诸侯国的世子，是诸侯王悉心培养的继承人，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沦为质子。 梁王轻轻点头。 ———— 徐国！ 靠近宋国的边界，徐王等宣读完圣旨的太监离去，便面带不屑的将圣旨扔到一旁。 送世子入京？ 这皇帝的脑袋怕是被驴踢了吧！ 不过想起在京城同皇帝的互动，徐王又命人将圣旨从地上捡起。 皇帝明知自己不会奉召，为何还要自讨没趣？ 相国不在前线，徐王只能独自揣摩。 宋国已经快被打惨，灭国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得益于都城蓬勃的营造生意，徐国的财政得到了有力的补充。 徐王虽然狂妄，不过依然不缺谨慎。他命人详细调查过这家商号的来历。 背景很干净！ 从邸报来看，梁、桐二国也会收到同样内容的圣旨，皇帝这是在用礼法来约束诸侯？ 梁国两线作战，桐军也进入到陈国，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帝国的诸侯国，恐怕只会剩下三家。 或许—— 还有越国！ 至于鲁国，早已不在徐王的考虑之中。 一想到越国，徐王便觉得有些头痛。 徐军后撤，空出了大片的土地，想引诱越军走出丛林，一举歼灭他们的主力。 谁料越军根本就不上当，蹲在丛林深处虎视眈眈。 这样一来，徐王不得不分兵监视！ 苦思良久，徐王打算命第五子在京城活动。 这位五公子一直住在京城的徐王府，表现可圈可点。 邻岳！ 桐国的世子接到圣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主帅刚刚从虎贲军返回，还未来得及歇息便闻讯赶来。 世子笑着请他坐下说话。 见世子客气，主帅心中一惊，半个屁股落座。 关于这一趟的成果，主帅已提前命人返回禀报，世子没有过多的询问，反而很是夸奖了几句。 世子愈发客气，主帅愈发心惊！ “本世子打算去一趟京城！” 拍一拍书案上的圣旨，世子缓缓开口。 短短十个字，吓得主帅直接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反应？” 世子装作诧异的问道。 “世子，您——您——”主帅的声音都在颤抖。 “去一趟京城而已，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世子笑着安抚了两句。 “不行——” 不知为何，主帅突然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世子脸色一沉。 主帅心知失言，急忙弯腰请罪。 “手握兵权，自然可以不将本世子放在眼里。” 注视着主帅的头顶，世子语气冰冷。 “下官不敢！” 主帅的腰又往下弯了弯。 世子发出一声冷哼，主帅直接跪了下去。 “本世子前往京城这段时日，这里就交由你全权负责。” 毕竟是长辈，世子命他起身落座。 “世子——” “先听本世子说完。” 挥一挥衣袖，世子有些粗暴的将他打断。 主帅只得无奈的住嘴。 “你放心，皇帝不会将本世子扣下，说不定还会带一笔赏赐回来。” 说出这两句后，世子的嘴角已带着自信的微笑。 主帅冲世子拱手，询问缘由。 “你认为梁王与徐王，是否舍得让他们的世子前往京城？”世子反问一句。 “这——我王也不舍得啊！”主帅面带苦笑。 “既然他们都不会派世子前往京城常住，如果本世子前去，皇帝可会对本世子不利？” “可——若是皇帝留您在京城常住？” “他不但不会将本世子扣下，反而会高调的送本世子离开。” “这——又是为何？” “本世子的入京，会让梁、徐两国陷入到被动之中。换句话说，本世子的这一举动，会让皇帝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主动。” 世子轻声笑了起来。 “世子为何要帮皇帝？” 听完世子的分析，主帅已是满脸的疑惑。 “本世子不是在帮皇帝，而是想给那两家添一些麻烦。” 世子轻轻摇头，开口纠正。 主帅请世子解惑。 “梁国吞掉燕国，再拿走陈国超过三成的土地，它的版图，将远远超过其他的势力。” “再加上黑水军和十万骑兵，你说说，我们有多大的把握能击垮他们？” 说到此处，世子做出了短暂的停顿。 “世子，我们在桐国还有数十万军队。”主帅面露不服。 “那本世子再说说徐国！”世子并无不悦。 主帅正襟危坐，听得极为认真。 “徐国盘踞西南，又征服了那片无主之地，一旦拿下宋国，便直指西原。” “我们可有把握吞并徐国？” “如果梁国同徐国联手，我们还能否保住现有的这些城池？” 世子连续的提问，让主帅无话可说。 “如果不设法让他们互相厮杀，将来首先出局的，必定是我们。” 世子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为何我们就不能与其中一方暂时结盟？” 思索片刻，主帅问出心中的疑惑。 “因为我们姓赵！” 悠悠的吐出这一句后，世子发出了一声叹息。 第920章 要稳定朝堂 京城！ 皇帝在乾清宫内听取党副总管的汇报。 刘总管站在一旁，满脸的欣慰。 掌管慎刑司多年，党副总管的能力还是有的，在他耐心的指导下，慎刑司的官吏取得了极大的进展。 张通一案，已有两家侯府被查。 至于安阳公和敦郡王这两件大案，也陆续挖出了不少漏网之鱼。 一时间，党副总管被冠上了“魔头”的头衔。 今日的禀报，不是阶段性的成果汇报，而是有重要事项需要皇帝裁决。 第一件事，是其中的一位侯爵，供出了户部的一位侍郎。 涉及朝堂上的高官，党副总管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没有直接给出旨意，反而询问党副总管的意见。 “陛下，朝廷官员，还是交给刑部处理。”党副总管弯腰回话。 他面圣的机会不多，准备得十分充分。 “你就不怕他们官官相卫？”皇帝追问一句。 “如果他们胆敢徇私，这笔账就暂且记下，等到将来再一道清算。” 党副总管的腰快弯成了一只虾米。 “你干爹教你这么回话？” 皇帝看了旁边的刘总管一眼。 “是！” 这是在御前，党副总管不敢有半个字的谎言。 “那就让你干爹来说，老刘，这件事你怎么看？” 皇帝缓缓起身，开始在殿内踱步。 “陛下，奴婢以为，朝堂——乱不得！” 刘总管只得如实回话。 皇帝轻轻点头，示意刘总管继续。 “没——没了！” 刘总管冲皇帝拱手弯腰。 “没了？” 皇帝转头看了刘总管一眼，心想这家伙恐怕是在藏拙。 “没了！” 刘总管同样将腰弯成了一只虾米。 皇帝挥了挥衣袖，命二人直起腰来回话。 “勋贵宗室与文官一直都互相保持距离，一位侯爵，是如何同侍郎达成同盟？”皇帝微微皱眉。 “陛下，这口供绝无问题！” 党副总管心中一惊，急忙开口解释。 “闭嘴！” 刘总管轻声呵斥。 “朕指的不是口供的问题。” 皇帝语速平缓，面色平静。 刘总管与自己的干儿子垂手低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此案到此为止，不过要将卷宗妥善保存。” 皇帝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二人弯腰应下！ 第二件事，与安阳侯府有关。 随着安阳公一案的持续深挖，关于安阳侯的黑料也越来越多。 等到党副总管禀报完毕，皇帝的脸上已是一片冰凉。 “安阳侯毕竟是朕两位弟弟的舅舅，同样将卷宗封存。” 深吸一口气，皇帝给出了明确的旨意。 二人再次弯腰应下。 皇帝命党副总管退下。 刘总管站在原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杜祥云遇刺，牵出了吏部的一位郎中。” 等党副总管退至殿外，皇帝这才开口说道。 刘总管突然愣住！ “如今又冒出一位侍郎，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皇帝在刘总管的面前停下。 “有人想要朝堂不稳？” 刘总管何等聪明，立刻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皇帝的目光停留在刘总管的脸上。 “奴婢以为，那三家诸侯的嫌疑最大。” 略一思索，刘总管说出自己的判断。 “再想想！” 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奴婢愚钝！” 片刻之后，刘总管面有惭色。 “一位是帝国的侯爵，一位是帝国的侍郎。以朝廷的强势，想要驱使他们，诸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皇帝循循善诱。 “陛下圣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于这一点，刘总管是极有心得。 “能谋划这一切的，只有可能是这皇城之中的权贵。”皇帝的语气极为肯定。 “陛下圣明！” “你就不能说一点有用的？” “奴婢愚钝！” 刘总管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浓浓的惭愧。 “朝堂上暂时还不能出乱子，你在内务府也要提高警惕，当心有人蓄意挑拨。” “奴婢明白！” ———— 从乾清宫退出，刘总管正好遇到前来请示的杜学士。 二人拱手致意，随即客气的道别。 党副总管一直在殿外等候，见刘总管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急忙快步迎上。 “干爹！” 跟在刘总管的身后，党副总管轻声喊道。 “陛下的旨意，有没有领悟透彻？” 走下高高的台阶，刘总管略微压低了声音。 “涉及到朝廷官员的，卷宗一概封存。”党副总管心思灵透。 “只悟出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刘总管轻轻摇头。 “干爹，您教教儿子呗！”党副总管态度谄媚。 “涉及到朝廷官员，除了封存卷宗，你还得从勋贵入手，弄清楚他们是如何勾结。” 刚才在殿内被皇帝拍了拍肩膀，刘总管的心情十分不错。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党副总管面露犹豫。 “记住，那些勋贵只要进了慎刑司，就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刘总管开口警告。 党副总管急忙谢过。 “既然出去的是具尸体，又何来打草惊蛇一说？” “儿子明白了！” “摸清楚以后，不要自作聪明，所有的卷宗，直接送到御前。” “儿子明白！” “等到咱家退下，就算你此生都无法得到总管的位置，但是这内务府，始终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儿子能有今日，全赖干爹提携！”党副总管态度端正。 “咱家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将来还得靠你多多关照。” 刘总管的语气中，添了一丝寂寥。 太监与文官不同！ 再风光的太监，也是依附于皇权生存，而且当他们爬到顶端，却尴尬的发现自己辛苦得到的这一切，却无人继承。 运气好一点，死在任上。 运气不好的，守灵便成为他们最好的结局。 两百余年来，不知有多少红衣太监最后流落街头！ 文官就不一样了，不管是致仕，还是罢官，回到故土依旧能安度晚年。 调教家中的晚辈，让他们到死都心怀期望。 党副总管还无法理解刘总管的心态，只是表态一定不会做出那些忘恩负义的苟且。 就在此时，东线，邻岳，桐国的世子带着大批的贡品，已经高调的启程。 他的目的地是—— 京城！ 第921章 算推心置腹 张统领与桐军的主帅在商谈时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双方的军队一接触，就立刻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就这么三五座小小的城池，双方均已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 陈国南境，镇东军的大营之中，一中年人在中军帐内端坐。 此人是镇东军的主将，易博之！ 易家，是山南望族，易家的子弟，大多都是通过科举，给自己搏一个未来。 由此也可以看出，帝国的教育资源，大多都掌握在这些世家豪门的手中。 易博之，是家族的另类！ 这家伙面相儒雅，却喜欢舞枪弄剑，圣贤书没读过几本，兵法却钻研得十分透彻。 顶住族中长辈的压力，这家伙在军中从底层做起，如今已是一军的主将。 灭吴之战中，更是捞了一个男爵的爵位。 最低阶的贵族，也是贵族，有资格在皇城内拥有一座府邸。 更何况帝国战事不断，易博之有信心将男爵府，变成子爵府，甚至是伯爵府！ 几座小城的争夺，易博之投入的全是精锐，超出预料的伤亡，让他暗地里有些心惊。 好在桐军的伤亡同样惨重，而且五座城池，镇东军拿下了三座。 有声音在帐外响起。 “进！” 易博之的声音有些沙哑。 有两人入内，均身着甲胄。 这二人，是军中的副将。 行礼！ 易博之吩咐免礼。 “统领，张统领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不等落座，其中一人冲易博之拱手问道。 自从扩军之后，一军的主帅，均称之为统领。 易博之没有立刻回答，命二人坐下说话。 “如今，陈军的防线距盛天已不足两百里， 他们已没有撤退的余地。” 见二人坐下，易博之主动提起了目前的形势。 二人听后，皆是轻轻点头。 “本统领已经请张统领派军队前来，接收占据的城池。” 易博之没有提及张统领的安排。 三万军队，既要与陈、桐二国的军队对峙，还要驻守占领的城池，实在是不太够用。 “虎贲军将来要回京城，前来接收的——是定东军？”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易博之轻轻点头。 “统领，这样看来，朝廷在东线布置的军队，远远不够。” “三万长岭卒，已经抵达东川。” 话音落下，易博之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长岭卒的单兵作战能力，早已得到了帝国各方势力的认可，有他们驻扎在身后，易博之的睡眠质量有了显着的改善。 二人对视一眼，皆面露喜色。 “定东军的两位副统领，都得了男爵的爵位，你们三位——就一点都不心急？” 易博之的目光从二人的脸上缓缓扫过。 之所以是三位，是因为如今各军的配置，都是一正三副。 镇东军的另一位副统领，正领兵与桐军对峙。 “这——全靠统领提携！” 回话的，还是刚才那位。 “本统领都才只是个男爵，哪有资格提携你们？” 易博之缓缓摇头，满脸的自嘲。 “统领的意思，是准备大干一场？” 另一人的脑筋转得极快，满脸的兴奋。 易博之呵呵笑了起来—— 京城！ 东宫！ 皇帝在凉亭内请陈国的世子品茶。 世子正襟危坐，态度恭敬。 “这里不是乾清宫，放松一些！” 皇帝手握茶杯，面带微笑。 世子应下，态度愈发恭敬。 “镇东军在陈国的南境清剿流寇，成绩显着。” 注视着面前这位正牌的国舅爷，皇帝切入到正题。 世子很是恭维了几句。 “别以为朕不清楚你心底的想法。” 放下茶杯，皇帝目光转冷。 世子急忙起身，躬身请罪。 皇帝命他坐下说话。 “你是皇后的亲大哥，朕想听实话！” 皇帝的目光中又添了一丝温度。 “臣——” 世子看向皇帝，欲言又止。 “嗯？” “陛下，臣已经离开盛天许久，实在是不清楚父王的打算。” “朕想知道你的看法。” “臣——臣就是皇城内的一废物，哪有什么看法！” 世子冲皇帝拱手，嘴角泛起浓浓的苦涩。 “有怨气！”皇帝并未动怒。 “臣不敢！” “有怨气也不算坏事，你父王如今经营东北，朕认为他是在给自己寻找退路。” 皇帝起身，开始在凉亭内踱步。 世子准备起身，被皇帝拦住。 “一旦岳丈退往东北，陈国将会被梁、桐二国瓜分。” 还有朝廷！ 世子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一句。 “朕让镇东军占据的城池，是给你准备的。” 说完后，皇帝看了世子一眼。 世子听后，突然愣住！ “过几日，朕会给岳丈下旨，命他派三万军队前来京城，将来——那就是你的依仗。” “陛下为何要如此安排？” 有些艰难的吞一口口水，世子开口问道。 “朕不是为你，朕是为了皇后。” 看向坤宁宫的方向，皇帝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温柔。 不知不觉中，世子已经起身，双手自然下垂。 “当初你来京城，朕的心里是高兴的，认为皇后终于有娘家可以依靠。谁知道你的表现实在是让朕有些失望。” 世子满头大汗，弯腰请罪。 “你可曾想过，一旦岳丈退至东北，陈国名存实亡，会对皇后造成多大的冲击？” 皇帝没有吩咐免礼，继续开口训斥。 世子的腰又往下弯了弯。 “梁、桐二国南北夹击，朕不得已才出手，替你占据一些地盘。” 说完这几句，皇帝终于命他直起腰来回话。 “陛下可将此事向父王透露？” 事关重大，世子硬着头皮问出一句。 “你认为他会同意？”皇帝反问一句。 这是赤裸裸的现实，世子神色一黯。 “为了你，朕还不得不设法拿下盛天。” 一想到可能会让出的利益，皇帝不由得有些心痛。 “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 世子的智商还是高于常人。 “朕需要皇后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娘家，至于要做些什么，又要如去做，你以后自己揣摩。” 很显然，皇帝不愿将话说透。 世子弯腰应下。 几杯茶过后，皇帝命杜公公送世子出宫。 路上，杜公公貌似无意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郑亲王如今过得可还算惬意？” 第922章 替皇后考虑 回到王府，陈国的世子原本打算修书一封，提前派人送回陈国。 可犹豫许久，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也想看看，自己的父王到底会不会派军队前来。 这一切，都被锦衣卫整理成卷宗，送入乾清宫中。 皇帝阅后，笑而不语。 东线！ 桐国的世子已经进入朝廷控制的区域，并受到了张统领的高规格接待。 不过高层表现出来的友好，并不影响双方军队的厮杀。 镇东军组织了一次完美的偷袭，并夺取了一座城池。 桐军的将领大怒，立刻展开反击。 结果—— 掉入镇东军精心布置的陷阱，损失惨重。 打仗—— 还是要靠脑袋的！ 这是易博之告诫麾下一众将领的原话。 五座城池，镇东军占据了四座，张统领准备向朝廷请功。 东线烽烟不灭，西线的战事要更加惨烈。 山南军的防线，已经顶住了黑水的数次攻击。 刚开始，山南军让没有防备的黑水军吃了个大亏。 不过黑水军威名赫赫，王统领丝毫不敢沾沾自喜，只是一味的加固防线。 果然，暴怒的黑水军立刻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如果不是仗着优良的兵器和完善的后勤保障，恐怕黑水军的第一次攻击，就能将山南军击垮。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来自另一时空的皇帝虽然不会造什么飞机大炮，不过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比如在军中推广的医疗保障。 相对完善的医疗，不但让死亡率大大降低，而且许多只是轻伤的士卒，又能很快的返回到战场。 当然，皇帝的这一举措，并非没有反对的声音。 其中的代表，就是户部。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一切的出发点，自然是围绕着一个“钱”字。 他们私底下算过，按照目前的制度，一位伤残士卒的花费，要远远高于阵亡的抚恤。 帝国持续数十年的财政赤字，已经让这帮官员穷怕了。 好在皇帝承诺用内库填补，这才让非议逐渐平息下来。 山南军伤亡惨重，但是寸步不让！ 山南军的表现，鼓舞了士气日益低沉的燕军，一时间，燕国的北境杀得不可开交。 就在此时，上百名江湖人士，低调的出现在边界—— 京城！ 皇宫！ 皇后在寿康宫陪老祖宗说话。 太后也在，不过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赵明伦的身上。 这家伙待在太后的怀中，已经沉沉睡去。 “以前，我看淑太嫔还算是个安分的，没想到也不让人省心。”老祖宗面露感慨。 这是皇宫中最尊贵的三位女性，谈话的内容自然围绕着后宫。 “家中有颜色出众的，首先想到的就是献给陛下，由此可见西林伯的忠心。”皇后满脸的笑意。 西林伯，是淑太嫔的兄长。 “听礼亲王讲，这西林伯可不是个安分的。” 老祖宗面有忧色。 “外戚之中，还有那么多的公爵侯爵，哪轮得到西林伯张牙舞爪？” 皇后还未回话，便听到太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老祖宗听后，微微一笑。 太后的父亲就是公爵，而且是手握兵权的公爵，西林伯，确实还上不了台面。 不过—— 老祖宗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你九哥来京城这么多年，量儿对他的评价极高。” 年纪大了，就少了许多顾忌，老祖宗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皇后看向老祖宗，目露不解。 “你大哥是未来的陈王，陛下就算赏赐，也不过是些珍稀古玩。但是——你九哥可以啊？” 老祖宗伸出右手，拍了拍皇后的手背。 “这是个好主意！” 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后不愿给皇帝增添丝毫的麻烦，听后满脸的犹豫。 “你九哥至少也能封个侯爵。一座王府，再加上一座侯府，我看还有谁敢动那歪心思？” 老祖宗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 “如此甚好！” 太后在一旁点头附和。 见皇后还在犹豫，老祖宗直接将此事揽下。 皇后不是不识好歹，起身弯腰谢过。 老祖宗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第二日便派人前往乾清宫。 正好侍卫营的吴统领也在，等寿康宫的太监退下，皇帝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寿康宫——到底何事？” 皇帝开口询问。 “下官不知！” 吴统领弯腰回话。 “侍卫的待遇要大幅提升，你回去后拟个条陈，拿着找刘总管商议。” 皇帝没有过分的纠结，立刻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在皇帝的授意下，侍卫的挑选更加严格，相应的，待遇自然也应该提高。 吴统领弯腰应下。 “听说西林伯同你往来密切？” 正事说完，皇帝突然过问起吴统领的私事。 尽管皇帝问得极为随意，可吴统领的额头还是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西林伯有一远房堂妹，想说给下官的幼子做填房。” 须臾，吴统领选择如实回话。 “你答应了？” “没有，不过下官也没有明确的拒绝西林伯。” “为何？” “怕得罪人！” 在皇帝面前，吴统领选择了绝对的坦诚。 “你这句倒是实话！” 皇帝微微一笑。 “陛下，下官——是不是做错了？” 略一犹豫，吴统领开口请示。 “你有这种反应，是人之常情，但是你还没找准自己的位置。” 皇帝缓缓起身，慢慢的朝殿外走去。 吴统领的眼中，透出的全是疑惑。 “你是何人？是侍卫营的统领，是新晋的伯爵，是老祖宗的弟弟，是皇城内炙手可热的人物。” 皇帝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下官——不明白！” 吴统领还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转头看了他一眼，确认他不是在演戏后，嘴角的笑意开始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朕说得直白一些，在西林伯的眼中，你是他需要巴结，或者说是拉拢的对象。” 这几句话浅显易懂，吴统领茅塞顿开。 “陛下，下官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下官一回去，就直截了当的拒绝西林伯。” “愚蠢！”皇帝轻轻摇头。 “陛下——” 吴统领冲皇帝拱手。 “问问你儿子的意见，如果他心中喜欢，你又何苦拆散一桩婚事？” 一边说，皇帝一边跨出了乾清宫的殿门。 第923章 隐约丧钟响 汝阳侯！ 是陈王府九公子的爵位。 这位九公子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从不主动惹是生非，算是个安分的。 更关键的是，他对皇后保持着绝对的尊重和支持。 对九公子来说，这种惊喜，已不能用天上掉馅饼来形容。 自从被陈王派来京城，见识过京城的繁华之后，九公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京城尽可能的多住上几年。 然后—— 回盛天做一具行尸走肉。 没想到，帝国侯爵的爵位，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此生都不会被召回盛天，意味着自己一步登天，成为了帝国贵族中的一员。 还是高阶贵族！ 接完圣旨，九公子哭了笑，笑了哭，最后还是王妃一巴掌将他打醒。 “还不快入宫谢恩？” 王妃的语气中，透出了责备的意味。 尽管面色平静，不过王妃的心中还是十分高兴。 她看中的，不是帝国侯爵的爵位，而是皇帝释放出来的信号。 这道圣旨，既是向外界表明皇后地位稳固，在一定程度上平息坊间的流言，又是在表明对陈国的支持。 关于稳固皇后的地位这一点，世子的看法与王妃一致。 但是支持陈国？ 世子想起了杜公公那声音略带尖利的问话。 那是警告，也是在提醒！ 通过这几日的反复思考，世子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所谓的替世子考虑，只不过是给瓜分陈国的行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一旦世子接管，下一步就该是请求入朝。 这也意味着，陈王与世子这对父子从此将分道扬镳。 ———— 一个多时辰后，九公子便跪在乾清宫中，磕头谢恩。 皇帝命九公子起身回话。 “汝阳，是山南重镇，你不要辜负了朕的苦心。” 看着面前的这位纨绔子弟，皇帝语气温和。 九公子弯腰谢过，满脸的感激。 “还没有看过自己的府邸？” 算一算时辰，皇帝开口询问。 “没有！” “去好好瞧瞧，顺道请人给你讲讲它的上一位主人，为何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皇帝语速平缓。 九公子心中一紧，急忙应下。 等九公子，不，等汝阳侯退下，皇帝缓缓起身，开始在殿内踱步。 “老杜？” 也不知过去多久，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奴婢在！” 杜公公立刻活了过来。 “汝阳侯府，你要暗地里多关注一下，防止有人给汝阳侯下套。” “奴婢明白！” “杜祥云的伤势如何？” “回陛下，已无大碍！” “让他在顺天府再住上一段时日。” “奴婢明白！” “西林伯那里，你让东厂盯紧一点。” 又走上几个来回，皇帝突然想起一事。 “喏！” 杜公公早已适应了皇帝跳跃的思维。 “看来，安阳公的结局，还是没能让他们提高警惕。” 叹一口气，皇帝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无奈。 “陛下——” 略一犹豫，杜公公还是选择了主动开口。 “嗯？” “西林伯——可是顺太妃的堂兄。” “你去问问顺太妃的意见。” 皇帝明白杜公公的言外之意。 如果西林伯有什么不妥，整个家族难免都会受到牵连。 “喏！”杜公公弯腰应下。 “这就对了，没事多给朕出出主意。” 看一眼杜公公，皇帝微微一笑。 杜公公立刻将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东线！ 此时，桐国世子的马车已经进入到东川，东川巡抚请长岭卒派兵保护。 这位巡抚也是个妙人，想用这种方式向世子彰显朝廷的武力。 代国的世子极好说话，亲自带兵前往。 在官道旁的某处驿站之中，两位世子展开了友好的交谈。 关于驿站，皇帝登基之后，便做出了调整。 简单来说，就是数量减少，规模扩大，多种经营。 运行了几个月后，整个驿站系统，已经不需要户部拨款。 代国公子恭维桐国世子年富力强，能力出众。 桐国世子恭维代国世子带兵有方，战功卓着。 等到代国的世子命人取来御赐的美酒，二人仿佛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代国地势险要，长岭卒天下闻名，本世子对你们的选择实在是有些费解。” 酒过三巡，桐国的世子开始推心置腹。 “你也提到代国地势险要，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无法自给自足。” 代国的世子表现得同样十分坦诚。 “代国的南边，可是土地丰腴的安夏。” “丰腴？谁告诉你的？” 代国的世子轻声笑了起来。 “难道是本世子收到的消息有误？” “安夏的产出，最多能保证自给自足，还远不到丰腴的程度。” 代国的世子轻轻摇头。 “北有强敌，南边又是这种情况，难怪你们做出目前的选择！” 桐国的世子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都是帝国的臣子，自然应该忠于陛下。” 代国的世子冲京城的方向拱手，神色恭敬。 “听说——你是陛下的好友？” 代国的世子听后，连称不敢。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畅快与得意。 觥筹交错中，二人大醉！ 驿站的气氛融洽，可陈国境内，镇东军与桐军依旧摩擦不断。 当然，这也并不妨碍桐军对陈军展开猛烈的攻击。 对桐国来说，既然已经决定三分陈国，有没有那块遮羞布，已经不再重要。 陈国的北境，梁国同样对陈国展开了猛攻。 陈王意志坚定，纵然形势凶险，依旧不改制定的战略。 这位诸侯王独坐殿内，手中握着的，是一份重要的情报。 情报的内容，与代国有关。 原来，陈国购买的代国的城池，发生了骚乱。 引起骚乱的原因，是陈国的一名官员，强占了当地一女子。 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别说骚乱，恐怕那女子的家人还会敲锣打鼓地将人送去。 可让人奇怪的是，这女子的家人先是报官，然后—— 短短数日，衙门就受到了百姓的冲击。 陈军出面弹压，局势已经彻底失控。 怎会如此？ 陈王陷入到深深的困惑之中。 第924章 封爵甘佳侯 七月快要过去，酷热仍未消退。 桐国的世子已经进入京畿，皇帝命礼部派官员前去迎接。 这种高规格的待遇，让朝堂上的大佬们对世子生出了几分怜悯。 睿亲王与平亲王私底下闲聊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兴奋。 二人都见过桐国的六公子，当时猜测此人就是桐国的世子。 如今有机会验证当初的猜想，怎能不小小的期待一下？ “如果此人就是当年的那位六公子，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尴尬！”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平亲王轻声笑了起来。 “他要是觉得尴尬，就不会主动前来了。”睿亲王笑着轻轻摇头。 “主动？” 平亲王对睿亲王的措辞有些不解。 明明是皇帝下旨，怎么就变成了他主动前来？ “那两家可有动静？”睿亲王反问一句。 平亲王明白过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听说西林伯最近上蹿下跳，他到底想做什么？” 命左右退下，睿亲王开口询问。 “二哥，连你都听说了？” 平亲王面露讶异。 “岂止是本王，吏部的许多官员都在讨论此人。” 睿亲王，是掌吏部的亲王。 “生了个好女儿，便动起了做国丈的心思。” 平亲王身体前倾，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还真是敢想！” 睿亲王发出了一声冷哼。 “不过是富贵迷人眼罢了！”平亲王满脸的不屑。 他含着金汤勺出生，开府后又一直得到长兄的照顾，如今长兄已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物，他也是手握实权的亲王。 这种不需要奋斗就能获得权力的幸运儿，自然不太理解其他人对权力的疯狂追逐。 “这皇城之中，伯爵虽然算不得什么，可他若是循规蹈矩，等到九弟开府，陛下说不定就会给他升上一升。”睿亲王微微皱眉。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九皇子将来的爵位不会太高。 当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想过将来给弟弟们封爵的问题。当时他的想法十分大胆。 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些不太成熟。 但是以皇帝对弟弟们的照顾，一定会给他们找一个有力的强援。 “信了坊间的流言，又有待字闺中的绝色，他要是沉得住气才怪。” 平亲王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说到流言，陛下难道就真不在意？”睿亲王看了平亲王一眼。 “不知道这一次该谁倒霉了！” 吐出这一句后，平亲王轻声笑了起来。 睿亲王也轻声笑了起来。 ———— 兄弟二人闲聊的时候，皇帝也在乾清宫与自己的手足聊天。 还不止一位！ “太仆寺的预算，会逐年削减。这一点，朕已与内阁达成了一致。” 皇帝语速平缓，语气温和。 虽然将政务全部交给了内阁处理，不过这并不代表皇帝不会过问。 至少涉及到大宗的预算，皇帝会随时关注。 “陛下，太仆寺依然存在诸多问题，但整顿的效果也十分明显。” 回话的，是七皇子。 七皇子自从开府，就在太仆寺观政，而且七皇子已经在不同的场合，表达过同样的意思： 此生与马为伴！ 等到权贵阶层感受到他坚定的态度，七皇子的府邸逐渐清静不少。 “他们舍得放弃如此大的利益？” 一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原来——是四皇子！ 在皇帝的开导下，四皇子已经搬回京城居住。 封爵甘佳侯。 甘佳，是河西的一座城池。 “四哥，随着朝廷的财政好转，官员的待遇有了大幅度的改善。更重要的，是朝廷的威权日盛，官员对待钱财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七皇子注视着自己的四哥侃侃而谈。 四皇子略一思索，轻轻点头。 “你在太仆寺，可以再主动一些，不要担心那些非议，出了问题，朕给你撑腰。” 皇帝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七皇子的身上。 七皇子欠身应下。 “最重要的，朕需要战马！” 皇帝几乎是一字一顿。 “陛下，按照这种趋势，三年之内，太仆寺可以向军队供应五千匹战马。” 七皇子冲皇帝拱手回话。 五千，数量实在是算不上多，不过皇帝已经十分满意。 “回到京城的感觉如何？” 问完七皇子的差事，皇帝将目光转移到甘佳侯的身上。 “换个地方活着罢了！” 甘佳侯的语气中充满了一丝丝的无奈。 看着面前暮气沉沉的甘佳侯，皇帝忍了许久，才压下想要踢他的冲动。 “你府里的人，是你母妃替你挑的，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再筛选一遍。” 深吸一口气，皇帝开口叮嘱。 甘佳侯谢过，神色复杂。 “既然回来了，宗室里面也要多走动走动。” “这——陛下，没这个必要吧？” “你是朕的弟弟！”皇帝刻意加重了语气。 甘佳侯只得无奈的应下。 一番闲聊过后，二人起身告退。 退至殿外，七皇子跟在了甘佳侯的身后。 “四哥，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弟弟去您府上讨杯酒喝？” 一踏上空旷的广场，七皇子便笑着问道。 “怎么，太仆寺的差事办完了？” 甘佳侯转头看了七皇子一眼。 “不差这半日！”七皇子笑着拱手。 七皇子从小就跟在六皇子的身后，甘佳侯一想到躺在渔阳山的六皇子，心底便划过了一声叹息。 “想去就去吧，就是不知府里面有没有好酒。” 听到甘佳侯应允，七皇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对这略显夸张的反应，甘佳侯的心头浮现出浓浓的疑惑。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在渔阳山陪伴六皇子的举动，已经赢得了七皇子的感激。 二人出宫，随即上了甘佳侯的马车。 车轮转动，准备将二人带往甘佳侯府。 车厢内，七皇子主动提起了皇城内的变化。 甘佳侯面色平静，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快到府邸时，马车靠边缓缓停下。 一管事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宗室里的老国公。 甘佳侯下车，恭恭敬敬的站在道旁。 七皇子正在观政，地位特殊，原本是不需要下车的。 不过见甘佳侯下车，也就陪着站到了他的身旁。 老国公下车，招呼二人上前。 对七皇子，他是笑脸相迎，对甘佳侯，则有些倚老卖老。 “既然回来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做人。” 拍着甘佳侯的肩膀，老国公的措辞极不客气。 “您老放心，我老四一定会同您多亲近亲近，学习如何老实做人。” “老四”二字，甘佳侯咬得极重。 第925章 京城不设防 桐王姓赵，世子自然也姓赵。 皇帝命平亲王与安亲王府的世子出城迎接。 安亲王府的世子，是赵方纯。 他们迎接的，自然是桐国的世子。 桐国的世子表现得受宠若惊。 注视着熟悉的面孔，平亲王微微一笑。 皇帝在金銮殿接见。 一同出现在金銮殿的，还有帝国贵族的代表，和朝堂中的大佬。 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桐国的世子完成了一套繁琐的礼仪。 表现自然是无可挑剔。 皇帝赐座，态度温和。 “从邻岳到京城，路途遥远，世子辛苦了！” 注视着阶下的世子，皇帝语带感慨。 “接到陛下的旨意，臣不敢耽搁，星夜赶路，唯恐有不敬之处。” 世子态度恭敬，不过—— 话里有话！ 睿亲王等人面色一沉。 朝中的许多大佬也是面带不悦。 强大的武力，和逐渐好转的财政，让这些大佬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威严。 在他们的认知中，别说一位小小的世子，就算是诸侯王前来，也得老老实实得跪下，听候皇帝的裁决。 皇帝神色不变，态度温煦依旧。 世子主动向皇帝禀报了桐军登陆的用意。 当他说出这是为了给予朝廷有力的支持时，大佬一侧响起了一声轻笑。 世子没有停顿，甚至没有转头。 “高爱卿为何发笑？” 等世子禀报完毕，皇帝看向朝臣一侧，开口询问。 他口中的高爱卿，指的是礼部的高尚书。 听到皇帝点名，高尚书出列，冲皇帝拱手弯腰。 皇帝吩咐免礼。 “陛下，按照律法，桐国若是想替朝廷平叛，应该先上奏朝廷，得到许可后方能行动。可朝廷却从未收到过桐王的奏折。” “而且，既然是世子领兵前来，等到局势稳定，世子应该主动入朝，而不是接到圣旨才前来京城。” 一口气说完，高尚书的腰再次弯了下去。 皇帝命高尚书退下，语气温和。 “世子如何看待高尚书的质疑？” 皇帝的目光，落回到世子的身上。 “陛下，桐国远在海外，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数月。兵贵神速，耽误了战事，可是帝国的损失。” 这几句说完，世子做出停顿，等待皇帝的指示。 皇帝轻轻点头，示意世子继续。 “而且，目前东边战事不断，局势还远远算不上稳定。” 紧接着，世子又补充了几句。 皇帝认可了世子的解释，同时对世子能主动前来，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听说桐军已经进入到陈国？” 话锋一转，皇帝询问起桐军的行动。 “残寇在陈国境内流窜，为了陈国的百姓，臣只能派兵清剿。”世子表现得十分镇定。 皇帝再次给予了认可。 赐宴！ ———— 第二日，睿亲王、平亲王与赵方纯代表宗室宴请桐国的世子。 乾清宫内，皇帝正在阅览胡罗素的奏折。 胡罗素是沙场悍将，短短月余，就将入侵缓冲地带的武装料理干净。 奏折中，胡罗素详细描述了歼灭的过程，对结果更是着重强调。 等皇帝放下奏折，时间居然已过去了一刻多钟。 揉一揉眼睛，皇帝命杜公公上前，将奏折送到赵院长的面前。 赵院长看得更加仔细。 皇帝没有打扰，起身在殿内踱步。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良久，赵院长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朕先听听你的意见。”皇帝看了赵院长一眼。 “大部分的头领都被活捉，想必他们的口供很快就会送来。” 略一思索，赵院长缓缓开口。 皇帝不置可否。 “有了这些俘虏和口供，徐王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洗清自己的罪名。” “陛下是想要实惠？还是想让徐王在舆论上陷入被动？” 此时，赵院长早已起身。 皇帝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对赵院长最后问出的这两句极为满意。 “你认为朕该要什么？”皇帝反问一句。 “宋国已是强弩之末，下官以为，陛下应该借此机会，出兵支援！” 赵院长冲皇帝拱手，脸上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宋国迟迟不向朝廷求援，朝廷便找不到出兵的理由。 徐王看穿了所谓皇家寺院的把戏，已经刻意避开。 皇帝沉吟不决！ 赵院长站在原地，静待皇帝的训示。 “定南军刚刚完成清洗，还无法与徐军交锋，镇南军倒是有一战之力，不过他们要填补山南军留下的缺口。若是直接参战，你认为应该派哪支军队前往？”皇帝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今看来，怕是——只有江东军了！” 思索许久，赵院长说出心中的答案。 皇帝猛的回头，死死的盯着赵院长。 赵院长急忙弯腰低头，不过心中对皇帝的反应充满了疑惑。 皇帝与先帝不同，没有刻意维持威严的形象。 “河西军去了西原，虎贲军与长岭卒在东线，如果江东军前往宋国，京城——可就只剩下禁军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皇帝有些干涩的声音终于传入赵院长的耳中。 赵院长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落下。 “朕一直在想，徐王为何要主动送上把柄，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皇帝继续开始在殿内踱步。 “下官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赵院长主动请罪。 皇帝是清醒的，没有怪罪赵院长。 “朕还是真是小看了这位徐王！” 叹一口气，皇帝神色复杂。 “陛下，京城必定有人同徐王勾结。” “你认为是谁？” “谁觊觎禁军，谁的嫌疑最大。”赵院长的语气无比肯定。 皇帝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西林伯的身影。 可西林伯的影响力极为有限，徐王怎会同此人合作？ 等赵院长告退，皇帝示意杜公公上前。 “东厂那边，有没有查到些什么？” “暂时还没有！”杜公公措辞严谨。 “让老牛亲自盯着，朕要知道都有些什么人同西林伯往来。”皇帝认真叮嘱。 杜公公急忙应下。 “启祥宫那边，也要盯紧一些。” “奴婢明白！” “九弟最近在做什么？”皇帝貌似无意的问出一句。 “九殿下与十殿下的关系极好，时常在一起讨论课业。” 杜公公的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第926章 目标是盛天 从京城向北，穿过京畿和安夏，再越过代国的丛山峻岭，便进入到梁国的境内。 不要停，继续向北，经过繁华的上京城，最后在帝国边界的界碑旁驻足。 这界碑原本不在此处，是历代梁王通过不懈的努力，将它移到了这里。 梁国的版图已经足够辽阔，梁王暂时没有继续搬动的计划。 再往北，就是被梁国征服的游牧民族。 他们占据着最好的草原，专心替梁国牧马。 然后用马匹换取丝绸、茶叶、美酒和食盐。 这个群体，已经被梁国敲断了脊梁。 在他们的北边，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是白雪皑皑，那里—— 是梁王狩猎的场所！ 今年梁王没来，这片土地上的猎物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中有一青年，靠着无比娴熟的骑射和聪明的头脑，聚拢了数百青壮。 他是台吉的孙子，是北迁的游牧部落的希望。 他的名字，叫博库！ 一顶大大的帐篷内，这对祖孙正在交谈。 哦，大家可还记得台吉？ 他就是说出那句“先设法活下去的”老人。 “你想去北边？” 台吉满脸的皱纹，目光深邃。 “是！” 博库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可北边除了一望无际的积雪，什么都没有。” 台吉认为博库是动了玩心。 “欧沃，我想带人穿过森林，去寻找传说中的雪人。” 博库两眼放光。 欧沃，是他们对祖父的称呼。 “胡闹！”台吉脸色一沉。 “欧沃，如果明狗再次前来，我们就只能钻进森林。森林里无法畜养战马，故土，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博库冲台吉跪了下去。 “雪人只不过是传说罢了，你这一趟，不知有多少勇士会因此丧命。” 台吉起身上前，将博库扶起。 “欧沃，您就让我试试吧，顺道也检验一下部落的勇士。”博库依旧苦苦哀求。 部落北窜，尽管早已支离破碎，但台吉是最有威望的老人。 没有他的点头，博库休想带走一人。 ———— 这一幕，远在上京的梁王自然是无从知晓。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丝毫都不会在意。 数百青壮而已，梁国的骑兵会毫无阻碍的将他们碾成肉泥。 此时的梁王，正在关注东西两线的战事。 西线的推进原本顺风顺水，可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支燕军，顽强的守住了防线。 黑水军中，不乏善于观察的将领，通过一场场厮杀，他们察觉出了其中的异常。 短兵相接最容易陷入到混战的局面，可这支燕军，总能做到进退有序。 在经过认真的分析之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支军队，一定不是燕国的军队！ 接下来，就只剩下两个可能。 要么，是宋国的援军；要么，是朝廷的军队。 宋国快被徐国打残，就算用屁股思考，他们也确定了这支军队的来历。 于是，前线的将领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条信息送回到上京。 梁王召相国商议。 “朝廷亲自下场，说明他们也不看好燕国。” 殿内，相国的切入点与众不同。 “寡人想讨论的不是这个。” 梁王轻轻摇头。 “主上，朝廷的军队有如此表现，不可不防。”相国冲梁王拱手。 这两句说出了关键，梁王轻轻点头。 “这才短短数年，朝廷的军队怎会恐怖如斯？” 世子的声音在一旁突然响起。 “你在想什么？”梁王看了世子一眼。 “父王，黑水军之所以有今日，是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朝廷一向武备松弛，为何能在数年之内，便练出一支天下强军？” 世子认真的看过战报，对这支军队的评价极高。 “说下去！” 对自己的继承人，梁王是满意的。 “父王，儿子这两年一直都在留意陛下的举措，关于军队，有一点我们可以借鉴。” 世子起身，冲梁王拱手弯腰。 梁王命他坐下说话。 “为天子羽翼，为帝国鹰犬！” 世子语速缓慢，神色复杂。 梁王与相国对视一眼，没有开口打断。 “父王，朝廷重文轻武，武将待遇不高，而且地位低下。” “陛下不但大幅度提高了军队的待遇，而且还制定了闻所未闻的抚恤制度。” “最重要的，陛下在军队前赋予帝国二字，给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荣誉。” “这一番操作下来，军队瞬间便脱胎换骨。” “更何况陛下的羽林卫，还在源源不断的充实进各支军队。” 一口气说完这么许多，世子已是满脸的佩服。 尽管政治立场不同，可这丝毫不妨碍世子对皇帝的佩服。 否则，他也不会将皇帝以战养战的策略，用在了西线。 “敢问世子，我们要如何借鉴？” 见梁王还在思索，相国开口问道。 “两百年来，梁国的界碑一再北移，游牧部落仓皇逃窜，这都是我梁国军队实打实的功劳。” 世子看向相国，满脸的荣耀。 相国是操纵舆论的高手，瞬间明白过来。 梁军打下的，虽然是梁国的地盘，可一日没有举起反旗，梁国都是帝国的诸侯之一。 换句话说，梁军是在替帝国开疆拓土。 而且，梁军对游牧部落的摧残，确实解除了他们对帝国的威胁。 “下官明白了！” 相国冲世子拱手。 “既然朝廷已经下场，寡人能否借机举事？” 梁王的目光从二人的脸上扫过，开口询问。 “不可！” 相国急忙回话。 “为何？” “主上，徐国的意图已十分明显，我们只需要抓紧攻打燕、陈二国，用行动呼应即可。” “你就不怕徐国抢占先机？” “主上，河西军进驻西原，防的可就是徐国。” “区区三万人，能有多大用处？”梁王面露鄙夷。 “主上，下官想说的，是朝廷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徐国。”相国的语气意味深长。 良久，梁王发出了一声叹息。 “主上，依下官之见，目前的重中之重，应该是瓜分陈国。” 相国继续进言。 “寡人没想到，皇帝居然打算吞掉他岳丈的土地。” “主上，所谓三分陈国，下官以为，就算少分一点也没有关系。最关键的——是要拿下盛天。” 相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第927章 禁军的统领 皇帝没有利用那些俘虏，直接命胡罗素砍掉他们的脑袋，然后给徐王送去。 这表示皇帝对徐王的所作所为，已经极为不满。 当然，除了不满，还有深深的戒备。 安阳公作乱，京城尚有支持皇帝的军队，可若是中了徐王的圈套，还有谁能震慑禁军？ 对密亲王，皇帝是放心的，可禁军么—— 尽管经过了血腥的清洗，皇帝依然担心会有漏网之鱼。 乾清宫内，密亲王向皇帝禀告禁军的情况。 甘佳侯也在，如今他是密亲王的副手。 “继续在京畿挑选良家子弟，持续换血。” 皇帝背着双手在殿内踱步。 “陛下，那换下来的禁军要如何安置？”密亲王向皇帝请示。 “如今东西两线都有战事，将他们送往前线，补充镇定二军。” 密亲王弯腰应下。 皇帝挥一挥衣袖，命他直起腰来说话。 “陛下，臣的府邸，最近实在是有些热闹。” 略一沉吟，密亲王选择如实禀报。 “哦？” 皇帝想起了侍卫营的吴统领。 “送礼也就罢了，居然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臣的小妹身上。” “谁？” “直郡王。” 皇帝听后，微微皱眉。 这位直郡王，是先帝的弟弟。 “直郡王的几个儿子年纪尚幼，他怎会如此？” 须臾，皇帝开口询问。 “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在替礼亲王府的世子操心。” “琮量？” 皇帝看了甘佳侯一眼，面露诧异。 “是！” “琮量的婚事，父皇同礼亲王早已定下，直郡王——” 说到此处，皇帝的声音突然消失。 原来先帝与礼亲王的商议，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换句话说，直郡王并不清楚此事。 可—— 礼亲王为何不向他透露？ 就在皇帝思索的时候，密亲王已是面有喜色。 他以前是诸侯国的世子，对政治的理解远超常人。 对密亲王来说，皇帝命他掌管禁军，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但是禁军统领的位置不但极为重要，也极为特殊。 以前的密亲王，一直设法加强与权贵的沟通，试图稳固王府在皇城的地位。 可如今，他又主动将好不容易才构建起来的纽带，一一斩断。 在他的计划中，不管是弟弟妹妹，还是儿子女儿，除非是皇帝指婚，否则，绝不会与权贵结亲。 “怎么？你看不上朕的堂弟？” 皇帝话锋一转，表情似笑非笑。 “陛下，臣如今是禁军统领，必须得提高警惕。” 密亲王表现得十分坦荡。 皇帝笑着夸了几句。 第二日，皇帝召礼亲王入宫。 老祖宗虽然不再追究当年的往事，不过也要求他无需时常入宫。 今日入宫面圣，距他上次入宫，居然已过去了两月。 站在乾清宫中，礼亲王收敛不少。 事实上，自从皇帝登基之后，礼亲王便低调了许多。 就算是敛财，也变得更有技术含量。 “直郡王张罗琮量的亲事，你可知晓？” “臣知道此事！” “这是你的授意？” 皇帝问得十分直白。 “不是！” 礼亲王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在打什么主意？” 皇帝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探究。 “直郡王是臣的弟弟，交情一直不错，他主动替琮量张罗，臣不好拒绝。” 礼亲王冲皇帝拱手。 “说人话！”皇帝脸色一沉。 “臣想知道，到底是谁将主意打到了臣的身上。” 礼亲王微微弯腰，眼中有寒光闪过。 “这才是实话！”皇帝轻轻点头。 “陛下，直郡王虽然与臣的交情不错，可当年与敦郡王的关系同样不错。” 紧接着，礼亲王又补充了几句。 皇帝心中一惊，看了站一旁伺候的杜公公一眼。 杜公公垂手弯腰，纹丝不动。 “朕为何不知？” 皇帝将目光移回到礼亲王的身上。 “二人后来为争一异域美女，闹翻了！” “既然已经闹翻，你为何还要提及当年？”皇帝追问一句。 “通过臣这些年的观察，直郡王对那些异域女子，并无兴趣。” 回完话后，礼亲王抬头看向皇帝。 “你倒是个细心的！” 皇帝微微一笑，从语气中听不出是褒是贬。 “谢陛下夸奖！” 礼亲王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就凭他一位闲散郡王，敢生出这种想法？” 皇帝没有追究礼亲王的厚脸皮。 “他没有，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你查到了什么？” “目前——还没有！” “说了半天，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皇帝语带不满。 “陛下不妨再等等。” “胡闹！”皇帝轻声呵斥。 礼亲王急忙弯腰请罪，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 “你想反击，有无数种方式，岂能用琮量的亲事做诱饵？” 礼亲王抬头，欲言又止。 “琮量是未来的礼亲王，他的婚事，可出不得差错！” 见礼亲王不太服气，皇帝又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两句。 礼亲王听后，脑袋又慢慢的垂了下去。 “既然有人将主意打到了礼亲王府，除了琮量的婚事，朕允许你做出适当的反击。” 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皇帝没有理由让他吃亏。 礼亲王谢过，将腰弯得更低。 处理完这桩事情，皇帝前往坤宁宫，寻皇后闲聊。 三公主也在，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皇帝问了问李硕的情况，得知这家伙居然动了沙场建功的心思。 安阳公一案，李硕立下了大功，如今已是从四品的镇抚使。 “回去告诉他，想要沙场建功，将来有的是机会。” 积极性最好不要打击，皇帝笑着鼓励了两句。 三公主急忙起身谢过。 又问上几句，三公主起身告退。 她还要去启祥宫看望淑太嫔和自己的母亲。 “听说母后处置了一批宫女？” 待殿内只剩下这对尊贵的夫妻，皇帝开口问道。 “这都是好几日前的事情了！” 皇后满脸的笑意。 “母后一向宽厚，怎会如此动怒？” “有人非议伦儿，母后得知后大怒，当场杖毙了数人，剩下的也被发往浣衣局当差。” 皇后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感激。 “老杜？” 皇帝提高了音量，冲殿外喊道。 很快，杜公公便出现在皇帝面前。 “命东厂好好查查，这宫中还有谁在嚼舌根。查出以后不必上报，直接打死。”皇帝语气平淡。 “喏！” 杜公公没有丝毫犹豫，弯腰应下。 第928章 板荡识诚臣 梁军攻势猛烈，陈军已丢失了数座关隘城池。 陈王表现得极为镇定，亲临前线指挥军队顽强抵抗。 随着王妃前往京城，诸子被派往东北筑城，偌大的王宫，只剩下一些女眷和未成年的孩子。 陈国的一些官员，开始浮想联翩。 这些不稳定的因素，通过各种渠道传入到陈王的耳中。 陈王置之不理！ 面对不同的情况，黑水军的进攻策略各有不同。 面对关隘，黑水军采用不间断的攻击，来给陈军造成持续的压迫。 可对陈国的城池，黑水军选择围而不攻，因为他们断定城中的粮草无法长期支撑。 等到城内出现粮荒，黑水军这才发动猛攻。 如今陈国的粮食，几乎依靠朝廷的支援，像北边的城池，几乎没有存粮。 当然，支援可不是无条件的援助，陈王需要掏出真金白银来购买。 好在朝廷厚道，没有过分加价！ 就在陈王一心督战的时候，一道圣旨出现在他的面前。 接旨的过程，让宣旨的太监挑不出任何毛病，不过等太监退下，陈王立刻将圣旨扔到了地上。 如今陈国已是岌岌可危，朝廷还想抽调军队？ 陈王满脸的恨意！ 京城！ 桐国的世子过得十分惬意，也十分忙碌。 毕竟都姓赵，不但宗室大佬轮番宴请，就连皇帝也是时常设宴，邀世子举杯共饮。 某日，皇帝邀世子前往北苑狩猎。 如今的北苑，已经治理得十分不错。 皇帝虽然身体强健，可武功确实寻常，在杜公公的帮助下，勉强收获了几只野兔。 桐国的世子十分神勇，才短短半日，猎物便堆成了小山。 皇帝大加赞赏。 随驾的都是些宗室的青年才俊，临时设下的营地之中，气氛十分活跃。 随着一坛坛御酒开封，众人更是少了拘谨。 赵琮量上前，向桐国的世子敬酒。 他是未来的礼亲王，桐国的世子是未来的桐王，二人身份地位相当。 两只酒杯轻轻一碰，二人均是仰头干掉。 “进堂兄爽快！” 赵琮量满脸的憨笑。 原来，桐国的世子姓赵，名琮进。 “你的酒量也不差！” 世子，不，赵琮进微微一笑。 “堂兄，小弟在接受陛下的调教之前，可是京城的风流人物，酒量都是在——” 说到此处，赵琮量突然察觉不妥，急忙住嘴。 赵琮进送给他一个什么都懂的眼神。 “不得胡闹！” 皇帝轻声呵斥，不过语气并不算严厉。 赵琮量吐了吐舌头，急忙退下。 “琮量酒后失言，还请世子勿怪！” 皇帝看向赵琮进，措辞十分客气。 赵琮进表示无妨，然后夸了夸赵琮量的真性情。 “在这一点上，他与广郡王倒是有些相像。” 皇帝手持酒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广郡王坐在远处，突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赵琮进坐一旁陪笑。 他来京城这么些时日，听说了不少宗室的八卦，广郡王的洒脱，自然是清楚的。 “朕不喜他们的唯唯诺诺，像今日这般场景，朕乐于见到。”皇帝语速平缓。 赵琮进不清楚皇帝想表达些什么，只得小心的附和了几句。 “对他们，朕是如此，对诸侯，朕同样如此。” 紧接着，皇帝又补充了两句。 赵琮进的心中立刻提高了警惕。 “朕愿意给你们最大的包容，让你们逍遥自在。”皇帝的语速依旧平缓。 “陛下，有时候，我们也是迫于无奈！” “哦？” “陛下，臣率军登陆，也是逼不得已。” 略一思索，赵琮进给出了一个简单的解释。 “仔细说来听听。” 挥一挥衣袖，皇帝的脸上已添了几分郑重。 “陛下，两百余年来，桐国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全赖这天下姓赵。” 赵琮进身体前倾，略微压低了声音说道。 皇帝没有开口打断。 “若是这天下让某位诸侯夺去，可还会容得下桐国？” “所以当吴王造反的消息传到桐国，父王立即命臣率兵前来，替陛下分忧。” 说完这些，赵琮进冲皇帝拱手，表情十分诚恳。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一不小心，皇帝引用了另一时空的名言。 赵琮进轻声重复了几遍，脸上浮现出佩服的神色。 看到赵琮进表情的变化，皇帝这才醒悟过来，在心中默默的向天可汗致歉。 “你打算何时启程？” 短暂的沉默过后，皇帝主动询问。 “陛下不是命臣在京城常住？” 赵琮进表现得十分意外。 “你是桐军真正的主帅，怎能远离自己的军队？” “可是——” 赵琮进面带犹豫。 “怎么，你开始贪恋起京城的繁华？” 皇帝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赵琮进的身上。 赵琮进先是否认，随即才有些为难的表示将择日启程。 “这就对了，大事为重！” 皇帝满脸的欣慰。 回京后，赵琮进得到了大批的赏赐，同时他奉旨前来的行为，也被刊载在邸报之上。 两道圣旨从乾清宫出发，分别送往梁、徐二国。 燕国！ 寒山！ 半山腰中出现了上百具尸体。 从服饰来看，这些人都是些江湖人士，而且属于不同的门派。 再往上，厮杀还在继续。 萧寒站在山巅，面无表情。 “城主，我们快支撑不住了！” 有人出现在萧寒的身后，弯腰禀报。 “伤亡如何？”萧寒声音浑厚。 “已经损失了七十余名弟子，还有二三十人重伤。” “烟云谷没有丝毫掩饰，看来是想一举将我们灭掉。” 萧寒发出了一声轻叹。 “城主，您先带一部分弟子突围，前往都城居住。” 尽管形势危急，那人的措辞仍然十分讲究。 至于他口中的都城，自然指的是燕国的都城。 “寒山就是我的家！” 吐出这一句后，萧寒慢慢的朝山下走去。 那人不敢再劝，只得老老实实的跟在萧寒身后。 等萧寒出现，又有二三十人倒在了山坡之上。 随意的挥一挥衣袖，对方便有十余人倒飞了出去。 但是奇怪的是，那些人并未跌落山崖，而是慢慢的落下。 “尊者终于亲自下场了！”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悬崖边上。 第929章 做顺水人情 在燕王的默许下，锦衣卫构建了一条强大的信息传播渠道。 寒山之战过去了不到十日，情报便出现在乾清宫的御案之上。 这是江湖事，可也不完全是江湖事，皇帝召开杜学士和郑亲王，在舆图前交流了许久。 等到第二日，皇帝微服出宫，前往别院会友。 皇帝当年的预料十分准确，如今，皇城内的这片小楼，已成为许多权贵眼中的肥肉。 如果不是五十年期限的保护，这些商人，早就被赶出了皇城。 这期限原本是二十年，在睿亲王的推动下，变成了五十年。 五十年不得变卖，也就意味着这些商人能延续五十年的富贵。 在皇帝的提点下，他们抱团取暖，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皇帝的马车在别院外停下，他的两位老友早已等候多时。 扶着杜祥奎的手臂下车，皇帝随意的挥了挥衣袖，示意老友免礼。 没有寒暄，皇帝径直入内。 等到在那张熟悉的椅子上坐下，皇帝命杜公公将情报送到叶天的手中。 叶天看完后，递给了正在泡茶的住持。 “二位有什么想法？” 直到住持将卷宗还给杜公公，皇帝这才开口询问。 “可惜了！” 叶天面露遗憾。 住持轻轻点头，认同叶天的感慨。 “如果不是锦衣卫和燕军干预，漠西城仅存的这点人手，将会被彻底消灭。” 皇帝示意住持泡茶。 这人世间的事情啊，就是如此奇妙。换做几年前，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向萧寒伸出援手。 所以啊——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陛下，烟云谷为何会主动挑衅？”叶天冲皇帝拱手。 “寒山，就横在黑水军进攻的路线边上。” 皇帝研究了许久的舆图，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那——这是梁王的意思？” 叶天人老成精，立刻醒悟过来。 皇帝看了叶天一眼，对他的推断给予了肯定。 “这无尘，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叶天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不屑。 “你是在说无尘，还是在说你自己？”住持罕见的主动开口。 这二人都是老狐狸，叶天瞬间就领悟出住持的弦外之音。 只见他双眼一瞪，就准备展开语言上的反击。 “从烟云谷到寒山，有数百里之遥，而且寒山又在燕国的地界，这无尘——哪来的底气？” 皇帝的声音缓缓响起，打断了叶天的反击。 听到皇帝的点评，二人都将目光转移到皇帝的身上。 皇帝没有继续，请住持专心泡茶。 “陛下的意思——这烟云谷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几家？” 略一思索，叶天向皇帝请教。 “让你们在上京城的分舵好好查查，说不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皇帝没有直接给出肯定的回复。 叶天应下，神色凝重。 很快，三人面前均出现了一杯香茗。 “陛下，数十年来，江湖之所以没有掀起风浪，是因为这五大门派互相制衡。同时他们又对一些小门派形成约束。” 住持语速平缓，面色平静。 皇帝请住持继续。 “一旦寒山消失，西边立刻会掀起血雨腥风。” 紧接着，住持又补充了两句。 “和尚，你给陛下说这些做什么？”叶天的语气中略带不满。 皇帝日理万机，哪还有精力关注这些江湖草莽？ “你是担心烟云谷会趁此机会，朝西边渗透？” 皇帝盯着住持，挥手制止了叶天的埋怨。 “陛下，不是渗透，而是控制！” 话音落下，住持宣了一声佛号。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陷入到思索之中。 一旦烟云谷整顿了燕宋两国的江湖，在他们的授意下，刺杀、骚乱将会层出不穷。 以前的曹王，不就死于刺杀？ 叶天也听懂了住持的担忧，坐一旁沉默不语。 “一场对决，两位尊者均不同程度地受伤，寒山的实力虽然进一步削弱，可也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良久，皇帝的目光从二人的脸上扫过。 二人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指示。 “这也给你们争取了布置的时间。” 皇帝干脆将意思挑明。 “陛下，佛门一向不参与江湖纷争。”住持面有难色。 “你呢？”皇帝看向叶天。 “陛下，就算我有心帮忙，可也得萧寒领情才行啊！” 叶天同样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朕会让燕王斡旋。” “那就没什么问题！” 叶天立刻恢复到往日的干脆。 “老衲记得寒山附近有两座寺庙。”住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有劳了！” 皇帝微微一笑。 “和尚，你们不是置身事外？怎么又突然变得如此积极？” 叶天呵呵笑了起来。 住持没有理会，专心品茶。 “陛下，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收了笑，叶天看向皇帝。 皇帝示意他但说无妨。 “梁国的世子来信，请我替他奔走。” 叶天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他不想来京城常住？”皇帝没有丝毫的诧异。 “是！” “你有什么想法？” “陛下，我就是一江湖粗汉，哪能有什么想法！” “答应他，表示你会尽全力替他奔走。” 皇帝不愿看到老友拘谨的模样。 “啊——” 叶天十分意外。 “收了他那么多财物，总得帮他一回！” 皇帝轻声笑了起来。 叶天满脸的疑惑。 “朕原本就没想过他会乖乖前来，还不如让你做个顺水人情。”皇帝又解释了两句。 叶天恍然大悟，拱手谢过。 “告诉他，可以用一个兄弟代替。”皇帝的语气意味深长。 “陛下放心，我明白！”叶天笑得有些奸诈。 三人又闲聊一会，杜公公出现在皇帝身旁，禀报宴席已经准备妥当。 “鲁王派人送来了不少海鲜，今日让你们试个新的吃法。” 皇帝笑着邀请大家入席。 一盆盆的冰块，上面铺着薄薄的不知是什么的肉片。 刺身！ 住持坐下，不知该如何下筷。 皇帝早已考虑到这一点，转头看了杜公公一眼。 杜公公会意，抬起了右手。 几名太监端着托盘入内，托盘里放着的，是住持从未见过的菜肴。 第930章 都不是蠢货 桐国的世子离京，皇帝命平亲王与赵方纯将他送至城外。 来时本就是一支长长的队伍，如今更是多出了许多马车。 马车上装的，是皇帝的赏赐。 告别时，世子表现得依依不舍，可等到他在车厢内端坐，一张脸早已是阴云密布。 京城的这段时日，他观察到一个对桐国极为不利的情况。 那就是—— 民心！ 随着财政好转，朝廷的税率一降再降，京城百姓能支配的银两，自然是越来越多。 而且在商人的全力支持下，京城的物价一直都十分稳定。 老百姓是朴实的，既然皇帝让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们自然也就对皇帝无比忠诚。 世子派人走出京城，到京畿一带察看。 结果与京城大同小异。 一直以来，世子的想法与桐王有着巨大的分歧。 桐王与绝大部分桐国的官员，都崇尚绝对的武力，认为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便能解决所有的困难。 当然，世子将自己的想法深深的埋在心底，不曾向任何人透露。 京城如此，京畿如此，那么帝国控制的其他省份，至少也不会太差。 比如江东，在朝廷的大力扶持下，已经迅速从战争中恢复了活力。 得民心者得天下！ 良久，世子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与世子的忧郁不同，回城的平亲王和赵方纯，情绪都十分饱满。 直到二人出现在乾清宫中，脸上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二人禀报完毕之后，皇帝赐座！ “这差事，你们干得不错。” 皇帝的目光从二人的脸上扫过。 这对叔侄表现得十分恭敬，措辞非常谦虚。 皇帝询问二人对桐国世子的看法。 “心机深沉！” 回话的，是赵方纯。 “生在诸侯王室，又是继承人，有点心机，也实属寻常。”皇帝微微一笑。 “陛下，这赵琮进敢来京城，说明他颇有胆识。” 平亲王冲皇帝拱手，给出了一个相对客观的评价。 “你说到了重点！不过——朕以为同他的胆量相比，他的见识要更加出色。”皇帝语气温和。 二人正襟危坐，做出聆听的姿态。 “他之所以敢来京城，并不是因为胆量有多大，而是他断定朕不会将他留下。” 听到皇帝的分析，平亲王与赵方纯均点头附和。 “朕若是将他留下，桐王会立刻撕破脸皮。而且梁徐二国，也会借此机会竖起反旗。” 紧接着，皇帝又解释了几句。 “陛下，如果他在回去的途中出现什么意外——” 赵方纯脸色一变。 皇帝笑而不语！ ———— 寒山！ 萧寒盘腿坐在一山洞之中，脸色苍白。 尊者的修为，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突破了身体的极限，就算受到重伤，也恢复得极快。 只过去短短半月，萧寒的内伤便已恢复了大半。 此时，萧寒在洞内独坐，心中思绪万千。 眼看寒山就要被烟云谷灭掉，没想到锦衣卫伸出了援手。 通过数年的发展，北镇抚司的实力已不容小觑。 两位一段，带着上百的高手，打了烟云谷一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燕军逼近，烟云谷的人不得不退下山去。 锦衣卫跟在他们的身后，“护送”他们一路向北。 以前的漠西城与皇帝之间并不愉快，为何锦衣卫会出手相帮？ 是因为燕王投靠了朝廷？ 还是皇帝想让自己臣服？ 还有，烟云谷为何会攻击寒山？ 一个个问题从脑海中闪过，萧寒无法理出头绪。 不过更让他忧心的，是寒山的未来。 从漠西城迁到此处，已是元气大伤，再加上这惨烈的一战，如今寒山的实力，已无法威慑西边的门派。 如果不是有萧寒这位尊者，恐怕寒山早已被其他门派联手灭掉。 燕、宋两国正在抵御外敌，内部必须要保持稳定。 萧寒在思考，无尘同样在谋划。 他坐在车厢之中，面若寒霜。 眼看着就要将寒山彻底抹去，没想到锦衣卫从背后偷袭。 当然，锦衣卫这百十来人，无法彻底改变局势，在无尘的眼中，最多也就是延缓寒山的灭亡。 让他忌惮的，是燕军的逼近。 一位二三段的高手，能轻易杀掉十余名士卒。 可数十名江湖人士，绝对无法与上千人的军队抗衡。 更何况快要抵达山脚的燕军，足足有数千人。 无尘不得不选择撤退，而且这一撤，就直接撤回到烟云谷。 功亏一篑啊！ 良久，无尘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日，在上京城的王宫内，无尘的心中是有些抵触的。 可是当世子将整件事情掰开揉碎，给他做出透彻的分析后，无尘这才醒悟过来。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对梁王来说，拿下寒山，黑水军就能放心大胆的朝都城逼近。 对烟云谷来说，灭掉寒山，他们就能趁机整合西边的门派，让烟云谷进一步的壮大。 等到整合完毕，烟云谷的实力，将会凌驾于其他三家之上。 下一步—— 无尘便可以对南安洞下手。 南安洞盘踞在越国，靠着南边密林内那些奇异的宝贝，让苦修变成了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 如果那些东西归烟云谷所有，无尘有信心批量调教出一二段的弟子。 江湖唯我独尊！ 可惜—— 这一切都停留在十几日前的那场对决。 “我还会回来的！” 车厢内响起了无尘的喃喃自语。 ———— 南安洞！ 洞主终于登场。 从外貌来看，莫策就是一典型的南方人。 皮肤黝黑，身材瘦削，再配上其貌不扬的脸庞，说他是山上的猎户，也不会有人质疑。 可偏偏此人，是威震江湖的尊者之一。 “派人去徐国转转，顺道杀掉几名官员。” 莫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名单，沉声下令。 有弟子上前接过，不敢提出丝毫质疑。 “再派人去一趟梁国，摸一摸那边的情况。” “弟子领命！” “这都是越王的安排！” 片刻之后，莫策的声音再次响起。 “师父，越王一向不关心其他诸侯国的事务，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命令？” 终于，有弟子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此一时的——彼一时！” 莫策看向那人，神色复杂。 第931章 许拉帮结派 京城！ 皇城内的某座府邸，一对父子在书房内谈话。 “父王，此次接待桐国的世子，陛下为何会安排平亲王和安亲王府的世子出面负责？” 中年人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是想问——陛下为何不交给本王负责？”老人反问一句。 “是！” “陛下有意在宗室扶植年轻人，取代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地位。” “那——他为何不让睿亲王参与进来？”中年人继续问道。 “睿亲王？那是皇帝对文官集团的试探，怎会让他插手宗室事务？”老人的语气有些复杂。 中年人表示无法彻底理解。 “睿亲王自从出宫，便一直参与朝政，而且表现不俗。皇帝是想用睿亲王，来给宗室的才俊探一条出路。” 说完这些，老人看了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还不到五十，以他的年龄和能力，原本可以大有作为。 可两百年来，朝廷不但提防武将，还提防着宗室。 在他们的刻意灌输和引导下，近百年来的数位皇帝，都对宗室防范甚严。 如果—— 老人面露惋惜。 “陛下有此打算，是宗室的福气。”中年人发出了一声轻叹。 “那也得他能彻底掌控局势才行！” 很明显，老人并不看好。 “父王，要不——儿子再加一把火？” 略一思索，中年人冲自己的父王拱手。 “上一次的事情，皇帝没有任何反应，说明他已经提高了警惕。你又何苦自投罗网？”老人轻轻摇头。 “父王，西林伯最近的举动，是您的安排？”中年人换上一个话题。 “这种愚蠢的东西，本王会与他为伍？”老人面露不屑。 “父王，那——直郡王？” “他只是本王的侄子！”老人没有正面给出答案。 中年人听后，沉默不语。 这对父子正在密谈的时候，乾清宫内，皇帝也在同睿亲王说话。 睿亲王向皇帝禀报了近期的人事变动，然后又详细汇报了出现的几个空缺。 其中刑部有一侍郎丁忧，几位学士都在暗中发力。 皇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陛下，刑部侍郎之位极为重要，要不——让臣替孙学士争上一争？” 睿亲王口中的孙学士，指的是左春坊大学士，孙皋陶。 皇帝依旧不置可否。 皇帝的态度，让睿亲王立刻提高了警惕，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 “就让他们在詹事府替朕出谋划策。” 睿亲王的拘谨落入皇帝的眼中，皇帝又是微微一笑。 “是！” 睿亲王欠身回应。 “听说有官员往你的府邸送礼？” 皇帝起身，背着手在殿内踱步。 “是，不过臣没有收。” 睿亲王急忙起身，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这说明你在吏部的影响力日益增加。” 皇帝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睿亲王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垂手低头。 “礼物可以不收，但事情不能不办！” 皇帝在睿亲王的面前停下。 睿亲王心中诧异，抬头看向皇帝。 “往你府邸送礼的，并不一定都是贪官。若是人品能力都还不错，能帮，你就帮他们一把。” 皇帝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睿亲王的肩膀。 睿亲王听出了弦外之音，不敢应下。 “嗯？” “陛下，臣——” 睿亲王冲皇帝拱手弯腰。 “七弟必须低调，但是你没有这个必要。” 皇帝亲自将他扶起。 “你从户部转到吏部，能力有目共睹，适当的扶植一些自己的势力，也不会招来非议。”皇帝轻声安慰。 “陛下，臣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皇帝直接开口打断。 睿亲王只能乖乖的应下。 “朕也希望能将詹事府的官员安插进朝堂，可这样一来，一定会引起内阁的反弹。” 不打消睿亲王的顾虑，这家伙执行的时候一定会大打折扣。 睿亲王听得十分认真。 “但是你拉拢一些官员，内阁不会有什么意见。相反，如果你表现得过于低调，他们反而会提高警惕。” “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睿亲王的觉悟极高。 “你什么也不用做！” 这一句话，皇帝微微加重了语气。 ———— 东线！ 镇东军与桐军虽然还时有摩擦，不过双方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陈军的防线。 镇东军还保持着克制，只是驱赶着败亡的吴军攻击陈军的防线。 这些丧家之犬，也没见他们烧杀抢掠，却似乎有着取之不尽的粮草。 他们的装备甚至都在逐步更新。 桐军则直接撕破脸皮，对陈军发起了猛攻。 他们，也想拿下盛天！ 陈军的表现异常英勇。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身后，就是陈国的都城。 盛天！ 退无可退啊！ 当然，桐军的战事是由主帅指挥，此时的世子，才刚刚进入到东川。 晚霞满天，世子在官道旁的某座驿站歇息。 厨子，是世子的厨子；食材，也是王府采买的干货。 再加上有心腹在厨房全程监督，想要下毒？ 甚至没有理论上的可能。 世子坐在大堂之中，自斟自饮。 酒杯里装的，是上好的葡萄酿，直到夜幕降临，世子的脸上还没有明显的醉意。 “禀报世子，有人来了？” “多少人？”世子的脸上丝毫都不见慌乱。 “三人！” “多少？” 世子握住酒杯的手在半空中一顿。 “三人！” 就在此时，大门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声音。 那是世子的护卫在尽忠职守。 “世子，要不——您先回客房休息？” 禀报的那人，措辞十分委婉。 “不用！”世子轻轻摇头。 很快，有人出现在大门外面。 屋内的护卫急忙将世子护住。 “散开，挡住本世子的视线了！”世子十分镇定。 “世子好定力！” 门外那人轻声笑了起来。 “功夫不错！” 世子居然有心情点评一句。 “你放心，外面大部分人都不会有事，只不过睡一觉而已。” “那本世子还要谢你手下留情？” 世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那倒不用！” 一边说，屋外那人一边跨进了屋内。 “在下春分，奉帮主之命，前来取世子的性命！” 那人冲世子拱手，彬彬有礼。 第932章 朝会谈人事 “春分？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 世子轻声笑了起来。 “名字是帮主取的，这——你得去问他老人家。” 那人又上前一步。 “你不是来要本世子命的？本世子还有这个机会？” “那就下辈子有机会再说吧！” 说完后，那人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是否了解他们？” 世子缓缓转头，看向了站在身旁的护卫。 “草民虽然只是个要饭的，不过也算不上孤陋寡闻，这么奇怪的名字，草民却从未听说。” 那护卫居然呵呵笑了起来。 “你是何人？” 来人，不，春分并不愚蠢，早已从二人的对话中察觉出异常。 “刚才已经说过，我只不过是一要饭的乞丐。” “丐帮？”春分脸色一沉。 “聪明！” 那护卫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你就陪世子一同上路！” 话音落下，春分就立刻扑了上来。 可他还未冲到世子面前，便软软的倒下。 “你们翁门做事，实在是让人扫兴！” 那护卫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满。 “都是为了保护世子的安全，还请前辈见谅！” 从大堂的角落里，传来一个略显阴森的声音。 “你倒是会说话！” 那护卫吐出这一句后，弯腰向世子请示。 片刻之后，大堂内又只剩世子在自斟自饮。 至于春分的两位同伴，同样被翁门放倒。 ———— 京城！ 朝会！ 最大的议题，便是朝堂上的人事变动。 等杜学士禀报完毕，皇帝不置可否。 不置可否，也是一种态度。 散朝，皇帝命人将睿亲王请到乾清宫说话。 “刑部侍郎，是谁的人？” 等睿亲王行完礼后，皇帝开口询问。 “卢学士！” 睿亲王欠身回话。 他是坐镇吏部的亲王，这些人事变动的来龙去脉，自然瞒不过他。 “是他？”皇帝略微有些诧异。 在皇帝的印象中，卢学士一向低调，在内阁中的影响力十分有限。 紧接着，睿亲王又说出好几位官员的名字。 他们都是卢学士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 皇帝神色不变，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 “这大概是杜学士的平衡之道。” 须臾，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陛下，杜学士的日子似乎也不太好过。” 睿亲王是皇帝的弟弟，一向不会隐瞒心中的想法。 “不好过？” 皇帝看了睿亲王一眼。 借这个机会，睿亲王向皇帝禀报了朝堂上的动向。 “你如何看这位朝廷首辅？” 皇帝没有直接给出明确的指示。 “臣——” 睿亲王起身冲皇帝拱手，面露难色。 一位亲王，在皇帝面前点评当朝首辅，实在是不太适合。 “朕想听实话！” 对睿亲王的谨慎，皇帝十分欣赏。 “杜学士做事严谨，可——” “嗯？” “臣认为杜学士在某些时候魄力不够。” 说完后，睿亲王的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皇帝笑着让睿亲王直起腰来说话。 “这正是杜学士厉害的地方！” 看向睿亲王，皇帝发出了一句感慨。 睿亲王满脸的疑惑。 “他是帝国的首辅，做到连你都认为魄力不够的地步，可依然还有官员弹劾他结党营私，你仔细想想——” 皇帝的语气意味深长。 听完皇帝的教导，睿亲王陷入到思索之中。 “这一次，你拿到了多少？”皇帝将话题拉了回来。 “一位员外郎！” 睿亲王将注意力收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错！” 皇帝微微一笑，面露鼓励。 “陛下，有一件事情，臣不知当不当讲？” 睿亲王向皇帝请示。 皇帝示意他但说无妨。 “臣听说韩亲王给几位学士送了重礼，给原韩国的一位官员谋求官职。” “他想要什么官位？” “西原布政使！” 睿亲王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西原，是帝国的粮仓，西原布政使的职位十分重要。 “你是如何得知？” 皇帝没有动怒，语气温和。 “杜学士主动向臣透露。” 从睿亲王的神情来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杜学士，还真是有些意思！” 皇帝轻声笑了起来。 ———— 皇帝在乾清宫与睿亲王谈话，京城的那座府邸，那对父子同样在书房内商谈。 “父王，官员任命，而且官职最大的又只是一位侍郎，杜学士为何要将此事特意拿到朝会上来说？” 中年人请自己的父王解惑。 “你自己好好想想？”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杜学士是想提醒陛下？” 思索片刻，中年人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提醒什么？” 老人追问一句。 中年人不知该如何回话。 “你自己仔细揣摩，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诡异。” 老人用右手的食指轻敲桌面。 “是！” 中年人老实应下。 一场朝会过后，谈话的可不止这两处。 内阁！ 卢学士坐在杜学士的值房，脸色铁青。 “你进来之后一言不发，到底是谁惹了你？” 杜学士满脸的关切。 “首辅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卢学士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做官做到一定位置，养气变成了一门必修课。 饶是卢学士宦海游历数十年，此时的心中依旧是波涛汹涌。 “本学士确实不知！” “内阁已经确定的官员任免，只需要将呈文送至御前，你为何今日在朝会上奏禀？” 杜学士看向门外，轻轻咳嗽一声。 立刻有小吏出现，将房门掩上。 “你说得没错，官员任免，本官确实不需要在朝会上提出。可你想想，本官为何非要来上这么一出？”杜学士语速缓慢。 “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妥？” 卢学士立刻压下了心中的愤怒。 杜学士从桌上翻出一份公文，然后在卢学士面前摊开。 那是此次官员变动的名单。 “这份名单，内阁曾反复讨论。”卢学士微微皱眉。 “你再好好看看！” 卢学士的目光扫过公文上的一个个名字和官职，没能发现任何问题。 杜学士伸出右手，在名单上轻轻一点。 那是兵部郎中的人选。 “此人是兵部推荐，算得上一员干吏！” 卢学士的目光，转移到杜学士的脸上。 “他的弟弟，娶了韩亲王的侄女。” 杜学士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933章 徐王的无奈 皇帝也是时间管理大师！ 梁、徐二王收到邸报的同时，也接到了来自京城的圣旨。 邸报中刊载的内容，是对桐国世子积极响应的表彰。 圣旨的内容，则是对两位诸侯的申斥。 徐王收到的东西还要更多一些。 他收到了数十颗保存完好的人头。 “我们的小皇帝还真是能干，这么热的天，他是如何做到让这些人头不臭的？” 徐王拍着面前的人头，笑着开口询问。 站在两侧的官员均拱手弯腰，连大气也不敢出。 “老冯，你怎么看？” 徐王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位官员的身上。 被点名的官员直起腰身，露出了一张无比苍老的脸庞。 咳一口老痰，老冯命左右退下。 对老冯的举动，徐王并无不悦。 “主上，这些人头，可是无主之地的那群蛮子？” 等众人退至屋外，老冯冲徐王拱手。 徐王轻轻点头，依旧是满脸的笑意。 “皇帝爱财如命，为何不用他们来换取些钱财？” 老冯不但没有回答，而且还反问了一句。 徐王退回到正中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指了指老冯身后的椅子。 老冯谢过后，缓缓落座。 “你是寡人的师傅，怎么还问起寡人来了？” 挑选一个舒适的姿势，徐王表现得极为随意。 “下官再换一个问题，皇帝为何不借此机会，插手我们与宋国的纷争？” 老冯的措辞十分严谨。 “这个寡人应该能猜到几分！” 听到老冯的第二个问题，徐王呵呵笑了起来。 老冯请徐王解惑。 “朝廷东线战事不断，北边的军队又要防备梁国，如果想要同我徐国开战，皇帝只能调动京城的军队。” 此刻的徐王，脸上散发着睿智的光芒。 “皇帝——担心禁军？”老冯微微皱眉。 “你能做寡人的师傅，不是没有道理！” 徐王看向老冯，丝毫都没有掩饰眼中的欣赏。 “可惜了！” 片刻以后，老冯发出了一声轻叹。 之所以有如此反应，是因为这头老狐狸相信，徐王一定在京城布置了许久。 “以皇帝的睿智，看穿寡人的计谋并不奇怪。没关系，寡人还有其他安排。” 挥一挥衣袖，徐王姿势潇洒。 老冯看向徐王，满脸的探究。 “寡人命人在京城活动，联系上了韩亲王。” 老冯算是徐王的心腹，他自然没有隐瞒。 “五公子？” “寡人在京城的那座徐王府，早已被锦衣卫渗透，老五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老冯不再继续追问，沉默不语。 有些事啊—— 还是少知道好些！ “老冯，寡人还是那一句，你怎么看？” 徐王将话题拉了回来。 “主上，皇帝这是在警告！” 此时，老冯的心中已做出了判断。 “寡人已经同宋国开战，等收拾掉他们，徐军就会扑向西原。毁掉帝国的粮仓，朝廷立刻会被打回原形。”徐王面露不屑。 “主上，您别忘了，还有——越国！”老冯开口提醒。 “寡人在东边布置了十万大军，越军若是胆敢越界，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最后一句，徐王刻意加重了语气。 徐军在东线主动后撤，给越军布下了一只大大的口袋。 可惜！ 越军并不上当。 隐而不发，形成的威慑要更加巨大。 “那梁、桐二国呢？”老冯追问一句。 “老冯，当初寡人出兵，可是经过了充分的讨论！”徐王脸色一沉。 “下官保留了意见！” 老冯直接忽略了徐王表情的变化。 “你什么意思？” “主上，如果我们攻入西原，梁、桐二国却选择按兵不动，又当如何？” “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徐王已是脸色铁青。 “坐山观虎斗！等到朝廷与我们两败俱伤，他们再出面收拾残局。” 老冯振振有词的说道。 “你认为皇帝会允许他们置身事外？” “主上，任何事情都不能指望他人——” 老冯起身，冲徐王拱手弯腰。 原本徐王已快到暴怒的边缘，可一见到老冯佝偻的身躯，心头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起身，徐王上前将老冯扶起。 “老冯，你可知寡人有多少军队？” 徐王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 “三十多万！” “不！寡人有五十万的军队。” 徐王不会在此时撒谎，老冯听后，脸色大变。 “你常常劝寡人不要对无主之地的家族逼迫过甚，可寡人若是不拼命压榨他们，如何能供养如此庞大的军队？” “主上——” 老冯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你别急，先听寡人说完。” 徐王冲老冯轻轻摇头。 “去年高原人占据胡堡，刚开始寡人以为他们只是打算劫掠一番。可不久之后，寡人便明白过来，这是皇帝想斩断寡人的财源。” “没了无主之地的贡献，徐国的财政很快就会陷入危机，老冯，但凡有其他的办法，寡人也不会冒这个风险。” 一口气说完，徐王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老冯眉头紧锁，已经陷入到沉思之中。 徐王没有打扰，开始来回踱步。 “主上，有多少人清楚我们军队的情况？” 良久，老冯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是第四个！”徐王看了老冯一眼。 无需多问，另外两人一定是相国和世子。 “主上，我们并非全无办法！” 老冯的智慧在这一刻绽放。 “说来听听！” “拿下宋国之后，我们暂且放过西原。” “寡人说过，徐国的财政，绝不能出现问题。” “主上为何只将眼光局限在帝国境内？” 老冯经尽可能的挺直脊背，神情严肃。 “师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中，徐王改变了称呼。 “向西，我们可以将高原人赶回高原，甚至冲上高原，让他们损失惨重。” “向南，我们可以开疆拓土！” 吐出开疆拓土四字时，老冯拉长了声调。 “南边全是丛林，烟瘴之地，寡人要来何用？”徐王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失望。 但凡南边的土地能耕种居住，以诸侯对土地的渴望，早已设法据为己有。 “主上可曾想过，那密密的丛林后面，是一块什么样的土地？” 老冯上前几步，正色说道。 第934章 鲁王的举动 徐王在揣测皇帝的意图，梁王同样也在揣测。 上京！ 梁王在殿内端坐，正听取相国的分析。 相国认为，皇帝明知梁国不会送世子入京，却依旧下旨申斥，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 他的想法，倒是与徐国的老冯不谋而合。 “父王！” 就在梁王准备开口的时候，世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你说！” 梁王转头看了世子一眼。 “父王，儿子刚收到叶天的来信，他表示会尽力斡旋。” 世子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丐帮传播信息的渠道，自然要快过传旨的速度。 “叶天？丐帮的那位帮主？” “是！” 世子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梁王清楚世子一直都在刻意维持同叶天的关系，听后微微一笑。 “如果没有把握，叶天一定不会在信中提及，恭喜主上。” 相国冲梁王拱手道贺。 就算朝廷暂时没办法对梁国做出严厉的惩罚，不过始终会让梁王陷入被动。 “无论叶天提出什么要求，你都痛快应下。” 梁王将目光停留在世子的脸上，认真叮嘱了两句。 “父王，叶天不会开出任何条件！” “哦？这么自信？” “儿臣给他的礼物，源源不断的送往京城，他之所以应下此事，估计也是想回报一二。” 礼尚往来嘛，这是人之常情。 “没想到我们的这位陛下，居然同一江湖人士往来密切。” 略一沉吟，梁王发出了两句感慨。 “主上，同陛下往来密切的江湖人士，可不止一位！” 相国在一旁笑着提醒。 之所以如此措辞，是因为除了叶天，还有清净寺的住持。 “寡人有叶天游说，徐王——又能靠谁？” 梁王的目光从二人的脸上扫过。 “主上，徐国的五公子在京城可是十分活跃。” 回话的，是相国。 “他？” 梁王面露不屑。 一诸侯家不受重视的公子，在京城能有多大的作为？ “父王，一旦徐国击溃宋国，下一个遭殃的，就应该是西原了。” 世子岔开话题，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希望他不会让寡人失望！” 话音落下，梁王轻声笑了起来。 ———— 梁王可以随时大笑，陈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除了要应对梁、桐二国的猛攻，原本购买的代国的城池，也莫名其妙的再次回到了代国的怀抱。 代国民风彪悍，陈国派去的官员和军队，无一人生还。 陈王可不愚蠢，就算代国的百姓异常英勇，可也无法同军队对抗。 这背后，要么是代王的暗中布置，要么—— 有锦衣卫参与其中。 趁火打劫！ 据说陈王一连砸碎了好几只红酒杯。 提及红酒杯，就不得不提到皇帝的玻璃杯生意。 得益于技术上的垄断，目前还没有出现竞争对手。 而且就算能在技术上取得突破，也不会有人蠢到同皇帝抢这门生意。 如今，火锅店和家具店已经开遍了京城，让许多商人获取到可观的利润。 皇帝的大度，让他们感恩戴德！ 如果有人敢开第二家售卖玻璃杯的铺面，这些已经享受到利益的商人，一定会将它砸得粉碎。 听起来有些不讲道理，但是—— 这就是现实！ 皇帝表现得更加大度。 内务府已经放出风来，等到过了今年，就会拍卖玻璃杯生意的四成股份。 住在别院社区的商人，已经开始期待着皇帝的驾临。 陈王是愤怒的，代王的心中则充满了的遗憾！ 如果不是梁、桐攻势猛烈，代王还想多卖几座城池。 至于陈王的反应，则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皇帝说过： 京城，居大不易！ 与这些忙碌的诸侯不同，置身事外的鲁王显得清闲许多。 如今那座巨大的海岛已经彻底平定，都城也在紧张的建设之中。 至于移民岛上的百姓，正在指挥那些变成自己佃户的矮人，完成紧张的收割。 是的！ 秋收，来了！ 鲁国，鲁王正在巡视自己的都城。 针对这种整个帝国的诸侯王中，只有他才有的举动，鲁国的百姓早已是见怪不怪。 步行，身边除了相国和几名护卫，再也没有其他的随从。 想要刺杀鲁王？ 整个都城的百姓，都会在瞬间变成鲁王的死士。 这就是皇帝忌惮鲁王的原因！ 若是鲁王愿意，短短数月就可以拉起百万的军队。 再加上鲁国恐怖的财力，就算强如梁、徐，也未必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按照惯常的做法，在街上逛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鲁王随意挑选一家酒楼，准备舒舒服服的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 酒楼的掌柜亲自接待，激动得浑身发抖。 “你们店里所有的菜肴，全部都来一份，他会账。” 说完后，鲁王笑着指了指身旁的相国。 相国笑呵呵的掏出一锭黄金，放到掌柜的手中。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掌柜的急忙推辞。 “剩下的，是相国的赏赐。” 鲁王说出一句，随即冲大堂的食客们点头。 众人早已起身，冲鲁王弯腰行礼。 笑着吩咐免礼，鲁王抬腿走上了楼梯。 雅间，通常都设在二楼。 很快，鲁王和相国在雅间内坐下。 至于那几名护卫，早已各自挑选位置站定。 不只是他们，酒楼内的食客们早已放下碗筷，自发的承担起护卫的职责。 等到佳肴如流水般送进雅间，鲁王挑选了几样，然后让掌柜将剩下的给护卫们送去。 “主上，放眼整个帝国，也只有鲁国才是百姓的乐土。” 酒过三巡，相国开始歌颂起鲁王的功绩。 “朝廷直接控制的区域，很快也会如同我鲁国一般。” 看向窗外，鲁王的状态十分放松。 窗外熙熙攘攘，一派繁忙的景象。 “就算陛下圣明，可朝廷的财政——” 很明显，相国并不同意鲁王的判断。 “财政？” 鲁王收回目光，看向相国。 “主上，朝廷的财政虽然有所缓解，可还远远达不到藏富于民的程度。” “吴国的财富，至少有八成被陛下运走。”鲁王神色复杂。 纵观史书，能越打越富的，能有几人？ “主上是如何得知？”相国有些诧异。 “老二昨日来信，信中提了两句。” 鲁王口中的老二，自然指的是鲁国的二公子。 如今，是詹事府的官员！ 第935章 将防线前移 河西！ 甘泉！ 不大的一座城池，居然出现了数座衙门。 其中处于食物链最顶端的，自然是总督衙门。 韩总督一向强势，又简在帝心，河西巡抚只能端正态度，极力配合。 好在韩总督并不揽权，地方政务并不过多的插手。 除了总督衙门和巡抚衙门，还有—— 詹事府衙门。 铁詹事所有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西边。 三座衙门各有分工，倒也相安无事。 随着缓冲地带的战事结束，韩总督将胡罗素召到甘泉问话。 宽敞的总督衙门，原来是曹国王宫的一部分，大堂极为气派。 面对名动天下的韩总督，胡罗素表现得极为恭敬。 等小吏奉上香茗，韩总督命左右退下。 “缓冲地带的损失有多大？” 端着茶杯，韩总督开口询问。 尽管河西的布政使亲自赶往缓冲地带查看损失，不过韩总督在地方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从不偏听偏信。 “今年只能保证自给自足。”胡罗素面有忧色。 高原人购买的粮食，大多都来自于缓冲地带，如果缓冲地带没有余粮，詹事府就得设法从西原调粮。 “比本官设想的要好上许多！”韩总督轻轻点头。 “大人，如果从西原调粮，这代价实在是高了些。” 抛开其他的不谈，单是十里长廊，就会让运输成本大大增加。 “如今，朝廷直接控制的数省，都无需从西原调粮。与其让粮食烂在粮库，还不如换成真金白银。” 韩总督的看法非常务实。 “大人英明！” 胡罗素冲韩总督拱手。 “这次请你来，主要有两件事情。” 韩总督伸出了两根指头。 胡罗素立刻端正坐姿，做出聆听的姿势。 “第一件事，将整个缓冲地带，纳入到你的防线之中。” 放下茶杯，韩总督表情严肃。 “大人，末将只有三万人，哪能守得住这数百上千里的防线？” 胡罗素心中一惊。 “本官这不是在同你商议！” 韩总督刻意加重了语气。 胡罗素急忙起身，冲韩总督弯腰请罪。 韩总督请胡罗素坐下说话。 “借着那些混账作乱，将防线推进到高原边缘，就算高原人心中不满，也不会有大的动作。” 韩总督语速平缓，目光深邃。 “大人是想——” 胡罗素反应过来，面露喜色。 “本官准备在高原人下山的几条道路上修建堡垒，这样一来，你们的压力将会大大减轻。” “大人，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明显？” “帝国不稳，修建堡垒，目的是为了防止有流寇冲上高原，残害高原的百姓。” “这——” “来人！” 韩总督突然提高音量，冲屋外喊道。 有人立刻出现在门外。 “抬进来！”韩总督沉声下令。 那人弯腰应下，随即退了下去。 很快，有几人抬进来一只箱子，放在大堂中央。 等他们退下，韩总督请胡罗素上前将箱子打开。 尽管心中诧异，胡罗素还是毫不犹豫的起身上前。 打开，一造型奇怪的物件出现在他的眼前。 “拿出来看看！” 韩总督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弯腰，胡罗素用双手将它捧了出来。 “大人，这是——” 经过他的初步判断，这是一建筑的模型。 “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堡垒模型。” “陛下送来的？” 胡罗素看向韩总督，满脸的狐疑。 “你不要看本官，好好琢磨一下你手中的模型。” 说完后，韩总督再次端起了茶杯。 胡罗素这才低头仔细研究起来。 粗一看，这座堡垒三面设防，一面不设防。 这不设防的一面，应该是朝向高原的西面。 没这么简单吧？ 胡罗素继续揣摩。 堡垒的内部构造极为复杂，胡罗素的专业是带兵打仗，研究起来十分困难。 不过这东西既然是皇帝送来的，韩总督又特意让他欣赏，说明这里面一定什么门道。 韩总督没有催促，只是专心品茶。 时间在悄悄的流逝，也不知过去多久，胡罗素还真看出了一点门道。 如果将堡垒的其中一处稍作调整，这座堡垒立刻会变得坚不可摧。 “大人，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太他妈的棒了！” 一不小心，胡罗素暴露了自己的丘八本性。 韩总督没有追究他的失礼，笑着请他落座。 “除了你们的防线，定西军的防线同样也要前移。” 韩总督向胡罗素透露自己的谋划。 “大人，这样一来，河西军与定西军之间，可就隔得太远了！” 换句话说，就算河西军能守住西原，可整个河西，就变得万分凶险。 “想要图谋河西，他们首先得拿下燕、宋，你认为燕宋还能坚持多久？”韩总督抛出了问题。 “黑水军虽然攻势猛烈，可燕国实力不弱，就算处于下风，暂时也没有灭国的迹象。” “可宋国——下官实在是不好推测。” 谨慎的胡罗素不敢在总督面前胡言乱语。 “为何？” “宋国不愿朝廷干预，下官收到的情报实在是少得可怜。” “本官告诉你，徐国想要吃掉宋国，至少今明两年还无法办到。” 韩总督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胡罗素没有追问。 “一年多的时间，足够陛下解决掉东线的麻烦！” 韩总督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感慨。 “大人指的是桐国？” “不！是陈国！”韩总督缓缓摇头。 胡罗素欲言又止。 这一幕落入韩总督的眼中，但是他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还有件事——” 注视着胡罗素，韩总督缓缓开口。 胡罗素立刻集中了注意力。 “今日你就在本官这总督衙门歇下，明天一早就赶往京城。” 韩总督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胡罗素脸色一变，急忙询问缘由。 “陛下召见！” 韩总督刻意加重了语气。 胡罗素张大了嘴巴，脸上的惊讶怎么也无法掩藏。 “大人——” 良久，胡罗素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不要紧张，除了你，谢维安也要进京。” 韩总督语气温和。 听到还有人要进京面圣，胡罗素紧张的情绪慢慢松弛下来。 这家伙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准备一点土特产，献给伟大的皇帝陛下。 第936章 又见帝王术 京城！ 乾清宫！ 常遇春跪在中央，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面。 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许久。 皇帝在批阅奏折，神情专注。 至于杜公公，站一旁垂手低头，早已化作了一尊石像。 偌大的乾清宫，就算掉一根针，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起来吧！” 也不知过去多久，皇帝的声音终于在殿内响起。 此时的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疲惫。 “下官不敢！” “嗯？” 这略带不悦的冷哼，让常遇春心头一惊，随即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爬起。 “东厂的禀报，是否属实？” 也许是坐得太久，皇帝缓缓起身，开始在殿内走动。 一边走，还一边舒展双臂。 “是！” 尽管起身站定，可常遇春的腰还是深深的弯了下去。 锦衣卫的职责，决定了常遇春的角色。 他是朝廷官员不假，但是，绝大部分的时间，他更像是皇帝的家奴，与站一旁伺候的杜公公并无不同。 真有不同，也不过是胯下多出了一个物件而已。 常遇春对此并无不满，而且—— 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说说你的理由！” 皇帝语气平淡，喜怒莫辨。 “替陛下分忧，是锦衣卫的职责所在。” 常遇春的心底生出了浓浓的不安。 “朕还得夸你忠心可嘉？” 皇帝看了常遇春一眼。 就算是头猪，也知道这句话中的含义，常遇春膝盖一软，再次跪了下去。 “朕告诉过你，如今锦衣卫最重要的职责，是刺探诸侯及帝国境外的情报，其次是保证朝中重臣的安全。这些话，你都忘了？” 皇帝的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 “下官铭记在心，半句都不敢忘！” 常遇春的脑袋再次杵了下去。 “既然没忘，为何要派人监视西林伯？” 皇帝在常遇春的脑袋前停下。 “西林伯举止异常，下官怕——怕——” “怕什么？” “怕——怕西林伯对陛下不利！” 常遇春的声音开始轻微的颤抖。 “在朕面前，你还敢有所隐瞒？” 皇帝蹲下，伸出右手拍了拍常遇春的脑袋。 “下官一时糊涂，请陛下责罚！” 除了声音，常遇春的肩膀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这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居然害怕被东厂取代？” “下官一时糊涂，请陛下责罚！” “你就只会这一句？” 常遇春听后一言不发，开始不停的磕头。 皇帝居然微微一笑，随即缓缓的抬起了右手。 杜公公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皇帝起身。 “起来吧，脑袋本就不太够用，再这样磕下去，人就废了！” 皇帝转身朝御案走去。 杜公公跟在皇帝身后，转身的那一瞬间，悄悄用脚尖踢了踢常遇春的肩膀。 常遇春会意，听话的站了起来。 “除了朕刚才说的，锦衣卫剩下的职责，就是整顿江湖势力，你可听清楚了？” 皇帝在御案后坐下，缓缓开口。 常遇春急忙应下。 “朕要锦衣卫将来成为帝国的情报机构，为帝国的军队开疆拓土提供重要的情报支持，你是指挥使，要有大局观。” 皇帝语速缓慢，语重心长。 常遇春冲皇帝弯腰，听得十分认真。 ———— “老杜？” 等常遇春退下，皇帝缓缓开口。 “奴婢在！” 杜公公上前两步，弯腰回话。 “你觉得常遇春如何？” “奴婢愚钝！” 杜公公保持着一贯谨慎的风格。 “常遇春的忠心毋庸置疑，可惜人还是略微有些迟钝！” 皇帝发出了一声轻叹。 杜公公沉默不语。 “不过——他就算再笨，也不会想到同东厂较劲，老杜，说说你的想法。” 皇帝再次询问杜公公的意见。 “陛下，奴婢愚笨！” 杜公公是打定了主意，不愿就此事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有何顾虑？” 皇帝的目光落在杜公公的身上。 “陛下，奴婢在乾清宫伺候，哪来的什么顾虑！” “你这老货，难道害怕朕将来追究？” 皇帝轻声笑了起来。 杜公公早已投靠了皇帝，皇帝也将他视为心腹。 如果不是因为双方的地位，皇帝其实更愿与他如老友般相处。 “这一点，奴婢永远也不会担心！” 杜公公急忙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你是觉得朕的处置不太合适？” 皇帝突然明白过来。 杜公公再次保持了沉默。 “朕将东厂的密报透露给常遇春，常遇春一定会对东厂怀恨在心，你是在担心这个？” “陛下圣明！” “这几年，锦衣卫的发展也实在是太快了些，老杜，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靠在椅背上，皇帝的疲惫愈发明显。 “陛下是担心有人混入锦衣卫，趁机作乱？” 杜公公终于顺着皇帝的意思说出一句。 “不！朕担心的是常遇春要出现意外，无人可以替代。”皇帝轻轻摇头。 “陛下——” 杜公公满脸的震惊。 “锦衣卫的重要性，相信有很多人都已经看到，朕就不信他们不会动心。” 皇帝虽然在笑，可目光中已经透出了冷意。 “陛下，他们怎敢？” 杜公公惊讶于皇帝大胆的想法。 “不敢？面对权利的诱惑，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那让常指挥使与东厂对立，是为了——” 杜公公还是没能将此事想透。 “朕要让东厂拿走锦衣卫的部分权力，形成制约。” 说完后，皇帝的心底响起了一声轻叹。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陛下，东厂的太监，身手都十分不错，可是让他们接过锦衣卫的任务，恐怕会坏了陛下的大事。” 杜公公显得忧心忡忡。 “朕有足够的耐心，朕也不怕他们犯错，你不要小看了他们，总有一日，他们会让那些权贵胆战心惊。” 杜公公纵然聪明过人，可也无法完全理解皇帝的举措。 “老杜，朕告诉你这些，是让你在必要的时候，站在东厂背后替他们撑腰。” “喏！” 不理解也要执行，杜公公弯腰应下。 “还是回到方才说的，朕倒要看看，都有哪些人，敢打锦衣卫的主意。” 话音落下，皇帝的脸上已浮现出淡淡的杀气。 第937章 想装病回京 一切都在皇帝的预料之中。 根据杜公公的禀报，常遇春从乾清宫回去，当日就将锦衣卫撤出了皇城。 然后，在接下来的某一日，常遇春与东厂的老牛在皇城内偶遇。 常遇春面无表情，向老牛道贺。 老牛自幼在宫中长大，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心态思维，足以称为太监中的代表。 面对常遇春的冷嘲热讽，老牛直接顶了回去。 这两位都是皇帝的心腹！ 常遇春的锦衣卫确实功劳显着，可老牛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往东北，探清了那块神秘土地的真相。 最后，二人不欢而散。 “东厂还没有查清楚？” 等杜公公禀告完毕，皇帝开口询问。 “西林伯虽然比较活跃，可他的府邸却十分清静。” 杜公公微微皱眉。 “一位闲散的伯爵，主动向朕的侍卫统领示好，呵呵——” 提起闲散二字时，皇帝刻意加重了语气。 “奴婢也觉得十分奇怪！” 杜公公站一旁附和了一句。 他的附和可不是随口敷衍。 如今皇帝并不介意有能力的宗室勋贵在内务府和军中谋求差事。 如果西林伯想替自己和家中的子侄考虑，他需要讨好的，应该是那几家王府和世袭罔替的实权勋贵。 “告诉老牛，多动动脑子！” 皇帝叮嘱一句，语气中并无不悦。 杜公公急忙弯腰应下。 “走，去坤宁宫转转！” 一边说，皇帝一边缓缓起身，朝殿外走去。 最近这段时日，疲惫的状态让他心生警惕。 那就是批阅的奏折，在一点一点的增多。 后知后觉的皇帝命刘总管入宫，将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刘总管心中委屈，不过不敢替自己辩解。 内阁送来的公文和奏折，大多都与东西两线的战事相关，借刘总管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独自处置。 还是说回到此刻。 出乾清宫后，皇帝舒展了一下双臂，然后狠狠的吸了口气。 秋高气爽，这是皇帝非常喜欢的时节。 “青龙！” 皇帝轻声唤道。 “奴婢在！” 青龙应下后快步上前。 “去一趟西山，看看他们的进度。” 皇帝的命令并不十分明确。 “喏！” 青龙弯腰退下。 很明显，他十分清楚皇帝这道命令的内容。 “西山的行宫，是谁在负责？” 皇帝转身，朝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从杜公公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名字。 “命他将行宫好好收拾一下，朕过段时间说不定会去小住几日。” 皇帝的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喏！” 杜公公心中诧异，但是面上不显。 出于安全考虑，除了日常起居，皇帝很少提前透露自己的出行计划。 “记住，要认真叮嘱！” 皇帝转头看了杜公公一眼。 “奴婢记下了！” 杜公公突然明白过来。 等皇帝出现在坤宁宫，皇后在殿外迎接。 不愿在礼仪上被人诟病，皇后依规矩冲皇帝行礼。 皇帝上前将皇后扶起，满脸的笑意。 入内，皇后命众人退下，只留下杜公公和周姑姑站一旁伺候。 “伦儿又被你送到慈宁宫去了？” 没见到心爱的儿子，皇帝略微有些失望。 “慈宁宫派人来接，你可别怪到我头上。”皇后同样是面带微笑。 “金顺今日来过？” 皇帝挑选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老杜告诉我的！” 这时候，皇帝果断的将杜公公推出来背锅。 杜公公态度端正，急忙弯腰向皇后请罪。 皇后吩咐免礼，语气温和。 “他求我替金畅说几句好话。” 皇后清楚皇帝的脾气，便主动说了一句。 想起金顺那满头花白，皇后还发出了一声轻叹。 “他为何不来求我？”皇帝微微皱眉。 “你整日忙于国事，他哪敢用私事烦扰？” 对金顺的懂事，皇后十分欣赏。 “实话告诉你吧，这金畅怕是用不得了！” 皇帝的右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 “为何？” 诧异的表情慢慢浮现在皇后的脸上。 “他与徐王的人往来密切，我还敢放他回京？” 皇帝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金顺说他病重，难道——是装的？” “不博取金顺的同情，他哪有回京的机会？” “混账！”皇后面色一寒。 杜公公站一旁纹丝不动，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这消息他也是第一次听到。 他整日在皇帝身边伺候，如果皇帝安排锦衣卫或者东厂前去监视金畅，他绝对不会一无所知。 “这家伙来这么一手，我还真是有些为难。” 端起身旁的茶杯，皇帝的眼神有些复杂。 “有什么好为难的，直接杀——你是担心金总管？” 皇后的目光落在皇帝的脸上。 “金顺就这么一个干儿子，若是就这么死掉，对他来说，这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些！” 金顺是皇帝的头号心腹，皇帝不可能不考虑他的感受。 皇后轻轻点头。 ———— 山南！ 庆元！ 某处皇庄的某间屋内，金畅斜靠在床边，身边有一杂役伺候。 “咱家已经派人给干爹送信，算算路程，他也应该收到了。” 金畅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确定金总管会安排你回京？” 开口说话的，居然是那位杂役。 “他就咱家这么一个干儿子，不会见死不救的！” 金畅的嘴边挂着浓浓的嘲讽。 “你只是他的好友干儿子，又不是他的亲儿子！” 那杂役居然还敢反驳两句。 “你太不了解咱家这群人了！” 面对有些无礼的杂役，金畅居然没有动怒。 杂役表示愿闻其详。 “净身入宫，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骨肉，可人啊，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 “没有亲儿子，那就认干儿子，哪怕干儿子也是不可能有后的怪种。” “看看那些大人物，刘总管有多少干儿子？杜总管又有多少干儿子？” “咱家的干爹算是个看得通透的，不也收了咱家当他的干儿子？” “他只有咱家这么一个，呵呵——” 话音落下，金畅有些压抑的笑声在屋内响起。 只不过—— 这笑声怎么听都透着一股清冷，让人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第938章 皇后的开导 京城！ 陈王府！ 也不知从何处听到了陈王目前的处境凶险，王妃将世子大骂一顿，然后便命人收拾行李，准备回去与陈王共同面对。 世子不敢阻拦，只得递牌子入宫。 乾清宫内，世子满脸的愁容。 “你来京城这么长时间，王府居然还会出现这种状况？” 皇帝的语气略带不满。 “臣无能！” 世子冲皇帝拱手弯腰，态度端正。 “不要只知道请罪！” 皇帝发出了一声冷哼。 世子听后，干脆冲皇帝跪了下去。 皇帝哭笑不得，命他起身说话。 “陛下，母妃绝不能回到陈国。” 起身后，看清了形势的世子苦苦哀求。 “那你让朕怎么办？给一道圣旨？” 皇帝控制不住的提高了音量。 世子弯腰低头，沉默不语。 “杜芳！” 略一思索，皇帝提高了音量。 “奴婢在！” 杜公公急忙上前两步。 “带他去坤宁宫。”皇帝沉声吩咐。 杜公公应下，转身冲世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世子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喜。 如果这京城有谁能阻止王妃，除了皇帝，大概就只有皇后能够做到。 世子弯腰告退！ 小半个时辰之后，世子出现在坤宁宫中。 等他说明来意，皇后已是面无表情。 “大哥，不是本宫说你，你的王府——也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深吸一口气，皇后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臣回去后就着手清理，这一次——还请皇后娘娘伸出援手。”世子态度恭敬。 就算世子是皇后的长兄，可如今身份地位发生了变化，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他也不得不弯下腰去。 “周姑姑！” 皇后的语气瞬间温和了许多。 “奴婢在！” “你去一趟陈王府，将王妃请来。” 周姑姑弯腰应下，随即便准备退下。 “如果母妃不愿入宫，你可知如何应对？” “奴婢知道！” 皇后这才轻轻点头，命周姑姑退下。 等周姑姑退至殿外，世子也起身告退。 他可不想在坤宁宫与自己的母妃碰面。 “她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两个时辰，你慌什么？” 皇后请世子坐下。 世子听后，只得坐了回去。 “大哥，再过两年，伦儿就得前往文华殿读书，你家的老五只比伦儿大上一岁，到时候让他来给伦儿作伴。” 此时，皇后的脸上又带着淡淡的笑意。 世子面上不显，心中已是涌起了淡淡的惆怅。 诸侯国的世子，能差到哪里去，对于帝国整体的局势和陈国的困境，他看得清清楚楚。 按照从陈国传来的消息，南边的防线很快就会被桐军突破。 北边仗着地利之便，暂时还能稳住阵脚，可是—— 暂时，就是暂时！ 按照世子的预计，陈国在明年就会被三家瓜分，陈王将会被迫退守东北。 唯一的悬念，是谁将占据盛天？ 按照皇帝透露的安排，朝廷拼命抢下的地盘，将来会交到世子的手中。 就算是傀儡，那也是诸侯王！ 可从皇后的措辞中，世子听出了另一重意思。 联想到杜公公那句意味深长的问话，世子觉得自己的前路漆黑一片。 “怎么？委屈你了？” 见世子默不作声，皇后满眼的探究。 “这是老五的福气，臣高兴还来不及，怎敢有此种想法。” 世子急忙否认。 “大哥，从我记事起，就跟在你的身后玩耍，你有什么想法，是瞒不过我的。” 皇后将“本宫”二字换成了“我”。 “皇后娘娘——” 世子表现得诚惶诚恐。 “大哥，你也看到了，朝廷与诸侯之间，迟早有一场大战。至于结局，要么朝廷剿灭诸侯，要么——改朝换代！” 最后四个字，皇后刻意加重了语气。 世子听后，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 皇后的分析，与许多权贵的推测高度一致，世子并不觉得惊讶。 让他沉默的，是皇后的态度。 很明显，皇后会选择与皇帝并肩作战。 “大哥，父王有父王的选择，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对世子的沉默，皇后并不在意。 “重蹈覆辙？” 世子看向皇后，嘴角已带着淡淡的讥讽。 “大哥，陛下用人不拘一格，看看那些入朝的诸侯王，哪一位不是手握大权，春风得意？” 对世子的表情，皇后同样选择了忽略。 “小妹长大了——” 良久，世子的嘴角的讥讽变成了温暖的微笑。 皇后听后微微一愣！ 一瞬间，无数当年的画面涌现在脑海之中。 “大哥，小妹受制于身份，不能说得太多，不过抢占先机这四个字，还是你当年教我的。” 按下心头的波澜，皇后继续开口劝告。 “没想到此次来京，臣的身份从诸侯国的世子，变成了帝国的外戚。” 这是世子的唏嘘，语气中并无嘲讽。 “大哥，与提心吊胆的诸侯王相比，小妹更愿你做一位世袭罔替的亲王。” 见世子还未悟透，皇后不得已又补充了一句。 “世袭罔替？” 世子瞬间目瞪口呆。 两百余年来，帝国有十几位与国同休的国公和侯爵，不过世袭罔替的亲王，还从未出现。 “大哥，只要有足够的功劳，一切皆有可能！” 皇后又补充了几句。 最后一句的出处，来自于皇帝。 “陛下——” 世子欲言又止。 “想想那几位不降等袭爵的亲王。” 皇后清楚世子想说些什么。 世子又一次陷入到沉默之中。 “大哥，机会可不会一直等你，如果这次你抓不住，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有。” 皇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焦急。 想要得到世袭罔替的王爵，除非是立下泼天的功劳。 如今烽烟四起，尚且有些机会，等到帝国安定，绝无可能。 “你怎么急了？” 世子察觉到皇后的焦急，轻声笑了起来。 “你是我亲大哥，我替你操心，你还笑我？” 皇后的语气中充满了埋怨。 “是臣的不是！” 世子冲皇后拱手，不过笑意依旧停留在脸上。 “想明白了？” 皇后对世子实在是太过熟悉。 “臣想明白了，诸侯王是王，亲王同样是王，就让臣试试，看看能否博出一个世袭罔替的功劳。” 随着话音落下，世子眉间的郁结尽数散去。 第939章 刑讯与监视 也不知皇后同王妃说了些什么，总之，王妃回到王府之后，再也不提回去。 城外，锦衣卫的地牢迎来了三位客人。 三人的名字都有些奇怪，为首的，叫做春分。 还有两位，一人叫立春，一人叫雨水。 这三人在驿站刺杀桐国的世子，结果被翁门的人放倒。 如今的翁门，已是皇帝的走狗。 如果桐国的世子不能安全返回邻岳，帝国将立刻陷入长期的混战，深知这一点的常遇春亲自审讯。 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分别问过丐帮和拥师堂，这两支重要的江湖力量，均不清楚他们的来历。 “春分，这名字有点意思。” 常遇春是世家子弟，能用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自然是最好不过。 “要不——你还是直接用刑？” 春分笑着提出了请求。 常遇春听后轻轻点头。 对于他人提出的不算过分的要求，常遇春通常都会设法满足。 起身，转身离去。 等他再次出现在这三人面前，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三人没有外伤，只不过脸色都有些苍白。 “怎么样？” 常遇春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关心。 “闻名天下的锦衣卫，就这点手段？”春分面露不屑。 “不急，如果本官拿不到想要的口供，会让你挨个体验一遍。”常遇春面带微笑。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有许多人都在本官面前说过这句话，最后还不是将知道的都吐得干干净净！” “你可以试试！” 春分脸上的不屑要更加浓厚。 “春分是节气，一年之中，总共有二十四个节气，也就是说，像你这样的人，总共有二十四位。” 常遇春忽略掉春分的表情，语气温和。 “继续！” 春分神色不变。 “你们昏迷的时候，本官请杜总管看过，你们三位的修为，应该十分不错！” “如果剩下的二十一人都有你们的修为，你们的门派足以改变江湖的格局。” 常遇春刻意放慢了语速。 “井底之蛙！” 春分笑着摇头。 “本官猜错了？” 常遇春问出一句。 春雨轻轻摇头，沉默不语。 “你左边这位，叫做雨水？” 常遇春伸出右手指向一侧。 春分缓缓点头。 “砍掉他的左手！” 常遇春突然脸色一沉。 还没等这三人反应过来，立刻有爪牙手持钢刀上前。 钢刀挥起，手臂落地！ 然后—— 地牢之中响起了一声惨叫。 这三人中了翁门的毒药，无法聚集真气，痛感自然比平常要更加强烈。 锦衣卫做这些已是无比熟练，等那人捡起手臂退下，有人上前，开始认真的处理起伤口。 “左手没了，还有右手，只要你开口，他就不会彻底沦为残废。” 常遇春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春分的脸上。 “一条命而已！我们三人的命，你可以随时取走！” 笑意依旧残留在春分的脸上。 “本官常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像猪狗一样的活着，看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常遇春表现得极有耐心。 反正人已经落入到他的手中，皇帝也没有催促结案，常遇春有的是时间同他们过招。 “哦？在下愿闻其详！” 春分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的好奇。 “锦衣卫最近研究出一种方法，可以将你变成一条狗。” 常遇春突然变得有些兴奋。 “变成狗？” “牵一条过来！” 常遇春猛的提高了音量。 ———— 差不多同时，乾清宫内，皇帝正在听取老牛的汇报。 刚开始执掌东厂时，老牛的心中除了有些忐忑，其余的，全是感激。 对皇帝的感激！ 等到东厂逐渐壮大，老牛逐渐察觉出东厂的恐怖之处。 除了效忠皇帝，他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禀报的内容，与西林伯有关。 西林伯府看似清静，可在东厂的深入挖掘下，终于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原来，除了西林伯府，西林伯在内城还有座府邸。 只不过这座府邸不在西林伯的名下。 盯了这么些时日，西林伯一次都没有去过。 但是他没去过，不代表其他人也没去过。 比如： 他的长子！ 与他的长子同时出现在那座宅邸的，还有直郡王府的某一位管事。 “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皇帝开口询问。 “陛下，目前还不清楚。” 老牛站在御案旁边，冲皇帝弯腰回话。 这就是心腹太监的特权。 “直郡王——直郡王——” 皇帝似乎在喃喃自语。 老牛不敢打扰，乾清宫内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 “那位管事，是否落入你们的监控？” 良久，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前天，回府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老牛如实回话。 皇帝转头看了杜公公一眼。 这家伙站一旁垂手低头，纹丝不动。 “老杜！” 皇帝略微提高了音量。 “奴婢在！” 一瞬间，杜公公又活了过来。 “寻个机会知会一下顺天府，让他们将西林伯的那座宅邸封了。” “喏！” “陛下——” 老牛在一旁急了。 “嗯？” 皇帝将目光移回到老牛的身上。 老牛欲言又止。 “说！” “陛下，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你们已经打草惊蛇了！”皇帝轻轻摇头。 老牛看向皇帝，满脸的不解。 “那管事，你们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皇帝发出了一声轻叹。 老牛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弯腰请罪！ 皇帝命他直起腰来回话。 “那管事若是彻底消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出这两句后，皇帝挥了挥衣袖，命老牛退下。 有些糊涂的老牛退至殿外，然后挑一阴凉处站定。 半个多时辰过后，杜公公出现在殿外。 老牛急忙上前，冲杜公公拱手。 “陛下正在小憩，有话快说！” 杜公公一把将老牛拉起。 “杜总管，陛下最后说的那句，小的没有听懂。” 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老牛也就不再客气。 “你在东厂，要学会动脑子！” 杜公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小的天生愚笨，请杜总管教我！” 为了讨个主意，老牛这位连酷刑都不怕的高手，居然向杜公公装起了可怜。 第940章 多余的米虫 回到府邸的杜学士，偶尔也会将自己关进书房。 在值房内没想透彻的事情，换一个地方，或许会打开新的思路。 他是首辅，放在过去，那是丞相，或者称之为宰相。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他所思考的问题，无一不是与帝国的命运紧密相关。 可今日，他却在揣摩一个人物。 皇帝！ 依照他的判断，皇帝虽然极为睿智，可毕竟受限于经验。 无论是政治斗争，还是对政务的判断，皇帝的表现都不够老练。 所以，杜学士将皇帝的主动让权，归结于皇帝的藏拙。 当然，皇帝主动修复同文官集团的关系，制造君臣一心的和谐局面，也是原因之一。 就在杜学士享受着权力的美妙之时，他的内心深处生出了一丝丝的不安。 这缕不安，来自于当年寒窗苦读之时，从史书中悟出来的道理。 那就是： 没有哪位皇帝，会甘心让出手中的权力！ 今日有多欢乐，将来的下场就会有多凄惨！ 杜学士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值房，是处理公务的地方，像这种大逆不道的揣测，还是得改在家中的书房进行。 就在杜学士陷入对未来的苦苦思索时，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道亮光。 不知不觉之中，朝廷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户部的预算；吏部的考核；兵部的调度；工部的革新；还有刑部的高效。 值得一提的是，刑部的高效，源自于顺天府和锦衣卫的高效。 至于像驿站改革之类的小动作，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的官员，务虚的少了，务实的，要多上许多。 这种悄无声息的影响，比大刀阔斧的改革要更加高效。 思索许久，杜学士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就在杜学士独自琢磨的时候，皇城内的另一间书房内，那对父子也在进行深入的沟通。 “父王，那管事已经被处理掉了！” 中年人神色轻松。 “多此一举！” 老王爷发出了一声冷哼。 “没有证据，怀疑，就永远只能是怀疑！” 中年人替自己分辩一句。 “你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遇到的是陛下！” 老年人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中年人没有继续替自己辩解，坐一旁沉默不语。 “仅仅是一个怀疑，就能让直郡王陷入万劫不复！” 见自己的儿子不以为然，老王爷又轻声解释了两句。 “父王，儿子——不敢苟同！” 中年人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老王爷示意他表达的再清楚一些。 “父王，直郡王是郡王，与他直接相关的亲王郡王，就有好几位，更不用说还有那些公爵侯爵。” 说到此处，中年人做出了短暂的停顿。 老王爷命他继续。 “这莫须有的罪名，或许可以强加到其他宗室身上，但绝对不包括先帝的那些叔伯兄弟” “父王，儿子收到消息，陛下早已怀疑敦郡王，可敦郡王迟迟不动手，陛下也只能忍着，不敢随意罗织罪名。” 一口气说完，中年人满脸的严肃。 “你认为陛下是在忍？” 老王爷反问一句。 “难道——不是？” 中年人表现得极为自信。 “陛下是想一网打尽，你连这都看不出来？” 老王爷看向自己的儿子，满脸的狐疑。 他清楚自己儿子的能力，绝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透彻。 “父王，敦郡王就是威胁最大的那一头恶狼，除了他，其他的从犯无足轻重，陛下要来何用？” 中年人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 “敦郡王一案，倒了多少宗室勋贵？安阳公一案，这皇城又空出了多少府邸？” 老王爷的心底响起了浓浓的叹息。 自己儿子的表现，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陛下不就是想用来犒赏军中的新贵？” 中年人面露不屑。 “你既然清楚，为何还有这种想法？” “父王，这两起大案过后，有人认为是陛下厌恶如同米虫一般的宗室勋贵，也有人认为陛下趁机扩大打击，是想给新贵让路。儿子认为，他们都没能领会出陛下真正的意图。” 中年人语速缓慢。 “那你又悟出了些什么？” “父王，儿子以为，陛下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安抚朝堂。” 中年人冲他的父王拱手。 这看法有些新鲜，老王爷陷入到思索之中。 “父王，陛下真正在意的，还是那群文官。” 紧接着，中年人又补充了两句。 “说下去！” 老王爷的声音有些干涩。 “父王，陛下真正想干掉的，只有敦郡王，至于其他贵族，陛下才不会介意会牵连多少，也不会介意他们到底是谁。” “陛下用此举向整个文官集团证明，他有整顿朝堂的能力，但是没有整顿朝堂的想法。” “您看看詹事府的那些官员，哪一位不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詹事府里读书？” 话音落下，中年人静静地等待老王爷的指示。 “你的意思，陛下从未将我们放在眼中？” 短暂的沉默过后，老王爷开口问出一句。 “那倒也不是！”中年人轻轻摇头。 “父王，陛下需要用文官治国，需要那些世袭罔替的勋贵帮他掌控军队，需要那几位王爷协助他稳定宗室。至于其他人，都是陛下随时都可以抛弃的对象。” 不等老王爷催促，中年人主动说了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王爷的眉头已经深深的皱起。 “父王，在陛下的眼中，混吃等死的直郡王与外城的百姓，并无太大的区别。换句话说，他还不值得陛下费神去罗织罪名，惹来那几位宗室大佬的不快。” “所以，儿子请直郡王除掉那位管事，不会带来任何的麻烦。” 绕了半天，中年人终于将话题绕了回来。 老王爷看向自己的儿子，神色复杂。 ———— 这对父子还不知道，就在此时，东厂的太监找到那位管事的家人，并且将他们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状子早已写好，只等他们按上手印，就会大张旗鼓的递进顺天府去。 在权贵的眼中，就算府中有些体面的管事，终究也只是下人，杀了也就杀了。 也许他们永远也无法体会到，他们随意取走的性命，也是他人牵挂的亲人。 第941章 向盛天推进 东线！ 桐国的世子终于平安抵达邻岳，略作休整，便在大堂内听取主帅的汇报。 主帅的禀报十分详细，用去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 “这一次，本世子见到了国舅！” 沉吟片刻，世子悠悠的说道。 “国舅？” 主帅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微微一愣。 “就是陈国的那位世子！” 世子看了主帅一眼，开口补充一句。 陈国的世子，也就是皇后的长兄，可不是正牌的国舅爷？ 主帅恍然大悟。 “当然，除了他，本世子还见了许多的青年贵胄，这都是皇帝的安排。” 贵胄二字，世子刻意加重了语气。 “世子，他想做什么？” 主帅立刻提高了警惕。 “你猜？” 世子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主帅思索良久，无奈的冲世子摇头。 “皇帝的本意，是想通过那些世子和王爷，来增强本世子对帝国的认同，或者说减轻对朝廷的敌意。这一点，他确实做到了。” 世子语速平缓。 主帅脸色一变，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不过皇帝弄巧成拙，也让本世子看穿了他的谋划。” 说出这两句后，世子轻声笑了起来。 主帅急忙请世子解惑。 “皇帝插手陈国的纠纷，很有可能是在为这位国舅谋划。” 收了笑，世子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主帅脸上的疑惑更甚。 “在皇帝的眼中，陈王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但是为了皇后考虑，他又不得不向这个麻烦提供支持。” “可国舅不一样！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京城的这段时日，已经逐渐成为了皇帝的拥趸。” “都是皇后的亲人，一边是麻烦的陈王，一边是听话的世子，换做是你，会支持谁？” 一口气说完，世子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您的意思是——皇帝会扶持陈国的世子成为下一任陈王？” 听到这里，主帅算是明白了一些。 “你没看邸报？陈王为何要经略东北？”世子缓缓摇头。 “下官以为，他是为了争取朝廷和舆论的支持。” “本世子当初也是这么认为，不过目前看来，这位陈王怕是还有其他想法。” 主帅冲世子拱手，请他明示。 “陈国的东北，是野人的地界，两百余年来，陈国早已同他们达成了默契。” “选择在此时讨伐，除了扭转不利的舆论，陈王还想吞并他们的地盘。” 世子的眼中，散发着睿智的光芒。 “陈王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败亡？”主帅十分惊讶。 “陈国面临梁国、朝廷和我们三方的攻击，除非他是蠢货，否则怎么都会开始给自己寻找退路。” “这样看来，陈王还不如吴王！”主帅面露不屑。 “你可知野人地界的后面是什么？” 世子对主帅的鄙夷不置可否，开口问出一句。 “后面？” 主帅再次愣住。 “此番进京，本世子听到了一个传闻，说越过野人的地界，是沃野千里。” 世子发出了一声轻叹。 “野人的地界易守难攻，如果陈王能够将其拿下——” 说到此处，主帅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世子放下茶杯，没有打扰主帅的思路。 “这样一来，陈王占据地利，就可以置身事外，静待时机。” 片刻过后，主帅终于将此事想得无比透彻。 “如果那千里沃野没有强大的军队，陈王还可以开辟出一片新的领地。” 世子补充了两句，语速依旧平缓。 “陈王暂时退出，朝廷占据的土地——便是——便是——给世子准备的？”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主帅满脸的震惊。 “你终于说到了重点！” 世子看向主帅，满眼的欣赏。 “世子，既然皇帝是为了皇后，那么——盛天——” 主帅脸色一变。 “将这次带来的不败军，分一半调往陈国。” 世子沉声下令，看来是早已做出了决断。 “世子——” 一抹惊喜瞬间爬上了主帅的脸庞。 “命令前线的桐军，必须将战线推进到距盛天百里之内。” 世子没有理会统帅的变化，继续发布自己的命令。 主帅起身，冲世子弯腰应下。 “百里的距离，两万不败军，足够给陈王一个大大的惊喜。” 世子的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 主帅直起腰来，满脸的荣耀。 主帅的效率极高，就在第二日，邻岳城外的某座军营之中，有军队静悄悄的离去。 从外表来看，这支军队与其他的桐军似乎并无不同。 不过若是有人能近距离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异常之处。 这支军队，与当年吴国的黑奴军团极为类似！ 而且，他们比黑奴军团还要多出一种气质—— 沉稳！ 这支军队一路向北，异常低调。 ———— 虎贲军的大营之中，张统领看着面前巨大的沙盘，陷入到沉思之中。 这沙盘，来自于京城南郊的堡垒。 制作它的，不是善于刺探情报的锦衣卫，而是一直以来都默默无闻的短衣卫。 短衣卫的指挥使，是王义。 短衣卫的职责—— 不详！ 可是从他们提供的这个沙盘，张统领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些。 借助沙盘，张统领对陈国的地形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的目光在沙盘上缓缓移动，最后停留在最大的那座城池上面。 盛天！ “老杨，镇东军距盛天是不是远了一些？” 也不知过去多久，张统领的声音终于在帐内响起。 “与桐军相比，是远了一些！” 张统领的身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居然是乐善公！ 京城的局势稳定之后，乐善公便来到了东线。 几年的搭档，二人早已成为了朋友。 “陛下想要盛天，看桐军主力推进的方向，他们估计也想拿下盛天。” 张统领的眉头已经深深的皱起。 “梁国恐怕也想占据盛天。” 乐善公的视线越过盛天，投向了北方。 “我不担心梁国，黑水军再厉害，也只能一个一个的扫清障碍，陈国在北边修筑了数十座关隘，够他们喝一壶的。” “可桐军——” 听到张统领的分析，乐善公面露犹豫。 桐国的世子刚从京城返回，如果镇东军在此时与他们开战，是否会坏了皇帝的谋划？ 第942章 悍将入京城 军人，有几人不渴望战争？ 所谓的维护和平，那也是用武力打出来的和平。 易博之尽管出身豪族，同样渴望沙场建功。 更何况他如今只是帝国的男爵，与胡罗素的伯爵相去甚远。 同样是一军的主将，谁，又能服谁？ 而且与其他的主将相比，易博之的学问要更加渊博。 世家子弟很少有读死书的，这就意味着，易博之的政治觉悟要远高于军中的袍泽。 敏锐的他一直在关注桐军的进展，并且在舆图上做出了醒目的标注。 一百五十里！ 这是桐军距盛天的距离。 而镇东军距盛天，还有将近三百里！ “一群废物！” 易博之恨恨的骂出一句。 “统领在骂谁？” 易博之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原来，此人是镇东军的一位副统领。 “除了吴国的那帮乌合之众，还能有谁？” 易博之头也没回的给出了答案。 “统领，他们的人数已不足两万！” 副统领开口提醒，满脸的笑意。 “在本统领的眼中，这已经很多了！” 很明显，易博之是在用镇东军的标准要求那些丧家之犬。 这话—— 多少显得有些苛刻！ 当初在朝廷大军的围剿下，有数万吴军“逃窜”到吴国境内。 过去的这段时光，一部分战死在沙场，还有一部分，则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易博之清楚他们的去处，至少他的镇东军中，就补充了上千表现优异的吴军。 换上一身军服，他们就从流寇变成了帝国的勇士！ 至于剩下的这些，依旧需要用实力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副统领上前几步，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舆图上划了一道弧线。 这道弧线的起点，是吴军目前所在的位置。 终点，是一座距盛天百里的城池。 “你想让吴军顺着这条线攻击？” 盯着副统领指向的那座城池，易博之突然来了兴趣。 “路途是绕了一些，不过中途没有需要拔除的城池。” 副统领的语气十分坚定。 “就这帮废物，你觉得他们能拿下延州？”易博之微微皱眉。 “统领，从延州到盛天，陈国已是无险可守！” 副统领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易博之命他阐述得再清楚一些。 还是那根手指，副统领在舆图上划了另一条线路。 这条线路的起点，是镇东军的大营。 至于终点，既不是盛天，也不是延州，而是桐军的后方。 “让吴军大张旗鼓的攻打延州，我们则趁机断掉桐军的退路。” 副统领的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如此大胆的建议，让易博之陷入到沉思之中。 “统领，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争一争盛天。否则以吴军的实力，等桐国拿下盛天，我们又能前进几里？” 副统领在一旁趁热打铁。 “桐国的世子刚从京城返回，如果我们选择在此时动手，恐怕会打乱陛下的部署。” 易博之的担心，与乐善公一致。 “拿不下盛天，整个东线，十余万将士的功劳全部都会被抹掉，还请统领明断！” 副统领言辞恳切。 “你他娘的比本统领还要大胆——” 良久，易博之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 京城！ 乾清宫内，皇帝正在接见两位伯爵。 按理来说，很少有伯爵能出现在乾清宫中，不过这两位伯爵除了贵族的身份，还是军中悍将。 一位是胡罗素！ 另一位，则是谢维安！ 二人献上礼单，皇帝赐座。 二人均表现得受宠若惊，半个屁股落座。 对于极为仔细。 “茶叶、茶具、砚台、还有字画，这是韩总督的风格。” 将礼单递给身旁的杜公公，皇帝笑着开口。 “下官是从甘泉前来京城，只好请韩总督帮忙。” 胡罗素如实回话。 “下官见韩总督以前准备的都是这些，就——” 谢维安同样如实回话。 “你们是武将，朕最希望你们送来的，是敌酋的人头。” 皇帝的语气，比平常还要温和几分。 二人起身，冲皇帝拱手弯腰。 皇帝笑着命他俩坐下说话。 “镇西军的战力如何？” 皇帝的视线落在胡罗素的身上。 这一路上，胡罗素都在琢磨皇帝会问些什么，这一问题，自然早已想好要如何回话。 措辞既没有夸大，也没有谦虚，真实的描述了镇西军的现状。 “与黑水军相比，如何？” 皇帝追问一句。 “镇西军与黑水军没有接触，下官不敢胡乱猜测。” 胡罗素在御前的表现极为谨慎。 皇帝轻轻点头，对胡罗素的谨慎表示赞赏。 “同高原人相比，镇西军有多大的胜算？” 须臾，皇帝继续开口询问。 “如果是在缓冲地带，哪怕高原人多上一两万，下官也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击溃。” 提到高原人，胡罗素表现得极为自信。 “那如果是在高原，你可有把握？” 皇帝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胡罗素的身上。 “高原上——没有！” 想起锦衣卫从高原传回的情报，胡罗素的心底响起了一声轻叹。 “那可不行！” 皇帝面带微笑，语气温和。 “陛下是想——” 胡罗素壮起胆子看向皇帝，眼中全是欣喜。 “朕会命詹事府同大都督商议，看看能否在高原圈出一块土地。” 说到此处，皇帝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见二人依旧是正襟危坐，皇帝笑着示意二人品茶。 二人均是一饮而尽。 “饮茶要小口，像你二位这样，如何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皇帝的视线从二人的脸上扫过，目光柔和。 二人端着茶杯，显得有些尴尬。 皇帝命杜公公给二位换上一杯。 “你们是军中主帅，自然要与部属同甘共苦，动作豪迈并不奇怪。可到了京城，还是要斯文一些。” 二人皆正襟危坐，且面露不解。 “无论是西边，还是北边，将来都有无数场恶仗要打，你俩将来的爵位，绝不会止于伯爵。” 皇帝的措辞，显得有些直白。 二人心中狂喜，脸上难掩激动。 “不过，皇城有皇城的生存法则，你俩回去认真琢磨，自古以来，有多少沙场上的悍将，最终都死于自己人的阴谋诡计。” 这是训示，二人急忙起身，躬身受教。 第943章 是帝国基石 乾清宫内，君臣的谈话还在继续。 问完镇西军的情况，皇帝又将目光投向谢维安，询问起镇北军的现状。 镇北军的前身是密军，谢维安接管后，带来了许多江东军的悍将。 如今的镇北军，是帝国最为强悍的军队之一。 “镇北军与长岭卒相比，谁要更胜一筹？” 皇帝希望通过比较，得到最准确的判断。 “在代国境内，镇北军不如长岭卒，除此之外，镇北军至少能与长岭卒旗鼓相当。” 谢维安的回话同样十分客观。 长岭卒适应代国的地形，别说镇北军，就算是黑水军，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也无法取胜。 长岭卒也是皇帝的军事力量，听完谢维安的禀报，皇帝微微一笑。 “如果你是梁军的主帅，会选择哪一条路线南下？” 梁国毕竟还是帝国名义上的诸侯，皇帝的措辞还是稍微有些模糊。 “燕国！” 谢维安脱口而出。 “你认为他们攻不破代国的防线？” 皇帝追问一句。 “能攻破，但是损失太大，而且耗时极长！” “如果陈国的战事结束，梁军会不会选择从陈国南下？” 紧接着，皇帝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不会！” “哦？” 谢维安的回答，与皇帝的设想不同。 “陛下，梁国只要能拿下燕国，他们的铁骑，就能直接威胁到西原。” 谢维安给出自己的解释。 对帝国来说，西原实在是太重要了！ “如此说来，朕应该在西原囤积重兵？” “陛下，只要梁国无法彻底击溃燕国，西原无忧。” 谢维安立刻献上了解决的办法。 “燕国能抵挡住梁军的进攻？” 想起山南军上报的战损，皇帝的眉头轻轻皱起。 “启奏陛下，下官收到消息，梁国直到此时，都还未出动他们的骑兵。” 胡罗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听到胡罗素的禀报，皇帝的神色又添了一分凝重。 “陛下，下官以为，梁国不会轻易调动他们的骑兵。” 针对此事，谢维安有自己的看法。 作为前郑国军队的主将，谢维安对诸侯军队的认知，与胡罗素有着角度上的不同。 “为何？” 皇帝的视线停留在谢维安的身上。 “陛下，下官分析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燕国并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兵冲击，还很容易掉进燕军的埋伏。梁国不会选择在这个阶段祭出他们的杀器。” “至于第二个方面，梁国的骑兵，还要用来防备草原上的游牧部落。” 禀告完毕之后，谢维安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无论梁王有着什么样的野心，但梁国对草原的强势压制，可是实打实的功绩。 “历代梁王为了解除帝国北境的隐忧，训练出一支强大的骑兵，这份功劳，史书不会抹杀！” 皇帝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话题有些敏感，二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当日，皇帝在乾清宫设宴，为帝国的两位将军接风。 ———— 就在皇帝频频举杯之际，皇城的某座府邸，还是那对父子，也在月下小酌。 这对父子似乎没有敦郡王谨慎，书房、花园，甚至正厅，都是他们议事的场所。 但是从他们依旧活得逍遥自在来看，这座王府，是真正做到了密不透风。 “父王，陛下为何要召胡罗素和谢维安进京？” 中年人给他的父王斟酒，态度殷勤。 “不要什么事都问本王，你自己也要好好琢磨。” 老王爷貌似心情不错。 “这二人刚封了伯爵，难道陛下还有其他的赏赐？” 略一思索，中年人说出自己的推断。 老王爷轻轻摇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望。 “那就是——陛下将会有大动作！” 中年人的脑海中有灵光闪过。 “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并不愚蠢。” 老王爷轻轻点头。 “父王，要不儿子派人同他们亲近一番？” “你想找死？” 老王爷发出了一声冷哼。 老王爷的不满，倒也不全是因为这句。 上次处理掉直郡王府的那位管事，结果却让直郡王府陷入到没完没了的官司之中。 也不知为何，那管事的家人并不畏惧王府，一纸诉状递进顺天府衙，要求直郡王府将人交出。 人在乱葬岗中，已成了一堆烂肉，直郡王府如何交人？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那管事的家人，态度极为坚决。 尽管此事无法伤到直郡王，但皇城的风言风语，逼得直郡王低调了许多。 “父王，儿子只是想让他俩闹一点笑话，给大家增添一些谈资而已。” 中年人急忙解释了两句。 “他二人是帝国军方的中坚力量，肩负着巨大的责任，做事情，要有底线！” 老王爷开口教导，神情严肃。 中年人急忙起身，冲老王爷弯腰请罪。 老王爷端起面前的酒杯，命他坐下说话。 “敦郡王为了复仇，可以不顾一切，但是本王不行。” 注视着王府未来的继承人，老王爷语速缓慢。 中年人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听得极为认真。 “本王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为了子孙的将来，这两位新贵，既是帝国未来的保障，也是这座王府未来的保障。” 说完后，老王爷仰头干掉。 不等他吩咐，中年人自觉的抓起了酒壶。 “想要拉皇帝下马，又要不损害帝国的根基，你做的事情，比敦郡王要难上百倍。” 这几句话，老王爷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儿子明白！” 中年人手持酒壶，态度十分恭敬。 ———— 第二日！ 朝会！ 对于两位伯爵出现在金銮殿上，诸位大佬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等到一套流程走完，皇帝命二人阐述军中的现状。 皇帝此举，是想让朝堂上的大佬，对朝廷掌控的军事力量有着更加清醒的认知，让他们摒弃掉盲目的乐观。 从诸位大佬的反应来看，效果不错！ “陛下，既然朝廷无法占据绝对的优势，那么韬光养晦，还是很有必要。” 有人出列，冲皇帝拱手弯腰。 是分管兵部的郑学士！ “如何韬光养晦？” 皇帝开口垂询。 “收缩阵线，摆出防守的姿态！” 郑学士自认为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 第944章 喜欢众乐乐 对郑学士的表现，皇帝极为失望。 在金銮殿上，皇帝一直保持着温和的形象，没有将内心的情绪流露出分毫，可一回到乾清宫，他的脸色便立刻阴沉下来。 如果可能，他希望立刻将此人换下。 至于接替的人选，皇帝早有准备。 铁詹事！ 铁詹事的上一个职位，是兵部的右侍郎，这位务实的官员，在整个文官集团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满，皇帝也无法将郑学士换掉。 而且，就算郑学士离开内阁，顶替他的，也绝不会是铁詹事。 杜学士不会同意！ 内阁不会同意！ 整个文官集团都不会同意！ 这，就是皇帝面临的残酷的现实。 当然，皇帝也可以强行让铁詹事占据高位，只要他愿意看到整个文官集团同自己对立。 “陛下，该用午膳了！” 就在皇帝的情绪逐渐滑向恶劣的深渊时，杜公公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皇帝看了杜公公一眼，没有开口责备。 “陛下，厨房今日今日准备了一道南瓜饼，味道十分不错。” 杜公公上前一步，弯腰说道。 南瓜，是短衣卫从鲁国寻来，然后在京城的皇庄试种。 这道南瓜饼的做法，自然是来自于皇帝的指导。 “你这老货，朕都还未享用，你居然就先吃上了！” 皇帝开口责备了两句，不过脸上已是多云转晴。 “陛下，奴婢得试毒啊！” 杜公公的理由十分合理。 皇帝微微一笑，朝后殿走去。 南瓜饼不错，是记忆中的味道，皇帝命杜公公给坤宁宫、慈宁宫和寿康宫都送上一份。 这是入口的食物，只有杜公公亲自送去，皇帝才会放心。 杜公公弯腰退下，站一旁伺候的，换成了杜祥奎。 “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挑喜欢的尝上几口，皇帝开口询问。 “奴婢在外城的那座宅子，最近被人盯上了。” 杜祥奎微微欠身。 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杜祥奎在外城置产，并不过分。 “告诉老牛，让东厂暗中调查。” 皇帝的筷子，伸向了有些厌恶的一道青菜。 做皇帝就是这样，不能让人看穿自己的喜好。 “喏！” 杜祥奎弯腰应下。 “有人在安排金畅回京！” 咽下口中的青菜，皇帝貌似无意的说出一句。 杜祥奎的差事，原本是金畅的，听着皇帝平淡的语气，他心中一惊，沉默不语。 “你才多大？不要学杜芳！” 皇帝看了杜祥奎一眼。 杜祥奎急忙应下。 “朕原本不打算让他回京，可现在看来，不让他回来是不行了！” 想起金顺跪在自己面前的可怜模样，皇帝发出了一声轻叹。 “陛下，奴婢还是去别院吧，那里也需要人打理。” 杜祥奎的觉悟极高。 “一座小楼而已，哪里就需要那么多人？” 放下筷子，皇帝轻声笑了起来。 杜祥奎将腰又往下弯了弯，一言不发。 “朕准备让他跟在金顺的身边，好好历练。” 实在是没什么胃口，皇帝缓缓起身。 杜祥奎上前两步，跟在皇帝身后。 “以后你俩难免会碰面，记住一个字：让！” 皇帝语速平缓，但是在最后一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奴婢明白！” 杜祥奎是聪明的，心中的一块石头瞬间落地。 皇宫里的主人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山珍海味，也未必能提起她们的兴趣。 不过这小小的南瓜饼，胜在一个新奇。 皇后十分喜欢，命杜公公多送一些过去。 永平公主被皇后带到坤宁宫居住，她可是一枚乖巧的吃货。 太后碍于身份，不好过多的发表意见，不过从她一连尝了好几块，可以看出她喜爱的程度。 老祖宗就没这些顾忌，命杜公公至少也要准备个二三十份。 寿康宫稍有地位的老人，差不多就是二三十位。 杜公公不敢违背，急忙弯腰应下。 有好东西，皇帝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兄弟，命杜祥奎请几位弟弟入宫。 乾清宫的气氛过于肃穆，皇帝将晚宴的地点，设在了东宫的凉亭。 南瓜饼、南瓜蒸排骨、南瓜炒咸蛋、南瓜炒虾仁、南瓜绿豆汤、南瓜焖饭—— 御厨准备的，活脱脱就是一桌南瓜宴。 睿亲王、平亲王、甘佳侯、七皇子和八皇子陆续赶到。 等到皇帝驾临，众人急忙上前行礼。 皇帝笑着吩咐免礼，随后抬腿入内。 原本几人还在猜测，不知何处出了大事，此时见皇帝神色轻松，众人也就放下心来，跟在皇帝身后入内。 “朕新得了一食物，名曰南瓜，今日召你等前来，就是品尝此物。” 皇帝缓缓落座，同时示意几人坐下。 众人谢过，这才按年龄各自入座。 “那臣等可有口福了！” 睿亲王坐在皇帝左侧，满脸的欢喜。 这家伙地位尊崇，又年少多金，再加上聪明的头脑，如今在吏部过得十分滋润。 “南瓜产量极高，一旦时机成熟，可以大规模的推广。” 皇帝的目光从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睿亲王以前是掌户部的亲王，听后立刻来了兴趣。 一道道菜肴如流水般的送上，几人吃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 “陛下，慎刑司十分得力，可苦了皇城内的那些贵族。” 几杯酒过后，平亲王主动打开了话匣。 “如今腾出了几家府邸？”皇帝面带微笑。 “八家！” 平亲王脱口而出。 作为内务府的大佬，许多重要的数据，还是要牢牢记住。 “还是少了些！” 皇帝听后轻轻摇头，看样子并不十分满意。 “就这——刘总管都快顶不住了！” 想起刘总管日益憔悴的容貌，平亲王还是选择了帮他一把。 “不要小看了老刘，他的能耐，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言外之意，是刘总管在藏拙，平亲王不好继续，于是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听说坊间的流言愈演愈烈？” 皇帝看向平亲王，开口询问。 “是！” 平亲王只能选择如实回话。 “若是让臣查到是谁在造谣，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睿亲王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要激动，让流言再散播一段时间！”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中隐隐有杀机闪动。 第945章 算先斩后奏 锦衣卫很少让皇帝失望，在极短的时间内，揪出了大都督安插在京城的眼线。 其实也不算安插，无非是京城的某位粮商，为了赚取更多的银两，主动投靠了大都督。 在大都督的帮助下，这位粮商构建了一条隐秘的渠道。 常遇春入宫求见皇帝陛下，请示进一步的行动。 “这粮商背后，再无其他人？” 沉吟片刻，皇帝开口询问。 “没有！” 常遇春的回答十分肯定。 “不要打草惊蛇，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说。” 皇帝立刻做出了决断。 常遇春弯腰应下。 “刺杀桐国世子的那几人，有没有招供？” 皇帝转而询问起另一件事情。 “下官拿到了一份口供，正在核实！” 没有经过证实的口供，常遇春绝不会让它出现在御前。 至于证实的方法，常遇春有好几十种。 “谁安排的？” 皇帝追问了一句。 “从目前的口供来看，徐王是幕后主使。” 常遇春措辞谨慎。 “徐王？” 皇帝微微有些诧异。 从时间推断，这份口供显得不太合理。 “陛下，十日之内，下官一定拿到准确的口供。” 常遇春在御前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皇帝轻轻点头。 “陛下——” 常遇春微微抬头，欲言又止。 “说！” 皇帝抓起了面前的一份奏折。 “陛下，坊间的流言越发不堪，下官查到——” 深吸一口气，常遇春鼓起勇气说道。 “将你查到的移交给东厂，锦衣卫的注意力，要集中到诸侯身上。” 皇帝开口打断，不过语速平缓。 常遇春应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弯腰告退！ “老杜！” 等常遇春退下，皇帝轻声喊道。 “奴婢在！” 杜公公立刻上前几步，站在皇帝的身旁。 “直郡王那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皇帝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手中的奏折。 “直郡王去找了礼亲王，昨日又去内务府找了平亲王。” 杜公公的消息一向都十分灵通。 “他与西林伯再无联系？” “没有！” “西林伯最近在做什么？” “西林伯去了几次吴统领的府邸。” “还是为了那桩婚事？” “是！” “吴统领的幼子是什么意见？” 皇帝问得十分详细。 “反对！” “理由？” 皇帝将看完的奏折摊在了御案之上。 “吴统领的幼子，打算找一小户人家的女子。” 无需吩咐，杜公公自觉的开始磨墨。 皇帝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准”字！ “倒是有点意思！” 放下毛笔，皇帝微微一笑。 杜公公后退两步站定，沉默不语。 “告诉东厂，不能让直郡王闲下来！” 皇帝缓缓起身，开口吩咐。 “喏！” “胡罗素和谢维安在做什么？” 皇帝背着双手，开始在殿内踱步。 “二位将军除了前往兵部争取好处，其余时候皆闭门不出。” “有没有人找他俩的麻烦？” “目前还未发现。” “盯紧一点，绝不能让他们沦为京城的笑柄。” “喏！” ———— 让我们还是将目光投向东线！ 作为一军的主将，一旦做出决定，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如何完美的执行下去！ 易博之采纳了副统领的计划，不过做出了大幅度的调整。 突袭延州的军队变成了镇东军，用来切断桐军的，变成了吴国的流寇。 考虑到他们的实力，易博之命他们只需要断掉桐军的补给。 副统领在地图上画出的弧线多少有些草率，真正制定路线的，是由羽林卫组成的参谋团。 参谋团三字，出自皇帝的口中。 今年，第一批羽林卫离开大营，充实帝国的各支军队。 军中的主将深知他们的能耐，早早就开始了抢人大战。 有找兵部的；有找到羽林卫的；有找到内阁的；还有人—— 直接将折子递到了御前。 比如： 易博之！ 这家伙是受到张统领的点拨，然后做出的大胆的决定。 结果，他不但多要了数十人，还从此简在帝心。 这些羽林卫的儿郎，一部分被安排到军中，成为了基层的骨干。 还有一部分，易博之成立了一个参谋团。 这些智囊作业极为严谨，在他们的舆图中，不但标出各支军队的数量和驻扎的地点，甚至还标上了主将的名字。 从舆图上来看， 他们制定的路线，如同一条姿势扭曲的长蛇，不过有效的避开了陈军的主力。 一万镇东军从军营出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吴军能否完成任务？” 盯着面前的舆图，易博之眉头紧锁。 “易帅，吴军能否完成任务并不重要，只要他们能推进到桐军的后方，就算大功告成。” 回话的，是一目光坚毅的青年军官。 其余人都称呼易博之为统领，只有羽林卫的儿郎，将其称之为易帅。 当然，这是他们在羽林卫养成的习惯。 有人狗腿的递过来一根木棍。 易博之接过，然后在舆图上轻轻划过。 最后，形成了一个圆圈。 那是桐军的包围圈。 “本统领只打算派出一万人救援，这两万吴军，怕是要葬身在此处。” 易博之用木棍在圆圈的中心重重的点了一下。 “易帅，可不能让定东军闲着。” 另一位青年军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易博之的目光在舆图上寻找，最后停在了某处。 目测了一下距离，易博之轻轻点头。 不过，他是指挥不动定东军的，此事，必须得向张统领汇报。 易博之并不担心！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易博之对张统领的评价，有了颠覆性的改变。 张统领刚到东线，易博之对当时的太子充满了浓浓的失望，认为他完全是在任人唯亲。 在最初的准备阶段，张统领的谨慎，也被易博之解读为畏战。 直到几场恶仗下来，易博之才对他的能力有了深刻的认知。 等到军功不打折扣的报上去，易博之对张统领生出了浓浓的好感。 战后的搜刮，更是让易博之对张统领的评价，上到了另一个高度。 这一次，易博之算是先斩后奏。 不过他相信，就算张统领想找他算账，也得先支持他完成既定的目标。 第946章 为官员涨俸 胡罗素同谢维安一道入宫，向皇帝辞行。 皇帝的赏赐极为实用，让两位将军欣喜不已。 等到二人离京，皇帝终于等来了梁王的请罪折子。 奏折中，梁王言辞恳切，表示世子体弱多病，不宜长途跋涉。 于是，梁王打算让自己的次子前往京城常住。 放下奏折，皇帝面带微笑。 杜学士与刘总管坐在凳子上，同样满脸的笑意。 “杜爱卿将这份奏折拿回去，听听大家的意见。” 皇帝的目光，落在杜学士的身上。 杜学士自然明白皇帝的意图，欠身应下。 “内务府也可以参与讨论。” 皇帝的视线转移到刘总管的身上。 刘总管急忙起身，弯腰应下。 皇帝笑着命他坐下说话。 “秋收已经结束，今年的收成不错，朕决定提高官员的俸禄，杜爱卿让户部同吏部理一个章程出来。” 一件事说完，皇帝立刻切换到另一个议题。 面前的二人，一位是帝国首辅，一位是太监首领，时间对他们来说，是不够用的。 “陛下，他们才刚涨了俸禄，这又涨——” 杜学士的拒绝十分委婉。 在他的意识中，皇帝此举，无非是在拉拢文官集团的底层官吏。 无论什么时代，知府以上的官员，都不会指望着俸禄生活，更不用提朝堂上的那些大佬。 以杜学士为例，他以前的俸禄是一千二百两，就算涨了，也不过才两千两。 外地的巡抚进京，就算杜学士不主动开口，收到的孝敬也不会低于一万。 除了这一点，杜学士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朝廷的财政好转，得益于军队在战场上取得的胜利，如果—— 涨俸禄容易，降俸禄——可就难了！ “官员的俸禄本就偏低，要让他们实实在在的体会到帝国强大带来的好处。” 皇帝装作没有听出杜学士的拒绝。 “陛下，做官可不是为了钱财！” 杜学士冲皇帝拱手。 “杜大人，可官员也得吃饭不是？” 刘总管的声音在一旁悠悠的响起。 杜学士转头看了刘总管一眼，没有开口反驳。 如今内阁与内务府配合默契，刘总管还帮杜学士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杜学士不愿因为此事，破坏了双方之间的合作。 “刘总管这句话说得不错！” 皇帝轻轻点头。 加吧！加吧！ 杜学士依旧是欠身应下，心底响起了一声浓浓的叹息。 皇帝又安排了几件事情，然后命二人退下。 片刻之后，杜学士与刘总管便出现在乾清宫外。 刘总管态度谦逊，冲杜学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杜学士自然不肯。 谦让一番，还是杜学士走在了前面。 刘总管落后他半个身位。 “刘总管，增加俸禄虽然是好事，可朝廷的财政还是不容乐观。” 走下高高的台阶，杜学士缓缓开口。 “杜大人，您就别给咱家打埋伏了，单是从吴国运过来的现银，至少也有三四千万。” 刘总管轻声笑了起来。 “陛下要整修康宁的水利和道路，耗费至少千万，再加上——” “杜大人，这些事咱家都清楚，可咱家更清楚的是，要绝对服从陛下的旨意。” 刘总管有些无礼的打断了杜学士的解释。 “你可以这样，可本官不行！” 杜学士神情严肃。 “这是自然！” 刘总管认同杜学士的说法。 “说穿了，咱家只是太监，是陛下的家奴。陛下，就是咱家的天！” 紧接着，刘总管露骨的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杜学士转头看了刘总管一眼，心中有些诧异。 这—— 可不像是刘总管的风格！ “既然是家奴，咱家就不需要想得那么复杂，陛下打算提高官员的俸禄，咱家就必须得全力配合。” 杜学士的诧异，刘总管尽收眼底。 “你就不考虑后果？” 杜学士脚步不停。 “杜大人，能有什么后果？” 刘总管反问一句。 “本官可以预料，官员这个群体将来会无比庞大，他们的俸禄，会成为朝廷沉重的负担。” “杜大人请留步！” 刘总管突然停下脚步，在空旷的广场中央站定。 杜学士转身，准备听一听刘总管的高论。 “杜大人，官员可不是帝国的负担！” 没想到，刘总管只吐出了这么一句。 “刘总管是想说——” 杜学士何等聪明，立刻听出了刘总管的弦外之音。 “咱家什么也没有说。” 刘总管再次笑了起来。 他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声线，这让杜学士听来，略微有些刺耳。 “杜大人，再过几年，内务府将不再需要朝廷的拨款，您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等到笑声停下，刘总管又补充了几句。 杜学士岂能不知？ 只见他冲刘总管轻轻点头。 “杜大人饱读诗书，这历朝历代可有先例？” 刘总管追问一句。 略一思索，杜学士轻轻摇头。 “陛下主动接手了最难的部分，不知杜学士还在顾忌什么？” 这两句话，刘总管说得意味深长。 片刻之后，杜学士冲刘总管拱手，随即转身大踏步离去。 皇帝自然不会清楚二人的对话，此时，他正在殿内踱步。 “老杜！” 走上几个来回，皇帝轻声唤道。 “奴婢在！” 一瞬间，杜公公立刻从石化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朕这身体，似乎差了许多！” 活动了一下筋骨，皇帝微微皱眉。 “陛下，您已经很久没有早起锻炼了。” 略一犹豫，杜公公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皇帝拥有健康的体魄，才是杜公公未来最大的保障。 皇帝微微一愣，随后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他不是不想锻炼，而是每天的日程，让他抽不出时间锻炼。 而且，这还是在他不断减轻政务的情况之下。 “西山的行宫，收拾出来没有？” 皇帝看了杜公公一眼。 “已经收拾出来了！” “等朝会过后，朕准备前往行宫小住几日。” “喏！” 杜公公应下，心中涌起了淡淡的忧虑。 “命郑亲王和曹亲王随驾！”皇帝开口吩咐。 “喏！” “你再去礼亲王府问问，如果礼亲王没什么要事，请他一同前往。” “喏！” “还有——沈亲王！” 最后三字，皇帝刻意加重了语气。 第947章 积功至参将 燕国！ 山南军的前沿阵地，李铁牛刚刚率军击退了黑水军的进攻，此刻正死死的盯着前方。 这家伙靠着实打实的军功，坐上了游击将军的位置。 游击将军，在军中已算是高级将领。 “李将军，我们只剩下不到三千人，如果梁军再来两次冲击，我们恐怕很难守住。” 从李铁牛的身后，响起一疲惫的声音。 “老五，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铁牛。” 李铁牛没有回头，不过语气还算温和。 站他身后那人，也就是他口中的老五，正是他在羽林卫的同伴。 “别，若是被王统领知道，一定会打得我屁股开花。” 说完后，老五轻声笑了起来。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仗，黑水军还在对面虎视眈眈，老五还能笑得出来，说明他的心理素质十分稳定。 “老五，你刚才想说什么？” 李铁牛将话题拉了回来。 “向王统领求援吧！” “求援？” 李铁牛转头看了老五一眼。 老五冲李铁牛坚定的点了点头。 “其他各部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王统领的身边，怕是只剩下自己的亲卫。” 职位高一些，知道的信息自然也会多上一些。 老五听后，神色一变。 “老五，黑水军纵然凶悍，可我们山南军也不差，更何况我们还占据了地利。” 李铁牛拍了拍面前的城墙，语气中透出了老谋深算的味道。 “敌众我寡，这种消耗战，我们山南军可占不了什么便宜。” 既然李铁牛没有摆出上官的架子，老五也就直言不讳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整个黑水军也就二十万，我估计放在西线的，不会超过十万，再加上燕军分担了一部分，我们面对的黑水军，应该不会超过四万。” 李铁牛开始说出自己的分析。 这家伙尽管外表粗犷、孔武有力，可他的脑筋却十分够用。 老五听得十分认真，没有开口打断李铁牛的思路。 “四万对三万，我们又是以逸待劳，并非没有阻拦他们的实力。” “更重要的，我们这三万人就算全部打光，也不会影响到陛下的布局。可黑水军若是在这里丢下两三万具尸体，梁王恐怕会暴跳如雷。” 话音落下，李铁牛嘿嘿笑了起来。 “如果黑水军集中优势兵力，选择从我们这里强攻？” 须臾，老五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从这里强攻？我们身后是什么？是汾河水流最急的一段。” 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李铁牛笑得更加开心。 “王统领——” 老五神色大变。 真正的蠢蛋，是无法从羽林卫走向帝国的军营。 “我也是这样想的！黑水军猛攻此处，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方便他们偷袭我们的大营。” “铁牛，若是让黑水军端掉我们的帅帐——” 老五不敢想象可能出现的后果。 “老五，在羽林卫，你的武力值仅次于我——” 深吸一口气，李铁牛缓缓开口。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五此时已忘记了上下级关系，直接开口打断。 “你什么意思？” “在羽林卫的时候，我可没少受你的嘲笑！” 老五毫不留情的揭穿了真相。 “那是我不懂事！” 李铁牛随口敷衍一句，面色不改。 “说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叹一口气，老五的左手已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留下一千人给我，你带其他人立刻赶往帅帐。” “一千人？你疯了？” 老五立刻吼了起来。 “老五，这是军令！” 李铁牛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听到军令二字，老五只得弯腰领命。 黑水军的下一波攻击，至少还得等上三五个时辰，李铁牛命老五立刻动身。 一个多时辰后，老五便带着军队匆匆离去，只留下了一句“保重”。 目送军队远去，李铁牛转身再次走上了城墙。 刚开始，王统领命李铁牛驻守此处时，他的内心是不太乐意的。 后方不到十里，就是湍急的河流，黑水军的将领得有多昏庸，才会将此处选定为突破的路线？ 不过军人的服从性，让他生不出半点违抗的念头。 没想到—— 黑水军还真是一头撞了上来。 数场血腥的厮杀，让李铁牛的心中疑窦丛生。 “赵千户！” 李铁牛开始重新布置防线。 “属下在！” 在李铁牛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放弃前方的两处隘口，带着你的人撤回到关内。” “属下领命！” 赵千户应下，随即退下安排。 “邓千户！” “属下在！” “将你的人全部带上墙头，至少要坚持一个时辰。” “将军，属下只有两百人了！” “一个时辰！” 李铁牛加重了语气。 “属下领命！” “马千户！” “属下在！” “你的人最多，让他们好好吃饭，再睡上一觉。” “将军，属下愿意与邓千户一道守城。” 马千户冲李铁牛拱手。 “吃饱了，睡好了，本将军带你们出关杀敌！” 李铁牛转头看了马千户一眼。 对马千户的态度，他还是十分欣赏。 “属下领命！” 马千户立刻大声应下。 李铁牛预料的不错，黑水军果然准时的出现在关外。 通过那两处隘口的时候，黑水军意外的发现无人驻守，这让他们在诧异的同时，也提高了警惕，唯恐中了对方的埋伏。 看准他们小心翼翼的逼近，李铁牛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欣赏。 关上不缺守城的物资，等到黑水军摸到关下，邓千户一声令下，石头和滚木便如雨点般的砸下。 黑水军用箭雨压制关上的守军，然后开始架设云梯攻城。 在盾牌的掩护下，滚烫的油被运上了城头—— 双方皆是毫无保留！ 关门口，李铁牛手持钢刀，身后是精神饱满的悍卒。 他们甚至还换上了崭新的军服。 当然，还是燕国的军服。 “在羽林卫，本将是第一勇士，就连陛下，也夸了好几次。” 李铁牛转身，开始做起了战前动员。 身后的山南军沉默不语，不过眼中的狂热，彰显着他们的强悍。 “等回到京城，本将带你们去羽林卫转转，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到陛下在练武场训练。” “到时候，本将会将你们一一介绍给陛下，由你们亲自向陛下禀告今日的的悍勇！” “开门——” 第948章 皇后的难处 燕国的血腥味还吹不到京城，京城，喧嚣依旧！ 坤宁宫一改往日的庄严与清静，显得异常热闹。 原来，是皇后在宴客。 至于宴请的对象，则是皇后的母妃，以及她的两位嫂嫂。 一位，是世子妃！ 另一位，是汝阳侯夫人！ 南瓜香甜绵软的口感，得到了各宫主人的高度评价，今日的宴席，便以南瓜为主。 世子妃算是看着皇后长大的，尽管心中有些紧张，言行举止还是表现得十分镇定。 与她相比，汝阳侯夫人就显得无比拘谨。 “九哥对汝阳侯府可还满意？” 皇后看向汝阳侯夫人，面带微笑。 “回皇后娘娘的话，汝阳侯的心中时常忐忑不安。” 汝阳侯夫人起身，冲皇后弯腰回话。 皇后笑着请她坐下说话。 “九嫂，这是家宴，放轻松一些。”皇后语气柔和。 汝阳侯夫人应下，不过态度依旧。 “九哥为何会忐忑不安？” 皇后将话题拉了回来，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汝阳侯时常感慨，不知要如何才能报答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恩情。” 汝阳侯夫人满脸的感激。 原本随着世子的儿子逐渐长大，不久的将来，九公子就会被召回盛天，然后开始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 至于九公子的孩子，将来也只能依附于王府，同样过上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可如今封爵汝阳侯，九公子摇身一变，成为帝国的贵族。 百年无忧矣！ 汝阳侯夫人的感激，被世子妃瞧个正着，她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不屑。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如果有差事落到九哥的身上，只要他用心办差，便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 皇后的语气愈发温和。 汝阳侯夫人急忙应下。 “差事？什么差事？随大军前往陈国？” 陈王妃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汝阳侯夫人立刻面露尴尬。 “母妃这是怎么了？” 皇后轻轻转头，笑容依旧停留在脸上。 “皇后娘娘知道替兄长考虑，难道就不能替您的父王考虑一下？” 陈王妃的措辞算不上客气，而且还故意用敬语刺激皇后。 “母妃，此事我们已经谈过，今日能否只是闲话家常？” 面对自己的母妃，皇后温和的语气中添了一丝请求。 “没那心情！” 王妃直接开口拒绝。 “那我就说点别的？” 话音落下，王妃轻声笑了起来。 这里是坤宁宫，王妃不好过分逼迫，只得面无表情地坐一旁沉默不语。 皇后命左右退下，只留下周姑姑站在身后伺候。 “听陛下讲，父王打算前往东北，替帝国开疆拓土。” 等一群太监宫女退至殿外，皇后缓缓开口。 “皇后娘娘，这可是军国大事——” 汝阳侯夫人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焦虑。 “不碍事的！” 皇后轻声安抚。 “东北是野人的地界，穷山恶水之地，你父王若是前往——” 许是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太吉利，王妃不再继续往下。 “母妃，地势险要，往往也就意味着更加安全。” 皇后一向都极有耐心。 “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 王妃脸色一沉，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王妃，这里是坤宁宫！” 皇后还未答话，周姑姑突然上前，在王妃面前跪下。 王妃见状，急忙起身避过。 她是皇后身边最体面的女官，又是伺候皇帝长大的奴婢，王妃就算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大剌剌的受她的礼。 皇后起身上前，扶着自己的母妃坐下。 同时笑着命周姑姑起身。 “母妃，在您的心中，难道女儿真的就如此冷血？”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皇后略带委屈的开口问道。 冷静下来的王妃沉默不语。 “母妃，陈国与那些野人打了两百年的交道，早已将那里摸得一清二楚，父王能拿下那里，也能将那里牢牢的守住。” “母后，对父王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见王妃没有说话，皇后只得继续开解。 “果真——没有其它办法？” 良久，王妃的声音终于响起。 “母妃，皇后娘娘一定不会让父王陷入险境。” 世子妃开口替皇后解围。 对她来说，盛天虽然热闹，可怎么也比不过京城的繁华。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如果世子留在京城，将来至少也能得到一个郡王的爵位。 同并不算安稳的陈国王妃相比，郡王妃对她更有吸引力。 “陈国若是没了，你还算什么世子妃？” 王妃看向世子妃，目光冰冷。 世子妃没想到王妃如此不留颜面，突然愣住。 “母妃，退往东北的父王依旧是陈王，大哥依然是陈国的世子，大嫂自然还是陈国的世子妃。” 世子妃是皇后请来的客人，自然不愿她陷入到尴尬的状态。 世子妃看向皇后，眼中全是感激。 王妃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 一顿好好的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皇后留陈王妃在宫中小住，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倔强的陈王妃领着两位儿媳起身告退，礼仪上无可挑剔。 就在此时，有太监前来禀报。 原来是老祖宗身边的女官前来求见。 皇后心中一动，命人将她带至殿内。 那女官冲皇后行礼，皇后吩咐免礼。 女官转身，冲王妃行礼，王妃避过，没有受她的礼。 “皇后娘娘，老祖宗听说王妃在坤宁宫做客，特意命奴婢前来，请王妃到寿康宫坐坐。” 女官转向皇后，态度恭敬。 皇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妃。 “这——怕是会扰了老祖宗的清静。” 陈王妃面露难色，委婉的拒绝了邀请。 “娘娘，老祖宗的脾气您也知道，若是奴婢独自回去，怕是会受到责罚。” 女官直接冲皇后跪了下去。 看着女官的表演，皇后的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这女官跟了老祖宗一二十年，说是老祖宗的心腹也不为过。 因为这么点小事，老祖宗舍得责罚？ “母妃，要不——您还是去一趟？” 皇后露出不忍的神色，配合得天衣无缝。 陈王妃哪知道这些，站一旁犹豫不决。 女官苦苦哀求，演技十分精湛。 “罢了，只要老祖宗不嫌弃，我就走上一趟。” 犹豫许久，陈王妃终于松口。 燕国的血腥味还吹不到京城，京城，喧嚣依旧！ 坤宁宫一改往日的庄严与清静，显得异常热闹。 原来，是皇后在宴客。 至于宴请的对象，则是皇后的母妃，以及她的两位嫂嫂。 一位，是世子妃！ 另一位，是汝阳侯夫人！ 南瓜香甜绵软的口感，得到了各宫主人的高度评价，今日的宴席，便以南瓜为主。 世子妃算是看着皇后长大的，尽管心中有些紧张，言行举止还是表现得十分镇定。 与她相比，汝阳侯夫人就显得无比拘谨。 “九哥对汝阳侯府可还满意？” 皇后看向汝阳侯夫人，面带微笑。 “回皇后娘娘的话，汝阳侯的心中时常忐忑不安。” 汝阳侯夫人起身，冲皇后弯腰回话。 皇后笑着请她坐下说话。 “九嫂，这是家宴，放轻松一些。”皇后语气柔和。 汝阳侯夫人应下，不过态度依旧。 “九哥为何会忐忑不安？” 皇后将话题拉了回来，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汝阳侯时常感慨，不知要如何才能报答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恩情。” 汝阳侯夫人满脸的感激。 原本随着世子的儿子逐渐长大，不久的将来，九公子就会被召回盛天，然后开始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 至于九公子的孩子，将来也只能依附于王府，同样过上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可如今封爵汝阳侯，九公子摇身一变，成为帝国的贵族。 百年无忧矣！ 汝阳侯夫人的感激，被世子妃瞧个正着，她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不屑。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如果有差事落到九哥的身上，只要他用心办差，便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 皇后的语气愈发温和。 汝阳侯夫人急忙应下。 “差事？什么差事？随大军前往陈国？” 陈王妃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汝阳侯夫人立刻面露尴尬。 “母妃这是怎么了？” 皇后轻轻转头，笑容依旧停留在脸上。 “皇后娘娘知道替兄长考虑，难道就不能替您的父王考虑一下？” 陈王妃的措辞算不上客气，而且还故意用敬语刺激皇后。 “母妃，此事我们已经谈过，今日能否只是闲话家常？” 面对自己的母妃，皇后温和的语气中添了一丝请求。 “没那心情！” 王妃直接开口拒绝。 “那我就说点别的？” 话音落下，王妃轻声笑了起来。 这里是坤宁宫，王妃不好过分逼迫，只得面无表情地坐一旁沉默不语。 皇后命左右退下，只留下周姑姑站在身后伺候。 “听陛下讲，父王打算前往东北，替帝国开疆拓土。” 等一群太监宫女退至殿外，皇后缓缓开口。 “皇后娘娘，这可是军国大事——” 汝阳侯夫人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焦虑。 “不碍事的！” 皇后轻声安抚。 “东北是野人的地界，穷山恶水之地，你父王若是前往——” 许是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太吉利，王妃不再继续往下。 “母妃，地势险要，往往也就意味着更加安全。” 皇后一向都极有耐心。 “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 王妃脸色一沉，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王妃，这里是坤宁宫！” 皇后还未答话，周姑姑突然上前，在王妃面前跪下。 王妃见状，急忙起身避过。 她是皇后身边最体面的女官，又是伺候皇帝长大的奴婢，王妃就算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大剌剌的受她的礼。 皇后起身上前，扶着自己的母妃坐下。 同时笑着命周姑姑起身。 “母妃，在您的心中，难道女儿真的就如此冷血？”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皇后略带委屈的开口问道。 冷静下来的王妃沉默不语。 “母妃，陈国与那些野人打了两百年的交道，早已将那里摸得一清二楚，父王能拿下那里，也能将那里牢牢的守住。” “母后，对父王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见王妃没有说话，皇后只得继续开解。 “果真——没有其它办法？” 良久，王妃的声音终于响起。 “母妃，皇后娘娘一定不会让父王陷入险境。” 世子妃开口替皇后解围。 对她来说，盛天虽然热闹，可怎么也比不过京城的繁华。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如果世子留在京城，将来至少也能得到一个郡王的爵位。 同并不算安稳的陈国王妃相比，郡王妃对她更有吸引力。 “陈国若是没了，你还算什么世子妃？” 王妃看向世子妃，目光冰冷。 世子妃没想到王妃如此不留颜面，突然愣住。 “母妃，退往东北的父王依旧是陈王，大哥依然是陈国的世子，大嫂自然还是陈国的世子妃。” 世子妃是皇后请来的客人，自然不愿她陷入到尴尬的状态。 世子妃看向皇后，眼中全是感激。 王妃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 一顿好好的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皇后留陈王妃在宫中小住，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倔强的陈王妃领着两位儿媳起身告退，礼仪上无可挑剔。 就在此时，有太监前来禀报。 原来是老祖宗身边的女官前来求见。 皇后心中一动，命人将她带至殿内。 那女官冲皇后行礼，皇后吩咐免礼。 女官转身，冲王妃行礼，王妃避过，没有受她的礼。 “皇后娘娘，老祖宗听说王妃在坤宁宫做客，特意命奴婢前来，请王妃到寿康宫坐坐。” 女官转向皇后，态度恭敬。 皇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妃。 “这——怕是会扰了老祖宗的清静。” 陈王妃面露难色，委婉的拒绝了邀请。 “娘娘，老祖宗的脾气您也知道，若是奴婢独自回去，怕是会受到责罚。” 女官直接冲皇后跪了下去。 看着女官的表演，皇后的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这女官跟了老祖宗一二十年，说是老祖宗的心腹也不为过。 因为这么点小事，老祖宗舍得责罚？ “母妃，要不——您还是去一趟？” 皇后露出不忍的神色，配合得天衣无缝。 陈王妃哪知道这些，站一旁犹豫不决。 女官苦苦哀求，演技十分精湛。 “罢了，只要老祖宗不嫌弃，我就走上一趟。” 犹豫许久，陈王妃终于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