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荻花题叶》 第五十七章 不解风情(4.9k) 龙涎口 黑水层叠,涛声振耳。 当痴迷于探究感情的玄狐又一次回返时,触目惊见意外身影—— 一人身穿玉色罗襕服,蓬肩嵌晶通体攒珠,头戴鳍梁鎏金冠,紫发俊颜眉宇附鳞,真个丰姿英伟,耸壑昂霄,负手卓立俯察水路。 “嗯……” 微微眯眼的玄狐暗自戒备,气凝指稍,剑意隐隐待发。 貌似浑不设防的北冥封宇转过身来,挑眉道:“难怪,师相对龙涎口的防御有信心,却坚不吐实,是因为本王讲过,你绝不可留吗?” “约定。”低语两字强调,玄狐蓦地蹿身直扑出去,上前伸手,便向鳞王胸口扭去。 北冥封宇左手往玄狐腕上一带,右掌在他肩头轻轻一推,拍的一声,将之拨开。 跌出数步的玄狐脚下一顿,冷淡目光露出一种疑惑的神色来,似在思索对方用意。 “与梦虬孙的约定吗?”北冥封宇问。 “守住龙涎口!”凝视掌心一眼,玄狐纵身又向鳞王扑去。 赤手空拳再度攻上,未战先去三成锋锐。 见招拆招的北冥封宇应对从容,心下更宽:“说要守住龙涎口,却不知在此地动武,龙涎口同样危险吗?” 若非既知此点,玄狐早已拔剑上手。 近身搏斗几个回合后,两臂交征,双方齐齐一震,各自退开,权且罢战。 “而且会经由龙涎口来此,想也知晓是海境之人。”北冥封宇这才接着补充解释一句,“不过放心,目前除了本王的不肖子以及师相,也只有本王会游过来。” “我见过你吗?”玄狐问。 “还没认出,这样也好。”北冥封宇沉吟了一声,道,“玄狐,既然师相与梦虬孙愿意相信你,本王既往不咎,倒是有一事请教。” “何事?”感谢常欣的教导,虽然犹显生硬,但玄狐待人接物总归多了些许礼貌。 “你对剑的执着,本王已经见识,”北冥封宇说,“但对你而言,剑的意义是什么,你又为何执着追求剑招?” “没有为什么,就是执着。”玄狐回答得理所应当,像是从未质疑过求剑初心。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北冥封宇尝试着分剖暗盟剑手形象:“所以,你是武痴?” “但现在,有比剑招更值得我追寻的。”玄狐话锋一转。 “哦?”闻言一怔,北冥封宇紧跟着来了兴趣,“是什么?” 玄狐道:“感情。” “令人讶异的答案。”北冥封宇眉峰微动。 面上露出七分意外的他更似有三分遗憾,叹息道:“可惜了,本来是想告知你,鳞族师相欲星移,剑术也是不差。” “是吗?”玄狐语气不置可否。 “看来你没什么兴趣。”说到这里,北冥封宇轻笑一声,“哈,师相啊师相,谁讲你做人失败。” “你懂感情吗?”玄狐又问。 “这句话唐突,却也很有意思,可惜并不精确。”北冥封宇摇头反问,“你想知晓感情,是哪一种层面?亲情,友情,爱情,甚至受惠他人的恩情,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措手不及被迎面题海淹没的玄狐沉默未语,心头亦在思索答案。 然而本就是忙里偷闲私自出宫关注鳞族一线,北冥封宇却无这个美国时间苦等一个答案。 “啊,师相此时,也该发现本王消失了,本王没时间再继续与你交谈,你就谨记约定吧。” 哎呀一声的他叮咛一句后,随即分开水波,化光离开。 “也许,本王会收回对你的成见,对你曾经做过之事,稍稍释怀。请。” 徒留原地玄狐喃喃低语,如陷长考:“亲情,爱情,友情,恩情……” 四季一时 两条身影相对而坐,四掌互抵,原是玲珑雪霏在潜心助荻花题叶理顺内息。 武术中有言道:”未学打人,先学挨打。” 初练粗浅功夫,却须由师父传授怎生挨打而不受重伤。 到了武功精深之时,就得研习护身保命、解穴救伤、接骨疗毒诸般法门。 须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任你武功盖世,也难保没失手的日子。 是以浩星归流自有讲授是若为高手以气功击伤,如何以气功调理真元,治疗内伤。 至于折骨、金创等外伤的治疗,研习禁招之人当然也不用再学。 现今玲珑雪霏默运神功,双手真气灌聚,顺着荻花题叶两臂传过,转入他胸腹之间,经身侧幽门,导入太阳经,贯穿风门、肺脯等穴,然后再将真气由督脉大椎灌下,通过身柱、中枢、命门、长强诸穴。 如是这般,玲珑雪霏的真气,按导引之法,在荻花题叶体内平平稳稳地周游两、三遍。 约莫一顿饭时间,荻花题叶体内真气的流动由刚猛杂乱,逐渐稳定下来。 此时荻花题叶内息已能自行配合玲珑雪霏之真气而运转。 阴进阳退两下配合无间,各自用功,全身热气蒸腾,将那堂上花香一熏,更是芬芳馥郁。 玲珑雪霏这才缓缓收功,所费虽然时间不多,却也已经满头大汗,微感困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荻花题叶体内气息虽乱,玲珑雪霏却发觉其足谓乱中有序—— 即使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还是稳稳地维持着条理,不致于狂放无章。 因此玲珑雪霏才能这么快便理顺荻花题叶的元气,心底也不禁暗自佩服荻花题叶的定力过人。 要多少的内在修养,才能产生这股已臻本能的定力? 不疑有他的玲珑雪霏正待撒手,突然右手五指遭扣,乍闻一声—— “陪我,好吗?” 耳畔语声多情缱绻似叹,玲珑雪霏一怔;‘啊!昊辰醒了。’ 这一怔非同小可,心神略分的她丹田内息汹涌恰恰将歇未歇,眼下猛地反激出去,立时走岔。 倏然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上升,霎时间血脉贲张,情欲如潮,近乎不可遏止,玲珑雪霏不由嘤咛一声—— “唔!” 妖吟脱口,自己也觉意外,清醒过来的她霞飞双颊更添娇艳,连忙凝神压制丛生欲念。 奈何成效不彰。 玲珑雪霏右手与荻花题叶左掌相抵,但觉他手掌心愈来愈烫,灼人热力反倒更加勾起阴性炽盛。 原来玲珑雪霏体内阴气绝盛,竟是纯阴之体,非常罕见。 经云:“重阴为癫,重阳为狂。癫者,痴呆之状,或笑或泣,如醉如梦,言语无序,人事不知,此志愿太高而不遂所欲者多得。” 这样的体质,应心如止水,最好是出家修道;若是身处凡间,不免情仇恩怨,动心动气,一旦情绪激昂,就有可能偏逆真气,轻则昏迷,重则意乱。 相处日久,早知于此的荻花题叶苦心钻研双蛊缔命之法,借情蛊平缓心悸同时帮助锚定情绪。 这就是后来用在苍狼和雨音霜身上同心蛊的蓝本前身了…… 其实荻花题叶原本心思很简单,委实不愿单方耗损真气甚巨的玲珑雪霏就此离开。 至少应当让他道一句多谢,助佳人恢复全功才是。 而血仇横亘两不相见的一节,倒是遥遥抛诸脑后了。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暗道追妻路漫漫的荻花题叶心下自有计较,打算先行揭破这层窗户纸再论其他。 眼下变故倒着实大出他之意表,耳闻旎声的荻花题叶猛地睁开双目,心头却是不由猛的一跳。 只见面前逸态横生的玲珑雪霏,一张俏脸不知何时布满了诱人的绯红,原本灵动的眸子,此时也是变得迷离了起来。 荻花题叶目光下移,却是发现,就连玲珑雪霏那修长的玉颈,也是攀上了一层粉红。 “昊辰。”显然注意到心上人目光,玲珑雪霏忍不住俏脸嫣红地轻声唤道。 深吸了一口气,荻花题叶望着俏脸因为这怪异的一幕而出现了一抹惊慌的玲珑雪霏,沉声道:“静心。” 一出声,也是口干舌燥。 荻花题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也忽然变得火热了起来,而且这股火气,还有主动蔓延的趋势。 生俱的八阳禀赋受先天纯阴之气一激,立时发作相抗,消长间倒似卷动男女竞赛,一来一往彼此欲念更增。 狠狠一咬舌尖,通岐黄晓内经的他自是知晓现下处境—— 腹下阳亢之气急窜,胸中更是欲念如狂。 当此人兽关头,实是千钧一发,要是玲珑雪霏扑过身来稍加引诱,堤防非崩缺不可。 若是玲珑雪霏神智清明还好,现今却是大违荻花题叶本心。 趁人之危取走红丸无疑是对女方的极不尊重…… 一念及此,勉强定住心志的荻花题叶当下双眸微阖,心分二用。 这面照例理顺阳气散诸百骸,打熬筋骨脉根。 那厢气行沧浪绵势,层层叠叠渡了过去,试图弥平涌动情潮。 怎料玲珑雪霏全身情热如沸,眼前又是个自己日思夜想爱念无极的冤家,心中渐渐把持不定,身子更是左右晃荡。 鬼使神差地,玲珑雪霏心思浮动间,左臂回转,用寒袖拂穴的手法去揉荻花题叶左胸第十一肋骨处的章门穴。一时间,佳人竟是想要先行制住爱郎再谈后续。 纤纤玉指眼看将拂到荻花题叶穴道……所幸荻花题叶体魄神异,身上一遇外力来袭,肌肉立转,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之手指。 玲珑雪霏连拂两下,都未拂中,第三下欲待再拂,忽然左腕一紧,已被他伸手拿住。 原本还在压制欲火的荻花题叶无奈睁眼。 就在一斜眼间,见到玲珑雪霏双颊如火,说不出的娇艳可爱,荻花题叶一颗心不由怦怦猛跳,几乎连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听见了。 脑中一阵胡涂的他捏着半截晶莹皓腕的手掌本能一带。 于是玲珑雪霏就这样顺水推舟似地软倒在荻花题叶怀里。 她是处女之身,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只觉但觉燥热难当,要荻花题叶搂抱着方才舒服。 像是被逼得急了,玲珑雪霏忽然小嘴一张,一口咬在荻花题叶肩膀上、 然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烘炉似的男子气息,她体内的燥热,顿时犹如干柴遇到烈火一般,猛然的腾烧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咬在他肩膀上的小嘴缓缓松开,一条丁香小舌竟然悄悄的滑了出来,轻轻的舔在那犹如被母猫啃过的伤口之上。 肩膀上传来的湿凉,让得荻花题叶身体骤然打了一个颤,体内好不容易压下的火焰又是腾烧而起。 受欲念侵占,神志不清的玲珑雪霏面色酡红,玉颊不断在荻花题叶胸膛上摩擦着,初时尚且环在他腰身的玉手更开始在紧绷猿背上游走,企图动摇城关。 长长叹息一声,作下决断的荻花题叶掌凝韧劲,欲拒还迎似地攀上佳人柳腰,微微游动,隔着绸衫划过温玉般光滑娇嫩的肌肤来到股间。 手挥五弦似地缓缓抚动,活用推宫过血进而消解药力。 随着阴阳真气入体,玲珑雪霏俏脸上的酡红也停止了扩张的趋势,俏鼻中隐隐的诱人呻吟声,也是弱了许多…… 隔靴搔痒自欺欺人,荻花题叶也是十分不解风情,一如丹阳侯。 幻海 “师兄的情况如何了?”丹阳侯问。 “……心悸已稳,”天雨如晴沉默片刻,如实说明道,“但内伤加外创,仍需疗养一段时间。” “嗯,辛苦你了。”说到这,丹阳侯微微垂首,蹭了蹭师妹光洁如玉的额头,又问,“推此及彼,远心认为荻花题叶的伤势如何呢?” “硬接一记浩星归流,想来他之伤势决计不会轻于师兄才对。”天雨如晴以一种十分确定的口吻说。 三垣自颢天玄宿以降,都对掌门师兄能为有着绝对信心。 丹阳侯判断:“那看来无常元帅的行动也要静默一段时期了。” “丹阳师兄认为荻花题叶就是无常元帅?” 天雨如晴的心思转得很快,很快便理解了跳跃话题背后的逻辑。 “荻花题叶回归,无常元帅重现,更巧的是半生酆都销声匿迹的时间点,恰恰就是风花雪月出走他乡,道域内乱方起之时……” 细细抽丝剥茧,在旁观视角看来一番推理结论尽都若合符节。 “一切巧合,总有源流。”丹阳侯强调。 “那就看明晚无常元帅是否会有动作喽……”天雨如晴说。 “嗯?”丹阳侯看来不解其意。 “欸,我没跟丹阳师兄说吗?”天雨如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我和皓苍剑霨他们约好了打算一起盖无常元帅布袋……” 檐前负笈、皓苍剑霨、天雨如晴三人是共同镇守桃园渡口建立起的交情。 “你有把握?” 眼下总算能换位体会到爱妻心情的丹阳侯情不自禁拧起眉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无常元帅行踪成谜,如何捉准时机不至于反陷落单局面?” 当面报复奏效,很快揭过小小情绪的天雨如晴老实交代:“神啸宗主说他有办法……” 山影深沉,槐阴渐没。绿杨影里,时闻鸟雀归林;红杏村中,每见牛羊入圈。落日带烟生碧雾,断霞映水散红光。溪边钓叟移舟去,野外村童跨犊归。 稻田旁是鱼塘,阡陌依依,尤其美丽。 在这鸡犬相闻,炊烟互招的寻常村落中,无情葬月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气息,不同于四宗高高在上隔离尘嚣的寂寞。 这种安宁祥和的平凡显得更有温度,也更显无奈。 一群人围在村口尸体面前,议论纷纷更似拍手称快。 乔装打扮的无情葬月混迹群众当中,凭借过人的耳力将村民对四宗私下积怨听得分明。 “老天有眼,将这个没娘教的二世祖收了去……” “嘘,小声点啦,听说他在剑宗那边还有关系哩。” “夭寿哦,难怪村长他们都忍气吞声。” “我们还算好的哩,听说牛家庄村头的老胡连媳妇都给人家侵门踏户地强抢了去。” “啊!这他也能忍。” “知晓又能怎么办呢?人家可是朝云观的正主。” “朝云观,你是讲星宗直属的松崖危蟾哦,听说他家的签很灵验。” “不是他还有哪个,要不是有四宗的虎皮在,谁会去甘心绕那么远的路上香,可怜的胡家娘子就这样被那个为老不尊的癞蛤蟆道士看上,听说今晚还打算操办喜宴呢……” 人声渐远趋淡,窃窃私语的内容犹原萦绕心头—— ‘朝云观吗?’ 低声反复一句,又是几番打听,得知恶观地址的无情葬月离开村庄后,再一闪身,踱入一片猛恶林子。 林中都是赤松树。 过了一会儿,待到转出时,已然换了一身不法打扮。 象征惩恶扬善的黑暗正义,恰与背后布景相映成趣。 虬枝错落,盘数千条赤脚老龙;怪影参差,立几万道红鳞巨蟒。远观却似判官须,近看宛如魔鬼发。谁将鲜血洒树梢,疑是朱砂铺树顶。 喜气洋洋的朝云观,今夜,红月笼罩。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八章 鸾凤和鸣(8.8k) 竹林幽篁,山烟渺渺。 双姝照例巡视锋海左右,蓦地,惊见一道气劲压城。 势摧河岳的一击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侵门踏户。 “嗯?!”莫听脸色一变。 何妨张口断喝:“是谁擅闯锋海!” 就在两侍女拔剑戒备之际,只听见粗粝男声隔空传入——“锻失态呢?叫他出来!” “无礼!”何妨娇叱道,“有胆量现身来!”说话间,视线紧锁声源。 目光尽处微微风气,一条魁梧人影阔步迈入,伴着刚健而低沉的语调喟叹—— “锈剑何在,盛名何来,全作腐骨铸尸骸,千年功成尽无奈。” 略异的诗号,带着满腔难言情仇,鲁缺已然走过黑水城一遭见证上官鸿信所言非虚…… 失去一条手臂的风间始躺在病榻上,饶是昏迷状态也不住挣扎喃语。 “啊……小玉,小玉……” 一排的前辈高人就站在床边密切关注小辈伤情,许是察觉风间始将要清醒,废苍生唤了声—— “臭小子。” 熟悉的称呼唤醒沉眠意识,恢复知觉的风间始睁眼醒转。 见状暗松一口气,废苍生转而拜托道:“燕驼龙,劳烦你去替我端一盆热水过来。” “好啊,我去端。”燕驼龙离开。 嘴唇皲裂干涩,甫醒转的风间始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地问:“废苍生前辈。小玉,小玉她人呢?” 正说着,记忆倒带想起魁梧背影掳走心上佳人之片段,风间始就要翻身下床,结果单臂失衡反而连累伤口激荡滞碍气血。 “啊……啊……” 沙哑痛呼声中,反而是废苍生伸手将人按下。 “躺好,不要动,你的手臂,我们有好好保存,忆无心已经去找修儒了,希望……”话音顿了顿,锈剑似在迟疑措辞,“还有机会。” “嗯。” 闷闷应了一声,想起残废事实无能为力的风间始闭上双眼默默无语。 有是一段冗长的静默,直到凭借遁术日夜兼程的忆无心把修儒自锋海拉回。 “前辈,修儒来了。” “修儒,麻烦你。”为弟子甘愿放下身段,废苍生口吻罕见的诚挚。 “风间大哥!你怎会变成这样啊!” 虽然路上已经历详情听说有所预料,但甫见伤患,修儒仍不由吃了一惊,仔细检查过后更是眉头紧锁。 “啊,这……” “怎样?”废苍生连忙问。 “虽然燕驼龙前辈将风间大哥的断臂处理得很好,但对方的刀法特殊,伤口接合处的神经完全被破坏,这……”修儒看起来十分自责,“修儒无能。” “啊,怎会这样?啊!”骤闻此讯,忆无心不由为之扼腕。 一言不发的废苍生低眉垂睫,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风间大哥,对不住,如果我第一时间就在黑水城,说不定……”修儒看着风间始,欲言又止。 “所以……我……我以后,连打铁,也没办法了吗?”风间始问。 断断续续的语气没有质问,没有怨怼,只有一片虚无的惨然。 脚步顿了顿,废苍生仍是沉默着离开。 “啊,废苍生前辈……”一声低呼出自忆无心之口。 概因她知晓铸者大抵是场中除了断臂正主以外最伤心的一人,也是最适合安慰风间始的人选。 眼看着废苍生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匠师转而接过任务安排后续。 “修儒,风间始先劳烦你了。” “是,前辈。”修儒道。 紧跟着,大匠师也离开了,深知那位同族个性的他精确无误在破窑找到了废苍生。 熊熊燃烧的炙热火炉旁的铁砧上,一条烧红的钢片在不断地被捶打着。 耳畔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歇,大匠师自顾自的问:“看到风间始变成这样,你怎么想?” 听到这话,扬起的铁锤停顿了一下,似在犹豫,但还是继续锤了下去。 “他回来了,”站在废苍生背后的大匠师直陈事实切中要害,“还带着当年的恨。” “那是我的责任。” 饱含内力的锤声中,废苍生的话语悠悠传来,显得模糊而又固执。 “但我们都明白——”大匠师叹息,“燕娘的死是意外。” 不灭火爆发酿成的意外,带走了一名妻子,一位母亲,以及尚未得到承认的儿媳。 “就让他恨吧。”废苍生说。 坚持又做完一轮敲击的他把视线从烧红的钢片上抬了起来,将其放入旁边的水缸中淬火。 简单粗暴的动作照眼,宣告不似表面般平静的内心…… 大匠师语带双关道:“像你这种铸法,只会浪费手上那块铁。”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如何打铁。”废苍生伸出铁钳,水中取火拎起钢片。 那钢片虽然尚未打就,但赤眼望去,已觉锋锐至极。 仔细端详的大匠师也不得不承认锈剑的确无愧废字流之名号:“劣铁再劣,千锤百炼,犹原可成器。” “那是你讲的。”废苍生语意别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化腐朽为神奇这种事……天底下没有父母会认为自己的儿女是朽木。 “为什么,你就不愿再一试?”大匠师说,“是怕又一次失败,所以连寄望都不敢吗?” 气凝下盘力从地起,不语的废苍生只是提起铁锤,往目下那段钢片猛然挥落。 当当当数声沉响传过,钢片竟尔断成两截。 “你看,轻轻出力还不是断了?”拾起地下那半截钢片看了看,废苍生嗤之以鼻,“还讲什么千锤百炼。” “像你这种力道,就算坚固如墨狂,也早晚被你敲断。”大匠师吐槽,“方法力道不对,再好的铁,也会变成废铁。” “哼。”废苍生随手将两截残片丢入窑炉。 “这块铁不是当年那块,也许没当年那块的材质,”大匠师苦口婆心道,“但你必须承认,风间始,有鲁缺没有的特质。” “你今天废话真多。” 听出大匠师意有所指的废苍生粗暴打断,话里话外却没有反驳大匠师的判断。 “不谈风间始,那小玉呢?”大匠师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鲁缺认出了小玉,也带走了小玉。” “五天后,我会去找鲁缺。”废苍生回答说。 说着,他又将重新熔铸一体的百炼铁精自炉中取出。 得到交代,大匠师毫不多留转身离开。 这下狐疑的换成废苍生了——“就这样?” 他还以为族兄还有长篇大论的劝说腹稿呢? “不然你说,我还能怎样!” 瓮声瓮气地扔下反诘,大匠师头也不回的离开破窑。 留下孤身一人的废苍生口中喃喃:“劣铁。” 眼眸微阖,翻腾往事走马灯似地掠过脑海,大手拿起铸锤狠狠敲下…… 一声铿然,两下震动,铁锤受反激扬起。 汗流如雨的废苍生拭了拭额,道:“我累了,换你了。” “啊?!”风间始一愣,“换我?”左右看了看,确认再无旁人的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来接手?” “怀疑?”废苍生嗓音一沉。 “啊!”风间始慌张摆手否认,“没,不是,我来接手。” 自锈剑手中接过铸造锤的他来到铁砧边上就要挥落。 眼角余光一瞥,废苍生语调高冷:“手势错了,落锤要精确,力道要适中,手稳是关键。” “是。”连忙纠正疏漏的风间始锤下更是收了五成力道。 “没吃饭吗?”废苍生骂道。 听到这话的风间始更加卖力,真元灌注,槌起槌落迸散星火。 暗暗点头的废苍生面上不显,口里话锋一转:“跟小玉的进展怎样?” “啊?!” 骤闻长辈质询,手中铁锤不知该敲落还是该放下。 险险扭到背肌的风间始以一种颇为怪异的姿态,拧着半身望向废苍生。 面色宛若寻常的废苍生告诫:“专注!” “是!”风间始继续用工。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废苍生接着先前话题道。 “啊……”又陷入迟疑的风间始差点被铁锤砸中手指。 “不准分心,”废苍生喝道,跟着复又追究刁难,力求剖白捆工真心,“我的问题要马上回答!跟小玉进展得怎样了?” “没进展。”风间始闭了闭眼,把心一横,大声道。 “没进展是进展到哪里?”废苍生追问。 “还没牵到手。”锤动如心跳似鼓擂,只在风间始回答的时候稍作停歇,其余时刻愈发迅快。 “手断了就不用牵了。”废苍生脸色淡然,更若老神在在。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刹住动作,风间始怔住:“啊?” “我是叫你别敲到自己的手。”废苍生白眼道。 回过神来的风间始看了看离手掌不过毫厘之差的铸造锤,大呼侥幸,喏喏称唯:“是。” 过了一会,一柄长约二尺的单刀锻炼成形,风间始恭恭敬敬将之捧起递过:“前辈,已经好了,请你观视。” 一眼望去,精锻刀身花纹流畅,亮晶晶的,品相甚是漂亮。 “嗯。”拿起刀柄掂了掂,废苍生随手就将这柄在他看来粗制滥造的半成品扔到一边,“差得太远了,丢掉。” “啊?”风间始嗫嚅道,“前辈……” 废苍生冷声问:“怎样?” “前辈,我……我在废窑,已经帮忙了一段时间了,所以……所以我想……”风间始吞吞吐吐地道。 “想什么?”废苍生扬了扬眉,“想走了?” “不是不是,我想……风间始想学习铸术,请前辈收我为徒!”闭了闭眼,鼓足勇气的他一口气说完胸中希冀,双膝跪地求拜师门。 “你想学铸术?” “是,”风间始点头,奋力握拳昭显胸中决心,“虽然我没才能,也没天分,但是,我会努力学习!” 废苍生道:“你的才能天分不是问题。” “啊?”得到肯定,欣喜抬头的风间始难以置信道,“真的吗?” “当然,”废苍生点头,随即不留情面直泼冷水,“等到你的体力、功力、悟性、学习能力、专注力都达到标准了,才能跟天份不足的这两项,才开始算是你的问题,现在操烦这些,还差太远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风间始失意地低下头去:“所以,前辈不愿意收我为徒了?” “你为什么要学铸术?”废苍生问。 “我对铸术有兴趣,从无到有的创作,是一种乐趣。”风间始说,“虽然我的武功低微,无法在战场上帮助大哥与银燕他们,但是,我可以为他们铸造兵器宝甲,帮助他们。” 听罢风间始之初心的废苍生目光闪动:“看到你的成品用来杀人,也是乐趣吗?” “杀人的兵器,也有正邪之分。”风间始道,“如果,为正义,为守护而杀,我认为,这就是正义的兵器。” “你能保证你铸造的兵器,一定会落入正义之士的手中?”废苍生冷冷刺了一句。 “会。”风间始语意坚定。 “这种不可能的担保,显示你的轻忽。”废苍生挥手示意风间始莫要白费心思,“我不收徒弟,你起来吧。” “前辈不收徒弟,那……”风间始语调迟疑,“废字流的传承?” “护世之兵已经完成,这世上,已经没废字流了。”负手背身的废苍生一字一句,像是缓缓吐出胸中郁气。 身后的风间始小声嘀咕:“但是,前辈也没改名叫作鲁苍生啊。” “嗯!”废苍生脸色一沉。 风间始顿感失言:“啊!” “我是不会收你为徒,起来吧。”废苍生拒绝道。 意气用事的风间始像是钻进牛角尖:“前辈若不答应,我就一直跪……” 完全不吃这套的废苍生语气一变,直白勒令:“起来!” “啊!是!”十分有眼力见的风间始麻溜站起。 “废字流,到我这代,就可以终结了。”如释重负的废苍生挺直腰杆,不负佝偻暮气,瞅了眼风间始的他语带保留,“总之,我不会收你为徒,你安安分分做你的捆工吧。” “唉……”唯唯应是的风间始心下暗暗腹诽,‘为什么又是叫我捆工?’这般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正思想间,俏如来到了。 礼数周全的他歉身一礼:“废苍生前辈。” “你来了。”省却寒暄铺陈的锈剑直捉正题,“锻神锋那边的东西?” “已经完成了。”俏如来道。 “嗯,”轻轻颔首的废苍生又问了一句,“他一定认为我比他更慢吧?” 似是想起锋海主人好胜性格一般,俏如来嘴角微翘:“是。” “他高兴就好。”废苍生无所谓道,“俏如来,你将地门之事,公诸天下了吗?” “俏如来不想引起恐慌,只告知几个关键人物。” “有把握吗?” “此战,不容有失。”俏如来神色严肃。 许是天生的人格魅力,俏如来总是容易得到前辈的青睐。 “嗯……”相信修者能力的废苍生亦不多加置喙,换了个话题,“最后,玄狐方面,你有消息了吗?” “这……”俏如来迟疑片刻,详情听说,“锻神锋前辈也曾提起这桩事情,关于玄狐……” 夕阳落山,炊烟四起,农庄里,玄狐语带狐惑,像是执迷不解:“你讲,有时人有一种寂寞的感觉,这是怎样的感觉?” “简单来说,就是孤单与冷清。”常欣说文解字。 “孤单与冷清?”玄狐皱了皱眉,十分迷惘。 “这种感觉,通常是都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常欣道。 听到这话,玄狐更是理解不能:“你有村民的陪伴,从来不是一个人,为什么你会感觉孤单?” 孤单一人的墨雪不沾衣背靠金雷村阴,静静养护着手中宝剑……他是借还珠楼情报网的得知白练飞踪去向后一路追寻到此。 慢慢西移的斜阳,愈衬形影单薄凄恻。 突来一语道破因由——“锦烟霞姑娘走了?” 看了看墨雪神色,幻幽冰剑知晓自己猜对了,讲真,她也很难过。 几日相处下来,彼此印象不差堪引之为密友的幻幽冰剑本来还想再找知心姐姐聊聊呢,却是不想失之交臂。 面纱下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但幻幽冰剑知晓场间最伤心者另有人在—— “墨雪没跟她一起离开?” “我要替她守住这里。”墨雪不沾衣回答说,接着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替你。”幻幽冰剑做了个伸展的动作,姣好曲线的霞光勾勒下尽展无遗。 沉默片刻,墨雪不沾衣将剑收好背稳,起身救走。 转移杂念的最好方式就是专心致志,恰逢楼主一对一辅导的墨雪不沾衣打算趁此机会好好磨砺剑术。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去多久,就听见背后幽幽女声传来——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出村与她一道抵抗地门。” 墨雪不沾衣停步:“这是楼主的意思?” “不,”幻幽冰剑否认道,“这是出于同僚情义的建言,两人并肩,届时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同沉。” 两人同沉,也许对墨雪而言来说反而会是好事。 听出弦外之音的墨雪不沾衣凝眉发问:“你似乎认为俏如来此战必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光明殿 佛灯长明,慈光四照,念荼罗登坛高坐,四大天护侍立台下,聆听大智慧部署。 “让天门继续对外,”没有梵海惊鸿舍毕生修为引爆无边佛力的最终一剑,天门仍是佛国对外首当其冲的中转枢纽,“拉长走入地门的战线么?” 提炼战略要点的逾霄汉更是暗自叹服上司计量深远。 欲入佛国,必经天门。 而纵深战线首要问题就在于多轮梵音的洗礼,这是地门对入侵者的慈悲。 有人乐于兵不血刃坐享其成,同样也有人不安于案牍之间。 那是潜伏在血液中难以磨灭的好战因子。 “主导权已在地门手中,”藏镜人看向念荼罗手中的紫金钵,“现在的地门,没必要用拖延战略。” “甚至没必要开战。”念荼罗话音淡淡,“可惜萨埵三尊不明白地门会救赎所有的人,更不相信地门有助人得悟的法。若否,他们也能成为光明道路上的一员,为大智慧镇守天门对外边防。” 没有人会嫌弃手下高手多的,尤其是热衷全明星阵营的大智慧。 大智慧更知晓,眼下的高端战力尚且不足以支撑将法音广泽九界的目标。 “他们确实是值得敬佩的修者,只可惜,”逾霄汉叹气,“太过执迷。” “那名魔女也算?”藏镜人冷眼道。 说话间,他脑中却不由闪过另一道窈窕身影,那是战中所见的影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连带着口吻亦存不悦。 “阿弥陀佛,罗碧,佛徒广纳万千,视众生于一象,”逾霄汉反诘,“如你这般说法,妄自分别,岂非违背修心?” 禅宗辩机,藏镜人语气不让:“用一般的眼光来测度不同的眼界,然后产生排拒,又是谁先产生分别心?” “所以,在还没看到结果之前,谁也没办法轻言定论,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自己所相信的道路终见带来大解脱,大喜乐,并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眼看剑拔弩张,连忙出面打圆场的是独眼龙,概因千雪孤鸣尚在自责—— “大智慧,抱歉,我……”千雪孤鸣为自己的动作深感内疚。 “不用为临战脱出而自责。你与银娥是夫妻,皆为地门子民,本该受到保护。”念荼罗温声说,“于公,你本该守护下属,于私,你只是尽了一名丈夫的责任,放宽心吧。” “多谢大智慧。”千雪孤鸣由衷俯首。 “好好养精蓄锐,”眼光远瞻似能看透岁月变迁,念荼罗意在动员,“未来,已在我们手中……” “这是我猜测的未来,而你呢?”金雷村里,像是冥冥有感的幻幽冰剑反问,“你又期待怎样的结果?” “嗯?”墨雪不沾衣蹙眉。 “或者换个问法,”幻幽冰剑目光一闪,“你觉得,如果你和锦烟霞两人同时失去了记忆,地门中的大智慧,会怎样安排你们的关系?” 墨雪不沾衣怔住,因为他有了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猜测。 “据战中所闻,狼主在地门当中成家了。”幻幽冰剑说,“更不巧的是,那人我认识。” 幻幽冰剑有在还珠楼的卷宗里看到过有关留命百里副首领的信息。 于抗魔过程中,失去丈夫与女儿,最后在中伤与心灰意冷之下,跳崖自尽……这是楼里对她的最后记载。 地门一战后,幻幽冰剑也找过东方秋雨收集讯息,所以她对银娥的身世家庭了解更深。 娓娓道来银娥过往的幻幽冰剑接着再问道:“你认为她们夫妻二人的故事,比之一步禅空和锦烟霞如何?” 关于鸳鸯散的前因后果,在墨雪不沾衣落脚金雷村的这段时间早已了解得七七八八。 “爱,无可比较。”墨雪不沾衣拒绝回忆同行吃狗粮的过往,沉声道,“平淡的故事落在恢弘的背景当中,他们都只是没能力的小人物,逐波在这个世间,没人在意他们的存在。” “但大智慧在意,”幻幽冰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今的她像极了皇甫霜刃提到过的传教下线,“所以他为银娥塑造了第二次人生。” “虚假的人生不若快意的死亡,”墨雪不沾衣闭了闭眼,言不由衷,“在千百次的轮回中重逢。” “好觉悟,”幻幽冰剑先是击掌赞叹,旋即声转低幽,“但你能确定锦烟霞也是这么想的吗?” 墨雪不沾衣沉默。 “也许银娥毅然跳崖亦存你这般想法,但大智慧的意志终究不为人力所转移,”幻幽冰剑说,“所以他只是选择固执己见,单方面给予她在高僧眼光中看为宝贵的世俗生活。” 话音微顿,美目一眨不眨,紧盯墨雪不放的幻幽冰剑慢慢道:“你,凭什么认为锦烟霞是例外呢?” “……凭实力。” 沉默少时,墨雪不沾衣憋出一句。 “相较于战力平平的银娥,堪比四大天护的白练飞踪应当更受重视,相应的本我意志也应当更得尊重才是。” 苍白辩驳脱口,自己也难说服自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狼主也位列四大天护,”幻幽冰剑道,“好教你知晓,在大智慧看来,举凡人并无差别,俱为芸芸众生。” 饶是门不当户不对,奈不过大智慧觉得登对。 由世俗眼光观之,大智慧的慈悲与平等看起来就是这样灵活且残忍。 关于佛家觉悟自性式的双重标准,有赖当初荻花题叶一番分析的幻幽冰剑心下分明。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幻幽冰剑定了定神,继续话题撩拨墨雪不沾衣心弦。 “是故,即使没有你,也不会影响大智慧的判断与安排,或者他也会像对狼主那样,替锦烟霞姑娘安排一位平凡的丈夫和幸福圆满的家庭。” 一言不发的墨雪不沾衣五指攥拳,指甲用力近乎嵌入掌心。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悦耳动听的语声,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幻幽冰剑似问人,又似问己,“你能甘心旁观见证Ta与旁人举案齐眉鸾凤和鸣么?” 道域,玲珑雪霏躺在荻花题叶怀里,像是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似的:“雪倒是不介意娥皇女英。” 此时,两人上下衣衫均已汗湿,便如刚从水中爬起来一般。 两人全身火热,体气蒸薰,闻在对方鼻中,更增几分诱惑之意。 左手五指紧扣未解,荻花题叶原本尚将注意力放在异样温热未散的右掌上,闻言转过目光。 这算是试探么……他心想,送命还是送分只在一念之间。 于是荻花题叶挑眉,十分自然地接口揶揄:“这话听来像是大妇风范哦?” 调笑一语入耳,玲珑雪霏横了眼荻花题叶,非但没有发作反而似笑非笑:“在此之前,先让我宣誓主权罢。” “嗯?”荻花题叶未及反应,右臂下京门穴即遭拂中。 当世能一招内制住荻花题叶的,恐怕也只有玲珑雪霏了。 半身酸麻的荻花题叶错失主动向后倒去,左手下意识一扯,玲珑雪霏顺势跨过健腰,两腿分跪贴身。 居高临下,四目相对。 行云流水的动作间,有几绺调皮的发丝好巧不巧,飘飞到荻花题叶鼻端,一股清沁的,金兰堂粉香,令他几乎眩了一眩。 玲珑雪霏俯下身去,红唇带着温热的气息划过脸颊,由额经鼻印唇,再往下,贝齿咬住喉结,揉了揉,停住,离开。 年轻的身体碰撞着紧贴着,被玲珑雪霏拢在身下的荻花题叶哑声道:“就这样?” 呼吸沉沉,似在克制抓狂冲动。 “这是报复。”玲珑雪霏奶凶奶凶道。 洞玄子三十六散手游走一番驱散药力,满身衣冠尚显凌乱的她旗袍上几个扣子半开,衣襟里露出了一段雪白的皮肤,白得令人眼花。 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像是感到灼人炽热,强压异样感受的玲珑雪霏蓦地抿唇一笑,垂下眸光。 “还是说,花想要求雪继续呢?”压低声音的她一字一顿像在窃窃私语,“现在我是清醒的哦。” 只要是荻花题叶的要求,想来他身边不会有人拒绝…… 这是花友们的默契。 但他们更清楚荻花题叶绝不会轻言要求。 更多时候,花只会是一个不求回报的付出者。 这就更好了,方便玲珑雪霏假公济私。 “不回答么?”玲珑雪霏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就像是等待捕食的母兽,“那就换我来要求吧,”俏脸忽明忽暗,浅浅语声似正色若玩笑,“雪想要花的孩子。” 荻花题叶听她言语滞涩娇媚,胸口怦怦直跳。 定睛处,乌发绕在玲珑雪霏白皙的脸颊脖子上,更有一种惊心的媚。 他被她撩拨得有些难以自控了,理智决堤的一霎,荻花题叶翻身反压了过去。 玲珑雪霏的喘息忽然急促起来。 因为难以呼吸而伸长的脖子,那雪白细匀的颈,让荻花题叶忍不住将唇盖上去。 好重……好热……她呼吸困难,紧张,却又期待。 剑长及履,手足无措的她不知该如何做,只能笨拙地搂着他的脖子,一下下深深地亲吻他的额峰鬓角。 几端交锋隔靴搔痒,大汗涔涔的玲珑雪霏小口微张,只剩一下一下艰难的喘息声。 也是颇为无师自通那所谓房中术的荻花题叶用手捧住她的脸,嗓音暗哑地道:“然后呢?” “嗯?”她轻轻回应,鼻子里哼出一声娇弱的气息。 “生下孩子之后呢?”荻花题叶问。 “然后?”迟疑一句,像在理顺混沌思绪。 颊生红潮鲜润多羞,酷烈的花之气息让玲珑雪霏整个人醺然似醉,咕哝道:“然后我要向他证明单亲家庭也可以把孩子教养的很好。” 她相信花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 眼眸微凝,荻花题叶僵硬了一下,率直发言毫不藏掖:“所以这话的意思是,花只是工具人喽?” “当然不是。”玲珑雪霏亲了亲他的脸颊。 “那我和孩子哪个比较重要?”荻花题叶看起来十分孩子气地道, “花是在吃醋么?”玲珑雪霏莞尔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没有,”荻花题叶撇过头去,“我为什么要吃一个出生与否尚且未知的小孩的醋。” “哦?”玲珑雪霏微微仰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是雪太过自信。” 荻花题叶决心给玲珑雪霏好好上一堂生理课。 “如果ta的到来是你我分别的开始,那花诀不会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你忍得住。” 感受着荻花题叶诚实的身体,玲珑雪霏纤白软腻的身体绷紧如同琴弦,弦外有音。 “只怕雪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荻花题叶道。 黄暴言辞落下,荻花题叶无声地弯了下唇角,覆身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轻吻舔舐;他的吻从未像此刻般细腻温柔,吻得她心尖儿轻颤。 一瞬间,玲珑雪霏“呜”地一声仰起脖子,不知不觉欲火重燃更烈,她回应的愈发着迷,臂点丹砂的纤细玉手悄悄捏紧纱帐,无力挣扎更似紧张。 梅开二度的前奏唱响,玲珑雪霏仍是不减悸动。 尤其是在注意到荻花题叶往榻上垫了张苏绣绫帕后,脸颊更是鲜红如血,羞得几乎不敢看他。 罗帐终于坍落下来,轻而柔软的把两人覆盖。 不同于寻常绫罗纱帐,或绣芙蓉丹桂,或纹鸳鸯连理。 水墨绉纱的绸缎像是一张白洁绵软的左伯纸,任由握着一支如椽巨笔的荻花题叶挥毫作画,采秀写生。 写生处:谷秀峰奇,栈道惊悬;群峦拱日,一柱擎天。 采秀者:青峰争峻,白练斗芳;飞泉澄澈,云梯幽险。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九章 侵门踏户(5.8k) 尚同会 门高墙壮,地阔池深。堂上旗杆高举,挂着红字黄幡迎风招展。 堂前另外悬着张新绘路观图,图上笔墨犹新,旗下三两精锐身影依约相候,交换近来刺探佛国所得情报,直至俏如来自黑水城回转。 远远瞥见兄长形影的雪山银燕唤了一声:“大哥。” 踏上堂来走进了些,俏如来轻轻颔首,旋即发问不多寒暄:“银燕,交办你的事情如何了?” 话中所指,乃是俏如来往黑水城之前有叮嘱过小弟关注地门扩张态势。 “地门之外,果然盖起了第二层的宝塔,影响范围更大了。”雪山银燕说。 “两座宝塔的距离?”俏如来又问。 “大约五十里。”暗自估算一番的雪山银燕给出判断。 “嗯……” 稍加沉吟,思路清晰的俏如来脑中自有计较。 “如果以五十里为中心画圆,层层叠叠,可以找出一个圆心,这个圆心,可能便是大智慧所在的光明殿。” 无我梵音的传播总有源头,广泽宝塔再多到底不离其宗。 未免顾此失彼,以圆心为基扩张平推是最有可能的选项。 再来的话……俏如来看向万雪夜:“之后若进入地门当中,万大侠,关于地门的地形图……” “我照你的交办,已经画出所知的地形图,我曾在佛国游历,了解地形不少。”说到这里,万雪夜面露难色,“只是……” 俏如来也想到了这一层:“你怀疑自己的记忆。” “嗯。”万雪夜点头,“我怕记忆未必是真。” “梵海惊鸿可以配合矫正。”法涛无赦提议说,同样有着游历佛国各大法门经验的摩诃尊是最适合的导游人选。 “那天门呢?”锦烟霞问。 “自天门攻入,只怕战线甚长力有未逮,”俏如来给出观点,“俏如来的想法是转而寻求地门对外通路缩短纵深距离以利队伍机动。” “那要如何确定地门方位?”万雪夜问。 “颠倒梦想!”俏如来答道,“尚未完成的颠倒梦想与完全体的无我梵音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共鸣,俏如来询问过废苍生前辈与锋海主人,我们或可借此勘探地门所在。” 俏如来伸手提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圆,再与层层的广泽宝塔所圈领域两下交叠,既成如山铁证,证明猜测成真。 “现在可知宝塔之间的距离,我们必须在六个时辰内,攻下第一层!” 地门战力随着宝塔笼罩范围扩大只会愈发强悍,心知情势不容拖延,唯有一赌力求毕其功于一役的俏如来当机立断。 踱步上前的他细心交代,雪山银燕等一干人齐齐围上聆听修者排布。 “……之后等待下次钟声响起,再攻下第二层,第三次之时,便直逼地门!” 简单明快的方针定下战争基调,仍不失稳健做派。 “每次攻击,都必须保留半个时辰的撤退时间,以防万一!”俏如来尤其着重的看了眼自家小弟,怕他上头死战不退,“只要攻下光明殿,破坏内中的中枢,就可以解除这场危机。” 听罢俏如来大体方略的锦烟霞黛眉轻蹙,忍不住泼了盆冷水:“没这么容易吧。我看过四大天护的实力,更不论光明殿深处里面的大智慧,即便我们六人率众攻入,依旧闯关不易。” “俏如来明白,所以,接下来谈谈之后的作战方式”俏如来开始讲解战略,“详情听说……” 一番运筹成功攻陷地门外围的俏如来这方连带俘虏两名八关武佐。 稍加盘问后,自地牢走出的兄弟二人缓步林间。 回顾牢中对话,雪山银燕这才明白兄长计量:“原来大哥留下这群人,是为了看他们被洗脑的情况。” “不只是这个原因。”俏如来说,“他们毕竟是无辜的人,只是被地门洗脑,如非必要,我不想杀戮。” 俏如来由衷厌恶流血牺牲,但必要时却又不得不为。 “再来,另一个原因,是我想知晓,脱离了地门掌握的人,会是怎样的情况。是恢复记忆,还是……永远如此。”以此来推知无我梵音的长效性。 “如果他们无法恢复,不是代表就算我们,救回了独眼龙前辈、叔父与狼主,也唤不回他们的心性?”雪山银燕目光忡忡。 “这需要持续观察,地门未解之谜还很多,需要一一验证。”俏如来努力振作精神,向小弟露出一个奋发的笑容,好像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嗯。”受到鼓舞的雪山银燕用力点头,随即又问,“大哥,第二次钟声响起的时间就要到了,我们是否要在钟声响起之后,继续探入?” 原来他们竟是有意探入地门范围。 “且慢。”俏如来道,“银燕,先让我单独前往下一座广泽宝塔附近一探。” “大哥,你去那要做什么?”雪山银燕大为不解修者动作用意。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避开这场纷争。”俏如来垂眸叹道。 然而雪山银燕显然不能坐视唯一亲人落单:“这太危险了,让我陪你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陪我前往,对你更危险。”俏如来直陈利害。 “无所谓。”毫不在意自身安危的雪山银燕一心只想与兄长并肩,“我可以站在稍远的地方,只有大哥喊声,我便前往协助。” “这……”心下感动的俏如来迟疑片刻,终是不忍拂了满腔赤忱,“好吧。” 尚早的天色下,一双手足身影同气雁行,迈向地门。 远天夕阳渐渐西斜,就在暮色渐浓之际,相类的一双同袍脚步跨入光明殿。 庄严肃穆的大殿里灯火通明,佛龛前,燃点着数十支粗如儿臂的白蜡,香烟袅袅,熏染横梁匾额。 负手卓立的念荼罗微微仰首看着滚金的光明二字,似定非定,像在效法初祖,面壁凝神悟求大道, 此时,联袂而来的藏镜人、千雪孤鸣齐齐躬身行礼:“参见大智慧。” 回过身来的念荼罗语调温吞:“金光塔之外的广泽宝塔,受到攻击了。” “哇!”千雪孤鸣咋舌,“明明就没事,偏偏有人要惹事!” “是谁?”眯了眯眼的藏镜人怫然不悦,“敢如此猖狂!” “大智慧宣召我们来到光明殿,不会是要我们出手吧!”千雪孤鸣猜测说,“对手有这么难打吗?” “守护广泽宝塔的人选,我已经选好了。”念荼罗道。 “交给罗碧吧!”生性好战的藏镜人主动上前请缨。 念荼罗回绝了手下天护请战诉求:“不是你。” “嗯?”藏镜人目光一沉,雄眉蹙紧。 “不是我们,那为何宣召我们来到光明殿?”千雪孤鸣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只是要你们备战。”念荼罗慢慢道,“在和平安乐的世界外,是苦海沉沦,进攻广泽宝塔的人,虽然侵扰地门清静,但我仍想见他,或者他心中,尚有光明。” 说着,漆黑如炭的脸上露出些许悲悯。 那是众生父母对迷途羔羊的垂怜。 “这是大智慧的慈悲。”竖掌当胸行佛礼,千雪孤鸣由衷礼赞道。 “而让你们来到,则是要防范。”念荼罗解释说, “防范什么?”藏镜人问。 “另一个人。”关于他的讯息,念荼罗言之不详,“也许……”话音微顿,似在迟疑判断与措辞,“他不是人,而是一个纯粹的黑暗。” 言罢,念荼罗看了眼满脸疑惑的两大天护,暗叹一声不再多嘴。 “我也该去见那个人了,他在等我。” 转身的大智慧目光向前,定住,因为背负颠倒梦想的白衣修者赫然眼前。 “你在找我?”念荼罗笃定道。 上一秒还在树林徘徊的俏如来在听见钟声的刹那便为拉入意识之境当中。 见怪不怪的俏如来以问题代替答案:“先生便是大智慧?” “你是……”定睛细察面前之人似要看清对方心灵本质,念荼罗慢慢地道,“俏如来。” “是。”俏如来道。 “你留在广泽宝塔的影响范围之内,是在等待我?” “俏如来希望停止纷争。” “主动进攻广泽宝塔,再说要停止纷争,”语声刻板浑似古井无波,念荼罗看来并没有太多复杂的人性情绪,“那你应该明白,我正在停止纷争。” 对地门手段既有所知的俏如来断定:“这不是停止纷争的方法。” 骤逢修者批驳,念荼罗仍是一派平和目光,用一种近似惋惜的口吻道:“为何你,言不由衷?” 俏如来沉默。 念荼罗接着尝试传道:“你应该试过了,仇恨,难以化消;误会,无法解释。人与人,争执,贪求,一念恶业起,沉沦不止。” “在金刚尊提供的讯息里,提到三十六名高僧,曾经前往现今地门所在,别开蹊径,另寻解脱法门,这就是地门承继了三十六高僧的做法吗?” 以毁灭人性加以重建,从而实现如提线木偶般地操纵维系,建立一个看似和平美好的虚无假象。 “不是承继,不是三十六高僧,而是我们的结论。”接连两个否定机锋打过,念荼罗双手合十岿然不动,一任八方风吹。 “洗去记忆,重启人生,就是结论?”俏如来轻嗤反问。 “生而有限,修行,是千万劫之功。”念荼罗看向俏如来的目光包容且亲切,像是下一刻就要拉人上船,“你是佛门弟子,你该明白。” “俏如来明白。”话虽如此,质疑犹存,“但是,悟在自身,无法外求,这种法,可以领悟吗?” “领悟,确实只能依靠自身,大智慧并不能让你们悟。”坦率的念荼罗话中仍有余地,“但是……” “但是如何?”俏如来追问。 “因果循环,恶因种下恶果,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 低声嗟叹一句的念荼罗直诉果报根由,坦言领悟求净罪业。 “地门创造了一个无争无求、无罪无恶的世界,是终止罪业,安详的净土,也是修行者最好的归宿。” 目光明亮的他眼里闪耀着理想的光辉,带来希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地门的世界,每一尊来世菩萨,皆能早迎大道。” 人人如龙得享太平虚无缥缈,人人成佛明心见性或许可期。 “这样的世界不好吗?你不想追求这样的世界吗?” 不为大智慧口才所动的俏如来理智清明:“断了七情,就算不执着了吗?” “地门之中,仍有七情。”念荼罗分辨着说。 “虚幻的七情!”俏如来反驳。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轻声念过经文一段的念荼罗一计不成转入徐图。 “施主,你执着真假了,你最应该知晓,这世上并无真假,只有信与不信。 “信与不信?”俏如来一怔。 背后颠倒梦想无风自鸣,莫名魔考顷刻笼罩灵台,激荡在心。 【啊,你……你问我,我赢了,是……是俏如来活着,还是玄之玄活着?】 声声质问宛若诅咒,断断续续的激烈言辞灌入双耳,是自承接佛国禁剑参悟玄机以来,修者在午夜梦回常有的魇恶景象。 【我……我死了,仍是英勇牺牲的尚同会盟主,武林的……伟人!你的师尊,却仍是……人人唾弃的阴谋家!你说,你说是谁赢了?谁输了?哈哈哈…哈哈哈……】 夜枭似的讽笑尾音逐渐淡出,俏如来闭了闭眼,端正态度不再试图苍白谋求和平:“大智慧,果然了解俏如来。” “你存在于所有的中原访客脑海之中,”小小计俩被看穿,念荼罗面色不动,“只要你愿意踏入光明,你仍有你自己的亲情,你的叔父,你的兄弟,都会回来!” 对此,俏如来评价说:“大师,你也执着了。” “嗯?”念荼罗鼻音轻咦。 “如果这个世界真正如此美好,为何不让人选择?”俏如来反问。 “选择?”念荼罗扬了扬眉。 “退回地门,放出每一个人,让他们自己选择。”俏如来以一种循循善诱的语调建议,“留在地门,或者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 “他们若有能力选择,又怎会踏入歧途,如你的叔父一般,罪业深重?” 念荼罗摇了摇头,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他怨怒之重,在重伤失去意识之下,宁死也要抗拒遗忘,我们不得已,让他服下了忘情丹,松懈他的意志,这样的人,也该给他选择吗?” 俏如来莞尔太息:“我可以想象,叔父若听到你这句话,会是怎样的暴怒!” “但他没对你们下杀手,”神色认真的念荼罗强调道,“这——就是改变。” 俏如来质问道:“但你们却对天门僧侣下了杀手!” “阿弥陀佛。”低喧佛号的念荼罗试图纠正修者错误观点,“这并非牺牲,而是拯救,只差一步,他们便能得证大道。” “强行洗去记忆重塑人性,某种意义上与死何异?” “若非如此,恨海无涯,何时能脱?”念荼罗反问,“或者你该庆幸,现今天门双尊尚在,若否,你该如何确保关系不睦的锦烟霞与尚同会众通力合作?”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在玄之玄治理下的中原群侠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饶是俏如来有心,也只有选择徐图而非躁进。 强行勒令只会适得其反,届时他的选择恐怕也只有选择欺上瞒下了。 “事实上,”目光通透的念荼罗心有定见,“现在的尚同会基层群侠对锦烟霞与维护魔兵的天门既不谅解,更甚者,对于接受双尊领导救援天门,也有一点点微词。” 腹诽的怨念在群侠踏入佛国净土的一瞬就响彻在大智慧耳畔。 “仇恨,是不是真正很难化消?”念荼罗确信,“所以,你并未对尚同会众人说明实情。” “我会向尚同会众人说明情况,”情知私心遭受看穿,俏如来眉峰微沉,“至于锦烟霞姑娘、双尊与尚同会……” “守在外围广泽宝塔的地门中人,战力并不算强悍,就算是雪山银燕与万雪夜他们同行也足够了,为何还要天门双尊与尚同会联手?”念荼罗接着问。 “就算是这样,也必须小心。”解释更近自我说服的俏如来有理有据,“锦烟霞姑娘与金刚尊他们根基在众人当中最为深厚,随时可以应付突发的状况。” “也就是说,你期待在这场战争中天门一方施恩于尚同会,从而借此冲淡既有仇恨对么?”念荼罗步步紧逼,“再来,施主,道已明。” “道虽明,路不同!”拒绝合作同流的俏如来狠狠一握拳,宣告决意昭然。 霎时间,四周景物皆非,光明不再。 目光坚定的俏如来首夺主场优势,打定心思不再随波逐流与人起舞。 “俏如来,势必打破地门的侵略! “可惜了。”大智慧感叹,“你们都是特别的存在。” “你们……”俏如来本能嗅得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气味。 “纯粹的光明中,带着一丝黑暗;纯粹的黑暗中,又似尚有一点光明。以及——”迟疑片刻似在思索,大智慧作下评价,“黑白混沌的暧昧一片,偏又行得理所当然问心无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锋海 “锈剑何在,盛名何来,全作腐骨铸尸骸,千年功成尽无奈。”声扼腕,语惆怅,鲁缺阔步迈入形如恶客。 眼看不速之客侵门踏户,莫听、何妨谨守本分,无视差距持剑攻上。 “宁抛冠,望兴叹,百感伤怀,废字成哀。” 哀恨道尽,快不眨眼。 仅仅一个照面,双姝佩剑即断,刺青花臂左右分金,牢牢扼住两人脖颈。 “啊!啊……啊——!”呼吸不畅的莫听、何妨面色胀红将要窒息。 冷眼无动于衷的鲁缺指尖略松,传音如吼:“锻失态,出来!” “谈风月,评圣愚,抚剑笑公输。巧夺班门明夜火,锋海照寒躯。”诗号传响,锋海主人翩然现踪。 此行目标露面,鲁缺当即甩开手中两侍女。 “啊!”踉跄站定大口呼吸的双姝看来还待分说,“主人,他……” 锻神锋挥扇示意侍女退至身后,留下前线久违二人遥遥对峙。 “久见了,锋海主人,锻失态。”鲁缺道。 “鲁缺。”锻神锋眯了眯眼,嘴角下垂,看来十分不悦。 “拔剑!”目光凛冽的鲁缺喝道,“否则,死!” 蛮横语意裹挟肃杀气息滚滚,强大压迫连带整座竹林为之一顿。 “住手!”一声且住似莺啼,随即又闻清素诗句思归,“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方。” 离奇诗号跌人眼镜,鲁缺一怔之下,但觉眼前瞬花。 走跳江湖,行侠仗义的女神龙飞渊赫然拦路两名铁匠当中,剖白立场—— “让本姑娘做你们的对手!喝——!” 正义感爆棚的她挺身直面恶客,手按剑柄漏气刹那,概因随心不欲死死锁在剑鞘当中抽之不能。 “啊,啊……啊……” 银牙紧咬的她发力再三无果,当即几个碎步战术性撤退到锻神锋身边,把随心不欲递给他,小声道。 “喂,替我拔一下!” 正说着,剑鞘赫然伸到锋海主人目下。 “嗯?” 眸光微垂,锻神锋忽地想通了皇甫霜刃将郁剑须臾留在锋海的另一重用意。 那边厢,鲁缺面露讥讽:“你已经堕落到要靠女娃儿保护了么?” 话甫落,目光骤冷,锋海主人五指蓦翻,电光火石间江山易手,随心不欲入掌中,甩腕抢发脱鞘击剑。 扬眉剑出鞘,锐气凌云风,迸鞘如矢犹若电闪,劲射鲁缺面门。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章 请君入瓮(5.7k) 清寂竹篁中,故人久隔重逢,却是反目相斗。 眼看神锋出鞘引爆杀意,风移影动,鲁缺扬手即化英雄名斩,形比吴钩背生九环,银光洗练宽厚异常。 霸道迎斩气势十足。 一击劈翻当面剑鞘,再转手,挥刀便往剑身砍去。 原来执剑在手的锋海主人趋步若神,青锋圈转剑尖颤动,已向鲁缺右胁刺到。 眼下他手腕振处,剑刃早已避开,倏地复又挽送出去,登时飞起一朵剑花。 手法不变如实者三,剑尖又已左右虚刺两剑,又飞起两朵剑花,三花聚顶层层压至—— “四诀·浴兰成剑·谢庭漫芳草!”锻神锋名招出手,上下前后左右,疾刺六剑。 每剑又分为三式,虚虚实实,变化无穷,剑花错落,有如天上繁星,任是如何绝顶轻功,也难躲闪。 个性硬朗的鲁缺看来也全然没有退避的打算。 “萧山九恨·桃源烟雨蒙!” 一记拦江截斗,刀势加催,英雄斩全按硬劈横斫的手法砍将出去。 扬空流星电闪,但见银光如雨,千点万点,遍洒下来。 雨打风吹经转浮萍,牢牢迫住飘忽剑光。 九畹馨香悠长不散,四诀剑招后劲绵延,锻神锋游走林中,随心不欲或刺或击,灵动之极,恍若全不受限……只是浑然无果。 刀剑齐鸣,各显平生绝技。 鲁缺以攻代守似乎渐渐落败,然而守得紧密异常,任凭锻神锋四面八方连环进攻,却奈何不得他半点。 蓦地锐芒闪烁,随心不欲似左似右,锻神锋振剑一挥,又来三朵剑花,齐飞过去。 红眼一凛,顺水推舟,鲁缺使记分花拂柳柔中带刚,半守半攻之着封挡剑影三分一拍两散。 人影错分,两相对峙。 嗤地一声轻响,鲁缺后觉左颊刺痛,伸手摸了摸颧骨剑痕,竟是指染朱红。 “不算太差。”暗道大意的鲁缺嘴上犹不饶人,“可惜,这不是文帝剑。” 然而鲁缺傲,锋海主人比他更傲:“败你,何须动用文帝双剑。” 轻蔑语落,战局再开—— “夸口!” 一声夸口,鲁缺舞刀成狂,进退生风,狂烈无比。 “萧山九恨?杨岐荡钟声!” 洪钟大吕开阖门户机枢,俨若悲歌慷慨。 “四诀·题梅成剑·江天夜云静。”锻神锋身形飘渺,腾挪间,潇洒自若,浑似烟里玉无瑕。 钟声晚,夜云稀,万籁俱寂,快不眨眼数合拆过,锋海主人轻咦一声:“这不是刀法。” “呿,”鲁缺呸了一声,嗤之以鼻道,“拿刀就要用刀法吗?” 正当此时,刀剑相交,铿锵一声,刀锋往前一荡,余势未衰,照着锻神锋胸膛劈去。 剑锋一圈一抖,将英雄斩封出外门,锻神锋心底疑惑更深。 “你来锋海有何目的?” “文帝剑。”鲁缺爽快答道。 “谁要你来?”锻神锋追问。 “出剑。” 虎吼一声转移话题,自顾加紧攻势的鲁缺手腕一抖,刀吟不绝。 “萧山九恨?响天竹风涛!” 风敲竹韵,飒飒松声,更兼九环交佩铃音合奏,赫然粗中有细。 夹道柔茵乱,漫山翠盖张。 眼看刀锋乍变,直面鲁缺进逼,锻神锋翻袖御气,手中随心不欲别开剑境更上一层——“四诀?咏竹成剑?啸月舞风影!” 山枕寒流,竹摇青佩,卷动一团落叶飞舞。 落叶四散弥招一瞬,凝气成剑寒光蓦闪,翠绿叶片沾血零落! 铿然一响,英雄饮恨,鲁缺手中名斩赫遭削断。 随心不欲轻轻一划掠过坚实肌肤,切开长长斜痕,这还是锋海主人手下留情的结果。 若否,剑锋早已透肌而入。 许是内心执念深根,每每欲击败废字流造物的锋海主人在铸剑时总会下意识强调锋锐一项。 经由锻神锋之手改造的随心不欲也很好地继承了这一作风。 到底曾有一番渊源交契,锻神锋也不进逼,留人一命权作偿情,以还当年之言。 无奈鲁缺的想法与锋海主人又有不同。 想起远方骨肉的他一心奋力求生,脚跟一旋,团团转转,趁乱中伸手往怀里一摸,摸出一件物事掷将出去,撞开随心不欲。 “小心暗器。” 一旁的飞渊惊呼。 锻神锋双眉一挑,手腕微挫撩剑反剖,本意那暗器该当一分两半,谁知竟然大出所料卡在当中。 “这是?”定睛处,饶是锻神锋也不由意外。 “铸造锤?”飞渊歪了歪脑袋。 再转眼,鲁缺赫然逃之夭夭。 他可不想自家女儿还未正本清源就成了孤儿。 剑锋轻抖振落铸锤,抬手招来剑鞘将随心不欲封好交还飞渊,锻神锋再化羽扇上手,目露思索之色。 ‘嗯……鲁缺突然到来,欲探文帝剑,必然有事,是谁敢针对锋海?还有皇甫霜刃,对此他似乎早有预料,疑问?’ 正当他思索之际,复闻朗声拜语——“在下赫蒙少使,奉还珠楼主之命,特来求见锋海主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说得十分有技巧。 相较海境对标的午砗磲,能在前任苗王手下讨生活的赫蒙少使更多了一分世故在。 情知若凭王宫来使身份只会适得其反,近似以势压人的举动容易激起丹参粉胸中傲骨。 因此赫蒙少使选择一种更为温和迂回的身份作为缓冲,以期达到目的。 锋海主人与现任还珠楼主交情匪浅,赫蒙少使在背调时注意到了这一点。 友人背书,锻神锋态度松缓不少,亲兄弟明算账,这也是他最为欣赏皇甫霜刃的一点。 “直说来意吧?”锋海主人不打算拖欠人情…… 金雷村 “如何是魔,怎样是佛?” 黯淡、冷凝的兵刃上,映出模糊的面孔,些微油灯的光亮反射着锐利的光芒,光芒如锋。 摇摆游移的名词转动起伏。 前者是人世一遭以来外界对玄狐长久的标签定义,而后者则是这几天来每每耳闻梵唱每每重复的概念。 “也许你应该自问,你属于何者?”一声清彻透骨,发自屋中较高的那道伏案身影。 闻言,玄狐下意识将探求目光投向另一道更为娇小的人影。 对此置若罔闻的常欣只是苦着一张俏脸。 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狄大哥要介绍皇甫霜刃来指导她医术,更不明白皇甫霜刃为什么对这个名叫试卷的东西情有独钟。 眼下的她看着图上参差空白的经络图,贝齿轻咬笔杆就差挖心搜胆了,一时间倒是忽略玄狐疑团。 于是得不到答案的玄狐只好转求自身。 “废苍生说过我不是魔,但尚同会的人不是这样讲的,单一个我,为何有多重身份?” “这世上,人身魔,魔身佛的例子比比皆是,终究不过颠倒梦想而已,”皇甫霜刃一面作图一面头也不抬地道,“只看你怎样选择?” “有人对我说,大喜大悲,狂怒狂恨是魔,常欣的故事里人类也有属于自己的感情,那么什么都没有的我又该是什么?”玄狐不解。 不摧铁精化灵成人的他自认为不属于任何范畴。 “你应该先问,刀,剑,是有感情的吗?”皇甫霜刃道。 玄狐低头观剑,手中九尾风华轻轻抖了一下,带起一抹凄迷的霜冷。 “……也许……有吧?”玄狐不大确定地说。 手下笔锋不停,皇甫霜刃点头肯定:“那你就是有感情的。” “这判断,太过轻率。”玄狐质疑道。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世上再无剑招值得让你追寻,你会如何?”皇甫霜刃问。 “……”玄狐沉默。 “你迟疑了,”皇甫霜刃说,“如果是之前的你,恐怕早就回答‘求剑之途,永无止境’了,所以现在你听到这话的心头涌现第一感觉是什么?” “无。”玄狐说。 “这种情绪叫作迷惘。”皇甫霜刃反问,“那么现在,你还认为你没有感情么?” 其实常欣的判断十分准确。 玄狐并非没有七情,只是过往的他并不在乎这种无端心灵感受,将之舍于剑外而已。 话说回头,工笔聚锋绘毕,皇甫霜刃细细端详画中形象,那是一座宝塔。 钟鼓楼高,浮屠塔峻,遥遥映入一双锐利眼眸。 “东南三十里,西北西五十里,正南方三十里。” 金睛粲然的雁王居高临下纵观战场,透彻波段无形。 “波长影响的范围,仍在扩张。”安禅僧定性,啼树鸟音闲。 在无我梵音的影响下,战机拖延愈久情势愈见不利。 “面对如此绵长的战线……”上官鸿信沉吟,“俏如来,准备好你的对策了吗?” “钟声既响,该是你们进攻的时候了。”地门,光明殿里,冥冥有感的念荼罗恍惚心血来潮,“俏如来!” 同一时间,达摩金光塔外,朝阳冉冉升起,吸尽了林中清晨雾水,显出几分湿润。 侧耳细听确认战机无误的锦烟霞看向未有号令的修者,提醒道:“俏如来,该是发动攻势的时候了。” “稍后!”俏如来道,“再等一阵。” “等什么?”锦烟霞不解。 “如之前所言,我们的战力不足,所以——” 历转念珠的手指一停,算算时间的俏如来看了看天色。 “需要等待第一波的援军。” “援军?” 疑问未落,一声雄浑牛角号的声音从远方升起,在起伏的山峦间回响。 百无聊赖的剑无极闻声双眉一扬,清秀的面上不羁神色顿消,浓浓煞气骤升,凌厉的目光投向号角起处。 远处铁军卫的旗帜满山遍野,遮天蔽日,令行禁止列阵若云,纹丝不动据守先锋关隘。 轻功绝顶的风逍遥新任军长不受此限,腿脚最快的他抢先致意前线。 “笨牛啊,我们来了!” 一身玄英戎装的风逍遥大声叫道,俊朗的脸上带着快活的笑容。 故友重逢喜出望外,雪山银燕赶忙迎上前去拍掌相庆。 “老贼头,你们果然没失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万雪夜见状,心下有所猜测:“苗疆的人,难道……” 这时,蓦见王旗招展迎风猎猎,一众铁军卫布旌开道—— “恭迎苗王!恭迎苗王!” 胡笳数声,悠悠飘起,金鼓雷动,苗疆大军发一声喊,仿佛晴天霹雳,山川也为之颤抖。 山呼声中,披坚执锐的苍越孤鸣虎步龙行踏入场间:“苍生何晓几安危,鲲鹏欲展风间,惊鸿敢与天对立,雄翼中,握世皇权!” “是苗王。”尽管早有所料,但万雪夜眼下犹感意外……须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同感讶异的还有锦烟霞。 “俏如来,本王来得慢了吗?”苍狼问。 白练飞踪本意苍越孤鸣身为天潢贵胄,外貌若非贵盛尊荣,便当威武刚猛。 哪知竟是这么一个谦和可亲的邻家少年郎,一时间颇觉诧异。 “苗王来得正是时候。” 生力军到场,佛珠一甩缠腕几圈,俏如来作势待发。 “嗯。”轻轻颔首的苍越孤鸣转睛远目,望向达摩金光塔,“王叔,无论任何代价,孤王此番——”运功于掌的他奋力狠握决意昭然,“誓要将你救回!” 金光霞彩,昼夜光明。 千秋崖上,雁王俯察诸象,暗自思量,陡然,背后足音响起,纷乱孤身清净。 “你来了。”上官鸿信头也不回,即明来者身份。 “我去会过锻神锋了,他没动用文帝双剑。”精赤上身斜绕绷带,潦草处理完伤势就来报信的鲁缺语带揣度,“或者……” “嗯,”雁王目光似瞑,讳莫如深,“这样就够了。” “要我去找锻神锋,绝对有你的目的,说吧。”鲁缺十分不喜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对此,雁王谈兴大发。 “面对一名好对手,引导战势,埋线设伏,情报掌握,甚至让他料吾一子之先尚不够。” “上官鸿信!”越听越是糊涂,莫名感觉智商遭受藐视的鲁缺不爽打断,喝道,“要鲁缺帮你,最好直接讲人话!” “哼。” 稍稍侧目,像是看到不堪造就之辈的雁王冷哼一声,转而言简意赅常使用对方能听懂的话语交代说。 “我要你替我……”语声渐低淡出飘散空中不入六耳。 斗转星移,月落西山,蓦地里乌云四合,漆黑一片。 林间一道青春身影展动身法,如浮云似粉霞,往西北角飘去,那是金雷村的方向。 听不懂智者弯弯绕的飞渊在锋海主人接到还珠楼主来信不久,就被扫地出门。 临走突击特训一番,还是没学会拔剑的她眼下正打算去找皇甫霜刃。 行至中途,迎面但见一条熟悉人影,身段窈窕,半露容光,于荒郊野外踽踽独行。 “啊!是冰剑姑娘,”飞渊停步驻足,挥手热情招呼,“冰剑姑娘!咦!” 一番招呼无果,视若无睹的幻幽冰剑径自走过飞渊身畔,口中念念有词:“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真没礼貌,”飞渊气鼓鼓地跺了跺脚,跟着直觉异样,“诶,不对!她怎么一副完全没认不出我的表情,还有嘴里念的那啥“追随大智慧”,怕不是去煞到魔神仔。” 想到这里,下意识打了个寒战的郁剑须臾本待敬而远之,但又大逆侠女初衷。 于是纠结万分的她望着幻幽冰剑渐行渐远的方向。 踌躇片刻,飞渊把心一横,双目紧闭缓缓迈出第一步。 这一步迈得万分艰难,更有诸多记忆纷至沓来,一路上的树影婆娑,阴森森更显可怖,时而脑补夜枭啼叫回荡耳畔,直教人心里发寒。 此时,背后风声乍起,一只莹洁手掌,向她肩头拍来…… 且说幻幽冰剑方面,以一种堪称朝觐的态度走了约莫顿饭功夫,渐渐来到一处绝无人迹的深山。 四壁幽兰清芬,不时有几丝轻雾,飘渺地窜过。 正所谓:古殿香灯冷,虚廊叶扫风。凌云千尺塔,养性几株松。 此地达一点点的杂音都没有,只有风声呼啸,有时如梵歌般庄严,有时如吟诗般高雅,有时又像千军万马,暗呜叱咬,教人惊心丧胆。 莫大恐怖激起求生意志,知觉不对的幻幽冰剑莲足一顿。 “钟声……” 伸手捂额的她脑中一片混沌,似有两般人格拉锯。 钟声接引冥冥意识进入虚幻空间,转眸间,惊见点睛化龙形象—— “是你么?” 镜中人影如梦似幻,幻幽冰剑下意识伸手去摸对方脸颊。 ‘医天子’微笑:“欢迎回来,冰剑!” “回来?”幻幽冰剑目光不解。 “你忘却了吗?我们是奉大智慧之命一起外出地门刺探情报,只不过后来失散了。”‘医天子’循循善诱道。 “对啊!我们当时还一起参与了抗魔之战,也因此我们才分隔两地,现在我总算又找到你了。” 幻幽冰剑看起来接受得十分自然,更似浑不设防。 自然而然往地门方向走去的她仿佛宿鸟归林,鱼入大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两人擦肩刹那,医天子身影陡然幻化为念荼罗。 脚步骤停,幻幽冰剑猛地转身,神色戒备:“你是……” “我是大智慧,”念荼罗道,“引渡你往想去的未来彼岸!” 四目相对一瞬,情涛翻涌淹没脑识。 历历在目的俱是从幻幽冰剑视角看去的花雪过往,只是换了位女主角。 “哈?” 屈从于对心愿之渴求的幻幽冰剑回到现实,摇摆一瞬卸下反抗。 “追……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轻柔飘渺的语声百转幽怀,幻幽冰剑提步欲行。 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一轮无我梵音并不会洗去太多记忆。 这判断符合常理,但不排除幕后大智慧存心针对的可能。 百般用意种下暗示只待收获一旦,寻常时机张布闲散一局,便待请君入瓮。 一只手掌自背后而来按住幻幽冰剑肩头—— “冰剑,你走错方向了。” 话音刚落,以幻幽冰剑为中点明暗分界,在她背后慢慢露出一道紫衫人影来, 而在前方,念荼罗未曾消失,倒似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般,原来大智慧此来竟非纯以思能笼罩。 隐隐目光环顾四周,皇甫霜刃语声淡淡:“擅自渡吾下属,是我之前给你留下的印象还不够深刻么?” “吾只是想找你谈谈。”念荼罗态度平和。 “谈什么?”皇甫霜刃问。 “佛法?”念荼罗答。 “地门的佛法么?”皇甫霜刃笑了笑,感叹大智慧之天真,“你认为这能兵不血刃达到目的?” “道,不证不明。”念荼罗说。 “那为何不叫他们出来一同聆听大师高论?”皇甫霜刃满不在意地揭穿和平表象。 话说到此,知晓隐瞒无益的念荼罗索性一挥手,四道光影齐齐落地现身。 那方面,中苗大军开拔,地门坐放空城。 这边厢,地门天护同出,把守各方严阵以待,封死皇甫霜刃退路。 “刀称一流人一流,人称一流刀一流。”持身守正,归真返璞的荒野金刀安立下首。 “傲视千山,古往今来登霄汉。尘心疏瀹,白衣苍狗尽云间。” 苦行修身,手按疏溣的云间独步警戒以对。 “阿弥陀佛!” 低喧佛号的空空大师混迹当中,嘴嚼草根神色懒散。 “小辈!”目光蛮横态度直接的藏镜人盖棺论定,显然势在必得,“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地门需要一名智囊。”先兵后礼的念荼罗目光和善,抛出橄榄枝。 “看来我是不能拒绝了。”皇甫霜刃摇头太息,跟着看向大智慧,用一种十分认真的态度问,“这就是大智慧的佛法么?”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一章 岁月峥嵘(6.3k) 达摩金光塔外,第一波援军,苗疆三大巨头亲临战场,一场地门攻防战,正式进入决战时刻! 正当时,更有鳞族太子慢吟散调入局:“听琵琶,随波逐浪风流计;赏绝艺,骇浪惊波入酒茶。” “见过苗王,”礼节寒暄过后,慧眼瞥过陌生脸孔,俏如来暗自留意,“这位是?” “吾,北冥觞!吾代表太虚海境!” 意气风发的鳞族太子语声傲然,分毫不见当初受撵狼狈。 身携王骨重宝的他浪迹江湖一番,因着诸般缘由最后仍是投归苗疆军营庇护,现今应苗王之请前来关注火线。 “原来是鳞族皇太子。” 两下介绍过后,再看了眼追随苍狼左右的灵字门主,只道布阵要素齐全的俏如来话意保留。 “不知师相方面?” “中苗鳞三方早有和平协定,守望相助,现今地门佛劫甚嚣尘上,影响无远弗届,中苗联军既有为九界计的胸襟,鳞族又岂会独善其身。” 官方话术拈轻绕重,一派堂皇的鳞族太子心心念念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让父王刮目相看。 将佛劫风浪抵御在太虚水界之外就是第一步…… 幽暗牢房囚锁罪犯数日无人问津,今朝,尚同会主、狼朝至尊、鲲帝王储联袂屈降。 久困逢人烟,一言不发靠墙休憩的白绮只是睁眼看了看,复又神游天外去了。 倒是平素作风较为稳重的留羽一反常态,不住敲捶木笼,喊道:“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试探性地完成第一轮广泽宝塔清洗工作过后,欲观后效的俏如来趁机重提旧事。 “你还记得多少过往?有想起什么吗?” 留羽闻之大是不解:“为什么又问相同的问题?” “我只是想了解你们。”俏如来说。 “同样的话,讲十次也是一样,”留羽摆手不耐烦道,“你们来多少次都是一样。” “嗯?”听得此说,北冥觞斑眉一轩,“地门洗脑的影响当真无法根除吗?” “你讲什么洗脑?”乍闻外道逆信,留羽面色怫然,正气道,“我们追随大智慧,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也许是观察的时间不够。”瞅了瞅身侧苍狼神色,俏如来解释说,“毕竟他们可能已经被地门控制数年,甚至数十年了。” 进屋到此一言未发的苍越孤鸣倏地开口,果决明快。 “重病须下猛药,如今最近的广泽宝塔虽毁,或者术法仍有残存,须借外力冲激一试。” “外力?”俏如来隐隐有了个想法。 “哦?”微微挑眉的北冥觞心感趣味。 “步师!”苍狼轻拍双掌,一名身着古朴对襟诫袍褐发苍颜手持松杖的老者入内。 “臣在。”本待拱手垂立待命,然而步天踪一双眼却不尽下意识被面前奇特病例吸引。 近来受命专心钻研思能,愈解个中玄妙的他此刻更觉王上之深不可测。 摸了摸袖里法器,暗叹王者计量长远未雨绸缪的步天踪一时间更是心悦诚服。 一切俱照还珠楼主排布进行,毫不质疑祭司眼光的苍越孤鸣省却问询,径自道:“开始吧。” 应了声是的步天踪取出一只粹金法螺来,形如牛角遍挂璎珞。 “奇金破式·咒刃断枷。” 指绘六芒布咒法,念念有词的柏舟灵渚鼓气一吹,致密音波层化刃,无形之刀即贯白绮眉心。 痛呼一声的他捂头晕厥过去:“啊!” “白绮!”惊呼一句的留羽急忙合身扑上。 “嗯,我们离开吧。” 拿捏时机方寸的苍狼分向左右使了个眼色,甩袖就走,步天踪紧跟其后,俏如来、北冥觞随之一道离去。 “喂,别走,别走啊!”望着两人背影的留羽气急大呼,跟着又看向同伴,“白绮,你怎样喽?” 半晌,白绮悠悠醒转。 “我……”揉着额角醒来的他脑海一片混沌,“我感觉有一点头痛。” 被颠三倒四之记忆冲突淹没的他四顾茫然,最后冲着自己臭味相投的同道:“这是哪里?” 察觉身陷囹圄的白绮一瞬间清醒不少,连忙问:“梵海惊鸿和妖僧昙华他们就要杀到了,我们手头应该还有人质没用完罢?” 地门 云遮峰顶,日转山腰。嵯峨仿佛接天关,崒嵂参差侵汉表。 且说一处荒郊山坳中,云间独步兀自修持苦行不辍。 抽刀割破掌心的他双目似睁非睁,手捧疏溣平端在心,一若迷障横亘,脑中俱是历历过往—— 倒吊林中东南枝下,打坐冥想别开禅辩一轮。 高悬枝头的念荼罗开题道:“苦修?” “苦海修行。”逾霄汉自省正身。 垂目低眉的他佛心沉浸更深,纠缠过往恩怨百端。 荒野金刀一对疏溣银刃,火光刹刹昭彻觉海迷津。 须臾光阴千招过,难得棋逢对手的独眼龙这才给了个正眼:“你能给俺什么明路?” “去那个地方吧。”逾霄汉建议道。 眼看云间独步垂手就要罢斗,荒野金刀凛发天道一斩再度抢上:“哼!喝!”快利精准的一刀毫无花哨偏偏避无可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阿弥陀佛!” 轻叹佛号的云间独步巧转疏溣,曲直由心的刀招恰恰迎上力道沉重的斩式。 刀锋划开肌肤,掌心渗血流红,抽回心神的逾霄汉注意到地上酒壶:“嗯……” 再抬头就看到独眼龙径立面前,他说:“对你而言,苦修是什么?”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人,化作陌生的关联盘系错节。 古怪的矛盾感启人疑窦,就在深思一瞬顷刻模糊。 收刀起身的逾霄汉面色如常,像是自然而然地接口道:“一种警惕。” 独眼龙问:“地门创造大同之世,还有这个必要吗?” “修行,从不问必要。”逾霄汉伸手提起地上酒壶。 “这是黄酒。”独眼龙提醒说。 “我知晓。” 啵的一声,原是逾霄汉用嘴咬开泥封,倒酒浇沃掌心伤口。 残忍一幕煞是痛苦悚人,苦行安难的云间独步倒似浑无所觉。 “我时常做一个梦,你,我,还有……”逾霄汉说不下去了。 “还有什么?”独眼龙又问。 “模糊。”一把扔掉酒壶的逾霄汉结案陈词,“总之,以前的事情。” “以前……”语声渺茫心思飘远的独眼龙看来甚是感同身受,“俺有时,也会想起以前,尤其是……” 逾霄汉默契接过话锋:“倒吊林,修罗相,异佛之端。”这记忆仅存于两人的印象当中。 “你知道俺想讲什么。” “那一役,是你平生第一次遇到抉择——生与杀。”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民。”独眼龙扼腕道。 “误信邪法,以为大道,最后深陷其中,等发觉的时候,生命已经被控制,最后,就只剩下两种选择。”逾霄汉低眉叹息。 “为外道而生,或者……”独眼龙话音顿了顿,“死!” “而你不愿杀,所以选择用自己的性命,将外道引向彼岸绝崖,让人质能顺利脱离控制,自己却入了阎罗死局。” 云间独步目光凝注,凝注独眼龙腰畔豹眼镶金刀。 “仁,是你的信念。” “是你让俺能继续贯彻这个信念。”感念恩情在心的荒野金刀诚挚道。 “小事。”云间独步答得轻描淡写。 “若是小事,俺又怎会挂念在心?”独眼龙道,“记得那名女童……” “嗯,幸好有救到她,否则功亏一篑,又是家庭破碎。”逾霄汉颔首表示深有同感。 “俺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独眼龙口吻坚定。 “所以你宁愿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挡下杀招。”逾霄汉说,“你的仁,是对自己残忍。” 独眼龙哂道:“你是说你的苦修法门吗?” 逾霄汉处之泰然不应而应:“幸好大智慧最后也感化了外道。” “转移话题。”独眼龙摇头淡笑。 “我想起了方导邑。”逾霄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远目望天的独眼龙不接话头:“很久了。” “你也救过我,”逾霄汉神色认真,“所以,不相欠!” “本就不相欠。”独眼龙说。 “有你的金刀,我的疏瀹,就不会缺席,这是同为战友的承诺。”逾霄汉右手握拳撞了撞胸膛。 “哈。”独眼龙开怀一笑,揭过此节,“对了,说到方导邑……” 这厢沉浸讨论的话题渐深,那面大智慧果断出手终结两人畅想。 钟磬悠扬浑若香烟缥缈,偏偏不着形迹。 “嗯?”逾霄汉静听下文。 “颠倒梦想。”独眼龙慢慢地道,“也许能找到答案,你不会想重游旧地吗?” “现在不会。”云间独步婉拒说,“一切总要以任务为先。”说完,一身斑绒大氅的他捡起酒壶就要出发。 大智慧特意交代不是一个人的任务,荒野金刀默契跟上,追问道:“那任务结束呢?” 似是听出挚交意愿,不忍拂了独眼龙之好意的逾霄汉答得模棱两可。 “或许吧……”渐趋模糊语声错落一番投契交谊。 荒野营帐中,借圆光成镜听罢牛头不对马嘴的一段对话,场中一时缄默下来。 在尚未恢复记忆的留羽与摆脱地门桎梏的白绮的思维模式碰撞间,不难想见两名恶徒昔日罪业之深。 暗叹阿弥陀佛的俏如来顿时熄了求情心思。 未知罪者过犯以先,向来心存仁慈的他本意是以更温和的手法帮助两人醒觉,也借此窥探无我梵音之玄妙。 毕竟在这之前燕驼龙前辈也曾观视两人状况,认为强行解之容易弄巧成拙,使受术者沦为白痴。 这是单从术法方面着眼的考量,但步天踪的举动无疑说明此事在苗疆一方另有造化发生。 大方示人的苍越孤鸣看来浑然没有隐瞒的意思,身为同盟交换情报应该也不算失礼。 打蛇随棍上的俏如来好奇道:“不知方才贵国步师手中所持的是?” “寻常变灵器而已。”苍狼说得谦逊。 ‘如此巧物只算寻常么,’北冥觞目光一闪,‘那要怎样才算不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锋海主人果然匠心独具,”俏如来赞叹,“苗王帐下果真能人如云。” “锋海自治,并不算苗疆辖地。”苍越孤鸣纠正了修者的说法。 “有赖群臣双辅,”俏如来笃定道,“相信那一天也不过早晚之间而已。” “那就借盟主吉言了。”苍狼笑着应承一句。 小小插曲转过,俏如来端正态度,别带双关:“苗王如此信任俏如来?”毫不怀疑地将战略性武器展露。 “很让你讶异吗?”苍越孤鸣问。 “确实受宠若惊。”俏如来点头。 “军师说你智计不凡,这是本王所不及。”苍狼襟怀坦率,“本王既然与你合作,信任会是比怀疑更好的态度。” “嗯。”俏如来尝试沉吟,终归忍不住轻笑出声,“哈!” 对此,苍越孤鸣表示很受伤:“盟主这声笑,让本王有被轻视的感觉。” 好容易压下嘴角的俏如来找补解释道:“苗王切莫误会,俏如来只是想起往事了。” “往事?”苍狼扬眉。 “就在数年前,王上尚是王子之时,还在梅香坞与俏如来对敌,”想起过往又逢故人的修者心情难得放松,“俏如来笑,是笑人生变幻无常。” “数年前……”同样感慨的苍越孤鸣喃喃道,“很漫长的几年。” “确实是漫长的几年啊。”俏如来叹气。 “唉!”同样哀声一句的还有北冥觞,凑热闹的举动霎令两人侧目。 “动辄回顾往昔峥嵘,让本太子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迎着两人视线的鳞族太子语出抱怨。 “不过想想也是,只身到此能提供的支援,到底不比苗疆浩荡。” 语音听来十分残念的北冥觞话中有意无意翻起两族旧怨。 “据闻先前中原灵界遭受网中人魑鬼大军围困,也是颇多仰仗苗王奥援。” 俏如来皱了皱眉,他大概猜到了北冥觞之意图,但又确然无从指摘。 概因鳞族太子桩桩件件说得俱是事实,更容易成为有心人从中挑拨的选项。 “只是现今场面未免有失苗王身份。”只带万把轻骑便感深入中原要地,虽是精锐,但仍属冒进了,“本太子是否该解释成苗疆内战过后元气未复?” 剑走偏锋的北冥觞话意咄咄,听来十分刺耳,却又切中要害,颇露提醒意味。 早已习惯凌厉言辞的俏如来眉目安然,苍越孤鸣更见胸有成竹。 “哦?”此情此景,鳞族太子心中有底,摇头晃脑道,“看来盟主早有排布,苗王更是另存奇兵埋伏,是本太子杞人忧天喽。” 苍狼微微一笑,并不否认。 “是多少人的支援?”北冥觞好奇道。 太少未必能突破绵长战线无济于事,太多一旦遭渡身陷反成作茧自缚。 “大概是五万大军左右吧。”苍越孤鸣扳扳手指算了算,不多不少。 不多不少的战力分配恰恰锁死皇甫霜刃脱战退路。 “试图操纵还珠楼主么,”皇甫霜刃意有所指地说,“这可是万分危险的赌局啊。” “只怕由不得你。”还珠二字激起心底情绪莫名,藏镜人乾纲独断,“如此阵容,你难道还想着脱身吗?” “四大天护齐出,加上大智慧,这样请将,天下间还有请不来的人吗?”皇甫霜刃语音低沉,似是屈服。 “愿意加入地门成为我们的一员了么。”胜利在望,大智慧许下橄榄枝。 便在此时,皇甫霜刃缓缓打开手中折扇,以一种堪谓轻描淡写的态度摇了几下:“如果真有那个人,那……一定是我。” 话甫落右指无名黄光骤泛,乍然有数缕锐气击出,分对四方天护。 眨眼豹眼睁红,疏溣曲转,金银交错分断袭身剑气。 剑气如雨难撼狂澜如潮,信手覆灭昆吾锐芒,短兵相接刹那惊觉不对—— “千雪!”藏镜人心头一凛,提醒已迟。 似虚还实的剑光飞旋当面,笑藏刀横杀向前旧力方去。 以静觑动的皇甫霜刃举手投足浑如青邪搏击,后发制人一招得手。 战法遭克不及应变,失察瞬间,千雪孤鸣但觉至阳、中枢两穴一麻,赫然成擒动弹不得。 扭腕圈击有的放矢,牢牢拿住狼主后颈的皇甫霜刃谈笑自若。 “好教大智慧知晓,现今苗王帐下文武兼备,在下不才,忝列武脉一系。”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大智慧也万万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要延揽的智囊在他朝竟是个武将。 话说回头,大营里,捷报频传—— “报,西方已经攻下三处广泽宝塔。”苗兵汇报说。 “启禀盟主,东方也有三座宝塔遭受摧毁。”群侠传喜讯。 旁观坐镇指挥的御兵韬运转兵法如神,俏如来着实叹服。 “还未到六个时辰,已经攻下六座宝塔,贵国军……”话音顿了顿,修者及时改口,“师果然善于用兵。” “军师御兵韬是孤王现在之股肱。”苍越孤鸣神色自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真是来历不明的军师。”俏如来如是感叹说。 “哈。”苍狼轻笑。 话说回头,卖力十分意欲正名的百镇雄关也是心有志气欲伸,这一切只源于久远前的一句话—— 【“你应该专心练武。这样起码有个长处。” 这句话的起因在于座谈交流时向云飞提出的墨之一国的设想。 踩及红线的举动换来的只是凉凉挖苦。 听到这话,九算举止各异。 不提面色胀红的鸿鹄壮志,一时心理平衡不少的金丝雀只是闭口不言。 以及紧跟着要做报告的海境鲛人现场暗暗收回原来放在桌上的策论,打算现改课题台本。 至于穆凰娇。 方被钜子批驳玩物丧志的她眼下还没走出阴影来,脑中翻来覆去的只有盗材生的一句—— “你连狗咬人都想象不到,人咬狗的世界不适合你,趁早找个男人嫁了吧。”】 尚贤宫里,闭目小憩的凰后冥冥念起同窗岁月恍然惊醒。 “唔!” “醒了?”雁王问。 不知何时回来的他就坐在一边,静静打量着女郎睡颜。 纤指揉按太阳穴舒缓精神,好似宿醉未醒般的凰后轻语呢喃:“外面,很热闹。” “御兵韬也出手了,你没兴趣么?” “铁骕求衣,已经死了。”娇躯伸展尽显曼妙,长腿半翘的凰后嘴角浅笑盈盈,“倒是你,你这次的动作,倒是积极。” “我介入的部分不多。”雁王说。 “这样的布局,就为了俏如来一人,”凰后凝眸望向上官鸿信,“你不怕玩出火来?” “我不在乎。”雁王无所谓道。 “受地门同化之后的世界,是你所盼望的世界?”凰后问。 “我,”上官鸿信微微侧过脸颊,“无所谓。” “哦?”凰后柳眉一挑,含笑带讽,“一个和平无冲突的世界?”那可不是属于阴谋家的舞台。 “世上所有的冲突,皆源自于执着。”雁王以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道,“至今,无人可以完全放下。” 凰后:“但那非是我乐见。” “那届时,也是你我两人的事情,”雁王转眸回望,“不是吗?” “对局势的掌控,你真以为能赢过所有的人?”凰后说,“就不怕我介入,破坏你的计划?” “我不介意,”上官鸿信耸肩道,“只要你做得到。” 仰赖荻花题叶珠玉在前,如今面对雁王更添信心的凰后果断开口争取主导:“在互不冲突之下……” 雁王也并不介意作下约定聊当调剂:“各凭本事。” “同意。”凰后接受赌约,起身回转,娉娉婷婷地去了。 徒留枯坐原地的雁王静待日影推移:“现在,吾该一见大智慧了。” 地门边界外,一名墨者依言来到:“此地非常靠近达摩金光塔,嗯,照吩咐行事。” 左右顾盼似在丈量距离的他又走了几步,点头确认无误这才大声叫喊道。 “大智慧,主人想要见你!大智慧啊,主人想要见你!” 山幽花寂寂,水秀草青青。几轮传音回响空谷,蓦来水声潺潺似远实近,接引迷航一帆。 墨者一怔,判断未完便即失却知觉:“这是?笛声……” 尚贤宫,目光似瞑的上官鸿信拿捏时机判断精准:“回来了吗?” 语声落,再回眸,触目却是——金纹雪衣风度翩翩的缺舟一帆渡。 “是你,说动大智慧率众强聘还珠楼主?” “我说过了,与谁,我无所谓。” “所以你选择了帮助大智慧。”话音沉沉剖白立场,缺舟一帆渡道,“而制住能左右胜负的皇甫霜刃,就是你的第一步。” “你这样判断。”雁王颇为冷淡地瞥过一眼,深呼吸道,“到了现在,还弄不清局势,大智慧这个名字,是在不如大天真贴切。” 缺舟一帆渡转念动心:“是牵制?”刻意踏入围地的举动只为正面战场创造时机。 “这是皇甫霜刃的计划,而我的目标——”上官鸿信说,“是你!” “嗯?!!”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二章 文斗武争(7.2k 二合一) 中苗营帐里,世交谈笑不提,思及御兵韬来历,俏如来心下一动。 “说到苗王现今的军师,俏如来不禁想起另外一个隐忧。” “雁王与凰后?”苍狼猜测说。 “是,”俏如来颔首肯定,“他们的目的至今仍也不明。” “你认为他们会与大智慧合作吗?”苍越孤鸣问。 “大智慧想洗涤九界,无论哪一个方面看,这个举动对雁王以及凰后都是不利,他们没帮助大智慧的理由。”俏如来推论,“而且大智慧也不会想寻求与他们的合作。” 话虽如此,但修者反而更是警惕。 苍狼赞同道:“军师也认为不能对他们掉以轻心。” “上回我会面苗王,便有告知此事,相信军师已经做了安排。”俏如来说。 “有尚同会盟主的背书,苗军方能顺利进入中原不受怀疑,此事祭……军师确实做了安排,现在先以救回王叔之事为先吧。”好悬转过名词歪楼的苍越孤鸣含糊道。 心头切记交浅言深的俏如来并不就此追问:“嗯,六个时辰将至,大智慧应该发现不对了。” “无妨,”苍狼倒是淡定,“即便发现了,想必他也无暇分身才是,天时,仍在我们这边。” 闻言,北冥觞下意识抬眼远目,夕阳浓艳似血,风送战鼓频催…… 加催的钟声堪堪压下狂躁心情,免于藏镜人果决出手引燃战端。 “阿弥陀佛!”争取和平对话空间的念荼罗意态平和更似叹息,“逼虎伤人,何苦来哉?” 寥寥数字分剖局势,即便皇甫霜刃能够一着制住千雪孤鸣又如何,人质的最大用途在于威胁。 然而还珠楼主的立场注定他无法视苗疆狼主之性命于无物,是故现今此举不过徒添累赘而已。 “逼虎伤人?哈!”朗笑一声不见囹圄苦意,皇甫霜刃反唇相讥,“真正逼虎伤人的是谁呢?” 说话间,他竟是不吝释放千雪孤鸣平添地门战力。 意外举动启人疑窦,念荼罗暗暗留心:“嗯?” “离开罢!”皇甫霜刃信手拂袖,“速速返回地门,或者还有机会挽回半壁残局,念在当初合作之情,此后我与大智慧非敌非友,我不会帮助你,也不会针对你。” 平淡语声递出大逆形势之言辞近乎痴人说梦,一时间倒似皇甫霜刃才是那撒网渔夫,牢牢掌定局面沉浮。 尚贤宫内,风云际会,一袭格格不入的白,在晦暗艰涩的漆黑中,显得分外醒目。 “四大天护皆非易与之辈。”缺舟一帆渡雪眉微挑,“以一敌四,甚至以一敌五,当真能做到么?” “最好的例证岂非就在眼前。”上官鸿信说。 缺舟一帆渡目光动容:“他竟连此事也透露与你知晓了。” 其实雁王的意思在于他并不介意以一己之力拖延一百零八名高僧之智识二三,而缺舟一帆渡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毕竟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见识过千载根基加持下的惊天修为,常理而言上官鸿信也无从得知。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雁王与大智慧当真在台面下达成了合作。 受上官鸿信挑拨一时兴起,选择率众围困皇甫霜刃的念荼罗事到临头反陷踌躇—— 【不拿下还珠楼主,你的理想终归不过梦幻泡影。】 言辞凿凿犹在耳畔,结合皇甫霜刃战绩的大智慧确实深以为然,于是他付之行动尽出精锐只为一人。 然而暗暗凝气以待的念荼罗在面对神色笃定宛若成竹在胸的皇甫霜刃时,又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对了,莫说我没提醒你,大智慧!”皇甫霜刃道,“未动手之前仍留有余地,一旦动手,便是死敌,望你三思。” 两般说法引得进退维谷,现场气氛反而沉默下来。 按捺不发的四大天护静等指示,负责发号施令的念荼罗双目微瞑,径自凭借神通检查战况。 ‘嗯……俏如来方面,为何至今还未有接近光明殿的感应?’ 另一方面,排兵布阵做完部署的御兵韬拱手一拜,交令请将。 “王上!” “该出发了吗?”苍越孤鸣问。 “是。”御兵韬说。 从善如流采纳雅言的苍越孤鸣只在临行之际,转眸嘱托一句:“俏如来,剩下的事情交你了。” “俏如来不会让苗王失望。” 随着苗军拔营,尚同归心,重新执掌符印的修者眼睫低垂,乍黯的冥冥视界中,赫见舆图勾勒成形。 沙盘上,有无数星火旌旗接连燃起,火分三彩,或金或白或紫。 定睛细看,一色灯火即象征一处战力,巨细无遗陈明战场分布。 其中尤以金旗佛塔版图最盛,割据一方对峙边疆,更隐隐有南下牧马之趋势。 紫幡狼群形势稍次,概因客场作战,奈何兵力着实精强,恰恰切入塔围撕扯阵局。 至于白棋一路,虽说不紧不慢,却是高歌猛进。 概因友邻体贴地将最为薄弱的一环关隘交由尚同会负责攻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特地留给俏如来的战绩,既为盟主总是要给下属添加一点信心。 该说不说,关于这点,九算之光确实做得很好。 “众人随我冲杀!”雪山银燕横枪呼喝,一骑当先。 更为头前负责开路的则是天门双尊,梵海惊鸿与锦烟霞一佛一魔配合无间,推进战线长驱直入。 这是狼朝惯用的战术,以身领兵激振士气,乃至斩将夺旗。 有赖魔世一役团结众心,胜邪封盾的班底十留八九,现今俱成为俏如来最为坚实的拥趸。 冷封尘、响弦生各率山寨、帮派人马出力,将兵一心听从调遣,气势倒也不逊蒙昧始觉治下的尚同会多少。更遑论除却八关武佐,十法殊胜等既定战力外的人员悉被调遣负责他处防线。 佛国,天门 层层殿阁,迭迭廊房。三山境外,巍巍万道彩云遮;五福堂前,艳艳千条红雾绕。 一派庄严气象入眼在心,难遮兵戎掠地。 指挥若定的风逍遥径自掷下一声号令:“攻下宝塔!” 令行禁止,漫山遍野的铁军卫齐声呼喊:“杀啦!” 立场对调仍与铁军卫对敌的岁无偿喝道:“众僧,齐力护法!” “阿弥陀佛!” 暂且不提佛号背后,亲自引路苗兵入驻接管天门的金刚尊是怎样一番心情。 现如今苗兵,尚同会群侠,兵分多处,攻击各处广泽宝塔,有兵少将的地门僧众难以对抗,宝塔据点顿遭攻陷。 “集结兵力的俏如来,并未攻击光明殿,而是转向其他方向,彻底断绝中间地带的广泽宝塔。” 不同于智者以过人思能脑中演兵,凭借神通洞观战场的大智慧之视野更是直观清晰。 “只要最靠近地门的广泽宝塔被摧毁,在外层的广泽宝塔就会失效,这段日子以来,地门所扩建的地盘就会完全失去效用了。”从旁关注战况的缺舟一帆渡如是判断。 师承一脉,俏如来能做到的,上官鸿信自然也能。 透悉局势的他一针见血道:“坐放空城,这是一场豪赌。皇甫霜刃牵制的目的一旦达成,届时无重兵勇将的各处宝塔只会被轻易摧毁,现在大智慧,你要如何应战呢?” “我想,你低估了大智慧。”缺舟一帆渡说。 “哦?”雁王双眉一扬。 “这一战,地门必胜,因为大智慧……还有一张真正的王牌。” 尽管战场走向略分心神,但仍自信掌握结局的念荼罗眼下目标仍旧不变,一心一意铲除大敌当前。 ‘动手就是为敌,不动手,他当真会保持中立么?’大智慧尚在权衡利弊,‘毫不在意放出地门被侵的讯息,他当真无意帮助中苗么?还是说他想借此脱身?’ 正思索间,念荼罗再抬眼,安步当车的皇甫霜刃就待携起幻幽冰剑右手带人离开。 脑海豁地一道电闪,明了皇甫霜刃顾忌的大智慧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自觉稳操胜券的他双手合十,一时间催响钟声不歇。 现场嵯峨怪石,错落草木俨似晨钟暮鼓,加持梵音无我。 耳畔时闻念,般若总皈依。或紧或慢的禅唱不绝,顿开金锁遍出攻势,极端肃杀的氛围中,淡入轻喟一叹—— “唉!” 眼看皇甫霜刃无奈止步方寸之遥,还神中,又见四大天护齐声一喝,决心速战速决的他们同时发招挟杀而来。 “飞瀑怒潮!”扬手、振袖,藏镜人名招立现。 无风自动的衣衫充盈着一种看不见的杀气,晶莹气团冷不防脱手飞出,卷动无数道劲力形成一道黑色漩涡冲激开来。 汹涌武息直比钱塘潮信大作,逾霄汉默契踏上封杀近前,手中疏溣一柄卷风成涡, “刀平六道!” 刀挟罡气凌厉无比,拉出丈六光影,临空扑击。 绚烂巧妙变幻万方的刀光恰恰隐去红芒一闪,独眼龙手中握柄利刃推现浑似猎豹出闸,顺势倒劈。 “仁道一斩!” 恍如行云流水的一刀敛式三分,暗合仁刀侠心偏偏有余不尽,这也是荒野金刀往往立于不败,不胜而胜的关键。 现今留情之式更得战友补遗,乍现必胜气象。 疏溣辟邪、豹眼虎啸,金银并锋左右开弓,向皇甫霜刃斩出锐利之气,交叠狂潮掌气织就一片杀网。 网开三面似若宽厚,实则更有千雪孤鸣牢牢把守,按刀蓄势拒虎进狼:“皇世经天·星辰万……呃,噗!” 招未行满蓦地仰天呕红,千雪孤鸣突觉体内真气爆冲错乱筋脉。 “是暗伤。”念荼罗眼眸一凝。 第四波攻势未启,战端一角已倾,连带整体布局亦受变数纷扰—— “千雪!”挚友受创,心忧至极的藏镜人攻势一缓。 拧身踏步的皇甫霜刃寻隙捉机,穿花拂柳险避绝掌催魂。 眼角余光一瞥,大智慧尚未动作,金银双锋赫然杀到。 掌啸风动,银芒气转,眨眼化现神兵在握,皇甫霜刃使记冲天掌苏秦背剑,昆吾斜过轻格刀锋,左掌横切凛对疏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雪亮刀光不偏不倚被一枚朱红指环抵住,逾霄汉就势一剖,挥动疏溣往下一划,便待削断皇甫霜刃手指。 危急关头,皇甫霜刃屈指退避,接着轻轻弹出,一叩刀脊。 一指之下,金铁交鸣宛若黄钟大吕,声波震荡之下,闻者气血为之一颤。 首当其冲的逾霄汉身形一怔,脑中浮现苍白一片,背后是无数纷扰碎片起伏。 同样气息一滞的还有独眼龙。 背手五指松握,百代昆吾长吟一声,盘旋挣离起在空中,割布周圆遁甲,护定幻幽冰剑免于受制。 五指再振,又是两枚斑斓指环弹出,幻化百千落错,直来直往,速度奇快,疾射荒野金刀。 武者本能示警的独眼龙急急回神,反踏虎步,趋退舞刀闭门铁扇,扫落暗器当空,漫天光影受刀风一催,被逼在空中不断改变轨迹,上跳下窜,左闪右避。 铮铮数响劳燕分群。 一黄一白的两枚指环俱为挑飞出去,去势不减,直到被后发先至的两段赤红索带钩住,韧比蛛丝的索带就发自皇甫霜刃掌心。 空手入白刃拿捏疏溣的他奇术再运,中指红芒团簇迎风见涨,撑架一张文蛛剑笼铺设开来,就待一网成擒。 骤然,又来狂风拔木,如同波涛怒吼,奔腾澎湃—— “狂潮辟野。” 眼见千雪孤鸣得大智慧援手调息疗伤,放下顾忌的藏镜人果断转换目标奋力向敌。 迅快绝伦一道掌,未及交接,皇甫霜刃已感无穷压力缠身。 “八卦变——”扭步摆肱手挥琵琶黏住汪洋掌力,皇甫霜刃摇掌如滚似钻,竟似水蛇潜游遇折直下,“坎邪顺江势!” 天地造化纳掌中,拨有化无柔克刚,怒涛洪流,尽付虚海,反击之势,更见凶猛。 借力还劲避虚击实,翻袖气振渔夫撒网逼退云间独步。 皇甫霜刃指尖悬戒脱手,交呈红幡覆地蹈布术阵——“泽阴阳·沐春秋·神引天罡!” 天神如兵降,御气引天罡,皇甫霜刃蛊术两造并用,巧夺地利争天时,红练如绸经纬纵横形比藤架。 悬挂的三枚五毒戒返有入无,受太白精气磨洗重塑凝练,化作数只蟾形编钟,蛙张鼓腹,乱中有序地排布悬空。 阵成形,声自鸣。 蛙声一片中,强自渡化而来的心灵乍现拉锯崩溃之象。 ‘音杀?不对,还有……佛力。’大智慧心头讶异,讶异于这股前所未见的佛力之精纯,‘这就是你的底牌么?’ “大智慧所谓的王牌,就是地门钟声吧?”尚贤宫内,上官鸿信冷冷揭穿大智慧暗中算计。 “嗯?” 缺舟一帆渡目光称奇,实则再度调高对雁王的评价与警惕。 “每次钟声需要聚集力量,才能响动。”上官鸿信侃侃而谈,“六个时辰一响,是常态的规律;但在非常态的情况下,自然也有应付非常态的准备。” 金雷村 潜运梦幻神通巩固梵音心防的念荼罗一时间只来得及抢救出信仰坚定的逾霄汉。 至于魔抗为负的独眼龙则实实在在力有不逮,能确保他不会倒戈相向已属幸运。 不过解放战力其一想必也足够了……念荼罗判断。 “刀听万古愁!”逾霄汉并指拭刀,幽幽刀吟犹如鹤唳一般,婉转悠扬,直上九霄,凛凛寒光越苍茫,掀起千重波,万层浪。 疏溣澡雪,银华流泻,云手乾坤,尽化万象。 皇甫霜刃长袖一抖流云飞卷,叶底翻花穿裹绵长气流排开刀锋一线。 蓦地半空一声雷霆轰鸣,不由分说的万恶罪魁急舞电拳,狂态尽露。 “暴雷狂涛!” 十里惊雷迸发,曲腿蹚泥,如步水中的皇甫霜刃手似轮行,换掌成圆拨有化无。 无奈奔雷快手猛恶异常,虽然消散七成,仍需承受三分。 浊气轻吐身法腾挪,翻转似鹰扬,挑掌拨转怒雷,掣电撞钟击鼓。 “恶潮袭境!”前招遭拆,藏镜人拔足踏步若奔马,雄掌横推石破天惊,掌势艰涩凝滞,竟似在双臂之上挽了崇山峻岳一般。 一道异常强烈的银色光焰须臾逼至面门,皇甫霜刃腰如轴立沉腰坐马,举掌向天操机握权,符昭震地雷豫:“八卦变·坤麟返道躯!” 定睛中,周游卦劲布体,有形无质的法袍恶氅隐然而现,护持根基更上一层。 然而藏镜人出手如电,迅捷处快逾雷霆,沉厚处凝胜山岳,更兼内息澎湃刚猛至极,委实难挡。 面对越趋激烈的攻势,皇甫霜刃掌开阴阳舒展如绵,层层消磨风雷烈劲,更是借力催发引渡彼岸钟声。 钟声阵阵,如江河浩瀚,滔滔而来,动摇天护神魂。 情不自禁些微分神,藏镜人招迟一瞬,皇甫霜刃右手凌空一摄,昆吾入掌中,冷指云间独步。 见状,念荼罗神通运使更紧。 眸光凝结一刹,逾霄汉横举佳兵过额,不祥气息映射森冷寒芒。 “由衷之刀!” 由衷刀启,是神少悟能之招,更是豁朗惊异之式,深得禅宗三昧。眼前至觉至性的一击堪谓避无可避,背后更有极凶极暴的气劲封断退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雷光炽爁!”一声呼喝,藏镜人怒引霆霓漫天不熄,电光石火猛地化作万千银蛇蜿蜒奔袭。 拳经剑理妙用在心,守意纳神的皇甫霜刃左右开弓,静而动,动而合,招流千变。 心分二用剑掌相谐,剑起掌落尽显太极奥妙,汇流八卦能功,见招拆招不落下风。 道玄心流,硬战飞瀑恶潮慈悲刀,威力所及,四野狼藉一片。 招式斗尽,根基不逊,首现底牌的皇甫霜刃内佛外道运使圆融,太极阴阳须臾浮现,如臂挥指一任自然,分对黑白人影。 鹤氅翻飞随风转舵,曲形疏溣一舞高妙之招,去势拘无定向。 奈何无论剑招变化再怎样飘渺难测,皇甫霜刃总能每每料敌机先,适时一挡。 不宁心神反映在战中,总会于招式串联之际流露少许破绽。 黑袍金甲的藏镜人起手运式引雷横空,却是一时难伸。 皇甫霜刃禹步三转巽地风升,精纯掌力频泄雷霆无形,方寸搏杀不见败像更操胜券…… “坐放空城诱敌深入,这是骄兵之计。”雁王评价,说到这里难得给了个正眼的他挑眉道,“你是想说,大智慧不只有智慧,还有智谋?” “为众生,不得不为谋。”缺舟一帆渡叹气。 “别再侮辱智谋这两个字了,”背过身去的上官鸿信毫不掩饰轻蔑态度,“如果这拙劣的手法,也能称得上是算计,那愚蠢两字在世上,就没被使用的机会了。” 冷嘲话语入耳,涵养甚好的缺舟一帆渡并不动怒……缺舟是大智慧,但大智慧却非缺舟,清明此点的佛者很快就完成了自洽。 “愿闻其详!”神色谦和的缺舟一帆渡诚心讨教。 “牵制,不仅是大智慧的目的。”雁王道。 同样意在拖延的皇甫霜刃当此之际一反常态,捉准时机的他果断出手决定一争胜算。 间不容发转过战圈,旋步登高履竹稍,皇甫霜刃阴掌阳翻动静圆撑,易变雷复坤地,壮现移形潜影。 “八卦变·震龙平云托!” 恶龙蟠身,潜蛟出渊,赤眼玄龙经处顿升巨浪滔天,箕张鳞爪攒就数枚黑水冷焰神雷炸响半空。 卓立竹枝之上,任由八面风来。 皇甫霜刃整个人宛如没有重量一样,伴随着松枝左右摇晃,慧眼穿云锁视战局。 情知一招之能不足以底定胜数,暗自估算时辰的他强招再出。 忽然,狂风乍起,徐徐摇晃的松枝乍然晃动。 冲霄剑鸣中,一鹤冲天直透层云,赫然拔空而起的皇甫霜刃举剑向天盘布朱砂异符烧化成霰,霎时雷公奋怒,电母生嗔—— “浩劫剑法·惊雷列缺!”漫天云海结成雷霆一式,庞然临压战场。 就在此时,烟尘中,一道黯蓝人影越众而出,鹰视狼步转眼错分百千万身,逆流克上。 “星辰变·破空千狼影!” 笑藏刀一动破风,千百狼影扑出,迅猛冷残。 二十余合前就恢复的千雪孤鸣被念荼罗按下不发,秘而不宣的杀手锏正应如今,星辰变的特点注定其威胁无法忽视。 刀光剑影交接在无暇细辨的瞬间,杀招换过,全神以对的关口,蓦闻梵钟唱晚,提前两个时辰的无我梵音力图左右战局。 奇音迭出,对垒的波段无形冲击,烟起,震响,五毒音杀阵顷刻崩毁,开释荒野金刀。 声过,声止,瞬间的寂静,无我梵音亦然溃散。 ‘怎会?’念荼罗神色意外。 ‘又一处广泽宝塔被毁。’冥冥有感的缺舟一帆渡心想,‘奇特的魔。’ “将一张废牌当作王牌,还虚耗了最后的力量,你所谓的智谋,”雁王嗤笑一声,“哈!” 上官鸿信话意笃定,缺舟一帆渡下意识地闭目转移视线关注正面战场:“嗯?” “想用你的意识感应,检查战况吗?”雁王问,“现在,还不是时间吧?” “你又知晓大智慧在何时能施展神通?”缺舟一帆渡睁开眼眸,微微一笑,“何时又不能?” “一开始的你,也许有能力掌握整个地门内的动静,但随着广泽宝塔的建立,你需要感应的对象也越来越多。”一字一句若合符节的上官鸿信斟酌道,“我想,无论你具备怎样的神通,也不可能监视到这么多人的意念。而留在这听我讲话,对你而言,该是很大的负担。” “上官文斗,皇甫武攻,这的确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夹击,客观而论,任何一人也无法独立撑持,”缺舟一帆渡不得不承认,“可惜,我——” 说到这里,话音一转,雁王静待下文,缺舟一帆渡微微凝眸,混响语声认真万分首见全神之兆。 “不是一个人!” “是吗?”上官鸿信不置可否,“我还以为你已放弃抵抗了。” 这面文斗未歇,那厢武争不止。暗夜荒林,分心旁顾的念荼罗这才恍然还珠楼主拖延意图。 ‘这次过后,’作为提前发动钟声的代价,‘短时间内我已无法再发出下一轮无我梵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暗道失算的大智慧思绪转过一环又一环。 ‘俏如来一方的动作并未受到影响,下一步,光明殿,或者——无垢之间。’ 尽管心下忧虑已极,面上犹原不显,情知回援不及的念荼罗只有选择相信,相信战友能力,托付后方本营,按下焦躁的他情绪既宽,转念其他。 “不被无我梵音影响的魔,是特例,还是……此魔身上藏着一股大能,这大能之强,足可匹敌俏如来身上隐藏的渡世愿力!但相似却又不同,他一直在压抑这股愿力,不想伤人。而其心思又是什么?他如果是九界特例的存在,这样的特例,多吗?” 念荼罗看向皇甫霜刃。 道威浩荡无极强行遏制狼影不屈,百代昆吾平伸,牢牢压住千雪孤鸣,皇甫霜刃散发飘乱,气机尚稳,唇角却已缓缓溢血。 “还有他身上的佛力,”念荼罗忖道……虽是昙花一现却足堪匹敌王骨灵能,若无此加持,单纯的音杀之术也无法抗衡受紫金钵催发的无我梵音,“这些都是足以威胁地门的存在。” 千年功成近在咫尺,不容太多变数游离的念荼罗作下最后通牒。 “放弃抵抗,加入地门,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话音未落,金银齐开光,掌气不逊锋,独眼龙、逾霄汉、藏镜人按三角阵型围困还珠楼主,不予逃出生天甚至于稍加异动之空间。 “或者,”皇甫霜刃慢慢道,“我可以替他们指条明路。” 这仍是变相拒绝的意思。 “嗯?”念荼罗眉头一蹙。 一声不悦,藏镜人攥拳紧握,涌动暗潮隐然将发。 将发未发的绝掌定格在一声欢欣熟语中——“爹亲!” 身为女儿奴,事事有回应的藏镜人本能转身,就看见一名泪眼朦胧的少女站在面前。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三章 痴男怨侣(5.3k) 幽径曲折,林愈密,树愈高。地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落叶,偶尔斑驳洒落下几点苍凉的月光。 早已听不见市廛的喧闹,只有夜鸟凄厉的哀鸣偶尔打破这令人胆寒的静谧。 眉目冷寂的玄狐盈满身肃杀来到,只觉无由的压抑感紧迫胸膛。 ‘常欣……’ 心下挂念昏迷少女的暗盟剑手举目远望,尽窥塔尖一隅。 蓦地背后风响穿林打叶,一团粉云抢至眼前,现出靓丽人影,云裳霓衣,相貌甚甜,十分青春活力。 定睛远目的飞渊侃侃而谈道:“前面三十里之处有一座高塔,坐南向北,灵气逼人,有清圣庄严的感觉,应该……是一座灵骨塔是也!” “你是谁?”玄狐眯眼。 报名不能丢了眉角,郁剑须臾专门摆出架势,姿态满分道: “走踏武林道,行遍江湖关,正义的女侠客,郁剑须臾——飞渊!” 目光一扫对方腰畔宝剑,玄狐手按剑柄警戒以对:“你是剑客,带武器来金雷村,嗯!” “慢来慢来,”形势比人强,飞渊很有眼色地打断施法,“是无心小姑娘介绍我来的。” 有人背书也没用,玄狐唯一的刹车器叫作常欣。 “我答应过,要守护金雷村。”暗盟剑手一板一眼道。 “那如果我说,”飞渊眼光一闪,一副高人做派,“我有办法救村民呢?” 一言戳中要害,玄狐直白请益:“办法?” 很满意玄狐的反应,背过身去卓立凭风的飞渊以一种十分深沉的语调道:“毁塔。” “毁塔?” 时间线稍稍前拨,一声惊奇同样出自郁剑须臾之口。 侠心难舍,本待追上幻幽冰剑以观后续的她是被忆无心所拦下。 “是。”忆无心颔首,跟着补充强调一句,“麻烦飞渊姐姐转告玄狐,一定要在一个时辰后摧毁广泽宝塔。” 看回当下,怯怯女音既柔且清,生生按下万恶罪魁动作。 “爹亲!” 没来由的拉锯心情撕扯神经,目露痛楚的藏镜人愣愣转身。 触目但见一女秀美无伦,肤色奇白,鼻子较常女为高,眼睛中更似隐隐有海水之蓝意,竟是个天资绝色的美人胚子。 身为女儿的忆无心眉目之间和姚明月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容貌之中,交趾异族的气息只余下淡淡影子,反而更肖中土风仪。 那是罗碧每每对镜自望时痛恨又渴慕的形象气度。 “无……无心!” 迟疑一语,分神刹那,又逢萍踪乱秋池,一道窈窕身影飘如紫霞穿花绕树,悄无声息贴近罗碧后心三尺。 武者本能知觉不对,还神已迟。扭头转睛未来得及一眄蛇蝎心肠,藏镜人但感唇瓣微凉,灵台瞬麻。 一个冰冷、光滑、柔软而带着弹性的身子赫然牢牢贴紧雄躯,百骸遭缚动弹不得。 臻首微抬亲了亲郎君双唇,索吻成功心感满足的女暴君十分愉悦地眯起双眼,轻轻而笑。 “想我了吗?夫君!” 语声娇媚柔婉堪谓酥人骨髓,奈何行动很见反差。 概因女暴君一面说着,一面用力抻了抻手上银鞭。 丝绦也似的长鞭一头绕过雄壮躯干好比百结柔肠,鞭分数节,一处节眼即是一枚细小铁球,俱皆嵌按在藏镜人大穴上阻断行气。 而另一端恰恰盘缠于姚明月臂上,隔着一层紧身黑衣,黑衣裹着她丰满而又苗条的身子。 久别怨侣就以这样一种香艳而旖旎的姿势重逢。 艳如桃李的面容近在咫尺,藏镜人张口欲喝:“贱……” 掐去的一个不雅音节定格,概因眼角余光无意瞥过对面女儿形影。 “水石变!” 音色清澈咬字笃然,忆无心腕上七彩云珞轮转不休大放异彩,眼看就待劫人遁走。 突来举动踩及红线,念荼罗面色一动,首现韦陀怒相,掌开金顶佛光兵指云珞天女。 四大天护中千雪孤鸣、藏镜人前后遭擒,独眼龙、逾霄汉心神方历魔考未定,大智慧只得亲上火线。 摧金碎铁的一掌止步丈外进逼不得,难越昆吾划界。 皇甫霜刃一夫当关。 ‘不好!’ 大感意外的念荼罗反应得很快,知道自己已经犯下大错。 本意女暴君、寰宇奇藏各自陷入拉锯腾不出手奥援,趁机攻袭忆无心可谓十拿九稳。 无论是重伤抑或擒拿少女俱为上策,都能令对面脱战计划破产。 至于倘若围魏救赵之策奏效,那无疑己方战力更添,届时或仍操胜券。 然而美好的蓝图擘画并未成真,因为念荼罗错估了忆无心的施术对象…… 随着十只纤嫩手指掐准印式瞄定目标,竟是—— 千雪孤鸣! “哇!” 一声惊呼,地生水涡漩涌,湿足陷落的苗疆狼主即为掩埋不见。 再冒头时,四周景象大异,浓密深黑的曼陀林投下长长阴翳,弥漫杀气,突出一只暗青色的铁手,赫然盖顶击落。 “怒破天灵!” 铁手形状看来丑恶而笨拙,但它的颜色却令人一看就不禁毛骨悚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险关当头,千雪孤鸣翻身挥刀狼影回空,争似沙鸥掠波,冽风涛左臂划了半个圆弧,擒龙手猝然抢出,竟欲硬夺笑藏刀。 两度受创加身,再对王族亲卫个中佼佼,千雪孤鸣不由一时难伸。 这一突变,更是大出千雪孤鸣所料,猛不及防,狰狞铁指已堪堪触及。 相距更近,忽见冽风涛双眸炯炯,拳套旋翻一划,倏尔一弹,弹着刀背,震得千雪孤鸣虎口发疼,几乎把握不住。 到底此身久经战阵,狼主松掌旋刀卸劲一刹,五指再拢笑藏反持—— “苍河星转!” 皇世经天宝典一分为三,其中主攻先发制人的星辰变更是迅猛快捷,天下无双,此际发出,更如豺狼吞虎气荡山河。 一气呵成节节贯串,前段刀光未落,后波刀影接至,鸳鸯连环重重发出。 冽风涛铁掌翻飞,随着笑藏舞动,掌风挥处,每将刀斫方向逼歪。 无奈冽风涛掌力虽然遒劲,却跟不上刀招的快捷,好几次险险被千雪孤鸣斩伤。 数合晃过,一声轻嗤,冽风涛衣袖赫遭划破,所幸无伤大雅。 倒是千雪孤鸣,一鼓作气并未换来应有战果,眼下势道稍缓,招路急变,笑藏刀一圈一转,闭门铁扇转采守方。 只听得嗡然一声,久久不绝! 情知铁手强攻非死即伤,暗怀思量的冽风涛嗖地一声抽出竹棒,左掌右棒,打穴抢攻。 “十方辟关。” 但见棒影幢幢,用的全是快手,出掌却是舒缓自如,越来越慢,一快一慢,各有妙处。 竹棒使记狼顾狐疑,打乱笑藏门户,又用掌力震歪千雪孤鸣的刀花,叫他宝刀之威,全无余地施展。 这样一来,当即反客为主。 转守为攻的冽风涛铁手刚猛,却并不强取,单以棒稍盘点狼主周身。 掌风凌厉,往往掠面而过,沾衣即退,只迫住千雪孤鸣不得进逼而已。 重投宦海只为建功立业以求换存挚爱性命,深明冽风涛个性的还珠楼主遂将此阵交付。 于重情重义的苍越孤鸣而言,最大的恩情莫过带回苗疆狼主。 关于这点,皇甫霜刃知情,冽风涛也明白。 是以他行招走式间,愈发扎实稳健,力求有功无过。 一双爱侣,两地相隔,在中谷大娘的心中,她同样在为向往的光明未来奋战。 而苗疆,则是她必须越过的天堑…… 按御兵韬交代,风逍遥压阵在后。 指挥林立的铁军卫人马稳稳推进纵深战线,宛若尖刀剖心就待刺透天门禁地。 这并非风逍遥常用的战术。 事实上,生性好动偏又机智多变的他更青睐的是疾行逆杀的利落作风。 但奈何军……师的理由委实太过充分。 【“现今的你,总是要习惯军长的视角思考问题。”】 振振有词的砥砺话语犹在耳畔,似感肩头沉重的风逍遥只得暂按雀动心情。 回忆未止,忽听得前线人仰马嘶,乱声纷耳…… 旌旗招展浩浩荡荡,雄壮军容挺兵压境,先锋开道往往所向披靡,烟尘滚滚中,蓦闻怨调痴缠—— “雨落青台风迷踪,独守闺楼倚霞窗。云鬓轻挽玉钗头,巧似琳琅赛芙蓉。昔日缘起凤求凰,薰染七情付初衷。 共誓白首同偕老,沧海桑田寄语中。今遮半面没姣容,幽谷回音思意浓。一朝风雨泣江城,不听寒蝉泪噤声。” 愁肠百结泪下潸然的词韵中,荡入一袭触目惊心的红。 乌发半披形似鬼魅远远看去十分可怖,更甚者,也未见朱红人影如何动作。 水袖风飘翩然,头前兵马竟尔倒地不起,无常景象更是教人丧胆。 此情不利军心,小尉长身先士卒凝聚斗志,再度领军冲锋上前:“杀啦!” “嗯?” 一声不悦轻吟,中谷大娘两袖微抖,突然有数十道细如银芒的游丝,暴射而出。 只听满天风声骤响,闪动的银芒,威力笼罩了一众苗兵身前左右三丈方圆之处。 狭路相逢,去势难刹,一时间铁军卫倒成了活靶子,全无闪避空间,眼看将遭屠杀。 危难间,一道矫捷身影越众而出,浑似横亘边城分拦两众。 驻足一瞬,银光扑面,就在这一刹那间,风逍遥抹腰一带,掌中葫芦突然挥出。 那满天银芒,竟有如群蜂归巢般,全被这葫芦吸了过去。 目睹险招遭破,众军喜作欢呼,中谷大娘心下大骇,定睛张望,打量面前之人。 只见他身着元武战衣,左手提着只酒葫芦,腰间枕着柄无鞘短刀,漆黑英挺的一双剑眉下,生着两只猫也似的眼睛,正在中谷大娘身上转来转去,瞧个不停。 这面中谷大娘正自打量风逍遥之际,那厢风逍遥目光四转,突然纵身一掠,轻烟般地逼近中谷大娘身周,出手如风,一把向她肩头抓了过去。 他五指已贯注真力,只要是练武之人,听得他这掌势破风之声,便该知道自己肩头若是被他抓住,肩骨立将粉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近身肢接难存兵刃余地,如意钩不得施展,中谷大娘眼光微闪,貌似权衡,纤腰一扭晃过大手擒拿。 左脚前踏,身躯半转,右掌缓缓推了出去,只见中谷大娘五指半曲,拇指在掌心暗扣食指。 似拳非拳,似掌非掌,出手似慢实快,掌到中途突然一扬,锐芒乍现。 无影金梭自袖底探出躺卧中谷大娘手心,去势有如电闪,直切风逍遥左耳。 昔日的天下第一兵煊赫当时,久仰大名的风中捉刀自是谨慎以对,百忙中缩头、甩肩、大仰身,猿臂抡转—— 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壶底日月恰恰封住金梭来路。 中谷大娘明眸微眯,左手轻荡,又是一柄无影金梭滑落入掌,皓腕一翻,便即攻向风逍遥下腹要害。 这一刺出手更是阴毒,此刻风逍遥身子方才绷直,适值新力未生,旧力已竭之际,中谷大娘只当这第二招已可将他送终。 岂料金梭尚未沾上风逍遥衣衫,茹琳先觉痛楚,接着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倒飞出去。 原来风逍遥仰身之余,绷足提起,使记关山飞渡即往中谷大娘小腹踢去,这一腿刚中有柔,阳劲蕴蓄阴劲,着实厉害。 也是他心存留情,体谅女性体质,临发之际改踢为踹,只将中谷大娘蹬开了事。 一朝得势攻守易位,风逍遥撇足抢步,形拟酒中八仙,旋争膝撞醉还真,如箭离弦后发先至靠了茹琳个满怀。 方才聚拢的真气生生被撞散,中谷大娘手足顿起无力之感,反击节奏又被打断。 两条人影一触即分,换气飞快的风逍遥五指开张探爪前伸,后招欲发——韩湘子·擒腕擎胸醉吹箫。 就在此时,忽来刀光一现,厉斩横过封锁门户,平平挥出以攻代守,扫向风逍遥脖颈。 一旁观战的苗兵们,方才见到己方军长迭遇险招,屡破险招,已是又惊又喜,悚然动容,此刻更不禁为之惊呼出声。 斗然间,风逍遥胸前突有一道乌芒飞出,不偏不倚抵住横斫刀锋。 风逍遥竟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拔出了腰畔捕风,当胸一拦弯月扣命。 更甚者,他左手一振,沾满银丝的酒葫芦霎时洗尽铅华蜕变焕新。 细如牛芒般的尖针倒射而出,辉映着一片烂银般的光芒。 壶对日月,刀转乾坤。 岁无偿旋刀戟张,弧月似的气芒四顾逸散,劈落漫天飞针。 彼时风逍遥已然轻描淡写回到自家阵营前头去了。 一番攻势交锋换过,两相遥遥对峙。铁军卫固然精锐,地门群僧结成棍阵御守的战斗力同样不容小觑,一时间难分胜负。 “多面战场,胜负难断,”心眼圆融照见平衡诸象,缺舟一帆渡神色淡定依旧,冷静分剖情势,“哪方率先结束战斗,谁就将得到战争天平的倾斜。” “你真的有在认真招架吗?”上官鸿信用一种十分嫌弃的口吻反问,“这句话,是随口回应,还是深思熟虑的算计?” “愿闻其详。”缺舟一帆渡不耻下问。 “在缺少钟声支持的情况下选择多方开战,当真是明智之举吗?”雁王道,“还是你们当真自大到认为调离四大天护的地门防线依旧密不透风?” 一语惊心恍若惊雷炸响,同一时间,轻装简行的苍越孤鸣亲率小股精锐已然踏入光明殿。 时逢夤夜,殿中烛火光明,袅袅飘来浓烈的檀香。 大殿里,正中悬吊着一盏玻璃长明灯,十分显目。厅堂虽大,祭坛占去大半。 祭坛系白玉石砌成,上挂一方浮刻匾额,镌铭“光明殿”三字。 祭坛上供着一尊金身如来,罩着神龛,正拈花微笑,妙相庄严。 莲花座前。三排香烛大放光明,祭坛上下一派香烟缭绕。离祭坛三尺光景,摆着数只蒲团。 指掐令诀交感思能,有赖手捧罗盘的步天踪凝神测算寻龙点穴,苍越孤鸣很快便发现此地洞天—— “无垢之间。”面沉如水的缺舟一帆渡一字一顿道。 话中所指,是地门的起源,更是光明殿的终点。 走进此地,照眼即是一片浮光掠影,如鉴分明,宛如一个偌大的冰窟,由无数晶棱交错垒成。 无数冰面墙壁构筑成数不清的镜面,反照出观者模样,层层叠叠,好比一个天然的迷宫,置身其中,令人无法分清方向。 又是几步转过,豁然开朗,但见一道身影遗世独立,手持天人背负慧剑。骤见佛者形象,尽管早有预料,苍越孤鸣还是不由为之风采所慑。 “阁下是?” “在下——”大智慧缓缓转过身来,“缺舟一帆渡!” 无水汪洋·尚贤宫 “无论是皇甫霜刃,抑或荻花题叶,在这世上,只有一人能让他甘心鞠躬尽瘁……”雁王话没有说尽,因为答案呼之欲出。 “苗王,或者该说——”缺舟一帆渡判断,“苍越孤鸣。” “现在,他是你的了。”上官鸿信道,“他要效忠苍越孤鸣,那你就给他苍越孤鸣。” 这是雁王引导大智慧得出的结论。 缺舟一帆渡暗自提高警惕:“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说了。”上官鸿信目光灼灼,凝视缺舟,“现在,你的选择?”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谓的选择。 一旦让承接千载根基的叛天族肉身走上台前主持地门,那这大道在缺舟看来也没有证明的必要了。 此身所存之意义从不是证道,而是卫道。 两权相害取其轻,相较于放开一体两面制约带来的后果,缺舟一帆渡能做的决定只有一个…… 远在苗疆,一桩危险消息,以一种野火燎原般的速度在有心人圈子中蔓延开来。 而那搅弄风云之人,现今就立在崖上,一袭玄缎长裙凭风当立,美眸冷艳,静静俯瞰着脚下众生芸芸。 “好一个‘秦失其鹿,天下共逐’,”温润男声发自背后,一名银装蓝衫道者登上崖岸,“一言乱武倾神州,凰后果真无愧九算之名。” “呵!”凰后轻笑一声,自嘲开口,“如此说来,那受人驱使的我是否该称他一声钜子呢?”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四章 世路风波(8.6k) 幽幽密林,疏影缭乱,蓦地一声巨响震天,林立古木骤然粉碎,散作齑粉四迸。 遍地狼藉中,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先后电射而出。 忆无心只不过瞥见人影一闪,便即两分,皇甫霜刃由空中翻身,飘然落地,看来并无大碍。 但修为更深的女暴君却能从中窥见更多。 人在半空须臾转过,连番交锋不休,看似平分秋色,但皇甫霜刃竟是稍落下风。 持握百代昆吾的手微微痉挛,宣告并不平静的内心,皇甫霜刃目光紧锁向前,显是严阵以待。 灰尘滚滚,蒙蒙一片,像起了场雾,雾中一条瘦长人影缓步迈出,仿佛跨过岁月沧桑。 “大千光明,沉沦众生。凡人皆有心魔,凡心动,心魔动。” 喑哑语声如同干柴撕裂,沙嘎难听,麻衣僧履形容枯槁、肤色漆黑如铁的念荼罗自林翳阴影中缓缓现出修罗怒相。 战局纷乱欺扰佛心清净,大智慧决施雷霆手段,一惩失途善信。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精简八字冰冷尖锐,刺痛鼓膜之余,皇甫霜刃乍感一股无由恐怖笼罩方寸蒙昧灵台。 “什么是恐惧,恐惧自心而起,无端无由,你……”双手合十的念荼罗咬字徐徐,暗运神通,“会怕吗?” 像是惧而忘语,不答的皇甫霜刃自顾出剑,剑底求生力争胜算。 浩劫之剑随手一扬,符咒动,剑光闪,杀招极出,幻变万端。 “冷锋无情,易将人伤。” 喟叹一语掷落,不闪不避的念荼罗挺身应招。 “止恶·断魔印!”掌按梵字掬月一捧,水中色,荷塘影,悉化金莲盛绽,消融五厄灾苦。 枯木掌心一引霜冷长锋,还珠楼主空门顿开,大智慧元功再提正念迷航,右手倏翻推星望月,沛然佛威广慑红尘。 这一掌本意刚直雄浑,皇甫霜刃闪电出手天殊法印一挡大千光明,反应可说迅快已极,哪知念荼罗手臂关节似是活的,竟可向外弯曲。 双掌未接变中生变,猝不及防下皇甫霜刃结结实实地挨了水中捉月似的一击。 池差半寸身即受创,皇甫霜刃声势再落,大智慧双掌飞扬,拉开架式,南海礼佛、金玉瓦砾、人命呼吸,一连三发,出手迅捷,在皇甫霜刃背心、肩头、左胸、右腿、咽喉五处都用手指轻轻一拍。 近身肢接,昆吾锋锐难展,一时反成滞碍,五记重手,还珠楼主挡二遭三。 眼看皇甫霜刃左右支绌,节节败退,从旁观战的女暴君纤眉一皱,似觉端倪。 伴随战局推移,逐渐流逝的不止体力。 迷蒙的视线中,不可止的战栗源自没来由的恐惧,皇甫霜刃应招走剑破绽更露。 捉准时机,念荼罗左手倏地劈出,佛光骤起,普照金顶—— “圆明寂照!” 晦暗的眼眸无始无明,皇甫霜刃尽舍六识闭锁心扉,一任本能自然,随性求活。 就在大智慧将要触及还珠楼主天灵的刹那之间,几乎是千钧一发之差,人,已先掌力推动翻跃而出! 佛手落空,但如洪涛裂浪的掌风已自追向半空人影。 皇甫霜刃猛提真气,使记梯云纵,拔身转上七尺,然而掌风咬定不放,紧接激升七尺,他复以千斤坠之势下沉,掌风同样陡地随而下击。 浮云去来足未点地,人已往斜侧窜了出去。 但掌风跟着斜劈过来,皇甫霜刃健腰一拧蛇行狸翻总算将之晃开。 轰隆一声,尘土四扬,林毁地坍,满目疮痍,皇甫霜刃这才掠身而起,手按剑柄,百代昆吾赫然归鞘悬垂腰间。 心知视觉难分真假界限的他索性闭上双眼:“大师掌力果真非凡。” “阿弥陀佛!”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执着心起的大智慧一意孤行,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宛若一块燃烧着的干柴,因愤怒之火而致噼啪有声。 展动身法八步赶蝉,抢上前去的念荼罗又是一掌击落。 在这间不容发的电光火石的刹那,皇甫霜刃的胸膛前,突然多了一件东西——藏在鞘中的百代昆吾斜封身前一挡。 念荼罗右手便即捶在木鞘上,一声澎湃好比天雷炸响,皇甫霜刃身形随即倒射而出。 可是大智慧后发先至,人在半空中已追上了他。 衣袂掠起薄铁扇风一般的尖啸,豁地又是两掌齐发不二法门! 斗然一声清叱,皇甫霜刃一剑划下有凤来仪,劲气如虹,剑仍在鞘中,偏偏巍胜泰岳,沉似渊薮。 这一剑气势浑宏,但并非无坚不摧,念荼罗骤撤回一掌,格往昆吾,另一掌不减凌厉攻势。 掌剑同运武息周敛,劲里藏气,动无定则,皇甫霜刃以无招应有招,有意无意随性挥洒,回敬智慧圆觉。 蓬地空响一拍两散,念荼罗不再进逼,稳下身形的他但觉左手五指近乎完全震折,痛入心脾。 ‘皇甫霜刃采取守势以应,不见敌意,心魔正念无从施展,只能采取强攻。’ 情知神通玄虚已遭看穿,心念把定,大智慧沉声一纳,登时气贯周身,一股庞然佛力窜身而出,化为顶天立地之恢弘卍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般若指!” 在指掌变化中,有金灿佛光宛如脱胎而来,凝结似霰激荡梵海。 极招酝酿须臾击到,皇甫霜刃不闪不避,使记手挥琵琶。 太极玄·浩气归元 左掌阳、右掌阴,睁眼目光凝视左臂,双掌慢慢合拢,竟是凝重如山,却又轻灵胜羽。 紫衣风飘,云手纳势,袭向皇甫霜刃之锐利指劲,宛若泥牛入海。 水波阴影下银芒流转化印一绽,阴阳如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眼看指力反袭逼至,念荼罗反手画圈金刚般若,掌力不绝源源催出,这才将之化解。 连番运作自相矛盾,皇甫霜刃犹原藏锋守意,看似被动,大智慧却知,一对一的战斗,地门先手已失。 ‘所幸,吾不是一个人。’安然低眉的念荼罗俨似智珠在握。 浓重又飘渺的雾气倏忽弥漫,掩映极端冰冷的一刀横断,斗然欺近皇甫霜刃斜侧的逾霄汉踏步转身,手中疏溣孤切—— “刀听万古愁!” “剑睨千秋尘!” 信口杜撰对词工整,皇甫霜刃招行无端,剑气如毫点落八方。 百代昆吾平平伸出,划出一条曲曲折折的弧线,快不眨眼地将云间独步极招一破到底。 “嗯?” 招未动,气受制,逾霄汉遁行奇步诡异难测,身影有一瞬间迷幻如雾,奈何总是不离点睛之笔。 飘然数招,各显精妙。 云间独步只觉眼前人剑锋起落宛若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招有尽而意无穷。 掌下疏溣急急变调,招一转,禅宗彻悟回敬羚羊挂角—— “由衷之刀!” 雾气再度弥漫,聚拢浮飚,浩荡的匹练刀芒,带着寂灭破败之气,一啸生风。 然而精悍深邃的剑芒潜发如翳霾似墨染,匠心独具之断简残章尽掩云流腾风。 藏于鞘中的百代昆吾与辉映雪光洗练之疏溣交击数合,一声悲鸣源自刀锋,逾霄汉饮败。 皇甫霜刃长袖一扬,百代昆吾前指便待制服云间独步。 背后忽来峻风烈烈,独眼龙足踩虎步,单刀直取还珠楼主。 仁道一斩! 质朴的影,黝黑的刀,未见锋芒,偏偏教人无从漠视。 身形陡转,眸生乌芒,视线相触刹那—— “幻术?”独眼龙方觉不对,金刀已入霜刃掌握,一片仁心遽然沉沦无间梦魇当中。 趁此时机,阴寒刀气径取皇甫霜刃心腑——“刀平六道!” 与此同时,念荼罗掌开佛印慑服外道,试图挽留荒野金刀。 这厢两人腹背受敌之际,倏然,刀成剑,剑变刀,奇幻无方分对苦行修者。昆吾念荼罗,金刀逾霄汉,霎时重整战局。 剑指佛心,刀惩天护。剑指佛心,百代昆吾蒙昧大千光明;刀惩天护,荒野金刀怒斩六道无常。 左右互搏加持隔空操体,领悟自成的皇甫霜刃长声一笑,抢注版权:“神君入戏·鬼帅登台!” 遗世高峰上,一条身影俯察形势迷乱,彼在方外观山景,静闻域外乱纷纷。 ‘中苗联手,而且是苗王亲自率众出征,连锦烟霞姑娘也加入战线,嗯……俏如来所言属实,但此役成败未知,如此,广泽宝塔扩建的方向以及范围也必须关注。’ 置身事外冷眼处事的鳞族太子高高挂起分辨情势。 ‘那……啊,不对,那个地方……” 眼眸微移,四顾战线走向,跟着蓦地定住,北冥觞身心一震,赶忙匆匆离开。 ‘可恶,预感成真了,广泽宝塔确实有往金雷村方向扩建的迹象。嗯……虽然太虚海境正式入口地处偏远,但现在尚有龙涎口能通往海境。若地门影响无远弗届,只怕……’ 苍翠欲滴的竹海中,一道海蓝身影急急而奔,鳞族太子心下焦灼,不想迎面正遇意外之人。 ‘嗯?周围竹叶无风自动,这个人……’猝不及防狭路相逢,莫名有感来者不善的北冥觞谨慎迈步求进,不露半分空门。 但见那人约莫而立之年,身穿黯红儒服,独臂扶摇似抟云气,飘然而来,面目俊雅,说不出的孤高自赏。 就在云与海错身刹那,北冥觞率先挽留出声。 “公子且留步,此地接近佛国地界,在下唐突,请问公子来此游山玩水吗?” “在下只是路过而已。”雁王道。顺手施为埋雷送师弟一份小礼的他现今似乎找到了更有趣的玩物。 “观阁下一身贵气、器宇轩昂,不知阁下称谓?” “北冥觞。”鳞族太子自报家门。 “太虚海境太子,是在下失了礼数。”一语道破来人身份地位,上官鸿信欠身稍作致意礼数周全,神色分外纯良。 境外人尊重态度入眼,不感有光更觉警惕,北冥觞狐疑道:“你我不过初次见面,为何公子笃定我来自海境?又怎样判定我就是太子?” “庄子逍遥游中所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素问海境有三大血脉,鲲帝、鲛人、宝躯。海境尊鲲帝一脉为王,以北冥为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广博中原之学的雁王提及掌故轶闻如数家珍。 “再观阁下手上所持戏珠,衣着矜贵,气质谈吐无一不入王室贵族之相,故妄自猜测,若有冒犯,请阁下切莫见怪。” “公子真是好眼力,”鳞族太子皮笑肉不笑地捧了一句,“想来,亦非常人也。” “太子赞谬了,在下只是一名忙里偷闲的常人而已。”上官鸿信口吻依旧谦和。 然而对这个说法,北冥觞持保留态度。 “海境锁国已久,公子能以在下的姓氏、衣着甚至手上的戏珠直断吾太子身份,就算是常人,也该是有心人无误。” 不置可否的雁王接续话题侃侃而谈:“据始朝所载,北冥氏族人各怀有志,家族大乱,互相斩杀,外族趁火打劫,使北冥嫡系一度减少。为保留种族,嫡系被迫隐去本姓。随后,北冥一氏在中原便不再复见。” ‘他在暗指海境三脉之争。’ 北冥觞眯了眯眼,随即洒然一笑不露形迹:“哈,不过是中原世人所谣传罢了。” “不尽然吧。”雁王做下论断。 “吾以为海境所有相关佚事会因为锁国而被中原世人淡忘,想不到仍是被有心人所关注。”北冥觞叹息,跟着毫不掩饰全开气场企图压迫,喝问道,“既知本太子身份,却仍说出这番言论,公子还真是好胆识!你是谁?” 毫不在意自放空城的上官鸿信负手临风,答得轻描淡写。 “雁王!” 一语掷地,气氛诡变。 “你就是……雁王。”全神戒备的北冥觞暗暗握紧腰后混天拐。 稍稍侧首瞩目一眼……羽族的视力一向很好,只一眼,上官鸿信心中有数:“太子袍内所配挂的兵器,很特别。” ‘难道他识得混天拐?嗯……’ 将信将疑的鳞族太子忍不住又握紧了几分混天拐。 “可惜,因太子长途跋涉,兵器配挂的角度,下垂了三分。”雁王点评道,“与敌对战之时,虽不致命,却也影响了第一击的出招速度。” 说话间,眼看着北冥觞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上官鸿信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我并没恶意,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戒备我。” 闻言,只觉无端提防举动宛若戏伶徒然见笑大方,逆反心起的北冥觞遂松开紧握混天拐的手掌。 “若真有不轨的意图,雁王又何必自曝身份。”鳞族太子颇为不自然地找补了一句。 见状,上官鸿信轻笑一声。 “哈。” 心下更觉窘迫的北冥觞转移话题道:“雁王找上本太子,必有利益所趋,开门见山吧。” “与其说是利益,不如说,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地门。”上官鸿信说。 “雁王的消息从何而来?”北冥觞问。 “先王甫殁,只身入世,任由大权旁落的背后,究竟是君不疑臣的信任,还是功高盖主的无奈?”分析利害的雁王径自递过诛心之言。 “你?”鳞族太子勃然变色。 “或者,太子只是需要一点功绩?”上官鸿信适时地递了个台阶,“比如,寻回始帝鳞。”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鲲帝一脉怎会任由权属旁落。”趁机改口的北冥觞试图坐实始帝鳞之于海境正统的重要性。 故而新王须得迎回始帝遗蜕,方得名正言顺荣登大宝。 “如此,此行目的既得,太子何不归去?”雁王反问。 “中苗鳞三方有共定之盟,现今人世生乱,海境怎能坐视不管?”北冥觞神色一派堂皇正气。 “哦?那太子缘何盘桓不返呢?”雁王道,“回转海境调遣兵将,亦或差派那位昔日只身定乱的鳞族师相重履中原弥平佛劫岂非更为上策,如此一来,或能更安民心?” 语露双关,一字一句精准踩雷,无不戳中因欲星移缘故,于父王面前有志难伸的北冥觞心头。 ‘吾需要借欲星移外调之时才能拢聚人心推行政令么?海境到底是谁做主?’ 心头颇感不快的鳞族太子面上犹原自若,貌似赞同道:“是啊,君臣相合默契无间,那位在羽国志异中难缠万分的雁王岂非也折戟于此?” 互扎心肺有来有往,北冥觞看向上官鸿信右手袖管。 不败金身既破,各方外人对雁王的评价自然下调一个台阶,就好比轮椅后每每被各方蛐蛐的神蛊温皇。 上官鸿信也乐得如此。 “我想太子误会了。”雁王解释说,“对于苗疆,我针对的,只有铁骕求衣一人。”荻花题叶自然不算在这个范畴里,“同理,海境我所在意的,也只有同为九算的欲星移。” “哦?”北冥觞眉梢一扬,“你的意思是,你要对付的是九算?” “九算野心勃勃,意图控制九界。”上官鸿信秉持初心毫不动摇,“墨家不用现于阳光底下,历史也不用记载墨家所做的贡献,这是墨家理念,必须执行的理念。” “要对付欲星移,你大可用对付苗疆的那套来对付海境,但与苗王同样,”北冥觞摆开车马,“本太子绝不会让你得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对付海境对我有什么好处?”雁王问。 鳞族太子反诘道:“那对付苗疆,雁王又得到什么好处?” “我要的,其实很简单。”一字一顿的上官鸿信语声低沉,阐明胸臆,“不过是让墨家,重新回到原点。” “那雁王是否也误会一事?” “何事?” “欲星移是鳞族师相,是本太子未来之臣。”北冥觞立场端正。 “既然双方对彼此皆有误会,”退一步海阔天空,雁王话锋一转,“何不彼此冰释,让我帮助你。” “帮助?”北冥觞不解,“帮助什么?” “太子不是看过羽国志异?”上官鸿信眼眸微阖,像是沉浸在那段峥嵘岁月当中,“那名贵为一国储君,有志不得伸,翻掌覆手之间,终是受制于人的雁王。” “书中最后,雁王仍是一统羽国,成就一番霸业。”有感处境相类的北冥觞下意识出言相驳。 “正因如此,在太子的身上,吾才看见过去的自己。” 不可否认的是,婉转释出善意的上官鸿信确然很能博人好感。 以至于北冥觞须得反复警醒自己莫中圈套:“羽国志异,那不过是杜撰出来,操弄人心之书,雁王欲以此说事,也太言之无本了吧。” “事实,总是很难接受,对吧。”上官鸿信感叹。 “这样就想挑拨本太子与师相,未免太过天真了。”北冥觞冷冷道。 话虽如此,但既为过来人的雁王显然最能感同身受引鱼共情。 “一名储君,若在政事上,处处被臣子压制,纵使这名储君有才有德,也难以得到认同。” “嗯……” 持珠单手一荡,自然而然垂落的戏珠随风摇晃,同为天涯沦落人的鳞族太子选择听了下去。 像是有感而发,更似经验之谈的上官鸿信娓娓道来。 “一切就因为相位太过耀眼,所以由民至臣皆会认为,你只是被辅佐上位,哎,多么理所当然的概念。” 挑衅入耳,暗自破防的北冥觞忍不住右手蜷起,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角。 不动声色扫了眼鳞族太子衣袖,雁王言之凿凿。 “我能帮助你,只要抗衡了地门,就能得到所有海境人民的景仰,但前提是……”上官鸿信开出价码,“让欲星移离开海境的权力中心。” “雁王能做的,苗王也能做到。”北冥觞说,“同样的目标,本太子又为什么要选择与你合作。” “苗王已沦陷在地门之中。”雁王口吻笃定,“太子可自往验证消息真假,或者太子需要我与你同行。” “不必。”北冥觞婉言谢绝。 “现在,就等欲星移出手力挽狂澜了。”上官鸿信表示已经替鳞族师相搭好了戏台。 “常言道,一事不烦二主,既如此,又何必多费波折请动师相大驾呢?”北冥觞问。 “太子既然要赢,欲星移就要输。”雁王断定,因为这是交易的一环。 “届时,你就会杀了欲星移,反将本太子一军,灭了海境。”心虽起伏,理智仍存,北冥觞分析利害,“是吗?” “泱泱海境,人才济济,凭吾一人之力,要灭海境,谈何容易?”上官鸿信语带保留。 北冥觞寻根究底:“这样说来,羽国志异中所记载,最后策天凤被雁王所逼,黯然消失于羽国历史之中,是真实了?” “其实你内心很清楚,生在帝王家,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上官鸿信说,“我问你,你快乐过吗?” “身世不是能可选择,但本太子能掌握自己的未来。”北冥觞自信。 “终日与女子嬉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就是你所谓的掌握?”雁王毫不留情揭穿。 “嗯?!你……”北冥觞心下一惊。 上官鸿信冷淡地撇过视线:“你的袖上留有女子胭脂的痕迹。” 北冥觞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慌忙把手掩在身后。 “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引起鳞王的注意。”雁王很体谅人意地为鱼苗开脱。 “你以为,你能了解我?”北冥觞边说边把藏在身后的手擦拭干净,这才放松下来,示于人前。 “那种对他人眼光特别的在意,特别渴求他人认同的心理,这一路走来,我可是感同身受。”上官鸿信道。 “嗯……”心情几度起落,只觉面前人难得顺眼的北冥觞目光一动,“雁王眼中的鳞族太子,又是如何?” “比起当世少年辈,尚差一点功绩。”上官鸿信评价。 “哦?本太子倒是想一听,雁王此话何意?”北冥觞好奇道。 “俏如来武承宫本总司,智承墨苍离,出自名门,又有中原群侠在背后支持,墨家钜子之位,可谓当而无愧。” 进入正文,上官鸿信显是早有腹案。 “苗王苍越孤鸣,身历宫变内乱,处事冷静,善用贤能,又有三部皇世经天宝典加身,能敌者寡,坐拥一片江山。” 指点江山群豪戏,只恨此地无酒佐青梅,一论天下英雄长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论英雄少年,这两人足称代表,而太子,不过是缺了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经历。” 少年心思总是不甘人后,北冥觞胸中自有傲气。 “俏如来不为王,与本太子自是无从比较;苗王虽经历练,如今不也身陷地门,等待救援,而吾就是能救援之人,谁优谁劣,自在人心。” “说的不错。” 赞同一语按下休止,上官鸿信递出一个团花锦囊给到鳞族太子手中。 “今日初遇,便交浅言深,恕吾冒昧再赠你一物。” “此物是……” 相类的景象,发生在地门战前的尚贤宫中,接过锦囊的念荼罗不解其意。 “一个机会,”雁王语声悠悠,“祝你早日得证大道……” 断云石变化而成的锦囊迸发只在一瞬,关键时刻倒戈一击摧残苦行功体,带走念荼罗性命的同时,亦宣告苍越孤鸣退路的彻底断绝。 忽来连绵不绝的无我梵音层叠扣魂,登挫操梦之术,解放荒野金刀。 术法遭破,强压反噬的皇甫霜刃当机立断:“退!” 深得投机三昧的姚明月反应得很快,随手一掌击晕藏镜人的她便即抽鞭回腰,飞身一纵,挟起不曾防备的乖女儿就走。 只留下怔然摇摆的娇嫩尾音于风中淡出——“追……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父母是真爱,儿女是意外的道理显然在这对七世怨侣身上并不适用。 暗自吐槽一声的皇甫霜刃横剑四顾,气运极巅倾注昆吾,霎时剑鸣声声似鹤唳,直透层云卷动八卦镇封。 “八卦变·乾狮吼神岳!” 鹤唳起,破苍冥,狮啸长吟百兽震惶,无形音波对撼强冲挣开生门三息,逾霄汉、独眼龙两人身形一顿。 不忘解开外旗门遁的皇甫霜刃携起幻幽冰剑,使记凌空挪移法随即脱战而走…… 话说回头,竹林里,交代完毕的上官鸿信转身就走。 “里面是抗衡地门钟声的关键,吾知晓太子对吾,仍有所防备,所以我只望未来,太子不会用到此物保命,言尽于此,告辞了。” 看着雁王背影,北冥觞道出心头最后一个疑问。 “为何要助本太子?” 驻足停步,回首侧目的雁王语声沙哑如镜自鉴:“身为王,用思考代替发问,会更有威严。” 言罢,上官鸿信径自离去。 走出不远就为远天九霄鹤唳所吸引,遥遥回望一眼的他心下回忆历历,那是从自揭伤疤起便不断浮现的往昔。 【“身为王,用思考代替发问,会更有威严。” 面对来自少年王者的请教,万军无兵一派冷心冷情,只在关键处稍加点拨。 “攻守之道,如果对手无迹可寻,那就以观待变,或者现在你找不到一个突破口,现今的局势,你找不到一个高于七成的胜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局势的演变,对手的举动,随时都可能替你创造机会,在那之前,你要做的是避免露出破绽。”】 “苗疆的破绽么?” 不同于对海境水深的洞烛机先,铁军卫攘外披靡兵锋兼之还珠楼安内合纵连横,两相互为表里的架构,更使墨者无从渗透。 情报方面的落差确确实实令人感到棘手。 就在雁王心下念念之际,远在苗疆一隅,“檐前负笈”一会墨家九算。 “好一个‘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凰后果真无愧九算之名。” “呵!如此说来,那受人驱使的我是否该称他一声钜子呢?” “凰后如不介意,或者可同在下一般,称呼他一声‘楼主’。”檐前负笈道。 原来背后推波助澜造乱苗疆的竟是皇甫霜刃。 这是一句很奇怪的话,凰后唇瓣微挑,似笑非笑中,更露出一丝若有还无的挑逗意味。 “那你愿意怎样称呼我呢?夫人么?” 楼主身份无可撼动,九算一点红若要加盟,地位自然也不能有失身份,思来想去,最适合的品级也只有“夫人”二字了。 这是一个本意很官方,但却在更多时候往往被冠于暧昧的称谓。 尤其是吐自眼前绝代妖娆之口,更使人不由心头一荡。 然而檐前负笈话音依旧冷静:“凰后请自重。” 毕竟一个女人穷的时候,或许会指望着身子,但当她位高权重之后,若还是自己贬低自己,未免太过掉价。 “怦然心动,怎样自重?” 轻声软语反问呢喃,凰后一卷衣裙,慵懒舒展了一番身子,半截春光在峰峦如聚中时隐时现。 “副楼主喜欢怎样的女人?” 眼观鼻鼻观心的檐前负笈只当眼前红粉骷髅:“凰后没借安在楼内的暗桩收集情报吗?” “哦?”凰后挑眉。 “我不爱女人,”无意就此多作纠缠的檐前负笈一言计划把天聊死,“告辞了。” 话音落,人化光,随即失踪不见,徒留神色玩味的人踟蹰原地。 “不爱女人,呵呵呵!”忍不住掩唇轻笑的凰后感慨,“如今的世道,越是俊俏的男人,越是时兴断袖这套吗?” 歪楼一语过,垂眸俯战局,凰后语声喃喃:“荻花题叶,你是认为,无论苍狼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苗疆乱成怎样一幅样子,你都可以在他回来以先将一切恢复原状吗?或者该说,你真得这么信任老二么?” 道域·紫微星宗 玄藏宫内,丹阳侯潜心运功襄助师兄调息导正心脉,更捐出不少真气替其缓解沉疴。 三十六周天行毕,眼瞅着颢天玄宿面色渐复,丹阳侯这才撤掌收功,语出叮咛:“师兄,练浩星归流本就伤你心脉太过,内力愈催,承受痛苦愈大,日后此招绝不可轻使,知道吗?” “你已用内力助吾调息,吾无大碍,”顾左右而言他的颢天玄宿转眸四盼不见人影,“如晴师妹呢?” 丹阳侯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据闻星宗附属近有欺压百姓之举,远心前往调查了?”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五章 半生酆都(6.4k) 时值佳夜花好月圆,庄门口点起大红灯笼,一眼望进去尽是彩绸喜帐,大厅中却不闻鼓乐之声。 风移影动,烛影摇红,不见旖旎更露肃杀,蓦地血光一现隔空断首,新郎倒地,随即化作纸人燃烬,宣告此局开端。 钓鱼执法式的布计就等请君入毂,松崖危蟾事先早为星宗自行清理门户,刻意放出消息不过引邪出洞而已。 凌空再来掌气剑锋逼迫无常现形,皓苍剑霨、檐前负笈双双来到,守住外围。 “天洗星辰万里雾,雨转时晴千江舞。如得天市辅帝座,镜照仁心德载物。”温煦诗号落,佳人渡芳踪,新妇素手裂红裳,正是天雨如晴。 一时间镇守桃源渡口的道域三友竟在此时再度联手,目标——半生酆都。 “漫渡深渊。” 一声清喝,顿开战局,檐前负笈掌向半生酆都,徐风柔送,既韧且绵,倍见内家修为。 单手挡招,掌交身错,无常元帅化开攻势,反击凌厉,指现云龙握刀斩,足踏石关回马枪,横扫千军疾剖靛羽风莲脖颈。 按腰下折丹阳朝凤,身形飘然拨水挪移,眼看檐前负笈抽步退避三舍,无常元帅圈转孤翎挥盖雁杳鱼沉。 漆黑浓稠之斗气化作墨龙盘旋,刀劲纵横席卷狂沙,凛冽向敌。 ‘龙卷黄沙?’皓苍剑霨心下暗自惊异。 ‘这次是刀宗武学么?’并不意外四宗武学杂糅酆都一身的檐前负笈只等无常变招。 当此之际施以拟形八法未免太过刻意,天雨如晴目光闪动:‘是有心栽赃?’ 酆都现刀,各怀思量,三人同心默契因应——皓苍剑霨、天雨如晴辗步抢上架设防线。 皓苍剑霨手按古剑朗布卿云,天雨如晴袖弄浮尘戏纠炽焰,接连挡蔽檐前负笈。 就在两条身影错落刹那,影从仙逸齐声铮鸣,相搭现芒,檐前负笈翻掌赞道功,三番匪集平沙万里。 应招变式只在顷刻,三人便即轮攻合围,勠力绞杀半生酆都。 雉鸡翎先破飘踪神云,再对大浪淘沙,稍不留神,即为无垠星火缠上。 剑、学、星三宗夹击,孤身一人的无常元帅看似步步险机,偏偏夹翎曲钩形迹多端,每每及时化去逼命之危。 翻袂卷赤火,振衣对沧浪,拂尘对奇掌,两下消散无迹,半生酆都转项一封,竖翎轻叩,恰恰弹中皓苍剑霨腕心神门。 痛呼声起,四宗三方已遭迫退,再照眼,又是名招问世——仙舞剑诀·神虹开道! 白云无尽变化万千,孤引莫大气流成漩似涡,层荡阁楼。 强招面封愈见威势,三人眼神交换,主意拿定—— 两色身影步履巧挪暂避其锋,一左一右双掌同出按上佳人背后膈俞,气元倾注。 “拂尘七神断——” 天雨如晴翻袖一转拂尘清谈,激腾霄汉。 “玉衡破天!”水火既济利元亨,风渡川海定烟波。 星宿绽光长虹怒啸,一时瑜亮,皓苍剑霨、檐前负笈抽掌旋身,移形换位再度逼进,不容喘息之功。 掌印晚潮剑书虹霓,正是水天一色。 秋水长天中,雉鸡翎动似孤鹜飞落霞,丹枫如胭不落痕迹,势压异源掌剑。 较力间,天雨如晴一式乱战局,挥手间拂尘舞成一团白光当头罩下,胡天飞雪骤纷纷。 半生酆都流划雉翎退双峰,苏秦背剑稳当关。 又是肩头一动,神影指路剑出无形,天雨如晴舞尘引风感知气流,险避无常索命。 檐前负笈、皓苍剑霨适时变招,极端掩杀分顾左右,怎料半生酆都手挽双龙,大巧不工,左对剑稍右格掌缘,恰比分枝细柳。 飞燕展翅架开两造,戏步安移的无常元帅抖肩轻摆,俨若风揽荷叶。 摇翎似旋凝聚神霜披雪须臾笼罩,将发未发之际,一只纤嫩手掌赫然印在前胸膻中阻遏真力攀升。 “分星星流掌!” 虽说受限筋骨资质武艺未见大成,放诸四海犹原足堪一时,天雨如晴玉手建功。 凛叱一声喝退女冠,内息受阻布武遭断的无常元帅不恃根基压人,单论招式高下,转采守方应对裕如。 真力落差稍嫌,这方面,三友觑准时机攻势不断,剑掌术三合兼备轮替无常,那边厢,半生酆都看似居于劣势,犹原护身周严,不露隙缝之机。 又是连番攻守换过,皓苍剑霨平挥玄鸟划沙,檐前负笈翼展天门长啸,交征上下。 一声沉吟,无常元帅当即旋翎反撩,青天削芙蓉迭出奇峰。 气劲相触激起尘沙漫地,只见他扬袖一掩,壮阔波澜排涌层层,四散余威悉为红锦百花披风隔绝在外。 隔岸观火洞察全局,天雨如晴捉准时机,微燕凌波,麈拂急如骤雨,迎面瞬发倒洒杨枝,银丝即往无常面谱卷去,欲破酆都真身。 尘稍堪及铁面一角,万籁俱寂,快与慢,交错一幅鲜明极端。 但看无常元帅稳掐手印,漫开遍地绝域,霎时罡风怒号绕梁摧柱,剑气千重犁土破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七丈内劲风扑面,透骨生寒,天雨如晴首当其冲,急急思退,转步流形,拂尘舞动八方风雨,护定周身,力挡万千剑影。 从旁掠阵待机的皓苍剑霨、檐前负笈亦遭波及。 一式退敌,攻守易形,无常元帅指下印诀再变,剑气轮回往复,按九宫布八卦,破之又生源源不尽。 ‘兵作阵眼,是仙舞剑戒阵?’ 影从上下翻飞,漫天剑花弥漫,锐眼静观似觉端倪,皓苍剑霨暗自惊疑。 判断未定,电光石火间又逢烈焰延烧。 一双云手左右兼施,画地为牢覆灭燎原野火,檐前负笈心下凛然。 ‘此外还藏有活石烈火阵?’ ‘双阵并行么?’剑光拂影落错,天雨如晴纤眉紧蹙,‘不对,是三阵同流!’ 一念惊心,三分阵势,各自战法同待破局制机。 “点三清·开天光——” 禹步方外布斗六合,指纳金光乾坤三转,檐前负笈觑得关窍,以术破阵。 “极化六方!” 阴阳道术依凭活石剑眼灌入,紊乱阵力运行,强解三阵布合。 然而,就在檐前负笈按部就班破阵眼,转出剑域桎梏之际,又来锐锋冷指眉心。 情知仓促布阵难瞒大方,不足之处便由人力补足。 剑化界,石生火,八卦诡奇匿气机,故露破绽只待请君入瓮,扫翎旋劲御沧浪,直刺印堂昧灵台。 正危急间,蓦地里白影一晃,香风扑鼻,一枝雪白拂尘在空中一挥,轻轻巧巧地卷住帅盔缨角。 檐前负笈把握时机,左手发出虚掩一掌。 半生酆都拧项运劲回拉风摆尾,哒的一声,把好好的一枝尘拂齐中拉断,跟着翻身一记缠腰打灯花,将两人一道圈入攻势笼罩。 且说眼下檐前负笈方施奇术回气未足,难堪匹敌,天雨如晴手中拿着的白丝拂麈只剩一个柄,雪白丝绦已被无常元帅拉断,再无兵刃傍身。 战力大减的两人形势岌岌,彼时檐前负笈奋力开阵,疾风夹飞雪,冷刃似刀刮,倒灌而入席卷向敌。 天雨如晴一只纤手亦自伸入皓袖当中,欲掀底牌…… 斗然一声剑吟,百十道寒芒耀眼生花,莫审其所来自—— “神光披雪涤霜月!”皓苍剑霨一剑乱石崩云,化外神虹绞鬼来,攻敌必救。 无奈暂熄追击心思,无常元帅翻身谨守雷池。 寻隙觅机,两人身形趋退,更是配合无间,檐前负笈加催术力,方圆顿成一片雪国。 宴厅本是个巨大的平台,而今积满了皑皑白雪,经受剑光一照,更是明亮如洗,宛若琉璃。 稍加雕琢更似机巧天成,天雨如晴心思灵敏,把握方略,裙裾一拂,现星垣引月华。 “镜心诀·玄光泫目!” 绮罗明镜倒映月色料峭,光润如玉,再经积雪、剑芒几度折照,满盈屋舍避无可避。 月华、镜光纷乱一地剑雪,半生酆都索性闭上双眼不为所动,仅凭气机感应招无虚发,赫然锁定三人方位,身形腾挪分光捉影。 极速的身法宛若能超越时空,穿梭岁月光阴,一时间似有片片过往剪影环绕周身…… 这不对! 直觉不安更感怅然若失,无常元帅急急睁眼,触目却是另一条散发缭乱的峻峭人影。 那是他最不希望成为的自己,因为届时他无法保证不会伤害到身边的兄弟…… “再快的身法也逃不过如影随形的心魔。”天雨如晴道。 言不由衷的玄光泫目旨在假意欺敌,隐藏在刺目光影下的真实方为术法根底——“镜心诀·天市映照·镜心魔现!” 其时月明如洗,长空一碧,在天市镜操纵下更将堂上映得一片明亮无遗。 宴厅上全是晶光的凝冰,犹似镜子一般,纤毫毕露地照进无情葬月内心深处。 潜藏的阴霾更似无从遁逃,受心魔激化更是不由自主走向极端急转直下—— 风花雪月,道域四友,曾经最美丽的友谊,走向最丑陋的结局。 因谎言背叛,兄弟相知,犹按刀剑相向,那追寻不断的美丽谜题,是否真正值得寻根究底…… 无情葬月自问。 是否一旦握上血不染,便难以摆脱执迷终生的厄运。 神无语、魔噤声,只有凄凄剑鸣摇作风吟,痴缠花间,盘绕心头。 勉力抗衡心魂拉锯的半生酆都形按商羊步,跂足独立,一只手慢慢攀上戏冠,拉弯雉鸡翎,最后拈住攒盔绒球。 动作缓慢却坚定,流露突围征兆……好坚忍的意志……天雨如晴大感吃力。 见得此状,三人齐声高喝,决意毕功一击—— 皓苍剑霨一转影从,洒出无边剑雨:“神凰布羽应风旋!” 天雨如晴衣裾仙飘,玉指分星,平地升焰:“镜火心焰!” 檐前负笈顺手捺出天外飞瀑,挥洒波澜万丈:“惊涛骇浪!” 三股气劲再度融合匪流,霎时风动卷空,火焚漫天,水漩袭地,天地收声的前奏宣告将来山雨。 无常元帅左手倏扬,把腕一甩,摘下一粒英雄胆掷出,顺水涡直捣黄龙一点突破,不偏不倚撞在檐前负笈掌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声痛呼震人心弦,檐前负笈单手垂落臂膀已折,威胁大减。 余势不减的英雄胆倒射而出,迅如电闪再乱神凰剑羽。 兔起鹘落神云飘踪,无常元帅续又并指运剑,之前檐前负笈出手半招所遗水汽,登时凝聚在指尖,雨幕般卷向皓苍剑霨。 剑光照眼,绞杀成功,神凰零羽散落成霰,身形再错剑行飘渺。 薄雾趋浓加成剑意更盛,赫见冷冽寒芒一剑化七,七星落长空,把握破绽制敌机先。 挡三遭四,佩剑即遭挑落,再无翻盘机会的皓苍剑霨本待闭目就死,半生酆都化影疾掠,掠向天雨如晴,踏足一片赤红血海之中。 这是为心魔笼罩之人所见之景,似虚似幻巍峨险恶的峥嵘关隘,连蜀道,通乌江,残阳似血楚歌四面。 镜火心焰无物而自燃,唯一的柴薪便是应招之人本身的情绪。 心火幢幢持续焚烧,一如无时无刻不在侵扰神魂的魔考。 五指向天一招,奇兵入掌中。 那乌红绒球先经沧浪冲激,再受剑雨洗练,到底褪去伪装还真本貌,原来却是枚铁胆模样的澄蓝铁块。 伴随无常元帅掌心吐劲,那澄蓝铁块微微一动,竟尔不断伸长,好似盘蛇展体。 一尺、两尺、三尺,转瞬间往两旁激射而出。 啪地一响,远远看去,无常元帅手中依旧握着一截铁胆,但铁胆两旁却已生出寒森剑刃,竟成为一只长达丈许、双面生锋的奇异兵刃! 信手一挥似甩鞭,鞭散蚀心火海,凌厉斩落,便待将幕后佳人对半分段。 森寒利刃停在半空离人尺半。 顺着剑锋往下看去,惊见一条虎眼竹节钢鞭横亘,一夫当关护远心,牢牢架住无常攻势。 一袭紫袍眉眼刚毅,驰援及时的丹阳侯单手稳持太微幻,空裕左掌探出,双指一并,怵见气芒横生,摧向强敌胸骨,正是—— “一指断欲·难返蓬瀛!” 无常元帅真元一逼,丈许铁片上按节分寸,探出数缕剑丝极细且韧,飞快蔓生开来,手腕微挫,利刃旋杀抹削指劲。 丹阳侯冷哼一声,举鞭过额霸王扛鼎将人迫开,稳稳护住自家师妹。 顺水推舟退出数丈,商步站定抬腿亮势,无常元帅左手反撩袖身段,右手背身抵腰间,手里握着半截硬杆。 绵长剑丝旋转如盘好比百鸟归巢,缠作数股拧成一根麻柄七绺乌骓鞭,最显遗世风采不过。 这一下攻守交换仍是平分秋色。 檐前负笈、皓苍剑霨各自受创匪浅,无常元帅却似并没有出手之意。 一点都没有。 他只是凝神聚精,盯住场中一处。 那是半生酆都给自己留好的退路,但眼下似乎成了绝路,因为站在下风向的他闻到了一股香味。 酒香味! 借着风势传来的不止酒香,还有诗号—— “美女多如狗,宝刀最妖娇。人命值一笑,买醉千金少。” 狂放潇洒的话音掷地有声,一条人影翻窗入户,笑残锋凛然现踪,形成四宗双雄互为犄角,两面包夹之势,封断无常元帅撤离可能…… 月色如银,深林似墨,今夜,小径上来了一男一女两条脱俗人影,儒袍清隽,唐裙雍容,正是阴阳伉俪。 “借题发挥,一来清扫紫薇门风,二则钓出无常元帅,神啸宗主果非无谋之辈。”临书玉笔道。 只注赶路也是无聊,夫妻二人索性闲谈起来,话中切题正是当夜一局。 一兼二顾的两全灵感是由千金少牵头,紫微星宗配合而成。 毕竟其他三派重大风评毒瘤在近月来已被半生酆都铲除的差不多了,树大招风的紫微星宗想必是最适合引邪出洞的对象。 然而泰玥皇锦的目光却不仅仅局限于此:“在其位谋其政,笑残锋也是有心之人。”若非有心,怎会时刻关注他宗民情舆论? “夫人是指?”临书玉笔一愣。 泰玥皇锦叹气,自家夫君思虑总是太过豁达,全无防患之心,这样怎么行?还是得自己多多替他排除万难。 “日前裕珀收集上来的消息想必夫君也看了。”泰玥皇锦转眸,“现今道域各地不乏积怨民声,皆是针对四宗而来,相反的,久违再现的无常元帅反而成为民心所向。”这怎么不叫人多想? “或许是四宗都太过高高在上了。”临书玉笔自省。 “……也许吧。”泰玥皇锦不否认这点,但更令她在意的是,“又或许,这背后还有人推波助澜。”说着,美目流盼目光向前—— 远远望去,一曲细石小径映入眼帘,两边数竿修竹,轻微摇摆。几本花木正开得妖娆。只觉香气馥郁,十分醉人。 再往里去穿过垂花耳门,就是一幢小小庭阁。 点点灯火从小楼中透出,显示此楼不但有人居住,且仍未就寝。 玲珑雪霏仿佛始终飘在云端,。 开心,喜悦,满足,仿佛夙愿达成,各种极致的情绪糅杂着,她觉得自己神志不清了。 可荻花题叶又清晰地提醒着,她在现实中。她真真切切地在他怀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荻花题叶精赤着上身,晶莹如玉的隆起筋肉看来十分唬人,臂膀上的双头肌和肩上的三角肌斑高隆起,胸肌特别发达,端的结实雄壮已极。 不同于平日里好玉似的温润暖莹,卸下先天灵能制衡袒露本色的荻花题叶整个人就如灼热的火炉一般。 本着闲时书中所解风月,一开始神态微醺的玲珑雪霏还有心一别苗头……二比零……四比一……到后来她已经彻底熄了记数打算宣告败阵。 每当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次后,他的心灵便升高了一个层次,思虑更清晰宁远,让他能更加敏锐地察觉到双方体内真阴真阳的变化。 听说这也属于医术的一种,学名唤作交……话说回头,不露疲态倍见思维活跃的荻花题叶及时踩下刹车键,看回眼前—— 玲珑雪霏泪目惺忪似醒非醒,无力地趴倒下来,宛若一滩春水卧池湾,一头美丽的长发蓬乱地散开,好象一块披在双肩上的黑丝绒垫,更衬得肤色细腻白净,点缀杏脸柳眉,甚是妩媚。 荻花题叶知道她确实是累极了,因为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并不公平。 熟读春秋的花对上初经人事的雪,两下体质虽堪匹敌,但摸索着的经验累积到底不比纸上谈兵转化来得快。 感受着体内愈发壮大活跃的真阳,荻花题叶转脸亲了亲佳人玉额,轻吸一口气开始催动心蛊涵养宿主。 所谓双修,总归是知晓个中理趣的一方受益更多,何况在荻花题叶面前,玲珑雪霏总是予取予求的一方。 毫无保留地将心灵和肉体都开放奉献出来,这种微妙的形而上之的触感,总是做不了假的。 确认玲珑雪霏气息稳定如常乃至更为强盛,瞥了眼仍旧双目紧闭的佳人,荻花题叶轻轻按住女人微屈的纤细小腿,跟着便忍不住失笑出声:“雪这是在装睡吗?” 手掌蓦地一空,玲珑雪霏飞快地抽回纤腿,蜷缩着身子往一旁钻去。 只见她美目睁开,瞥了一眼爱郎,神色似嗔似怒:“哼……坏东西,还吃不够不成?” “那自然是……”摇头晃脑的荻花题叶笑弄书袋,压了上去,“‘报君云雨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卿死’喽!” “诶…唔!”听出话中危险,玲珑雪霏娇躯微颤正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瞬红菱似的唇瓣即为一口封住…… 就在此时,忽闻一声传音——“一玥光华映九湘,形犹锦绣祭娥皇。萧然泪竹愁思泯,化作红尘鬓雪妆。” 室内,荻花题叶斜倚卧龙车,一身素雅燕居常服,很是符合伤患特征,身畔坐着的则是无情葬月。 ‘嗯?荻花题叶、无情葬月皆在此?莫非是所料有差?’泰玥皇锦目光微闪,‘该设法一探虚实。’ 四宗各出人手默契同心只为一事,确认半生酆都立场身份。 再现的无常元帅是否为当初销声匿迹的那人无关紧要,更关键者乃是现如今面具下的真正身份? 倘若只是民间沧海遗珠还好,倘若真是四宗中人?那形势可就微妙起来了。 “阴阳宗主伉俪到此,是为了关心二哥伤势么?”无情葬月瞥了眼两手空空的夫妻二人。 “荻花题叶以一己之力大振阴阳威望,学宗上下无不感念,此坎离周天丹,最能调试功体不过,聊表寸心而已。”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六章 传销(7.9k) 林木依然,星光亦依然,沉寂的夏夜里,大地似乎没有一丝变化,无语,无声,冷冷地见证战局起落。 钟开莫名,一败涂地,缺舟一帆渡归返思识助能无垢之间,始料未及的举动扭转胜负。 无可奈何的俏如来只得急急而奔,欲脱梵音囚笼。 又是一阵心钟鸣响不绝于耳——‘第二次,这是第二次的钟声。’ 默默计数的俏如来勉力振作精神,咬伤手指,撕下布条书写警语:“往东南行。” ‘原路上有地门的兵马。’ 所谓地门人马即是自己亲领带入的尚同会众,在钟声洗礼下一朝反目。 ‘照原路回归必会遭受伏击,必须往另一个方向。’ 流失的记忆,掩盖不了内心的自责,悲伤与痛苦。 其他的人,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平安,而自己是否还有能力扭转乾坤。 俏如来不敢想,只怕越想,察觉自己失去的越多。 但执迷的心情总是如影随形,让人无从遁逃,教他不能自禁地回想到昨晚…… “哈……哈……哈……” 体力流失喘息沉沉,法涛无赦同梵海惊鸿,锦烟霞三人勉力聚功提元,暗自调匀丹田中已乱成一团的真气,亟待再战。 额上淋漓的热汗象征酣战方歇,而自开战至今,不过一刻之功。 法涛无赦引路下,苗军兵锋势如破竹,赫然收复天门佛土,过法华山,经阿修罗窟,穿倒吊林,终至地门腹地,与梵海惊鸿、锦烟霞坐镇,俏如来带领的小股尚同精锐会师,却为一人拦住去路—— 只身斗败金刚伏魔的苍越孤鸣仍旧好整以暇。 轮回劫无惧群战,何况单论苍狼本身内劲之强,已然不逊三尊联袂,更有大智慧微操在后。 井中观月的精神境界亦不输“物我两忘”的枯禅功夫多少,破阵只在翻手之间。 不紧不慢的他现今只是将人迫在临界边缘,引航淑世一帆。 “世尊往昔说法既久,我时在座,身体疲懈,但念空、无相、无作,于菩萨法,游戏神通、净佛国土、成就众生,心不喜乐。所以者何?世尊令我等出于三界,得涅盘证……” 沉吟语声念念如咏,字字若合符节,伴钟声扣心弦,普渡慈航,消解三尊战意。 大智慧口中所念乃《妙法莲华经》,是佛陀释迦牟尼晚年所说教法,属于开权显实的圆融教法。 大小无异,显密圆融,吐露人人皆可成佛之一乘了义。 个中理趣正合地门愿旨,而今使来,恰逢其时。 乍来的钟声纷乱预期节奏,深入佛国的俏如来一行竟陷腹背受敌,交代石寒尘为首的一班群侠护送俏如来离开,天门三尊挺膺断后。 奈何萨埵十二诀诸般妙用,尽在大智慧掌握,一时间反成作茧自缚。 原来萨埵共修根起莲途,传自初祖达摩,以武入禅,外则护法,降妖伏魔,内以修心,强身健体。 世人常言佛门慈悲为怀,此理固有刻板之嫌,但亦非全无道理,而萨埵十二诀创者初祖达摩,更是如此。 初学乍练者,倒也不觉如何,但随着修行渐深,总须得涵养品性,参合经理,若否总是不得全功,恰如朽净那般…… 当是之时,三尊陡逢劲敌,潜力激发,将十二诀中的精微处尽数发挥出来,心灵渐受感应,如沐灵山更胜皓首经海。 只是竭智穷思到底易陷偏狭,开放言路又存歧途之虞。 大智慧就在此时趁虚而入,欲渡众生芸芸—— “我等昔来真是佛子,而但乐小法,若我等有乐大之心,佛则为我说大乘法。于此经中唯说一乘,而昔于菩萨前,毁呰声闻乐小法者,然佛实以大乘教化。是故我等,说本无心有所悕求。今法王大宝自然而至,如佛子所应得者皆已得之。” 诵经声未歇,白发、梵剑、金轮上威力更见收敛,战意大减,眼看兵不血刃,锦烟霞呢喃念念—— “阿……阿弥陀佛!” 佛号轻宣,变数乍生,金光浮现引证菩提,源自一步禅空的佛力印记在白练飞踪皈依的刹那飞速流逝。 概因那是属于僧侣的禅机,却非魔族的佛法。 僧禅,魔法对垒刹那,摇动唯心的两端,敲金钟,响玉磬,气机激荡颠倒梦想,泛开涟漪阵阵,紊乱法音波长。 持剑之人首当其冲,梵海惊鸿神智一清,看向大智慧。 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是洞彻世情执着究竟的魔鬼,还是舍身渡世无怨无悔的大能。 而地门的未来究竟是蒙昧不清的光明,还是众生喜乐的阍暗,摩诃尊不知,只知道那绝不是慈悲。 “这颠倒众生,梦想痴望,人不成人,魔不成魔,僧不成僧,划破因果,唯有……斩。” 一声叱喝,梵海惊鸿抡剑转圆,卍字锋刃回旋聚拢缭乱气流,仅仅削断白发一缕。 剑鸣贯耳,涣散眼神重聚,象征白练飞踪本心回归。 此时血红身影蓦地掠过身畔,情知战力悬殊的摩诃尊决心断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挥剑指地拖刀蓄势,正是——“摩诃五趣·刀途厄病……” 语声戛止,招未发,剑遭制,定睛处,雪白长发飞缠卷上颠倒梦想,抢过兵器掌握。 飞练纵三千! 冷不防跌了个踉跄的梵海惊鸿眨眼陷落一片浮云当中。 强烈的失重感稍纵即逝,要穴遭封,摩诃尊沉沉昏去,五指一松,颠倒梦想赫然易手。 再转眼,梵海惊鸿已将法涛无赦撞了个满怀。 等两人反应过来,目光往前看去,借着通明月色,只见白练也似的长发宛若锦绣屏风鼓张,涌动如流,切断视线。 夺剑、点穴一气呵成的锦烟霞目光紧锁苍越孤鸣,头也不回地道:“法涛无赦,带他离开。重整旗鼓,再夺天门。” 属于一步禅空的领土,白练飞踪决计不容外道染指。 “这……保重!” 深深凝望锦烟霞一眼,感受着肩头分量的法涛无赦踟蹰片刻,毅然转身,择路逃生。 来到中途,幸逢前人栽树开生门,北向直上往金雷,一时间两人反而比外出拆塔的玄狐回去得要早。 因着两任大师缘故,金雷村民对高僧大德向来很有好感。 出于同修情谊,双尊婉拒了村民收留提议,选择侨驻龙涎口,一则缅怀同修,二来襄助镇守。 对此全不知情的只有在外刷怪的玄·现金雷村雇佣兵·龙涎口护卫·常欣至上主义者·狐。 这也不能怪常欣没对他做好事先交待,只因随着天门双尊前后脚来到的还有一败涂地、垂头丧气的雪山银燕等人。 闻知锦烟霞、俏如来失陷地门的少女自是向不受梵音影响的暗盟剑手求助。 但破天荒的,玄狐头一遭拒绝了常欣的请求。 原因要从玄狐、飞渊同道破塔时开始说起—— 皇甫霜刃算准时机的交代一时间反让两人陷入等待局面。 隔壁棚有位前辈曾经说过:“等待,是漫长的;等待,是煎熬的;等待,是令人抓狂的。” 玄狐尚且好说,明确目标的他虽属心焦,但也不乏耐性,然而个性活泼少练静功的郁剑须臾则无这份修养。 百无聊赖的她遂同身边铁精攀谈起来。 这一谈可不得了,在常欣调教下待人接物趋于憨直的玄狐轻而易举被人摸了个透底。 身为茶余话本忠实爱好者的飞渊显然敏锐注意到了提到少女时玄狐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千种情思,只不过性格三无的暗盟剑手未有自觉而已。 做好事不留名,好成人之美的飞渊很自然地就担起了牵线红娘的责任。 而第一步,就是助铁开窍,教他知道什么是爱情。 “爱情?”反复咀嚼专业名词的玄狐神色不解,“我听常欣讲过,但是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不明白哦。嗯……要怎样形容……”飞渊想了想,道,“就拿你现在的心情来讲吧,知道常欣小姑娘被洗脑的你紧张她,你在为她烦恼,你怕她不会好,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你爱她。” 为人紧张,为人烦恼的原因就在于爱情吗……玄狐暗记在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飞渊想不到这样一句话会引起怎样的波澜,被提纲挈领的玄狐更只知道牢牢把握关键乃至举一反三。 直到—— 听闻噩耗泪眼朦胧的少女手足无措求助于己:“玄狐!玄狐,那座宝塔对你无用,你的武功又这么厉害,你可以帮我救出锦烟霞跟俏如来吗?” 双目微动,看了眼常欣的玄狐选择撇过头去,耳畔仍闻少女忧思—— 【怎会这样,难道,你没想办法救他们,你……怎会这样。俏如来是不是也忘记了一切,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什么都不记得。】 念及爱情定义,胸口无由气闷的暗盟剑手犹豫了一下,抗拒道:“我……我拒绝。” “啊?”常欣不解。 个性平等良善的少女并不觉得施以援手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帮我救人。” “我不想。”玄狐说。 “为什么!”常欣追问。 “我不知道。” 丢下别扭一语的玄狐看了眼雪山银燕,兀自快步离去,竟对少女求助话语置之不理。 自顾回到巢穴的玄狐恰与梵海惊鸿、法涛无赦不期而遇。 佛魔相逢话不投机,僧者一意除恶为民不愿龙涎口为外魔掌握,玄狐寡言更存无名不吐不快。 心底醋意激起杀人欲望亟待发泄,就在剑拔弩张之际,放旷诗号无端插入暂为调停。 “听琵琶,随波逐浪风流计;赏绝艺,骇浪惊波入酒茶。”容姿华贵,风流蒨蒨的鳞族太子踏入龙涎口,“你便是玄狐?” 玄狐眼神一动:“鳞族的人?” “太虚海境皇太子,北冥觞。”武息一放气势咄咄,北冥觞自有计较。 高调现身佛劫战场,鲲帝一脉若对残害鳞王之魔无所作为总归不合常理。 ‘一旦父王未死之事暴露,届时,海境的平静便要遭受破坏,’北冥觞心想,‘我必须设法维持现状,而维持现状最好的方式,唯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思绪把定,鳞族太子出言邀战:“还请两位大师助我一道伏魔。”忖及玄狐剑法甚高,北冥觞果断拉拢有生力量。 无余地,无回应,冷心冷面的玄狐只是拔剑相候。 就在双尊尚未剖白立场之际,又来一声喝止—— “且慢!” 话甫落,水成涡,四人定睛观看,但见波潭当中响一声,钻出一团晶莹水光,落地现形,俨似芝兰玉树,正是封鳞非冕。 见得来人,北冥觞一怔:“欲星移?!”该死,这个时间点他怎么能出海境,这样外界之人甚至雁王凰后不就很有可能推断父王未死之事,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对面王储直呼名讳全无礼贤姿态,封鳞非冕倒是恪尽臣子本分,侧过身子的他口吻恭谨:“臣在此,恭请王上回宫。” 这是要换班的意思……北冥觞眨了眨眼。 王抚内相攘外,此乃海境旧理。 自觉领会臣下意图的北冥觞尽管觉得此非最优解,但考虑身在外人面前,仍是顺着话杆向下圆。 故作思量片刻的北冥觞婉拒道:“父王方殁,海境局势总需有人安抚,便请师相操劳,现今台面地门佛劫肆虐,中苗鳞既有同盟之好,便由本王一尽心力。” 目睹太子指点江山一番,尚未见沉默的欲星移如何动作,忽来流光一道长风破浪,劲透岩层钉在地上。 旁人这才看清光影真貌,那是一件兵器,霜镡长柄蓝田成刃,刃尖铸分三叉。 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物什,北冥觞的神色突然变得精彩万分:“海皇戟!” 听到这话,虽说对外境风习仍属陌生,但就名号入手亦能揣度出十之八九。 ‘想来此物当属王权象征一类。’梵海惊鸿暗暗想道。 ‘师相是在以此物喻指鳞王肩上所担社稷之重么?’法涛无赦猜测, 然而这些只是对外官方说法,看透内层深意的鳞族太子暗暗叫苦:‘父王也来了么?’ 更甚者,掷戟时机能掐得如此准确,北冥封宇怕不是就在水面下听着。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的北冥觞很想给之前大放厥词的自己两巴掌。 至此,在线逃家的熊孩子被“拎”回了家,藏好破绽的欲星移也可放心在外施展拳脚。 第一步,先拜访大智慧。 ‘依照现有的情报,要再接近达摩金光塔,风险甚大,但一定有其他的方式……’ 安抚好雪山银燕等人情绪,顺带收集完游离情报的欲星移此刻来到地门外围。 且行且思的他迎面正遇虔诚信众巡游边境—— “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语反复,意恭敬,奇特而又悚然的一幕照眼,欲星移心道:‘来了。’ 无二的步伐踏如一体,所行者众,但打扮却是鱼龙混杂,中、苗、佛三方兼有。 就在双方错身刹那,封鳞非冕神色一正,语出惊人:“广大无边的智慧,能感应到我前来吗?我代表一个人前来,雁王。” 停步转眸,缺舟一帆渡看向眼前陌生而又熟悉之人,语气狐疑:“你代表雁王前来?” “在下欲星移。” “我知晓,在别人的记忆当中有你。在下缺舟一帆渡,叫我缺舟便可。” “在那些人的记忆中,应该没我与雁王同时出现的画面。”欲星移道。 “所以,我该如何相信你?”缺舟一帆渡问。 “那你相信雁王吗?”封鳞非冕反问一句。 “与你同样。”缺舟一帆渡回答说,跟着雪袖一卷邀人入座,“请。” 无水汪洋中,缺舟一帆渡诚心斟茶款客。 在他对面,像是很能接受大智慧神通,面色波澜不惊的欲星移无动于衷,只是自顾判断。 “看来是吃了不少雁王的亏。” 面对挖苦,历经万劫的缺舟一帆渡淡然以应:“不管过程如何,最后必登彼岸;不管怎样的黑暗,最后一定会得渡。” “佛者的胸襟,自信的眼界,确实非同凡响,不愧是大智慧。”欲星移状似叹服。 缺舟一帆渡:“你尚未说来此何事。” 欲星移:“只是来确认。” “这种小事还要他人代劳?”佛者眉梢一扬。 “我也感到疑惑,所以自作主张。”欲星移耸肩道。 “雁王不知你来此。” “你也可让他知晓。” 不动声色的拉扯过后,缺舟一帆渡切入正题:“说出你想确认之事。” “九界当中,已经浮出台面者,中、苗、鳞、羽、道、佛、魔,除了佛国本身,中原已入智慧眼界,下一步,该是苗疆吧?” 疑问一句,欲星移却说得万分肯定。 “已近边界。”缺舟一帆渡坦诚道。 欲星移目光一闪,语出猜测:“七天。” “五天。”哒的一声放下杯盏,缺舟一帆渡口吻确定。 “太慢了!”摇头否定地门方针,宛若缺氧难耐的欲星移作势欲离,起身瞬间恰恰掀翻面前茶杯,“苗疆失苗王,你们却不趁此快速拓展,先机已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眼看对面侃侃而谈,仰起头来的缺舟一帆渡诚心请益。 “你的意见?” “三天。”欲星移定下期限,“只要三天,无法伸及苗疆,地门计划——” 说着,他伸手拿起桌上翻倒的茶杯,缺舟只道他要将之扶稳放好,岂料欲星移五指一松,任由青瓷坠落。 “终止。” 玉碎瓦全,激起茶水飞溅,欲星移笃定道:“这不是威胁,而是定局。” “我会期待。”挑衅入耳,缺舟一帆渡态度平和依旧。 “你不担心?”欲星移蹙眉,超然态度总是令人头疼。 “如果现在的苗疆能找出反对地门里面的依据,不也很好?”缺舟一帆渡说,“如果他们有更好的救赎方式,有更好的选择,地门欣然受之。”真切话语不似作伪,确由心发,“也许,还会反过来协助他们。谁也不能肯定,地门理念一定是正确。” “道,不证不明。”寥寥数语,欲星移已能隐隐把握佛者暧昧立场。 “然也!”此言大善,指稍天人转过一圈,缺舟一帆渡颔首赞同,“所以,我正不断找寻可能的错误。” “既是如此,地门又要对外抵御,甚至擒下俏如来、苗王以及锦烟霞,岂非多此一举?”欲星移又问。 “他们无法说服我们。”缺舟一帆渡目露惋惜。 “是啊,那就对了。”欲星移老神在在道。 “你在暗示,”缺舟一帆渡皱了皱眉,“苗疆将为反抗而反抗,是吗?” 眸光微垂,望向杯中,清澈无波的水面倒映两地风景。 荒郊野店,酒旗风招,一副柏木桌凳座头上,皇甫霜刃按了主位,御兵韬对席,下首侍立着的是小尉长穷千秋。 “按王上交代,铁军卫内所有墨者悉为带入中原抗御佛劫,现如今已成地门战力。”一时间沦作光杆司令的御兵韬感觉被君臣孤立了,“吾需要一个理由。” 虽说这般安排乃王上交代,然而御兵韬心知,背后真正出谋划策的只会是眼前之人。 皇甫霜刃答得云山雾绕,据典引经。 “武王尝问太公曰:‘练士之道奈何?’盖聚卒成众者,依其性而适其能,军中有大勇、敢死、乐伤者,谓之冒刃;有锐气、壮勇、强暴者,谓之陷阵……” “这是……”谈吐历历如数家珍,诱起小尉长脑中记忆,“六韬?” 能得铁骕求衣看重提拔,穷千秋自有过人之处,但更关键者,乃在身处下游者力求上进。 在同僚为杂书轶闻迷乱心智时,穷千秋已在内卷赛道上渐沉渐深。 武祖所撰,号为兵家权谋之始的《六韬》,穷千秋自是读过,虽然不求甚解,但对个中练士之法还是有些印象的。 将军中士卒分为冒刃之士、陷陈之士、勇锐之士、勇力之士、寇兵之士、死斗之士、敢死之士、励钝之士、必死之士、幸用之士、待命之士…… 平日里针对性的训练,战时可应对不同的战场情况。 “此军之服习,不可不察也。” 口若悬河终至尾声,接过收尾工作的御兵韬此刻已有所悟。 “想必军师也发现了,想借蛊术异能操纵大军令行禁止不难,但只能保持最低限度的本能,服从上峰命令。” 简言之,磕嗨了的脑子不能适应太过复杂的行为。 “即使是被誉为兵神的前军长复生,也未必能指挥若定。”若想要挥师布阵,只怕力有未逮。 “传闻巫教有一蛊法能可操尸,受蛊者智能如常。”思及爱徒潜伏还珠楼期间带回的情报,御兵韬语带试探。 “以讹传讹而已,”皇甫霜刃摆了摆手道。 翳流确实有此手段,皇甫霜刃也确然于此间复现了此法,但受限成本缘故,只用在少数高手身上,寻常苗兵自然无此价值。 “维持身体死而不腐乃至维持生命机能,皇甫自认尚可做到,然智识方面已超乎单纯医术范畴,却是力有未逮,所幸生逢其时……”皇甫霜刃话意未尽。 “无我梵音。”闻弦歌而知雅意,御兵韬心中有数。 ‘借由佛国重塑人性的手段培养一批忠心拥趸么?’铁骕求衣想道,‘但届时新铁军卫效忠的对象也是地门,而非苗疆,除非……’ “除非苗王与大智慧是同一人。”皇甫霜刃微微一笑,“好教军师知晓,此战当中,前任大智慧寄体念荼罗不幸战死。” 猜猜看谁会被大智慧挑做下一幅肉体容器呢? 这算什么,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吗? 甩了甩脑袋清走杂思的御兵韬正想说些什么,旋即便闻皇甫霜刃语出游说—— “以礼投之,届时或许墨之一国仍得保全,军师以为如何?” 唯一的问题在于,御兵韬是否能跨过心中这道坎。 属于墨之一国的王,一定得是“苍越孤鸣”吗? 这问题就好比问封鳞非冕共缔海境大梦的合作者一定得是北冥封宇一样。 答案毋庸置疑。 稍加沉默,选择性忽略了眼前人近乎大逆的言辞,并不作答的御兵韬转而发问寻根究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相识至今,消灭忘今焉的目的已经达成,但那只是为报道域之仇,现在吾倒好奇,真正的汝究竟想要什么?” 信任的前提是坦诚。 铁骕求衣相信荻花题叶绝不会放任苍越孤鸣治下的苗疆不理,所以还珠楼主的身份就显得格外可疑,但又确然找不到直接证据确定两人关系。 而皇甫霜刃就这样承认了下来,承认荻花题叶从未离开苗疆。 突来一问引发谈趣,还珠楼主双眉微挑,难得兴味道:“吾想要什么呢?天下无敌,至尊霸业,举世无双,皆非吾所愿。” “汝心非是霸主之心,自对这些理念无所求。”御兵韬评价说。 “如果说,吾只是厌恶当今的人世,你相信吗?”皇甫霜刃问 “虽说厌倦,汝却汲汲营营。必有其目的。”御兵韬道。 瞥了镜头一眼,皇甫霜刃陈情起来更是滔滔不绝。 “荀孟有道,人之初生有善有恶,必须教化,但这些都是从人已降生而讲道。事实上,人类是齐聚各界的灵魂来转世降生,灵魂不停在人界轮回无法超脱,因为本性充满恶毒,贪欲,私利,自傲、不满等等因子凝结成人类。” 同样瞅了眼小尉长,御兵韬恪尽捧哏本分。 “人之本性,如之奈何。” “是啊,”皇甫霜刃叹息,“而佛一心想度化、想拯救,但寻根究底,不过让人类在惊惧无助时利用,在享乐堕落时遗忘,这样的佛啊,真是获得可悲又愚蠢。” “听起来,汝欲改变的目标是佛非人。”御兵韬总结说。 “人界是必须的存在,让罪恶的灵魂有其赎罪之处。”皇甫霜刃道,“而数千年来,佛天天高唱着渡化,高喊着拯救,而成事者却无几人,更成为逃避现实之人的避难所,这样的佛界,已经成为愚民收容之地,清心寡欲,断除情欲,对人类是不可能的结果。既然做不到,又万分消极,不如消灭再造。” 御兵韬:“汝要成为新佛界的创造者?” “墨之一国下的佛界,”努力不去触动九算雷达的皇甫霜刃强调一句,“这比单纯的争夺霸业更有意义不是吗?” 要知道祭司心善,见不得流离失所,所以他要做的是建设而非争霸。 “祭司台上虚悬已久,迷茫的信徒总是缺少引领。”总不能白领工资吧。 尽管苍越孤鸣并不建议一直养着自家祭司,但荻花题叶显然不安于如此。 “人类对信仰有其坚持,但人心可悲在他们是奴性与惰性的综合体,不论治世、乱世,他们总管自己的生活,谁能给予稳定,谁就是主人,只要一统,就能消灭所有的宗教,重新再造一个人民的新教派,将教义深入民间。” 而地门手段显然是满足这个先决条件的。 “紧接着,在言论与思想的影响下,就会制立统一化,”眼光长远的御兵韬恍惚能看见对方描述的未来,但头脑依旧理智,“佛家成立已久,会如此轻易地被洗脑吗?” 皇甫霜刃不答,只是将眼光投向一旁垂手恭立的穷千秋身上,御兵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传销画饼至今,小尉长表现出的态度一直很淡定。 饶是听出两大首脑计划放任头家失陷地门时,他也没有表现出太过震惊的表情。 喜怒不形于色,更难得的是连心率都控制在一个相当稳定的节奏。 这种人要么是极端的城府深沉,要么是单纯的提线木偶。 而根据御兵韬的判断来说,小尉长显然不属于前者,因此反常的表现就显得格外启人疑窦。 于是皇甫霜刃问了一个问题:“小尉长,你有信仰吗?” 无水汪洋,眼看着漆黑一片的穹顶天幕映在杯心,缺舟一帆渡暗暗叹了口气:‘暴露了吗?’他本来还期待能听到更多干货的说。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七章 倒反天罡(6.2k) 传销的第一步,鲁缺被送进了地门。 先与生父定孤枝两败俱伤,后遭凰后冷弹重创,再同爱女携手一段生死同路,失血过多的他尚且昏迷不醒之际,已为冥冥之手改写剧本。 按原本的发展轨迹,此时的一家三口应当陷在“保大保小”的史诗难题当中,最后仰赖初始力量的帮助打出大团圆剧本……嗯,阶段性的。 当时掌握初始力量的人名唤忆无心,本心善良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为救人放弃一次近乎神迹的疗愈机会。也因此,后来面对濒危的金雷巫女,她只能空叹无力回天。 然而此番既由荻花题叶掌握关键,熟读剧本兼之依情处事的他自然不愿轻易空耗逆转回生之机。 毕竟废字流一家与荻花题叶也并没有太深的情谊在,两相比较,他显然更乐意把这个机会留给身边人。 所以他选择在燕驼龙提出建议,大匠师与风间始等一干人众上门名曰请求实则道德绑架之前,率先出手帮扶以堵悠悠众口。 点醒修儒借养血蛊之助造血维生,虽是缓慢,但胜在风险较低,总能挽回根基最深的废苍生与伤势最浅的鲁玉之性命。 至于失血最多近乎濒死的鲁缺,还珠楼主毫不犹豫出手包揽诊治工作将人带走。 灌了半瓶亡命水聊作紧急处理,带着皇甫霜刃马不停蹄地赶到地门蹭床位。 于是乎,刚开完组会不久的大智慧就察觉到一股熟悉气机再度侵门踏户而来。 联系自缺舟处所得情报,斟酌了一下皇甫霜刃可能的来意,再回顾了一下新寄体印象中与荻花题叶的相处模式,智慧兔十分礼贤下士地倒履相迎,亲身出门计划接受对方投诚。 熟料就在站定刹那,烟尘瞬起,皇甫霜刃将扔破烂似的把一具尸体丢在苍狼脚前。 伸出脚将人身子踢翻过来,确认“尸体”胸口尚有起伏,看着眼前全无印象的一张脸,苍狼不解道:“他是?” “鲁缺。”皇甫霜刃说,“或者换一个更熟悉的名字——” 野店里,战后复盘交换情报示人以诚的他看向御兵韬:“废字流!” “是他逆转了俏如来策划的战局?”御兵韬的思绪转的很快。 还珠楼派去救下的鲁缺父女的人当中,为首者,恰是墨雪不沾衣。 这名由墨家九算亲手调教的王牌虽不属智者谋士一流,但也不乏政治嗅觉。 因此他是在旁听完凰后套出重要情报后这才下令打乱战局,趁隙救人,顺带着一纸飞书回递禀报上峰。 “地门的扩张是仰赖广泽宝塔,他能利用宝塔的碎片制作出功能相同,体积更小的物件,这就是俏如来漏算的变数。” “也是加速地门版图拓张的一个契机。”御兵韬判断。 好巧不巧,鳞族师相日前方才做下断言——三天不能拿下苗疆,地门计划就此终止,还珠楼主此来即为大智慧献上一帖解忧良方。 这算什么?旁人都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般迟又遇打头风,偏只他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对此苍狼该怎么想呢?反正不会是大笑三声自认天命所归,尽管皇甫霜刃给出的理由的确充分—— “群龙失首,豪杰并起,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不提前半截掉书袋式的定场言论,随着皇甫霜刃的讲述渐入佳境,情不自禁调动算力推演局势的大智慧俨然看到了群狼喋血,逐鹿问鼎之景…… 苗王宫 日落月藏,夜冷雾浓,但见火光冲天,吐出滚滚浓黑烟气,将天空染成隐隐血腥的灰色。 燃烧的皇城中,杀声震天,是一众王宫禁卫在奋力阻挡一波波涌上前来的乱臣贼子。 居首贼匪有三四百之众,呼呵起来声势震天,打斗更是凶悍彪猛,令人闻之丧胆,但他们似乎是临时组合在一起的,配合既不默契,号令也不统一,兵备亦不足。头遭密密麻麻的箭雨过后,就只有稀稀拉拉的冷箭了。 箭雨划开战端,紧接着,则是一连串的短兵相接,王宫禁卫到底份属精锐,以寡敌众犹能乱中取胜。 奈何兵力差距委实太过悬殊,首波清敌险胜过后,深宫重楼间,又见无数人影自远方涌聚,玄鹘部,铁延寨,鬼嵬城,燧戎谷等一干部落,还有一些临阵倒戈的化外势力,各势各派,有名的,无名的,还有一些江湖高手,简直是层出不穷。 远远看去,琼楼玉宇遍插大小旗帜林立,没有万人,也有百千人,鱼龙混杂间存乱中有序,猷朗便是其中骡族率军者。 都说财帛动人心,何况是挟天子而令诸侯的权力诱惑? 曾在中原游学,于鬼市勤工开拓眼界,这位尚未上位的骡族青年尽管对族长等老一辈间做下的豪杰协定嗤之以鼻,但心中总有以史为范称王关中之野望。 虽说他未必是高祖,但他作为狼群中异类的他更知道凭老一辈的作风,决计不会自食其言。 一番权衡动力更增的他催令疾发,加紧行军…… 绝境气氛烘托至此,是时候画下青史一页关键转折了,皇甫霜刃打铁趁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是之时,苍狼乘梵音而凯旋,三日之内力挽狂澜,兵不血刃弥定干戈,统命众部,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大智慧乎?” 画饼式的光荣革命论入耳,原本尚在犹豫的大智慧听闻关键字眼瞬息警觉。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巧合式的三人成虎只会更令人感到居心叵测。 “所以说,大智慧会认为你是在准备请君入瓮而拒绝入局,转而选择稳固基本盘而非向外扩张。”御兵韬很能代入理解大智慧的视角,毕竟—— “墨家十杰,的确一枝独秀。”皇甫霜刃由衷评价,“感谢前钜子的奇思妙想,为我们提供了应对智勇双全者的有效方略。” 死不瞑目的帝·智勇双全·战豪·鬼表示有话要说。 稍加沉默越过对方扎心话语的御兵韬思路清晰。 “攘外必先安内,大智慧短时间内拒绝以王上形象插手宫廷之乱,我们需要做的是在这段时间内,完成苗疆内部暗流的清算与洗牌……” 苗王宫 清扫完中层禁卫后,部落联军便带继续前进,各族首脑视线交换过后,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分兵而行,各凭本事。 骡族兵马同鬼嵬城众分在一处,又走了一阵,众匪忽觉得地面颤抖,一阵凶猛的马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 惊恐迅速爬上每个人的面庞,随即是一阵阵宛若震天雷鸣的搏杀声,然后从驰道那端冒出二三十骑挥刀悍卒急速往这里冲来。 宫院沉沉,原本如深水一般,无论多少响动都如投石入深潭,不见波澜,可眼下腾腾杀气激荡的整座王宫几乎都震动了。 猷朗抬眼望去,只见一片黑甲白羽的将士如潮水般涌来,马蹄似虎啸狼奔,片刻奔至眼前。 他们也不管列队布阵,策马奔至就打,先到先打,后到补刀。 众匪再顾不得王宫禁卫这边,连忙调转刀口和马头去抵御,可黑甲军精锐之极,不论单兵战技还是群体配合都远胜于这群乌合之众,更别说后面还有源源不绝的黑甲骑士赶到。 同样的情景还上演在王宫各处,黑袍黑甲一气来了千余,肃杀军容俨似浓墨,再颜色辉煌的亭台楼阁中留下重重一笔。 除了前头数百正在斩杀贼匪,剩余数百将士勒缰掠阵,一面高高扬起的黑色镶金边战旗之下,他们齐齐拥着一名头戴骑着墨黑骏马的将军,数百人就这么静静而立,宛如林中幽灵。 见风使舵的猷朗眼睛甚尖,窥得将军真容:“赫蒙天野!”为前苗王一手提拔上来的他拼搏沙场,如今势力在南苗堪为首屈一指,同为“联盟”一员。 认出来人身份,目睹南苗兵众姗姗来迟临阵倒戈,只当对方有意黄雀在后的猷朗下令,十分光棍的弃械投降。 这时,前头那数百黑甲军一阵已如饿狼噬羊般,转瞬间将带血的大部分羊肉扯咬的干干净净。 谁知鬼嵬城的头领邱蚺甚为骁悍,眼见同伙被灭的十不存一,剩余的已痛哭着投降,便集结了最后十余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匪众,奋力拼杀出黑甲军的包围,然后竟是不退反进,直往禁宫深处杀去,只带取得玉玺逆风翻盘。 见状,赫蒙天野眉峰微皱,一夹马腹,纵驹直追呼啸过境,身先士卒的他好比黑夜惊雷,呼喝冲杀全无一合之敌。 眼看背后领军者好比神兵天降踏阵破局,奋力逃窜的邱蚺面色不加紧迫更增从容。 胜机已现,这一仗,已经赢了! 原来率领残众的他左转右拐间,竟是有意串联各处战场,合纵连横,借以兵众地形牵累骑兵优势,创造落单局面。 又是一个转角过后,邱蚺来到了殿前露台,堪堪漏网的各部落会师一处,打眼一扫,残兵败将,各自际遇不难想象。 按下兔死狐悲之心,挟哀兵之心的众匪决意背水一战,目标锁定——赫蒙天野! 斩首战术既定,更见黑甲将军孤身陷阵无有兵士左右拱卫,忖及时机稍纵即逝,邱蚺当下反身迎击,双臂一振抖如鞭索,裂响破空,刹那间,苍白十指转作黝黑,催上毒功十成。 随手一刀枭首清敌,赫蒙天野觑得此景,胞弟叮咛如水经心,那是赫蒙少使借还珠楼之便收集到的情报—— 【邱蚺,鬼嵬城城主独子,长于毒功,临阵对敌惯用因炼毒缘故易筋锻骨而成的异形双手为兵,伸缩自如,刚韧兼具。】 思绪一转拿定方略,赫蒙天野佩刀不用,纵马提速,也不控缰,空手一抹马腹,一柄长达一丈二尺蜡杆缨枪便即上手突刺。 就在此时,突闻一声暴喝——“上!” 喝声出自邱蚺之口,众匪配合默契,手中兵器全部离手飞出,目标均是赫蒙天野座下骏马,射人先射马。 赫蒙天野挫腕微抖,幻出千层枪影,霎时间,所有射向黑骠神驹的刀剑兵器,纷纷激飞,反向偷袭者射去。 群起的痛呼声中,当先匪徒踉跄后退,不是肚皮反插着激射回来的刀,便是肩胁插入了倒飞回来的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邱蚺见赫蒙天野手中长枪全力护着坐下爱骑,前身空门大露,心中狂喜,本来仍留有余地的一击,全力掼出。 屈指成爪摇臂飞刺,挟着凌厉劲气,扎向马上赫蒙天野前胸。 倏然枪影一闪,邱蚺眼前形势忽变,丈二大枪突然由赫蒙天野左腰处标射出来,直剌面门,直吓得邱蚺魂飞魄散。 危急间已来不及弄清楚对手如何变招,长臂贴上大枪,死命一绞,稍阻攻势同时,牢牢缠住赫蒙天野手中枪杆。 顺势抽退的邱蚺飞身往后化消马力冲激,口中依旧大呼酣战:“杀,杀了他!” 好一个悍卒!赫蒙天野心中一声暗赞,但手上却不敢怠慢,眼下速度就是生命,周围敌兵看到自己兵刃受阻,正在加快速度冲上来,停滞的下场,只有死! “喝啊!”赫蒙天野奋起神威,断喝声中,直接将邱蚺挑在空中,反手一刀利落挥斩。 电光骤闪,邱蚺双手齐腕而断,惨嚎还未来得及发出便为半截枪杆死死地堵在喉头,顺着溢流血液一道宣泄无遗。 彼时的部落联军大受鼓舞,兀自拼命杀来:“杀啦!” “咴!” 黑骠神驹感受到赫蒙天野心意,在奔驰中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让人匪夷所思的转了个方向,马蹄重重落下。 顺着这个势头,赫蒙天野鼓荡气力,将长枪用力一抡! 巨大的惯性,远非濒死的敌手可以抗衡的,邱蚺尸身被顺势甩出,像个大沙包似的,迎头砸在两个骑兵身上。 砸翻骑手的同时,惊了战马,形成了一阵混乱,赫蒙天野随后突进,刀锋连闪,接连斩杀数人,硬是杀开了一条血路,眨眼赫然切至殿前石阶,竟是横跨整片露台。 只见他也不调转马头,脚下一蹬凌越纵空,这才拧腰回向使记秦官保驾,手中斩马刀挥舞锋芒凛冽,整个人似蓦然天降的黑色闪电,震撼云霄。 奔雷之野! 雷潮辟地席卷蔓延,眼看百余残兵或主动或被动的浮空避让。 就在此时,天外又来利雨如幕,倾泻直下,箭不虚发,发必有中,正是—— 烽火光昼·疾暴雨! 滴水檐上,慕云知命孤身凝立,七杀开弓清扫不臣,至此,王宫再无贰心之徒…… “但这也是暂时的局面,群龙无首,杀一儆百的效果终究有限。”御兵韬道。 他的意思是还珠楼主做得还不够狠绝,换成墨家九算他们要做的一定是斩草除根,至少要钓得幕后部族首领出面将人连根拔除。 恰巧,皇甫霜刃也是这么想的。 “军师闲来好读三国么?”皇甫霜刃问。 “嗯?”御兵韬目光一闪,“祭司是有意效仿王子师之旧事?”矫诏诛董卓。 群发喜讯约谈众枭,每个踌躇满志的族长俱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喜提称号魂走九泉。 苗王宫里,乱臣献首残兵聚拢,赫蒙天野抬眼望了望天色:“现在,就等王上还朝了。” 金雷村 日色虽已西斜,阳光却仍普照着大地,两条健壮人影身形如箭,电射过境,眨眼横跨半村转过山坳。消失不见。 山坳后俨然是个绝境,两旁山立如壁,但中间一片山壁迎面而起,就像是一只缺了边的匣子。 既已走入这匣子里,怎会又忽然不见了呢? 原来中间的山壁和左面的山壁间,有一线空隙,生生为这插翅也难飞渡的绝路开辟出一条秘径来,隐隐能听到水声潺潺。 穿过这条秘径,那若有若无的流水声,就忽然变得清楚响亮起来,薄雾凄迷,弥漫了这亘古以来便少有人踪的地底暗河—— 龙涎口 早闻鸳鸯散大名的冽风涛虽说曾在金雷村寄宿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还是头一遭亲身沉潜到此。 雪山银燕亦然,两人小心翼翼地循着水声往前走去,他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就距离秘密近了一步。 却也距离危险更近了一步。 突然,两人寒毛倒竖,极端惊悚的杀意一闪而逝,四周空气宛若为之凝结。 杀意源自目光尽头,目光尽头的那人是个俊俏嶙峋的少年,肩披银灰斗袯,立在凸出的山崖上,冷眼观海,看来是那么淡漠孤傲。 “玄狐。”雪山银燕道出那人的名字。 “又是你。”玄狐转眸看了一眼,复又回过头去,全无寒暄之意。 “还记得我吗?”冽风涛说。 “没印象。”玄狐语气甚是冷淡、 冽风涛:“先前你来还珠楼求剑,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来意?”玄狐歪了歪头。 “我是来求你。”躬身低首的冽风涛俯请道,“我知道你深入地门的事情了,我想请你……请你救出王上。” “苗王?”玄狐道。 “是,当时他有随俏如来等人攻入地门。”冽风涛点头。 “所以?”玄狐又问,听见“俏如来”三字的他话意更添莫名。 “方才我不是说了,”显然没能理解暗盟剑手脑回路的冽风涛正待重复一遍请求,“请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对面的玄狐径自打断道:“为什么?” 口是心非的玄狐到底不能完全拒绝出自少女的要求,因而他仍是择机杀入地门将锦烟霞的石像抢出,顺带宣泄胸中郁气。 那是因得知常欣喜欢俏如来后盘桓心头不去的无由情绪。 这点小小情绪在外人提出在他看来的无理要求时,瞬息引爆。 “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去救人?为什么你们不要自己去救?”玄狐戟指雪山银燕,“你——雪山银燕甚至其他的人,你们都对我不友善,为什么到了这个关头却要我出手帮忙?” “我……”冽风涛张了张口,却是不发一言。 并非无从反驳,盖因不愿激化矛盾。 雪山银燕则无这般理智,深吸一口气的他努力冷静,但仍是忍不住辩驳。 “玄狐,你与我们都有恩怨。而且说到底都是你主动挑起这些纷争,现在愿意放下的人是我们,但你却反向咄咄逼人。” “如果当时你们死了,还有机会在这个地方求我?”玄狐冷冷刺道。 “你!”雪山银燕怒上眉山。犟自压下。 “说什么放下,其实你们也希望我救出俏如来。”玄狐神色嘲讽,“如果我没这份能力,你们真还能轻言放下?谎言!一切都是谎言! “是,我承认我有我的私心。”拙口笨舌的雪山银燕只将真诚作为唯一武器,“但不只是这样,大哥愿意相信常欣,常欣也愿意相信你,你也真的带回锦烟霞的石像,所以……” “所以我就该救俏如来、该救苗王?”玄狐质问,“就算我故意不救,那又如何!还是你们想陪我前往?” 听不出正反话意,只当对方释放出了同意讯号的雪山银燕精神一振:“可以!” “如果你们能,又何必拜托我。”玄狐冷笑。 自尊再三遭人践踏,到底压抑不住怒火的雪山银燕一把抓起玄狐前襟:“玄狐!你……” “怎样?”仍旧一派无谓语气的玄狐口吻冷淡。 四目相对,淡漠目光宛若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浇熄满腔怒火,冷静下来的雪山银燕无力的放下手跪在玄狐面前。 “拜托你……求你,我求你……再去一次!如果你有疑虑,我跟你去,只要你肯去……拜托……” 反反复复的话语道出满心恳切。 “我也求你,伸出援手吧。”一旁的冽风涛同样恳请道。 半身微微前倾,正待折节之际,一柄摺扇恰恰将之扶起,阻止王族亲卫自轻举动。 “涛兄。”皇甫霜刃说,“人家既然不愿冒险,我们又何必强求呢?” “可是……”这面冽风涛还待再说些什么。 那厢皇甫霜刃径自截口道:“你认为王上会愿意看到你为他这般自折气节受人轻辱么?还是说你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瞥了眼玄狐,皇甫霜刃神色淡讽。 “好教涛兄知道,惯于死缠烂打的人是最不吃这一套的。”本身就不在乎所谓自尊的人自然更不会在意他人的尊严,“所以涛兄不妨来求我。” 因为苍越孤鸣的缘故,荻花题叶决计不会轻易拒绝王族亲卫的请求,他就是这样一个将爱屋及乌演示的活灵活现的人。 对荻花题叶平生有过深入调查的人很难不注意到这一点,所以同风逍遥汇合的御兵韬非常自信的班师回朝,准备二战。 岂料甫一入宫便遭羁押,沦为阶下囚的他从未想到会有需得仰望王族亲卫的一天。 叉猡道:“王后有命,今日起,整个苗疆,军管。” 说完,这名巾帼女卫便即交代左右将人请进小黑屋当中。 眼看着老大仔不做任何反抗的被人带走,忍不住跟上的风逍遥进屋转了转,即为浩如烟海的卷轴吸引了目光。 随手挑拣一册翻了翻的他迷糊道:“这是……名册?”跟着转到封面一览,逐字念道,“墨刀卫!”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八章 一刀启程(4.5k) 残阳将铁灰色的军帐染上一层血锈般的暗红,苗兵按刀立于帐外,冷硬的甲胄折射着暮色。 帐内却是另一番光景——风逍遥斜倚廊柱,指尖摩挲着酒壶,琥珀色的风月无边在烛火下泛起涟漪,他眯眼看向案前静坐的铁骕求衣:“老大仔,这算哪门子的囚禁?” 美酒佳肴,连榻上的织锦都绣着苗疆王纹……甚至于此地的陈设皆与万里边城一般无二,很好的冲淡了异境予人之不安。 这是普通人的想法,风逍遥向来随遇而安,在他看来,腰间刀,杯中酒,身边人三者相伴足以漂泊天涯。 而御兵韬则更有不同。 身为墨家九算的他向来是不惮以险恶用心揣测他人的。尤其是对面还是鬼谷一脉的情况下。 可以说,换了任何一名九算来,他们都会更愿意将之解读为一个挑衅讯号而非善意示好。 不语的他自顾缓缓展开手中卷轴,但见墨字如刀刻入眼帘:「墨刀卫·赫蒙天野,率三千锐卒驻守万毒谷,擅奇袭游击;副统领计无施,精研机关术,仿铁军卫『暴雨狂浪阵』改制『碎星连弩阵』……」 他目光凝在卷尾朱批上——「此册为诚,愿与军长共铸苗疆铁壁!」 一卷名册,尽述南境峥嵘。 可以说此册在手,只要御兵韬有心,这柄由还珠楼扶持,赫蒙天野拜将,砥砺数年而成的墨刀便要换人执刃了。 御兵韬并非没有怀疑过皇甫霜刃的意图,只是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上一个拒绝还珠楼主以诚待人之好意的还是大智慧,错失拿下苗疆最佳时机的他如今正急于亡羊补牢。 而荻花题叶的心思也确实很简单,只想好好度假的他计划把手头工作交接出去,专注放松身心,熟料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 小楼当中,四面相对,各怀思量。 握拳抵唇轻咳数声,面色苍白貌似身有不足的荻花题叶正欲起身行礼:“荻花题叶见过师叔、师叔父……” “慢来慢来,”礼未行全,临书玉笔几步上前已将人按住,“师侄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一手按肩一手扶腕,不动声色已露三份探究,探视荻花题叶伤情。 “嗯……气息狂躁凌乱,脉搏既快且细,”确是重伤之象……说到这里,五指一松回收,顺势将一瓶丹药塞在荻花题叶手中,临书玉笔道,“此药来得恰逢其时。” 嗯?荻花题叶、无情葬月皆在此?莫非是所料有差?我该设法一试他之实力。 寒暄做过,心念微转,泰玥皇锦闻说,当下一转目光,凝注无情葬月:“近来风传销声已久的半生酆都重现道域,想是云杖回归天元重启之际,台面下潜藏暗流亦动。”这是在提醒二人注意防备的意思。 “白日一战,汝力压紫薇掌令,武冠四宗,想来已成他脉众矢之的,最是需要谨慎。” 有心人决计不会放过狙杀荻花题叶的最佳时机。 对此,瞥了眼身侧手足的荻花题叶淡然以对更似意有所指。 “有他在,我并不担心。” 信任在肩,无情葬月唇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扬:“吾会护在她身前直到最后一刻。” 说话间,又是一番眉目传情,豪情承诺更似剖白真心。 莫名幻视女婿求娶画面的临书玉笔思绪一滑须臾歪楼。 反观无动于衷的泰玥皇锦依旧不忘初心。 “既如此,泰玥皇锦冒昧相请,请教阁下是否真有护住他之把握如何?”她无意质疑两位情义,但这个江湖终究得建立在实力之上。 此言既出,默不作声的无情葬月只是持礼上前,站在泰玥皇锦下首,拈指凝聚剑光凄滟如血。 须知各门派中的规矩,晚辈跟长辈试剑学武,必须站在下首,表示并非敢与对敌,不过是学习艺业、向尊长讨教之意。 无情葬月此举既不露怯,对兄长之推崇也是可以想见。 这是热爱忘年交的如画江山与刀宗习俗给后人留下的辈分难题。 衣袖轻拂俨似东海流波,自矜身份的泰玥皇锦尚未出手,已存三分情面,就在此时,眼角余光一扫左近荻花题叶,心念转,招纷变,正是—— “九明圣火·日月在抱!”双掌分错化阴阳,统御两气碾如磨,日月顾照缔合道威,普耀大千婆娑。 海天一线冉升日月分明,照亮冷眸如冰,无情葬月并指一撩,剑织杀境血雨纷落。 飘摇风中的剑气若烟似雾,冰冷彻骨无孔不入。 水与火并不相宜,烈阳日照更对烟雨剑境十分不利。 一息之中两式相对,无情葬月赫然落入下风,他神色一动,拧腕敛烟雨,抖袖旋罡风,翻手破招。 “血冥昼晦!” 纷散剑意如水滴,层叠绵密一试风向,眨眼探得绝式虚实。 血光骤闪,单锋直进人随行,无情葬月一式出手,宛如浩劫降临,锋刃毫光,却是转瞬即没。 一剑双风流,阴阳割昏晓,霎时日落月沉,仅存尘霾如翳,勾勒人世分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掌定胸指横颈,一招胜负差之毫厘,何况无情葬月尚未提剑。 收手罢斗息兵戈,无情葬月道:“承让。” “傲邪剑法名不虚传,既如此,吾与外子就此告辞,请。” “慢走。”荻花题叶送客。 “不送。”无情葬月颔首。 剑意精纯,也确有邪气,此人是真的无情葬月? 掌心轻握截得气机一缕反复斟酌,随即离开小楼的泰玥皇锦一路且行且思,但心中疑惑未曾消减。 一般疑问,两般心情,同样不解的还有千金少一方。 平心而论,千金少并没有参与擒捉无常元帅之行动的意念,奈何家中老人非得要莽上半生酆都不可。 有时笑残锋也很头疼,人家都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为何自家师叔这么拎不清。 话虽如此,倒也能理解,毕竟两名细心调教的爱徒接连死于无常元帅之手,尽管半生酆都师出有名,但到底结下死仇。 考虑到长辈血压,千金少并未即时吐露详情,本待徐图,岂料恰逢檐前负笈走访上门串联四宗各出一员擒拿无常元帅,金刀仙翁自告奋勇。 此来也暴露了刀宗高端战力之短板,不同于他宗尚有余力出人镇守桃源渡口,大小猫三两只的神啸刀宗在人力方面确实捉襟见肘。 总不能当真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叔去送死吧…… 内心怨叹的笑残锋只好面上虚应金刀仙翁带回半生酆都之要求,无奈躬亲战场,实则打定主意必要时放人生路。 话说回头,先破三人联手再对双雄虎视,无常元帅并不恋战,身形晃动便欲脱阵。 蓦地驼铃数响,天也旋,地也转,一柄阔背直脊长刀也在姿威地呼啸着旋转。 四周气流翻飞,被刀劲旋成一道急风,迎面劈到,却是千金少使出神啸绝艺正面拦杀。 “拟形八法·雁鸣长空!” 无常元帅身形后仰,这一刀之势显然要把他自脸门劈开,破膛而入。 刀锋未至,刀风已把他的衣鬓激扬起来。 蓦地刀风遽没,千金少收刀转封,急急变招自保,手中啸穹从上斩变为下拖,当的一声,格过乌骓鞭。 原来无常元帅竟在酷烈的刀风中欺身进招,甩鞭敏似白蛇出洞,迅如电光石火,鞭稍贴着刀身,径削千金少握刀五指,赫然是蹑云剑法中最险的截手式。 旁观偌久,洞悉来龙去脉的千金少深知长鞭锋锐,不欲硬拼,横刀护身换过一招,转手再递—— “凤舞狂花!” 啸穹割引,式式连环,带起刀影迷离,化作千丝万缕花舌成瓣,择噬无常元帅,逼战之紧,出招之快,似有另番心机。 ‘神啸宗主出招迅快,是欲引其陷入酣战,妄出他招,借此一探无常根底么?’一旁作壁上观的天雨如晴心想。 正思索间,忽觉身旁视线灼灼,舒远心转睛一看,却见自家师兄不自然地转过头去,目光紧锁战局。 确认师妹无恙急急收回打量双目的丹阳侯顾全身份,不肯上前夹击,只站在一旁监视。 但见无常元帅将乌骓鞭倒提于手,目不斜视见招拆招,挥洒间尽是游刃有余,竟似对刀宗武学早有透彻。 事与愿违,心下呕死的千金少暗道内鬼通敌。 “想必他们很疑惑。” 四季一时里,目送阴阳伉俪离去的两人回到卧房,布阵确认左右再无六耳,斜倚胡床的“荻花题叶”这才轻笑开口。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风花雪月的关系竟好到能相互交换武学乃至于禁招,话说这还得感谢风呢。” “或者他们心底仍有疑问,但血不染的邪气一露,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招式或可模仿,但与傲邪剑法相辅相成的血不染之气息却非伪装可得,殊不知冥海归元劲竟存化用万气之能。 “这也是月选择将血不染留下的原因,”“荻花题叶”补充了一句,“之一。”一则掩饰本体身份,二来借于兄长傍身。 “月十分在意花呢。”“荻花题叶”的语气听来十分古怪,“只是不佩剑随身是否太过托大。” “这是他的劫,也是他的缘。” 看向窗外的“无情葬月”语气悠悠,话说完,随即摸上床去打算抵足同眠。 单手一圈察觉不对的他问:“话说雪还不打算变回来吗?” “那花呢?”顶着爱人画皮的玲珑雪霏似笑非笑反问,凑近了些耳鬓厮磨的她轻轻呵气,气吐如兰,“还是说花起了什么坏心思呢?”譬如顶着无情葬月的皮相做些什么…… 感觉打开了什么了不得开关的荻花题叶闻言正待还真本貌,随遭打断—— “如果是花的意愿的话,倒也不是不行,”玲珑雪霏露出一个十分恶劣的笑容,“不过等价交换,花得先满足雪的小小心愿。” “我不是,我没有……”荻花题叶矢口否认。 “但雪有……”玲珑雪霏果断直球,跟着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还是说花打算拒绝雪呢?” 透过现象看本质,宛若能真实感受到佳人哀怨眼神的荻花题叶只觉得自己是个负心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时间头大如斗的他宣告败下阵来,举手作投降状。 “好吧,雪的心愿是什么呢?” 一番耳语过后,听到玲珑雪霏大胆想法的荻花题叶一时间也不禁沉默下来。 见状,拿不准爱人主意莫名心慌的玲珑雪霏倒是率先打起了退堂鼓。 “若是花真的不想的话也不必强求。” “不,花只是在想,都说知根知底,倘若幻化失准,是否说明花对雪的了解还不够深刻,需得继续进修一番呢?”荻花题叶轻笑。 “诶?”听到这话视线下撇,忍不住收紧双腿的玲珑雪霏面色发红,兀自嘴硬抗辩道,“花是对自己没信心吗?” 或者该说是雪快对自己没信心了,听说第一次不都是很快的吗?怎么他却有完没完。 面对质疑,荻花题叶微微一笑,再一转身裙裾旋舞即成窈窕身姿,遥遥对镜顾影自怜。 “嗯……花觉得还有待改进,雪怎么看?”他问。 拒绝评价的玲珑雪霏选择转移话题,转眸瞥见月色渐沉,轻声问:“时候不早了,是否早些歇息?” “打扰到雪休息了吗?花只是觉得平时陪雪的时间太少了,还想今天和雪说个够呢。” “那……一直聊到天亮?”原本还困意半涌的玲珑雪霏闻言努力振作精神,随即身形一紧,已被牢牢抱住,也只是抱住。 情知佳人实不堪战,因此找了个舒服姿势将人抱住,并没有下一步动作的荻花题叶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彼此心跳:“不必了,来日方长。”独拥佳人一夜只是起点。 “嗯。” 累极了的的玲珑雪霏呢喃一声,这才忍不住酣然入睡。 试探性的亲了亲女子脸颊,确认现状的荻花题叶指诀微动,打出圆光如镜,投射战场情形…… 鞭影刀光错落铮鏦数声,围困之势,一来一往,近身拼斗的压迫,稍有一瞬轻忽,即成对手招下亡魂。 千金少单刀凛扫乱歌吟,刀势开阖,霸气似猛虎下山,一身雄威犹如泰山压顶,令人无从封架。 欲驯眼前猛兽,无常元帅一个搂膝拗步,鞭稍划了一道长弧,身随意转,陡然反手甩出,从千金少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 乌骓鞭一抖,缠身绕上恰恰卷住笑残锋腕门,跟着一收,正把他扯到身边,要将人一网成擒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千金少左手一抹后腰。 不料捉了个空。 刀在哪里? 无常元帅手上。 修行小碎刀步的神啸子弟惯将兵刃佩于腰间触手可及,方便临机应敌。 这是一个好习惯,风逍遥如是,千金少亦不能免俗,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习惯竟有被对手反过来利用的一天。 他出手快到不可思议,千金少要拔刀的时候,刀已上手,化作酆都使者,飞斫丹阳侯。 抬腿迅发拨云见日,先踢笑残锋胸膛,千金少挥刀一格,后觉腕上桎梏已解之际,无常元帅人已借势蹬出,抽刀纵身,形拟鹰击长空,凌空探爪。 刀化无尽式,妙现顶峰招,亦刀似剑无可捉摸,此招意境虽奇,其名不过四字而已—— 一刀启程! 凛冽刀光触目惊心,扛刀在肩的千金少转而冷眼袖手,并不追击,岂料斜里蓦来一团鞭影好比跗骨之蛆,将人一道圈入战图。 “怎会?” 一挺单刀绕颈封转,挡下长鞭灵动方才易手在握,再定睛,一般无二的酆都鬼影照见眼前。 同样战场,半生酆都,身心双化两极分,虚实相间的无常中,再现正邪一念,别出机杼,此谓—— 神魔无我!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八章 漂泊狼影 战兵卫·夙,首代苗疆战神,为撼天阙(天阙孤鸣)的贴身护卫,两人是谓生死至交。 撼天阙被陷害弑王重罪时,迫于族人生命受胁,及不愿撼天阙做下憾事,与之生死决战,两人皆重伤。 为保撼天阙存活之机,战兵卫应下保护北竞王之职,成为北竞王的贴身护卫。 “这数十年来,他倾听小王的话语,每当我失落、犹豫、大喜大悲,只有他能让小王倾诉。” 琥珀双瞳凝望面前与夙相似而又不同的素衣男子,竞日孤鸣宛若有感而发,男声独白缓道此身经历。 喑哑语调在幽光烛影下更显孤独寂寥,“看着小王进行的一切,始终保持着旁观者的身份,坚决守着面上龙黥的誓言。” “这张带了数十年的面具,他是唯一知晓面具底下真实面目的人。” 自九岁开始伪装、日日如履薄冰,如此经历无疑令人动容,北竞王灼灼目光紧锁荻花题叶。 “现在,小王想问,”伪装经年深入本能,纵使王位唾手可得,自称仍旧一时难改,“医天子先生可愿成为这第二个人?” 身为王子少师立场在常人眼中早该分明,但明睿同北竞王其人,依旧选择抛出橄榄枝。 此举在常人看来恰说明对方自信有收服己身之可能。 紧蹙剑眉复又转松,脑中深刻反思哪里露了“破绽”,心思百转不露于外,荻花题叶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龙虎山内,腰悬长刀、身着黑衣的风间始不由问道,“为什么霜姑娘你会认为此地一定有别的出路呢?” 今天是风间始、雨音霜二人救下苍狼来到龙虎山的第二天,期间苍狼醒过一次,难以置信父王身故的他坚持要回归苗疆。 身负重伤的苍越孤鸣途中正巧遇上奉竞日孤鸣之意前来取命的女暴君,无情的言辞与冰冷的女刑彻底粉碎了苍狼最后一分幻想。 幸得西剑流二人及时赶到,将男子救走,突围过后,重新隐匿龙虎山中,争得喘息机会。 而山中岔路虽多,终究有被试完的一天,因此容不得雨音霜另寻他路离开。 女子质疑方才也的确在此间地头蛇奉天口中得到印证。 问询之声入耳,雨音霜大方解释说:“是他跟我说的。” “啊!”闻言,风间始一愣。 “山寨被人包围,他却一点都不紧张,这就表示他对自己的安全非常有信心。”目睹对方不解神色,女子遂详加解释,阐明解题思路。 “一个既没有赤羽大人智慧,也没宫本大人超凡武艺的普通山贼,在这种情境下,为什么还可以这么有自信。” “哦!原来如此。”风间始这才恍然。 不待青年回神,清丽身影已然向苍狼居处行去——出路既得,再来就是要看男子的决定了。 阒寂石屋当中,重伤失意的苍狼形单影只,沉浸在极端情绪的拉锯当中—— 【“你的父王和王叔已经死了,你的祖王叔已经登基,而你——就是多出来的王族。”这是受祖王叔派遣前来索命的蛇蝎美人。 “我们拖住她,你快走。”这是豁命相救的清丽红颜。 往日信念顷刻崩塌当然,苍越孤鸣战意全消:“走,走去哪里?” “活下去,才有希望啊!” 苍狼垂首避过女子激励视线,劝勉言辞却是全然难挽悲痛交加的绝望心灵。 “去陪你的父王和王叔吧,喝——”杀心赫赫的女暴君誓取男子性命。 雨音霜、风间始两人缠战女暴君,却是难敌女刑无常。 发觉战局岌岌可危,个性倔强不让须眉,雨音霜终是看不下去男子这副失志模样。 素刃交格抵住狠辣长鞭,女子借力返身挡在苍狼身前,无惧伤势互换,斩杀暗袭女兵,压下喉中腥甜,语调不见往常温和,泼辣开口。 “你这个懦夫,你要是死在这儿,谁替你的亲人报仇!” “报仇?”简单二字顷刻唤醒男子意志,父王、王叔音容笑貌浮现脑海,跪地身影缓缓而起,单掌攥紧出血。 “报仇!”重复的字句,迥然的语气,狭利刀光出鞘,象征复仇的意志生根,“我要报仇!” ……】 “怨天尤人什么也无法改变,你方才不是说要报仇,展现你的能耐,让我看看吧。” 女子言辞犹在耳畔,苍狼眸光骤凝,怅惘心情缓缓平复了。 “冷静了?”月白身影缓步来到男子背后,女声清冷道 不同战中恨铁不成钢,重症下猛药的激烈言辞,知性如雨音霜自是清楚男子眼下所需要的,乃是陪伴和支持。 想通此点,雨音霜遂问:“有计划吗?” “回去,继位,杀。”连环字词书就复仇大体方针。 “很直接,想起来,这件事情确实就是这么简单。” 但也仅限于“想起来”,听出弦外之音,苍狼转身定视女子娇容,径自道:“我是苗疆王储,是……” 微微偏首侧过视线,男子犟自压下胸中激荡情绪,改口出声:“是先王唯一的继承人,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人承认的事实,就不存在,你的立场,形同薄冰,脆弱凭虚。” 心下动容于苍狼眉间一闪而过的深刻悲伤,雨音霜言辞凿凿,仍是不改理智,意欲为对方的头脑降温。 “北竞王再厉害,也无法掌控所有的人,只要让大祭司还活着,他们一定会拥护我夺回王权。” “然后就能斗赢北竞王吗?” 女声追问开口,虽是不近人情,却是再为残酷不过的冰冷现实。 “大祭司对苗疆的影响,不是你们这些外族人可以了解的。” 漆黑貂氅蓦得甩起,“外族人”三字划开彼此立场。 男子直至此刻,依旧不欲将他人卷入王位争夺的漩涡当中,也许常人会觉得这是一场虚伪的政治作秀。 但亲身经历过苍狼援手,更见识过男子不止一次善良举动的雨音霜却知晓对方本质便是如此。 女子心下暗自叹息一声,故作听不出话中真意,反借质疑口吻拉开话题。 “所以,你打算公然现身,等对手来杀你,落实王储已死的事实。” 良言入耳,苍狼眼泊微微晃动,女声紧接着道。 “一个女暴君,就险险要了你的命,你如何确定北竞王的身边没有其他的高手,或者你该自问,你真的清楚北竞王真正的实力吗?” “北竞王真正的实力?”一问惊心,男子怔然低语道。 “你的天真——,” 直至眼下,女子方才明白,对方身上那份可贵的纯良,在王权斗争中会留下怎样致命的破绽。 “才是北竞王特意埋下的杀招。” “谁能料到,长者表现出的由衷的关怀与疼爱,是如此可怕的毒药呢?”北竞王府内,温和男音同样揭破王者深沉机心。 伴随一声铮然,荻花题叶停下擦琴举动,全然不见抬头打算,径自低首望看着目下古琴。 枯竹所制琴身反露檀木古韵,上嵌莹洁七弦,琴身刻着一女子和繁复的冰晶雕饰,其名郢雪。 这张琴是由战兵卫送来的,琴送来不久,竞日孤鸣也离开了,毕竟即位登龙的王者尚有不少事务等待处理。 保护对象离开,身为死士的战兵卫自然同行,彼时的别苑之内再无他人拦阻医者去路,但荻花题叶仍是未有动作,直至——灿黄华姿来到。 “哎呀!”似是为心思遭彻而意外,竞日孤鸣赧然道,“这也多亏了王子少师的巧妙配合啊!” 然而对此,苗疆勋贵依旧表示不背锅。 毕竟,填鸭式教育带来的只有纸上谈兵而缺少实践经验的应试人才,荻花题叶顺水推舟的举动同样说明医者用心不纯。 而这,也恰是医天子未有出现在北竞王所认为的,怀有异心、不够尽忠、随时有可能因为苍狼未死而变节的苗疆战力名单上的重要原因之一。 “算算时间,” 宛若自信内忧将解,又似有意展现王者气度,竞日孤鸣起身行至窗边,仰首南望,灿然双眸似能穿透空间,“协助中原对抗魔世的驰援队伍也该出发了。” 抗魔前线就像是个绞肉机,一旦卷进其中鲜有生还可能,有关这点在场二人心知肚明。 而荻花题叶未有沦为中原、苗疆磋商下的筹码,则是北竞王对医者礼遇态度的最好体现。 北竞王半生都在等待与忍耐,心思深沉如王者其人,自然不吝于为收服医者而付出些许心力。 “太露痕迹了。”荻花题叶仍旧垂着头,这种行为在他人看来不免失礼。 但竞日孤鸣显然非常人,因此他只是轻咦出声:“嗯?” “你本可以选择更为稳妥的作法,有她在。” 五指摩挲雅致长琴,荻花题叶语调轻缓依然,“我不会离开这幢小楼。” 然而北竞王却偏偏选择在此时用恩情来企图收服医者。 “哎呀,这一步,是小王躁进了。” 毕竟胜利会冲昏一个人的头脑,何况是一跃登上苗疆王权之巅带来的冲击呢。 “也许吧。”但这绝不适用于天堂症候群晚期的苗疆勋贵,而这也让医者有了另一个猜测。 “但我更愿意相信这是苍狼王子带来的影响。” 得到苍狼脱困消息的竞日孤鸣希望借拔擢医天子的方式,来完成对自家孙王侄的第二次心灵打击(可以参考天阙孤鸣得知希妲要嫁给颢穹孤鸣时的反应。花吐槽:这什么烂比喻!) “是啊,孤王的小苍兔不仅逃过了女暴君的追杀,还一路潜行来到了祭司台。” 浑不见被拆穿的懊恼,竞日孤鸣径自接口出声,同荻花题叶分享苍狼行迹。 “我想到达天狼坛的苍狼王子,所见到的绝不会是大祭司。”温雅男声补全未尽言辞。 “的确,当苍狼到达那里是会发现,守在该处是在他印象中早已身亡的旭日灵岳。” 夺取王权本非易事,以北竞王之心机怎有可能全无预谋,短短时日内暗藏势力几近席卷朝堂,弥平非为继位正统的背景不足。 “但纵使身负重创,更有他人帮衬,苍狼也非易于,想来他们一行如今仍流窜在苗疆境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闻言,竞日孤鸣没有反驳,有时默然已是最好的答案。 略去王子称谓,冠以“流窜”修饰,联系苍狼如今境况,医者言辞眼下当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省略并非视而不见,相反,王储正统的地位是独属于男子的优势。 只要性命无碍,就有了翻盘的资本,这就是荻花题叶先要弄清楚苍狼生死的原因之一。 任何翻盘的条件,都要建立在自己的实力上,一个人没有实力,便不能跟人谈条件,只能要求别人帮忙、宽恕、扶植、施舍或栽培。 既然知晓局面并非全无转机,医者自然不会轻易抽手作壁上观,长袖轻拂,身前平平浮现一方纵横棋盘。 信手散去掩神光束,荻花题叶轻点木案,个中意味不言而明:“既如此,手谈一局何妨?” 一言方出,灿黄华姿蓦然回眸,医者抬首举动闯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直白的邀人言辞。 “昔日王爷金碑开局挑遍天下棋士,棋力自是非凡,”对此荻花题叶自叹不如,“只是,医天子还想搏上一搏。” “哦?” 心感趣味,虽自信稳操胜券,但对欣赏之人从来不吝青眼,竞日孤鸣脚步微挪。 医者对此视若无睹:“搏一搏,利爪遭折的狼,是否真的,无救!” 尾音落定,北竞王洒然落座,一双慧眼径自打量着眼前局面:棋盘之上,纵横经纬,黑白交错,如争天下之势。 棋演江山,然而棋盘外的胜负却并非棋力高低所能界定——竞日孤鸣很明白这一点。 北竞王向来长于在极混乱的局势里认清自己的形势,他一向认为博弈是另一种形式的攻势——兵不血刃的攻势。 而如今的他也的确在棋局当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方,竞日孤鸣素指拈子,应了一目黑棋。 挽布左手五指按琴,似是决不定该当弃子取势,还是力争边角,医者思忖片刻,一子落定,白方仍是不易方寸之争。 低沉男声好似洞彻王储心思,代为转述其人思路:“天狼坛附近不远,有一处军营,负责的长官,恰是苍狼幼时玩伴。” “以乖苍狼的个性,这大概是意料之中的选择。” “但貂玉青想必已向王爷传书,”基于对昔日学生善妒个性的了解,医者得出结论,“这是常理内的判断。” 而人心,则是游离于常理外,而能左右战局的因素。 昔日同修客,今朝索命人。面对儿时伴读,猝不及防下,身受毒染的苍狼同雨音霜、风间始一行且战且退。 逃逃逃,一再受到追杀的苍狼王子负伤渐多,体力亦至将尽。 一个方死,十个又至,不断涌上的对手,漫长无尽的路途,终使苍狼不支倒地了。 体伤、身疲,叫嚣的情绪不住压迫神经,勾起名为心痛的回忆,挚友激烈言辞回荡耳畔—— “就是因为你太容易就信任别人,所以,今日才会一败涂地,你连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你想的这么天真,杀!” 天真,原来自己仍是这般天真,到底,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难道王权之下,果真没有半点的人情。 声声自问不停,倒下的苍狼无力爬起,混沌的脑海浮现两字——“放弃!” ‘哈——哈——哈——’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沉顿呼吸有如风箱吹拉,象征肉体已然逼上极限。 接踵而至的是弃战就戮的消极情绪:‘放弃吧,已无体力;放弃吧,已无援兵;放弃吧,这样太过痛苦,自己已无能,已无法再斗。’ ‘闭上眼,只要闭上眼,当作梦了一场,就是解脱。放弃吧!放弃吧!放弃,放弃——’ 面上热汗淋漓,逐渐模糊的视线当中,是二人浴血奋战的不屈身影,卧地男子单手攥紧黄沙一捧:“但是放弃,怎对得起身边的战友。” “王子!王子!”迷蒙当中,又闻援军之声,一道瘦削身影闯入战场,非是幻影,而是真实援军到来。 “赫蒙少使。” 北竞王府之内,奇特男音道破其人来历,对方赫然也是个“已死之人”,梅香坞一战中已经死在万朔夜刀下的人。 假身避死从来就不是魔门世家专利,花雪二人同样精擅此道。 讶然情绪只在一瞬,竞日孤鸣再开口,从容不改:“再来的下一步,当是前往万里边城争取铁军卫的帮助。” 长于追踪的赫蒙少使的作用不仅是及时驰援,对苗疆地形了若指掌的他更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风险将他们带到万里边城。 “这一步既然在王爷预料之内,那便不可能成功了。” 及时没有来自北竞王的压力,也不可能成功,因为铁军卫,只效忠真正的王。 不近人情的铁律在当下,恰是苍越孤鸣难以逾越的天堑。 坚实堡垒之上,挺拔肃穆,五官线条像是刀斧雕琢一般硬朗,铁血刚毅的苗疆军首目送苍狼远去。 漂泊狼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铁骕求衣同样转身离开,徒留铿锵字句回荡风中不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天真,太过天真!” 棋盘之上,白子不肯罢休,当下与黑子在左上角展开剧斗,一时之间妙着纷呈,自北而南,逐步争到了中原腹地。 “直到现在,先生仍是坚持一线生机不让么?” 换言之,直到现在,医者仍打算帮助替不受各方看好的苍狼一搏胜算吗? 白子布局时棋输一着,始终落在下风,到了第九十三着上遇到了个连环劫,一若眼下再逢杀劫临身的苍狼。 锐风破空,数枚暗器同时射向男子,每一暗器的尖端,都闪着汪蓝,显然是涂上奇毒的,快、准、毒,更见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死关在前,苍狼心神瞬动,罩身墨氅已在这电光石火间卸了下来,一卷一回一兜一包,卷回兜包四个动作同一瞬间完成,漫天暗器全都隐没不见。 只有一枚脱手小箭,刃泛冷光,恰恰嵌在以身代挡、推开苍狼的雨音霜肩头。 见状,男子当机立断拔下女子身上暗器,关切出声;“你没事吧?” “啊,我…我…”气息行滞,雨音霜低头吐出一口黑血。 “她的命不长了。”阴鸷男声突兀响起,五指钳镖,绿衣青年自林中现身。 “貂玉青!”喑哑声线道出其人身份。 “这次,上面抹的可是剧毒了。”目睹苍狼关切神色,貂玉青不住挑衅。 “你,我要你的命!”“谁要谁的命,还在未定之数。” 反诘一语入耳,苍狼心神略分,果不其然,又闻奇特男音回荡林间,“围上!” 苏厉为首,渡江卿领军,自四面八方围追堵截而来。 “早在他们进入天狼坛的时候,就已经中了国师所下的咒术。” 换言之,掌握苍狼行踪的不止有荻花题叶一人。早有准备的竞日孤鸣同样也是知情人士。 棋局将近尾声,王者更欲稳中求胜,起手落子再谱十面埋伏—— 黑方合围,白势赫见岌岌可危,仍是勉力撑持。 再逢围杀,苍狼虽已伤疲,仍是奋力支持,只愿不负身后支持他至今的战友。 拳掌狠辣,暗器阴毒,苍狼四人战得狼狈,更见情势不利,四人再度汇聚,生存空间一再缩紧,对峙合围兵士。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一起死啊。” 省去控灵时日,风间始心理年龄仍不过十六少年,面对死亡如何不心生恐惧 “至少,要让苍狼逃出。” 解毒丹解去毒患,死关在前,雨音霜依旧不乏责任感,为恩为情,誓替男子辟出生路。 “我不会丢下你们,我们一起逃出。” 几经奋战,同在生死关头徘徊,苗疆王储自有傲骨,怎有可能抛弃战友独自逃生苟活。 “共同行动,目标太过明显——”劝慰女声未及说完,已遭苍狼打断。 “相信我!” 自后背传来的温度使得四人心念更坚,眼下无国别之分、无地位之差,彼此只有共同的唯一身份——生死与共的战友。 “我们会活下去。”言罢,四人默契同施绝学上手。 “皇世经天·狼牙破空。”苗刀平斩,悍兽凶利撕风掠空, “樱·斩。”素刃轻挥,刹那芳华转瞬而逝。 “烈焰狂涛。”太刀斜举,赤炎蹿腾燎云行野。 “奔雷之野。”掌合刀路,青电雀跃裂地扬尘。 狼影、樱辉、炎流、雷光,四式合流,威能更增的一招本该辟开生路,却是受克于当空劈下的狭长蟒鞭。 根基之差无视人力差距,决定招上胜败,鞭影未落,皲裂的地表瞬间多出一条九尺有余的鞭痕,深入数寸。 游弋长鞭觅得合招破绽,赤蚺吐信轻破来式。 “女暴君。” 额间道印恍惚闪烁,医者心有所感,讶然开口,这却是不同原剧的一着。 不过,荻花题叶也并非毫无准备。 虚按琴脊的五指微微一动,划过其上新铭娟秀盲文,“安心”二字带出宽慰女声,落入医者心湖。 密林暗处,玲珑秀雅的窈窕身影静立当中,透亮狐眼紧锁战局,寻找可乘时机,以期一掌分战局。 经由自中原回转的战兵卫之口可知,女子长在内力深湛,掌劲难防,不耐近身久战, 所得情报如水经心,竞日孤鸣落子若定。 “远攻不宜,近战为主,抢攻合击,断其首尾!”主上嘱咐牢记在心,苏厉一行恪守方略,不露可乘之机。 黑子步步紧逼,白棋方寸陷危,宛若势无可挽。 “所幸,出手的并非战兵卫。”棋局演变至今,尚在医者所估底线当中。 话音落,荻花题叶又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棋盘之上黑强白弱的局面,霎时变幻,棋盘胜负,再度扑朔迷离起来, 恰在此时,头戴斗笠,身披轻衣的洒脱身影闯入密林战场。 此情此景,女暴君掌中锁命红菱毒蝎鞭快舞,一条乌影裹挟可怕劲风抽向疏狂人影,男子步伐快慢由心,刀行一瞬。 招起刹那,萧索冷风过颈,昏暗天光下,乍现一抹凄艳刀光,棕影、薄刃,冷锐逼命,不留方寸余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见状心下惊怖不已,娇媚女子皓腕圈转,鞭上力道由刚化柔,长鞭一缠,银邪盘首格开绝杀一击。 男子趁隙再行援手举动。 凌冽刀光,如一缕轻轻的湖中影,又似午后浅淡的梦,回削急斩,划过了纵身而起的犀明、犀照脖颈。 惊世骇俗的一刀。 两颗头颅,已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高高抛起,伴随着溅出的血水,骨碌碌滚落在地。 无头身子,如断线的风筝,摔落下去。 随手一击解去风间始所遇危局,灵快足履再转纵步快杀,幻影虚造身形错分,分袭各处战局。 血雨滴落,人随刀动。 苍狼所处的位置传来一阵刀声,优美的刀声,像一串风过时的铃铛,又像一声动人的呻吟。 这么好听的刀声,貂玉青闻所未闻,这种刀声,不像是在拔刀,而是像是演奏。 就在分神一瞬,绿衣染红,青年已然成为曲中沦亡音符的一员。 同一时间,雨音霜所在的位置,也传来刀声,只有一声。 好快,渡江卿听见的时候,那人刀已在手,这种刀声,才是真正的刀声,横步行履已见惊鸿照眼。 至于女暴君,并非不欲援手,只是蛇蝎美人此刻同样自顾不暇,男子步行七步,招行七步,步步皆指女刑招中细微破绽。 近身短接长鞭难伸,女暴君一时之间竟感招招受限,式式被破,来者能为令人心惊。 最后一处,赫蒙少使所在的方位却没有刀声,然而刀一在手,已有剧烈的刀风狂飙,但却独独没有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下,是刀,捕风,更是风中,捉不住的刀势。 男子持刀单手像弹琴似地挥、点、戳、拍、推、拿、揉、捏,每一下俱丝毫不失,紧扣目标。 幸得所对敌手不过刀锋虚影,全神应招虽显狼狈,但仍是安然接下来招,“这是——” 周身几度见红过后,阅历不凡的苏厉,终是从对方行刀走势中看出些许痕迹。 “小碎刀步!”刀界惊鸿的成名武学。 “惨了,被抓包。”诙谐男声依旧不慌不忙。 不想竟被叫破来历,男子为防变数,薄刃疾斩,瞬闪千光,绚芒之后,传来数声闷哼,围攻之人无不口角溢红,强者负创,弱者亡命。 抓准时机,五人腾空挪移,没入密林之中,立时不见踪迹。 王府当中,棋盘之上,黑子杀,白子救,竟是荻花题叶稍胜一筹,点睛一目堪称神来之笔,竟是硬生生为那一片白棋杀出了一条血路。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章 交趾泣血 交趾,泣血邪魔洞 山洞之外,周匝松柏绿树,翳映阴森。绿意斜挽,在晦暗光线映衬之下,弥漫莫名之气——森郁而冷寂。 今日,为一探邪气来源,天下第一拳凛然履足交趾凶地。 就在石寒尘越过五丈之限的当口,一抹劲光乍现,恰若流星经空,自洞内发出,袭向黑发中年。 “嗯!” 见状,石寒尘轻咦一声,斗然住足,双手拢入袖中,身随意转,红影微晃间,足底无声,迅疾避开近身气芒。 魁梧身姿转瞬立定,男子眉头一皱,暗想:“这泣血邪魔洞果然有大问题。”思索间,石寒尘步伐愈疾,意在深入。 距离愈近,洞内妖邪反应愈烈,连珠五道红光须臾发出,直向不速来客射去。 名列天下第一拳,石寒尘自有一番惊人业艺。 虽然也是同一般武林人无二的拳打足踢,掌劈钩刺,但拳打多虚而掌按俱实,有时却又一掌轻轻的捺来,全无劲道。 但见男子锁、打、拉、戳,虎虎生风,七分化、三分挡,从容因应。似是隐隐有感强敌来到,洞中复归岑寂,待人入毂。 艺高人胆大,石寒尘无畏步入蛛巢。 虎目四顾间,男子眼见一条狭窄的天生甬道呈现眼前,原是山腹内的一条裂缝,走了了三十余步远,甬道渐高,再前进丈余,甬道忽然转弯。 石寒尘丝毫不敢大意,负背右掌虚握成拳,前探左手五指箕张,真元暗纳,以便及时应变。 又走了两尺远,前面豁然空阔,出现一个洞穴,便如是座石室。石寒尘定睛一看,登时吃了一惊,只见对面石壁上茧影幢幢,竟似铸在石里一般。 蛛网褐茧之下横七竖八地放着数具骷髅骨,身上衣服已烂了七八成,由颅骨宛然可看出是人形。 ‘想不到洞内竟有如此怪异的石壁,难道所有的事情,皆与这块石壁有关?’ 见此,石寒尘心下稍愠,但依旧不失冷静,依气寻凶判断黑手所在,目光徘徊间,落在石壁之上,暗忖道。 “嗯?” 就在石寒尘意欲上前一探虚实之际,洞外传来吵闹之声,引起男子注意。 “我们再也忍不下去了。”“对啊对啊,我们要反击。” “不管这洞里有什么怪物,我就不相信放火烧进去,再把洞口给封起来还不死。” “对,放火封洞。” “啊!”闻言,明了此间别无出路的石寒尘心下一跳,“不会吧,真要放火封洞?他们不知洞内有人。” 心知虽说早先曾与当地村民打听过相关讯息,但对方也未必知晓自己入洞时机。 男子低叹一声,当即转身,欲出洞通知村民。此时,石壁之上幽影忽闪,红光急窜飞向洞外,转移石寒尘注意。 “这块石壁果然有问题。”男子心力复归眼前诡异山壁之上,一时无暇他顾。 正当石寒尘凝神提气,同邪茧对峙当下,先前突围红芒陡现真容,原是染血蛛丝。 “啊啊啊……出现了快点把木材堆进洞里。” 蛛丝出洞时迎风一抖,化作十多条非金非丝的绳索,编成迷离罗网,向村民头上罩来。 蛛网须臾沾衣,旋即索身绷直,似是察觉猎物落网,长绳迅速收缩,将短褐村民拉入洞穴当中。 “啊!救我啊!” 尖叫转瞬即止,只因其主早已横尸当场,成为网中人口中血食。 前菜过后,石壁之上血气余腥更甚,兽性冷残的邪茧甚至有意无意间,发出些许低冷笑声,讽刺着身前男子的无力。 “呵!呵!呵……” 四下鬼哭狼嚎,桀桀怪叫,扰人心神,眼见村民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法及时将人救出,石寒尘怒火更炽。 原本守身以应,意在防止邪物暗施辣手,不想谨慎之举竟酿成难以挽回的悲剧,这使得平素行事侠字当头的天下第一拳自责,更懊恼,喟叹己身判断有缺。 “可恶啊!破天惊雷!” 万般情绪顷刻迸发,石寒尘沉喝一声,左足横扫,右掌迎面劈去,掌劲连发,拳路瞬变,意走破字诀。 浑厚真元奔涌而出,数道雷光犹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一般,轰向山壁。 殊料,雄浑拳力恍若泥牛入海,嵌在石壁之上的蛛茧浅运化劲法门。以身为阀,承接刚猛真元入体。 茧内网中人施腾挪小巧之技,一味游斗,因势利导,借石壁内藏浅洼之便消磨招中真意,而后纳无主真元为己用。 旋即茧身幽光再闪,又是数道血网蛛丝发出,式走牵制为先。 蛛索横扫,拦腰卷来。仔细看来,这蛛索细长多丝,一招既出,四面八方同时打到。 石寒尘侧身闪避,想抢攻对手空隙,哪知对方十多根蛛索有的攻敌,有的防身,攻出去的刚收回守御,原来缩回的又反击而出,攻守连环,毫无破绽。 拆了十余招后,石寒尘已看出蛛索的奥妙,心想:‘这蛛索功夫是从蜘蛛网中变化出来的,虽是去处无定,但万变不离其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乘其一招使老,进攻的索子尚未收回、而守御的索子已蓄势发出之际,男子身形一斜,陡然欺近石壁,伸手向茧身点去。 这招快极险极,尚未破茧而出的网中人万难避开。 “啊……救我啊!” 此时,又闻两声惊呼,邪茧趁天下第一拳被牵制之时,又以罗网擒捉两名村民入洞。 石寒尘这才省悟,原来对方鞭走轻灵,其实是在诱自己上当,用心阴毒,意在趁隙吞吃旁人。 心神略分,男子凝指不发,意欲转杀为救。 网中人乘势牵丝一钩,反举锐芒斩向对方手腕,石寒尘疾忙撤招,嗤的一声,袖口已被蛛索划了一条缝。 石寒尘见此獠狡计百出,心中愈怒,乘势一拉,扯下了右臂破袖,左手一振,五道蛛索倒转,后发先至掣肘余下血影。 两方长索交接刹那,男子手一抖,袖子突然从横里甩起,牵动蛛丝无定,虚引灵蛇腾舞,凌厉劲道竟使茧身蛛丝连接处寸寸而断。 兵刃遭夺,邪茧虽惊不乱,挥丝横削石寒尘掌中残袖,却见男子轻飘飘地纵起,左手挽袖,兜了个圈子,右手蓦地从袖圈中直冲出来。 方寸一击宛若穿花蝴蝶,来势奇急,男子五指点划拨弹,牵动五丝反制。 网中人避让不及,当即拨弄血影旋动,以众欺寡,层层叠叠,罩住进逼劲风,挫其锐气。石寒尘不待邪茧有余裕还手,忽然回身,背向对方。 蛛丝围攻之势稍滞,网中人只道对方要逃跑,意欲乘胜追击,血影刚要发出,忽觉一阵快芒袭到。 但见石寒尘双臂反手从下向上,左手残袖束朱虹,右掌五指灵动,捻五索成一股,结作昂首吐舌的蛇形,蛇舌尖端分成双叉,每一叉都是一个蛛索倒刺。 旋即男子食中二指须臾伸直,凌空虚点,灵蛇反身吐信。 长绳犹如一条赤蛇般向邪茧钻来,这一招更是大出意料之外,网中人忙调蛛索来救,哪知鞭影已拂到邪茧外壳之上,但闻破空惊响一声,竟尔打中。 网中人只感到内脏一阵发麻,对手已借势窜了出去。 又是不数招,确认掌中残袖已将其余蛛索悉数缠住,石寒尘用力一挥,破袖与蛛索双双脱手,都掉到地下去了。 强敌在前,虽尚未蜕变完全,网中人亦不乏诡诈心思,缚人蛛索一横,随即将两位无辜村民向洞内西边岩石上掼去。 洞外村民:“快放火!快放火,放火!” 耳闻洞外慌忙之声,眼见情势越来越紧,石寒尘心想。 如不立时冲出,自己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但要放弃眼前无辜,又将毕生所秉侠道置于何处,更谈何颜面同雷兄论交。 进不得,退,更是决计不能。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若有还无的硝石气息萦绕鼻尖,生与死的决断,徘徊在石寒尘脑中。 天人交战之际,日前知交论侠之画面,如水经心。 【雷狩:“此次下山,我才知道现在的中原武林,受东瀛来的西剑流摧残彻底,而中原的人民,又是如何受到折磨。 然后,我又在西剑流内,看到了成功复活的西剑流之主,面对这个强者,我们如果再选择自清隐世,又有什么意义?” 石寒尘:“倘若明知有人受苦受难。却独自一人在此坐视不管,那我习武又有何用,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会让你这只畜生再吃人,喝——” 声声自问历历在耳,原来心中早有答案。男子眼一凛,飞身而前,跟着一招“岳王神箭”,身影如箭离弦,急射而出,截住绳索回路。 这招“岳王神箭”原是男子独创的轻功绝技,提速之快,任何各派武功均所不及,也正是因为如此,方能从交趾邪郎手下抢出两条性命。 只见石寒尘左擒右拿,双手扣住两位村民背心,这才挺腰站直,将二人轻轻放落,足下宛若立地生根,同邪茧收网举动僵持不下。 “好恐怖的功力。”内力拼斗形成拉锯之势,石寒尘暗自心惊同时,却因受限眼前人孱弱筋骨,不敢放手施为,指掌一时难同无情飞丝较劲。 “壮士救我们!救我们啊!”眼见己身双足浮空,两村民心下怯意更盛,连忙呼救。 “各位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你们。”心下明了情势危急,男子再开口,仍是一般无二的沉稳声线,安抚无辜村民的恐慌心绪。 言罢,石寒尘低喝一声,气走周天,双掌乍松,失去掣肘的蛛索疾速收缩。 然而,它快,天下第一拳更快。 一式“攀云乘龙”使出,也不见男子弯腿作势,忽然全身拔起,已窜到了山洞岩顶,一个倒翻筋斗,又出现在村民面前,背对石壁。 石寒尘双掌平平推出,这一记用的是大力千斤重手法,然则在其使来,又略有变化,似推还拂。 两位无辜村民只感肩头微微向下一沉,又哪里知道,这须臾变化间,男子所展现的高妙运气法门,在卸去重手法所造创伤同时,又以个中劲力抗衡蛛网收缩的力道。 此时,洞内飞射出数道白流。 “壮士,危险啊!”目睹邪茧突施暗手,村民不由得惊呼出声,意在示警。 石寒尘为救人无法脱身,只得生受网中人一击,无定飞丝贯穿男子背心。 “啊!” 背后赤血流淌不休,额间冷汗涔涔而下,昭示着天下第一拳此刻飞速流失的体力。 “呵呵呵呵……” 殷红的鲜血顺着白丝流向洞穴深处的怪物,茧身邪光流窜,似是对眼前食物感到满意。 森寒低笑声回荡幽暗洞穴之内,带起阴风阵阵,如讥似嘲,讽刺着侠者此刻的无力。 “壮,壮士啊,你别救我们了,你快放手,这样你会死啦。”尽管出身穷苦,目不识丁,但乌雀尚知反哺,何况人乎? 感恩心思压下死前恐惧,村民勉力开口,声声恳切,是最卑微的希望,只期望恩人能保全己身。 “啊啊……”尽管心下暖意流淌,却是无法挽回此刻受灾现状。 正当石寒尘犟自提元,打算作最后一搏之际,四周气氛倏然一滞,一道飒然锐光,挟着别样冷冽清隽的意蕴,自外而入。 冷锋生变,薄雾晃眼,凌厉剑芒一化千象,点落八方,缭绕回环绞断蛛红软索,一解当下困局。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二章 茶酒余温 雅致房间之内,紫檀香炉缭绕青烟袅袅,分外醒神。 “你是谁?”雨音霜瞧见男子身形,也不管背后的伤势,两手在床面上一撑,弹坐而起。背后一阵剧痛传来,雨音霜知道背后的创口又裂开了。 她也不管,只将右手抬起指向苍狼,左手下意识摸向纤腰后方,却陡然间发现自己惯用的双短叉刃居然不在腰间。 苍狼看她额上的冷汗,也知道她背后的伤势又破开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心疼医天子先生出品的独门金创药还是心疼这个缩在床上依旧倔强的姑娘。 他往前走了两步,从那阳光中挪出。 女子这才看清对方形象—— 一领墨缎貂氅,软甲内衬,颈系五芒星链,乌黑长发打理整饬,鬓角两缕紫蕴垂胸更衬其人尊贵,神情温敦,面容俊秀,身形矫健挺拔。 质询女声入耳,清脆动听,但语气中却冷冰冰地不带丝毫暖意,听来说不出的不舒服,男子身形微微一顿,倒不是因对方无礼态度。 ‘东瀛人士么?’ 西剑流一行来到中原,虽说为方便行事,学得不少中文,但毕竟乡音难改,在流派内也大都借日语交流,休门队长自然留了些东瀛口音。 只不过,往日同僚从不以此为异,所对中原人亦大多成了手下亡魂,因此雨音霜也从未察觉自己有什么“东瀛口音”。 而对曾同医者学过一段时间日语的男子而言,细微的音色变化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无异。 尽管如今苗疆偏安,然对中原形势虽谈不上了若指掌,但大体局势也有相当了解。 见微知着,苍越孤鸣对自己因一点仁心,随手救下的女子来历已有几分猜测。 有些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苍狼道:“在下苍越孤鸣,途径神蛊峰时……”话未说完,男子已侧过身去。 昨日为了处理伤势,医者将她后背衣物割开,似是忘了唤人为她更衣。 雨音霜这会儿毫不自知地坐起,几缕衣物从肩头滑落,冰肌玉骨,是同素装一般醒目的如雪洁白。 如今医者正忙于为那位病弱王爷日常诊脉开药,因此苍越孤鸣只好亲身看顾自己带回的伤患。 自悬崖摔落尚能保留生息,兵刃随身,一看便有不俗武修,男子可不敢放任寻常侍女照料对方。 有心人意欲磨平幼狼利爪,将其养得温纯无害。 好为人师的异世之灵显然不会坐视不管,受限亲疏、身份,只好偶尔讲讲江湖掌故,增加王储见闻阅历,倒也聊胜于无。 如今看来,应该还算成功。 濒死武者反扑最是猛烈不过,神志不清间甚至可能袭击援手之人,苦境前辈欧阳春羽殷鉴不远,男子自是留心。 雨音霜看了苍狼转过身去,也觉肩头一凉,“呀!”的一声叫了出来,慌忙就这床上的被子,将自己拢好,娇喝一声:“你看到什么了?” 听到这一问,苍狼面上一热,尴尬地咳了两声,也不去回答,也不转过身来,反问开口:“姑娘还记得是如何昏迷的吗?” 雨音霜刚才慌张一问,见苍狼不肯回答,一边心下自我安慰着:‘他转身那么快,一定什么都没看到’。 一面顺着男子的话答道:“我当时只是被信之介大人的刀劲所吸引,上前细观,然后就被人从后偷袭……” 说到这儿,女子语气明显有点迷糊,配上春睡玉颜,流露出迥异往常果决作风的娇憨情态。 用力甩了甩脑袋,伴随思绪回温,雨音霜这才忆起丑孔明突施辣手的画面,美眸含怒,一时竟是忘了当下处境,愠道: “军师料想不差,丑孔明果然背叛西剑流,所以,中原人一点都不值得信任。” 敏锐捕捉到关键词汇,男子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在下途径神蛊峰,正巧碰上姑娘昏迷,是故将姑娘带回诊治。” 苍狼目不斜视,听得背后窸窣声响稍止,这才回过身来,看她已经藏好身子,迎着她的目光说道,清朗男声中正坦荡。 “是你救了我啊?”雨音霜被他目光一逼,很直接地问了出来,只是陡然间想起一事。 锦被半掩娇躯,遮去男子视线,女子双眸微动,一扫周身,芳心一沉:全身伤口均已做好处理,绷带缠绕漂亮整齐,就连几处较为私密的伤处也未曾疏漏。 雨音霜这念头一起,自己破损的衣衫,还有背后的伤势,又羞又急地朝苍狼问道:“你……你看过我背上的肌肤了?” 听到女子声音中的那丝颤抖,男子心下一软,正色开口:“事急从权,神蛊峰到苗北尚有不短距离,而姑娘路上高烧不断,身后伤口若是不加急救,恐有性命之忧。” “那……那我身上的衣服……”纵然身居西剑流休门队长,倔强好胜不输男儿郎,但雨音霜毕竟是个女儿家,犹豫再三,才真个问了出来,颤抖声线流露波动心绪。 “也是你?” 秀美女子睁大了双瞳,紧张不安地看向挺拔狼影,心下打定主意,要是这人敢说一个“是”字,定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苍狼听她一问,不免想起当初给她擦去身上血污之时的一丝旖旎,生性敦厚和善,男子很自然地说道:“姑娘背后伤势,却是由苍狼率先料理的……” “你这恶贼,我杀了你!”雨音霜闻声,那还忍得住,将那被褥一掀,就想跳下床去,将这污了自己清白的恶人杀死。 只是雨音霜高烧一夜不说,跌落崖下也不知流了多少血,身子虚弱不堪。 方才坐在床上也就罢了,这一起身不但没能如她所想的跳下床去,背后一阵剧痛传来,就这么软倒在了床上。 苍狼快步走了过去,就见她迎面扑在床上,背后那处最深的伤口,果然又裂开了,鲜血不断涌出。 几缕青丝流泻,在她雪白如玉的背上,和那血污纠缠……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几许绮思压下,说道:“得罪了。” 医天子采集百草精华秘制的金创药只剩下小半瓶了,幸好灵效非凡,洒在创口之上,片刻之间就止住血了。 淡淡幽香中夹着一星半点儿血腥气,苍狼就在床边坐了下来,为雨音霜把丝被拉上,掩住背上如雪肌肤, 心下稍松,苍狼旋即又闻一阵低泣声,从床头传来。 “你让我死了就是了,做什么要救我。”雨音霜趴在床上,气息不畅,听着有些闷闷的。 虽说肖似其母秉性纯良,但在医者从旁教养之下,苍狼也绝非什么滥好人。听到雨音霜这毫无机心的一问,他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或许是养生药物所熏烟云宁心静气,或是死关徘徊心境豁然,久为西剑流役使的秀美女子少见地在外人面前吐露心声。 幸好雨音霜也没想着他会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西剑流与中原如今各自为敌,但你却救了我,你让我怎么办啊……”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事业心浓厚的女子揭过此页,却又是自责萦心。 听到这里,苍狼深深怀疑面前女子是否在坠崖时撞到脑袋了,“苗北”二字还不够提醒对方此地位置吗。 男子方欲开口,但瞥见女子仿若失路无归的小兽般迷惘不解的神情,莫名眸光转和。 青年一时间思绪纷飞,回忆起身边男女相处情景,想了想祖王叔与金池姑娘,又想起先生与寒烟翠姐姐。 此刻,苍狼头上仿佛有一盏灯泡倏然亮起,男子自觉掌握个中精髓,模仿两位前辈安抚女方姿态,佯作逗弄道,语气轻柔中带着几分笑意。 “那你想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啊,其他中原人见了我总是要打要杀的,说来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了……” 许是伤得重了,雨音霜的声音听起来总有几分不真切,渺渺荡荡的,令人不难想见其主面上苦恼神色。 “等等,神蛊峰,此地位处苗疆——”雨音霜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思绪堪堪拉回,仰起身来,声音也轻快了几分,“阁下是苗疆人士?” 眼见对方颔首以应,仰赖军师教导,平素恩怨分明的女子柳眉蓦得舒展开来,面上流露几分喜色,如此说来,倒也无立场背离,兵指恩人之虞。 “笃——笃——”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落下,打断了雨音霜的胡思乱想。 “苍狼王子,衣物送来了。” 温婉女音倏然响起,打破岑寂气氛。闻言,青年隔着被褥拍了拍雨音霜的肩头,让她别再把伤口弄得裂开了。 甫收回手,苍狼这才惊觉自己似乎入戏太深,暗自压下尴尬情绪,男子迅速起身开门。 身形婀娜,长挑身材,面容姣好的王府女官这才步入房内。 姚金池将手中叠合齐整的苗地女装放在桌上,秀目落在用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雨音霜身上,又望了一眼面色泛红的苍狼王子,美眸一眨,无言沉默。 闻弦歌而知雅意,青年连忙道:“这位姑娘身有不便,有劳金池姑娘从旁相助。” 言罢,苍狼径自步出屋舍,还不忘动作轻柔,万分守礼地将房门带好。青年关门之前,只听得身后传来轻声缓调。 “霜。我叫雨音霜。” 在苍狼视线当中,眼前女子臻首微低,雪白秀发垂落,看不清面色,不过早先存于话中的敌意在通名刹那荡然无存。 听着脚步声远去,确认对方已到得廊下,雨音霜方收回心神,看向温婉女子,戒备心防在姚金池平和且包容的目光下无言卸去。 配合女官动作起伏,麻利穿戴衣物的雨音霜突地想起另一件事,问道:“所以我身上的衣服……?” 她性子向来直爽,想到就说了出来,只是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自己话语中竟好像有些失望之意。 宛若看穿雨音霜心绪,姚金池樱唇轻启,抬眸望着她,很是认真地说道:“苍狼王子不过简单进行部分急救而已,以免姑娘伤情加重。” 大半伤患仍是由医天子经手处理,但姚金池心如明镜,对眼前人而言,此二者并无多大差别。 而生性体贴贤淑,女官自不会为安慰他人之故,特意强调医者眼盲事实,因此只是点到即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余意未尽的回应落入雨音霜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她低低“哦”了一声,也不知自己心中是喜是怒,只是想着“所以伤势是由金池姑娘处理的嘛”。 这般想着,女子内心羞赧稍减。 …… 灵界 石室冷寂,万籁收声。 外面的松柏叶影倾斜进来,夹杂着淡淡的昏黄,圈圈晕晕的光影在青玉棺椁之上,似是无言悼念着那位慈和长者。 青黄交映,层叠有致,映衬别样幽深。 皇甫霜刃伫立堂下,面色肃穆沉静,心绪百转,恍若回到数年之前,与长者因灵结缘的那段日子。 本意送小妹入学,暗忖北竞王府方面玲珑雪霏足以应对,男子遂在灵界盘桓数日。 生性豁达如灵尊,倒也乐得提携后进,向其演示不少灵界妙术。 秉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心思,荻花题叶从中获益不少,然灵人个性顺天应命,因此灵力修法最终照见本心,成就自在喜乐。 但此魂异乡而来,更在因缘际会下接下庄周梦蝶之缘法,本心可谓难定非常。是故术者当时真灵遭昧,近乎道途崩毁,幸赖灵尊点化,这才更上一层。 思虑一起,名为记忆的阀门应声而开,带出百磨难消的回忆。 [咦?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阴鬼闯进老道的房间?福生无量天尊·引至……] [这么弱……不要说日光,灯火都能灼伤你……] [……真是奇怪,没戾气,只有执念,嗯……看你这种文雅模样……该不会是——书灵吧?] [……哎,你这么弱,新生的书灵是吗?小书灵,看在你生在老道房内的份上,老道教你修鬼仙怎样?] [折松为薪,煮煎暮雪,你你你——,焚琴煮鹤,当真有辱斯文。] [咦!好香的茶味,嗯~,这样吧,我教你修仙,你替我泡茶,再公平不过了。] [……笨死了,书灵连书都看不懂?小书灵,老道今天教你这一段,学不会就罚你站到靠窗三步……啊算了,五步远的地方去烤太阳!] [小书灵……你都待了、咳,是出生了半年也不小了……书灵,你是不是能够离开了?以后要记得,麦再走岔路哟……] [小书灵,这是无心第一次独立运用灵能打磨的指引玉石,你要收好哦,不然以后回来怕不是连路都不认得?] 明明一开始还说他是阖该消散的阴鬼,后来却坚持叫他“书灵”…… 无视种种不合理之处,更是暗自嘱咐灵界同人,权当浑浑噩噩的他是新生生命…… 口说教他修鬼仙,实际上把灵界内各种魂识相关的书都搬来了,找的全是归灵复体的办法…… 长者音容笑貌历历在目,皇甫霜刃依旧立在原处,脊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眉目微垂,抿了抿唇,仍是不发一语,愧疚心情已是弥漫胸腔。 眸光掠过棺前酒杯,男子眼泊稍动,仿若再次忆起灵尊所谓“酒中真意”。 不问,不求,皇甫霜刃仅将松柏生火,煮煎陈茗,安安静静地沏茶奉上。熟悉又亲近的味道,短暂又将逝去。 心头,被牵动的不明情绪,浓缩于盏茶的等待时光,溢出些微伤怀。 “灵尊曾言,萍水相逢亦酒,生离死别亦酒,所谓人生。” 不知何时,梁皇无忌已然来到术者身侧,递出一只玉杯,琼液微晃,泛起阵阵琥珀清光。 “这杯,敬你!” 茶替酒,酒复茶,杯中物无声转易,一若幸赖灵尊点化的两人,别见一种返璞归真…… “愿日后再会,能够有缘再续此中真味。” 声,冷澈却不冷漠,遥寄缅怀灵思,男子举杯浅饮一口,杯中物余温暖心,一若长者令人觉得舒适而且充满希望的和缓言辞。 视线迷离恍惚中,两人依稀看见面色恬静的灵尊安然阖目,平递交托的手轻轻垂落,宛若卸下久远的身份重担,回归天人本质。 喜欢金光之荻花题叶请大家收藏:()金光之荻花题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