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津渡》
3. 第 3 章
3.
周景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惯了,说话做事鲜少向旁人解释什么。
这会儿听谢津渡委屈巴巴地控诉完,竟破天荒想要解释一句。
大女人不让小男人掉眼泪,这是她的处世哲学之一。
“我今天有些忙,没空去医院看你。”
谢津渡应了一声,额头抵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如纸巾,状态看着很差。
“要我安排人送你回医院吗?”她问。
“我不想回去。”他转过身,脑袋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像小朋友找大人讨糖果一般说,“我想见你,想和你待在一块。”
周景仪怔住。
要是放在以前,谢津渡大半夜冒雨跑过来说这样的话,她肯定肯定会搂着他的脖子说,我也很想念你。
可现在不一样了,漫长的分别把一切都冲淡了。
更何况,她清楚地记得那扇怎么也敲不开的大门;记得他亲口对她说你别来找我了;记得那串再也打不通的电话……
他们相伴十几载,曾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他人间蒸发那天,连个理由都没给她。
凭什么他一句想见她,她就要半夜不睡觉来给他见?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失忆了也一样让人讨厌。
周景仪理智回归,用力推开了他。
谢津渡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胸口的伤撕裂了,血溢出绷带,染红了外衣。
他手心撑地,仰着头茫然无措地望向她,唇线翕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伤口流血了,你赶紧回去吧。”周景仪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移开。
白月光的杀伤力是巨大的,这张脸、还有这双忧郁深邃的眼睛……多看一秒,她就会多心软一分。
鼻尖嗅到了血腥味,她避开他的视线,转身进屋拨打了999。
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了现场。
谢津渡的衣服湿透了,医护人员询问周景仪是否有衣服或者毯子可以借用。
她摇摇头说:“没有。”
谢津渡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扭头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周景仪察觉到他的目光,合上了房门。
为避免他再次乱来,她派了同行的保镖过去看守。
这么一通折腾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点密集,敲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像是谁隔着窗户点鞭炮。
周景仪睡意全无,她披上衣服,抓起手机和烟盒去了吸烟室。
朋友李江川恰在此时打来电话——
“月月,你要的那款RC遥控车搞到了,啥时候过来拿啊?”
她抽出一根烟,有些心不在焉地回:“过两天吧,我在伦敦呢。”
“伦敦?”李江川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八卦,声音立刻拔高好几度,“我靠,你这是跑去追谢津渡了?你哥万里追妻,你万里追夫,你俩真不愧是双胞胎情种。”
“我哪有我哥恋爱脑?”周景仪纠正道,“我来伦敦是为了工作。”
“我怎么就不信呢,当初你可是喜欢谢津渡喜欢得不得了,就差给我们发喜糖了。现在真放下了?”
她握着烟的手停在半空,半晌转移了话题:“别废话了,快给我看看我的RC小宝贝。”
“行,行,行。”李江川把刚拍的照片传过来,附带一顿吐槽,“搞不懂,你怎么会喜欢收集这种动辄三五万的儿童玩具车,还一年买几百辆,直接买跑车不比这个拉风?”
这才不是什么儿童玩具,这是等比例缩小的真车,采用汽油作为动力,一秒钟加速过百,仅靠一根绳就能拉动一辆真车。和李江川讲这些,基本等同于对牛弹琴。
周景仪挂断电话,将照片点开放大,一辆橙色大脚越野式车映入眼帘。
记忆被拉扯到很久以前——
小学四年级开始,周家的长辈们以培养子女独立性为由,不再接送上下学。
她每天都是和哥哥周迟喻一起同出同进,那天放学,周迟喻不知因为什么事被老师留校了,她只能一个人先回家。
学校和她家之间隔着一条河,河岸两侧是两幅景象,北侧热闹繁忙,南侧幽深僻静。
她家住在南侧。
走到人烟稀少的拐弯处,一只棕色野狗忽然从树林中冲出来,咬住她的裤子,发疯撕扯。
她哪里遇见过这种阵仗,本能脱下书包,拎着包带,狠狠砸过去。
野狗吃了疼不跑,反而咬住书包将她拖拽到地上。
见情况不对,她连声呼救。
那条路太偏僻,根本没人回应她,心脏因害怕跳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
电光石火间,一辆橙色遥控车穿过平静的河面,“嗖”地一下冲上河埂,车灯闪着光,直直朝着那只野狗的脑袋撞过去。
几下之后,野狗松开她,转去攻击那辆小车。
遥控车摩擦地面,嗡嗡嗡地绕着那条狗原地画圈,尘土飞扬,帅气十足。
好厉害的操作,她一时看呆了。
有人疾步跑过来,说:“快走,这不是普通的狗,这是比特犬。”
“谢津渡?”她见了他,既惊又喜,“原来是你呀。”
他目光冷峻,神情严肃,并未多言,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从地上牵了起来。
小区北门离得不远,他拉着她一路飞奔到保安亭叫人。
保安闻讯赶过去打狗,周景仪靠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喘气,“刚刚你说那是什么狗?”
“比特犬,这种狗对痛疼反应迟钝,肌肉发达,会打架到分出胜负为止,是一种烈性犬。”
“刚刚那辆玩具车是你遥控的吗?”
他点点头。
“哇,你好厉害啊。”
十一岁的谢津渡,因为这句夸奖脸颊绯红,他挠了挠头说:“还是先回家吧,这里不安全,它随时可能再跑过来。”
周景仪心有余悸,点点头,十分认可他的建议,左腿刚迈出一步,她便皱着眉毛“嘶”了一声气。
谢津渡忙问怎么了。
她弯腰指了指膝盖,那里好大一块青紫,还破了皮,正在流血。
刚刚着急逃跑,她忘了疼痛,现在不行了,膝盖疼的她直抹眼泪,“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呀?”
谢津渡不知怎么安慰,只说:“我背你吧。”
那是谢津渡第一次背她。
小小的个子,细细的手臂,并不宽阔的脊背,温温热热的体温,却充满了安全感。
被野狗攻击的恐惧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消散在风中。
最终比特犬被捉送去派出所处理,遥控车也被咬坏了。
周景仪从母亲口中得知,那其实是一辆进口的RC赛车,价值不菲,是谢津渡外公寄给他的生日礼物。
次年,她攒了一整年的零花钱,给谢津渡买了一辆同款车,他却没收。
周景仪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少年忽然接过她手里的遥控器说:“我教你玩吧,以后我们可以一块玩儿。”
夕阳下,那辆车在他的灵活操控下仿佛有了生命。
那时候的谢津渡,短发干净,瞳仁清澈,简直像童话故事里身披银甲的骑士。
喜欢他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谢津渡是她少女时代就想嫁的人。
手里的烟燃尽了,周景仪将烟蒂摁灭,起身出了吸烟室。
重回房间,困意席卷,她难得梦到了谢津渡。
梦境更像是现实的另一种延续——
梦里光线很暗,一切都是灰色的,似被一团浓雾包裹着。
还是在酒店的长廊里,谢津渡摔坐在地上,心口的血止不住地流淌。
地毯被血浸泡出一朵殷红的花,她穿着拖鞋走近,黏腻的液体透过鞋底反渗到脚掌。
她一直没救他,也没叫医生。
谢津渡翕动着干裂的唇瓣,声音沙哑,神情悲痛:“月月,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俯身摸了摸他的脸颊,没说话,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急救医生赶来前,他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她漠然看着他们为他盖上白布,心像是被人刺入一根长针。
她想检查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一掀白布,底下的谢津渡竟成了一堆干枯的梧桐叶。
她惊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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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恍然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场梦。
后背满是汗,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
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她咬着唇瓣,用力刨了刨头发。
好矛盾的感觉,既讨厌谢津渡,又见不得他真的死掉,归根到底还是在意。
她刻意回避李江川的问题,也是这个缘故。
刚刚的梦境太真实,她给在医院的保镖打了一通电话。
谢津渡没死,活得好好的。
她仰面躺在床上,手背压着在眼皮,缓缓吐了口气,幸好,幸好刚刚的那场梦是假的。
谢津渡从酒店回医院后,一直很安静,医生问话,他也不回答,像块冰冷的石头。
护士替他处理完伤口,重新发给他一套干净的病号服。
他没换,就那么裹着湿衣服蜷缩了一晚,比起心里的难受,身体上的痛处根本不值一提。
要不然还是死掉好了……
反正她也不要他。
天亮前,他再次发起了高烧。
高热引发了惊厥,每寸骨头都像在燃烧,他无意识地呻/吟着。
守在门外保镖察觉异常,叫来了医生。
天亮后,周景仪收到电话,匆匆赶到医院。
谢津渡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突然活了过来。
他强打起精神要起来,周景仪摁住了他的肩膀。
“对不起。”他捂着脸有些颓丧地开口,干涩的嗓音,似带乞求,“我昨晚不该跑出去找你,你生气是应该的,是我不乖,我以后会好好在这里等你的……”
她平静地打断道:“我昨晚不是在生你的气。”
理智告诉她,因过去的事迁怒一个失忆的人,意义不大。
要吵架,要歇斯底里,要发火,也是对那个和她有着十几年共同记忆的家伙,而不是对着眼前这个什么也不记得的人。
谢津渡很高兴,小心翼翼要握她的手,指尖在即将碰到她手背时又慢腾腾缩回去。
一切都被周景仪看在眼里。
“你在做什么?”
“啊?没……没什么。”谢津渡结结巴巴地掩饰着。
“未经允许,碰女孩子的手是不对的。”
“哦,可是我就是好喜欢你呀。”谢津渡说完垂下脑袋,脸红透了。
周景仪盯着他看了许久,仿佛要在他身上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影子。
那个谢津渡总是臭着一张扑克脸,偶尔被她调戏时也会脸红,但从来不会说这样直白的话。
他们是不同的。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失去记忆如同白纸一般的谢津渡似乎更可爱一些。
主治医生查完房,周景仪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医生说谢津渡的记忆可能很快恢复,也可能永远不会恢复,接触以前的人和事可以让他恢复记忆。
周景仪心里矛盾,给李江川打去电话,想问问他有什么意见。
李江川语出惊人:“姓谢的失忆了不是更好,你当玩具玩玩咯,反正又不用负责,等不想玩了还能甩掉他,报当年的仇。”
周景仪不服气,反驳道:“谁说我要玩他了?”
“切,你不想玩他,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干嘛?你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周月月,我还不了解你么?”
周景仪快气死了。
她挂掉电话,往他微信里连续丢了一个又一个炸弹。
李江川回了一行字:真喜欢就弄到手咯,多大点事儿。
几分钟后,周景仪回到病房。
谢津渡说:“你可以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吗?”
以前的事?要是说那种很有记忆点的事,没准真能唤醒他的记忆。
她暂时不太想他恢复记忆。
周景仪想了想说:“你上小班的时候,穿着尿不湿掉水里了,是我救的你。”
“……”
“你当时光着屁股在厕所哭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是我哄的你。”
“……”
“……还有别的事吗?”谢津渡问。
“有啊,”周景仪笑着说,“你还偷偷喜欢了我十几年。”
4. 第 4 章
4.
谢津渡听她讲完,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我怎么觉得只有最后一件事是真的?”
“恰恰相反。”她说。
只有最后一件事是假的,那是她故意编造出来逗他玩的。
现在回想起来,青春期里的义无反顾与热烈都是她的单箭头输出。
那时候年纪小,一头扎进去,根本没反应过来。
胃里涌起一阵酸涩,她别开视线,喉头干涩滚落,仿佛在吞咽某种尖锐复杂的情绪。
谢津渡看她这样,心口没过一阵刺痛,忙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你?”
周景仪稍显意外地侧眉望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水波盈盈。
“没准……”他语速很快,双颊泛起红晕,以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往下说,“没准我那时候很喜欢你,只是没和你说呢?”
周景仪错愕地张了张嘴,长睫颤动,无数话哽在舌尖。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人摁下了暂停键。
雨声不见了,远处青灰色的天空变得闪闪发光,风从敞开的窗户里漫进来,吹散了她额间的刘海。
片刻失神后,她理智回归。
谢津渡应该是看出她不开心,在安慰她,还挺可爱。
奇奇怪怪的宿命感,带着致命吸引,让她差点以为这是一场迟来的告白。
周景仪轻笑一声,给他讲起一桩陈年旧事。
“有一次,我们俩一起去海边玩儿。海滩边上有两棵树根连在一起的幸福树,当地人习惯称它们为夫妻树。
据说,相互倾心的男女只要在树下的沙地写上名字,就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我兴致勃勃地拉你过去,想在那里写下我们的名字,可你拒绝了。”
他也记得这件事,只是和她说的略有不同——
盛夏午后,天气炎热,海水银亮透明,沙地烫脚,女孩趁着午睡时间溜到隔壁找他。
她那张平日里白净的小脸,被太阳蒸得红扑扑的,鼻头上闪烁着细密晶莹的汗粒,身上的淡蓝色纱裙被风鼓起又落下,活泼灵动,像只海边精灵。
进门后,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黏糊糊地撒起娇:“谢津渡,我们去把名字写在幸福树下吧?”
“那不过是个传说,没什么可信度。”
“传说怎么了?心诚则灵。”她鼓起腮帮子,懊恼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他没说不愿意……
恰逢周迟喻过来找他们去玩摩托艇,周景仪借机跑了出去。
下午他们玩到精疲力尽,谁也没再提幸福树的事。
那时候,他以为她忘了。
傍晚时分,海水退潮,他独自返回沙滩,对着那两棵幸福树喃喃自语:“傻瓜么,写在沙滩上的字,怎么可能会永远。”
他绕着幸福树走了几圈,在背风处蹲下来,用沙铲将把根处的表层沙土挖走,露出底下一小段灰色根茎。
之后又掏出美工刀,将他和周景仪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刻在树根上。
沙土掩盖好,爱意也随之藏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不知道那天后来发生的事,这会儿沉浸在往事里,有些惆怅。
“要是喜欢我,你当时怎么会拒绝?”
谢津渡哽了一下,说:“也许我后来偷偷去写了呢?”
“根本不会那样的,”周景仪打断他,眸光渐渐暗下去,“你从来都不会骗人,你要是去写了,肯定会告诉我。”
她说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的其实。
从小到大,他都只敢给她看自己向阳的一面。
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人人皆爱花瓶中盛放的玫瑰,没人会爱养玫瑰时发臭的水。
他只想她看见玫瑰。
美好的东西才能让人萌生爱意,不是吗?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有电话进来了。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周景仪呼出一口气,走到窗边讲电话——
谢津渡听出电话对面又是他那位可恶的表弟。
临走前,她对他说:“我有事要忙,晚点再过来看你。”
谢津渡点点头,心里嫉妒得发疯,脸上却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周景仪走到门口,又退回来说:“手臂给我一下。”
她从小包里取出口红,拔掉帽盖,将病号服的袖子往上卷起一截,低头在他手臂上写下一串数字。
膏体黏黏腻腻,摩擦着他手臂处的皮肤微微发痒,他想到她擦口红时的模样,唇瓣微张,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潮湿的水液……
一时间,他僵在那里不敢再动,手臂像是被她的唇吻过千万遍。
恍惚间,身体成了一块发霉的木板或者一张变形发脆的纸片。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打给我,别再乱跑。”她合上口红,叮嘱他。
谢津渡木然地了点了几下头,身体像是触电般,一阵一阵发麻。
在那零星的几秒钟里,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周景仪走后,他抬起胳膊,鼻尖贴上去,痴迷地嗅了嗅。
这是她嘴唇上的味道吗?
甜腻腻的,带着点巧克力和水果混合的香气,好喜欢……
没过一会儿,放在床头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表哥,苦肉计用得挺成功嘛,你说她要是知道真相会怎样?我还真有点期待一会儿的见面。
谢津渡看完消息,脸上的笑意凝滞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狠厉。
他回了一条简讯:想停零花钱就直说。
布莱恩才不怕他这种口头威胁。
他的零花钱和谢津渡没一毛钱关系。
十分钟后,他找了家最有格调的餐厅,开了瓶勒桦穆西尼,对窗小酌,好不惬意。
周景仪没到,服务员带着酒水账单和pose机来了。
“先生,这边需要您先结账。”
结账?他是这家店的白金会员,划账就行,根本不用单独付钱,也从没见过什么账单。
细问才知道,消费卡里的钱被人冻结了。
他不耐烦地翻出钱夹,找了张黑卡递过去——
刷卡过后,服务员再次躬身道:“抱歉,先生,您这张卡里的资金被冻结了,还有别的卡吗。”
“什么?”布莱恩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急忙换了别的卡递过去。
结果还是一样。
所有的卡里都有钱,但所有的钱一分动不了。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他缺过女人,缺过头脑,缺过爱,但是从没缺过钱!
脑子里冷不丁蹦出扑克脸那句“停零花钱”,他立马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
“这么快就发现了?”谢津渡语气戏谑,似带警告,“所有的卡冻结一天作为警告,如果继续靠近她,冻结时间会自动延长。”
“你凭什么……”布莱恩话没说完,通话已经中断。
好冷血,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
布莱恩烦躁扯开衣领,一脚踹在桌腿上。
发火归发火,钱还是得照付。
服务员微笑着说:“先生,您这瓶酒一共是31488英镑……”
酒开了没法退,布莱恩只得摘下金表冲他说:“这个先寄放在你店里,明天我带钱来赎。”
他打赌,那个魔鬼肯定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后面可能还有什么阴招要使,反正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布莱恩快步往外走,迎面和刚进门的周景仪打了个照面。
他见到她,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话都没敢多说一句,夹着尾巴仓皇逃跑。
周景仪冒雨追出去,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你等会儿再走,合同我看过来,还有细节要当面确定。”
布莱恩双手合十作揖,连连求饶:“Please…please…”
这家伙怎么回事儿?怎么跟中邪似的?
布莱恩趁她愣神,快步穿过马路,跳上跑车,一脚油门溜之大吉。
周景仪随即让司机驱车追了上去。
布莱恩开开心心回家,刚要打电话给自己表哥汇报情况,一扭头瞧见了倚在车边点烟的周景仪。
“!”怎么还玩跟踪啊?
那一瞬间,他欲哭无泪,好想报警……
扑克脸吓人,这位中国女孩也同样可怕。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俩人真是天生一对。
布莱恩指指自己,再指指她,用十分蹩脚的中文说:“我……不冷和你……合揍,我……破惨了。”
周景仪连蒙带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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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吐了口烟,用英文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布莱恩听完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家伙看着怎么有点蠢?
周景仪扶额,长长吐了口气,她还没忘记这次来伦敦的主要目的,委婉道:“我能和你的祖父康博里斯先生见上一面吗?听说他是华人,我们想向他取取经。”
他祖父肖恩博里斯身体不好,早两年就不管事了,他父母又离世早,他又一心想着吃喝玩乐,只是个挂名的企业家,康博里斯家真正的管事人是谢津渡。
那个扑克脸,这会儿正在医院里装可怜。
要是真让周景仪去见祖父,这事儿不就穿帮了?
照那家伙的冷血无情程度,他未来一个月都得做流浪汉乞讨。想到这里,布莱恩倒抽一口凉气,连声拒绝:“不行,当然不行。”
布莱恩这条路走不通了,只能另辟蹊径。
之后几天,周景仪前后见了在伦敦的合作商,试图从他们那里找到接近肖恩康博里斯的办法,可惜都是白费力气。
*
谢津渡的伤已经痊愈大半,记忆仍旧没有恢复。
医生建议他出院静养。
周景仪想,谢津渡这家伙人缘应该挺差,他在医院待了这么久,竟连一个相熟探望的朋友也没有。
从前上学的时候,也是差不多情况,和谢津渡亲近的人永远就只有她一个。
那时候,她哥总是说谢津渡阴森森的,像条随时会咬人的毒蛇,她一点儿也不那么觉得。
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一直都挺孤僻的,还总是无缘无故地被各种人欺负。
作为他曾经唯一的朋友,周景仪决定再做一回好人好事,
办理完出院手续,她送他回到在伦敦的住处。
公寓地点还是找赵文丽要的,谢津渡身上没有钥匙,好在那门用的指纹锁。
她放下东西就想走,谢津渡忽然叫住她。
“还有事?”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能……等会儿再走吗?我想洗澡。”
周景仪惊呆了,暴喝一声:“你要我帮你洗澡?”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那是?”
“我伤口有些疼,你帮我脱一下衣服就行。”
脱……脱衣服?!这和帮他洗澡有什么区别?
难道是一个能摸,一个不能摸?
周景仪手打着扇子往脸上扇风。
伦敦这鬼天气,真热。
谢津渡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上衣……上衣就行,胳膊抬不起来”
周景仪扯了下嘴角说:“行吧。”
她在客厅等了他几分钟,谢津渡抱着干净衣服去了浴室。
她咬着唇瓣,压下诡异的冲动,款步跟进去。
谢津渡低头一粒粒解开衬衫纽扣,周景仪尽量不去看,但还是避无可避瞄了一眼他的胸肌。
啧,还挺有料的,应该经常健身房。
好烦,比白月光的脸更杀人的是白月光的肉////体。
这时,他垂下手臂说:“好了。”
周景仪呼了口气,走过来,她忽略眼前的男色,握住他的袖口一点点往下拽。
“一会儿能再帮我穿一下吗?”
“哦,行……”好烦,她干嘛要答应?
浴室门上锁,周景仪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洗澡。
度秒如年,她看了三次手表。
手机突然进了一条消息,李江川发来的:月月,你生日快到了,啥时候回来?
她回:还有点工作上的事。
“是工作上的事还是舍不得谢津渡啊?”这句是语音气泡。
周景仪打字回复:当然是工作上的事,你别胡说八道。
“怎么样啊?跟哥说说,谢津渡是不是很好泡?”李江川贱兮兮地问。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周景仪连忙熄灭手机走过来。
谢津渡已经穿好了长裤,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衬衣,狭长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他说:“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周景仪呆愣愣地问。
他指了指她口袋里的手机,一字一句说:“你想泡我。”
5.第 5 章
5.
周景仪这天晚上失眠了。
这是她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因为男人失眠。
对象还是被她刻意冷落了好几年的谢津渡。
可恶,满脑子都是几个小时前的奇奇怪怪画面——
浴室的玻璃门敞开着,瓷砖地面满是水迹,空气里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扑在脸上热腾腾、软绵绵、湿哒哒,花洒里残余的水“滴答滴答”地坠在地上,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抻过,让人产生一种度秒如年的晕眩感。
谢津渡上身赤///裸,紧致的皮///肉,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即便不看细节,单看轮廓也足够性感迷人。
在此之前,她对谢津渡的印象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和性感这个词不沾边。
他说,我听到了,你想泡我。
她当即反驳:“胡说,我怎么可能想泡……”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谢津渡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与她脚尖相抵。
头顶罩过来一小片阴影,让她审视起两人的身高差距。
高中那会儿,她168cm的个子,基本可以平视他。甚至,每次她“英雄救美”时,看到的都是他仰视而来的目光。
他这起码长高了十几公分,肩膀也宽了许多,像一堵结实的墙壁,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了。
这些变化,也让他看身上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谢津渡没说话,将手里的衬衣递过来。
她伸手去接——
“啪嗒”——
男人短发上的水珠,滴落到了她的虎口处,温温热热的触感,似有电流划破皮肤蔓延到了脊背。
她颤栗了一瞬,慌忙把手背过去擦干净。
谢津渡看向她的目光,始终是澄澈的,他握住她的手摁到心口处,说:“你要是想泡的话,我不太介意……”
用眼睛看和用手触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坚硬的、滚烫的,甚至同频了他心跳的频率。
“变态!”她气血上涌,一把将手抽回来,羞恼道,“你转过去,把衣服穿上。”
周景仪收回思绪,晃了晃脑袋,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耳朵渐渐变得滚烫。
是失忆的缘故吗?以前的谢津渡,根本不会说这种话。谢津渡在她记忆里一直都很纯洁……
她记事起,谢、周两家人都会在一起过年。
大人们通宵打麻将,她和哥哥周迟喻挤在谢津渡房间里玩耍儿,爸爸妈妈打牌上瘾忘记回家,他们仨常常熬到眼皮打架,再一同钻进被窝里睡觉。
她向来不黏亲哥,只黏谢津渡。他的怀抱像妈妈一样柔软,手臂当枕头也正好合适,脸上肉嘟嘟的,允许她捏着玩儿,还可以亲,这点比她哥可爱多了。
刚上中班那年,周迟喻有了朦胧的性别意识。
临睡前,他见妹妹要往谢津渡怀里钻,义正辞严道:“男女有别,周月月,你睡我这边来,不许再靠着谢津渡。”
“可是,你也是男生啊。”她反驳亲哥。
“对,所以你去睡那头睡。”
“我才不要闻你的臭脚丫子味,”她抱住谢津渡的胳膊,想拉他给自己说话,“谢津渡,你怎么说。”
他竟点点头,说:“你哥说的对,不过我可以陪你到那头睡。”
中间隔着一个人,周迟喻自然也不反对。
天快亮时,她先醒了,可恶的周迟喻半夜卷走了她的被子,好冷!
她轻手轻脚地绕过亲哥,爬到另外半边被窝,手臂紧紧抱住谢津渡的脖子,把冻得冰冷的脚丫贴到他膝盖上焐着。
不误意外地,谢津渡醒了。
她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搂得更紧。
他手足无措,小声道:“月月,你是女生啦……”
“女生怎么啦?”
“女生和男生不能这么近?”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嘟囔:“可是爸爸和妈妈也是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啊。”
“不一样。”
她掀开眼皮,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强调:“我们是订过娃娃亲的,以后就是和爸爸妈妈一样。”
起床后,周迟喻差点拎着谢津渡出门打架。
第二年除夕,谢津渡房间里多了一张粉红色的小床,一看就知道是给她准备的。
她不愿意一个人睡,一会儿嫌床单图案丑,一会儿嫌被窝冷。
房间里开着空调,并不多冷。周迟喻说她娇气,谢津渡默默脱掉鞋袜帮她焐起了被窝。她故意在被子使坏,踩踩他的脚背,用脚趾挠他痒痒。
周迟喻发现了总要骂谢津渡,谢津渡任由他骂从不回嘴。
仨人进入青春期后,谢母做主将小床移去了客房。
谢津渡依旧会帮她焐被窝,只是不再钻被窝,改用了电热毯。
被子里热意足够,但她并不满意。太没诚意了!
有一次,她故意拔掉电插座,将谢津渡堵在房间里:“我要你替我焐被窝,不许用电热毯。”
“不行的,我们都长大了……”
“以前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行?我又不吃你。”
谢津渡最终妥协,帮她焐了被窝,离开房间时他脸蛋儿红透,出门挨了周迟喻两拳。
再大一点,周围有人开始偷偷早恋,谢津渡连话都不敢和她多说,有意与她保持着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
偶尔听见她说“娃娃亲”的言论,他也总是羞羞答答。
同龄的男生畅谈美女、对各种事情好奇时,他从不参与,有人嘲笑他以后连老婆的手都不敢碰。
那样纯洁的谢津渡,今天居然和她说,可以被她泡。
周景仪叹了声气:“哎,不想这些了。”
次日,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天气难得放晴,酒店客房服务太慢,她穿戴整齐去了餐厅。
英式午餐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真恨不得立马订机票回国!
想想也确实可以回国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拯救谢津渡公司的债务危机。
这是亲妈赵文丽强行派给她的任务,不做不行。
早些年,谢家曾是北城有名的医药企业,原本发展顺利,却在上市前突逢变故。谢津渡的母亲因罪入狱,父亲失踪,家中资产全部收归法院。
谢母情急之下将儿子托付给了闺蜜赵文丽照顾,并请求她将儿子立刻送往伦敦。
那之后,赵文丽负担了谢津渡的学费和生活费,甚至还出资帮他在伦敦成立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
其中具体的细节,赵文丽没说。周景仪只知道,姓谢的花了他们老周家不少钱。
一星期前,谢津渡公司遭遇了严重的资金危机,他迫不得已打电话向赵文丽求助。赵文丽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转头便把事情强派给了女儿。
来伦敦的这几天,谢津渡一直住院,她亦有意拖延。
现在不能再拖了,早点解决,早点回家。她叫上司机,直奔谢津渡家。
他也刚起床不久,着一身浅灰色居家服,鼻梁子架着一副透明的边框眼镜,肤色白皙干净,有种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周景仪没空看帅哥,她的注意力被扑面而来的食物香味吸引住了——
不是英国菜的味道,而是纯正的中国菜。
“你在做饭?”她踮脚往里看了一眼。
“嗯。”
“都有什么菜?”
“土豆炖牛腩、蒜蓉生菜、蘑菇豆腐汤、酸汤海鱼片。”
虽然不是什么大菜,但听上去比她中午的伙食好吃一百倍,她刚刚根本没吃几口……
谢津渡笑着说:“做了挺多的,要一起吃一点吗?”
她想也没想,同意了。
谢津渡的厨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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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湛,果然逆境造就人才。
当年,他们约好一起上伦敦留学时,她还想着怎么能罩着他。事实上,没有她,他也过得很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地球上任何一样生物死去,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
“在想什么?”谢津渡忽然问。
“以前的事。”
“和我有关吗?”
周景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当然无关。”
午餐结束,谢津渡换了身衣服,陪周景仪去他名下那家叫DREAMING CAR的科技公司。
看完财务报表后,她有点头疼,这公司简直是距离倒闭不远了。
要救他这公司还真挺费钱的。
她是个商人,如今全球经济下行,赔本的买卖她一点也不想沾。
她避开谢津渡,去楼顶的露台,给赵文丽电话。
赵文丽听说情况后,立马让人给她打了钱。
周景仪十分不理解:“妈,谢家是不是救过你的命啊?”
“没有啊。”
“那就是替你顶过什么罪?”
“胡说八道。”
“那你干嘛还给他花那么多钱?咱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一直给他花啊?”
“你这孩子……津渡不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周景仪哼了哼:“那是以前……我和他早就绝交了。”
“能帮就帮帮,等他公司好起来,钱自然会还回来。我答应他妈妈要照顾他,总不能食言,人总要讲点情义不是?而且,早两年,他妈妈也生病去世了。你没看到那时候的津渡,他……”
赵文丽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
“他当时怎么了?”周景仪追问。
“没怎么,就是伤心过度,”赵文丽吸了吸鼻子,绕开了这个话题,“我总归和他妈妈相识一场。”
话说到这一步,周景仪也决定不再坚持。
算了,帮就帮吧,大不了她之后再多谈两单大生意,把这个窟窿补上。
总觉得她妈还有什么事瞒着没说……
关于谢津渡的事,她也不想做过多探究。等这边事情结束,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这里距离伦敦塔桥不远,风景秀丽。她点了支烟,靠着栏杆晒了会儿太阳,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敲响了。
周景仪转身,见谢津渡站在那里,风吹散了他额间的短发,他的脸掩映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竟有几分青葱的少年气。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晚饭,顺便答谢一下你。”他说。
吃饭?答谢?
周景仪将手里的烟摁灭了,走过来说:“中午在你家吃过了,而且,你正在该要感谢的人也不是我。”
这露台上面风景虽好,风却很冷,她侧身绕过他,拾级而下。
谢津渡追上她:“其实我还有别的事。”
她朝他摆摆手,“我今天还有事,别的事下回再说吧。”
“等等,”谢津渡叫住她,“我是想问问能不能追求你,你昨天不是说想泡我吗?”
呵,这可真够稀奇的。
周景仪停下脚步,耸耸肩,扭头望向他,漂亮的眼睛里夹杂着一缕看不清的玩味儿。
他这句话简直像在邀请她泡他……
她深深打量了他一眼——
谢津渡这张脸确实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身材也不错。
抛开过往来看,勉强也能打个90分。
泡他吗?
嗯,还挺想的。
这姓谢的都花了她老周家那么多钱,她泡他一下两下的怎么了?
况且,这还是他主动送上门的。
有时候,女人不快乐的根本原因是道德感太高。
这点和男人比起来,可太吃亏了。
她眉梢一挑,眼里漾起明晃晃的笑意,“泡你的话,我可不会负责任,愿意吗?”
6.第 6 章
6.
四下安静,空旷的楼道里,一时只剩下穿廊而过的风声。
太阳在玻璃上反射着刺目的光。
周景仪没给他时间考虑,抬腿要走。
谢津渡突然开口道:“我愿意。”
她稍显意外,目光停在他脸上——
那双不敢直视过来的眼睛,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脸颊,竟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笨拙的胆怯。
谢津渡喉结滚动几下,以极快的语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也不用你负责……”
他这个模样意外取悦了她。
周景仪靠在栏杆上,侧着眉,似在思考可行性,半晌,她朝他勾了勾食指,姿态轻佻,像只狡猾的狐狸。
脚步声在台阶上响起——
渐渐地,他的影子笼罩过她。
又闻到她身上那种甜甜的香气了……
谢津渡不自觉地咽了咽嗓子,想借此缓解喉咙里骤然腾起的痒意,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周景仪探出指尖,拨了拨他衬衫的第二粒纽扣,轻笑着问:“愿意什么?是愿意做我的玩物吗?”
“是。”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周景仪眼睛里闪烁过一抹调皮的光亮。
这家伙失忆后是有点不一样,挺能解闷的。
“那……”她指尖往上,戳在他心口处,“你打算怎么追我呢?”
“从约会开始行吗?其他的随你喜欢。”
“行啊。”她收回手,毫不掩饰地笑起来。
他见她笑,心里软融融的,像一块是发酵过的面团。
*
高纬度地区的冬天,白昼短暂易逝,黑夜漫长无边。
谢、周二人赶在日落前抵达了格林威治公园。
据说,在这里可以乘坐缆车观赏到泰晤士河上最美的落日。
太冷了,排队的人不多,太阳没了温度,寒风小锥子似的密密麻麻往脸上扎。
周景仪把毛衣领子立起来,挡住口鼻,裸//露在外的额头和太阳穴还是被冷风吹得凉飕飕的。
反观旁边的谢津渡,他跟完全不怕冷似的,一丁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
周景仪缩着脖子,故意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有些傲娇地说:“天太冷,我不想玩了。”
谢津渡会意,忙解开大衣纽扣,作势要把外套脱给她。
“不用你的衣服。”
这种过膝的长版大衣,穿在他身上很帅,到了她身上肯定难看死了,而且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黑漆漆的颜色。
谢津渡看她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其中缘故。
周景仪从小在穿衣打扮上都有一套独特的审美理念,黑色向来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
他身上的这件外套恰巧是黑色。
她嫌弃它丑。
周景仪搓搓手说:“我想走了。这种大冷天约会,一点意思也没有,脸都要吹干了……”
话音未落,他骤然走近一步,掀开衣襟,一把将她包裹进怀中。
冷冽的风消失了,面前只剩下他炙热坚硬的胸膛。
甚至,连鼻腔里呼进的空气都充斥着他身上香根草和柠檬混合的味道。
周景仪屏住呼吸,想从他怀里逃走,腰上扣上一只有力的大手。
他在她头顶说话,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倒着走几步,缆车来了。”
周景仪站在原地没动。
谢津渡两只手握住她的腰,像大人抱小朋友一样将她拎离了地面。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放我下来……”
“冷。”他说。
“现在已经不冷了。”周景仪咬着唇瓣,脸蛋可疑的红了。
“嗯,是我怕你跑掉。”
“……”
好吧,虽说这话有点霸道,但她并不觉得讨厌。
可能是第一次见谢津渡霸道的一面,还挺新奇。
不过,为了报复他自作主张地乱抱人,她还是把冰冷的指尖塞到了他衣领里。
谢津渡受了凉也没抗议,乖的不行,这点倒是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小学一年级,她和谢津渡坐前后位。
那时,学校里还没普及空调,冬天写字又不能戴手套,一节课下来手指冻得僵硬发疼。
不知谁发明的小游戏,两两玩石头剪刀布,赢家可以把手塞进输家后脖颈里取暖30秒。
她第一个找的人自然是亲哥周迟喻,结果刚上来就输了,手没焐成,还被他冰得直叫。
气不过,她又去找谢津渡。
一连十局游戏,她一人独胜,手自然也被焐得暖暖和和的。
再后来,不用玩石头剪刀布,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把手塞他脖子里取暖。
“咔哒”一声——
缆车门打开了,谢津渡抱着她走上去。
脚落在实地上,周景仪回过神来,把手拿下来塞回口袋。
“现在不冷了。”她故意回避他的视线。
“你耳朵红了。”他提醒。
周景仪恼羞成怒道:“那是刚刚在外面冻的,和你没有关系。”
这个谎其实很好拆穿。
只要摸摸她的耳朵,就知道那不是冷的。
谢津渡没有那样做。
他知道,那会惹她不高兴。
以她的脾气,说不定会赌气下车跑远。
这并非他此行的目的。
他微笑着,主动转换了话题:“这里的景色真美。”
这辆缆车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周景仪想忽略他的说话声都难。
因为这句赞叹,她不自觉看向窗外。
缆车距离地面90米高,横跨泰晤士河,视野极佳。
夕阳还没完全沉进水里,天光尚且明亮,可以看到远处完整且清晰的天际线。
流云被夕阳镀上一层层绚丽的颜色,或橘、或红、或紫,偶有白色的飞鸟一掠而过,在云朵上留下一串省略号。
从这里俯瞰下去,水面宽阔静谧,仿若一面朝天摆放的巨大镜子。
这一刻,他们是观景人,亦是镜中人。
高中那会儿,她看过一篇关于伦敦旅游的攻略,作者将横跨格林威治半岛和皇家码头的这条IFS缆车称为“人生缆车”。
她被上面的绝美图片深深吸引,周末去谢津渡家练口语时,专门把那份攻略放到了他书架上。
“谢津渡,等我们去伦敦念大学,你得在IFS缆车上告白才行,其他地方告白都不算数。”
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笔在纸上摩擦,并未抬头。
她继续碎碎念:“还有,必须得买花,不然没有仪式感。我喜欢白玫瑰、铃兰还有时钟花,实在买不到的话就用红玫瑰……”
她絮絮叨叨一长串,发现他耳朵上塞着耳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听了。”他说。
她气鼓鼓地摔坐在椅子里,满脸不高兴。
谢津渡取下一只耳机,塞进她的耳朵。
沾染了他体温的耳机,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坏了?”她惊讶地问。
“没有坏,你刚刚进门之前,我摁了暂停。”
“为什么啊?”
他没回答,修长的手指轻点过手机,耳机里开始循环冗长绕人的英语听力。
年少时,她从没费力去猜他的心,她一直觉得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此时此刻,她竟然有点希望他没有失去记忆……
也特别想问问那个家伙,记不记得要在人生缆车上告白的事?那是她十八岁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视线从窗外转至车内,她对他说:“你坐过来一点。”
谢津渡不知她的具体用意,没动。
“你不是说想我泡你吗?”她没等他磨叽,移坐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将脑袋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津渡感觉肩窝处仿佛停了只蝴蝶,呼气吐气都带着春天里的香气。
他端坐在那里,手搭在膝盖上,默契地保持了安静,心里漾起层层涟漪。
“谢津渡,你要表白吗?”
呼吸瞬间凝窒住,他以为她看穿了他那拙劣的伎俩。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太阳坠入地平线,夜幕降黑压压沉下来,城市亮起了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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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片刻后,打算向她告白:“我喜欢……”
后面的话哽在了嗓子里——
因为周景仪突然拍着他的腿,兴奋地站起来,说:“快看,缆车也亮灯了。”
彩色的光,在漆黑夜幕里移动穿梭,一辆接着一辆,有种未来世界的科技感。
她根本不关心他要说什么话。
谢津渡也意识到,那句“你要表白吗”是一句捉弄,就像愚人节12点前的玩笑。
他心里潮闷闷的,脸上仍然维持着微笑。
“这里真的好漂亮。”周景仪轻声感叹。
“嗯。”有她在,怎么能不好看呢?
不久,缆车返程,他们重新回到了格林威治公园。
路过那条著名的本初子午线时,周景仪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世界时间的标准起点,也是零度经线的地标。
周景仪仰头,望向夜幕下的格林尼治天文台。
这栋历经岁月变迁的建筑物,从外面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据说它从1924年开始负责向全世界发送每一小时的时间调试信息。
谢津渡对这些地标不感兴趣,他一直在静静地望着她,
看她那双被橙黄色灯光映亮的眼睛;看她留在小方砖上长长的影子;看她呼吸时鼻尖有冒出的白雾;看她在那道地标线上来回蹦跳的高跟鞋。
那一刻,他有种冲动,想和她坦白一切。
“月月,”他叫了她的小名儿。
周景仪有些惊讶地望过来,她好像没有告诉他小名儿吧?
“你怎么叫我月月?”她不看本初子午线了,绕着他打量一圈,眉头蹙起,“你该不会是在假装失忆,其实什么都记得吧?要是那样你就死定了。”
“我……我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个名字。”
医生也说过,谢津渡有随时恢复记忆的可能,她便没与他多做深究。也许,他只是想起一些记忆碎片。
见她不生气,谢津渡试探性的说:“我挺想恢复和你我有关的记忆的。”
“我不期待。”她绷着脸,看起来不太高兴。
他要是真恢复记忆了,她泡他就膈应了。
谢津渡从她眼神里读到了这些信息。
“走吧,这里快要关门了。”她说。
气温降至冰点,比下午过来时更冷。
两人穿过大草坪,到了一家转角餐厅,他们在那里排队买了热饮和甜馅饼。
馅饼很脆,刚吃一口还挺不错,越吃越腻。
这边好吃的中餐厅凤毛麟角,或许是为了迎合当地人的胃口,有种广东人做湖南菜的寡淡。
她想起中午在他家吃的午餐,不由地心生一计。
“馅饼好难吃啊,一点儿也比不上你做的午餐。”
谢津渡很懂事地提议:“那要不去我家吃晚饭,我可以再做别的给你吃。”
她就在等他这句话呢。
谢津渡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时,周景仪撑着下巴暗暗叹气。
长得帅、身材好、懂事、厨艺好、会照顾人……唯一的缺点是他叫谢津渡。
脑子里的天使和恶魔在打架。
恶魔说:“他又没有谢津渡的记忆,怕什么。”
天使说:“万一他记忆恢复了呢。”
恶魔又说:“钱都给过了,享受服务天经地义。”
是啊,钱都给了,天经地义。
没啥可焦虑的,他要是恢复了记忆,她立马甩了他不就行了。
谢津渡端着肉丸虾仁菌菇汤过来,她心安理得地喝了两口汤。
太好喝了,舌头都要鲜掉了。
紧跟在后面的是捞汁小海鲜、干锅土豆片和冬笋牛肉丝、青瓜炒口蘑还有甜点。
每一样菜都鲜咸事宜。
他还给她倒了一小杯柠檬气泡酒。
酒足饭饱之际,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她整天在忙家里的生意,好久都没有这么完全放松了。
“谢津渡,以后谁娶了你,肯定有口福咯。”
“那你呢?”他忽然问。
“我怎么了?”
“你要我吗?”
7.第 7 章
7.
周景仪惊得坐直了背。
她微张着嘴,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呢?你想要我吗?”谢津渡语气温和,面露微笑,像个极力推销产品的售货员。
她只说了句产品好,还没询价呢,他就迫不及待倒贴上来了。
——全场清仓甩卖,一件不留。
——9.9包邮到家。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个情况有点过于棘手了。
周景仪清了清嗓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干脆虚晃一枪,拿起桌上的酒瓶,拔掉软木塞,重新倒了杯酒。
酒杯还没碰到嘴唇,就被他越过桌子的手截走了。
透明的酒液,贴着玻璃杯壁剧烈晃动几下,飞溅出来,打湿了他的食指。
他扯了张巾纸,从虎口往上,擦拭到指尖,全程眉眼低垂,慢条斯理。
像个杀手在清理自己沾血的刀刃。
可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手骨节分明、细长白皙,有些让她移不开眼。
“你刚刚明明说,和我结婚的人会有口福。”他丢掉纸巾,凝眉地注视着她。
那双深紫色的瞳仁,熟悉又陌生,宛如海底深处的漩涡——长年不见阳光,冰冷、湍急,势要将周围的一切席卷进去。
周景仪意识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家伙竟然在进攻。
她当然也可以进攻反击。
但根据斗鸡博弈论,适当避其锋芒反而更占优势,也更容易取得最终胜利。
这种策略,同样也适用于感情。
周景仪交叠长腿,往前坐了坐,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以一种愉悦且轻佻的口吻说:“好啊,只要你一直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就考虑娶你,或者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
她没说不能,也没说能,而是丢给他一个假设。
他得一直失忆,她才肯要他。
意思就是不要有记忆的他。
他是他自己,也不能是真正的自己。
谢津渡绷着脸,眼睛看向桌面,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心里闷闷的。
周景仪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人,即使露出委屈挣扎的表情,依然像座精致的雕塑。
再待下去,该心软了。
她看了眼手表,站起来,披上外套。
“太晚了,我得走啦。 ”
他忙拿上钥匙,跟上去,“我送你。 ”
“不用,司机已经在楼下了。 ”她有个习惯,晚上喝酒会提前发消息给司机来接。
酒后吐真言可是商战中的禁忌。
“我送你到楼下。”
“在家待着吧。”她没给他继续讲话的机会,朝身后摆摆手,快步进了电梯。
谢津渡合上门,穿过客厅,进了主卧。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他立于窗边,身影与黑夜揉成了一团,像古老故事里的随时化烟而去的鬼魅。
那辆劳斯莱斯缓缓停在楼下,驾驶室里亮着灯,司机下车等候。
周景仪到了车边,懒洋洋打了个哈气,嘴巴翘起,蹙着额,不高兴地咕哝两下。
真奇怪,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她把小包丢进后座,扭身看向楼上。
谢津渡下意识藏到窗帘后面。
周景仪没看到人,耸耸肩,猫腰钻进车厢。
男人再次出现在窗口,目送那辆车远远消失在视野中。
不多时,一辆红色超跑划亮夜色开了进来。
谢津渡这才离开了主卧。
两分钟后,公寓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来人是那位不请自来的表弟。
“哥,我来探病。 ”布莱恩侧身挤进门,把一大捧红色康乃馨搁到玄关柜上。
谢津渡并不欢迎他,表情冷淡:“晚上来探病,是看我死没死? ”
“哪能啊? ”布莱恩蹬掉皮鞋,正要穿玄关处的拖鞋。
谢津渡弯腰一捞,将那双拖鞋拎进了柜子。
嘁,一双拖鞋弄得这么宝贝,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什么稀世珍宝呢。
不让他穿,他也懒得找其他鞋,就这么光着脚丫走了进来。
刚到餐厅,他发觉了不对劲儿。
桌上居然放着没吃完的饭菜和两副碗筷。
他眯着眼,细细嗅了嗅——
这甜甜的香味……
错不了,是女士香水。
刚刚和扑克脸一起吃饭的是个女人。
谢津渡这种低欲望的教父型男人,别说带女人回家,就是母蚊子都进不了他家。
不,只有一个女人是例外——周景仪。
所以,今晚来这里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巧了,他来这里,就是想听八卦的。
“哥,听说你名下那家要倒闭的公司,被人用一大笔钱救活了?”
“消息挺灵?”
布莱恩扯松领带,懒洋洋靠进沙发椅里。
“真是没想到,她才和你相处几天时间,就给你这么一大笔钱,什么时候才能有女人愿意给我送钱花呀?”
谢津渡冷笑:“见上帝前估计不会有。”
布莱恩被他呛了也不生气,反倒越发嬉皮笑脸。
“哥,以后咱家就靠你卖色相得了,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谢津渡没理会他冷嘲热讽,将袖子卷到手臂处,敞腿在沙发上坐下。
“我听说,她之前找你谈合作,被你放了鸽子? ”
布莱恩头皮一麻,顿感大事不妙。
看吧,这扑克脸果然派人监督他了。
布莱恩咽了咽口水,尴尬笑两声:“你不是说让我离她远点么,我只好拒绝她了。 ”
“那你让她冒雨站了多久?”谢津渡声音不大,但眉眼间流泻出来的冷冽情绪很压人。
布莱恩莫名紧张起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想给自己点支烟,手一哆嗦——
打火机滚到了地板上。
谢津渡弯腰捡起来,拿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
喀嚓——喀嚓——
那声音刺耳吓人,令布莱恩联想到一部恐怖电影的开头。
鬼怪总是喜欢在下雪天外出觅食,鲜血淋漓的皮鞋和雪粒摩擦后就会产生这样的声音。
他坐起来,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虐待她,可不那样做,她肯定不走,我不是怕你穿帮吗? ”
谢津渡把打火机丢给他,拿过来一个烟灰缸,淡声道:“她想要的合作给她。 ”
“什么?”布莱恩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
“合同有吗? ”谢津渡又问。
布莱恩赶紧打让人给他发了一份电子合同。
谢津渡凝神看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两下,似在计算什么。
半晌,他道:“单价增加60%,订购数额增加五倍,所有款项一次结清。 ”
单价增加60%?五倍数额?还一次结清?
虽然他不乐意管家里的生意往来,但他也不是白痴吧。
这些条款加一起,根本就是亏本买卖。
“哥,这样做我们没法盈利。”
谢津渡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打算解释,只说:“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
布莱恩扯了扯嘴角,开始碎碎念。
“我就好奇,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打算把你牺牲美色的钱双倍贴给她么?生意场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女人而已,何必这样费神费力地哄?”
谢津渡没说话,只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
嘶,这眼神可真够吓人的。
布莱恩打了自己一嘴巴,纠正道:“男人追老婆就是要大方一点,吝啬鬼只配打光棍。”
谢津渡不置可否,半晌又问:“她为什么要找你合作?据我所知,他们有现成的合作商。 ”
“这我哪儿知道啊?”布莱恩一拍脑门,“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爷爷? ”
“怎么说? ”
“那天,她问我能不能带她去见爷爷,爷爷年纪大,又不管事,她干嘛非要找爷爷? ”
谢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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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说:“明天你再去找她一趟。 ”
布莱恩立刻拒绝:“我不去,你上次还冻我的卡…… ”
谢津渡懒得和他打商量,直接掏出手机给自己外公打电话。
话里话外暗示布莱恩年龄不小了,得回公司管事。
直接把布莱恩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让他回公司管事,不就是强制他上班吗?
要他上班,跟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天杀的谢津渡,尽踩人软肋。
布莱恩拼命朝他作揖道歉,并用唇语说:“我明天去见周小姐。 ”
谢津渡这才挂了电话。
布莱恩有点绝望。
怎么回事?花花公子怎么还有烦恼?
*
次日下午,周景仪订了机票回国。
刚进候机厅,就收到了布莱恩打来的电话。
周景仪根本不想理他。
布莱恩连着打了三通电话,全都被她掐断了。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谢津渡,低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说:“挂我三次了。”
谢津渡淡声道:“再打。”
布莱恩噘着嘴,很不高兴,心想,真够假清高的,追女朋友,还让他去热脸贴冷屁股。
好在第四通电话终于接通了。
“周小姐,有空见一面吗?”布莱恩没敢用之前那个sweetie来称呼她,语气却比之前谄媚十倍。
“我要回国了,下次再见。”
“什么?你要回国了??”他这句话故意讲得大声,旨在告诉谢津渡他已经尽力了。
谢津渡指尖沾水,在桌上写下一串英文字母。
布莱恩会意,和周景仪说:“太不凑巧了,我爷爷还说想见见你,让我先和你谈谈。”
周景仪立马转变了态度:“我安排一下,晚点过来。”
布莱恩挂完电话,免不了嘲讽谢津渡几句:“你俩不是打得火热吗?怎么她回国都不告诉你?看样子,她也没多喜欢你嘛。”
谢津渡面色沉静,眸中没有半波澜,可那只帮在口袋里的手,到底抖了一下。
他意识到,周景仪的那句“不负责”其实是真心话。
布莱恩也不敢真把谢津渡惹毛,把见面地址商量好,立马溜之大吉。
四十分钟后,周景仪和布莱恩在金融城一家商务咖啡厅碰面。
她自信大方,从善如流,甚至不计前嫌,布莱恩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不是没钱的那种土,是只有钱啥都没有的那种空虚的土。
他怕说多了露馅,索性拿出修改后的合同让周景仪过目。
谁知她看完合同,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这个定价,你们会亏损。”
“亏也没事。”
周景仪有些惊讶。
布莱恩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有独特的销售渠道,你不用担心,商人当然不做亏本的买卖。”
的确是这个道理。
合作敲定后,两人一起喝了下午茶。
周景仪答应在伦敦多待几日。
布莱恩如数家珍般,向她介绍起伦敦适合观光打卡的景点,并自告奋勇说自己可以给她做向导。
长街对面的高楼上——
男人手持望远镜,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家咖啡厅的一切。
半分钟后,布莱恩收到一条简讯:“不许再笑,可以离开了。”
他气得眉头直蹙。
谢津渡这个变态!什么都要管!
*
从餐厅出来,周景仪收到了谢津渡打来的电话。
男人语气温和,声音带笑:“现在要见一面吗?”
“好啊,”她背靠玻璃,单手点了支烟,“你要是能猜到我在哪里,咱俩就见面,我还可以亲你一下,怎么样?”
谢津渡温声提醒:“这里抽烟会被罚款。”
周景仪闻言往四周打量一圈,见他抱着捧白玫瑰站在马路对面。
“狡猾的家伙。”周景仪轻笑出声。
“别骂了,还是想想一会儿亲哪儿吧。”
8.第 8 章
8.
下午三点,太阳失去了温度,变得又大又沉,似一颗巨大的冰淇淋球。
融化的日光,滴在高楼大厦的玻璃,再顺着墙体缓慢流淌。吸进鼻腔的空气,仿佛都染上了那种黏糊糊甜丝丝的味道。
谢津渡着一件过膝款卡布里蓝羊绒大衣,站在斑马线那头。
光在他四周萦绕颤动,脖子里围着的浅杏色围巾,削弱了他的年龄感,那双冷峻的眉眼和记忆里的少年重合交错。时间好像倒流到了很就以前。
他举起手里的玫瑰,朝她晃了晃。
红灯闪烁几下,跳转了绿灯,南北向的时间被人为地凝结住。
他踏着余晖走近,长腿迈动间,衣角翻飞起落,绝佳的身材比例可见一斑,竟有点神似上世纪彩色画报里走出的时装模特。
周景仪有想过和他重逢的画面——
也是这样的天气,他们在马路中央擦肩而过,之后各自消失在人海。
当一切发生在眼前,她忽然变得有些茫然,四肢发僵,喉咙不自觉吞咽着,手里的烟落到地上,溅起一小簇细碎的火星。
谢津渡穿过马路,走到近前,将那捧玫瑰塞进她怀里。
玫瑰馥郁的香气一把将她扯回现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碰巧路过,看到你在喝咖啡,就想来见见你。”
“那花呢?”这总不能也是巧合吧。
“找对面街角的那位奶奶买的。”
周景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果真站着一位卖花的老太太,六七十岁的模样,却并不显老,推着满车鲜花走街串巷,像是在兜售春天。
周景仪低头嗅了嗅怀里的玫瑰,目光渐至柔和。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问:“明明有红玫瑰,你为什么选白玫瑰?”
“白玫瑰是不是不太好看?”谢津渡摸着脖颈,露出那种犯错的小孩子受罚时才会有的表情问,“要不我再去买一捧红玫瑰?”
但其实他在说谎。
他买白玫瑰就是因为她喜欢。
除却白玫瑰,她还喜欢铃兰和时钟花。
这些花都无一例外地象征着纯洁、光明以及永恒的爱意。
“不用,”周景仪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这就是我喜欢的花。”
在她看来,没有记忆的谢津渡,似乎保留了那个谢津渡的潜意识。
又或许是他误打误撞买对了。
谢津渡见她心情不错,小心翼翼询问:“我们今天可以去约会吗?”
周景仪有些忍俊不禁:“这个时间点约会,又要带我去哪儿吹冷风?”
他有些窘迫,似乎是被她的问题难住了。
“地方你选就行,我都愿意。”
“这样啊?”她眼珠一转说,“那就去酒店吧。”
“酒……酒店?”谢津渡大脑有点缺氧,舌头直打结。
周景仪看他这副模样,越发生了逗弄他的心思。
手指握住他的围巾,轻轻一扯,再松开,食指弯曲着探上去,一点点触碰他发烫的脸颊。
“怎么?你害羞啊?”
“……”他现在根本不用演,脸红的快熟了。
她在摸他的脸、还有下巴,动作轻柔,像在抚弄小猫或者小狗。
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心脏好像也在膨胀、挤压。
怎么办?他快要变成一堆泡沫了。
周景仪见他这般模样,抖着背笑起来,笑声张扬放肆,宛若一粒粒玉珠滚落在青石板上。
谢津渡知道自己被她戏耍了也不恼。
周景仪笑够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往前走:“找正经地方约会去。”
她居然主动牵了他……
谢津渡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只白皙的左手上。
她手指纤细修长,柔软干净,海水蓝撒金的甲片闪闪发光,可爱又精致,就是手背冻得通红。
这么冷的天出门竟然没戴手套!
他忙从侧袋里拿出自己的手套递过来。
“不用手套。”她说,“你焐,不许用手套。”
“怎么焐?”记得小时候,她喜欢把手塞他衣领里,这招现在行不通。
“笨死了。”周景仪松开他的手腕,脸别至一旁,小拇指靠过来,状似不经意地点了点他的掌心。
细微的触碰又移开,像一粒石子坠进平静的湖面,痒意涟漪似的层层漾开,撩拨着,晃荡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她都暗示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没半点反应。
真是个木头做的!
周景仪气鼓鼓把手塞回口袋。
谢津渡察觉她不高兴,暗骂自己愚钝。
他手臂靠过来,捏住她的腕骨,将那只纤细的手从大衣口袋里缓缓抽出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周景仪轻咬住嘴唇,想要挣脱。
奈何他根本没给她机会,五指收紧,将她的手团成小拳头,包饺子似的裹进掌心。
好大的力道,好烫的体温……
周景仪绯红了脸,又不想被看出端倪,故作愠怒地凶他:“谁允许你牵我手了?”
他略显笨拙地开口:“不可以吗?”
算了,算了,焐手而已,才不是什么暧昧。
而且,是她先放的钩子,顶多算是她鱼饵放的好,鱼又比较听话。
说话间,天色暗了下来。
那颗挂在西天的“冰淇淋球”不见了,乌云翻滚,野风呼嚎,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变天了,”周景仪耸耸肩,“我们的约会计划泡汤了。”
谢津渡怕她以天气为借口拒绝自己,忙提议道:“这附近有酒吧,我们可以在那里待到雨停。”
去酒吧?这个提议一点也不谢津渡。
她从前喜欢玩儿,有一年过生日,朋友们提议拎上蛋糕去酒吧热闹,谢津渡听完立刻说不去。
一大群人围着他好说歹说都不成,最后没办法,她也没去。
因为这件事,她被朋友嘲笑惧夫。那时候小,又要面子,她气得两天没理他。
第三天,谢津渡拎着礼物登门道歉。
她凶巴巴问他,为什么不能去酒吧?
他说,酒吧里乱,坏人多,不安全。
她不依不饶地同他吵架,怎么就不安全了,别人不都去吗?
他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不想你出任何意外。
一晃过去了好多年,她还清楚地记得他说那些话时的表情:认真、温柔、真挚。
那样的表情,再也没出现在第二个人脸上。
谢津渡,也只有谢津渡。
记忆里的少年,和眼前的男人重叠到了一个画面上。
她眼睛乌溜溜转了一圈,说:“好啊,那就去酒吧约会。”
谢津渡在伦敦生活的几年,日子过得乏善可陈,酒吧、夜场这些热闹的地方他通通没去,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哪家酒吧好。
周景仪在地图上选了一家距离这里最近的Pub。
走路过去不过几百米,酒吧在一幢大厦的顶楼,内饰与一些传统酒馆不太一样,没有厚重的墙体和狭小的空间,反而有一整视野开阔的面落地窗。
天气好的时候,在这里观夜景应该别有一番意趣。
他们来得早,靠窗的卡座还有空位。
点餐过后,外面下起了下雨,哗哗啦啦。
观景玻璃经过特殊处理,尤其适合听雨。
周景仪撑着下巴,看那些飞溅在玻璃上的小水滴汇聚滚落,酒吧里闪烁的彩灯将它们映照得如同千万只萤火虫。
服务生送餐时,点亮了卡座上方的小灯,霎时间“萤火虫们”退去了光彩。
落地的玻璃成了漆黑镜面,谢津渡的侧脸倒映其中。
周景仪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甜酒,在那玻璃里欣赏起他的美貌。
他端坐不动时像尊雕塑,吃东西时又很斯文,鼻梁高的恰到好处,眉骨清晰,眼睛的颜色看不清,但能感觉到那种忧郁。嘴唇的颜色偏红润,接吻的时候触感应该会很软。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惹笑了……
谢津渡听到动静抬头——
周景仪收回视线,放下酒杯,捏起刀叉,一下一下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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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里的炭烤章鱼。
谢津渡顺着她刚刚的视线看向窗外,不误意外地看到了自己。
他耳根不自觉发烫,又有些窃喜。
至少她还是留恋他这张脸的。
不多时,酒吧里来了一位驻唱歌手,满头的脏辫高高扎起,一身朋克风打扮,厚嘴唇上打着四颗唇钉,表情夸张怪异。
这人身上唯一符合周景仪审美的东西,是他挂在胸前的那把白色电吉他。
一束光打过来,那人原地起调,一口气弹了四首曲子,节奏轻快,引得人群跟着摇摆。
这是一家音乐酒吧。
老板为了吸引人气,每隔三天举办一次比赛,获胜方会获得300镑的奖金。
获胜方可自主选择拿钱走人,或者作为擂主等待后面的挑战者,擂主保擂成功一回,奖金翻倍一次。
这位脏辫男是过去一个月的擂主。
因为一直没人赢过他,奖金池已经累计到了7.6万英镑。
今晚谁要是赢过他,酒吧老板会一次支付7.6万镑给赢家,反之奖金会继续翻倍。
高奖金吸引来了大批挑战者。
晚上八点,原本宽敞的酒吧被挤得水泄不通。
周景仪小酌几口,看起了热闹。
第一个上去挑战的人,弹了半首曲子就败下阵来,第二个上去的也没有成功。
一连八人,全部败北。
脏辫男握着话筒,兴奋地喊叫:“我就是整个伦敦最厉害的吉他手,美国人不行,德国人不行,意大利人更不行。”
这家伙真够吵的,窗外雨声是一点儿都听不见了。
她从卡座里站起来,想去趟厕所,忽然被那脏辫男点了名:“嘿,窗边的那位日本女孩,别理你那男朋友了,过来一起喝杯酒。”
环顾四周,就她一个女生站在窗边。
这句日本女孩是叫谁的,再明显不过。
瞎了眼的死洋鬼子,竟然敢骂她是日本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酒我不缺,我要你的奖金,”周景仪拿起桌上的酒杯,朝那人比了比,“给我十分钟时间准备,今晚,我要让你哭着回家。”
一时间,四周全是起哄看热闹的。
谢津渡目露担忧。
周景仪没给他反对的机会,一把将他牵起来,扯进了卫生间。
“你去把里面的衬衫脱下来给我。”
“脱衣服?”他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对,脱下来给我穿。”
她粲然一笑,耳畔的蓝宝石闪着光,和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遥相呼应。
早上出门时,她不知道要来酒吧和人比赛,这会儿总不能穿着毛衣上去弹吉他。
她打算用他的衬衫来变装。
谢津渡照做了。
他脱掉衬衫,真空穿着大衣,胸口的皮肤露了一片在外面,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周景仪一心要想着找脏辫男报仇,连胸肌都没细看。
她接过衬衣径直去了女士卫生间。
再出来时,外套、毛衣、内搭全脱掉了。
那件黑色男士丝缎衬衫,被她倒过来穿在身上,用刘海夹固定后,爆改成了一字肩上衣。
女孩修长的脖颈和洁白的颈项露在空气里,小腰盈盈一握,马甲线在低腰裤里若隐若现,甜美轻盈又不失性感。
谢津渡看呆了,心脏怦怦直跳。
好好看。
好看到……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
今晚他们不该来酒吧的。
周景仪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噘着嘴嘟囔:“其他倒还好,就是这黑色有点过于单调沉闷了。”
她摘掉左边的耳饰,在领口处做了枚小胸针。
那枚蓝宝石耳环意外成了点睛之笔,让她看起像个暗夜精灵。
妆是没时间化了,她将长发放下来,稍作整理,又补了点口红,转过来问谢津渡:“好看吗?”
谢津渡木然点点头,像只呆掉的孔雀。
半晌,她把背对着他说:“男朋友,帮忙扣一下最上面的扣子。”
9.第 9 章
9.
男朋友……
她竟然喊他男朋友?
不似之前那般的戏弄,而是亲昵、温柔地叫他男朋友。
可她不是说,做她男朋友的前提是永远不记得以前的事吗?
她是不介意他会恢复记忆,还是一时兴起?
没事,就算那样也没事,他安慰自己。
这样的转变,已足够令他灵魂颤栗。
他愿意被她踩在脚下玩弄,哪怕明天就被抛弃。
至少今晚,天使用她洁白的裙摆扫过恶魔漆黑的面庞。
周景仪见他半天没动静,转头催促:“快点儿啊!我还得出去呢。”
他忘了回应,只觉得她生气的模样都可爱。
“谢津渡!”周景仪耐心耗尽,想发火。
他猛地回神。
昏暗的灯光下,女孩如瀑的长发铺撒在后背,泛着盈盈的光泽。
想要扣纽扣,得穿过这些柔软蓬松的发丝。
手指刚碰上去,一阵暖融的香气便扑至鼻尖——
橙花和海盐饼干混合的味道。
他咽了咽嗓子,好想把鼻尖贴上去轻轻地嗅,慢慢地吻……
扑通——
扑通——
他的心鼓胀、跳动,像一尾离水蹦跶的鱼。
周景仪也觉得头发碍事,一歪脑袋将长发捋至一边。
绸缎质地的发丝从他手心流淌过,冰冰凉凉。期间,她的手指短暂地触碰到了他的手背,又小鹿般跳走了。
没有了发丝的遮蔽,洁白漂亮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那对纤细漂亮的蝴蝶骨让她看上去更像天使了。
他不敢多看,觉得那是对圣洁的亵渎。
手指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背部皮肤,往下寻找纽扣。
周景仪边等他扣扣子,边碎碎念:“一会儿,我一定要让那个脏辫小鬼喊我一声姑奶奶,竟然敢说我是日本人,真的要把我气死了……”
谢津渡不是故意不搭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两粒纽扣霸占了。
因为过度紧张,他指尖在发抖,手心在出汗。
周景仪没在说话,忽明忽暗的灯光在她后背上跳动。
好漂亮,好想触摸……
他被心底的恶魔驱使着,又被那跳动的光蛊惑,指尖一点点靠近……
一下,只碰一下,他对自己说。
指腹在她脊柱上短暂地轻点过后,迅速移开。
周景仪也感觉到了,湿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吸盘,引得她一阵颤栗。
他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吧,她想。
“弄好了。”谢津渡把手从她后背上移开。
“衣服帮我拿着,我一会儿还要穿。”周景仪冲身后嘱咐完,快步出了盥洗间。
四周奇静无比,头顶的灯一闪一闪地跳动着,他抱过那堆她换下来的衣服,呆愣愣地立在那里。
这些东西上沾满了她的体温和气息,是那种让他陶醉到晕厥的味道。
他萌生出某种错觉,仿佛怀中抱着的是她……
胳膊不自觉地收紧,鼻尖贴上去细嗅,想将这些记录进身体。
人群突然尖叫起来——
比刚刚更吵。
他想起周景仪还在外面,忙抱着衣服追出去。
他的天使已经站到了聚光灯下,肩薄腰细,发丝飞扬发着光,没有刻意的浓妆艳抹,但就是很镇得住场子。
有人送了把吉他上去,她道了声谢,抱进怀里,几下调好了音。
周景仪是今天晚上唯一一个上去叫板挑战的女孩,又是亚洲面孔,虽不明实力,但勇气可佳,加上脸蛋儿漂亮,引来无数人加油打气。
临时主持插进来说话:“比赛共三局决胜负,我们有三种不同的比赛方式,由你们自由选择顺序。”
脏辫男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你来选第一局。”
周景仪轻蔑一笑,朝他抬了抬下巴,用流畅的英文说:“还是你先选吧,弱者优先。”
脏辫男觉得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最后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选了最拿手的对战方式——倒放复刻。
主持人稍作解释,观众席随机找人倒放一首曲子,谁先用吉他复刻出原声,谁就赢。
周景仪点点头,表示已经清楚规则。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音响里叮叮当当响起一段旋律,倒放开始了。
周景仪闭眼听了不到5秒钟,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脚趾打着节拍,原地起调,指尖在琴弦上由慢到快拨动,光在她周身跳动、摇曳。
熟悉的前奏响过一阵后,选曲人跳起来起来大喊:“天啊,难以置信,就是它,就是它。”
紧接着,人群兴奋地叫起来——
周景仪对比毫无波澜。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指尖拨弹,身体和吉他的旋律融为一体,她被光照亮,或者就是光本身。
所有人都被那曲子里的忧伤情绪感染到,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浓烈的情绪直至高潮处戛然而止——
她的手指短暂地离开吉他,朝台下卷手示意。
霎时间,所有人跟着旋律一起高唱起来:“I stay up all night. Tell myself I''m alright. Baby, you''re harder to see than most…”
谢津渡的目光被她牢牢吸引,磁石一般追着她跑。
周景仪注意到了他,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直到那句,“How do I love,how do I love again?How do I trust,how do I trust again”时,她朝隔着人群他投来一瞥。
谢津渡鼻头泛酸,眼眶骤然变得潮热,直至哽咽。
好在,她没再看他。
最后一个音符弹完,周景仪轻拍吉他,利落收音。
鼓掌、欢笑声、哄闹声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酒吧里的热闹气氛到达了顶峰。
唯一感觉不妙的是脏辫男。
迄今为止,他没有在这个项目上输过。
“第二局我们比即兴原创复刻吧。”他说。
观众席里有人站出来嘘他:“现在轮到这位女士选比赛方式了。”
脏辫男扭头,故意激将周景仪:“你要是不敢比这个,我们就换别的。”
不敢比?呵,笑话,她从三岁开始玩吉他 ,还从没怕过。
周景仪有些烦躁,拨了拨长发,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冷:“就比这个,你即兴,我复刻,这样更快。”
即兴原创复刻,为一方即兴演奏,另一方现场复刻,复刻方原封不动地再现演奏就算赢。
由于演奏方的曲目是现场临时创作,复刻方不仅要拥有绝对音准,还要有超强的记忆力。
脏辫男手一挥,让人送来了电子琴。
周景仪从鼻子逸出一声轻笑,这家伙还挺聪明,知道用电子琴来增加难度。
一个乐队不可能集齐所有的乐器手,电子琴可以根据需要切换不同的乐器声,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这种缺陷。
厉害的键盘手,甚至可以做到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
脏辫男调音过后,人群自动安静下来。
吉他起调后不久,他左手吉他、右手键盘,来回切换演奏,行云流水。
这么流畅的操作,根本不像是即兴发挥,更像是提前写好的谱。
有内行人听完,摇摇头感叹:“这么难的调子,就是对着谱子扒,也得要一个晚上才能记住。”
谢津渡有些担忧地望向周景仪——
聚光灯下的女孩坐在椅子上,远比他想象的从容,她抱着吉他,目光沉静,姿态放松,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
几分钟后,脏辫男结束了演奏
周景仪不紧不慢地走到电子琴前。
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同样的吉他起调,同样的左手吉他、右手键盘,她动作熟练,没有丝毫犹豫,身体跟着节拍轻轻摇摆。全程不像是在和人对战,倒是像在享受音乐本身。
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竟然一个音也没弹错!
脏辫男的脸色,由白转红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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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输赢已成定局。
周景仪把借来的吉他还回去,信步走到脏辫男面前。
“抱歉,你的奖金就归我了。记住,下次别再把中国人认成日本人。”
脏辫男下颌绷紧,脸部肌肉剧烈扭曲,鼻孔张大一掀一掀地往外吐着粗气,眼睛憎恶地看向她。还没有人敢抢这么抢她的钱,那是他的钱!
“去死吧,臭女人!”他举起手里的吉他狠狠砸过来——
谢津渡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
他本能冲上前,一把将周景仪护在怀里。
冲着她脑袋击打过来的吉他,落到了他后背上。
砰——
很重的声响,电吉他霎时间分离断成了两节。
满座哗然。
脏辫男见没打到她,还欲二次行凶,谢津渡微侧过身体,握住对方手臂,用力往回一扭——
咔咔两声,仿佛有什么清脆地断裂了。
脏辫男抱着胳膊,撕心裂肺地哀嚎。
谢津渡将周景仪搂至一边,抖开手里的外套将她包裹进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征询:“不玩了,回去好吗?”
她吓得不轻,靠在他胸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他不再管酒吧里的事,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有人追上来问:“奖金你们不要了吗?”
那可是七万多英镑,折合人民币七十多万,多少人今晚来这里都是为了钱。
谢津渡略停下脚步,朝身后说:“留着请大家喝酒吧。”
周景仪的司机一早便在楼下候着了,见二人出来,忙把车开了过来。
后座车门打开,亮着一道暖橙色的光。
雨停了,风很烈,马路上亮着无数金色的小水洼。
谢津渡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座椅里,扭身欲走——
周景仪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声音娇滴滴的:“你就这么走啦?不送我吗?”
他当然想送,可是……
“不许走,你得送我回去才行。”她命令道。
“好。”
去酒店的路上,她酒劲儿上头,在他怀里找了个姿势靠着假寐。
他们一块儿长大,她赖他怀里睡觉的次数,没有五百回也有三百回。
谢津渡还是会紧张,手指僵硬地蜷在一起,好想抱她……
圣诞节快到了,伦敦街头的灯饰装扮焕然一新,霓虹灯光泄进来,她眼皮掀开一道缝,瞥见他欲收未收的手臂。
“想抱就抱!”她看穿了他的心思,直白提醒。
“我没……”
谢津渡话说一半卡住了——
周景仪拉过他的手环上来,“这样抱,我教你。”
僵硬手臂软下来,他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没敢再动。
“你后背怎么样?”她问。
“不疼。”他答。
她不信,坐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攫住他,问:“真不疼?”
他不想让她担心,故意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你没穿毛衣冷不冷?”
“当然冷啊,”她噘着嘴,不忘调戏他,“你再搂紧点儿。”
“……”
谢津渡越是藏着掖着,她就越想一探究竟。刚刚脏辫男砸他的那一下,吉他都断了,他背上伤得肯定不轻。
既然问了不肯说,那就只能直接看了。
她可是天生的行动派!
到了酒店门口,二人下车,周景仪亲昵的环住他的胳膊,说:“走吧,跟我去楼上。”
“太晚了,还是……还是……”
“难道你要穿成这样回去?”她指了指他大衣的领口,那里没有遮蔽物,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
“你这也太暴露了。”
“……”
“万一遇上变态怎么办?”
“……”
周景仪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将他拉进了电梯间。
两分钟后,她合上房门,踢掉高跟鞋,朝他抬了抬下巴说:“好啦,现在没人了,把衣服脱掉吧。”
谢津渡没动。
她走近几步,将他摁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10.第 10 章
10.
说实在的,周景仪让他脱衣服的时候,目的还是十分单纯的,无非是帮他检查检查伤口。
但谢津渡之后的反应完全动摇了她的意志。
他坐在床沿,抬眉看了她一眼,唇瓣翕动几下,脖颈低下去,眼睛看向地面,耳朵烧得通红,手指犹犹豫豫搭在纽扣上,迟迟没有动。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古装片里女主洞房花烛夜才有的那种娇羞感。
“月月,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你都考虑好了吗?这可是在酒店。”
周景仪深吸一口气,后背滚滚发烫。
她现在真的好像个马上要辣手摧花的变态!
“我只是……”她慌忙把打在他肩膀上的手挪开,“我只是想看看你背上的伤,没别的意思,你别乱想。”
姓谢的乱她道心,害得她讲话都不利索了。
他点点头站起来,背身过解开大衣,露出半边后背,再坐下。
肤若凝脂,香肩半露……
到底在想什么鬼词语!
一道醒目的淤青映入眼帘,他之前受伤包扎的绷带还在,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这回的伤还是为她受的。
“你在酒吧那会儿,干嘛非要替我挡那一下?”
“我不想你受伤。”
谢津渡的回答很简单,简直和当年他不让她去酒吧时的那句“我不想你出任何意外”异曲同工。
周景仪指尖在那处淤青上碰了碰,听见他嘶了声气。
“刚刚在车上,又为什么嘴硬说不痛?”
“你问当然就不痛。”他说。
“我是神仙啊?问一下你就不痛?”她抱着胳膊笑起来的。
“差不多。”她是他心里唯一的天使。
伤的这么重,得赶紧找点药抹抹才行。
周景仪打开行李箱,乱翻一通,这才想起跌打万花油因为不能过海关被她扔了。
“等我一下,我出去给你找点药。”
说完她换了鞋子去了楼下,留他一人待在房间。
这个房间是退掉又重新订的,没有多少她的气息,冷冰冰的。
扫视一圈后,男人的目光停在那只敞开的行李箱上——
她刚刚找东西太急,将里面的贴身衣物翻到了上面,丝质吊带裙、蕾丝睡衣,还有细绳款的女士内衣。
他盯着那堆东西看了一会儿,脑海里不自觉幻想她穿上这些衣服时的模样,一时口干舌燥。
房门“咔哒”响过一声,她回来了。
谢津渡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好快。”他没话找话,生怕她发现自己看了不该看的。
“是啊,药店好远,不过我没去。”她俏皮地眨眨眼,朝他晃了晃手里的arnicare药膏,“前台的姐姐人美心善,给了我这个。”
“嗯。”他应着声,尽量不乱看,可心脏突突直跳。
“转过去,我帮你擦药。”
他只好僵硬地照做。
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触感极其敏锐。
她沾着冰凉药膏的指尖刚碰上来,他后背一颤,不自觉吞咽起嗓子。
周景仪连忙移开指尖,问:“很痛?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不是痛,是痒,钻入骨髓般的痒,没法把手伸进去挠的那种痒。
“还好。”他说。
虽说如此,她还是减轻了力道,边帮他涂药,边对着淤青出吹气。
更……更痒了,不止痒。
他的脊柱在发烫,皮肤在发热,身体发生了某种异样变化,那是一种近乎失控的妄念。
好想抱住她,好想用力侵占她……
不,不行,不能那样做,她会生气,还会痛。
身体越来越紧绷,他咬着牙关,拼命克制着那股焦渴。
好在药很快涂好了。
周景仪瞥见他鼻梁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问:“你很热?”
“不热。”他说。
经过刚刚的心理折磨,他的嗓音听上去有几分干涩的沙哑。
周景仪清理干净手指,帮他倒了杯水。
“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要帮你上药。”
他接过去,喝了几口,垂眉问:“以前你也帮我上药?”
“是啊,经常,”她低下头,指甲漫不经心地在玻璃杯上轻敲两下,“你可是受伤专业户呢。”
恍惚间竟想到了从前的旧事——
谢津渡第一次在她面前受伤是在初一那年的春天。
揍他的人是高他们一届的男生,名字忘记了,只记得那人网球打得好,模样清秀,有点撕漫男的气质,当时在学校很出名。
机缘巧合,她和那个男生在网球馆打过几回球,成了普通朋友,偶尔见面会互打招呼。
她交朋友,谢津渡向来反应平淡,根本不存在什么吃醋嫉妒发疯之类。
谢津渡和那男生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交集。
那天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在体育馆打了一架。
她赶到的时候,男生正挥拳往谢津渡脸上招呼。管他是谁,打她小竹马就是不对。
她冲上去,揪住那男生的衣服,一把将他扯开。
男生踉跄几步,靠在墙边,看鬼似的看向谢津渡说了一句话。
她的注意力都在受伤的谢津渡身上,根本没听男生的解释。
她同他大吵起来,一直将他骂出了体育馆。
后来,她和那男生碰面连招呼也不打了。
“你能和我说说吗?”眼前的谢津渡突然开口。
周景仪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反问:“说什么?”
“从前的事。”
他这双灰紫色的眼睛,自带忧郁的底色,让她没法拒绝。
她点点头,把刚刚想到的这件事说给他听……
其实,这并不是故事的全部。
看似是那个男生挑事生乱,事实却恰恰相反——
谢、周两家离得不远,上初中之前,每个周末周景仪都会和谢津渡挤在一起玩儿,他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他家的鱼缸里养着她喜欢的斗鱼;他家的露台上种着她喜欢的风铃草;他家的书柜里藏着她不敢带去学校的小说;他家的抽屉里塞满了她玩腻了的手办;就连他的床头柜里也堆满了她喜欢的零食饮料。
可是,从某个周末开始,她忽然不来了。
她说在学网球,还说谁谁打球的样子很帅,像漫画里的人。
他见过那个男生几回,是挺帅,而且是她会喜欢的那种帅。
周景仪不来和他玩,却总在和那个男生打球,这让他产生了恐慌。
她可能再也不来了……
他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那天下午,他去体育馆找到了那个男生,并在男生喝水的杯子里放了蝌蚪。
之后,他打电话给景仪说有事在体育馆碰面。
男生打球渴了,到场边喝水。
他从暗处走来说,阴恻恻提醒:“杯子里有蝌蚪哦。”
男生往杯子看了一眼,差点吐了。
“你脑子有病吧?”那人一把扯过谢津渡的衣领。
谢津渡扬了扬眉毛,继续挑衅:“你打球时软绵绵的,跟蝌蚪似的,手臂肌肉没发育完全,腿更是短的像柴犬。”
男生照着他脸颊就是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倒地后谢津渡不再还手。
所以,周景仪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他单方面挨揍的情景。
那时候,她也有像今天一样给他擦药,棉签沾两下药,气鼓鼓地骂两句网球男,再轻轻摁在他脸颊的伤口处。
就算他说不痛,她也会往伤口上吹气,潮润润、甜腻腻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反复回味。
周景仪讲完往事,抬腕看了下时间。
“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衬衫。”他说。
她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从他那儿抢来的衬衫,忙拎着衣服去卫生间换。
再出来,她将那件衬衣还给他。
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但感觉大相径庭。
她穿过的衬衣,带着皮肤上残存的温度和香气。当它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时,有种肌肤相亲的暧昧感,就好像他们刚刚一起做了什么很亲密的事。
好喜欢……
谢津渡整理好外套,站起来。周景仪绕过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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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司机。
号码还没拨出去——
他忽然伸手到她耳侧,将手机拿走了。
“等等。”他说,“你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她愣怔地望着他。
谢津渡喉结滚了滚,吞吞吐吐地组织着语言:“下午在金融城的时候……你好像说过,只要我能猜到你在哪里,就会亲我一下。”
这家伙竟然还记着这件事!
周景仪正想说那是玩笑,却见他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己——
“那……那现在可以亲了吗?”
周景仪捏住手指,心里有点乱。
谢津渡见她似乎不愿意,摸了摸后脖颈,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在想……你是不是忘了?”
她当然没忘,她记得一清二楚。
谢津渡皱皱眉,说:“你要是想赖账,我也可以理解,毕竟……”
“胡说,谁要赖账了啊?”周景仪打断他。
她向来一诺千金,从不骗人。
不就是亲一下吗?又不是没亲过。
小时候她都亲腻了,也没啥稀奇的。
“你过来点。”她命令。
谢津渡往前跨了小半步,侵占到她的安全距离里。
周景仪明显感觉头顶的光暗了一瞬,他个子真高。
“低头。”她继续指挥。
谢津渡乖顺地将脸送到了她面前。
周景仪的表情僵了一瞬,距离好近,他的呼吸喷洒到了皮肤上,又热又痒。
宜速战速决!
她嘴唇凑过来,在他脸颊上飞快啄了一口。
“啵——”
是气泡冲破玻璃瓶的声音,是冰雪融化的声音,是在地下闷了一冬的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
他呆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睫毛颤了颤,如同被春风拂动下的柳叶。
“亲完啦。”周景仪松了松肩膀,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个吻,“走吧,送你回……”
谢津渡忽然握住她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摁压在她颈部动脉上,使得她无法低头。
他一点点靠近,鼻尖贴上她的鼻尖,轻轻蹭动,唇瓣近在咫尺,温温热热。
想亲他,好想亲他……
她闭上眼睛,仰起下巴,大胆迎上去——
谢津渡却在那一刻松开了她。
没有亲到!
她心里空落落的,有种咬钩的鱼断线跑掉的无力感。
“只能亲一下。”他笑着把手收进口袋,“再亲就是你承认喜欢我。”
还挺狡猾!
恰在此时,手机进了通电话。
周景仪刨了刨头发,拿上手机去了南侧的露台。
来电人是她亲哥周迟喻。
“我听妈说你去伦敦了?”
“来处理点儿事情。”她说。
“见到谢津渡了?”
“见了啊。”不仅见了,刚刚还亲了。
“你离那姓谢的远一点,别着了他的道,那家伙看着就一肚子坏水,等你回来,我给你介绍点帅哥认识。”
“周迟喻,”周景仪觉得不对劲,“你该不会是在学妈变相催婚吧?”
“催什么婚,我哪有那闲功夫。你哥我是怕你禁不住谢津渡的诱惑,弄点帅哥给你洗洗眼睛,省得你一叶障目。”
“你不一叶障目,你现在人在哪儿?”
“怎么还扯上我了?”
“不说我也知道。”季云珂不在北城后,周迟喻每年生日都在美国过。
“说正事,明天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周迟喻问。
“不挑,爱马仕最贵的包就行。”
“你直接去零元购不是更快?”
周景仪挂完电话,回头,见谢津渡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光偏爱长得帅的人,落在他脸颊处的阴影都是精致的。
今晚耽误的太久了。
“走吧,陈叔应该休息了,我先送你下去再叫车。”
她说着话,径直往门口走。
谢津渡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做什么?”她有些愠怒地看向他。
“要再亲一下吗?”他问。
11. 第 11 章
11.
刚刚故意躲开她的亲吻,现在又特地跑来讨要,欲擒故纵的意味太明显了。
“好啊,当然可以。”她拨了拨耳畔的碎发,长睫轻轻掀动,眼底含笑,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过……为了防止你再次逃跑,我需要先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
周景仪没回答,俯身在行李箱里翻了翻。
半晌拆开一双崭新的丝袜,她握住袜口,拎起来,挥动几下,仿佛那是一根可以让人皮开肉绽的马鞭。
她走到他身后,用那“马鞭”捆住了他的双手,再回到身前,指尖戳着他的胸口,迫使他倒退两步,陷进身后宽敞柔软的沙发椅里。
又变成了居高临下的视角。
她在上,他在下。
谢津渡想说话,被她捂住了嘴巴。
她摁住他的肩膀,倾身靠过来,长发扫过他的脸颊,落在他脖颈里。
柔和的香气快要把他溺死了。
谢津渡挣扎着要起来,被她出声警告。
“别动。”
他对她的命令,总是会条件反射性的服从。
就像一只任她亵玩的犬。
周景仪握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
这个动作,有点对他刚刚捏她后颈的报复意味。
动物世界里的无条件投降——引颈就戮。
指尖沿着颈部的动脉往下游移……
男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贴近了,戏谑点评:“脖子真长啊,喉结也饱满。”
他吞咽着嗓子,提醒:“还没准备好吗?”
“是差不多了。”她点点头,重新捏住他的下巴,柔软的唇靠近,呼吸吐落,馨香甜腻。
唇珠碰到了他的上唇,他张嘴要吻,被她躲开了。
“原封不动的猫鼠游戏,还给你,感觉怎么样?”
“我错了,”他说,“你罚我吧。”
“好啊,”周景仪搂住他的脖子,轻哂,“那就罚你不许回吻我。”
光在颤动着,柔软的唇瓣覆盖下来,甜腻软糯——
他额角青筋凸起,忍耐到达了极限。
好想捏住她的下颌,用力吻她,挤碎她。
或者……吃掉她,就像野兽吞食猎物一样。
下一秒,狂躁汹涌的情绪被轻而易举的抚平了。
周景仪闭上眼睛,轻轻吮住了他的唇瓣。
令人心颤的濡湿感。
好喜欢、好喜欢她。
等反应过来时,他眼睛里溢出了晶莹的泪滴。
周景仪亲腻了,睁开眼睛,解掉他手腕上的桎梏,隐隐瞥见他脸颊上潮湿的泪痕。
“你怎么哭了?”
“高兴。”他低头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声音哽涩。
“高兴什么?”
“第二个吻是喜欢。”他说。
周景仪没反驳,她确实喜欢,只不过是欲念强过心动的那种喜欢。
她替他拭去泪水,微微弯起嘴角。
“祝你今晚好梦。”她说。
*
谢津渡回到家中,脑袋那种类似醉酒后的沉甸感还没消散。
他一气儿灌下去两瓶冰水,依旧于事无补。
心脏像是坏掉了一样,怦怦跳个没完。
客厅里没开灯,卧室也暗着,窗帘没拉,街灯斜斜地落在被子上。
他脱掉外套和长裤,仰面倒在被子上,指尖颤抖着触碰唇瓣,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今天亲了他。
她还喜欢他。
太好了。
他一整晚都在做梦,梦里全是周景仪。
她穿上了那件吊带睡衣,肩膀白皙,腰肢纤细,唇瓣柔软。
濡湿的触感从现实蔓延到了梦境,带着蛊人的声响和致命吸引。
汗水浸透了衣服,他猛地惊醒坐起来。
天还没完全亮,路灯熄灭,冷风拍打着窗台,室内的一切陈设都成了灰蓝色。
他想象着梦里的细节,胸膛剧烈起伏。
“哈——哈——”
身体在早晨像只茹毛饮血的野兽,丑陋僵硬不知廉耻。
他起床洗澡、换衣服,弄了点东西填饱肚子。
两小时后,电话声突兀地响起。
是布莱恩。
“爷爷今天要见她,你过来吗?”
“几点。”
*
因为要去拜访那位康博里斯老先生,周景仪一大早就起床做准备了。
登门造访不能空手,但也不能赠送过于昂贵的东西,否则对方会将那视为贿赂。
她从布莱恩那里打听到老先生喜欢喝茶,便精心挑选了一套茶具作为礼物。
布莱恩发来的地址在伦敦北区的一处庄园,驱车过去个把小时。
早些年她在伦敦参观过一个类似的庄园,不过那时候是在夏天。
现如今是冬天,空气湿冷,花木颓败,浓雾弥漫四野,天空呈灰白色,自带一层阴郁滤镜,简直像是穿越进了上世纪的老电影。
庄园里的建筑物有一定历史了,至少不是最近几十年的产物。
正愁怎么才能找到人,布莱恩从不远处过来朝她挥了挥手。
周景仪跟着他穿过一个温室花圃进入到府邸内部。
和外面的冷森潮湿不同,这里温暖舒适,装饰豪华。
肖恩康博里斯先生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年过古稀,依旧健康硬朗,他刚骑马回来,一身骑马服打扮,面色红润。
摘掉帽子后,周景仪注意到他生了一头英国人里少见的黑发,鼻梁高挺,灰紫色的眼睛小而明亮。
布莱恩做完介绍,康博里斯笑起来说:“我们可以说中国话吗,我更喜欢说中国话。”
“您是混血儿吗?”
康博里斯点点头:“我祖辈都是中国人,我母亲是康博里斯家的独女,父亲入赘进康博里斯家。我爸爸姓肖,所以肖恩就是我的中文名。”
周景仪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他,肖恩端在手里左看右看,很是喜欢。
“十几年前,我女儿也寄过这样一套茶具给我,她说那叫紫砂壶。我说那不就是陶瓷,她说我没文化。”
“那她一定去过中国,生产紫砂壶的城市很漂亮。”
“对,她从小在中国长大,也嫁在中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他那双灰紫色的眼睛里蒙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周景仪适时转移了话题,和他聊起刚刚见到的那个温室花圃。
老先生讲起他的花圃,滔滔不绝,从选种扦插讲到追肥补土,事无巨细。
花圃是他结婚时为妻子种的。
一旁的布莱恩用“塑料”中文补刀:“可惜我奶奶还是把你摔(甩)了,回中果(国)了,人家不喜欢花,喜欢中(果)小伙。”
周景仪差点没憋住笑。
肖恩举起手里的手杖,敲了布莱恩一记:“让你和你哥学中文,你学了什么?”
布莱恩看了一眼周景仪,忙把自己爷爷拉去一旁说悄悄话:“爷爷,您可别说漏嘴了,别再提我哥,他在追这女孩呢,得把机会留给他表现。”
肖恩疑惑道:“津渡在追她,我为什么不能说?我们家条件很差吗?”
布莱恩故作神秘地说:“这是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老人家不懂。”
肖恩又给他一记手杖。
早晨很短,很快到了中午。
肖恩邀请她留下一起用午餐。
今天的菜和平时不太一样,肖恩有些疑惑,问管家:“家里换厨师了?”
布莱恩叉起一块菠萝烤鸭塞进嘴里,嚼了嚼说:“没换,这是我哥亲自下厨做的。”
肖恩放下筷子,面色一喜:“你哥来了?”
“来了啊。”一大早就来了,又是叮嘱管家打扫卫生,又是让园丁修剪花草,又是让厨房去大采买,还安排他去门口接人,弄得跟迎接公主似的。
“快喊他一起来吃饭。”肖恩说,
布莱恩这才发现自己讲漏了嘴,拼命朝自己爷爷递眼色:“我哥他有事,您又不是不知道?”
“哦,对对对,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在忙什么。”
布莱恩阴阳怪气道:“他能忙什么,忙着泡妞呗。”
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需要全家人一起帮忙泡妞!
厨房和餐厅中间只隔着一道木门。
布莱恩的话,谢津渡听得一清二楚,
后面上来的橄榄鲍螺盅,布莱恩喝了一口眉头直皱:“这汤怎么这么咸?”
周景仪尝了一口,说很鲜美。
爷爷喝的汤也不咸。
所以,只有他的汤有问题。
扑克脸也太记仇了吧!他不就说了一句他在泡妞么?
好在饭后甜点是他最爱的巧克力蛋糕。
午饭后,周景仪告辞。
布莱恩跑去厨房找谢津渡邀功:“哥,我今天可是特意和爷爷说让他不要暴露你。”
谢津渡没抬头,说了句:“谢了。”
布莱恩叹了声气说:“你这样追女人,肯定不行,你得施展魅力,让女人黏着你不放,懂不?你要是想学,我可以免费教你,整个伦敦就没有我追不到的女人。”
谢津渡没理他,背身过去往手里的面包胚上涂奶油。
布莱恩不理解,皱眉问:“饭都吃完了,你还做蛋糕干嘛?”
谢津渡眼睛的里的光忽然柔和下来,他笑了笑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国外过过生日。
生日?难怪他今天整这么隆重呢!
“可是她人都走了。”
“晚上我会送去给她。”
布莱恩继续说:“那我可以教你,晚上怎么搞定女人,只要在床上……”
“用不着。”谢津渡冷脸打断他。
布莱恩摊摊手,走了。
*
周景仪回到市区,天气忽然放晴了。
风吹散了云雾,天空变得湛蓝透亮,阳光把一切都照得暖融融的,泰晤士河泛着金色柔软的涟漪。
她在道旁下车,散步消食。
走了没多远,接到了谢津渡打来的电话。
“我们今天还能约会吗?”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能啊。”她心情不错,没有拒绝。
“你现在在哪儿?”他问。
“你猜。”她像昨天一样逗他,不信他还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谢津渡不答反问:“如果猜对了,我们还能像昨天一样亲吻吗?”
“你今天狡猾依旧。”
他轻叹一声:“我除了想见你之外,没有一点儿坏心思。”
也就是那一刹那,身后的大笨钟轰鸣着响了起来——
男人在电话里准确无误地说出那个伦敦最经典的地标。
她目光一滞,惊讶于那一刻近乎命中注定的巧合。
红色双层巴士缓缓穿过人群,消失在道路尽头,一艘艘轮船穿过威斯敏斯特桥,游客们转身拍照留恋,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里……
时间在不同维度间折叠,沿着钟声滴落。
她笑着,眼窝微微发烫。
谢津渡语调温柔地说:“或许,我还应该说一声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他没答这句,只说:“风大,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
“喂!我现在反悔了,约会取消。”
“但是,你总得还账。”他说。
“什么账?”
“亲我的账。”
“!!”
周景仪气得直跺脚。
他在电话那头笑:“别把高跟鞋踢坏了,一会儿让你踩几脚解气。”
行吧,就算为了出这口恶气也得见这一面。
她没特别等他,找了个家咖啡店喝下午茶。
十五分钟后,谢津渡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周景仪先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
桌上放着热咖啡和面包。
落座后,他没碰咖啡,一口气吃了四个面包。
周景仪惊讶地望着他:“你刚没吃午饭吗?”
“没来及。”她吃午饭的时候,他在做饭,后面仅剩的时间都用来做生日蛋糕和赶来这里了。
她撑着下颌笑:“我猜你昨晚肯定睡懒觉了。”
“没有睡懒觉,但有梦到你。”他说。
“那是我影响你睡眠了?”
谢津渡仔细想象了一下梦里的画面,认真点了点头。
“梦到我做什么了?”她忽然有了聊天欲。
“梦到你……”他耳朵烧热,后面的话卡在嗓子里。
“梦到我亲你了?”她有意逗弄他。
“不止。”他说。
“咳……”周景仪一口咖啡呛住。
这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是赵文丽打来的电话。
她没刻意避让,当着谢津渡的面讲电话。
年关将近,公司里事情忙,赵文丽催她尽快回去。
谢津渡在她挂完电话后问:“你要回国了吗?”
“嗯,要回去处理点事情。”
“什么时候?”他有些着急,“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愣了一下说:“不太确定,不过应该会很快。”毕竟还要争取肖恩康博里斯的合作。
“那我能跟你一起回中国吗?”
“你?”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谢津渡低下头,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昨天你明明说过,我是你男朋友,而且我们还亲过了。”
周景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怎么看上去这么委屈?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问:“还是说……你打算不要我了?”
12.第 12 章
12.
周景仪有被他这句话难住。
要不要他?那肯定不要啊。
在英国玩玩暧昧也就算了,她可不想带着他回国。
她早说过不会负责,他也同意了,怎么现在突然耍赖?
思前想后,她决定先采取维///稳策略,安抚他两句,再哄一哄,装一装,让他先放松警惕。
可千万别再用这种委屈巴巴的语气和她说话了。
她最受不了这个。
等回到国内,两边见不着面,他就是想找她负责也没门儿。
周景仪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她在他手背上轻拍几下,温柔道:“我当然没有不要你呀,我肯定会来找你的,我不都说了嘛,你是我男朋友,我们可以打电话、开视频,都说小别胜新婚。”
“每天都打电话吗?”他问。
周景仪点点头,语气笃定:“当然啊,我现在都开始想念你了呢。”
当然不打电话!她都想好了,一上飞机立刻删除一切联系方式,彻底赖账。
谢津渡总算收起了之前那种表情,变得好说话起来。
“那好,今去我家。我做了蛋糕给你庆生。”
“蛋糕啊……”她松开他,指尖在咖啡杯上轻敲两下,似在思考对策。
“不想去?”他看出了她的心思。
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都在骗他,或者说是在哄他。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每回她有意诓他时,说话会比平常多,语气也会更嗲,撒着娇似的,声音甜腻腻的。
他太贪念那种感觉。
那种嗲意让他当即选择了原谅。
骗他又怎样?反正她都已经提前哄过他了。
“去,当然去。”她放下咖啡杯,眨眨眼,笑得妩媚灵动。
*
日落之后,谢津渡领着她回到公寓。
他先进门,体贴地为她取来拖鞋,再将她脱下的外套接过去挂好。
“蛋糕呢?”周景仪直奔主题。
“在冰箱里。”他说,“你等会儿,我准备一下。”
她点点头在客厅地毯上坐下,安静等候。
不多时,他在她面前支开一张矮脚桌,提来蛋糕放上去,一根根往上插着蜡烛。
她托着腮在旁边指挥:“只准插十八根!一根都不许多插,我才不想变老。”
谢津渡笑笑,听话地将剩下的蜡烛收进纸盒。
灯光熄灭,摇曳的烛火成了黑暗中的光源。
她的眼睛被烛火映得波光潋滟。
每年她过生日都会开派对,她的朋友、她哥的朋友挤在一起好不热闹,二十岁以后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各奔东西,每年都聚不齐。
今年的生日更是冷清。
“再添一根蜡烛吧。”她托腮看着那些烛火,“我十九岁生日那天,你没来 。”
冥冥之中也预示着他们那群人青春的散场。
谢津渡的手指一顿,眼窝潮热,喉头几度滚落,好在烛火够暗,将他溢出的情绪藏起。
周景仪吸吸鼻子,从他手里接过蜡烛,点燃后插在蛋糕上。
“这就当作是19岁生日的补偿啦,祝我生日快乐。”说完,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一口气将所有的蜡烛吹灭。
谢津渡在黑暗里问:“许了什么愿?”
“岁岁平安。”说完,她往玄关处走,找开关点灯。
“月月……”他忽然叫住她。
她定在那里,脚底像是让钉子定住。
他走过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抱住。
周景仪愣了一瞬,皱眉道:“谁让你抱我了?”
“想抱抱我的女朋友。”他说。
这个称呼真是……
她现在还真不好反驳,毕竟是她先说的男朋友。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她那些湿漉漉的情绪,竟像水蒸气一样逃逸得无影无踪。
“我要吃生日蛋糕。”她说。
“好。”
从小到大,她吃蛋糕向来只喜奶油,不喜蛋糕胚。
谢津渡做的蛋糕,奶油多,面包少,水果酸甜适中,可以算得上她的梦中情糕了。
一下子摄入过多的奶油,有点腻人。
她放下叉子,支着下巴嘟囔:“这会儿要是在国内就好了,柠檬鸡爪最解腻。”
“不用回国也能实现。”
周景仪面露喜色:“这里有卖的?”
“我做。”
“你?”周景仪像看奥特曼一样看着他。
“会。”
神了,几年没见,小竹马进化成神厨了。
“不过,可能要多等一会儿。”他说。
等就等,反正时间还早,她又没什么事。
谢津渡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时候,周景仪坐在他家地毯上玩游戏。
半个小时过去,手机快没电了,谢津渡的柠檬鸡爪还没好。
她站起来,背着手在客厅里溜达,闲来无事书架上找到一本小说——威廉戈尔丁的《蝇王》。
词汇不难,故事也通俗容易懂,就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有点催眠,像在做英语泛读。
她强撑着翻了几页,眼皮开始打架。
谢津渡端着做好的鸡爪过来,发现女孩背靠沙发睡着了。
那本书被她压在腿下,看了不过三四页,手机掉在地毯上。
他没着急叫醒她,掌心撑地坐下,挪动长腿,和她挨着一块儿。
肩膀已经贴到在一起,他觉得不够,抬起一只胳膊,绕过她的后颈,五指贴上她柔软的脸颊,轻轻一推——
她脑袋轻晃两下,稳稳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缓缓吸入一口空气。
此时此刻,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他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想将这一刻定格下来——
周景仪的手机忽然在边上亮了起来。
有电话进来,是周迟喻。
谢津渡不想叫醒她,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动,点了拒接,并顺手设置了静音。
紧接着,手机最上面的通知栏连跳数下,进了一堆信息。
全都是周迟喻发来的微信消息。
见亲妹没有回复,他又追过来一通电话。
谢津渡点下接通键,把耳朵放到听筒上,没有说话。
周迟喻竹筒倒豆子:“昨天帮你在我大学群里吆喝了一嗓子,一堆人过来毛遂自荐要做我妹夫。我给你选了几个长得好看、人品也不错的,照片发你了,你挑挑,看中哪个和我说。相不中也没事,你哥我资源多的是,随手一捞都是985、188。”
谢津渡未发一言,额角青筋跳动,几欲将手机握碎。
周迟喻见妹妹不说话,觉得奇怪,问:“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没信号?”
谢津渡直接挂断了电话。
屏幕上方又跳进一堆信息。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来的。
这些信息应该就是周迟喻刚刚说的那些照片。
不能让周景仪看到这些,他想。
他揿亮手机,用她的手指解锁了屏幕。
果然见到一长条照片——
年上、年下,文青、体育生,什么类型的男人都有。
谢津渡轻敲屏幕,回复周迟喻:“哥,你别费心思了,我只喜欢谢津渡。”
周迟喻看到消息,暴跳如雷,炸过来一堆长语音。
谢津渡懒得听,一条条选中、删除。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发的那句话。
周迟喻发累了,暂时放弃,只留下一句:“没事,哥给你再找。”
谢津渡熄灭屏幕,扶额,长长吐了口气。
周迟喻要是动真格给亲妹介绍男朋友,早晚能成功。
这样看来,他做她的男朋友还不够。
得结婚才行。
不知何时,外面刮起了大风,北面窗户忘记关掉。
风将料理台上的瓷盆掀翻在地——
“咣当当——”
周景仪后背一颤,吓醒了。
谢津渡忙抬手在她后背轻拍两下,安抚道:“别怕,只是东西掉了。”
周景仪揉揉眼睛,看清是在哪里后,这才放松下来。
真是的,她竟然在谢津渡家睡着了……
好困啊,早上起得早,中午没休息,刚刚根本没睡够。
“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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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早,下大雨了,再睡会儿。”他声音很轻,哄小朋友似的。
又下雨了,难怪伦敦人喜欢谈论天气,这里的天气简直像三岁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柠檬鸡爪做好了,她现在不想吃,只想继续睡觉。
“小渡渡,你身上香香的好舒服。”她睡蒙了,在他怀里拱了拱,把他当成了儿时床共枕的小竹马。
谢津渡愣了好一会儿。
侧着睡累脖子,她从他肩膀上溜下来,躺在他大腿上继续睡觉。
吸顶灯刺眼,她迷迷糊糊掀开他衬衫下摆,把脸埋了进去。
“!”
温温热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他腹肌上爬。
谢津渡僵在那里不敢动,身体硬的像块板砖。
好在她很快睡着了。
他握住衬衣下摆,一点点将她的脸从衣服里放出来。
周景仪的相貌和十几岁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头发乌黑柔亮,睫毛卷曲纤长,脸颊洁白柔软,唇色嫣红。
嘴唇……
他的目光缓缓停在她的唇瓣上。
心脏一麻,想到了昨夜那濡湿潮润的触感。
好想再亲一次。
他低头,缓缓靠近——
唇瓣落下来之前,周景仪醒了。
“你在干什么?喂!”
他没有管她的抗议,宽阔的掌心覆盖住了她的眼睛。
视线突然被遮蔽,触觉被无限放大。
唇上一热,他在吻她,舌尖扫过唇瓣,小猫舔奶般的触感。
等等!舌头?
她猛地清醒过来!红着脸坐起来,一把推开他。
“我要回去了。”她说。
“我送你下去。”
“不用!”周景仪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嘶了一声气,定在原地。
他紧张问:“怎么了?”
“脚麻。”
谢津渡在她身前低下,摘掉她脚上的拖鞋,动作温柔地捏她的脚掌。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分钟,周景仪的脸持续发烫,心慌意乱。
“好了,不麻了,别捏了。”她说。
他站起来,取过雨伞,送她下楼。
冷风扑在脸上,将先前在屋内的暧昧一扫而空,周景仪清醒过来。说好只是玩玩的,怎么好像越陷越深了?
到了车边,她忽然说:“我打算明天就回国,所以……所以我们得很久不见啦。”
谢津渡没像之前一样撒娇纠缠,拍掉她肩膀上的雨粒,点点头说:“好,我会去机场送你的。”
她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只剩一句好。
周景仪略松了一口气,猫腰钻进车厢。
黑车在大雨中缓慢行驶,轮胎溅起细细的水花。
后视镜里的一切都是隐隐绰绰的。五彩斑斓的街灯,像是敷着一层被水晕染过的油墨,而远处那个举着伞一动不动的男人,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周景仪收回视线,有些烦躁地吐了口气。
手伸进口小包找烟,意外碰到了一个小盒子。
她包里什么时候有的这个?
取出来,打开,盒子里放着一条Tiffany的蓝宝石章鱼项链。
链绳部分较为简单,铂金打底,镶嵌整圈的透明钻石。
底下的吊坠主体部分是章鱼头,它由一整颗蓝宝石打造,镶嵌质地清透的月光石和坦桑石,最底下的章鱼触角则是由黄金和蓝宝石组成。
即便她有一堆珠宝藏品,还是被这栩栩如生的小章鱼俘获了心。
车子走远后,谢津渡在雨中呆站良久,裤脚被雨水浸透淋湿,也恍若未知。
直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周景仪:章鱼有什么寓意?
他回:在古希腊神话里,章鱼是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化身。
事实上,他只说了其中一部分寓意,还有一部分没说。
日本画家葛饰北斋有篇名为《渔妇的梦》的画作,其中描绘了章鱼缠绕女性身体的画面,那是一种隐晦的欲望表达。
雨水溅到手机屏幕上,他用冻得发青的手指,拨出去一串号码。
“我明天要回中国,你准备一下。”
13.第 13 章
13.
伦敦直飞北城的航班很多。
票不难买,头等舱更容易。
确定好回程时间,周景仪给司机和保镖各拨去一通电话。
周家在英国有旅游公司,祖父母长年定居曼彻斯特,司机、保镖都是曼彻斯特那边过来的,不用跟着她回国。
次日一早,她推上行李,掀开房门——
冷不丁撞见白衣黑裤打扮的谢津渡。
周景仪吃惊不小,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警惕地望向他:“你怎么在这儿?”
昨晚分别时他那么平静,她以为他不会再闹。谁知他竟然上这儿堵门!
“吓着你了吗?”谢津渡局促地摸了摸脖颈,“你昨天没说今天的航班时间,所以……我只好提前过来等你。”
完了,他一露出那种无辜的表情,她就有点招架不住。
周景仪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几点过来的?”
“三点。”他专门查过,最早的航班在四点半。
三点?!那岂不是半夜!就算是堵门也太早了点。
“楼下的安保没拦你?”
“拦了,所以七点之前我一直在楼下……”
她看到他湿了半截的裤腿,再联想到昨晚的暴雨,眼神骤然柔和下来,责备的话也全部咽进肚子里。
算了,还是得哄一下。
“冷吗?”她体贴开口。
“不冷,”他见她不信,又匆忙改口说,“之前很冷,现在不……”
话没说完,周景仪摘下自己的围巾,踮起脚尖圈在了他脖子上。
她微笑着,眉眼弯弯,瞳仁里闪着细碎晶莹的光,柔情似水。
那一刻,他心脏飞快跳动,觉得伦敦终年湿冷的浓雾散开了。
“走吧,去机场。”周景仪递给他一只行李箱,主动环上他的胳膊。
一路上,她和他有说有笑,谢津渡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她还是在哄他,还是要抛弃他,只是里面掺杂了少许真心,看上去很像真的。
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他帮她把行李送去托运,再她送到安检口。
周景仪抱了他一下说:“就到这里吧,我会想念你的。”
谢津渡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怎么又送礼物?今天又不是我生日。”
“是之前买的。”
打开包装袋,里面放着一个淡黄色的皮质手机壳,背面印着□□小熊的图案,底下挂着一个限量版钥匙扣。
小熊□□曾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家里的手办、玩偶堆积如山。
但这个钥匙扣上的图案,她还没有收集过,越看越可爱。
没有记忆的谢津渡,再次精准命中她喜好,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就是不知道型号有没有选对……”
周景仪掏出手机,将原本的手机壳拿下来,换上他送的手机壳。
大小合适,型号匹配,拿在手里很有质感,颜色也治愈。
时间不早了,她朝他挥挥手,转身汇入拥挤的人流。
谢津渡目送她进入候机大厅,离开检票口,踱步去往斜对面的卫生间。
布莱恩正倚在廊柱上那里等他,一脸的不耐烦。
扑克脸跟有病似的,大半夜把他叫过去,又是收拾行李,又是当司机。他从凌晨三点站到现在,腿都硬了。
谢津渡过来,脱掉外套和湿裤子,换上黑色冲锋衣和牛仔裤。
布莱恩哼着气碎碎念:“你就这样跟她去中国,那公司的事怎么办啊?”
谢津渡戴上鸭舌帽,“你先顶几天。”
“什么?我?”布莱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和他反复确认,“你让我顶?我哪行啊,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们家哪能离得开你……”
谢津渡停下手里的动作,高深莫测地睨了他一眼——
“既然你不能管事,还是趁早把卡冻结的好。”
魔鬼!谢津渡肯定是撒旦转世。
“我试试看吧,”布莱恩苦着脸,像个霜打的茄子,“我最多就顶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你必须回来。”
谢津渡淡淡颔首,算作同意。
布莱恩忽然想起什么事,担忧道:“你就这样回去没问题吗,姑姑、姑父的那件事不是还没解决?你的身体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万一……”
谢津渡没说话,低头整理冲锋衣袖口的按扣,半晌低低吐出一句:“没有万一。”
布莱恩这才发现他穿了一身黑——
黑帽子、黑衣服、黑手套……
怎么看怎么阴森。
再看那张脸,白皮肤,红嘴唇,越看越像漫画里的吸血鬼。
布莱恩眉头直蹙,“哥,你追女人之前,好歹也把自己弄得阳光点儿吧?哪个女人见你这副打扮能提得起兴趣?”
谢津渡没打算和他解释,将摘下来的围巾折叠整齐放入箱子,大步离开。
布莱恩叉着腰,百思不得其解,他赌100万,扑克脸肯定追不到女人。
*
二十分钟后,谢津渡和周景仪登上了同一架飞机。
只不过,她在头等舱,他在经济舱。
舷窗外飘着小雨,天还是阴沉沉的。
飞机腾空,伦敦城变成了一片遥远厚重的雾海。
周景仪喝了半杯牛奶,无精打采地靠在椅背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机壳上的□□小熊。
心里乱糟糟的,很不是滋味。
经次一行,她似乎没那么讨厌谢津渡了……
可想到六年前的事,她又生起了气。
手边的牛奶冷透了,空姐过来问她要不要来些小食。
周景仪回神,摇摇手说不用。
她呼出一口气,点亮手机,下定决心般删除了谢津渡的所有联系方式。
*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北城机场。
谢津渡第一时间给周景仪打去电话——
和预想的一样,她把他拉黑了。
他压下心中苦涩,扯低帽檐,戴好口罩,将冲锋衣的领子立起来,赶在人群最后离开机舱。
海关检查,旅客们排起长队,谢津渡走在队伍最后,目光一动不动地黏在周景仪身上。
北城和伦敦不同,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看了就让人心情舒畅。
周景仪大口呼吸着新鲜干燥的空气,就差原地放炮庆祝,回家真好。
重回故土的谢津渡有些精神恍惚,那些错乱的记忆,似洪水决堤般涌入大脑,心口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得生疼,他摁住胸口,背靠围栏上,好半天才缓过劲。
见周景仪走远,他不敢耽误,快步跟上。
人群越来越稀,两人之间再无旁人阻隔。
周景仪没回头,也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
她推着东西下台阶时差点摔倒,其中一个行李箱歪倒倾斜,他及时出现,替她扶了一把。
不待她开口感谢,他已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里。
周景仪把行李送回家,换了身衣服,开了一辆中规中矩的迈巴赫去公司。
赵文丽见了她直蹙额:“怎么刚回家就跑来公司?我这儿缺你一天不会倒闭,赶紧回去倒时差。”
周景仪有点蒙,“不是您打电话说年底公司忙,要我早点回来吗?”
赵文丽这才想起这一茬。
电话是周迟喻让她打的,说什么怕妹妹误入歧途。
周景仪没有深究,打了个哈欠:“你这儿不忙,我可回去睡觉了。”
“等会儿,”赵文丽打开抽屉,拿给她一份合同,“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周景仪看完,惊喜地跳起来:“妈!您送我一温泉酒店啊?”
赵文丽笑:“你上回不说想在水上开party吗?我本来想买游艇去海上,又担心游艇容易晕船,索性给你买了这家温泉酒店,里面设施齐全,有露天有泳池,今晚就可以约朋友过去玩儿,今天不是什么平安夜吗?”
“哇!”她搂住赵文丽的脖子蹭了蹭,“妈,我简直爱死您啦。”
赵文丽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今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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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给老杨打个电话,十二楼的柜子里有惊喜。对了,别和你哥说,回头又来说我偏心。”
“知道。”周景仪一溜烟下楼,化妆打扮,呼朋引伴。
晚上九点,她换了一辆阿斯顿马丁出门,零下五度的夜晚,敞篷开到底,一路暖气加持,轰轰隆隆直奔酒店。
与此同时,谢津渡的手机响起了一阵阵提示音。
她的定位信息,从市中心一路向东快速移动。
半个小时后,定位停在了一家温泉酒店。
谢津渡握着手机,眼睛眯成一道缝,脑袋里冒出一大堆问题。
她大半夜突然去温泉酒店做什么?
只有她一个人?还是去约会?
难道说周迟喻已经给她介绍了男朋友?
他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得过去看看,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周景仪颜控,从小就喜欢各种帅哥。既然他能靠脸博她欢心,别的男人为什么不行?
幸亏在伦敦送了她那个带有定位功能的手机壳。
否则,他现在根本找不到她。
晚上十点,他打车赶到那家酒店。
里面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酒店并非处于营业状态,但亮着灯。
他抬腿往里走,被人伸手拦住了去路。
“先生,我们这是私人酒店,暂不对外开放。您如果有认识的朋友,可以让他来门口接您。”
谢津渡正愁怎么进去,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个女人。
对方一眼认出了他,醉醺醺地说:“老同学,你怎么才来啊,快进去,里面都玩疯了,我有事得先走。”
谢津渡不认识她,但没有关系,门口的那群安保已经认定他们是朋友了。
酒店内部装修得富丽堂皇,他没有多作停留,隐入黑暗。
不远处的露天花园正在开派对,各色的彩灯将那里照得如同白昼,人群中央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礼物。有歌手在角落里唱歌,架子鼓、贝斯、电钢琴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景仪被一群朋友围在圆桌上玩拼酒游戏——
“月月,你又输了。”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女孩声音娇滴滴的,但并不是生气。
那人端着酒杯送到她嘴边:“快喝,玩石头剪刀布都赢不了。”
周景仪开始耍赖,“不行了,姐姐我实在喝不动了,总得让我歇歇,歇歇。”
“才几杯啊。”
“就是,就是。”
“我……我去趟厕所,要憋不住了。”她找了个借口,提着裙子逃出来。
众人看她跑远也没追,只换了人继续玩儿,笑声不减。
盥洗室酒店大堂就有,周景仪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舍近求远,去了温泉泳池边的卫生间。
她酒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谢津渡见她身边没人陪同,不太放心,隐在道旁的树影里悄悄跟随。
一米见宽的鹅卵石小道,曲曲折折,越走越安静,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淡成了一缕背景。
周景仪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扭头看,又没有人。
到了卫生间门口,她没着急上厕所,而是走到了水池边。
“扑通——”
她栽进了水里。
谢津渡见她落水,吓得不清,忙从暗处跑过来,扎进水池捞人。
厚重的纱裙漂在水面上,他没捞着人,却被一双柔软的胳膊缠绕住了脖子。
池水晃荡摇曳,泛着金波,女孩潮湿的柔软的手心拍打在他的脸上,娇滴滴轻骂起来。
“我说是谁在跟踪我,原来是你!谢津渡!讨厌的家伙。”
他察觉上当,仓惶欲逃,却被她扯住衣角拽进水里。
鼻子里呛了水,心却跳得飞快,脑袋浮出水面的一瞬间,她凑上来,咬住了他的耳朵。
“抱我,坏狗。”她说。
【明天入v,更新时间变动,明天上午10:00更新,后天、大后天0:05更新,大大大后天23:55分更新,之后都是21:00更】
第 14 章 第 14 章 “昨晚,你明明说舒服。…
第14章第14章“昨晚,你明明说舒服。……
14.
很多年后,谢津渡回想起这天晚上,依旧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那种感觉仿佛是在血液里溶解了高浓度的玫瑰酒,滚烫、炙热、迷醉。
或许就像那首诗里写的:
“当我拥你入怀,我便有了一切
沙子、时间、雨树
万物生机勃勃”
她主动咬上来的那一下,正是一切美好开始的导火索。
池水是温热,她的唇也是热的。
天上挂着一轮满月,皎洁如银。月光铺在水面,再被打碎成浮沫。
他看到她洁白的肩膀和潮湿的手臂上都沾满了滑腻腻的月光沫。
她喊他:坏狗。
他听到的却是:宝贝。
周景仪酒喝多了,这会儿酒精正上头,醉醺醺的难受,她闭上眼睛,把他当一块浮木紧紧抱住,下颌压在他肩窝,撒娇意味明显。
谢津渡的心变得软塌塌的,他一只手托住她的臀,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去够身后的石岸。
她在水里蹬了蹬他的小腿:“等会儿再走啦,泡会儿温泉。”
“好。”他背靠冰冷坚硬的石岸,怀里拥着这世上最柔软的珍宝。
池水不再晃荡,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水面,他的月亮熨帖在心口。
水温很热,泡了没多久,她在他怀里扭了扭,软绵绵哼唧:“难受,晕。”
这种温度的水不能泡太久,身体会吃不消。
他脚掌踩过坚硬的池底,托抱着她缓缓离开水面。
泡过温泉,冷风刚吹在身上并不冷,走了没几步,余温散去,周景仪缩在他怀中发抖。
池边有折叠整齐的干毛巾,他扯了两块将她包裹进去。
她现在这个样子,浑身是水,自然是没法再回去和那些人闹腾。
“有带衣服过来吗?”他问。
“十二楼有。”
眼下也只能带人先回去,为避免她着凉,他抄近路,避开了吵闹的人群。
不知是醉酒犯懒不想走路,还是他怀里太舒服,周景仪待在他怀里乖的不行。
酒店的十二楼,整层都是套房,占地1000多平,包含商务会客厅、主卧、次卧、茶室和书房和一个巨大的楼顶花园。
“衣服全都在这里。”她从他怀里挣脱下来,踉踉跄跄地打开衣柜,身体一歪,栽了进去。
谢津渡赶忙弯腰进来找人。
“我要穿这件过圣诞节。”她压在一件高定绿裙上,脸蛋红扑扑,好不可爱。
他哄着她说好。
她又从底下找出内衣,丢在他肩膀上,窸窸窣窣靠过来,迎面抱住他的脖子,软乎乎进他怀里:“你帮我换。”
谢津渡要被那一刻没入鼻腔的香味溺晕,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天使在引诱魔鬼,他想。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她又在他耳朵上啄了一口催促:!
“快点儿啊,好冷。”
他浑身湿透又吹了一路冷风,指尖冰冷,碰上她后背拉链时,她嘟囔了一句:“冰。”
灯光下,她的脖颈白得像一种瓷器,晕着一层水雾的瓷器……
他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心脏怦怦跳动,仿佛在胸腔里膨胀、爆炸。
他没有这方面经验,手有些抖。
周景仪一把握住他的手,制止他后续的动作:“等会儿再换,我要洗澡。”
他抱着她去淋浴房,又在她的要求下帮她清洗头发。
那些绸缎般的头发,浸水过后,瀑布一样流泻下来。
她站累了,脑袋晕乎乎靠在他胸口,像只撒娇的小猫,任由他用五指帮她揉搓头皮。
热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沿着裤管流淌在脚背上。
头发清理干净,他关闭龙头,将花洒塞进她手里,推开她的肩膀,叮嘱她自己洗澡。
她说好,却调皮地掀起龙头,举高花洒,朝他脸上喷水。
短暂的窒息感过后,是饱胀欲裂的焦渴感。再怎么忍耐,他也不过只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不知道她现在意识如何,他已经要疯了。
长腿侵占过来,将她逼退到角落里,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住了她的唇瓣。
花洒掉在地上,热水没关,哗哗的水声淡成了背景音乐。
酒精作用的缘故,她的反应有点迟缓,呼吸交错,唇瓣相贴,舌根被扯发麻,快要不能呼吸了。
“换气。”他停下,握着她的后颈提醒。
“坏蛋谢津渡,不许凶。”她轻骂一句,撑在他胸口,用力咬住他下唇。
他听到她喊自己名字,舔着她的牙齿,重新吻下来。
不够,根本不够,身体丑态尽显。
他在还能勉强克制欲望的时候松开她,俯身捡起掉落的花洒,推门出去。
周景仪虽然醉着,但身体还能自理,热水带走了那种紧绷感,让她短暂清醒过来。
她关掉花洒,出来找衣服。
礼服不适合穿着睡觉,她裹着浴袍晕乎乎回到卧室。
此刻,她意识混沌,全然忘记卧室里还有一个人。
头好晕,她把自己埋进被子,头发也没吹。
谢津渡本想离开,看她这么不管不顾地躺下,怕她生病,又找来吹风机。
“月月……”
他喊她,她也应,只是懒洋洋的,眼皮也不肯掀一下。
他没叫她起来,拿毛巾垫在枕头上,坐在床边,摸着她的鬓角,一点点帮她吹干头发。
他有些感恩这样的温馨时刻,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同床而眠,她一会儿冲着他撒娇,一会儿又甜甜地叫他名字。
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可是……
感觉到吹风机停下来,周景仪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软乎乎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今晚留下陪我一起好吗?我很想念你,我们好久没有躺在一块了。”
谢津渡呼吸窒住,他知道这些很可能是酒话,当不得真,可!
他根本舍不得拒绝。
他去了趟卫生间,将自己收拾干净,掀开被子,躺进来。
周景仪无比自然地靠过来,脑袋枕上他的肩窝,鼻尖蹭着他的脖颈,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然而,这种温馨很快被别的打破了——
她在被子里扯开了他浴袍的系带,柔软的掌心在他心口作乱。
“身材真好。”
“……”
“偷偷练了很久吧?”
“……”
“凹下腹肌给我玩玩儿。”
“……”
她身体往下挪了挪,张嘴在他锁骨咬了一口,他僵在那里,后背冒上来层层叠叠的汗意。
有点疼,但是她的嘴唇又很软,咬他的时候,濡湿的触感擦在心口,像是柔软的布丁。
半晌,她从被子里蹭上来,闭上眼睛吻住了他的唇,冰凉的小腿贴上他的膝盖。
他喘着气,胸口起伏。
“你会不会做那件事?”她忽然问。
“做什么?”他吞咽着嗓子,喉结滚落。
她凑到他耳旁,轻轻说出两个字。
谢津渡脸色通红,既惊讶于她的大胆,又期盼她的亲近。
他心里清楚,只有完完全全属于她,才有可能一直做她的裙下臣。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唯一乞求她爱自己的机会。
那一刻,他只想虔诚地呈上自己的所有,像一朵春花坦然迎接它的蜜蜂。
他没有说自己会不会,只是摸了摸她的眉毛,凑近了,反扣住她的指尖,一点点吻她,从眼睛到鼻尖再到唇瓣、下巴、耳朵……
一阵窸窣声响过后,他把自己埋进了被褥。
“谢……谢津渡……”她紧张地咬着手指,颤栗起来。
两人出了许多汗,被子里热意翻涌,像是大雨来之前闷热的午后。
他从里面探出头来,摸了摸她红艳的嘴唇问:“还要不要继续?”
“会不会痛?”
“我轻点儿。”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
轻是轻不了的,根本忍不住。
期间她连着骂了他好几句脏话,最多的就是那句“坏狗。”
每骂一句,他就低头啄一下她的唇瓣,纠正:“i''myourpoppet.”
她掐着他后背,指甲嵌进去,瞳孔变的雾气朦胧。
心像是变成了柔软的水草,在游船经过时,在波浪里摇曳。
一切平息下来,她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他摸了摸她潮湿的额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终于属于她了,完整地属于她了。
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的睡颜,久久没有移开,似一条蛰伏洞口的蛇——
“这次是你按的游戏开始键,所以,别想再跑了,angel.”
她似有感应似的往上拱了拱,伸手在他嘴上打了一下:“别吵!”
谢津渡愣了一下,眼底的光重新变得柔和。
*!
次日早上,周景仪睡到十点钟,还是困意蔫蔫。
比起宿醉的头痛,身体那种被重物碾压过的酸痛感更难受。
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火辣的画面,全是关于谢津渡的。
真的是做梦吗?这梦也有点太真实了。
“醒了?”
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在房里响起。
周景仪睡意顿消。
谢津渡?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翻身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
冷风刺激着皮肤,她低头看一眼心口,密密麻麻的吻痕刺激得她一个机灵。
不是吧?昨晚难道不是梦?是真事?她把谢津渡给……
始作俑者抱着干净的换洗衣物过来,低眉顺眼提醒:“你要不要先穿衣服?天冷。”
她一把夺过衣服,三两下穿好,跳下床,仰着脸,怒气冲冲质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是在伦敦吗?”
他皱着眉,犹豫再三说:“我和你坐了同一班飞机回的国。”
“你竟然敢跟踪我?从伦敦一直跟踪到北城,再到这里!”
“是……”他低头解释,“我本来是想把你送回国就走,可是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我舍不得你,又怕你不要我,所以就擅作主张地跟了过来。”
周景仪扶额,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根本没想到他会跟来北城……
昨晚的事虽然荒唐,但确实是双方自愿。
第 15 章 第 15 章 “月月,我好喜欢你。”…
第15章第15章“月月,我好喜欢你。”……
15.
周景仪眉头蹙紧,被谢津渡这句话刺激得不轻。
舒服?她根本没说过这种话!姓谢的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她从沙发里弹起来,盛气凌人地反驳他:“明明痛的要死,打桩机似的,根本不舒服!”
谢津渡愣了一瞬站起来,他垂眉温柔地注视着她,瞳仁里闪烁着晶莹的光:“你记得昨晚的事。”
“当然记得!”她只是喝醉了,又不死了,基本感觉还在的吧,但这不是重点……
不对,他在套她的话!
糟糕——
她刚刚一激动,说了什么啊?周景仪耳根发烫,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想拔腿逃跑。
谢津渡当然不会让她在这种时候跑掉,他捧起她的脸颊,低头靠近,与她额头相碰——
“好高兴你能记得昨晚的事,昨晚很美好。”
这下不光是耳根,她的脸颊和脖颈也跟架在火上烤似的。
他闭上眼,鼻尖轻蹭她的眉心,如同一只答谢主人礼物的小狗。
“月月,我好喜欢你。”
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住了。
她心跳怦怦,僵在那里没动。
满室寂静,他的呼吸贴得很近,温温热热,有些痒。
谢津渡亲了亲她的鼻梁,将她摁到怀里抱住。
他胸膛宽阔,身上的味道干净清冽,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咚咚有力,昨晚她有摸过他起伏的胸膛,那里的肌肉很漂亮,潮湿的汗水打湿了她的掌心……
脑中快速闪过一系列热辣的画面,那句话“舒服”她的确有说。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用力推开了他。
谢津渡踉跄后退几步,眼中尽是错愕,想再靠近,被她的高声制止住——
“你……你先让我冷静冷静,别靠这么近。”
周景仪慌慌张张穿上外套和长靴,抓起沙发上的小包,快步逃至门廊,掀开大门后,她背对着他交待:“我会和酒店经理说,你暂时住在这里,不许再跟来,当然……如果你想通了,直接回伦敦更好。”
“好。”他说。
大门合上,她呼进一口冷气,拼命往脸上扇风。
要死了,要死了,本来玩玩暧昧,不曾想走了肾,现在似乎还走了一点心……
到了楼下,她给李江川打电话:“忙吗?中午请你吃大餐。”
“下午要培训,大餐就在我们楼下吃吧。”
一个小时后,李江川坐在她对面,炫完了两份鳌虾、一份烤鳗鱼、三份和牛,在等帝王蟹滑泡饭时,顺便听完了她的心事。
“你是说姓谢的从伦敦一直跟到了你家?”
周景仪点头:“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李江川擦擦手,“能怎么想啊,要么馋你的人,要么馋你家的钱呗。”
周景仪叹气:“拜托,他都没有记忆。”
“那简单,他就是单纯喜!
欢你。”
“这我当然知道。”她咬住嘴唇,欲言又止。
帝王蟹粥终于端了上来,香气四溢,一口鲜掉舌头。李江川炫个不停,丝毫没为朋友操心的自觉。
周景仪夺下他手里碗:“你别光顾着吃,快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不也喜欢他么,在一起呗,瞻前顾后个屁,没见你做事这么犹豫过。”
周景仪嘟囔:“谁说我喜欢他了?”
李江川拿回碗,站起来给自己重新盛了碗粥,顺便给她也盛了一碗,“你大老远跑来找我问东问西,不就是因为你对他人鬼情未了么?”
周景仪搅了搅碗里的粥,叹气:“是有点余情未了。”
“那就谈着玩玩儿,反正你单身,又有资本试错。”
周景仪捏着勺子的手停下:“可是,我怕最后又要伤心。”
李江川看她这副模样,想起了一些旧事,忙问:“你俩当年到底因为什么分开的?我也问过迟喻,他说不知道。”
在此之前,周景仪从没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一切的变故始于她十九岁生日那天晚上,谢津渡答应要来给她庆生,却一直没来。
朋友散场,她骑车冒着冷风赶去他家。
谁知,向来待她温柔的谢津渡,却拦着门框,不让她进屋,还像个陌生人一样和她说:“以后别来这里找我了。”
客厅里黢黑安静,卧室的门掀开一道窄缝又合上,光从里面漏出来。
她意识到那里面有人,而且是个女人,因为他家玄关处摆放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谢津渡从小性格孤僻,不太合群,朋友们偶尔去他家玩儿,都被禁止进入他的卧室。
她是个例外,不仅可以进去玩儿,她的东西还霸占了他卧室的所有角落。
朋友们经常拿这事开玩笑,人家订了娃娃亲,早晚都是小夫妻,哪有不让老婆进老公房间的道理?
谢津渡听了这些话从不反驳,总是红着脸看向她,像是某种默认。
可是,那天晚上,他的卧室里进了女人。
李江川听她讲完,反问:“你说的那个女人没准是他妈呢?”
周景仪摇摇头:“她不穿高跟鞋。”
“那你看到她长什么样了吗?是谁?”
“我没进去。”当时年龄小,只顾着生气和伤心了。
李江川蹙眉:“会不会是误会?”
周景仪抬眉看了他一眼。
李江川继续分析:“虽然我们几个发小里面,谢津渡最不讨人喜欢,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他上学的时候,从不和女同学打交道,没道理突然带个女人回家啊?天上掉下来的女人啊?”
周景仪没说话,低头喝了两口粥。
李江川见她终于张口吃东西,继续说:“这事儿蹊跷,你要不再查查?再说,有女人去过他房间,也可能什么也没发生。你以前不也去过他房间,你俩不就很纯洁……”
是误会吗?如果真是误会,谢津渡那时候为什么不解释?
!
现在想来,那天晚上他似乎很着急,像是非要赶走她似的。
“别想这些了,赶紧吃饭。”李江川吃撑了,站起来,揉了揉肚子,戴上制服帽,“今天晚上有暴雪,你吃完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得回去上班了。”
下午,周景仪驱车去了谢津渡从前住的那栋别墅。
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入眼的景象依旧令她震惊错愕——
别墅被/干枯的藤蔓包裹着,墙皮剥落褪色,从外面看死气沉沉,没有半分活人气息。
大门生了锈,满园枯草丛生无人打理,没来及铺的大理石堆积在角落里,表面生了深绿色的苔藓,几袋水泥横七竖八地躺在杂草里,窗户被人强行拆卸下来,碎玻璃撒得到处都是。
那扇窗户边上曾养了许许多多的铃兰草,窗外还有一株月桂树。
初中时学《项脊轩志》,因为那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她硬拉着他一起种树,选来选去种下一棵四季常青的月桂木。
小树苗起初只有半米高,种在窗边并不显眼。
等他们念高中时,那棵月桂树已不知不觉长到了两三米高,有些影响室内采光。
她曾提议把它挪走,后因工程巨大、费时费力作罢。
那时候,他枕着手斜靠在椅子,笑得懒倦:“不移也好,万一它死了,我还要哄你。”
她不服气,红着脸同他拌嘴:“瞎说,我什么时候要你哄啦?”
他哼了一声:“都哄了多少年了,还说没哄。”
她坐在书桌上,晃荡着腿,踢他膝盖:“那你可得把这月桂树养好了,等你结婚,我给你挂满树红包,祝你早生贵子。”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撑着桌沿,凑到她脸前,语气有些急:“我结婚的时候,你不结婚啊?你挂什么红包?不是说好的娃娃亲……”
最后三个字声音低下去,几乎听不到。
“说好的什么啊?”她其实都听到了,就是故意问他。
“没什么。”他重新坐回椅子里,生起了闷气。
旁人眼里的谢津渡不善言辞,总是板着一张脸,她面前的谢津渡并不那样,他有这样幼稚的时候,也有同龄人身上那种少年心性。
她从桌上跳下来,撞了撞他的胳膊:“喂,我又没说不算数,你生什么气呐?”
“你刚刚那样说谁能不气?”
她托着腮撑在他肩膀上做撒娇状:“行了,我重说,等咱俩领证给它发喜帖总行了吧。”
谢津渡没理她,靠在椅子里,拿书挡住了脸。
她见还没把人哄好,和他挤到一把椅子里坐下。
谢津渡以为她要抱他,一阵慌乱,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少年的俊脸暴露在阳光下,红的像熟透的番茄。
后来,那棵月桂树在他窗前越长越高,天晴的时候,太阳会穿过层叠的枝叶在他书桌上落下摇晃的树影,尤其是夏天,在那树影里吃西瓜别有一番意趣。
她最后一次来这里时,别墅换了主人,新主人正在指挥装修——
!
那是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人()?),
细腰肤白?()_[()]?『来[顶点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唇色红艳,手臂白的像青瓷瓶里倒出的牛奶,踩着一双细高跟立在廊下,活脱脱一个美艳妖精。
美人残忍地让装修工人拔掉了满院的花木,包括那株月桂树。
刚刚来这里的路上,周景仪对那个女人的身份有过诸多猜测,甚至怀疑她就是那晚出现在谢津渡房中的人。
可眼下这副光景,一切都坍圮的不像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女人?
出于好奇,她找周围邻居打听了一番。
这栋房子空置六七年了,晚上从不亮灯。
至于那个女人,没人认识,更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
知晓当年那件事情始末的,恐怕只有谢津渡本人了。
他现在没有记忆,她想问也问不出来。
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
她抬腿欲走,一位五十岁出头的阿姨叫住了她:“你是周小姐吧?”
“您是?”周景仪觉得来人很熟悉,但又记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我是以前谢家的住家阿姨,现在在隔壁干活,刚刚听说有人在打听谢家的事,以为是他家有人回来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周景仪想起来了,笑着喊了声:“陈姨。”
陈姨叹了声气:“津渡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当初他离开得仓促,走之前,求我千万要照看好院子里的月桂树,后来房子被收,我也是无能无力。”
周景仪听到这里,眼窝涌起潮湿的热意,“劳您一直记在心上了,树没了不怪您。”
“其实,那棵月桂树还在。”
“还……在?”她抬头,哽咽住。
“对,那些装修工人要把树丢掉,我让同乡用卡车拉去了我家,就种在我家小院里,离这儿不远。”
“您能带我去看看吗?”
陈姨爽快应下:“我去里面说一声,今天下雪,刚好我要回一趟家。”
半个小时后,周景仪再次见到了那棵月桂树。
枝叶蔓展,郁郁葱葱,长高许多。
她抚摸着那些坚硬的叶子,眼泪簌簌落了满脸。
年少时许下的诺言太匆匆,来不及兑现就化作了烟。
再出来,天色向晚,头顶积了大团棉絮状乌云,风刮在脸上湿湿的冷。
走了不多远,遇上了堵车,风里夹杂起细小的冰晶,一切都是下雪前的征兆。
周景仪关上顶棚,打开雨刮器,跟在排成长龙的车子后面缓慢移动。
雪渐渐大了,行道树白了头,路上来了不少临时增派的交警。
半个小时的车程,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家。
车子泊进车库,她看到门廊下立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黑衣黑裤,冲锋衣的帽子将他的短发压塌下来,戳在眼皮上,皮肤被光一照,白的发青,深邃的眼睛几乎要和雪夜融为一体,冰凉凉投来一瞥——
见来人是她,那双眼睛里重新映满了奕奕的光彩。
他似乎等了很久,短发上、肩膀上堆着厚厚一层雪粒,走近时,睫毛上也有细碎晶莹的雪粒。
“谢津渡?你怎么在这里?”周景仪有些惊讶地打量着他。
第 16 章 第 16 章 “衣服脱掉,上来”……
第16章第16章“衣服脱掉,上来”……
16.
免费的玩物?
周景仪被他这个形容惹笑了。
她一扬眉梢,忽然不着急走了。
羊皮小靴轻踢两下,蓬松的雪粒撒出去,冰凉凉堆积他的裤脚上。
她还嫌不够,踮起脚尖,扯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
闪着光的指甲,点上他的脸侧,再沿着线条清晰的下颌骨缓缓移动,薄唇一掀一合,轻嗤一声。
“免费两个字是挺吸引人,但是,不花钱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谢津渡浅淡一笑,刻意隐藏掉瞳仁深处的锐利,反手拢过她冰凉的指尖,摁在嘴上,亲昵地吻了吻:“你只用了一次,怎么知道不好?”
融融的呼吸在掌心流淌,很痒,她把手抽回来,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带着薄怒与羞愤,“你自己打车回酒店,别在这里待着!”
她踏雪而去,砰地合上大门。
谢津渡站在原地,幽暗的瞳孔颤动闪烁,眼中并无分毫挨打后的恼怒,相反嘴角浮起一丝幸福的笑意。
他低头嗅了嗅衣领上的香气,好高兴,她刚刚摸了他的脸。
哦,不止,她还打了他一巴掌,根本不痛,麻麻的,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男性死后,尸体如果直立放置,血液会沿着血管往低处聚集,直至坚硬膨胀,产生“盎格鲁人欲望。”
他现在就处在那种癫狂的状态里。
细细回味刚刚的每一帧——
她打他的时候,脸红了,尽管她极力用愤怒掩饰,可她还是害羞了。
真是太可爱了。
好可惜,应该让她多打两巴掌……
就是不知道她的手心疼不疼。
下次或许可以给她一根鞭子。
*
周景仪泡完澡出来,翘着脚趴在软塌上做睡前护肤,要不是今晚下暴雪,她本打算去做面部护理的,来回倒时差,脸干的难受死了。
赵文丽打来视频电话:“还在外面玩儿?”
“怎么可能,我都到家了。”她把摄像头调转,给赵文丽看她的房间。
“这两天下暴雪,你也不来我这边住住,家里冷冷清清,还怪想你的。”
“我住这儿也是方便你和爸过二人世界嘛。”
赵文丽话头一转,道,“我听说津渡回北城了?你们昨晚还住一块了。”
周景仪一把扯掉脸上的面膜,惊坐起来:“没有!怎么可能!您别瞎说。”
“酒店经理看到他早上从你房间出来。”
“那是……”她嘶着气,企图蒙混过关,“年轻人找点乐子也挺正常吧?”
“少来,你要是敢学那些人乱搞男女关系,我第一个敲断你的腿。”
“我不没搞么。”哦,不,昨晚她搞了谢津渡。
“这么说,津渡现在是你的人了?”
周景仪原地奓毛:“您说!
话怎么那么大尺度呢?什么叫我的人啊?他顶多算是我的……”
赵文丽打断她:“雪停了带人来见我。”
“妈,我看还是别……”
赵文丽直接挂了电话。
啊啊啊!都怪谢津渡!跑她妈眼皮子底下暴露身份!真想搓个雪球砸死他。
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她掀开窗帘,往外瞄了一眼睛——
大雪覆盖下,满世界都成了白色,雪还在下。
男人立在路灯下岿然不动,积雪没过了他的小腿肚,像座冰封的石雕,
真是的,明明她家车库可以挡风避雪,他偏偏在这里吹冷风,仿佛就是给她看似的。
刚刚到现在,应该有个把小时了吧,是没打车还是没打到车?
这么冷的天,他要是真冻出病来,指不定还要赖上她。
算了,趁早献点爱心免免灾吧。
如此一想,她披上羽绒服,出门找人。
风大雪急,伞撑开很沉,根本握不稳,在雪地里走路更是费劲儿。
“你打车了吗?”她站在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问。
谢津渡以为自己幻听了,扭身过来,对上她那双潋滟的眸子,面上一喜。
她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打了。”他说。
“还要多久能来?”周景仪走到他身边继续问。
他钦亮手机给她看,“还要一个小时,不过,五十分钟前,它也是这样提醒的。”
下雪天就是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她抿了抿唇说:“你到我家里等吧。”
谢津渡没动。
周景仪被冷风冻得直缩脖子,没什么耐心地催促:“快点,我随时可能反悔。”
他哈着白雾,可怜巴巴地指了指脚下:“鞋底让雪冻住了。”
“活该,谁让你在这儿淋雪的。”她嘴上凶巴巴,还是伸手将他从雪地里拽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门口。
谢津渡掸掉身上的雪粒,弯腰将她踢在门口的皮靴摆放好,点开手机,取消了打车订单。
屋内屋外两重天,家里暖气很热。
周景仪进门后脱掉了外套,一截细白如藕的颈子,从浅粉色的睡衣领子里露出来。
昨晚他做标记的吻痕已经看不见了。
可他记得那柔软的触感和令人着迷的香味儿,齿尖咬上去的时候,能碰到她淡青色的血管……
好想标记一次,用舌尖去感受那血管里的涌动,光是想想,他就兴奋得发抖。
不,得循序渐进,不然她会立刻将他赶出去。
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肌肉持续紧绷,嗓子里像是进了异物,奇痒无比。
周景仪没注意他的这些变化,她更想去楼上的被窝里躺着。
考虑到留谢津渡一个人在楼下有点奇怪,只能暂时作陪。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说话好像有点尴尬,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要是天气好,还能叫几个朋友来家里玩儿,偏偏赶上了!
这该死的暴雪。
不知道他打的车究竟什么时候到,这么大眼对小眼简直是精神折磨。
“要看电影吗?”她忽然问。
“可以。”他咽了咽嗓子,露出小兽般温和的微笑。
她家负一楼就是现成的家庭影院,拥有一整面墙的幕布和柔软沙发,不仅可以坐着看还能躺着看。
不过这间影音室装修好到现在,从来没使用过。
她一直把这里当作杂物间,放置些闲置物品,阿姨常常过来打扫卫生,也算整洁。
周景仪调试投影时,谢津渡目不转睛地盯着角落里摆放的东西——
他们一起读过的画报、书籍,学生时代制作的手工,还有他们的合照。
这些旧物,她竟然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那种柔软的温情,冲淡了盘踞在他心头的焦渴。
比起和她做/爱的快感,他更渴望得到她真切的爱意。
周景仪将设备布置好,扭头问他想看什么电影——
却见男人一言不发地踱步至角落,俯身拿过一张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那是他们初三毕业时拍的合影,照片里两人一左一右站立,脸上带着青涩的笑意。
那时候,她还很喜欢他的。
周景仪见他对照片感兴趣,以为他有想起什么记忆,走过来问:“这张照片你有印象?”
他当然记得,但摇了摇头。
周景仪接过照片,将表层的浮灰擦拭掉,轻轻叹息:“这是我们初中毕业那天拍的照片,真怀念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的确,我们那时候看着都很轻松。”
“那天才不轻松呢。”周景仪说。
事实上,那天不仅不轻松,甚至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那是中考结束后第二天。
初三学生集体返校拍毕业照,老师要求学生统一着蓝白色夏季校服。
拍全校合照前,先拍班级照。
他们十六班排在最后,等待的时间也最久。班主任时不时过来一趟,管管纪律,前后座的人都在吹牛。
坐在前排的周景仪,忽然给谢津渡塞来一张纸条:“你有没有带外套或者多余的校裤?”
他看到女孩冒红的耳尖和僵硬的坐姿,大概猜到了情况。
青春期里的女孩子们,每个月都有窘迫羞涩的小秘密。
一些非常时刻,她们会在腰上围一件外套作为遮挡。
那天不巧,他没带外套,整个十六班都没人带外套。
谢津渡从后门冲出去,一连问了几个班的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篮球裤。
橙黄色的男士短裤,裤管肥大,用脚趾想,也知道她不肯穿。
谢津渡去了趟卫生间,把自己的校裤换下来,带回教室,放到她桌上。
周景仪小声问他:“这是你的裤子啊?”
他摸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先将就一下穿。”
周景仪来不及忸怩,将那裤子展开,绕着腰裹了两圈,逃去了厕所。
!
过了好久她都回来,
谢津渡不放心,
出去寻人——
卫生间门口的长廊里,他撞见换好了裤子的周景仪,她怀里抱着团成球的校裤,紧张兮兮,活像只小鹌鹑。
“脏的校裤给我。”他忽然说。
“啊?给你干嘛啊?都已经不能不能穿了。”她耳根红透,下意识把校裤往身后藏,那上面沾了血,她才不想给第二个人看。
谢津渡手一伸,将校裤从她手里拿走了。
“你变态啊!快还给我,谢津渡!”
周景仪追上去要抢——
却见他走到水池边,拧开了水龙头。
学生们都在远处的操场上拍照,长廊里很安静,耳朵里一时只剩下哗哗流淌的水声。
初夏炎热的风里,夹杂着栀子花似有若无的清香,西斜的太阳晒在腿上滚烫发热。
时间被拉抻得缓慢悠长。
少年弓背低头,神色认真地搓洗裤子上的血渍,阳光在他胳膊上跳动,将他小臂上的肌肉和经络照得清晰发亮。
红色的血水,穿过他干净修长的指节,落入池中,稀释成淡淡的粉色,再轰隆隆滚进水管里不见了踪迹。
谢津渡怎么还帮她洗裤子啊……而且,表情还这样平静。
她咬着唇,站在廊下,心跳鼓噪不止,仿佛在笼子里闷了一个夏天的鹦鹉,忽然朝天扑棱起翅膀。
校裤被他洗干净,拧干了水分,铺在阳光下暴晒。
这时候,操场上拍照片的班级回来了,马上就轮到他们班了。
第 17 章 第 17 章 不够,想索要更多,直至…
第17章第17章不够,想索要更多,直至……
17.
周景仪尚在睡梦中,掌心握力很小,他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挣脱束缚。
但谢津渡并没有那样做,而是顺着那股力道在床边坐下,解掉了外衣和长裤。
躺下后不久,被子里的女孩便寻着温度靠过来,柔软温热,似一只依恋母亲的雏鸟。
她在他心口睡着了,鼻腔呼出的暖融气息,穿过衣服,一层层熨帖在他的皮肤上,酥酥痒痒。
他喉头滚了滚,贪念这来之不易的亲近。
但很快,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他甚至有了醉酒反应,脑袋晕乎乎,热意从骨头里往外烧。
她点燃他也太容易了,只需一簇火星,连打火机都不用。
好在她没有像昨晚那样为非作歹,不然他根本招架不住。
窗外的雪还在下,冬夜漫长空寂,室内一片漆黑,眼睛的感知力被黑暗封印,其他感觉无限放大。
暖气的温度烧上来后,屋子里弥漫起一股甜到迷醉的香气。
这股香气他太熟悉了。
昨晚,他几乎溺毙其中。
谢津渡掀开被子,凑到她唇边嗅了嗅,大脑兴奋的仿若过电,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滋啦作响。
他贴着她的唇,浅浅啄了一口,那如餐后甜点般软糯的触感,实在是太美妙了。
不,不够,还不够……
心中的恶魔叫嚣着,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
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食指探到她下巴上轻轻一摁,花朵似的唇瓣朝他掀开了一道潮湿的裂缝。
他听到了轻微的水液声,像是肥皂泡在眼前破裂开。
想吻她,想把她的嘴唇咬到红肿,想把她的舌尖含进嘴巴里细细地吮,想饮尽她口腔里潮湿的津液。
甚至想像怪物一样一口口把她吃掉。
要是能融化在一起就好了,就像春雨渗入泥土那样……
他的唇在她嘴巴上停留了足足十分钟,后背滚烫,汗水一点点浸湿被褥。
周景仪梦中嫌热,踢踢腿,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打了两巴掌,近乎调情的一句呓语:“坏狗。”
她从不这样骂别人。
只可能是梦到了他。
他是她的坏狗。
而他标记了她的梦。
有了这个认知,他兴奋的想要大喊,或者冲出去狂奔。
他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的唇瓣,亲了亲她手腕处的动脉,又贴到她耳边浅啄,用那种喑哑的声音反复诱哄:“宝宝,说一句我爱你。”
没人回应。
他衔住她的耳垂,齿尖摩挲,舌尖拍打,轻咬慢舔,语气强硬又带着几分乞求:“说我喜欢你也行,宝宝。”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颤抖着吻向她的头发、额头、眼睛、喉咙、脖颈、手心、脚趾。
惩罚般一寸寸标记、轻咬、舔舐。
近乎疯魔的声音间杂着亲吻声,在黑暗中断断续!
续:“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除非……我死掉……不……死了……也要葬在一起……糟糕……好甜……像桃子味的……果汁……”
*
翌日,周景仪很早就醒了。
她习惯性地伸伸腿,意外发现被窝里还躺着一个人。
这人枕着她的枕头,而她枕着他的手臂。
谢津渡?!怎么又是他?
对了,昨晚他一直在她家等车来着。
“!”等车怎么等到她床上来了?
周景仪慌忙掀开被子——
见两人都穿着衣服,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最亲密的事都发生过了,躺在一起纯睡觉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
雪后初霁,天亮的格外早。
她没着急起床,借由洒落进来的晨光,打量睡梦中的男人。
这张脸真是好看到犯规——
前额棱角分明,眉骨深邃,鼻梁高挺直立,皮肤白的有点不像亚洲人,薄薄一层覆盖在骨肉上,透着点冷,她最喜欢的还是他那玻璃珠似的眼睛。
小时候,他还因为长相好看,被人拉去做过童模。
回想起来,也挺有意思的。那时候,他们不过五六岁。
别人邀请他去做童模,谢津渡不想去,她硬要拉着他去,好像是为了得什么奖。
他成功拿下第一名后,奖品美滋滋归了她。
再后来,奖品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谢津渡得奖的照片倒是留在了她家相册里——
穿着小小的黑色西装,脖间系着红色的领结,板板正正,五官精致,像个瓷娃娃。
赵文丽每回看到那张照片,都要夸上一句:“我女婿真帅。”
是帅,现在比小时候更帅。
细看之下,他的睫毛有点像西方人,长且浓密,颜色稍淡,被光照得亮晶晶,宛如透明的蛾翅。
她好奇它的触感,掌心贴过去摸了摸——
男人一瞬间醒了,睫毛轻扇两下。
微弱的电流一闪而过,仿佛是被蝴蝶啄吻过手心。
她仓惶挪开手,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凶他:“谁让你睡我床上的?”
谢津渡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声音有些低低的哑:“你昨晚硬拉着我焐被窝的……”
“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她弹坐起来,离开了他的怀抱。
谢津渡轻轻握过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搭到自己手腕上,再现一遍昨晚的情形:“你看,你就是这样握住我的手,用力把我拽上来的。”
“我没有!”她甩开他的手。
“你昨晚梦到我了,还讲了梦话。”
“你……你胡说!”她好像是有梦到他,梦里他还像小狗一样舔了她的手心和脚掌。
周景仪脸红耳热,逃跑般跳下床。
谢津渡继续说:“你还讲了梦话,说,我爱你谢津渡。”
絮絮叨叨话好多!周景仪见吵不过,扭身过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
“你起来,赶紧走!”她命令。
“嗯……”他应了一声,嗓音醇厚,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像是某种情况下的喘息。
周景仪一惊,像是被火撩了手心似的,一把松开他。
谢津渡手背搭在眼皮上,有气无力地问:“我头有点晕,能再歇会儿再走吗?”
周景仪蹙眉,不想惯着他:“别装,快起来,不然我报警了。”
他的声音又沙又哑,轻咳两声:“嗯,报警也行……”
她这才发觉他不对劲,脸红的有些不正常,像是生病了?
刚刚摸他睫毛的时候,掌根有擦到他的额头,好像有点烫手。
她哥周迟喻当年发高烧,差点死在家中,这事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导致她一见有人发烧就精神紧张。
掌心重新覆盖在他的额头摸了摸,的确很烫。
找来测温仪替他量了体温,38.2c,果然发烧了。
周景仪合上门,急急忙忙下楼,给私人医生打电话。
暴雪导致来这边的高架封了,他一时半会赶过不来,只好在电话里教她怎么处理。
“您的朋友只是低烧咳嗽,吃点感冒药应该就可以缓解,如果持续高热就得去医院了。”
周景仪边讲电话,边掀开药箱,一样样挑捡出来念给他听。
药拿好后,她倒了杯水,往楼上走。
医生提醒:“这个药必须得餐后服用,您这位朋友吃过早饭了吗?”
早饭当然没吃,她家阿姨没来,没人会做早饭。
周景仪看了眼窗外厚厚的积雪,不太确定地问电话那头:“刘医生,你会做早饭吗?能不能远程指导一下我?”
*
一个小时后,周景仪熬出了人生第一锅粥。
成品的样子还算过的去,她盛了一碗端上楼。
谢津渡睡着了,她重新给他测了一遍体温,还是38.2c,没再升高。
她叫醒他,喂他吃了两勺粥。
软烂的米粒寡淡无味,吃这种白粥一般都会搭配些小菜,但是他的碗里并没有。
再结和她的表情,他大概猜到了始末。
“粥是你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
谢津渡笑了一下,眼中的温情快要溢出眼眶了。
他记得,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根本不会做饭。
上学那会儿,连方便面都是他给她泡的,因为她嫌弃调料包的油会弄脏手。
“你笑什么啊?”周景仪蹙额,怀疑他是不是烧坏了脑袋。
“没什么,粥很好吃,”他弯起唇角,看向她的眼睛,意有所指道,“突然想一直生病。”
周景仪没来由耳根发烫,她把碗、水杯连同药片一股脑儿塞给他,兔子似的溜了。
卧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谢津渡一小口一小口将碗里的粥吃干净,盛下的那几粒药片,被他捏碎丢进了垃圾桶。
十分钟后,他收拾好自己,下楼寻人。
周景仪见到他有些惊讶:“你!
怎么跑下来了?”
“吃过药()?),
好很多了。”他说。
才这么一小会儿就好很多了?
她不太信?(顶点小_说)_[()]?『来[顶点小_说]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跑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噘嘴道:“什么嘛,烧还没退呢。”
谢津渡别开视线,像是不好意思看她眼睛似的,低声说:“楼上冷清,我想和你待在一块儿。”
可恶,这家伙又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了——
羞羞答答,又有一点奇怪的可爱,她根本不想拒绝。
算了,他还生着病,懒得凶他了,想待哪儿待哪儿吧。
谢津渡把从楼上拿下来的空碗送去厨房清洗干净。
再回来,周景仪打开了朝南的大门。
冷风裹挟着碎雪扑进来,空气清冽鲜妍,她哇了一声,像只欢腾的小雀扑进了雪地。
北城很少下雪,偶尔落雪也只是飘几粒就融化了,像这种攒了半米厚的雪难得见。
今天又是周末,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都在玩雪。
周景仪手痒,想堆雪人,跑回屋找工具,迎面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她揉揉额头嘶气,娇嗔一句:“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谢津渡赶忙道歉。
她这会儿心情好,没和他计较,举步绕过他往里走,一顿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几样可以堆雪人的工具。
正要往外走,被谢津渡叫住——
“我能和你一起堆雪人吗?”
养过狗的人都知道,摇着尾巴撒娇求亲近的狗很难拒绝。
第 18 章 第 18 章 闻了那么久,不摸摸?……
第18章第18章闻了那么久,不摸摸?……
18.
谢津渡在亲她之前,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该怎么哄她,该怎么将这出戏完整地唱下去,他都有仔细思量过。
可是,他唯独没料到她会回吻他。
那是意外之喜,是凋零冬夜里意外开出的艳丽春花。
大脑在那一瞬间几乎是空白的,他成了一具冰冷的器械,手指发麻失去知觉,耳朵捕捉不到任何声响,嘴唇成了他感知世界的唯一途径。
那一刻,她成了他的山川、天空还有大海……
他甚至谈不上什么吻技,只是生涩而又小心地接住那两片薄薄的唇瓣,颤抖地含住,再狼狈地吞咽。
不知过了多久,各项感觉缓缓回归身体。
他尝到了她唇齿间柔软的甜意,心脏失控般跳动。
周景仪睁开眼睛,先一步站起来撤离现场。
他看到她耳尖红透,眼睛里晕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慌忙追上来,握住了她的手。
应该要说点什么,但他现在头脑混乱,智商甚至比不上一只青蛙。
各种算计在这一刻都失灵了,只剩下一点儿残存的本能。
“你……生我的气吗?”他紧张地询问。
她眸色清亮亮的,像是泛着光的湖面:“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你现在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不然刚刚你怎么会……怎么会……”后面的话哽塞在嗓子里。
刚刚身体的反应太过古怪,周景仪正在思考对策,她低着头,鞋尖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来回轻踏,松软的雪粒挤干水分,变成一片片质地紧实的冰屑。
小时候她喜欢他,从未遮掩过什么,现在其实也没那种必要。
尽管,从前喜欢的是他这个人,现在喜欢的是这副皮囊。
如果承认,可能会遇到许多麻烦。
比如,如何处理他们今后的关系,还有那些无法回避的过往。万一他恢复记忆,她又该如何应对……
每次进行投资前,她都会反复评估风险,做出一系列研判、对比,规避风险的同时实现利益最大化。
承认喜欢他,或者和他恋爱,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失恋。
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风险。
至于盈利,似乎也谈不上,但她觉得这会是一次有趣的冒险。
就像李江川说的那样,她有试错的资本。
及时行乐,眼前的快乐最重要。
周景仪拨了拨耳畔的碎发,抬眉望向他,温柔一笑:“是的,我有一点喜欢你。”
北风漫过树杈,片片雪花在她身后静谧地降落。女孩发丝飘动,像是春日里荡漾的柳条。
那一刻,他像久旱的荒漠迎来了春天馈赠的雨露。
她说……她喜欢他。
这是他做梦都想听她说的话。
谢津渡有种慌乱的晕眩感。
他喉头动了动,身体里的!
血液全部汇聚到了心口处,心脏滚烫,像是要燃烧出一团火焰。
周景仪看他呆站在那里像块木头,主动挽上他的胳膊,娇滴滴抱怨:“我们忙了一早上,好饿啊。”
谢津渡紧张到舌头打结,立刻转身往屋内走:“我……我这就回去给你做饭。”
她又拉住他的胳膊,噘着嘴嘟囔:“手也好冷啊,你帮我焐。”
她……她在朝他撒娇!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谢津渡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在戏耍,反手将她牵回屋内。
大门合上,阳光和风都被堵在外面。玄关那里的光暗下去,满室寂静,连同地上的影子一起熄灭。
他摘掉她手上潮湿的手套,捧着她的指尖,悉心贴在唇边焐了又焐,像只得了主人赏赐的谄媚小狗。
“不准用嘴焐,得用脖子焐。”就像小时候那样。
谢津渡连忙低头,扯低衣领,把脖子伸给她。
周景仪挑挑眉,故意刁难:“不行,还是太高了,够不到。”
“那去里面坐着焐,好吗?”他语气温柔,带着几分哄。
“脚累,走不动,”她调皮地踢了踢他,挑着眉毛,朝他张开怀抱,“除非你抱我。”
从刚刚到现在,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别说是抱她,就是让他现在立刻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理智渐渐回归,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突然愿意喜欢他?重逢后,他们相处不过短短几天,他并没有展现出任何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除了这副谢津渡的皮囊……
她的这种喜欢,和喜欢一条狗、一棵树没有区别。
紫色瞳仁冰封霜冻,炙热的情绪骤然冷却下来。
心里有点难受,可是身体却可耻地贪恋着她的接近。
他喜欢她笑起来时亮晶晶的眼睛,喜欢她嗲嗲的抱怨,喜欢她温热的呼吸,喜欢她洁白掌心扇来的风,喜欢她嘴唇里的甜甜酒液,喜欢她因触碰诚实变软的身体。
既然她喜欢这副皮囊,他就要让她戒不掉。
周景仪眯着眼,懒猫似的在他脖颈里把手焐的热,手臂环上他的脖子,逗他玩儿:“还要不要亲一下?”
他看着她绯红的唇瓣,低头凑过来想亲,又一下捂住了嘴巴:“我……我感冒了,不能传染给你。”
她靠在沙发里,笑得娇娇俏俏:“有什么关系嘛?刚刚不是都亲过了吗?”
他咽了咽嗓子:“还是算了,等感冒好了再亲。”
“好伤心啊,亲都不给亲了啊?”她故意低叹一声,眼睛里盛着晶莹的光。
谢津渡到底没忍住,捧起她的脸,在她脸颊上快速啄了一口:“我先去厨房做饭。”
*
周景仪在伦敦待了一个多星期,阿姨一直没过来。
冰箱空空荡荡,半片菜叶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谢津渡从厨房走出来,和她说:“得去趟超市买菜。”
“好啊,”周景仪随手抓了把车钥匙,指尖勾着钥匙环转了转,“反正待在家也!
没什么意思,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地库,车子解锁,限量版的法拉利sp3daytona两扇红色的车门往上一掀,跟蝙蝠侠原地表演似的。
周景仪扶额,这车开出去玩是挺拉风的。
但要开这玩意儿去超市买菜,会不会有点装?
她咬了下唇瓣和谢津渡说:“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换把钥匙,这车有点……不合适。”
谢津渡抬眸,在车库里扫视一圈——
阿斯顿马丁、兰博基尼、劳斯莱斯、路特斯、科尼塞克……
从颜色到造型,没有一辆是低调的,市价都在两千万以上,随便一辆开出去回头都是炸街专业户。
他往车库里虚指一圈问:“你打算换成哪辆?”
哪辆啊?周景仪摸着下巴,被这问题难住了。
当初买车的时候,她看着喜欢就付钱了,根本没考虑过开车买菜这种场合。
真没想到有一天会遇上这种烦恼,她干脆把问题抛给了他:“要不你替我点兵点将?”
谢津渡笑着从她手接过车钥匙说:“还是我来当司机吧。”
“也行。”
反正,到时候别人要说装,也是说谢津渡装,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主干道上的积雪都铲干净了,路面还是很滑,安全起见,谢津渡严格控制着车速。
周景仪趴在车窗上,望着银装素裹的行道树,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场大雪——
那时候她还在念初二,爸爸妈妈在外地开会,家里的司机都跟了过去。学校不停课,雪地不好骑车,她只能和哥哥一同步行去学校。
深一脚浅一脚到教室,裤腿、鞋袜全部湿透了,又冰又冷。
他哥那个娇气包,早读课还没结束,就写请假条装病回家了。
她越坐越冷,脚掌冻得僵硬刺痛。
下雪天不用出早操,下课后,男生女生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玩耍。
她扭头想找谢津渡说会儿话,却发现人不见了。
快上课的时候,他小跑回来,在她桌角上敲了一下,说:“出来一下。”
“去哪儿啊?”
谢津渡没说话,快步离开了教室。
她见他表情严肃,以为有什么大事,连忙跟上去。
左绕右绕,谢津渡领着她去了体育器材室,接着变戏法似的递给她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双崭新的女款棉鞋和袜子,正巧都是她需要的东西。
“这些都是哪儿来的啊?”她问。
“门口超市买的。”
“你请假出去的?”学校为方便管理,规定学生进入校门后,没有特殊原因不能擅自离校。
“翻墙。”谢津渡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翻墙?”她没想到向来乖巧听话的谢津渡会有违反校规的一天,还是为了她。
他没打算解释,看看时间,催促道:“赶紧换,要上课了。”
她点点头,在台阶上坐下,麻溜摘掉能到挤出水的鞋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对啦,你是怎么知道我!
鞋子湿了的?你是不是特别关注我?”
“嗯,你刚一进门我就看到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谁知他竟承认了,她拿着袜子的手突然顿住。
“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她扭了扭冻得梆硬的脚尖,撑开袜口往里塞。
谢津渡看她湿着脚丫穿袜子,颇为不赞同地在她前面蹲下来:“你这样穿不冷吗?”
她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毛:“还好啦,这可比我那湿袜子……”
说话声戛然而止——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脚腕,谢津渡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低在她面前,一点点将她脚底氤氲的水汽擦干净。
心脏没来由一阵乱跳,她掌心撑在冰凉的石阶上,动也不敢动了,脚底很痒,像有小虫在爬,非常奇怪的感觉。
他见她白白的脚丫冻得通红,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冷吗?”
“当然冷!”她打开话匣子,鼓着腮帮子抱怨,“又冷又痛,早知道我也学我哥逃跑了。”
谢津渡好脾气地笑了一声,双手裹住她冰凉的脚丫来回搓动。他手心很热,一点点将她脚底的冰冷烘散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袜子,帮她穿上:“下次遇上这样的情况,打电话叫我,我去带你。”
“那要是你家司机也不在家呢?”她借着说话,转移自己混乱的思绪。
“我背你。”
后来的十几年间,北城陆续下过很多次雪,但都没有那回大。
今年的雪,最像从前。
那时候,他们天天黏在一起,不懂什么叫珍贵,一天、一月、一年,以为那样就会好上一辈子。
分开后,她刻意不去想从前,刻意只记那件不开心的事。
却忽略了其中的关键——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谢津渡这样冷淡的性子,为什么总是无条件地对她好?
只不过是,有人的爱意明晃晃,有人的爱意像月光。
像月光的那个,不到天黑看不见。
她吸进一口气,眼窝涌上一阵潮热,等反应过来,眼角已经湿润。
恰逢红灯,车子停在道旁,他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递来了纸巾。
“怎么不高兴了?”他问。
“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
“和我有关吗?”他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问。
“有关,”她说,“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好像喜欢过我。”
红灯跳了绿灯,法拉利熄火在那里没动,后面的车起此彼伏地摁响了喇叭。
第 19 章 第 19 章 一口气喂饱……
第19章第19章一口气喂饱……
19.
太阳落山后,天空变成了暗蓝色,像是蒙着一层轻薄的蝉翼纱,很有那种油画里的意境。
谢津渡在厨房做饭,周景仪窝在沙发上看助理发来的一份资料,赵文丽心血来潮看上了一个沙特的项目。
小助理发完资料还不忘留言:“小周总,我今天看赵总说起这个项目,眼睛都在发光,您可得有心理准备,她说要交给您全权负责。”
不得不说,她妈赵文丽的眼光确实独到,这个项目的盈利额起码有几亿美金,但看招标方的要求就知道这是块难啃的骨头。
公开招标得到明年下半年了,准备时间充裕,暂时不必杞人忧天。
鼻尖嗅到一阵食物的香味,她合上电脑,站起来,揉揉泛酸的肩膀走进厨房。
灶台上文火炖着汤,咕咕嘟嘟地冒着泡,一团团白雾从汤锅里逸出来,飘散在空气中,这道汤就是满屋香味的来源。
平常应酬多,她很少在家吃饭。这难得腾起的烟火气,和那背身立在暖橙色灯光下的男人,让这空洞洞的房子里忽然有了一丝家的温馨。
谢津渡正低头处理今天买回来的鳕场蟹,衬衫袖子卷至手肘,露着两段结实紧瘦的小臂,手指粗的红色蟹腿一根根剪断,整齐地码放在大盘子里备用,他手上动作利落,围裙上没有沾上半点血污,倒真有点冷血杀手的味道。
周景仪的目光停驻在男人手腕上——每一次发力,那里的经络都会鼓起性感蓬勃的弧度。他手臂力量惊人,尤其是反扣着她的手往被子里摁的时候……
古人说“君子远庖厨”,她觉得这个形容一点儿也不适合谢津渡。
她背着手走到他身旁,问:“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他这才发现她进了厨房,目光温柔道:“如果可以的话,帮我重新系下围裙。”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她绕他身后,提起那两根系带,交错着打上结,再抬头,鼻尖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脊背。
男人背部肌肉一紧,漂亮的肌肉线条映入眼帘,她捂着鼻子,情难自禁地吞咽了下嗓子。
他后背肌肉这么好看吗?上次帮他擦药的时候怎么没注意?
眼前的谢津渡和七年前相比,变化还是很大的,那时候的他青涩懵懂,现在熟透了,反正挺勾人的。
她清了清嗓子问:“这么大的螃蟹怎么吃?”
“蟹黄蒸蛋,蟹肉生腌,蟹腿有点多,一部分用来烤芝士,一部分盐焗。”
周景仪点点头,又问:“你感冒好了吗?”
“好多了。”他手上动作没停,将剪开的蟹腿铺在锡箔纸上,均匀地撒上芝士。
“那……你还发热吗?要不要再吃点感冒药?”奇怪,任凭她怎么转移话题,心还是跳得乱七八糟,跟吃了毒蘑菇似的。
谢津渡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侧身,低下头,盖印章一样将额头贴上了她的额头。
四目相对,好近的距离,呼吸都要黏在一块了。
周景!
仪一时间呆住。
“你觉得烫吗?”他笑着问。
“这样好像测试不出来。”她脸有些红。
谢津渡略微抬头,在她眉心啄了一口,笑着问:“那这样呢?”
她鼓起脸蛋嘟囔:“我感觉你就是在找机会亲我……”
“说的不错。”他的鼻尖沿着她的鼻梁滑下去,小刷子般的睫毛蹭在她脸上,薄唇停留在她唇珠上方几毫米的地方,故意吊着人胃口似的不落下来,一副勾栏做派,“但是我现在感冒了,做不了那种服务。”
她迎上去,咬了他一口:“下次做不了服务就不要随便撩人。”
他笑了一声。
“我饿了。”她抱着胳膊说。
谢津渡摘掉手套,清洗干净手臂,给她盛了一碗乳鸽汤。
她站在料理台前喝着汤,看他慢条斯理地把蟹黄、蟹腿放到不同的容器里或蒸或烤。
甜甜的芝士味渐渐弥散进空气,时间仿佛都跟着变得慢下来了。
门铃忽然“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周景仪一愣,这个时间点谁会上她家来?
她放下汤碗走到玄关处,往外瞄一眼——
来人是她哥周迟喻。
她本想开门,又停住,三两步退回来,冲进厨房,一把拽住谢津渡的手:“不好,我哥来了。”
“所以?”他愣了一下。
周景仪皱皱眉:“可能需要委屈你躲一下。”
“躲一下?”有些不认同地看向她,“为什么要躲?”
周景仪斟酌措辞:“那个……我哥和你有点不对付,主要是……”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怕他会揍你。”
门铃还在响,她不敢耽误,推着谢津渡进了卫生间,叮嘱:“我没叫你之前,千万别出来哈。”
她合上门,关掉灯,麻溜藏起他的外套、鞋子,再奔进厨房一通熄火、断电。
连做几个深呼吸后,才去外面开门。
周迟喻进门就是一顿轰炸:“在家做鬼呢,半天喊不开门,冻死我了。”
周景仪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抱臂靠在玄关柜上:“我刚刚在楼上睡觉,你突然来做什么。”
他递给她一个橙色纸袋:“喏,给你送生日礼物。”
周景仪接过去,撇着嘴哼唧:“我生日都过去好几天了,再晚两天都可以给我送明年的生日礼物了。”
周迟喻不高兴:“一百多万买的,不要就还我。”
“要,怎么不要了,我还能跟钱过不去吗?”她当着他的面拆开包装盒,“哇,煤炭千禧娃娃,这个颜色我正巧没有收集到,谢啦。”
周迟喻哼了哼,侧身挤进屋内。
满屋子食物香气扑面而来,他嗅了嗅问:“你在家做饭了?”
“我哪会儿做饭?这是我让厨师来做的,在伦敦待几天,一样好吃的都没捞着。”
周迟喻扯了扯嘴角:“那当然,外国的厨子哪儿懂中国人的胃。”
周景仪趁机岔开话题:“你怎么这么早回来?美国那边的圣诞假没结束吧!
?”
他叹了声气:“别提了,季云珂去夏威夷度假去了。”
“你怎么不跟去夏威夷?不像你的做派。”
“我倒是想去,可惜订不到机票……”
“真惨。”周景仪难得关心起亲哥,“你吃饭了吗?”
“吃了飞机餐。”他在沙发上敞腿坐下,瞥见茶几上放着一个登喜路的银色打火机,这种简洁的设计,一看就不是周景仪的东西,登喜路卖的都是男人用的东西。
“你最近没在藏男人吧?”他忽然问。
平底起惊雷,周景仪吓得不轻:“怎么可能!我清心寡欲,哪来的男人?”
“也是,”他点了支烟,把打火机丢回桌上,“前两天你还说爱谢津渡爱得死去活来。”
周景仪反驳:“瞎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周迟喻吐了口烟,轻点两下烟灰:“行了,别嘴硬了,忘不掉初恋很正常,明天晚上跟我出去吃饭。”
“去哪儿啊?”她问。
周迟喻轻哂:“你不是放不下那个谢津渡吗?我给你约了个聚会,都是一水儿的帅哥,带你见见世面。”
“啊?”
“啊什么啊?记得打扮一下,”他说完,又撩起眼皮,上下打量她几眼,轻嗤一声,“算了,你虽然长得不如我,但也勉强能看,用不着太隆重,毕竟是你选妃,没见过皇帝为妃子打扮的。”
“我……选妃?”周景仪下巴要惊掉了。
周迟喻眉梢一抬:“嗯,在古代叫选男宠。”
“哥,你这也玩得太花了吧,要是让妈知道……”
“嘁,”他打断她,“鬼扯,妈就乐意你孤独终老了?”
周景仪继续坚持:“你催我找对象,你自己却对珂珂念念不忘,你不是双标么。”
“那能一样吗?”他情不自禁地眼含笑意,“季云珂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谢津渡那个阴湿佬哪点儿能比得上她?小时候打架还要你给他出头……再说了,男人和女人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周景仪反问。
“男人不自爱不如烂白菜。”
“那女人呢?”
“女人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了,适当谈点恋爱,美容养颜、愉悦身心,懂不懂?没见过你这种给自己上枷锁的。”
“我就不信季云珂找男朋友的时候,你还会这样想。”
周迟喻沉默了一会儿,眼底的光暗下去,半晌,他摁灭了烟,站起来,淡淡道:“她要真心遇上喜欢的,我也会祝福她。到时候……我就不去看她了。”
周景仪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开口安慰:“哥,珂珂这么多年没对象,没准也是在等你呢?”
周迟喻没什么情绪变化,手心在她头顶摁了一记:“行了,别说我的事了,明晚七点记得来,地址一会儿发给你,我走了。”
大门合上,周景仪松了口气,转身回卫生间找谢津渡。
玻璃门不隔音,周迟喻刚刚说的那些话,谢津渡应该都听到了。
既然都谈朋友了,还是得安抚一下,她轻!
轻握住他的手腕说:“抱歉啊,我哥那边我会再和他说。”
“没事,他说的也对,”他一句苛责的话也没讲,只说,“吃饭吧,不是饿了吗?”
厨房里重新亮起灯,谢津渡将饭菜一样样端上桌。
芝士烤蟹腿很好吃,就是太烫,周景仪懒得一根根剥。
他拿蟹钳帮她把蟹肉挑出来,一根根叠在小碟子里递过来。
小时候吃那种小只的螃蟹,他也是这样给她剥蟹腿,那比这个还需要耐心。
这样看,他好像也没变。
周景仪一不小心吃撑了,晚饭后拉着谢津渡去外面散步。
零下八度的夜晚,夜风刺骨,走一趟回来,手脚冻得冰冷。
谢津渡问她要不要泡澡,之后去浴室放好了热水。
等她要洗澡,他却赖着不走了。
“你先出去。”
“我帮你。”他说。
“我不需要。”周景仪面红耳赤。
“这是免费的服务。”他一粒粒解掉衬衫纽扣,赤脚走近,高大的影子笼过她。
周景仪心跳如鼓,下意识要跑,被他单手勾腰截回来,抱在怀里。
面前正好有一面镜子,她下意识往里面瞄了一眼。两人的身影一同倒映其中,她娇小纤细,他肩宽腰窄,体型差很大。
她这么被这么抱着跟小朋友似的。
谢津渡衣襟大敞,一排肌肉从上到下饱满紧致,除了胸肌腹肌,她还看到了他的人鱼线……那个位置很特别,贴着裤腰边沿。
周景仪看了一眼,立即收回了视线,却还是被他逮个正着。
“摸吗?”他问。
“不……”她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不敢。”他故意点破。
“谁说的?”睡都睡过了,还怕这个?
手摁过来,隔着衣服贴在他心口,揉大饼似的胡乱抹了一把。
“挺潦草的。”他笑着点评。
她又掐了他一记,他心口处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艳丽的红痕。
他将她放下来,笑:“你不摸的话,我可收工了。”
接着,她就看他在眼前一粒粒将纽扣扣了回去。
啊啊啊!什么叫欲擒故纵!什么叫钓鱼不下饵!
整饥饿营销,姓谢的太会戏耍人了。气死了!气死了!
她随手扯过一条毛巾,用力砸到他脸上,骂:“滚出去!”
他笑着转至门外。
周景仪转上锁,扯掉衣服,气鼓鼓泡进浴缸。
她泡了半个小时澡,骂了他半个小时。
谢津渡没走,全程站在门外听,期间还提议:“月月,要不要我帮你搓澡?”
她冲外面警告:“谢津渡,你再说话,我就开除你。”
真是越想越气!周景仪泡澡结束,胡乱吹干头发,裹着浴巾出来。
本来要走了,见他倚背靠在门口,又退回来,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两脚,“你晚上睡楼下。”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楼恢复!
第 20 章 第 20 章 “现在不是正在以身抵债…
第20章第20章“现在不是正在以身抵债……
20.
头顶的光晃动几下,温热的掌心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朝她熨帖地覆过来。
周景仪想到了一些往事……
春日午后,天气很热,月桂树的影子在桌案上摇曳颤动,谢津渡现在仿佛成了那团树影,而她则成了那块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桌案。
细密的吻一点点落下来,眉心、眼皮、鼻梁、脸颊、下巴,细细地啄,慢慢地蹭。他唇齿间的热气在她脸上流动,很痒。
最痒的是嘴唇,这人偏偏又故意吊着她似的不亲那里。
想亲吻,想嘴对嘴的那种亲吻。
柔软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娇滴滴质问:“为什么不亲嘴?”
他低低笑了一声:“就来。”
嘴唇被他含进嘴里的时候,她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被他吊了一天的焦渴终于得到了抚慰。
心脏怦怦直跳,唇舌缠绕相贴,像是融化在一起。
掌心触碰到他蓬勃隆起的小臂肌肉,滚烫富有弹性,她握上去,捏了捏,听到他的喘息声骤然变得急促。
她又坏心眼地捏他的后背,指甲勾上去划……
有一点痛,但聊胜于无,他眸色一暗,开始报复性还击,长着薄茧的大掌握住她洁白的脚腕,轻摁下来,她往上翻折。
后背抵在冰凉的床靠上。
她抗议似的弹着小腿,低骂:“冰死了。”
他捧着她的后背,用力一拽,将她扯进被子。
裙子揉得皱皱巴巴,绳子也被他暴力扯断了。
“就不能轻点吗,我新买的睡裙,三万多块,才穿第一次。”她愤愤抱怨。
“我赔。”他说。
“你都没钱了,还赖在我家打工呢……”她骂他,喘着气,声音软的掐水。
“现在不是正在以身抵债么?”他咬住她的唇,恶狠狠捏她柔软的脚掌心……
“轻点。”她踢他,又被他逮住脚腕摁下来。
空气里漫上甜腻腻的气味,百合与玫瑰酒混合的味道,她起初害羞,渐渐柔软放松。
女孩甜软的嗓音似廊下呢喃的春燕。
和第一次不同,这次的一切都是在清醒状态下发生的,从清醒到沉沦。
她出了许多汗,没了劲儿,软绵绵靠在他胸口喊渴。
他喂了她一口水,掀开被子抱着她。
“谢津渡,你刚刚脑子里是什么感觉?”她很好奇。
“轰燃。”
“轰燃?”她侧眉望向他,眼珠子乌润润,似一只纯洁的小鹿。
“嗯。”他没忍住在她眉心亲了。
轰燃——燃烧反应最强烈的阶段,理智顷刻间化为灰烬,片甲不留。
嗓子有点疼,她喝了一大杯水,脚掌垫在他的腿上,小猫踩奶般压着玩儿。
小时候一个被窝里睡觉时,她也会这样踩着他,软乎乎、胖嘟嘟的脚掌,引得他动也不敢动。
不一会儿!
,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蜷缩着脚趾问:“那是……什么啊?”
“你说是什么?”
周景仪脸蛋儿烧得通红:“不是刚刚才……你怎么又……”
“因为你在。”
“那你赶紧去楼下睡觉。”
他摁亮了顶灯,重新压过来:“这种事,做一次和两次没有差别,我们再试试别的玩法。”
“别的?”她很好奇,“别的是怎样的?”
他附耳过来说话,像小时候贴在一起讲悄悄话一样。
她听完又羞又臊,但是很想尝试。
没办法,她就是那种爱冒险的性格,谢津渡吃准了这点,故意勾着她。
不试一试今晚睡不着觉。
这时,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谢津渡拿起来点了挂断。
对方又打。
周景仪问:“不接吗?”
他语气淡淡:“诈骗电话。”
周景仪失笑:“英国的骗子还挺执着。”
布莱恩两通电话没打通,算算时差,北城那边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也就是半夜。
死扑克脸半夜不接他电话,难不成是跟女人在一起?
女人?等等!周景仪真让扑克脸给追到了?
好想八卦,他搓搓手想打第三个电话,指尖一顿,停住了。姓谢的报复心强,要是搅了他的好事,指定没好果子吃。算了,不打了。
手机没再响,周景仪打了个哈欠,有点犯懒,往被子里拱了拱,抱住他的胳膊,黏糊糊撒起娇:“谢津渡……好累啊……刚刚弄了好久,要不还是明天再尝试吧?反正你一直住在我家。”
被子只盖到了她的肚子,他看到她乌黑柔顺的发丝撒落在月光一样的肩膀和后背上,长腿纤细洁白,皮肤透粉,七分娇,三分媚,宛若纯洁的桃花妖。
他的心变得暖融融的,今晚是折腾挺久了。
他帮她把被子掖好,起身打了水过来做后续的清洁。
周景仪配合着他伸手,抬腿,眼皮掀开又合上,趴在枕头上醉酒似的望着他。
“怎么样?今天我有进步吗?”他说话声低低的,莫名缱绻。
“有啊。”她绵绵的应着声,脚趾调皮地在他腹肌上点了点。
谢津渡坐在那里,身体明显紧绷了一瞬,喉咙轻滚两下,刚刚平息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
“别闹。”他说。
“就要闹。”周大小姐就是这个性子,爱唱反调,娇纵起来有点坏。
偏偏他喜欢的紧,只好纵着、哄着。
掌心握着她的脚踝,在她小腿上啄了一口。
周景仪心脏一缩,立刻把脚拿走了。
他把东西收拾干净,和她躺进一个被窝。
周景仪抗议:“你得去楼下睡,或者去隔壁房间。”
他胳膊一捞,将她卷进怀里抱住:“不要,不许用完就扔掉我。”
可能是因为他这句话里的祈求意味儿太浓。
她心软下来,没再坚持,抱着睡也挺好,反正小时候也是这!
样抱着睡的。
怀里的女孩呼吸渐至均匀,谢津渡身体里的火焰还没熄灭。
他搂紧她,一点点吸她后背的香味。
她对他有没有上瘾不得而知,但是,他对她上瘾了,那种事像是做不够。
一种病入膏肓的占有欲。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臂,看着它在手心里挤压变形,她身上哪里都是软的,水做的一样。
身体实在难受,他拿过手机,披上衣服,去楼下喝了水,顺便给那位表弟回电话。
布莱恩一喜:“哥,你总算接我电话了。”
“你最好真的有事。”谢津渡声线冷冽,听上去不太高兴。
布莱恩不敢怠慢,赶忙说:“莱昂医生说你没定期问诊,让我问问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发病。”
“我最近很好。”他掀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冰水,那双眼睛笼罩在黑暗里,不见一点光亮。
布莱恩:“行,我帮你带话过去。对了,你是不是要回来了呀?”
“再过几天。”他咕咚吞咽完整杯水,合上冰箱,继续听电话。
布莱恩讲着讲着不正经起来:“你刚刚是不是和女人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啊?这么快就追到她了?怎么样?女人是不是特软特容易让人上瘾?”
谢津渡没理他,直接点了挂断。
布莱恩盯着屏幕,咒骂几声,死扑克脸又挂他电话。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谁愿意搭理他呀。
哎!他这被迫接受接手家族企业的苦逼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
周景仪一夜无梦。
今天外面的雪化了大半,她打算回公司一趟,具体了解一下沙特那个项目的情况。
对镜化妆时,瞥见脖子里成片的红痕,想到昨晚的热辣画面,耳根一下热了。
这些痕迹还只是一部分,其他的地方更多。
下次得和他说,不许在显眼的地方留印儿。她化完妆,找了条围巾戴上,踩着毛绒拖鞋下楼。
扑面而来的食物香味——
谢小煮夫正在做早餐。
烤箱叮地一声响起,他弯腰将里面的烤盘端出来,现做的牛角包,金黄蓬松,奶香味浓郁,令人食指大动。
她走过来,伸手拿面包,被他拦住了:“不行,烫手。”
她嘟囔一声,不满意地噘起嘴。
谢津渡拿了个小餐碟,夹了两个羊角包放上去,又递给她一双筷子,叮嘱:“慢点咬,小心烫嘴。”
吃完烤面包,他又给她盛了一碗鸡丝松茸小米粥,搭配清爽开胃的小菜,一碗吃下去,后背浮起一层薄汗,心情舒畅。
平常早上,她都没什么胃口,今天一气儿吃了两碗。
她放下碗筷,擦擦嘴说:“我今天得去公司,你一个人在家行的吧?”
谢津渡点点头:“我会在这里等你回家。”
周景仪背上小包,走到门口,又踢掉高跟鞋回来,踮着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两口:“我走啦,晚上见。”
大门合上,屋内恢复安!
静,谢津渡在玄关处呆愣了良久。
指尖探上脸颊摸了摸,好香……
糟糕,她只是亲了他一下而已,身体就像失控的机器一样咣当咣当往下掉零件。
*
周景仪这几天没来公司,来找她的处理工作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左一口小周总右一口小周总,一天下来焦头烂额。
积压的事情太多,她不得不在公司加了会儿班。
六点钟,手机在桌角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她哥周迟喻的电话。
“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周景仪扯了扯嘴角:“你一上市公司总裁不忙啊?”
“你哥我就算忙成陀螺,也有时间带你去选男宠。”
她扶了扶额,决定说实话:“哥,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周迟喻不以为意,说话带笑:“有男朋友正好,叫上他一起来排队参加海选,咱们家择优录取。”
“我这正有事呢……”
“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你什么事儿,要不然我跟妈说说,让她给你放假。”
“别,我就来。”真让周迟喻去找赵文丽,她和谢津渡的事不就见光了吗?
谢津渡肯定不会打周迟喻,但周迟喻打谢津渡可从来不手软。
她暂时还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她合上手里的文件,朝助理摆摆手,下班。
电梯到了一楼,她掏出手机,给谢津渡打了通电话。
“我今天有点事,要晚点回来。”
“要去选妃?”男人语气平静,像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周景仪却眉头一紧,停下了脚步。
昨天那些话,他果然都听到了。
睡觉前不问,早上出门的时候不问,偏偏这个时候问,让她有种偷情被抓现行的错觉,只好解释几句:“只是吃饭,很快就回来,最迟九点。”
第 21 章 第 21 章 “今晚让你提供点特殊服…
第21章第21章“今晚让你提供点特殊服……
21.
“哒、哒哒——”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一小串轻响。
她是他此刻能感知到的唯一现实。
谢津渡咬紧牙关,下颌绷紧,拼命在那堆杂乱不堪的声音里辨别她的具体位置。
心脏剧烈收缩着,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压碎了……
别开灯,别过来,别看他,让时间停止吧。
嘴巴说不出话,他只能一遍遍在心里祈祷。
可惜,神并未理会他的请求。
啪嗒——
客厅的灯亮了,很刺眼,仿佛是从异世界刺入的一把尖刀。
眼睛还是看不清,那些虚幻的人赖着不走,耀武扬威般在他面前说话、吵架,他看着母亲被人装进灰色的裹尸袋。
不,这是假的,是假的,不能看他们,不能和他们说话。
周景仪从玄关处进来,远远看到地上横着一双长腿,家里没开暖气,漆黑冰冷。
奇怪……谢津渡怎么坐在这里?
她远远喊了他一声,男人没有应。
难道是因为她出去选妃的事在吃醋吗?还挺可爱,算了,先哄一哄。
“怎么不开灯啊?这样坐着多冷,”周景仪鞋也没换,边往里面走边和他解释,“我手机在包里,没注意到你打的……”
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她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男人面色潮红,双目紧闭,满头大汗,掌心摁在胸口,肩膀剧烈抖动,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谢津渡!你怎么了?”她焦急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俯身过来,一把抱住他。
那一瞬间,嗅觉短暂地恢复了。
他闻到了她身上温暖柔和的香气,柑橘和箬竹叶混合的味道,春夏交织时空气里的那种气息。
僵硬的手指忽然能动了,他缓缓抬起手臂,回抱住她。
紧接着,他眼前的灰暗街道不见了,那些一直在他耳朵里叫嚣着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战栗着眼皮,睁开——
瞳孔可以聚焦了,他见到的第一样东西便是她的眼泪。
有人说:“眼泪是人造的最小的海。”
多幸运啊,她为他造了一片海。
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他艰难而缓慢地张了张嘴:“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周景仪愣了一下,哭着骂他:“你在胡乱道什么歉?”
他闻声一颤,抖着喉咙哽咽住。
她竟然没有厌恶他。
他拥着她,手臂勒紧,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周景仪在他后背轻拍几下:“谢津渡,你先松一松,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依言松手,后背软绵绵靠回到墙壁上,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周景仪跪坐在地上,从小包里翻出手机,打电话——
“喂,刘医生,你……”
说了一句话,手机便被男人从耳边拿!
走,摁了挂断。
“不用叫医生,我没事,只是感冒。”他语气很淡,听上去很勉强。
“真的不要紧吗?”她将信将疑。
“今天忘记吃感冒药了,刚刚只是有点头晕。”
“等我一下,我去楼上帮你拿药。”
“好。”他点点头。
她走路太快,高跟鞋在台阶上崴了一下,索性踢掉鞋子,光脚往上跑。
谢津渡掌心撑地,站起来,拖着腿挪了几步,捡起药瓶藏进口袋,沉沉地跌坐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周景仪便回来了。
她往他嘴里塞进两粒感冒药,又把水杯送到了他唇边。
谢津渡吃过药,仰着头靠在沙发后背上,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周景仪没走,坐在地毯上陪他:“要是不舒服立刻和我说,我们去医院。”
“好。”他合着眼,声音很低,听着没什么力气。
之后,他没说话,她也继续打扰,别墅里彻底安静下来。北风撞击着窗棱,玻璃轻晃着发出一声声闷响。
她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得过一回水痘,满脸的红点,痒的不行。
水痘会传染,老师让她在家休息,暂时不要去学校,哥哥周迟喻也被临时送到外婆家隔离。
她闷在家中,没人玩,又没事做,简直跟坐牢一样。
好在谢津渡放学后赶了过来,他是唯一一个在她得传染病时还来看她的朋友。
她提着小裙子从楼上跑下来,像只欢腾的小企鹅:“啊!太好了,谢津渡,你还没忘记我,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摘下书包,从里面掏出在学校门口买的零食递给她。
她一口气吃完两个芝麻米香糕、一个牛肉芝士汉堡、一份薯条,舔舔手指看向他。
谢津渡在笑,五官精致,灰紫色的眼睛像两粒发光的水晶球。
“你笑什么?”她怀疑他是在笑她吃相难看。
他叹气:“我买的是我们俩一起吃的,都被你一个人吃光了。”
“那你不早说!这谁知道呢?”反正吃都吃光了,想要她因为这个事和他道歉不可能的。
“你这么能吃,病应该快好了。”他笑着,将她面前堆放的纸袋和垃圾清理干净,递给她一个红色马里奥方向盘。
“这是做什么的?”她好奇。
“给你解闷玩儿。”他打开电视,简单连接后,坐在地板上教她怎么使用。
她玩了几局,拍着他的腿兴奋乱讲:“啊啊,这也太好玩了。”
谢津渡等她玩腻了,取出作业放在桌上。
她皱起眉毛,嘴巴翘得老高:“你来探望病人,带吃的就算了,怎么还带作业啊?”
“语文和英语的抄写作业我都帮你完成了,”他低头拉上书包,露出一截好看的颈项,“数学你自己写,快期末考试了,明天晚上,我来给你讲题。”
“行吧。”他明天还来就好。
她在家歇了五天,脸上水痘总算好了,生龙活虎!
回到学校。
谢津渡则相反,他病了,没去上学。
放学后,她也带上吃的去看他,谢津渡却把自己锁在房里不肯出来。
她在门口反复给他普及医学知识:“得过水痘的人,是不会再得水痘的,你不用害怕传染给我。”
但任凭她怎么哄,他就是闷在里面不开门,“对不起啊,月月,我这两天不能陪你玩了。”
“对不起,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嘛?”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这样,笨蛋谢津渡,谁会生病人的气啊?
今天晚间酒会上喝的那两杯酒,后劲上来了,周景仪晕乎乎地趴在沙发边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谢津渡身体完全恢复了力气,意识也彻底清醒。
这是他有这个病症以来,恢复最快的一次。
手指动了动,指尖碰到了女孩柔软温热的脸蛋。
目光下移,落到她身上。
他今晚会这么快恢复,大概率是因为那个拥抱。
迷途的羔羊,在异世的荒原里找到回家之路。
他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来去了楼上。
周景仪一觉睡到天明,猛地睁开眼,惊坐起来——
不对啊,她怎么在自己房里,谢津渡呢?他好点了吗?
她披了件外套,匆匆下楼。
又是满屋食物的香味……
谢津渡在厨房忙活。
她松了口气,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身体不舒服的话,不用给我做早餐。”
他愣了一瞬说:“我已经完全好了。”
“真的?”
“嗯。”
他将她从身后牵到身侧,递给她一个裱花袋:“帮忙给可丽饼挤上奶油。”
刚出炉的可丽饼,热气腾腾,带着甜丝丝的奶香,气味治愈。
她眉头舒展,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挤奶油这种事很解压,她趴在料理台上,给每块可丽饼上都挤出了一颗爱心,玩得不亦乐乎。
谢津渡见状,拿过巧克力酱绕着那些奶油爱心转了一圈。
洗漱结束,两人隔着一张桌吃早餐,周景仪心不在焉地吃两口,抬眼偷偷瞄谢津渡。
昨晚的事她还心有余悸,那真的只是感冒吗?她感冒的时候可从来不会那样。
谢津渡撩起眼皮望过来:“我这么好看?”
“啊?”她心虚地移开视线,低头喝了口牛奶。
“脸上沾了巧克力酱。”他温声提醒。
她匆匆扯过纸巾擦了几下。
“还有,”谢津渡这回笑了,还加了句调侃,“更像小猫胡须了。”
周景仪愤懑地将手里的纸巾揉成团丢给他:“你给我擦。”
他没推辞,当真站了起来。
男人身材高大,倾身越过桌子靠过来时,骤然罩住头顶的一片光亮,很具侵略性。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捏住了下巴。
谢津渡没捡她丢在桌上的纸巾,而是用舌尖将那一片巧克力酱快速舔掉了。
!
她咽了咽嗓子,凶他:“喂!”
“不能浪费食物。”他说。
周景仪发觉被调戏,先是有点害羞,接着便想好了怎么反击。
她故意在嘴唇上涂了一点巧克力酱,仰着脸,娇滴滴噘起嘴巴,“完蛋啦,我嘴上也沾了巧克力酱。”
谢津渡笑了笑,没亲也没舔,拿纸巾认认真真地替她擦拭掉嘴巴上的巧克力。
周景仪原地奓毛,气得直叫。
“谢津渡!”
“嗯。”
“你太不解风情了!早知道昨晚我就不回来了,一大堆帅哥都没来及看呢……”
他忽然握住她的后颈,低头咬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不是吻,是咬,有点凶,有点疼,但是麻酥酥的很刺激。
他松开她,拇指摁在她的唇瓣上摩挲,“是他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们。”她故意唱反调气他,谁让他大早上钓鱼。
鼻尖被蹭得发痒,他又压过来吻她,这次依旧不温柔,头发被揉着,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他掠夺干净了。
“他们好看还是我好看?”他又问了一遍,像是格外较真。
“他……”话没说完又被他吻住。
舌尖被咬住,短暂地对抗后,她闭上眼睛,环上他的脖颈回吻回去,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
“谁好看?”他抵着她的额头,连声音都哑了几分。
“你……”
第 22 章 第 22 章 然后揉皱、撕碎,疯狂占…
第22章第22章然后揉皱、撕碎,疯狂占……
22.
晚上提供的特殊服务?
谢津渡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第二件事。
一阵口干舌燥后,摸了下脖子问:“需要收拾哪些东西?”
周景仪倚在车边笑:“带几天的换洗衣服就行,顺便帮我也收拾几件。”
“什么场合用?”他又问。
“谈判,”说完她又不正经地补了一句,“还有……晚上私会你。”
后面那句是逗弄,但他当了真。
谢津渡的东西不多,基本不用收拾,都在行李箱里,随时拎包出行,周景仪就不一样了,她穿衣打扮的要求很高,不漂亮宁愿不出门。
挂完电话,男人径直去了衣帽间。
近六十平方的空间像个库房,几柜子的珠宝首饰、满墙的包、各种样式的高跟鞋,缀满珠宝的高定裙,就连领带、围巾、腿链这些小配饰都按品类分别放了一整柜。
这几天阿姨没过来,家里的东西都是他在收拾规整,她的衣服在哪儿他门清。
谢津渡帮她拿了两套正装,几套偏日常保暖款的外套、内搭和轻便一些的鞋子。
接下来就是睡衣和内衣……
挑选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动作很慢,因为它们太好看了,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象她穿在身上会是什么模样。
可惜不能都带过去,他取下两套睡衣放进箱子,目光被柜中一件连体内衣吸引住——
细腻的蕾丝,搭配镂空设计,镶嵌着小颗的粒珍珠,性感又有几分说不出的纯洁。
他摸了摸,手指像是黏在上面难以拿开,鼻尖凑上去闻了闻,脑袋幻想着她脖颈里的香味,身体像是触电般麻瑟瑟的呆在原地。
她要是穿这件衣服,他可能会让她下不来床。
不多时,楼下响起汽车的轰鸣声。
周景仪将那辆芭比粉的超跑开进车库,换了辆稳重的宾利雅致停在了路边。
等了一会儿了,一直不见谢津渡出来,她看看时间,锁车回家找人。
午后,别墅里很安静,她进门就喊他名字。
“谢津渡?”
奇怪,一直没人应。
她皱皱眉往里看——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人,餐厅和房间也没人。
只剩最里面的衣帽间了。
周景仪踩着小碎步跑过去,推开了门——
男人果然在里面。
她喊了他两声,谢津渡都恍若未闻。
他正对着她一件睡衣欣赏发呆,挺直的鼻梁被暖橘色的光照着,眼中溢满晦涩的情绪。
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进去,指尖抵上他的后腰,戳了一记:“怎么?看上这件衣服啦?”
男人猛地回过神,仓皇把手收进口袋,转身对上她那双漾着笑的眼睛:“你……你回来了?”
“早回来了,喊你也不答应。”她摸了摸那件睡衣,托着下巴懒洋洋点评,“这!
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方便。”尤其不方便上厕所,“不过,你要是喜欢就带上,我可以穿给你看。”
穿给他看?!
谢津渡血液倒流,后背像是起了火,烧得他满身淌汗。
她钓他,根本不用任何肢体触碰,只一句话,他的身体就诚实的跟石头一样。
脑子里的恶魔在阴暗地叫嚣:哄她现在穿上,然后揉皱、撕碎,疯狂占有,让她娇滴滴地哭一整夜……
不,不能,她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他咽了咽嗓子,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
周景仪看他红着脸,一副羞到不行的模样,靠着柜子笑到岔气。
她抬手将那件睡衣取下来,丢进箱子,“带上吧,我也喜欢。”
*
南城距离北城几百公里,全程高速,开了三个小时。
到达南城后,没一会儿,天就黑了。
周景仪没做任何停留,指挥他将车开到了南城希尔顿滨海酒店。
来之前,她差人打听过,何铭奕就下榻在这里。
本来她还想打电话再详细问问房间号,偏巧在电梯厅遇见了——
何铭奕揽着一位腰肢细软的女郎你侬我侬,又揉又捏,一副浪荡形骸的模样,全然没顾及四周还有旁人。
女人是很美的,男人就一言难尽了,半秃的发顶,粗白肥胖的指节,像是冷却后粘在玻璃上的陈年猪油。
-“何总,晚上去哪儿玩儿啊?”女郎喘着气问。
-“先去五楼吃饭。”
周景仪实在不想和他们共乘一部电梯,不动声色地拉上谢津渡到一旁等下一趟。
几分钟后,周景仪将行李送回房间,脱掉外套,换了身衣服,挽着谢津渡出门,顺便叮嘱:“一会儿我要谈点事,委屈你在边上装一下我的保镖。”
谢津渡点点头,同意了。
*
酒店五楼,灯火通明,北边自助,南边一格格分开单独点餐。
何铭奕和那位女郎坐在南侧靠窗的卡座里。
周景仪向服务生要了瓶帕图斯送过去。
那女郎识货,抱着瓶子左看右看,哇了一声:“何总真阔绰,这酒最便宜的也要三万块呢。”
何铭奕闻言蹙了蹙额,他喜欢喝酒,但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酒,抬手冲服务生摆了摆手:“上错了,我们没有点这个。”
服务生弓着背解释:“这瓶酒是那位女士送您的,已经结过账了。”
何铭奕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周景仪朝他礼貌地招招手:“何总,有空聊一会儿赚钱的事吗?”
出来度假,他本来不想谈什么生意,可是周家在商界的地位特殊。
何铭奕朝对面女郎递了个眼色,女人立刻识趣让位,隐去了暗处。
周景仪走过来,礼貌坐下,拿起桌上的酒瓶,给何铭奕倒了半杯酒。
“周氏集团的千金周景仪小姐。”男人指尖点在桌面上,准确报出了她的名字。
“何总认识我?”她放!
下酒瓶,抬起了眉毛,姿态端庄娉婷。
“周小姐明艳夺目,实在忘不了。”
生意场上,免不了这种你来我往的恭维,周景仪说:“何总才是人中龙凤。”
一旁的谢津渡听到这句话,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何铭奕抿了一小口红酒,问:“周小姐找我有什么赚钱的事?”
周景仪也不来虚的,侧身从手袋里取出一份合同递过来:“周氏想购买fh的核心技术。”
何铭奕看都没看那份合同,冷笑道:“fh的核心技术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什,周小姐怕不是在开玩笑。”
周景仪翻开合同,给他看上面的金额。
这个数字足够买下两个fh。
何铭奕白手起家,自视清高,十分看不起他们这种富二代:“以周小姐的才智和家底,这样简单的技术都研发不出来?还需要靠别人?”
周景仪脸上始终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半分不悦都没显露,仿佛对他话里话外的讥讽毫不在意。
这种波澜不惊让何铭奕相形见绌,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矮下去半截。
周景仪递给他一张名片,拎着手袋站起来,不疾不徐道:“未来三天,我都在南城,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联系。”
何铭奕捏着那张名片在手里转了几下,舌尖抵腮,玩味地笑起来。
金堆玉砌,娇养着长大的娇小姐,这位周小姐还真像个公主。
他这辈子什么样的女人都有过,就是没有过公主。
还挺稀奇的。
何铭奕倚进沙发,肆无忌惮地扫了一眼她玲珑的身材曲线,像是在品鉴一样物品:“行,我一定会联系周小姐的。”
谢津渡眉头深锁,恨不得当场把何铭奕的眼珠子挖出来,踩成烂泥。
*
周景仪离开餐厅,立刻挎下脸来:“恶心死了,真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
谢津渡也发现了,她在外人面前和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两副面孔,“这个人看起来不想太做这笔买卖。”
“现在肯定不想,还没到时候,等到樯橹之末,自然有他求我的时候,到时候我肯定不会手软。”她不太愿意和谢津渡聊这些生意场上的事,转而牵起他的手,娇娇俏俏道,“时间还早,我们出去逛逛吧,我快饿死了。”
十三岁那年,他们来过一回南城,不过那时候是在初夏……
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小姑娘忽然心血来潮,要去南城看漫展,说是要给喜欢的动漫人物要过生日。
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司机哄出了门,又来他家软磨硬泡。
“谢津渡,一起去嘛,我请你吃大餐。”
“你作业写完了吗?”他手里捧着本悬疑小说,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毫不在意地回答:“作业回来再写,反正我能一桶泡面,一个夜晚,创作一个奇迹。”
“一听就是一个字没写,明天被老师罚,你可别来找我哭。”
周景仪哼了哼,不打算求他了:“那你要是不去,我可找别人了。”
“找!
谁?()?)”
他掀动书页的手顿住。
周景仪靠在桌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呀,他打篮球的时候可帅了,三分球百发百中,听说他还有腹肌、胸肌,好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来[顶点?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越听越生气!他啪地合上书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去程还算顺利,她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漫展,拍了许多照片。
回程时,他们在高速上堵了七个小时。
周景仪看着窗外龟速移动的车流叹气:“完了,我作业还没写呢。”
他忍俊不禁,逗她:“你不是说一个晚上创作一个奇迹?”
“哎呀!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她想了想又问,“对了,你作业写好了吗?”
“早写好了。”他说。
小姑娘一听,心情更加不好了。
她绷起脸,眉毛皱得跟缝纫机走歪了线似的。
谢津渡觉得可爱,又怕她哭,只好哄着:“我不交,陪你一起罚站。”
“真的?”她摁亮了车顶灯看向他,大眼睛忽闪忽闪似阳光下的琉璃球。
“嗯。”他点头,莫名郑重。
她扑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谢津渡你真是太好了。”
他被她扑过那一下后,整个晚上,心脏都在乱跳,像只掉进热水里胡乱扑腾的青蛙。
大概从那时候起,他就是她的俘虏了。
有个小强盗,不拿刀不拿枪,闯进来,夺走了他的心。
眼前正值隆冬,没有漫展可看,海风吹拂在脸上刺痛冰冷,他的心却跳得和十几年前一样快。
晚饭后,周景仪忽然提议去逛男装店。
谢津渡其实不太喜欢逛街和试衣服,他的衣服都是由专门的人量身定制。
可是她喜欢,他便也依着。
最关键的是,每进一家衣服店,店员们都会迎上来说:“你们俩看着好登对。”
周景仪从不反驳,只是笑,那种默认让他开心到冒泡。
谢津渡的身材比例很好,有点像服装店门口摆放的那种塑料人体模特,长相又英俊,什么样的衣服到了他身上都跟量身定制似的。
这也直接导致周景仪购买欲爆棚,一个小时不到,她给他买了二十多套衣服。
谢津渡两手不闲,见她还要逛,忙说:“可以了吧,已经买了很多了。”
周景仪也觉得差不多了,但这时候,他们路过了一家专门卖男士运动装的店面。
她一眼相中了橱窗里的黑色紧身衣。
第 23 章 第 23 章 一种让人快活的药。
第23章第23章一种让人快活的药。
23.
布料是软的,肌肉是硬的,谢津渡的心跳如鼓点一样敲打着她的手心,激得她一个机灵。
“肌肉正常状态下就是这样吗?”周景仪试图通过说话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
“不哦,宝宝。”男人鼻腔里逸出一阵低低的浅笑,嗓音沙哑,带着灼热的温度,神情却是散漫的——
“这是专门凹给你玩儿的。”
“!”这家伙敢说敢做,她快把持不住了……
“哦,不止这里可以玩儿,还有这里。”他拢过她的指尖,沿着胸骨滑下去,停留小腹上,肌肉在衣服里软下来,再缩紧膨胀。
动……动了!好涩!她僵在那里,连呼吸都忘了。
“很紧张?”他低头凑近,在她脸侧轻轻喘了声气,拇指暧昧揉捏着她的掌心,“出汗了。”
周景仪的脸蛋、耳朵烫的快要着火了,胡乱编了个理由:“房间里热,我去把窗户打开……”
“好。”他笑了一声,破天荒松开了她。
她背身快步往窗户边走,双手打成小扇往脸上扇风,心脏咚咚跳个没完,刚碰到窗帘——
身后覆盖上一道灼热的体温,下一秒,耳骨被他咬住,耳垂则被他含进嘴巴细细□□。
潮湿的吮啧声没入耳朵,心脏好像麻掉了……
“还是不要开窗了,海风凉。”
手指被他一根根撑开,再夹进指缝,紧紧扣住,吻在后颈落下。
她想转过来,谢津渡却不让。
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在收纳一切暧昧声。
腰被他掐着弓起,臀上轻轻挨了一记,“放松点,宝宝,别紧张。”
“混蛋。”她骂他。
他停下来,扯过她的胳膊,从身后吻她的嘴巴:“今天怎么不是坏狗了?”
“坏……”膝盖猛地撞到了墙壁上,“疼……”她扭过身想踢他,但是没有发力点。
“嘶——”
汗水从男人的下颌滴落,洇进她薄薄的睡裙不见了。
薄纱窗帘有些许漏光,那些光在她眼睛里颤动、飞舞,渐渐模糊。
不远处就是大海,起风了,海浪涌上冰冷的石岸上,碎裂成一团团浮沫。
两个小时后,室内的温度稍稍降低下来。
周景仪踢踢腿说:“饿。”
她晚饭吃的不多,谢津渡叫了客房服务。
虎皮鸡爪、蒜蓉生蚝、辣炒牛肉、鲜炖木瓜、鳗鱼闷饭……满满一大桌。
周景仪提着筷子直皱眉:“这么多,哪里吃的完?”
“那就每样尝一口。”他说。
“会胖死的。”
“怕胖的话,吃完再运动一会儿。”
周景仪想歪了,抬腿踹他。
手机在桌上响起来,是赵文丽打来的电话。
周景仪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拿过手机到窗边接听:“妈,你怎么大半夜找我?”
!
赵文丽:“中午忘记和你说,姓何的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事,我已经见到人了。”
“你一个人跑去南城了?也没带个保镖?”
周景仪忙说:“不止一个人,我带了一个保镖的。”
“津渡?”赵文丽一猜就中。
“哎呀,您能不能别这么聪明。”
赵文丽听说谢津渡在还是不大放心:“你俩都放机灵点,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明天让你哥去趟南城。”
“不行!”周景仪立刻拒绝。
“怎么不行?”
“我哥要是来了,肯定会欺负我男朋友。”
“行行行,”赵文丽在那头笑,“明早我让保镖开车过去。”
挂了电话,周景仪发现谢津渡在笑。
她走过来问:“笑什么?”
“我男朋友。”他说。
她提筷,吃了一小块鳗鱼,“有什么稀奇,小时候你还是我官方认定的老公呢。”
谢津渡的眼神一下变了,猛地捏住她的手腕:“刚刚那个词,你再讲一遍。”
“什么词啊?”她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现在还想嫁我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早就不想了。”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他眼睛里的光暗了暗,脑袋低垂,像朵蔫掉的小花。
周景仪咬着筷子,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满室寂静,他们的衣服洒落在地上,空气里那种荷尔蒙的甜腻气息还没散尽。
怎么说呢,她对他某些方面还是很满意的。
她又开始哄:“要是表现好的话,当然也可以考虑一下未来。”
“蔫掉的小花”抬起头,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抱住,力道巨大,简直像要把她刻进骨骼里。
她愣了一下,抬手回抱住他。
“一直这样好不好?”
“好啊。”女孩笑着,回答敷衍,似乎并未多少真心。
*
翌日,周景仪睡到日上三竿。
看了眼手机,何铭奕没联系她,看样子还得再等一天。
谢津渡见她醒了,将窗帘拉开一道窄缝,晨光在他睫毛上跳动,仿若发光的小虫。
他拿过衣服,坐在床边帮她穿袜子,眉眼低垂,动作熟稔。
周景仪莫名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吃过饭去海边玩吗?”他忽然问。
“好啊。”反正也不忙,去玩玩也好。
酒店往外走几百米就是沙滩。
冬天的海水颜色很深,天空湛蓝,海平线平直,太阳把海浪染成了耀眼的金色,浪声涛涛,海风清冽,一切都让人心情舒畅。
周景仪闭上眼睛,高举双臂,深深吸一口海风。
谢津渡站在她身侧,风不断把她的发丝往他手背上吹,他捉了一缕在指尖轻捻几下松开,眸中微光闪烁。
好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她要是肯喜欢原本的他该多好。
一群群海鸥扑棱着翅膀从远处!
飞来,落在沙地上。
周景仪忽然牵起他的手,兴冲冲跑出去。
满地沙鸥惊起,展翅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再一只只停歇在潮湿的沙地上。
不远处有人在喂海鸥,周景仪看了许久,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津渡去身后的便利店买来一袋干面包片,捏了几片在手里,举起手臂,不一会儿,便有两只海鸥过来将那些面包片衔走了。
周景仪将视线从远处收了回,转向他——
男人的前额、鼻梁上落着一层浮光,大衣下摆被风卷着往后掀,更显腰窄腿长。
海鸥在他指尖起起落落,好看的像一幅画。
谢津渡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以为她想喂海鸥,拈起几片面包递给她。
她连声拒绝:“不行啦,我害怕。”
“试一试,它们只吃面包不会啄你。”他眼里满是鼓励,声音也清冽好听。
周景仪咽了咽嗓子,下定决心般去接他手里的面包片。
也就是那一瞬间,一只灰色的海鸥收起翅膀俯冲过来,她吓了一跳,丢掉面包,一猛子扎进他怀里,叫起来——
“啊啊啊,谢津渡,好吓人。”
嗯,她真的好软……
装面包的塑料袋落到了地上,谢津渡立在那里没动,喉结滚了滚,耳根红透。
没了面包,海鸥也飞走了。
周景仪从他怀里出来,抚了抚心口,一抬眼,对上几个看热闹的小朋友。
“这个姐姐怎么还怕海鸥啊?胆子好小啊。”
“大人都是胆小鬼。”
另一个小孩笑着说:“才不是胆小,姐姐是一定想趁机抱那个帅哥哥。”
周景仪羞红了脸,扭头闷进谢津渡怀里不肯出来了。
他愣了一下,看向怀中的女孩,她乖顺地趴在他心口,揪着他的衣服,小小的一只,海鸥宝宝似的。
“谢津渡,你帮我看着那几个小孩,等他们走了再叫我。”
“好。”他点点头应下来,手臂环抱住她的细腰。
过了好久,周景仪脚麻了,谢津渡还没叫她的意思。
“谢津渡,那几个八卦的小孩走没走?”她问。
“没呢。”他说。
其实,那几个孩子早走了,是他舍不得,想再抱一会儿。
“啊?怎么办?我这要躲到什么时候?”女孩不耐烦地跺着脚,说话声很轻,暖融融的热气熨帖在他心口。
谢津渡低声哄着:“别出声,我帮你看着,他们走了,立刻叫你。”
海岸渐渐安静下来,周景仪觉得不对劲,从他大衣里探出脑袋,环视四周——
哪里还有那些孩子的踪影?
“谢津渡!”她羞恼地叫他。
“嗯。”他好脾气地应着声。
周景仪骂:“你这个骗子。”
“嗯。”
她气得捶他:“讨厌鬼,坏狗。”
“嗯。”他笑着,语气带哄。
周景仪忽然没了脾气,仰着脸质问他:“你怎么就知!
道嗯?”
他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亲:“谁让你是我的心上人,自然说什么都对。”
她跺跺脚要走,又转身交待:“一会儿要是再碰上那几个小朋友,你得和他们解释清楚,是你暗恋我、想抱我,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不是我要占你便宜的。”
他上前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重复她刚刚的话:“的确是我暗恋你、想抱你,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无赖!”她又骂,但是没有丢开他的手。
在海滩上玩了一下午,回酒店的路上,周景仪远远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人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头戴着一顶宽宽的帽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周景仪隐隐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走出去两百米,她猛地停下脚步——
她想起那个女人是谁了,是那个皮肤像牛奶,在谢津渡家指挥装修的女人。
一定是她,错不了!
周景仪松开谢津渡跑回去,红裙女人却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没在海滩上出现过似的。
谢津渡快步追上来问:“怎么了?”
周景仪摇摇头,叹了声气。
第 24 章 第 24 章 几欲爆炸的焦渴
第24章第24章几欲爆炸的焦渴
24.
心上人?
何铭奕听她这样说,依旧觉得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周家肯定非常需要fh的这项技术,不然也不会专门派皇太女过来。
大小姐耍完公主脾气,最后还是得回来。
即便低价贱卖,他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周景仪接下来的话,却跌破了他的眼镜。
她扶着腿从椅子里站起来,冷淡对身后的保镖说:“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一下。”
“报……报警?”何铭奕冷汗直冒,手脚都在哆嗦。
“怎么?没料到?”周景仪居高临下望着他。
何铭奕的确没料到,像周家这种社会地位,绝对不会让女儿的丑事外扬出去,最后多半是私了。
他甚至可以拍些照片,以此作为威胁,大发横财。
周景仪从保镖手里拿过一把镭射手电,摁亮了,直直刺进他的眼睛。
强光照射下,何铭奕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闻到她高跟鞋上的皮革味。
“你该庆幸今晚没发生什么,”女孩冰冷的声音自高处传来,“不然,我一定会把你送进监狱。”
他着急询问:“那fh的核心技术……”
她没说话,熄灭手电,走了出去。
横亘在鼻尖的气味消失了,何铭奕浑身发冷,如坠深渊。
*
周景仪下楼后,给赵文丽去了一通电话。
“妈,何铭奕这个人我不喜欢。”
自家女儿很少会在工作上意气用事,赵文丽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出事了?”
“嗯。”周景仪简短描述了今晚的经过。
赵文丽气到手抖:“什么?你现在怎么样?”
“不用担心,好着呢,”她耸耸肩,问了个矫情的问题,“赵董,我和你的宏图霸业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死丫头,”赵文丽在电话那头骂,“什么宏图霸业?老娘我忙来忙去,还不是给你打天下,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明天就把姓何的剁碎了喂狗……”
周景仪扶额,松了口气:“知道了。”
“津渡呢?他怎么样?”赵文丽又问。
“放心吧,他自然有我罩着呢。”
周景仪挂掉电话,走向自家保镖,“让你们带下来的人呢?”
“在车里。”
周景仪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其中一个保镖后:“这车我今晚借用,回头你们开我的车回北城。”
说完,她没做多余逗留,径自朝路边停放的那辆黑车走去。
车门掀开,一股灼热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迎面扑来,她头皮一紧,暗道不好。
“谢津渡?”她试着喊了他一声。
回答她的只有躁郁急促的喘息声,那是一种近似野兽吞咽食物的嘶鸣。
顶灯摁亮后,藏在暗处的“野兽巢穴”映入眼帘。
男人仰面靠在座椅里,外套!
乱糟糟丢在脚底。衬衫纽扣不翼而飞,布料被汗水浸透,紧紧地吸附在身上。额角青筋凸起,双眼紧闭,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嗅到她身上甜甜的香气后,他掀开沉重的眼皮,瞥了她一眼,接着,本能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拖拽进车厢,用力压在身下,理智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周景仪太阳穴突突直跳,吓得浑身发抖,但她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掌心,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晃他的手臂。
那种柔软的触碰,似一阵小雨飘洒在他焦渴的心脏上。
谢津渡短暂地恢复了神志。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他慌乱地从她身上翻滚下去,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没关系,”她握住他的手覆盖在心口处,摸摸他湿漉漉的额头,“你再忍一下,我现在就带你回酒店。”
“不行,你赶紧走,别待在这里,”他把手抽回来,用力将她往外推,语气焦急,“我现在……不清醒,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我……”
周景仪心头一涩,莫名想哭,她爬进来,用力抱紧了他的脖子:“没事。”
谢津渡身体软下来,声音闷在她肩窝里:“月月,我不想你因为药物反应和我做那种事。”
“我知道,我带你去医院。”她哽着声,在他脸上亲了亲,转身从后座退出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进南城医院。
周景仪借来轮椅,架着他下车。
急诊大厅里人来人往,她不想让旁人看到他这时候的样子,脱掉外套,将他盖在了里面。
排队、问诊、抽血、复诊,她始终守着他,寸步没离。
医生开药的时候说:“我开的这个药,只能暂时缓和,最好还是得……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她点点头。
从药房出来,周景仪喂谢津渡吃了一粒药,又去买了两盒安全套,将车开回了酒店。
谢津渡整个晚上都在出汗,她喂他喝了许多水,又给他擦了很多次脸,被子快湿透了。
下半夜,药效过去,欲望卷土重来。
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谢津渡大脑还算清醒,攥紧身下的床单一动也不敢动。
周景仪忽然将他掰过来,解开他的衬衫,一点点亲他,从眉骨到唇瓣。
她的手心凉凉的,像一条滑溜的小鱼,覆盖在他心口。
那种几欲爆炸的焦渴,渐渐缓和下来。
他吞咽着嗓子:“月月,你……”
“别说话。”她喘着气,握住他手,一点点抻平他的掌心,扣紧,“让我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生涩又紧张,像只洁白柔软的小雀。
许久之后,谢津渡的身体渐渐缓和下来,他躺在那里,脑袋空空,心跳如擂鼓。
她到底还是做了他的药。
可惜,这药效没有持续太久。
不多时,可怖的怪兽又一次在他血液里苏醒。
周景仪再次俯身过来吻他,唇齿间那种甜甜的气息,搅得他心都融化了。
!
“月月,你不用管我了。”
“有什么关系,”女孩的唇瓣落在他的眼皮上,颈间的项链坠在他脸上冰冰凉凉,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这不是什么让人讨厌的事,而且对象是你,我很喜欢。”
吸顶灯没关,他看着她如瀑的发丝流淌下来,肤色洁白,像一张鼓了风的轻薄软纱……
光影摇曳,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空气里溢满了玉兰花凋落前的那种甜味。
他的灵魂沉溺其中,心里仿佛灌满了甜甜的蜜浆。
恍惚间,他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他父亲母亲工作忙,长期分隔两地,感情也不太好。
那天,两人当着他的面大吵一架,不知谁动的手,砸碎了客厅里摆放的鱼缸。
水撒得到处都是,两尾象征着爱意的蝴蝶鱼,掉在碎玻璃上,麻木地张着嘴巴。
夫妻俩吵架结束,各自摔门走了。
保姆阿姨那天没过来,他拿来洗地机将地上的水吸干净,又将那两尾鱼捡起来放到厨房水池,可惜两条鱼都翻了肚皮。
家里安静的可怕,他抱膝缩在厨房的地板上哭。
不知过了多久,别墅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他以为是爸爸妈妈回来了,眼泪都没擦,光着脚丫跑去开门。
谁知来的是周景仪。
她穿着白色的小纱裙,头上戴着亮晶晶的小蝴蝶发饰,脚底踩着一双白色小皮鞋,手里握着会发光的魔法棒,像动画片里的小天使。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地板上染血的脚印。
“谢津渡,你的脚破了吗?”
“不关你的事。”
她转了转自己的蓬蓬裙,眨眨眼和他说:“我今天是小天使,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骗人。”
“才不骗你!”她插着腰,噘起嘴巴,“你说说你有什么愿望。”
“我想让小鱼活过来。”
“什么小鱼?”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稚气发问。
他领着她去厨房看那两条死掉的蝴蝶鱼。
周景仪把胖乎乎的小手伸到水里搅了搅,叹了口气:“你怎么给天使出这么难的题目啊?”
“回家吧,你才不是小天使。”
周景仪气得直跳脚:“谁说我不是小天使的?”
她拿起盆,气呼呼将那两尾鱼捞出来,迈着小碎步哒哒哒跑出去。
天黑前,小姑娘回来了。
她给了他两尾活蹦乱跳的鲫鱼。
他本不想要,但看到她干净的小鞋子上沾满了泥点,裙子也被水打湿了一片,只好勉强承认她是小天使。
她挑挑眉将他摁在小凳上坐下,命令:“现在把脚底给我看看。”
他不想配合,但是她一直在碎碎念,只好照做。
她蹲在那里,一点点将他脚板心的碎玻璃捡干净,用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创口贴将那里贴上了。
他这才想起来问她:“你怎么突然过来?”
女孩笑着说:“今天会打雷,我猜你肯定会害怕打雷,不敢一个人睡觉,所以就扮成小天使来陪你啦,我好吧?”
其实,他并不害怕打雷,她才是那个胆小鬼。
周家的孩子,很小就和父母分房睡了,每到雷雨天,她都会来他家,挤他的被窝。
睡觉前,她打着哈欠问:“你今天为什么哭?”
“我才没有哭。”那时候,幼儿园老师教他们要勇敢,爱哭的小朋友是不勇敢的,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不勇敢。
“哭也没有关系啦。我们是小孩子,本来就可以哭。”她伸手抱住他,柔软的手心覆盖在他的脸颊上,带着草莓饼干的味道,“而且,只要是谢津渡,我就都喜欢。”
混沌的梦境结束,天亮了。
周景仪俯身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好点了吗?”
他握住她手腕,将她扯进怀里抱住。
“怎么了?”她问。
“我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你恢复记忆了?”
第25章第25章我怀孕了。
第 25 章 第 25 章 我怀孕了。
第25章第25章我怀孕了。
谢津渡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忙改口道:“我觉得……那应该是我们小时候的事。”
周景仪并未深究,只是安静地躺在他心口,枕着他铿锵的心跳,和他说了会儿话:“我有点好奇,你梦里,我是什么样子。”
“你穿着白色的小裙子,自称是小天使,”男人指腹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她头发根部的细软绒毛,“在梦里,你还说长大要嫁给我。”
周景仪弹着腿,咯咯咯地笑出了声:“你这肯定不是以前的记忆,我才不会那样说。”
“但我希望那是真的。”男人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缱绻。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在他胸口抬头,认真问他:“没有记忆会很不方便吧,你想恢复记忆吗?你如果想,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你以前的朋友,你的朋友、家人、老师我都认得。”
她了解他在这里的全部过往,他们一同长大,圈子大部分都是重叠的,甚至可以说是彼此的成长记录仪。
谢津渡很轻地咽了下嗓子:“你现在想我恢复记忆吗?”
周景仪翻身坐在床沿,背对着他,沉默良久。
她内心有一个疑问,如果谢津渡有记忆的时候是喜欢她的,为什么这几年从不联系?他明明有赵文丽的电话,想要联系她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只要他想,他还可以随时回国。可是,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除了不喜欢、不想念,她再也找不到别的原因。分别的这七年,他对她来说是完全空白的,或许,他有过女朋友也未可知。
周景仪的这种沉默,让谢津渡十分没底。
他暂时不想打破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抬手在她后背抚了抚,说:“我还不着急恢复记忆,你不用担心我。”
周景仪心里骤然一松,转身和他十指交握住:“反正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我们先回北城。”
谢津渡嘴里泛起一丝苦味,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好。”
*
那之后没两天就是跨年夜,李江川难得放回假,呼朋引伴去他家吃饭。
周景仪没过去凑热闹。
一来,她舍不得丢下谢津渡一个人在家;二来,她今年想和他一同跨年。
晚饭是在江边酒楼上吃的,周景仪喝了点酒,脸蛋红扑扑的,吵着要去江滩上跨年。
谢津渡根本拒绝不了,她太可爱了,长睫毛眨啊眨,像只纯洁的小鹿。
不过,他们严重低估了跨年夜的人流量。
今晚北江南路有无人机表演和千灯祈愿活动,聚集了近十万人,辅警、武警全部在路上加班。
车子根本开不进去,全程靠走,而且是被人推着背往前走,想停都停不下来。
周景仪为了约会漂亮,出门穿了双细高跟,走了一小段路就开始打退堂鼓:“谢津渡,要不,我们不去了吧,好远啊,无人机表演应该也不太好看……”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笑:“脚累了?”!
“嗯,”周景仪别开眼睛,咬咬唇,把下巴埋进围巾里,不太想承认自己娇气,“有一点点,也可以坚持坚持。”
“我背你吧。”他主动提议。
“可是好远的。”走路过去,起码要四十分钟,而且人多又挤,肯定很累。
“没事,我背得动。”男人说话时,眉眼含笑,没有半分不耐,鼻尖逸出的白雾被街灯染成了淡橘色,像是给他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滤镜。
周景仪心脏漏跳半拍,点点头说了声:“好。”
到了前面的路口,他单手将她提抱到挡车石球上,再绕到前面背上她。
从前,他也背过她,但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不谙情事。
现在不一样,他们长大了,还有过亲密接触,可是,心却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谢津渡个子高,背宽,走路又稳,在他背上待着很舒服。
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周景仪忍不住摘掉羊皮手套,摸了摸他的短发,他发质稍硬,有些扎手。
他故意逗她:“摸我头发是要嫁给我的。”
“哼,就摸。”她不仅摸还搓。
谢津渡脚步没停,手在她屁股上掐了一记。
她像只受惊的小雀,羞愤地在他肩头捶了两下:“流氓!”
“还调皮吗?”他笑得有些坏。
“当然,”她低头咬住了他的耳骨,往他耳朵里软绵绵吹气,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开始惩罚坏小狗。”
谢津渡呼吸一滞,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耳朵变得滚烫。
周景仪坏心眼地把冻得冰冰的指尖覆在他耳朵上取暖,小腿愉悦地晃荡着。
他随她闹腾,并不反抗。
远处的广场上,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彩色灯束一闪一闪,音响声断断续续,空气里弥漫着烤红薯、糖炒板栗、梅花鸡蛋糕的味道,人间烟火正浓。
要是岁岁年年都在一起就好了,她痴痴地想。
越往前走,人越多,走路的速度也越慢,周景仪想下来,谢津渡却没让。
他一路背着她到了广场。
那里有小商贩支的摊子,谢津渡单手托着她臀,停在那里,买了一盏天灯。
老板送了马克笔,周景仪趴在他背上,撑开天灯,往上面写字。
笔尖贴到薄薄的灯面上,她忽然垂眉问他:“谢津渡,你有什么新年心愿吗?”
“我想每天都能和你见面,就像现在一样。”
周景仪拿笔戳了戳下巴,说:“那我组织一下,‘心有缱绻,望如初见。’怎么样?”
“好。”他眼中漾起细碎的光。
“心有缱绻,望如初见。”她边写边念,“朝斯夕斯,念兹在兹。”
写完,她合上笔盖,从他身上下来。
谢津渡看着那些字,心中无尽柔软。
不多时,无人机表演开始了,之后是烟火秀,新年倒计时,万人放天灯……
周景仪趴栏杆上,瞳仁被各色光线映亮,时不时地跟着人群叫着。
谢!
津渡全程都在看她。
万千世界,皆敌不过她。
灯火落幕,人群稍微静下来,她侧过脸,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轻声说:“谢津渡,新年快乐。”
他喉结一滚,在她脚跟落回地面前,勾住她的腰,闭眼吻了过来,
四周的声音淡成了背景,江水轻晃摇曳,她的心仿佛间成了那四散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
胸腔里快没气了,他松开她,笑:“笨蛋儿,都亲过那么多次了,怎么还没学会换气?”
她脸色绯红,把手伸进他大衣里,掐了一记。
“算了,”他挑挑眉轻叹一声,再度咬住她的唇,“再教一次,认真学。”
*
李江川家今晚聚了满屋子人,全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
火锅的香味儿盈了满屋,啤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有人忽然问:“川,这跨年火锅都上了,你怎么没叫月月来,她不最爱火锅么?”
李江川往嘴里塞了两片脆毛肚:“谁说我没叫她的?我第一个给她打电话的好伐,开玩笑,我还能把富婆忘了吗?”
“那月月怎么没来?”那人说,“她不来,总感觉聚吃饭没意思。”
李江川一个人喝了半箱啤酒,脸色通红,嗓门也大:“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暗恋我们富婆啊?”
另一个人调笑着说:“暗恋月月的人多了去了,你小子估计是等不到爱的号码牌。”
“就是,”李江川把手里的酒喝完,大着舌头道,“你趁早歇菜,人月月有对象,今晚约会去了。”
“对象?谁啊?谁能有这魅力?”
李江川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继续聊八卦:“还能是谁啊?谢津渡呗,月月那小妮子从小不就这样吗,姓谢的在哪儿,她在哪儿?跟指南针似的,现在姓谢的回国了,住在她家……”
周迟喻忽然放下手里的筷子问:“你说谁?”
李江川一拍脑门,酒立刻醒了大半。
卧槽!喝上头了,忘记周迟喻这樽大佛今天也在。
“没……没谁?”李江川打哈哈,试图把这事糊弄过去。
周迟喻却追着不放:“你刚说,谢津渡回国了?”
李江川干笑:“我瞎说的,我又不和他联系……”
周迟喻没理他,提起衣服出了门。
李江川立马给周景仪打电话,通风报信。
可惜电话打了十几个,就是没人接。
凌晨一点,周景仪和谢津渡手牵着手回到家。
正要开门,停在道旁的迈凯伦忽然亮起了远光灯——
这车有点熟悉,周景仪下意识抬眼望去。
周迟喻“砰”地一声摔上车门,在那刺眼的光线里走过来。
待看清来人,周景仪心惊肉跳地喊了声:“哥?”
周迟喻丢掉手里的烟,踩灭,撩起眼皮,冷笑一声:“哟,周月月,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啊?”
“你……你……你怎么着在这儿?这大晚上的,多冷啊。”周景仪立刻心虚丢开谢津渡的手。
!
周迟喻双手插兜,用下巴朝谢津渡点了点,说自家妹妹:“我还没问你呢,谢津渡为什么在这里?”
“他……他……”周景仪语塞。
“又跟他好上了?”周迟喻手在口袋里动了动,似在活动骨节。
周景仪咽了咽嗓子,没敢说话,虽然是同岁,但她有时候也挺怵周迟喻的。
周迟喻凉凉扫了谢津渡一眼:“你说。”
谢津渡平静开口:“我和月月在谈恋爱。”
周迟喻又问:“你俩住一块了?”
“是。”
周迟喻款步过来,手拿出来,一记拳头狠狠砸在谢津渡脸上。
谢津渡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下一记。
“王八羔子,当初走的时候一声不响,现在又跑回来做什么?”
周景仪惊了一跳,连忙去看谢津渡的伤势。
谢津渡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出声安慰:“没事,不疼。”
周迟喻一听,越发火大,他“咔咔”转两下手腕,又一拳挥过来。
谢津渡还是没还手,嘴角流了血,他抬袖擦了擦,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周迟喻还要再打——
周景仪迎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胳膊:“你不许再打他!”
“你到一边去,我问他话呢。”
周景仪着急辩驳:“他脑袋受过伤,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你问也问不出来。”
“失忆这种鬼话你也信?”周迟喻绕开她,将谢津渡推翻在地,俯身扯过他的衣领,又欲挥拳砸——
周景仪见谢津渡吃亏,眼睛都气红了,大吼一声:“周迟喻!你再打谢津渡,以后别想我再做你和季云珂的间谍。”
周迟喻松开谢津渡,扭头骂自家妹妹:“你个恋爱脑。”
周景仪也被他气到了,高声怼回去:“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不也天天往美国跑吗?我能有你恋爱脑?”
周迟喻一脚踢在花坛:“真是气死我了。”
周景仪弯腰将谢津渡从地上扶起来。
周迟喻顺顺气,继续骂谢津渡:“姓谢的,你骗得了我妹,可骗不了我,什么失忆不失忆,找再多的理由都不顶用。说,你接近我妹有什么企图?”
谢津渡迎上他的目光,沉声道:“我喜欢她。”
“你喜欢个屁!”周迟喻越说越火大,又要挥拳——
周景仪大喊一声:“我怀孕了。”
“什么?!”周迟喻的拳头停在半空。
“孩子是谢津渡的。”她捂着肚子,皱起眉毛说,“哥,你吵得我动胎气了。”
世界短暂地安静下来。
周迟喻狐疑地看向她的肚子,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舌头都气打结了:“你……你和他……你俩……”
“他是你准妹夫。”周景仪淡淡补刀。
周迟喻要原地爆炸了,连撸两把袖子:“姓谢的,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周。”
周景仪叹气:“哥,你真忍心你外甥没有爸爸吗?”
第 26 章 第 26 章 聘礼
第26章第26章聘礼
26.
“不行。”周景仪这回没因为他露出那种表情心软,“你可不能一直待在我家,你的家在伦敦,就算你没有记忆,也该回到那边去,那边有你的公司,也许还有牵挂你的人。”
谢津渡没有说话,低垂着脖颈,下巴轻微抖动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石头般僵在那里不动了。
周景仪见他这个模样,心口被撕扯得疼了一下。
她从椅子里站起来,绕到对面,拿过他手里的那瓶冰水,贴在他红肿的脸颊上冰了一下,“我又没说不要你。”
他喉头哽了一下,眼睛变得湿漉漉的。
“真的吗?”他问。
“当然啊。”她凑过来,认真冰敷他脸上的伤,“你这样不管不顾地跑来北城是非常不负责的,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肯定要乱套。”
“那你会在伦敦待多久?”他仰着头配合她的动作。
“看情况而定,就算待不久,也不会和你分手。”这只是一点儿小麻烦而已。
他低头,将脸埋到了她怀里,环抱住她,像个寻求安慰的鸡宝宝。
周景仪愣了一下,笑:“你这不会要哭吧?”
“不哭,脸疼……”他声音闷闷的,怎么听怎么委屈。
她放下手里的塑料瓶,将他从怀里扒出来,捧着他的下巴,轻轻往他脸颊的淤青处吹气,“好点了吗?”
“嗯,但是左边还疼。”
她笑了一下,又去吹他左边脸颊。
暖融融的香气扑在皮肤上,他的心快要融化成水了。
“你刚刚干嘛不还手也不躲。”周景仪问。
“我不想。”
“为什么?”
“他是你哥哥,以后可能也是我哥哥。”
周景仪噗嗤一声笑了:“你可比他大三个月呢,小时候我们都喊你哥哥。”
谢津渡握住她的手腕捏了捏:“那也只能跟着你叫。”
她撞着他的肩膀,打趣道:“还没进门,就这么自觉啊?”
“嗯。”
他这个模样实在是太好玩了,让她忍不住逗弄:“要不然,我还是早点怀孕,让我哥当真舅舅,到时候你也能父凭子贵……”
“不行。”他打断她。
“怎么不行?”
“那样对你不好,也不公平。”他当然知道那是一种捷径,他虽算不得什么好人,可就是不想用孩子绑定她,那太下三滥了。
周景仪看他这么较真,忍不住在他唇瓣上啄了一口:“知道了,不那样做。我哥明天肯定还会来,我想明天就先去伦敦。”
他点点头同意了。
*
周迟喻回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给赵文丽打了通电话:“妈,你想当奶奶或者外婆吗?”
赵文丽猛地拔高了嗓音:“你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
“怎么可能?”他才没谢津渡那么混蛋。
“我可告诉你,周迟喻,你可别给我!
整那些弯弯道道,真把人肚子搞大了就得结婚,我可不管你有没有什么白月光、黑月光。”
“行行行,知道了。”怎么突然扯上他了?
“真没有?”赵文丽根本不信。
“没有。”周迟喻语气坚决。
“臭小子,没有这事,你半夜打电话让我空欢喜一场?”
“您刚刚不是还生气的吗?”
“我那不是怕你不负责,急得慌嘛。你王阿姨都抱三个孙子了,你和月月连个朋友都没谈。”
“我看您还是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
周月月怀孕这事要是让他妈知道了,铁定会让她嫁给姓谢的。
不行,绝对不行,这事得先瞒着。
要不带她去打胎?可那小娃娃高低喊他一声舅舅,再者,打胎也伤身体……
他真恨不得剁了姓谢的。
要是季云珂在就好了,说不定她有什么办法。
他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开车去了周景仪家。
别墅的大门敲了没人应,电话也关机。
周迟喻脑子一跳,他妹该不会是跟姓谢的私奔了吧?
半分钟后,周迟喻给他妈打电话:“赵文丽女士,你女儿让姓谢拐跑了。”
“这事儿月月和我说了,她去伦敦出差去,三五天就回来。”
“这么说,谢津渡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你妹妹也到了谈朋友的年纪,你少管着点。”
“……”他打赌他妈不知道具体细节,说又不能说,真要把他憋死了。
眼下没别的办法,只能等周景仪回国再说。
*
北城飞伦敦的飞机,准点降落。
谢津渡两只手推着四个箱子往外走,里面有三个箱子都是女朋友的。
周景仪皱皱眉说:“东西太多了,我给酒店打电话,派人过来接吧。”
“别住酒店了,去我家。”
“你家?”她还没真想过。
谢津渡开始认真盘点去他家住的好处:“你不是不喜欢吃白人饭么,我可以负责你的一日三餐,还可以做你的司机、保镖、导游、翻译,晚上还提供哄睡、洗澡、吹头、梳头、按摩等服务。”
周景仪笑:“听上去还挺诱人的。”
他见她笑,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你这样抱我还怎么拿东西啊?”她可没忘了那四箱东西。
“能拿,”他握着她小腿,往两边分开,环上他的腰,“你抱紧,自己夹着。”
“不行!”这个动作太羞耻了,简直就跟小猴子爬树似的。
谢津渡没给她时间考虑,松开了手。
周景仪几乎是本能地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夹紧了他的腰。
他胸腔震颤,传来一阵低笑。
周景仪察觉戏弄,张嘴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宝宝,回家再勾引人,外面人多。”
她又红着脸掐他的肩膀和后背。
谢津渡故意加快了脚步,颠簸之下,她箍在他腰上的腿勒!
得更紧了。
他喜欢她这样紧紧抱着她的感觉……
他们的灵魂,好像缠绕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也格外考验他的意志力……
在实验室里,温度低于零点,杯中的水迟迟不肯结冰,还需要一味凝结核。
当杯中放入一根吸管,轻轻搅拌,整杯水会瞬间从液态变成固态。
她就像那些凝结核。
周景仪也感觉到了,小声问:“你怎么……”
“太喜欢你。”从头发到脚趾,从心跳到呼吸,都像毒/药一般让他上/瘾。
到了家,他径直将行李推进了主卧。
周景仪跟了进去。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腰酸背痛,眼皮打架,她想小憩一会儿。
“你这里只有一个房间啊?”她打着哈欠问。
“有两个房间,另外那个摆了些杂物。”
谢津渡开窗通风,周景仪困的不行,抱膝蜷坐在沙发上:“那你忙,我眯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响起“呜——呜——”的汽笛声。
周景仪一晃脑袋醒了。
房间里很静,窗户开着一道小缝,风将银色的纱帘鼓成了一张帆,那帆撞在墙壁上,发出一阵“啪啪啪”的轻响,整个房间像是镶嵌在海里的船。
谢津渡站在窗外的露台上,头发被太阳照得很亮。
她动了下肩膀,披在身上的毯子连同手机哗啦啦洒落到地上。
谢津渡听到动静,转身进来看她。
“呜——呜——”
刚刚那种悠长、深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她问。
“货船汽笛。”
周景仪觉得新奇,套上鞋子,跑到露台上远眺——
太阳偏西,河水蜿蜒流淌,金波荡漾。
巨大的轮船从河面缓缓经过,破开一层层水花,时间被拉拽到一个奇异的维度里,她恍惚间看到了蒸汽时代的残影。
谢津渡的卧室,居然可以听到轮船的汽笛声。
回忆似潮水般涌入大脑——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酷热难挡。
那是她度过的最忙碌、最难熬的夏天。
学校作业特别多,还要准备雅思和alevel考试,忙得脚不沾地,唯一放松的事就是到谢津渡家喂鱼。
那天下午,她过来喂鱼时,谢津渡正坐在地板上研究一本小册子。
她靠过来,和他并排坐在一块,问:“看什么啊,这么认真?”
少年颇为无奈地叹了声气:“我在推算你容易被哪个学校录取。”
“这么关心我啊?”她抱膝笑。
“说好一起去,当然要在一个学校,不然你又要不高兴。”
“呐,谢津渡,”她碰了碰他的膝盖说,“等去英国念书,我们住一起吧。”
“住一起?”他的视线从册子上移到她脸上。
“对呀,反正大学毕业就可以结婚啦。”
少年的耳朵立刻红透了,大!
约是没料到她会这样直白。
她也发现自己讲错了话,忙解释:“哎呀,我是说……我们各自结婚。”
他很快点破了其中的漏洞:“既然是各自结婚,为什么要住一起?”
“那当然是为了……”她咬着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好半天才编出理由,“当然是为了方便我罩着你呀,省得你在国外被人欺负,这么多年,不都是我罩着你么?”
少年点点头,附和般应了一声:“也是。”
她继续往下说:“去英国住的地方,我都想好了,不要特别大,但一定要朝南,有一个超大的露台可以吹风、种花,能在卧室里看到夕阳,最好还能看到河,可以听到轮船的汽笛声。”
“你这是照着宫崎骏电影里说的,这样的房子很难找。”
她白了他一眼,叉着腰强调:“难找也必须找,要住好几年呢,我可不想将就。”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这样的房子。
而且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
周景仪的眼睛被夕阳晒得烫烫的,心房也热热的。
要不是他现在没有记忆,她真想问问他,为什么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谢津渡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侧。
察觉她情绪变化后,他温声问:“怎么了。”
她压下泪意说:“这里景色很好,像是动画电影里一样。”
第 27 章 第 27 章 身体里寒意退却,热火燎…
第27章第27章身体里寒意退却,热火燎……
27.
“聘……礼?”周景仪呆立在那里,有些茫然。
谢津渡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过她:“愿意和我结婚吗?”
周景仪心脏怦怦直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确实是挺想要这家公司的,但还没到要把自己的婚姻搭进去的地步。
周家不缺钱、不缺势,向来都是别人巴结她家的份,根本不需要用儿女的婚事换取任何利益。
想到这里,她弯唇笑起来:“如果只是为了收购dreamingcar和你结婚,我当然不愿意。”
“那要为了旁的呢?”他深看进她的眼睛,灰紫色的眼睛溢满温柔。
“旁的?是什么?你说说,我听听看。”她挑了下眉梢,声音娇娇俏俏,眼睛亮晶晶,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比如,喜欢我。”谢津渡说得直白。
周景仪抬手,在他心口点了两下,“我们才谈了几天恋爱,还不够了解彼此,要是靠这么一点儿喜欢,恐怕不够用一生一世。而且,也可能会不契合。”
“结婚以后,你们会慢慢了解彼此,至于现在,我们不契合吗?”谢津渡握住她做乱的手,从指根处缓慢揉捏至指尖,仿佛是某种热辣的隐喻。
助理敲门进来,送来了咖啡和饮料。
周景仪趁机把手抽回来,转身,拧开一小瓶柠檬苏打水,浅啜两口。
助理走后,谢津渡将她手里水瓶截走,仰起脖子,咕嘟咕嘟饮尽。
她看到他喉结一下一下地滚动着,薄唇染上她的口红印,湿湿的,有种说不出的色气。
“你干嘛非要喝我的水?”周景仪不高兴,试图通过说话转移注意力,但是收效甚微。
谢津渡没应声,单手将她提抱到桌沿上,胳膊撑在她身体两侧,虚虚环抱住她。
不知是体型差,还是他身上侵袭过来的强烈荷尔蒙气息,引得她神经紧绷,身体下意识往后倾,想远离这种桎梏。
谢津渡反应很快,大手摁在她后背,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两下。
又痒又麻,她的脊柱好像在燃烧起火……
男人低沉的声音没入她的耳朵:“宝宝,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们难道不契合吗?”
他平常会很少会叫她宝宝,只有在某种特定时刻,他会一边喘着气一边叫她宝宝,甚至还会形容各种细节给她听,多半都是些荤话,引得她情难自禁,缴械投降。
在他办公室里说这样的话,又离得这么近,多少有点调情的意思,很禁忌,但也很刺激。
周景仪被男色所迷,耳根烧得通红。
“我们现在当然契合,但是……”
谢津渡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问:“你心里还有顾虑。”
“是,”周景仪坐直了,轻晃两下小腿说,“我当然有顾虑。”
“什么顾虑?”
“你现在没有从前的记忆,做出的决定很武断。等你恢复记!
忆,说不定会后悔。到时候,你未必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我……”
“我不会后悔。”他笃定道,“就算恢复记忆,我还是会喜欢你。”
“可是,”周景仪垂眉,目光落在桌案上,唇瓣翕动,“我会后悔!我不确定到时候还会不会喜欢你。”
男人忽然沉默下来。
他们这算是谈僵了,dreamingcar没收购成,还吵了一架。
周景仪要从桌上下来,被他摁住了指尖:“再等会儿。”
“谢津渡,你一定要这么急吗?”她眼睛红红的,睫毛上沾着透明的水滴,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把她逼迫得太紧了。
他家这位小青梅,是那种宁愿光着脚走路,也不会穿挤脚鞋子的性格。
谢津渡轻笑一声,又变回那副温柔且善解人意的模样:“我是想说,如果你想要收购dreamingcar,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她仰着脸,兴致不高。
“陪我去趟温德米尔湖区。”他在她潮湿的睫毛上亲了亲。
“去那边做什么?”她刚刚情绪激动,这会儿声音染着一丝哭腔,听上去娇滴滴的。
谢津渡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软着声哄:“徒步、游船、骑车、爬山都行,听你的。”
“就这么简单吗?”周景仪吸着脸,有些不信,“没有别的附加条件?”
谢津渡将她揽进怀里抱住:“对不起,我刚刚惹你伤心了,以后不这样了。”
“狡猾。”她踢了踢他的膝盖,鞋尖故意把他平整的西裤弄乱。
次日,他们从伦敦出发前往温德米尔湖。
出门时,天气不太好,头顶堆着厚厚一层铅灰云朵,不多时还下起了下雨。
周景仪托着腮抱怨:“这种天气,一点儿也不适合旅游。”
谢津渡笑笑:“放心吧,等到了那里,天气就好了。”
这边的植被和国内有些差异,尤其是草地,隆冬时青翠碧绿,盛夏时干枯发黄。
车子驶入狭窄的乡村小道后,天气果然放晴了,大片大片的青葱草地映入眼帘,再倒退着消失在后视镜里。
小道两侧的英式建筑都很有年代感,或灰或红,时不时遇上一两只白色的小羊。景色很美,一帧帧,跟电影似的。
周景仪将车窗降下来,端着手机,沿途拍了许多视频。
车子里的暖气散了干净,女孩的鼻尖被风吹得通红。
到了一处卖小食的店铺,谢津渡牵着她进去买了些小吃,摘下手套,用掌心给她焐脸。
周景仪吃了一小块炸鱼条,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脸冻痛了?”
谢津渡没说话,点亮手机,调了前置镜头,照给她看。
“啊?居然吹红了,糟糕,等过两天回去,皮肤又不能见人了。”
“很漂亮。”他挤进镜头,搂过她的肩膀,和她拍了一张合影。
接着,她看他将那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周景仪喝两口可乐,懒洋洋问:“!
你以前的屏保是什么啊?”
“也是你。”谢津渡熄灭手机,淡淡道。
“也是我?哪儿来的?偷拍的?”
“嗯。”
“承认得还挺快。”周景仪撑着下巴笑着,仿佛并不生气,“对了,晚上住哪?要不要先定酒店?”
“我家。”
“回伦敦?”那也太远了,
“我在湖区这边有一套房子,”仿佛是怕她怀疑,他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整理东西的时候,在柜子里发现了一份titleregister和titleplan,是我妈妈留下的房子。”
“你这也挺好,跟忽然捡到一套房似的。”
车子开进湖区,转过一小段路就到了那套房子。
那是一栋临水而建的两层小楼,茶褐色的小方砖,搭配白色窗框,远远看过去很古朴,房子四周种满了绣球和迎春。可惜现在天气冷,没有花,只有青黄色的枝叶。
屋子里有人经常过来打扫,一尘不染,脚底的木质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田园风的装修风格,沙发、地毯墙纸都看上去暖乎乎的,玻璃柜里的餐碟茶具精致可爱,壁炉燃起来后,有点像童话里的房子。
“这里好漂亮!我能上二楼看看吗?”
“当然。”
拾阶而上,二楼南侧有一个巨大的阳光房,可以远眺湖区的大半风景。
北侧房间的光线略暗,但是打开窗户的一瞬间,她被那碧绿的窗景美呆了。绵延无尽的绿色山坡,闪着光的湖水环绕山间,有种置身森林的错觉。
她去过很多地方,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窗户。
谢津渡从楼下上来问:“要不要去划船?”
周景仪满脸惊喜地看向他:“这里还有船?”
“有,我还找到了船桨和救生衣。”
“你看着对这里很熟悉?”周景仪问。
他淡笑着说:“大概是以前来过这里,有一点印象,具体的事记不清了。”
六年前,他刚来英国的时候,状态很差,外祖父将他送来这里疗养。
他在这里无数次发病,又无数次艰难地挺过来,有几次,他甚至想在这里结束生命……
静谧的湖水缓慢无声地治愈着他,脑袋清醒的时候,他会特别想念她。
但是这些,他没同她说。
天空湛蓝,水天一色。周景仪像只兴奋的小雀,跳上船,催着他快点出发。
谢津渡解开绳索,坐进船里。
船桨在水里轻轻一拨,小船划破平静的湖水往前驶去。
这里是湖水的分支,游船很少过来,他们随波荡漾,连桨也懒得滑。
安静的水面忽然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是什么?”周景仪警惕地望向谢津渡。
“可能水怪,尼斯水怪。”他逗她。
“是蟒蛇吗?”
“不清楚,也可能是别的。”
她看着湖面,眉毛拧成一团。
小时候她曾看过类似的恐怖片,水莽将船只掀翻,然后把人一个个!
吞入腹中,没消化的人头在蛇腹内一颗颗地鼓着,很吓人。
“到这头来坐,我抱着你。”
“船会翻的吧?”这船太小,也太窄了,不如工业化的大船平稳。
“躺着就没关系。”谢津渡往下挪了挪,打开手臂,示意她过去。
周景仪站起来,小船立刻变得摇摇晃晃。她有些害怕,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
“谢津渡,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她抱着他,撒娇般地说着话。
他笑着,又哄。
水面渐渐静下来,再也没了之前吵闹的声响。
不过是一条鱼,就把可爱的小青梅吓到了他怀里。
小船顺着水流往前,他们躺在船上仰头看云卷云舒,好不惬意。
不多时,流云聚集堆积,天阴了下来,湖面起了风浪。
他拍拍她的肩膀说:“要下雨了,得回去了。”
二人重新分坐到小船两头。
谢津渡有意加快划船的速度,却还是没能在下雨前赶回去。
雨水豆子一样砸在脸上,周景仪并不觉得沮丧,反而觉得新奇,她抱着膝盖哈哈大笑:“完蛋啦,这下我们两个要淋成落汤鸡啦!”
他也笑,很奇妙的体验。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狂风暴雨也好像成了诗。
到了家,两人衣服湿透。
周景仪在门口踢掉鞋子,脱掉外套、长裤,然后坏心眼地把冻得冰冷的手塞进他的后背,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本来只是焐手,但湿掉的衬衫将他漂亮的背部肌肉浸得若隐若现。
她掀开衬衫,在他后背上咬了一口,再一点点吻他,脑袋变得晕乎乎的,只想靠得更近。
屋子里壁炉烧得滚烫,身体里寒意退却,热火燎原。
他扭过身,捧着她的脸,一点点吻她,从眼睛到下巴,再到柔软的脖颈……
更多的湿衣服掉落在地上,分不清谁和谁的。
屋子里没开灯,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故意吊着她,哄她喊他poppet,又一次次咬住她的唇舌,攻击她脆弱的心脏。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模糊起来,期待永恒。
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合二为一,像太极盘里的阴阳两仪,循环往复,永不停止。
两人在湖区待了十天。
他们在有太阳的时候外出徒步、划船再回家腻在一起,下雨的时候,他们不出门,听着雨声,亲吻然后再做那种甜的发腻的事。一天之中,他们有十多个小时都黏在一块。
地板、沙发、阳光房、桌子……这座房子的每一处都留下了他们的回忆。
第十一天,周景仪忽然和他说:“已经很久了,谢津渡,我想回去了。”
谢津渡想挽留,但是没有找到借口,也知道根本留不住。
他又在赌,赌她回去后会想念他。
第 28 章 第 28 章 白色蕾丝睡袍
第28章第28章白色蕾丝睡袍
28.
结……结婚?!
周家兄妹闻言,双双瞪大了眼睛。
周迟喻当即反对:“不行,这婚不能结。”
“怎么不能?”赵文丽白了自家儿子一眼。
“这姓谢的想靠这种龌龊手段上位,您难道看不出来?我支持我妹去父留子,”周迟喻义愤填膺,越说越起劲,“咱家什么样的女婿找不到?怎么能被一个没空出生的孩子牵绊住手脚。”
“整天胡说八道,”赵文丽非常不赞同,“我们家女婿再好找,也得遵循公序良俗,总不能随便一个人都来做我女婿吧,津渡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正好合适。”
周迟喻自动闭麦。
周景仪举手说:“妈,我也不想嫁。”
赵文丽目露惊讶:“你不是最近正和他打得火热吗?”
“我那不是……”周景仪心虚,说话声越来越低,“我那不是玩玩儿吗?”
赵文丽血压飙升,抚着心口顺气:“你都把我玩成外婆了,这会儿还不消停?”
周景仪欲哭无泪:“妈,要不您陪我去趟医院,我真没……”
这时,赵文丽的手机忽然进了通电话。
她朝兄妹二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眯眯接起电话——
“王太啊,我这两天没空和你出来喝茶,我要有小孙孙了,不是,不是迟喻,是月月,过几天,请你们喝喜酒,我女婿长得可是一表人才……”
周景仪跌坐在椅子里,心凉了半截。
这下完蛋了。
周迟喻等赵文丽挂掉电话,皱眉问:“这事儿您就这么和王姨说了?王姨可是北城有名的大喇叭,你告诉她,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就是要他们知道,”赵文丽撩了撩头发,心情愉悦,“他们这帮人,整天在我面前秀孙孙,我难得有机会,肯定要高调点官宣。”
“您这也太超前了,谁家专门宣传这个?”
“怎么不能宣传?”赵文丽越想越高兴,眉毛都在跳舞,“月月的宝宝,可是我们家的正统继承人,谁敢说三道四,我就撕谁的嘴。”
周迟喻不敢苟同:“我看您就是攀比心上头。”
她朝他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这两天把津渡接回来,我们好具体聊一下结婚的细节。”
“我可没时间,我公司忙,明天要去迪拜,得在那边待两个月……”让他去接谢津渡,门都没有。
赵文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上手拧他耳朵:“你要是不去,我明天就给你安排相亲,反正月月不生,你娶老婆生也是一样,你王姨上次还要给你介绍对象的。”
周迟喻捂着耳朵嘶气:“您可真会欺负人。”
天光向晚,时间看着不早了。
赵文丽这才想起找周景仪还有别的事,忙从手袋里取出一个方盒递过来,“前两天佳士拍卖会上得的,给你做新年礼物。”
那是一颗fancyvividblue色!
级的水滴状蓝色钻石,没开灯的状态下都光芒耀眼,宛若天神坠落的眼泪。
“怎么这么闪?”周迟喻问。
赵文丽心情好,难得愿意和儿子聊钻石:“这叫火彩,就是有点小,才14克拉。”
“14克拉还叫小,您给月月买钻石做新年礼物,给我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
赵文丽合上盖子,冷淡吐出三个字:“回旋踢。”
周迟喻冷哼:“真够偏心的。”
“怎么就偏心了?你要是找个女朋友,我下回就买两颗,送一颗给你女朋友玩。”
“嘁,谁稀罕?钻石而已,我自己买。”什么钻石都比不上他的宝贝季云珂。
*
送走了亲妈和亲哥,周景仪瘫坐在椅子里,烦躁地刨了刨头发。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到底要怎么收场啊?脑袋要炸了。
她遇事习惯找李江川商量。
半个小时后,李江川坐在圆桌上,边吃烤全羊边听八卦,手里的蘸料没有了,他让服务员重新添上一份,才抽空和周景仪说话:“你是说……你嘴嗨怀了谢津渡的娃,他们当真了?”
“是啊,”周景仪神情蔫蔫,脸苦的像脱了水的菜叶,“我现在是骑虎难下,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信。”
“这有什么难说的?”他接餐碟,往手里的羊排裹上厚厚一层蘸料,“你带你妈去医院一趟,不就真相大白了。”
“关键是,我妈都在她朋友圈里炫耀过了,要是这个时候知道我没怀孕,我多半会死的很惨,而且她最好面子,当初我爸就因为拂了她的面子,直接被她架空职位,派去非洲待了三年……”
“你爸真惨,”李江川捧腹,“你现在不敢说实话,十个月后,岂不是还要给她变出个小娃娃?”
“是啊,我头都快愁秃了?”
“愁什么啊,”李江川又吃了两根羊排,腮帮子揣得鼓鼓的,“实在不行,你就嫁给谢津渡呗,你不是从小喜欢他吗?”
周景仪手撑着下巴,长吁短叹:“他失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结婚,万一他恢复记忆,后悔怎么办?”
“这倒也是。”李江川扯下一个羊腿,在空中挥动几下说,“要不然,你让谢津渡上外面躲几个月?到时候,迟喻找不到人,你妈发现你肚子没鼓,这事儿不就不了了之了。”
“真是个好办法。”周景仪眼睛一亮,提上小包闪人。
李江川靠在椅子里,美滋滋啃完一整只羊腿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大小姐忘了结账。
再看账单,他两眼一黑。
什么黄金做的羊啊?一只羊花他半个月工资。黑店!纯属黑店!
*
下午两点,伦敦cbd,某幢大楼的顶层,正在开会。
一屋子高管,神情紧张地看着长桌尽头的阴郁男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这位冷面总裁,半个月没来公司,也没给他们下达任何指示。今天一回来,招呼也不打,直接召人上来汇报工作。
最先上去的欧洲片区经理,刚说了几句话就被谢津渡指出了数!
据失误:“这种错误出现在你的报告里,真让人担心你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
片区经理脸色发白,他擦擦汗,环视四周后,又悄悄收回视线,好不容易汇报结束,双腿发软,走路都在打颤。
紧跟在后面的市场经理,也同样挨了谢津渡一顿骂:“这个月的奖金绩效扣除20%。”
气氛越来越紧张。
大家都预感到这场会议之后,各自待遇、甚至是职务都可能会发生变动。
他们这位年轻的老板,雷厉风行、眼光独到,行事比之他的外祖肖恩康博里斯更加激进。
他会开高价从同行手里挖人,也会在不需要的时候,将一些人利落扫地出门,丝毫不讲究往日情面。
谢津渡的手机,忽然在桌上震动几下,进了语音消息。
手机和电脑大屏消息同步——
新上来汇报工作的北美片区负责人,点文件时,鼠标误触了那条消息,一连串甜甜的女声从功放音响里传出来——
-“谢津渡,你现在忙不忙啊?”
-“我想给你打视频电话。”
-“我好想念你呀。”
-“怎么办?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怎么还不理我?”
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议,他们这位冷面老板,居然在开高层管理会议的时候和女孩聊天。
哦,不止是聊天。
听这语气,更像是在撒娇或者是调情。
对面到底是谁啊?他们好奇死了,但没一个人敢问,他们摸摸鼻尖,神色各异地整理两下坐姿,佯装什么也没听到。
北美片区经理如坐针毡,他正要发言,看到自家老板拿起手机回了消息。
很快,一条文字消息,无声地同步到了大屏幕上:“稍等,宝宝。”
康博里斯集团的现任总裁是中国人,前任总裁是中英混血,为了更好地完成工作,管理层的人大多学习过一些中文。
“稍等”这两个字有些人可能不认识,但是“宝宝”这两个字他们都认识。
毫无疑问,他们这位冷面总裁陷入爱河了。
他这样的人,居然会称呼女人为宝宝……
北美片区经理僵在那里没动,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继续汇报工作,他清了清嗓子,觑一眼谢津渡,刚要张嘴说话——
谢津渡忽然握着手机站起来:“会议临时暂停半个小时,你们整理一下。”
突然暂停会议?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形。
谢津渡没做任何解释,指尖在电脑上轻点两下,面无表情地将同步在大屏幕上聊天软件退了出去。
接着,他走出会议室,留下一屋子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老板该不会是去哄女朋友了吧。”
-“我看八成是这样,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半个月不来公司?”
-“你说那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肯定是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你没看他的消息吗?宝宝。”
-“今天这会开得真刺激,跟坐过山车似的。”
!
-“还说呢,我都吓死了。”
他们八卦一会儿,又偷偷往外瞄两眼,生怕谢津渡突然杀个回马枪。
谢津渡离开会议室后,快步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他脱掉商务西装,慢条斯理地摘掉紧绷的袖箍、领带,只留了一件紧身马甲和同样暗色系的衬衫,才坐下来给她打视频电话。
周景仪那边是晚上,她洗过澡,头发还没吹,用粉色毛巾裹了个两个可爱的小球,穿着manito的白色蕾丝睡袍,露出一小段洁白干净的颈项,趴在那里,小腿朝天轻晃,臀线优美,像只凫水的天鹅。
“你去公司啦?今天打扮得好帅。”
女孩绯红的唇瓣一掀一掀,声音像云雀一样好听,光是看看,他身体里的那种焦渴就好像要溢出来。
他咽了咽嗓子,好想吻她。
“嗯,刚刚在开会。”谢津渡目光沉沉,语气却异常柔和。
“那我有打扰到你吗?”屏幕里的女孩撑着脑袋,脸上的细小绒毛被光映照成了淡金色,美好的不像话。
可惜,手机屏幕太小了,看不清楚。
要是放在大屏幕上看就好了。
休息室里有投影,也有电脑,他躬身去取抽屉里的遥控器。
周景仪忽然话锋一转:“谢津渡,你能不能离开伦敦,去其他地方住个一年半载,最好让人找不到你……”
男人握着遥控器的手停在半空,眼中的晦色一闪而过。
他第一反应是,她不要他了。
他没说话,下颌轻动两下,像是在克制某种汹涌的情绪。
片刻后,他在皮椅里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怎么了?为什么要我离开伦敦?”
周景仪鼓着腮帮子,长长叹了声气:“我哥明天可能要过去找你……”
“这回又要打我?”他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不是这样啦……他是要……是要绑架你来和我结婚。”说完,她觉得羞耻,手打成小扇往脸上扇着风。
“还有这样的好事?”男人眉头一松,陷在座椅里笑了。
周景仪只好和他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上回,我为了你不被我哥揍,骗他说我怀孕,现在,他和我妈都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所以……”
“所以现在,我要对你负责。”男人鼻腔里溢出一声浅笑,很轻地一下。
周景仪耳根没来由一热,从床上坐起来凶他:“你不许笑。”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算作同意。
周景仪咬了下唇瓣,继续说:“我之前都已经和你说了,我现在还没想好要嫁给你……”
“宝宝,”他忽然打断她,“签份协议吧,把你的顾虑都写上去。”
“写这些做什么?”她愣住。
男人隔着屏幕看向她:“方便你婚后跑路。”
第29章第29章“不许提离婚。”……
第 29 章 第 29 章 “不许提离婚。”……
第29章第29章“不许提离婚。”……
29.
“方便我婚后……跑路?”周景仪喃喃念叨着这句话。
“我不会躲到其他地方去,”谢津渡用那种笃定的口吻继续说,“我会在这边等你哥过来,我想好了,我要娶你。”
周景仪无意识地搓了搓嘴唇,太阳穴突突直跳。
打这通电话之前,她以为谢津渡会很好说话,也想过要怎么敷衍着哄他。
全然没想到他会在结婚这件事上这么坚持。
她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们一直这样谈恋爱不好吗?”
谢津渡却说:“我要是躲起来,就没法和你见面了。没法抱你,没法吻你,更没法和你做那种事,你能忍得住?”
周景仪撇嘴:“只是几个月而已,我肯定能忍……”
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她发现屏幕中的男人正在一声不响地解衬衫纽扣——
骨节清晰的手指,轻轻一挑,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小片蓬勃的肌肉,他仰头靠在椅子里,喉结滚了滚,在那种不太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性感。
周景仪被男色所迷,口干舌燥,一时连话都忘了讲。
谢津渡低垂眼睫,食指点在锁骨上轻轻摩挲。
他那里有一粒深红色的小痣,每次交颈相拥,她都会咬上去。
那像是一个开关,牙齿触碰后,男人的呼吸就会变得急促起来,还会发出低沉灼热的闷哼,意外迷人……
“宝宝,我可能忍不了那么久。”男人喘着气,眼皮撩起又落下,灰紫色的眼睛,浓雾一样,染上浊意,“这会儿听你的声音都像毒药……”
说话间,他的手离开了锁骨,消失在了屏幕里。
两人没再说话,她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
镜头轻晃,手机里的光,好似摇曳的水波,忽明忽暗。
她看不到男人的脸,只隐约看到他的手臂肌肉膨胀收缩,那件黑色的衬衫,好像快要撑裂了……
他在……他是在……
周景仪脸蛋、耳根一瞬间红透。
“宝宝,你是……怎么……到底是怎么忍住的?”谢津渡喘着气,抬起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看她,声音断断续续,醉酒一般,“你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
那些声音钻进耳蜗,细蛇一样缠绕着她的神经。
周景仪出了一层汗,嗓子里发痒,心脏更深处也像被羽毛撩过,痒的发麻,挠又没法挠。
她想到在湖区的那些天里,她趴在他心口,与他亲昵地分食一颗樱桃。
那些甜甜的汁水充盈在唇齿间,有时,红色的汁液会滴落到他的下巴上,冷白皮肤上开出一朵糜烂艳丽的小花。
落地窗外是平静湛蓝的湖面,水汽氤氲,总有天鹅扑腾着翅膀飞离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她的心也荡起一层层涟漪,像一片被湖水浸泡过的天鹅羽毛。
地板冰凉,男人的手心却很暖,带着一层薄汗,交握着十指反扣下来!
时候有点凶,他手背的青筋会因为用力鼓起来,迷人的不行。
一年半载不见面的话,好像不太行。
她毕竟只是普通人,会渴,会饿。
她的确会想念他,从精神到其他各个方面。
“谢津渡……”抱起膝盖,缩着脚趾,咬了咬潮润的唇瓣,小声说,“我好像也会忍不住想和你亲近,我现在就很想……”
心上人欲言又止的告白,是世上最强的地震波。
轰——地一声。s??
谢津渡感觉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那地震波里颤动,耳朵失聪,心脏短暂地停止了跳动。
许久,他才缓过劲儿来,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男人那双隔着镜头望过来的眼睛,深邃浓烈,仿佛要将她攫入巨浪翻滚的深海。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安排我?”谢津渡嗓音低哑浑浊,带着颗粒感。
“我……”周景仪瞥了他一眼,目光闪躲,仿若一只被人绑住四肢的兔子。
“其实,这件事也不难权衡,”他像个情感大师一样给她做着分析——
“如果结婚的话,我可以继续做你的玩物,每天都可以和你在一起。你如果不想要了,或者有了新的玩物,你依旧可以随时丢掉我,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周景仪没说话,心里的天平在一点点倾斜。
男人继续“循循善诱”:“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开心吗?”
她当然是开心的。
任何人弥补了青春里的遗憾都会开心。
他曾是她最喜欢的人,现在好像也差不多。
她没对旁人动过心,也没有旁的想嫁的人,那个位置空着也是空着……
谢津渡笑着,一字一句地说:“试一试吧,结果未必是糟糕的,我们会是世上最契合的一对儿。”
周景仪挂断电话,仰面躺在被子里,呼出一口气。
她刚刚在他的诱惑下,说了愿意嫁给他,现在心脏咚咚直跳。
她像个赌徒,往里面追加了赌注。
可这赌局是对等的,同样下注的人还有谢津渡。
没有人可以预测未来,每一对进入婚姻的恋人都在赌。她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睡意渐渐侵袭上来,她的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恍惚间她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为培养小朋友的社交互动能力,北城幼儿园里有一间专门的娃娃室。
小朋友们可以在那里角色扮演,轮流照顾橡胶宝宝,有人演哥哥照顾妹妹,有人演姐姐照顾弟弟。
她和谢津渡演的是爸爸和妈妈照顾宝宝。
为了剧情需要,他们还会先演结婚仪式。
之后亲亲脸颊就可以无痛生出橡胶宝宝。
新生儿大小的橡皮娃娃,放在桌上,光着肚皮和脚丫,看着很逼真。
“月月,现在要怎么做啊?”他第一次玩,有些紧张,掌心在裤腿上蹭了又蹭,小声问她。
她脆生生纠正他道:“我们刚刚都结过婚啦,你应该要喊我老婆才对!”
!
他并拢膝盖,睁着干净清澈的眼睛,乖巧发问:“老婆,现在要怎么做?”
从小班到大班,这个结婚生娃的游戏,隔两三天就会上演一遍。
她也不知道,谢津渡究竟在这个游戏里喊了她多少声老婆……
越喊越自然,简直可以称得上以假乱真。
这期间,他也会奶呼呼地强调:“月月,这是我们第20次结婚啦。”
她会臭屁地说:“当然得好好练习,不然,你以后都不会结婚,像个笨蛋儿。”
“我们长大了会结婚吗?”他问。
“当然啊,到时候会穿真的婚纱。”她说。
*
谢津渡熄灭手机后,将手指、衣服清理干净,再次回到了会议室。
先前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很快,集团高管们集体发现自家冷静自持的总裁仿佛变了个人。
不是容貌上的改变,而是性情。
他不再骂人,俊脸上甚至有了久违的笑容,简直跟吃错药一样。
饶是如此,他们紧绷的神经依旧没有放松。
所有人汇报结束,谢津渡站起来,平静的宣布了一条消息——
“最近半年,我都不会再来公司,公司的事情还需要各位继续费心。同时,布莱恩.康博里斯先生,从明天起担任公司副总裁。”
半年不来公司?还选了副总裁?还有比这个更炸裂的事吗?
有人疑惑,问:“您不来公司,难道是另谋高就?”
谢津渡看了那人一眼,灰紫色的瞳仁里漫上一丝柔软的笑意。
“不,不是另谋高就,是结婚。”他说。
结婚?!满座讶然!结什么样的婚能让一个上市集团的ceo心甘情愿放弃事业?
“我想把我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哄我太太,”谢津渡极其罕见地解释了两句,“所以,暂时无法分心做旁的事。”
把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哄太太……
不是,这还是他们听得懂的句子吗?
敢情是丘比特的箭筒翻他脑子里了?
*
第二天傍晚,周迟喻抵达伦敦。
他没有犹豫,按照赵文丽给的地址,去往谢津渡的公寓。
男人开门,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周迟喻开门见山。
谢津渡点点头,拿上钥匙,对他说:“时间还早,不如去楼下喝杯酒?”
他们俩虽然也是一起长大的,但算不上亲热,也从未单独喝过酒。
今天这是头一回。
“啤酒还是烈酒?”谢津渡问。
“烈酒吧。”周迟喻说。
谢津渡要了一瓶scotch。
河岸酒吧灯火昏暗,酒保送来了冰桶和酒杯。
仿佛是种默认,男人之间的交心,总是离不开酒精。
谢津渡掀掉瓶盖,给周迟喻倒了第一杯酒。
周迟喻拇指和无名指捏着杯子,轻晃两下说:!
“我不想让我妹嫁给你。”
“我知道。”谢津渡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只不过,
他的这杯酒里没有放冰块。
周迟喻没有和他碰杯的意思:“我来这里,除了我妈指派的任务,还有些旁的话想和你说。”
谢津渡抿了一口酒应声:“好。”
“你真的失忆了?”他问。
谢津渡捏着杯子的手僵住,半晌道:“没有。”
周迟喻怔了片刻,没料到对方会如此轻易地承认。
谢津渡喝了一大口酒,将空掉的杯子压在桌上,继续说话:“失忆是装的,我是为了接近月月,博取她的欢心,她也确实有些喜欢现在的我。”
周迟喻拧开盖子,帮谢津渡添了杯酒,“怎么愿意和我说实话的?”
“就算我不说,你大概也能猜得到。”谢津渡叹了声气,又一口将杯里的酒饮尽了,“我诚心想娶她,就不能对你说谎。”
“不怕我和她说这些?”周迟喻指尖在玻璃杯上轻敲几下,眼底的光高深莫测。
“怕。”谢津渡苦笑。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周迟喻拎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杯,“打算什么时候和她说真话?”
“不知道,”谢津渡眸色深深,“可能得等她愿意喜欢从前的我。”
周迟喻又问:“如果她一直不喜欢从前的你呢?”
“没关系,我可以装一辈子失忆。”
周迟喻将杯子里的酒喝完,倒掉冰块,装了杯纯酒,“我妹妹从小到大没吃过苦。”
谢津渡说:“今后也不会。”
周迟喻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走之后第二年,她老是叫心脏不舒服,带去医院检查,又没什么毛病。后来请了中医号脉,说她伤心郁结,带进了脉里。她只伤了一回心,我们全家人哄了七年都没哄好……”
谢津渡手捏成拳头,唇瓣翕动,肩膀簌簌发抖。
周迟喻接着往下说:“我当然知道她还喜欢你,也期盼她能解开心结,但是,这事太冒险了,你可能是她的解药,更可能是毒药。”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会这样……”谢津渡用力垂打着胸口,泣不成声,“我……”
周迟喻提起衣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还要去迪拜,你自己回北城见我妈。”
说完,他没等谢津渡回答,转身离开了酒馆。
谢津渡没再碰酒,在那冷风里枯坐了几个小时。
第 30 章 第 30 章 “要不今晚造一个小娃娃…
第30章第30章“要不今晚造一个小娃娃……
30.
大门合上,周景仪背着手,漫不经心地踱步到桌边。
谢津渡坐在那里,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光照在他额头上,眼珠一动不动,一副痴傻模样。
桌上放着那份还没签订的协议,白纸黑字,整整三页纸,条条框框堆积得有点吓人。
她刚刚故意让律师先走,就是为了防止谢津渡突然反悔。
毕竟,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周景仪掩唇,轻咳一声问:“这里面的条款内容,你都清楚了吗?”
谢津渡回过神来,点点头。
周景仪不放心,又问:“有没有异议?”
“没有。”他说。
她递给他一支钢笔,在他身侧坐下:“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签字吧。”
谢津渡拔开笔帽,手却因为兴奋变得有些不听使唤,第一笔便在纸上落下一大滴墨水。
周景仪撑着脑袋,小腿晃荡几下,笑起来:“谢津渡,你怎么紧张的连名字都不会写了?这又不是卖身契。”
女孩身上柔软的香气扑到了鼻尖,他的心过电似的麻酥酥的。
“需要我教你写吗?”她故意逗他玩儿,声音嗲嗲的。
男人喉结滚动两下,快速在纸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她将桌上的一盒印泥拿过来,推到他手边,轻笑着提醒:“喏,画押。”
谢津渡拇指蘸上印泥,一张张摁上去。
她等他签完,将那份协议拿过来看了两眼——
谢津渡的签名极其工整,有点像小学生给老师交的练字作业,很是郑重。
她收起其中一份协议,懒洋洋靠在椅子里说了句:“饿死了。”
“没吃晚饭?”他问。
“没吃,”周景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是说让我等你的吗?”
谢津渡随即起身去厨房做饭。
冰箱里有买好的菜,荤素都有,日期都是今天的。
谢津渡心头莫名一暖。
显然,她知道他要来,让人提前准备的这些。
就像是,特地盼着他回家一样。
母亲去世之后,已经很久没人这样盼着他回家了。
为报答她这份盼望,谢津渡不遗余力地施展起自己的厨艺。
周景仪看到男人在厨房里闷不吱声地做饭,模样过于正经,下巴一扬,从椅子上跳下来,趿拉着拖鞋,走到他身后——
谢津渡听到脚步声,将锅里的鳕鱼夹出来,笑着说:“饭一会儿就好。”
嘁,她来厨房才不是为了催饭呢。
女孩闪着光的指甲,戳在他的后腰上,故意装出生气的腔调:“有些人,一回来就只顾着做饭,连女朋友也不哄,这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谢津渡忍俊不禁:“加上时差,一起才三天。”
“什么叫才三天?”周景仪不满意地碎碎念,“一看你在伦敦就没有想念我!
,你回来到现在有一个小时了,你抱我了吗?亲我了吗?”
谢津渡停下手里的动作,洗干净手,蹲下.身来,朝身后说:“上来。”
“干嘛呀?”
“背着你做饭。”
“那多奇怪。”周景仪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趴到了他的后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像只摘到了橡果的松鼠。
谢津渡一只手托着她的臀,一只手炒菜。
抽油烟机嗡嗡作响,满屋饭菜飘香。
锅里炒的是芦笋肉片,火候差不多了,要放调料——
可他一只手背着她,并不方便。
周景仪自高奋勇提议:“调料盒递给我,我来放。”
谢津渡有点犹豫。
“快点呀,”她在头顶催促,“你一只手怎么炒菜啊?”
他只好把塑料盒拿到肩膀上给她。
周大小姐蹙额问:“要先放什么?”
“盐,”他怕她不清楚,还特地描述一番,“细颗粒那个。”
她挖了满满一大勺盐,天女散花般撒进锅里,问:“够了吗?”
“多了。”他淡淡说。
“哎呀呀!”她又气又急,“你怎么不早说?这可不是我的错。”
他笑:“没事,咸了我吃。”
谢津渡盛菜,她从他背上跳下来说:“我来端菜。”
之后,他每做一道菜,她都往外端一道,像个忙碌的小妻子。
最后一道菜出锅,他提醒:“还有碗筷。”
“知道知道。”她不耐烦地应着。
谢津渡摘掉围裙出来,才发现她把饭菜都端去了沙发那里,矮桌上放了几瓶果酒。
灯盏熄灭,桌上燃起了蜡烛,女孩眼中仿佛藏着整个宇宙的光。
日子怎么可能和谁过都一样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饭像过节。
“是不是还要餐前祷告?”他坐下来,故意逗她。
“那也有点太西式化了吧,你在伦敦吃饭前都会祷告?”
“有时会,但我不虔诚。”
“你都会祷告什么?”她好奇。
谢津渡清了清嗓子,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演给她看:“希望周景仪小姐早点成为我太太。”
“上帝又不管姻缘。”
“对啊,所以我祷告的对象是厄洛斯。”
“哈哈哈。”她差点从凳子笑翻下去。
他其实没有多少幽默细胞,只不过是使尽浑身解数哄她开心罢了。
周景仪吵着要吃他做的菜,实际没吃多少就停了筷,她支着脑袋,借由那跳动的烛火看他——
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不腻。
谢津渡发觉她在看自己,主动问:“要不要抱着看?近点可以看得更清楚。”
周景仪把视线移开,又俏皮地扬了扬眉毛,傲娇道:“这可是你求我的哦,才不是我想让你抱。”
“我求你的。”他说。
周景仪走过来,跨坐他在腿上,环抱住他的脖子。!
谢津渡个子高,这么坐着,也高出她一截。
额头相抵后,他抚着她的头发,轻蹭她的鼻梁说:“我很想念你,不过是三天,却像过了三年。”
鼻翼间融融的呼吸让她有点犯晕,跟吃了毒蘑菇似的。
她揪着他领口的纽扣,低低说:“哪有那么夸张。”
“你想我了吗?”他贴着她的唇瓣说话,长睫毛轻扇两下,语气有几分委屈。
周景仪没说话,直起背,嘴巴贴上去,亲他的唇瓣。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却在塌腰的一瞬间,被他用手托抱住了臀。
腿隔着衣服撞在他的坚硬的小腹上,她脸蛋儿一红,本能想逃。
已经迟了,后颈被他带着薄汗的手心握住。
头顶的光暗下来……
男人落下来吻,灼热且具有攻击性。
再睁开眼睛,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晦暗的欲色,恍惚间联想到多年前眺望过的好望角海面——
海水深不见底、危险且致命。
她心脏怦怦乱跳:“我下来……你继续吃饭。”
“是有点饿,但想吃别的。”谢津渡轻笑一声,抱起她。
“别……别的?”
几分钟后,她垂眉看着男人的发顶,在他细致冗长的吻啧声里,知道了“别的”是什么。
脚踝被他捏在手里,轻轻揉搓,那像是道无法逃脱的枷锁。
她咬着手背,娇滴滴喊他:“谢……谢津渡。”
他听到了,停止了亲吻,改用鼻尖抵过来,压上去,轻轻摩。
鼻梁比唇舌更有攻击性,也更难抵抗。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骂他,被他使坏轻轻咬了一口后,又开始哭,娇滴滴的,蚊子似的。
夜晚漫长,他抱着她从沙发消耗到卧室,花样玩了一套又一套。
周景仪脖子里腻着层汗,掐着他的后背质问:“你是不是在哪儿学过?”
他咬着她的耳垂回答:“是学过。”
“在哪里?电影吗?”
谢津渡没回答。
事实上,他的启蒙是她那些藏在他书柜里的小说和漫画——
她不敢带回家的东西,并不全是纯洁的。
他仔细翻看完,默不作声地记下了她的全部癖好。
他现在,不过是精准地踩着那些癖好,取悦她而已……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契合。
她和他在一起,可以实现身体最纯粹的快乐。
*
次日一早,赵文丽打电话让他们过去吃饭。
周景仪的爸爸周越笙也在家,简单的家宴,气氛和谐轻松。
聊着聊着,赵文丽抹起眼泪:“想当年,我和你妈妈先后怀孕,开玩笑说,以后生了宝宝要结亲家,月月出生那天,你妈妈特地抱着你在产房门口等着。那是你们两个小家伙见的第一面。可惜,你母亲不在了,不然得有多高兴……当年要不是……”
周越笙!
拍了拍妻子的后背,截住了她后面的伤心话。
赵文丽平复好了情绪,才继续说:“下周二是黄道吉日,你俩先去把证领了,再抽空去拍婚纱照。”
周景仪娇滴滴抱怨:“天太冷了,外面连朵好看的花都没有,还是等到三四月份再拍吧。”
赵文丽不以为然:“天气暖和了,你肚子也该显怀了,顶着个大西瓜,走路都不稳当,拍照肯定也不好看。”
“什么大西瓜,我可是a4腰……”周景仪一咬筷子停下,她差点忘记现在是已孕妈妈的人设了,赶紧改口说,“说的也对,瘦子肯定更显怀,是不太好看。”
赵文丽点点头:“我帮你约了几个摄影师,回头你选选,飞去南亚拍,那边暖和,花也多,一生一次的婚纱照,当然得漂亮。”
聊到孩子,赵文丽往女儿碗里夹了一筷紫叶甘蓝:“孕早期要多补充叶酸。”
周景仪从小喜食肉,厌恶蔬菜,尤其讨厌甘蓝这一类有奇怪颜色的蔬菜。
但是没办法,现在得吃。
筷子刚碰上去,谢津渡趁大家不注意和她对换了碗。
那些难看的蔬菜被他塞进嘴里,一口吃光了。
她愣了一下,弯唇笑了。
他这算不算肌肉记忆?
小学的时候,得在学校吃午饭,食堂隔三差五就会有甘蓝蔬菜沙拉。
她讨厌吃,但老师又不允许他们有剩菜。
每到那种时候,她就会扭头凑过去问谢津渡:“你看,这个紫色的蔬菜,可以让你的眼睛变得更好看。这个绿色的菜,可以让你的皮肤变白白。”
“那你怎么不吃?”他问。
第 31 章 第 31 章 “现在也记得。”
第31章第31章“现在也记得。”
30.
造一个小娃娃?
一个流淌着她和他血液的小娃娃吗?
他从没未奢望过,但应该会很美好,只要像她就会讨人喜欢,她的容貌、性格都是最好的……
可是,女性生产会很痛,建立在她痛苦上的美好,不要也罢。
谢津渡陷在复杂的情绪里,睫毛颤抖,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好半天都没有点火。
周景仪拍了他一下:“喂,我开个玩笑啦,我还没那么着急做妈妈,生个小娃娃,可是一辈子的责任,我还没准备好对谁负责一辈子。”
而且,他们之间还存在一点不可测的问题,盲目把小娃娃牵扯进来只会更麻烦。
当然这些,她没和他说。
谢津渡松了口气:“我也觉得最好不要。”
周景仪靠进座椅里,生无可恋道:“那就只好继续演准妈妈了,早知道我就不撒谎了。”
“这是我惹的祸,回头我去和阿姨说。”
也是,还有谢津渡可以帮她扛雷。
想到这里,她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从小到大,有他扛雷的时候,她都是高枕无忧。
*
周景仪要和谢津渡结婚的事,只告诉了李江川一个人。
结果第二天,整个朋友圈都知道她要结婚了。
周景仪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进消息,两分钟一条,没完没了。
李江川更是手动建了个群聊,要包场子给她整个告别单身派对。
周景仪喜欢热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她对镜化妆打扮时,谢津渡单手插兜,一言不发地靠在门框上,那双灰紫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镜中的女孩,犹如结冰的潭水。
她皮肤干净清透,不化妆时天然去雕饰,化过妆明艳妩媚,美到他想把她藏起来,不想给任何人看到。
那些给她开派对的朋友里,不乏有觊觎她的人,一想到这个,他就想发疯。
好像得有一副手铐,锁住她。
不,得有两副,脚也要锁上。
可是那样,她会不开心,他不想她不开心。
现在,只能自己忍着。
男人长睫眨了眨,手指在口袋里曲折又抻直。
周景仪化好了妆,转身去里面挑衣服。
她自己拿不定主意,抱了几条裙子出来,比划给他看:“你帮我选选,哪件好看?”
绿裙子露肩膀,不行;黑裙子露后背,不行;蓝裙露一截腰线,更不行。
“都不太好看。”他说。
“啊?都不好看吗?”周景仪有点不高兴,“这些可都是刚送来我家的定制款,设计师说我穿比模特还好看的。”
谢津渡走到衣帽间深处,找了一身套装递给她:“这身好看。”
小香风的套装,有点过于正经了,她不想穿这身去和朋友聚会。
谢津渡却推着她走到落地镜前,手指小!
蛇般拨弄着她睡裙的吊带,下巴压在她的肩窝处,薄唇吻上她洁白的脖颈,呼吸流淌在她皮肤上。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碰上——
她的耳朵,顷刻间红透。
“可以吗?宝宝,我想看你穿这套。”他低低说着话。
又是那种撒娇的口吻,又是那种乞求的表情,她根本毫无抵抗力。
转念一想,不过是身衣服,穿就穿吧。
反正她穿小香风也好看。
谢津渡见她肯换衣服,细心帮她把脖颈里的长发整理到了后背。
穿这种小香风衣服,还是得卷发好看。周景仪拿着卷发棒弄头发时,谢津渡替她将那几件暴露的裙子收去了衣帽间。
他清楚衣帽间的格局,知道它们来自哪个区域,却偏偏没有将它们放回原位,而是一股脑儿收进她最不常穿的衣服里……
之后,他帮她把挂着□□小熊钥匙扣的手机放进小包,亲自送她到门口。
粉色的法拉利超跑从地库开上来,周景仪见他还抄手立在路边,便将车子倒回来一些,降下车窗,勾勾手指同他说话。
“怎么又回来了?”他问。
“舍不得你呗。”
“那就不去了?”谢津渡抬抬眉梢,笑得几分雅痞。
“那可不行哦,他们会骂死我的。不过,今天晚上,我争取早点回来,最迟……”
男人忽然上前一步,掌心捂住她的嘴巴,阻止了她后面的话。
他愿意等她回来,但不想听那种倒计时。
周景仪愣了一下。
谢津渡将手掌移开,摸了摸她的头发,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没事,玩到尽兴再回。”
车子消失在路口,他回到别墅,吞下两片药,拿上车钥匙,驱车去了北城公墓。
下午四点,太阳没有了温度,渐渐坠到青灰色山体后面。一群群乌鸦,扇动着翅膀隐没到暗处,发出几声骇人的低鸣。
满山寂静,冷风萧索。谢津渡寻着记忆,踏上石阶,一步步走到墓地深处。
皮鞋停在一处灰白的墓碑前。
“妈,好久没过来看你了。”
回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声。
他跪在墓前,将带来的纸钱铺在地上,引火点燃。
逝去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他记得送她下葬时的全部细节,冰冷的木盒,盛着一捧灰。
“我一切都很好。”
“明天,我要和月月结婚了。”
“只是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要选择冲上马路自杀?明明律师说情况好转……”
火堆熄灭,他唇瓣翕动,任由眼泪流淌下来,一拳砸在那被火灼过的花岗岩上。
“你的世界里,就只有爸爸吗?我呢……我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吗?”
一只乌鸦飞过来,停在墓碑上,嘎嘎叫了两声,黑磁石一样的眼睛俯视着他。
天黑透了,谢津渡起身,沿着来时的路走下去。
没有人会在夜里扫墓,这里也没有路灯。
一切都漆黑的,他在山!
道上摔了一跤,膝盖磕出了血,又麻木地站起来,踉跄着往下走。
手机“叮叮——”进了两条消息。
一条定位,和一条文字消息,都来自周景仪。
“今晚我要喝酒,没法开车,你一会儿来接我哦。”
他手臂撑着台阶,缓缓坐下,回了她一个“好”字。
周景仪回了他一个亲亲脸的表情包。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眼窝酸涩再回归平静。
*
周景仪和朋友聚会的地方,在北城新区一栋小楼,那是他们其中一个发小开的酒吧。
今晚为整聚会,酒吧都歇业了。
周景仪进门,发现里面聚了十几号人,男女都有,围在一起侃大山。
见她过来,立刻有人让出了最中间的位置。
桌上摆放着堆成山的啤酒饮料和各种吃食。
“真没想到,月月会这么早结婚。”说话的是宋芳菲,她刚回国就听说自己闺蜜要结婚。
有人跟着搭话:“谁要娶我们富婆?”
“你说还能有谁?”李江川白了那人一眼,“除了姓谢的,谁能入得了她眼。”
“不至于吧?”另一个人笑,“月月,你说实话,要是没有谢津渡,你会不会考虑我?”
李江川丢给那人两瓶啤酒,“你能不能要点脸,我们富婆只是有点恋爱脑,又不眼瞎,基本的美丑还是心中有数的吧。”
“就是,滚滚滚。”
“还是谢津渡会灌迷魂汤。”
光聊天没意思,他们围了三桌打牌,输的人得喝一罐酒,说两百字的祝福语。
李江川手气不佳,一直输,酒他能喝,但是词穷,说来说去都是:“祝周月月和谢津渡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川,两百字呢。”
他站起来,复读机般重复前面那句祝福语,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又有人说:“好多年没看到谢津渡了。”
李江川咬着烟替周景仪答了:“他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帅。”
“啧,你见过了?”
“我当然没有,迟喻见过。”
他们吹吹牛,打打牌,喝喝酒,不知谁起的头,聊起了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老怕谢津渡,我一和月月玩,他就用盯鬼一样的眼神看我。”
“那小子看老婆看得紧,正常。”李江川眯着眼看牌,“以前追月月的男生,哪个没吃过他的哑巴亏。”
那人又说:“你没看到他那时候的眼神,老吓人了……”
周景仪只是听听,并未往心里去。
李江川这把手气不错,赢了,他摁灭了手里的烟说:“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也要结婚了。”
“我靠,不是吧,你也要结婚?”
“最近流行组团结婚啊?”
李江川笑:“你们效率不行。”
“我都能预见我未来的生活,等你俩结完婚,我妈催婚的皮鞭就要挥舞下来了。”
“现在催婚催生,有她熬夜带娃发疯的时候,一!
个个不高兴做快乐时尚的老太太非要被小娃娃折磨。”
*
谢津渡回家换了身衣服,别墅大门被人敲响了。
来人是赵文丽。
她进门就问:“月月人呢?”
“朋友请客吃饭,在新区。”
赵文丽闻言,免不了一顿絮叨:“外面的饭怎么能随便吃?多少添加剂啊?对身体没有一点好处,你怎么不拦着点?孕早期很重要,弄得不好会流产。”
“一会儿我去接她,回来再给她做点吃的。”
赵文丽还是不放心,让司机把王姨接了过来。
“你们两个年轻人,不懂得照顾自己,王姨先住在你们这里,方便照应。”
谢津渡推脱不掉,只能暂时应下。
*
晚上九点,他驱车赶到新区那家酒吧,在楼底给周景仪打电话。
她正巧也喝多了,朝众人晃了晃手机说:“准老公催我回家了。”
“这么早啊?再玩会儿呗。”
周景仪不赞同道:“我在这儿玩,让他一个人等着,多孤单可怜啊。”
那人晃光手指说:“瞅瞅,这都宠成什么样儿了?”
李江川摁灭手里的烟,笑:“人周月月宠老公又不是第一天,你在那儿破防个什么劲儿。”
“老子是实名羡慕姓谢的。”
周景仪推门出去,发小们的哄笑声都关在了身后。
刚刚里面太吵,人又多,她刚刚没接谢津渡的电话,这会儿正要回拨——
第 32 章 第 32 章 “那你一会儿小声点儿叫…
第32章第32章“那你一会儿小声点儿叫……
32.
“你刚刚说……你记得什么?”周景仪扯住他的衣角,仰起头呆呆望向他。
不知是冷风吹的,还是酒精作用,女孩的脸颊、眼睛、鼻尖都红着,一副要哭的模样。
他向来见不得她掉眼泪,那比拿刀子割肉还叫他难受。
“记得……”谢津渡喉头滚落,想将一切和盘托出——
周景仪忽然坐在台阶上,额头埋进膝盖,声音很轻:“你要是想起来的话,我们明天肯定没法结婚了。”
短短一句话,似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那些话堆在嗓子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还没到时候。
他坐下来,腿靠着她,掌心撑地,以一种轻快的口吻同她说话:“我的意思是,我记得遇见你的每一天,从伦敦到现在的每一天。”
“只记得这么一点吗?”她没抬头,声音依旧瓮瓮的。
“虽然短暂,但是珍贵。人生那么长,以后,我们肯定还会拥有更多更新的回忆。”这也是他的憧憬。
周景仪吸吸鼻子微笑起来:“算啦,这样也挺好,对我们都好。”
要是她这会儿没醉,肯定能从男人慌乱的表情里察觉端倪。
她重新举起手机,把镜头对着天上那轮圆圆的月亮,低低叹了一声:“谢津渡,这是今年最后一轮满月了。”
闻言,他也抬头看向那轮金黄的月亮。
古人喜欢月亮,给月亮取过很多雅称,其中一个便是仪景。
二十多年前,周家父母将两字颠倒过来给女儿作了名字。
所以她的小名才叫月月。
有人窥月寄相思,有人相思即是月。
身侧的女孩,忽然托腮轻笑着说:“我们明天就结婚了,你现在表个白吧,不然总感觉不太真实。”
“好。”
手腕落下,她将镜头朝向了他—
知道她在记录,谢津渡吞了吞嗓子,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喜欢你。”
“不对,不对,”她摇摇手,纠正,“喜欢哪儿够,你要说我、爱、你。”
“我爱你。”不同于刚刚那句喜欢,这句更自然,更温柔。
不知怎么,她忽然有点害羞。
周景仪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轻点几下,匆匆结束了拍摄,站起来,要走——
手腕被男人扣住了。
“月月,你还没说呢。”他定定望着她,出声提醒。
她被他盯得心虚,“我……我要说什么?”
“我爱你。”这句是提醒,亦是二次告白。
周景仪飞快丢开他的手:“这种话,当然只有男生能讲,女生是不能讲的,你别以为我现在醉着就好骗。”
谢津渡笑了一声,站起来。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离得很近。
“哎呀,酒劲儿上来了,头好晕。”她娇滴滴说了句话,把脑袋闷在他心口不动!
了。
是真的醉了,也有几分借酒躲避告白的嫌疑。
回去的路上,她歪着脑袋在副驾驶睡着了。
手机放在中控台上充电,谢津渡解锁手机,将她刚刚录的那段视频传了一份给自己。
车子停进车库,周景仪晃晃脑袋醒了。
她摔门下车,大步朝着楼上走。
谢津渡在身后叫住她:“等会儿,不能就这样回家。”
周景仪不以为意地叉起腰:“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家,我就是变成奥特曼照样进。”
谢津渡手臂一伸,将她勾进怀里,虎口扣住她的后颈,鼻尖蹭着她的嘴巴轻轻嗅了两下,像是要吻她——
可是唇瓣又没真的落下来,只有温热的气息在唇瓣上流淌。
距离好近,呼吸都要融在一块了。
她最受不了他这种勾引,捏着衣角问:“你……你做什么?”
“一股酒味儿。”他贴着她的嘴巴说话。
“我今晚喝了酒,当然有酒味儿啊。”
谢津渡松开她,语气淡淡:“我的意思是王姨在你家。”
“什么?王姨?”周景仪人都吓麻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你出去喝酒那会儿,你妈亲自让人接过来的,说要住在这边。”
“完了,我妈派监视器来了。”周景仪咬着手指,急得原地转圈,“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是孕妇,不能喝酒,这么进去,肯定要穿帮。”
他一扯衣领,故作高深地说:“求我。”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紧紧抱住他的胳膊说:“哎呀,求你了。”
“这样求可不行。”他故意刁难她,“得说句我爱你。”
“你这是趁火打劫的行为,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津渡摊摊手,故作无奈道:“那我就没法帮忙了。”
太可恶了,他这个模样,不仅坏,还有点痞,一点都没小时候听话。
周景仪扯了扯嘴角,极其敷衍地说了句:“我爱你。”
谢津渡抱臂,把耳朵靠过来,挤着她的肩膀说:“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到。”
她又羞又气,一口咬在他耳朵上:“混蛋、坏狗。”
再逗下去,她真要生气了。
“放心吧,交给我。”他反手牵住她往上走。
“你确定你能行啊?那可是王姨……”她心中惴惴不安。
谢津渡笑着没解释,到了台阶下面,他解开外套,罩在了她头顶。
“做什么啊?”她问。
“躲猫猫。”说完,他没给她时间考虑,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会别说话,装睡。”
衣服遮蔽了光线,眼睛看不见,只能靠耳朵感知四周。
她听到了脚步声和开门声。
他换了拖鞋,应该是到了别墅内部。
很快,她便听到了王姨的讲话声:“景仪小姐这是怎么了?”
“在车上睡着了,我没舍得叫她。”
“怀孕是容易犯困,”王姨说!
完又问,“怎么有股酒味?”
“刚在饭店,撞上一个倒酒的服务生,外套上洒了点酒。”
谢津渡说谎话时语气好正经啊。
周景仪闷在他胸口,脸颊贴着他的锁骨。
他说话时,胸腔震颤起伏,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她躲在里面使坏,手指拨开他的衬衫纽扣,在那处骨头上咬了一口。
男人身体一僵,周景仪明显感觉到他呼吸乱了,还想继续作奸犯科——
谢津渡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臀瓣。
那是无声的警告。
王姨就在边上站着。
她根本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
他那只手,捏完并没移开,而是隔着裤子贴在那里,麻酥酥的,很痒。
不要脸,她心中暗暗骂他。
他抱着她上楼,王姨适时开口提醒:“津渡少爷,您还是不要在上面待得太久。”
“知道,”谢津渡应下,“一会儿就下来。”
房门掀开又合上,周景仪把挡在头顶的外套扯掉,羞恼地瞪他:“你刚刚在楼下怎么能那样?”
“哪样啊?”他揣着糊涂装明白。
“捏我……捏我……”她都不好意思说!
谢津渡笑:“都亲过那儿多少回了,哪回你不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捏一下怎么了?”
她仓皇踮脚,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说。”
谢津渡抱着她往里走,将她放到床上,俯身替她摘掉鞋袜,又去卫生间帮她放好了洗澡水,转身欲走。
她叫住他:“你这就走了?”
“再不走王姨该上来敲门了,到时候汇报给你妈,看你怎么办。”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津渡少爷,不早了,您还是到楼下休息吧,景仪小姐是孕妇。”
“就来。”他应了声,却没立刻走。
“完了,”周景仪生无可恋的倒在床上,叹了声气,“感觉从今晚开始,我的快乐要减半了。”
谢津渡贴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带哄:“不会的,放心。”
放心?放什么心,说的好像他有办法抵抗一样。
王姨再三催促,谢津渡只得去了楼下。
周景仪洗完澡,趴在床上,一张张翻来研究赵文丽发来的照片,说是挑选摄影师。不得不说,她妈可真有本事,这些可都是给国际巨星拍杂志封面的摄影师,花钱都不一定有档期的。
所有的照片看完了,时间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长夜漫漫难捱,好想谢津渡啊。
最近他们形影不离,都是一起睡觉的,今晚突然让她一个人睡,好不习惯。
此时楼下的谢津渡也没睡——
他洗完澡,一直在床上看她晚上拍的那条视频。
指尖移动到特定位置后,停下——
女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喜欢哪儿够?你要说我、爱、你。”
在他看来,这几乎与告白无异。
我、爱、你。
我、爱、你。
!
我、爱、你。
……
他反复调试,耳朵贴上去,听了一遍又一遍,如痴如醉,怎么都不腻。
恰在这时,手机叮叮咚咚进了一大串消息,点开全是他的准老婆发来的语音消息——
“谢津渡,你睡了没啊?”
“一个人睡觉好冷清啊。”
“怎么办,我失眠了。”
“一只羊,两只羊,想你。”
“三只羊,四只羊,想你。”
“五只羊,六只羊,好想你。”
这也太可爱了!
他想立刻上去见她,房门打开,王姨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瞧着是看电视,实际是盯梢。这必定是他那位岳母交代的任务。
大概率是防止他半夜不守规矩爬床。
看这样子,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手机又进了消息,这回不是语音,而是一张照片——
周景仪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那件黑色蕾丝睡衣。
那天他盯着它发呆的时候,她瞧见了。
第 33 章 第 33 章 “是不是很刺激?”……
第33章第33章“是不是很刺激?”……
33.
他只亲了她一小会儿就移开了唇瓣,大手从头顶滑落,不轻不重地搁在她后颈处,定神望进她的眼睛。
这会儿,谢津渡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灰紫色的瞳仁里闪着冰冷的光芒,像只夜间蛰伏等待吞食猎物的野兽。
这样的眼神,她只见过一回——
那次在南城,他中了药,看她的眼神才像这样。
今晚,他是清醒的,却看起来比那天更危险。
周景仪试图通过说话来缓和那种诡异的氛围,娇嗔道:“你今晚,一点都不乖,居然做出爬窗这种出格的事,简直像个小贼。”
“你不喜欢?”男人忽然开口。
“当然不喜欢。”她说。
闻言,他往她身侧挪了挪,两人的腿紧紧贴到了一块。
男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食指勾住那根落在被子上的蕾丝系带,轻浮地绕了两圈,弯着唇从鼻腔里逸出一阵低笑。
距离靠得太近了,周景仪嗅到了他身上那种薄荷须后水的味道,心脏被他那声低笑激得麻酥酥发痒,想挠又没处挠。
她想躲,被他摁住了背。
他笑得笃定,“你在撒谎。”
“我才没有……”她后面的话,被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吓停了。
被子掀开一道缝,有风灌进来……
他的手指压在她衣服上,轻轻拨弄两下,收回来,指腹捻擦在她手臂上——
她的心差点从嘴里蹦出来了。
“宝宝,不喜欢的话,这是什么?证据都这么明显了,还要狡辩么?”
最后一个尾音微微上扬,染着笑意,他简直像个妖精。
潮气蒸发,手臂上只剩一片凉意,像是被蜗牛爬过。
“不要脸。”她羞愤地骂他。
“还能更不要脸。”他将她摁进被子,低头咬住了她的耳垂,舌尖勾着那块一拨,她的心更乱了。
之后,他跟疯了似的。
一会儿发狠,一会儿吊着,一会又软着声哄。
他们的呼吸、心脏、灵魂好像正融化在一起,心脏被爱意填满了,一点缝隙都不剩下。
她闷在被子里,咬着手指不敢出声。
谢津渡在她耳朵边继续说话:“是不是很刺激?翻窗进来,霸占你的床,像吃雪糕一样吃掉你。”
“你走开……”她骂他。
他笑了一声,语气恶劣:“我猜,你从进门咬我锁骨那会儿起,就开始计划这事儿了吧。”
“才没有……”
“喝了酒的小醉猫,一回家就吵着肚子饿,口水都馋得掉到地板上了。”男人边亲她的耳朵边说话。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嘴上反驳着,心里其实好喜欢他冷着一张脸这样说话,还想听更多。
他反手揉了揉她的脸:“你现在的体温,起码有38.5c,把我手心都烫化了,脸上这样,其他地方可能!
有四十度……”
“才没有。”周景仪抓紧床单,颤栗着,脚趾都缩成了一团。
“母猫发情时,通常都会在窗外叫一整晚,再把它的气味释放到空气里,然后,很快就会迎接它的……”他故意声停下,引而不发。
“迎接它的什么?”
“惩罚。”话音落下,头顶的光骤然暗下来,他倾身覆盖过来,像一张大网。
她身体弓成了一张帆。
“真是只没用的小猫,还没开始呢,说几句话就不行了。”
她没像之前一样骂他,也没反驳,乖的不像样子。
“真可怜,眼睛里光都散了。”他亲了亲她潮湿的眼皮,将她的唇瓣含进嘴巴,极尽温柔地研磨……
凌晨两点,二楼的灯才灭掉,空气里那种甜腻的气息始终没散。
她缩在被子睡觉,梦里都在叫他的名字。
谢津渡没回楼下,就那么抱着她。
今晚,他有太凶了,差点没收住。
本来,他还有些自制力的,可那蕾丝睡衣太软了……
*
一夜相拥而卧。
次日早上,卧室门口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周景仪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王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景仪小姐,可以下楼吃早饭了,孕妇不能挨饿。”
“好的,就来。”嗓子有点撕裂的痛。
王姨又说:“今天天气好,我进来帮你把被子抱出去晒,什么烘干机都比不上太阳健康。”
周景仪刚要说好,腰上忽然覆过来一只大手。
谢津渡这家伙昨晚没回去,他还在她床上!
王姨这会儿要是进来不就完了!
周景仪忙对外面说:“下午再晒吧,反正还早,我想吃玫瑰奶露,您能给我做一份吗?”
“好。”
听到脚步声走远,周景仪这才把谢津渡从被子扯出来,当然附带一顿骂:“你昨晚结束怎么不走?”
“你没让我走。”
“那现在赶紧穿衣服走。”
谢津渡穿衣服的时候,背对着她,满背的指甲印。
她咬了下手指,昨晚,她也有点疯。
他穿戴整齐,自觉将床头用空掉的两个小方盒收进口袋。
周景仪红着脸提醒:“垃圾桶里还有用过的,别被看见了。”
“垃圾桶也要我揣口袋啊?”
她跳起来,猫腰在柜子里一通翻找,拆了五盒面膜丢进去。
一旁的谢津渡忽然问:“你这面膜,多少钱一盒?”
“两千多。”她随口答。
“你扔了一万块钱在垃圾桶里,王姨要是细看,怎么办?”谢津渡一语中的。
“那……那怎么办?都怪你,昨晚非要爬窗进来和我做那种事,还用了那么多。”
“怪我?是我让你穿蕾丝小睡衣拍照勾引我的?你这跟喂吃我春药有什么区别?”
“……”好吧,她也有一点点理亏啦。
谢津渡走到床!
尾,俯身将垃圾袋扎上:“我带下去吧。”
白天再翻窗就有点显眼了,周景仪只好先下去给他打掩护。
王姨正在厨房煮牛奶。
周景仪走进去,和她说了会儿话:“我哥从前也喜欢喝这个,他还喜欢放红糖喝,弄得跟宫寒似的。”
“迟喻少爷的红糖应该不是为自己放的吧?我看他每个月喝红糖的日期都很固定,应该是给暗恋的女生带的。”
他哥暗恋的女生,除了季云珂还有谁?那时候好像才高一吧……高一就看上了?
周景仪吃到了陈年旧瓜,差点忘了正经事。幸好谢津渡够机灵,及时下了楼,垃圾袋也被他送到了外面。
两人洗漱过后,隔着一张桌吃早饭。
王姨看到周景仪脖子上有几块红印儿,关切询问:“您脖子里怎么了?”
周景仪一下子想到昨晚谢津渡亲完耳朵、亲脖子的画面,登时脸蛋通红,她摸了摸脖子说:“可能是蚊子叮的,我一会儿擦点药。”
“这个天还有蚊子啊?”王姨用北城话嘟囔了一句。
周景仪讪笑:“是……是有点奇怪。”
对面的谢津渡,捧着杯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真是怎么看怎么生气!
都让他不要乱咬了,他还是在明显的地方留下了印记。
周景仪气不过,在王姨起身去厨房看玫瑰奶露的时候,抬脚,用力踢了一下他的膝盖。
谢津渡没躲,周景仪还要踢第二下,被他用小腿夹住了脚。
“我膝盖昨天破了,正疼呢。”
“你倒是先叫起痛了?”她膝盖才破了呢,刚刚她穿裤子的时候,发现两个膝盖都红肿着,都是昨晚跪在被子上磨的,“我腿才疼呢!而且我被你弄的……腿都要抽筋了。”
谢津渡探了一只手下去,摘掉她脚上的拖鞋,手指在她小腿上捏了捏。
起先是正经的捏,后面就有点调情的意味了。
“松开!”周景仪小声警告。
谢津渡无动于衷,面无波澜。
周景仪皱着眉头小声说:“一会儿让她看见……”
他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往前坐坐。
周景仪只好配合。
他也同样往前挪了挪,把脸颊凑到她面前说:“亲我。”
周景仪别开脸,傲娇道:“不亲。”
王姨忽然在里面问:“津渡少爷,要不要放糖?”
“不要。”他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捏她的腿。
周景仪无法,快速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谢津渡讨到了便宜,这才肯松开她。
王姨又问:“景仪小姐,要不要加点糖?”
“要。”她说完,瞥见谢津渡脸颊上有一枚口红印,是她刚刚亲他时染上去的。
“有口红印。”周景仪点着脸颊,小声提醒对面的男人。
谢津渡收到信号,抬手在脸上一抹,口红只擦去一部分,剩下的口红在他脸上留下一片红印。
王姨回来了,周景仪佯装无事地低头吃!
着盘子里的水晶虾饺。
王姨忽然问:“津渡少爷,你脸上怎么了?红了一大块。”
谢津渡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拼命忍笑的姑娘,说:“大概也是蚊子咬的。”
王姨不疑有他,碎碎念道:“下午我帮你们俩的房间做下驱蚊。”
*
早饭过后,周景仪和谢津渡换了身衣服,出发去北城民政局。
拿号、递材料、等审核、拍照,取证。
手续非常简单,两个红本子递过来的时候,周景仪人是懵的:“这就算……结完婚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不真实?”
那名工作人员笑着打趣:“小姑娘,我们这里的证书都是包真的,假不了。”
谢津渡难得笑出了声。
“谢津渡!”周景仪坐在椅子上,红着脸来瞪他,又凶又娇。
“错了,不该笑老婆。”他挽起她,快步出了大厅。
周景仪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问:“对了,你刚刚在那人面前叫我什么?”
“老婆呀。”他答。
“你……你怎么叫得那么自然?”她就没法那么快适应。
“人家都说了,这个证是合法的,”他侧过身望向她,“你也可以叫我一声老公。”
“不要!”她才不叫呢,那也太羞耻了。
谢津渡没有勉强。
他自然还有别的办法让她叫,比如在床上,做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是十遍。
等她像泥一样软下来,身体没劲儿吵着找他撒娇的时候,再硬的嘴也能说出软话来。
第 34 章 第 34 章 “叫声老公,给你痛快。…
第34章第34章“叫声老公,给你痛快。……
34.
婚纱拍摄地定在斯里兰卡。
除了周景仪和谢津渡,还有一大批人:摄影师、妆造师、灯光师、剪辑师……
赵文丽不放心斯里兰卡的卫生和安全,专门给他们配了两个厨师和四名保镖。
人多、东西也多,浩浩荡荡的,太过惹眼,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周景仪干脆在机场包了一架飞机。
七个小时后,飞机降落科伦坡机场,酒店那边派了三辆车过来接驳。
接他们的司机,见他俩男帅女美,以为是中国的明星,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问:“能不能给个签名?”
周景仪笑得倒在谢津渡怀里,他搂着她,由着她闹腾。
那司机又说:“明星我还是认得的,你们经常过来这里玩儿,你们两个虽然低调,但是看面相就很不一般。”
“你还懂面相?”周景仪实在笑得不行了,“你看我们像是几线的明星?”
“肯定是一线啊,你们俩背着粉丝偷偷结婚了吧,我刚刚看到了婚纱,我说的对吧?”
这下谢津渡也笑了。
临走,司机大叔专门递了纸和笔过来要签名,
周景仪看了谢津渡一眼,胡乱编造了个名字写上去。
谢津渡没有签名,给了那司机一笔数额不低的小费。
他们住的这家酒店,也是周家的产业,不过不归赵文丽管,归周家老爷子管,他们住在这里,连住宿费也不用付。
如果要找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这里一定是首选。
酒店建在山腰,一面靠山,一面临海,从窗户往外看,漫山遍野的花和海水,仿佛将夏天的酒杯盛满了。
一楼有庭院,支着白色天幕,飘飘荡荡,这里可以喝茶休憩,就是蚊虫有点多。
周景仪皮肤嫩,刚坐下没多久,手背就被叮了个大包,又红又肿。
谢津渡专门找了把扇子,站在边上给她驱赶蚊虫。
“哎,小渡渡,你怎么那么宠呢?”她捧着脸说话,故意用脚尖点他健硕的小腿。
谢津渡面无表情道:“你身上只能我咬,脖子、脸蛋、腿、腰、手臂还有……”
周景仪想到昨晚他咬了哪里,脸一下臊红了。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他不仅咬,还吃,各种声音弄得煽情,非要她哭着求才肯松。
“不要脸。”她骂完他,脚尖都不高兴贴着他了。
“别不高兴了,刚刚给你定了波龙、东星斑和甜虾。”
“真的?”周景仪听到这里,眼睛亮了几分,她喜欢吃甜虾,尤其是刚捞上来的新鲜甜虾。
“晚上去海边烤给你吃,不带他们。”他笑着,语气宠溺。
和谢津渡在一起,有一点好,他不仅懂她各种私密癖好,还懂她的胃,精神爱欲都能喂饱,理想伴侣也不过如此。
低纬度地区站在是夏天,夜晚的海滩,拂面的风清爽舒适,脚底的沙子干燥细软,海浪!
阵阵,他们吃几口烤虾、烤鱼,喝一喝啤酒,躺在沙地上看星星。
她心里生出了天长地久的渴望。
手里的酒瓶和他轻碰了一下,“谢津渡,等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他笑了笑说:“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说不定会变成一条热带鱼。”她天马行空地说着。
“那我也做鱼。”
“那我要是变蚯蚓呢?”她问。
“那更好了,黑黢黢的在土里,每天在家和你做-爱。”
周景仪反手要打他,被他握住指尖摁在心口。
男人目光灼灼,看得她心脏发涩。
“怎样都好,月月,只要你肯要我,做花、做草、做树都行。”
*
第二天早上,化妆师过来找他们下去做妆造。
婚纱礼服是提前选好的样式,每一件都是高定,价值不菲。
主婚纱的蕾丝上镶嵌着1314颗钻石,稍微有点光,裙摆就闪闪发亮,像是一头栽进了银河系。
他们要在两个房间分别做妆造。
谢津渡去隔壁前,周景仪掀开布帘,同他叮嘱:“一会儿,你可不许进来偷看。”全部打扮好了才算完美,不然着实对不起这件八位数的婚纱。
谢津渡点头应下。
屋子里安静下来,化妆师边帮周景仪做妆造,边和她聊天:“你们俩的气质、样貌都很登对,是我见过颜值最高的夫妇。”
周景仪笑:“是啊,他从小就长得好看。”
“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更让人羡慕了。”
妆造做了一个多小时,化妆师也听了一大堆他们俩小时候的甜蜜趣事。
喜欢一个人是会写在眼睛里的。
周景仪提到谢津渡,眼睛比裙摆上的钻石还亮。
新郎的妆造要简单许多,谢津渡换好了衣服,到隔壁门外等自家老婆。
不无意外地,他听到了周景仪和造型师的对话——
“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当然喜欢啦,不喜欢怎么会和他结婚?我可是从小就喜欢他,只可惜……”周景仪叹了声气。
“只可惜什么?”
“没什么啦?”她对着镜子左右照照,笑起来,“原来我长大后披上头纱,是这个模样。”
“你小时候也披过头纱啊?”
“披过,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嫁给他了,还是像做梦一样。”
谢津渡听到这里,眼中溢满温柔,他又何尝不是像做梦一样。
他是个不爱吃甜食人,最近却频频对甜味上瘾。
那种甜味儿并非来自食物,而是来自她。
怎么形容呢?巧克力、糖果、蛋糕,都没那个甜,而且还有甜甜的汁液,越咬越甜。
她大概是承包了他心里的糖果铺。
在此之前,他以为,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娶到她,甚至最后……根本娶不到她。
偏偏她同意嫁给他了……
金属椅子摩!
擦地面,响了一声。
布帘掀开——
提着婚纱的女郎,站在台阶上,绚烂的光芒围绕着她。
谢津渡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差点没控制住眼泪。
用欣喜若狂来形容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够。
那种感觉像喝烈酒,一口闷下去,嗓子烧到心脏,英国人称之为“takeshot”。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炸开无数烟花。
“你也弄好啦?”她站在那儿,同他说话,明艳动人,把那满园的夏花都比下去了。
周景仪提着婚纱走下台阶,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俏皮地问:“好看吗?”
岂止是好看?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具体的词来形容。
周景仪很高兴他此刻的表情变化,她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拽了拽:“要不是现在脸上抹着粉,我真想亲亲你。”
摄影师端起相机,给他们拍了第一张照片。
两人骨相好,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爱意很缱绻,摄影师拍摄上瘾。
单是一套主婚纱,就拍了两个小时。
之后,她又去换了一套副婚纱,裙尾曳地,白色缎面质地,腰肢盈盈一握,手里举着一把漆木嵌花卉丝绸蕾丝伞。阳光穿过蕾丝缝隙,在她脸上落下斑驳细碎的光影。
谢津渡又一次被自家老婆美到了。
他们去了海边玩水,景色美,两人稍微摆下姿势就很上相,摄影师越拍越上头,到了中午还没有停的意思。
周景仪已经换了四套衣服,即便是一直在和谢津渡亲亲抱抱举高高,也有点腻。
“谢津渡,你觉不觉得热啊?”她附耳过来和他说话。
谢津渡其实还好,但是他看出了她的不耐烦。
他主动上前,和摄影师交涉:“leo,我想,我们可以明天再拍?”
来之前,赵文丽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这位怀孕的小公主累着,他差点给忘了。
leo点点头道:“明天拍也好,我下午提前去踩踩点。”说完,他带着助理走了。
两人卸完妆,换上轻便的海滩服。
“谢津渡,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今天不想拍了?”
谢津渡哑然失笑。
这是日积月累产生的默契,才不是蛔虫,
小时候也这样,她说一句话,他就知道后面要做什么——
比如,她想吃西瓜,又不想自己去麻烦阿姨,就会问:“谢津渡,你想不想吃西瓜?”
再比如,她想偷偷带玩具去学校,又怕被老师发现罚站,就会问:“谢津渡,你想不想带玩具去学校?”
最后当然是,她吃到了西瓜,他替她背锅罚站。
不过,他从不觉得讨厌,因为每次,她都会主动补偿他。
得了西瓜,她会用不锈钢勺子,挖最中间没有籽的心给他吃;罚了站,她会在回家路上,用仅剩的零花钱买雪糕哄他开心……
总而言之,替她受苦是有糖吃的。
臂弯里忽然挽过来一只柔软的手——
!
谢津渡回神,听见周景仪说:“我好像比昨天更喜欢你了。”
这句更喜欢就是最好的奖励。
“要不要回去休息?我看你出了不少汗。”他问。
“才不回去呢,我们出去玩儿。”她拉着他往反方向走。
那里有椰子树和躺椅,她要了两罐冰饮,和他并排躺在树下吹海风、乘凉。
周景仪喝完自己的饮料,又要尝他的。
蓝色吸管上的口红印儿很显眼,谢津渡凝神看着那枚唇印发呆。
周景仪扯了张纸巾递给他:“擦一下?”
“不用。”他咬住管子,就那样把上面的口红含进了嘴巴,咕嘟一声吞咽,“你的什么我没吃过?”
话虽如此,她脸蛋还是红透了。
在她看来,吃口红这种行为,比接吻本身更暧昧……
不远处有人在直播,是个中国女孩,身材纤细,一身运动装,戴着宽宽的帽檐。
周景仪好奇,往那边看了好几眼。
不多时,女孩直播结束,到树下买水,一眼看到了周景仪——
“景仪学姐?”女孩兴奋地超她喊了一声,“真的是你啊?”
周景仪忙坐起来问:“你是?”
“我呀,沈应星。”女孩掀开宽大的帽檐,露出一张干净红润的小脸,一对眼珠子亮晶晶,叽叽喳喳,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麻雀。
沈应星?
周景仪这才认出女孩是大学同专业的学妹。
她们俩曾是舞蹈社团的扛把子,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不怎么联系了。
沈应星相当自来熟地在旁边坐下:“这位是姐夫吗?你们来这边度假?度蜜月?”
周景仪笑着说:“拍婚纱照。”
沈应星托着腮,满脸羡慕:“你们感情真好,我下个月也要结婚,可我连我未来老公都没见过呢。”
周景仪原本觉得自己和谢津渡闪婚已经很草率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你们没见过面就结婚?”
沈应星喝了口饮料说:“也不算没见过吧,我看过他的照片,长得还行。”
“只看照片?”
沈应星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我又没喜欢的人,和谁结不都一样?应付家里而已,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也好,婚后我可以专心搞事业……”
第 35 章 第 35 章 “你昨晚没舒服?”……
第35章第35章“你昨晚没舒服?”……
35.
午后静谧,阳光透过木格玻璃,倾泻在木质地板上。
男人的皮肤被阳光镀成了蜜蜡色,手臂肌肉发力收紧,抵在她胳膊两侧……
那首法语歌,单曲缭绕,婉转暧昧,成了甜腻的背景音。
周景仪看不到他的脸,意识变得混沌模糊,仿佛和他一起沉入到了夏天涨潮的河水里。
屋内空调没开,地板上是热的,男人身上是滚烫的。
汗水从两人的毛孔里渗出来,交融在一起,她的长发湿透了,黏糊糊散在地板上,如同一片茂密的水草。
他五指分开,代替梳子摩挲过她的头顶,指腹染上汗水,被光照得亮晶晶。
他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柔韧的肩膀、小臂和小腿,将让那潮意均匀地涂抹在她皮肤上表层。
黑裙子包裹着她的身躯,露在外面的四肢像是圣洁的瓷器,他在她屈起膝盖的时候,嗅到了春百合溢出的甜甜香气。
她喘着气,鲜艳的唇瓣如同纸做的玫瑰。
他浮上来,掰过她的下巴,吻她的唇,像一只贪念春花的蜜蜂,一点点啜饮花蕊上的蜜汁。
潮腻腻的掌心搭在他手腕上,声音越发软,带着乞求:“谢津渡……你能不能……”
“不能,你还没叫。”他残忍拒绝,越发耐心地磋磨。
周景仪羞耻地喊他:“老公……”
“乖。”掌心拍过一记后,继续吊她。
“你怎么这样?”她咬着手指哼哼唧唧,身体扭动间想跑。
谢津渡掌住她的腰,牢牢将她锁在怀里,“明明是小猫太贪吃,一口不够还想吃两口。”
她想踢他,腿弯却被他从后面摁住了。
灼热的呼吸闷在她耳朵里:“小猫还想吃就继续叫老公。”
“老公……”
他像是故意,给她一点甜头,再高高吊起,一遍遍诱哄她。
屋内的光渐渐暗下来,漫长的惩罚才终于停下,他去楼下端了吃的和她分享。
“几点了?”她问。
“八点。”
疯子,弄了五个多小时,不知道哪儿来的体力。
她洗完澡,便早早睡下了,为了防止谢津渡晚上偷袭,她溜去北侧的卧房睡觉,并锁上了门
谢津渡发现自己被老婆丢在外面也不气,自觉去了南边卧室,
给她留点体力,也没什么。
反正,明天,后天,大后天……还要继续的。
房间里没开灯,他手里拿着那件从浴室搜来的裙子,低头细细地嗅,假装她还在身边。
她今天,叫了他365次老公,一次比一次急切。
在这种事情上,她总是吃硬不吃软。
他打开手机,点开备忘录,在屏幕上输下一行行字:
“1月19日,晴,斯里兰卡
老婆穿婚纱像是仙女
老婆的口红很甜,是荔枝味。!
记住:明天要给老婆买驱蚊水。
老婆喜欢被我说话调戏,她又脸红了。
老婆后腰,碰一下就会抖,真可爱。
老婆喜欢被打屁股时说脏话,我有点舍不得。
老婆被钓九下,再喂一下时,最软。
中指第二个关节的位置,是老婆最喜欢的地方,真浅。
老婆今天太累了,明天得喂点好吃的。
还要给老婆买好多好多镂空裙子,老婆的腰太好看了。
今天又比昨天更爱老婆了。”
这只是其中一篇,底下密密麻麻还有很多篇,编辑时间大多数都是在深夜或者凌晨。
*
周景仪一夜好梦,起床后,又和谢津渡如胶似漆。
婚纱拍摄结束,到了下午。
摄影师放他们休息,周景仪想溜出去玩,那四个保镖却一直如影随形,很讨厌。
她朝谢津渡勾勾手指,小声说:“我们一起逃跑吧。”
“逃跑去干嘛?”他问。
“偷偷谈恋爱。”婚是结了,但她感觉没怎么谈恋爱,有点亏本。
谢津渡趁着保镖不注意,拉着她跳上一辆破旧的公交车。
走远了,她才给其中一个保镖打电话报告平安。
车子路过一处色彩斑斓的庙宇,许多人在那里扎堆,看样子是个景区。
来这儿之前,他们俩没做什么攻略,这会儿游玩完全是随大流。
周景仪觉得,人多的地方肯定好玩,到了的门口,才发现这是一座湿婆庙。
俩人都不信教,她想走,谢津渡却提议进去看看。
进庙需要脱掉鞋袜,许多人都在门口洗脚,他们也照葫芦画瓢洗脚。
庙内的青石地面被太阳晒得滚烫,踩上去有点烫脚,好在往里走过一段有了阴凉地。
高大的芭蕉树下,白漆栅栏围出了一小片区域,许多人抱着椰子走到围栏边,用力将其砸到围栏里。
他们这是在祈愿,有点像国内景区丢硬币许愿。
椰子壳如果坠地后开了,寓意神明会保佑他们以后的一切顺顺利利。
周景仪买了两个椰子,递给谢津渡一颗。
他力气大,一掷之下,椰壳四分五裂,汁水飞溅。
周景仪受他鼓舞,举起椰子,用力砸向地面。
明明也用了很大的力气,她的椰子壳却没有碎开。
她噘起嘴巴,有点不高兴。
谢津渡见状,手心贴在她额头上,温柔道:“没关系,我把我的好运都转给你。”
“不行,我要自己的好运。”她倔强转过身,又买了一个椰子。
选椰子的时候,她和老板说要加钱,让他专门选一个容易碎的椰子。
半分钟后,她回到了栅栏边上,椰子举过头顶,再重重抛掷出去。
啪地一声——
椰子壳碎成几块,露出了其中的白色椰肉。
周景仪拍拍手,超得意地和谢津渡说:“刚刚是神打盹了,现在,他同意我的愿!
望啦。”
谢津渡扶着栅栏,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她挑眉问他。
“神原来也会偏爱锲而不舍的人。”
她笑得妩媚:“当然啦,锲而不舍才显得真心嘛,只要诚心,神就会看到。”
说完,她合上双手,重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祷告词。
那一刻,风吹散了她的刘海,芭蕉叶在她头顶摇曳枝丫,空气里弥漫着香火焚烧后的气味,很圣洁。
神好像真的短暂地降临了他的世界。
两人走远了,周景仪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谢津渡语气淡淡:“白头偕老。”
“和我吗?”
“不然和谁?”
她笑得眉眼弯弯:“还挺感动的。”
“你呢?许的什么愿望?”他问。
“和你差不多吧。”她许的愿望是和谢津渡七十岁时还能再回到这里。
从庙里出来,她要穿鞋袜,谢津渡拧开一瓶水,重新帮她冲了冲脚。
“怎么又洗一遍啊?”她疑惑。
“刚刚是为了洁净的见神明,现在是为了石子不硌你的脚。”
说着话,他屈膝在她脚边蹲下,握住她的一只脚,掏出口纸巾将她脚底、脚背上的水细致地擦拭干净。
这个动作,并不陌生,过去和现在重叠到一个画面上……
他们仿佛从未分开过。
“另一只脚我自己来吧。”周景仪说。
谢津渡没说话,如法炮制把她另一只脚擦干净了。
门口坐着一位白发老婆婆,她看着他们,用印度语说了一句话。
周景仪听不懂,侧眉求助谢津渡,他同样也不懂。
老奶奶笑着指了指自己心,又指了指谢津渡和她。
有路过的当地人做了临时翻译:你们今生会是一对完美伴侣。
谢津渡双手合十,朝那位奶奶表达了谢意。
老太太示意两人低头,她抬手,往他们眉心分别印下一朵表达祝福的红色三叉戟。
走出去很远,他们依旧觉得奇妙,总觉得那位奶奶是神明派来的使者。
就像是某种注定。
来斯里兰卡,有一个必去打卡的地方——海上小火车。
花五毛钱车费就可以体验《千与千寻》里的同款海上小火车。
小火车是当地居民的出行交通工具,又是游客们的聚集地,设施陈旧,景色却迷人。
他们来的时间不凑巧,车里好多人,摩肩接踵。
几乎所有游客手里都端着相机或者手机,有些大胆的人会将身体探出门外,让同伴拍照记录。
周景仪也想尝试。
谢津渡在她开口提议前说危险,但又在她软磨硬泡下答应做护花天使。
周景仪身体探出车外的一刹那,火车疾驰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她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往海里俯冲——
谢津渡手臂用力,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她受了惊吓,心跳得很快,!
埋在他怀里,像只乖巧的小兽。
他也吓得不轻,心脏怦怦直跳。
这种体验太奇妙了,她拉着他坐了一趟又一趟。
傍晚时分,太阳变成了红色,天际线上堆满了橘粉色的火烧云,海水染成了粉红色。
周景仪趴在车窗上看海,谢津渡握住她的手,将一枚戒指缓缓推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瓷白的脸颊被夕阳映红了。
“怎么突然戴戒指?”
“之前,我一直想找个浪漫的地方向你求婚,现在找到了。”
“证都领了,还补仪式啊。”
“怕你觉得不真实。”他亲了亲她的手背。
“我才不会。”
再没有比现在更真实的时刻了——
晚霞、火车、大海,还有心上人泛红的脸颊,每一样都能刻入灵魂,毕生难忘。
下车后,两人都有些饿,路边有卖小吃的,周景仪买了一份咖喱饭,刚吃两口被人撞翻了。
咖喱的味道算不上美味,她没再买第二份。
走出去没多远,她忽然捂住了肚子。
第 36 章 第 36 章 “馋了?”
第36章第36章“馋了?”
36.
他们在斯里兰卡待了一周。
再回北城,周家人正紧锣密鼓地张罗二人的婚事。
谢津渡母亲去世,父亲又不知所踪,赵文丽专门从宗族里请了两位长辈过去帮忙料各项理事宜,全了两边的礼数。
婚礼要在北城办,但周家不招女婿,按道理,谢家这边得给新郎新娘准备专门的婚房。
周家房产很多,周景仪名下也有不少,但都挂着周家的名字。
事出仓促,买了新房也来不及装修布置,周迟喻索性把自己名下一套装修好的平层拿出来,过户给了妹妹妹夫。
从不动产登记登记中心出来,周迟喻递给谢津渡一串钥匙:“你和月月的婚房安在这边,我会安排人过去布置,到时候你提前住进去。”
“谢谢。”谢津渡说。
周迟喻扯了扯嘴角,冷淡道:“不用谢,我不是为了你,房子是给我妹的陪嫁,你就是顺带照顾,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没人在意你。记住,以后对我妹好点,婚后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找你算账。我妹就是二婚三婚,照样有人排队娶。”
周景仪觉得自家哥哥说话有点不中听,正想怎么从中调和——
却听见谢津渡笑着说:“不论怎样,都要谢谢哥哥。”
“你喊我什么?”周迟喻头皮发麻,嘴角抽搐。
“哥哥。”谢津渡又喊了一遍。
哥哥?呕,他要吐了。
“你……”周迟喻用一种极其嫌弃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说,“你喊我哥就行。”
谢津渡点点头,再次改口:“谢谢迟喻哥。”
迟喻哥?呕,肉麻死了,他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季云珂都没这么叫过他呢!!
他今天才知道,谢津渡是个死绿茶。
周迟喻抱起胳膊,板着脸同他强调:“你以后,不许叫我迟喻哥。”
谢津渡:“那叫你迟喻哥哥?”
“……?”周景仪惊呆。
“……!!”周迟喻傻眼。
可恶,这家伙这么喊他,他都不好意思动手打人了。
周迟喻多一分钟都不想待,逃一般跳上跑车,一脚油门,轰轰出了不动产登记中心。
周景仪用手肘捣了捣谢津渡:“你刚刚干嘛那样叫我哥?”
“哪儿样?”他神色如常。
她把脸凑过来,捏着嗓子学他:“迟喻哥哥~”
“我有这么嗲?”谢津渡笑。
周景仪使劲点头:“你可比这个嗲多了,我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亲:“不这样做,你哥能在这里教育我一下午,没办法,只好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
婚期订在年初十。
和婚礼有关的所有的事务,赵文丽都是亲力亲为,年三十都没歇着。
吃完年夜饭,赵文丽一撂筷子,丢下几个小辈,揉揉脖子去楼上休息。
!
谢津渡也受邀在周家过年,周迟喻吃饭时,怎么看他怎么不爽,但也只好忍着,生怕某个绿茶再喊他什么哥哥弟弟的。
晚饭后,谢津渡便回去了。
这是赵文丽的意思,依照北城风俗习惯,新婚夫妇结婚前十天不许见面,以免喜冲喜。
一时间,别墅一楼只剩下兄妹二人,周景仪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春节联欢晚会。
她满脑子都是谢津渡,好想时间过得快一点,直接切换到初十就好了。
周迟喻忽然问她:“伴娘你打算邀请谁?”
周景仪撑着下巴随口说:“芳菲、丽妍、梦颖她们吧,谁在家就谁来。”
“你……只请她们吗?”周迟喻欲言又止。
周景仪愣了一下,稍微一寻思,就猜到了自家哥哥的心事,是她考虑不周。
他念念不忘的,左右不过一个季云珂。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给他当间谍了,再当一次也无妨。
正巧,她也想念季云珂。
算算时差,美国那边是中午,周景仪当着亲哥的面给季云珂打去一通电话。
期间,她还特地打开了扩音。
久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那一刻,周迟喻的眼神都跟着软了几分。
他沉默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周景仪继续讲电话:“珂珂,除夕快乐。”
“国内这个点快要跨年了吧?”云珂握着电话走到落地窗前,语气带笑。
周景仪看了一眼周迟喻,说:“是的,刚和我哥一起吃过年夜饭。”
那边安静了两秒钟,才讲:“祝你们新年快乐。”
周迟喻听到这句话,低头搓了搓手心,眼眶红了。
周景仪忽然笑着提议:“珂,我哥本人也在这儿呢,你要不要亲自和他说?”
那端又停顿了几秒钟,周迟喻受不了这种折磨,站起来,想走——
忽然听到季云珂开口道:“好,你把电话给他吧。”
周迟喻接过手机,试图平复情绪,但是失败了,他睫毛湿润着,声音卡在嗓子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周景仪见他这个模样,只好多嘴提醒:“珂,手机已经给我哥了,你们说话吧。”
季云珂心头一涩,先他一步祝福:“周迟喻,新年快乐。”
周迟喻没说话,眼泪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讲完,两相沉默。季云珂等了他一会儿,以为他不想理人,正要找理由挂断——
听见男人很轻地回了一句:“季云珂……新的一年,祝你平安健康。”
这是分别五年来,他同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哽塞着,带着爱意和胆怯。
周景仪适时接过手机说:“我哥他感冒了,声音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有一点。”季云珂擦了擦鼻尖,没让自己的情绪流淌进麦克风。
周景仪笑着转移了话题:“是这样的啦,珂珂,我要结婚了,想邀请你来做我的伴娘。”
“什么时候?我今天刚接了一个项目,要去意大利待大半个月,结束!
过去的话,能赶得上吗?”
“那恐怕是来不及。”周景仪有些遗憾地说。
“那……我给你寄新婚礼物,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挂掉电话,周景仪拍了拍周迟喻的肩膀,“哥,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问她的,听她的语气,她还挺想过来的。”
“没事,”他捡起沙发上的外套搭在臂弯,走到门口淡淡道,“早点问她,也未必有空回来,我了解她的……”
爱大概是相互折磨。
大门合上,周景仪靠在沙发上,郁闷地叹了声气。
怎么回事?他们老周家的儿女,一个比一个情路坎坷。
*
时间一晃到了年初九。
赵文丽来来回回打电话叮嘱各种事宜,忙得焦头烂额。
周父自然也没闲着,正在和儿子商量明天接亲送亲的事宜。谢家那边没人,他们既要操心嫁女儿,又要操心娶媳妇。
周景仪注意到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只樟木箱,伯母婶婶们正在给那些箱子贴红喜字。
“妈,这些是什么?”
赵文丽喝了口水说:“津渡外公派人送来的聘礼,在路上耽搁了,昨天才到。”
“聘礼?”周景仪有些惊讶,她抬手掀开其中一个木箱——
发现那里面装着各色高定珠宝,每件珠宝背后都刻着年份和工匠姓名。
任何一样东西拿出去拍卖都是价值连城。
她好奇,又掀开其他几个木箱。
总共有十个箱子,四箱珠宝,六箱金条。
纵使她平常对钱毫无感觉,此刻还是有被震撼到,“怎么这么多?”
赵文丽笑:“回头全都随作你的嫁妆。”
“你刚说,这些是谢津渡外公送来的?”周景仪问。
“你在伦敦的时候没见到他?”赵文丽问。
“没有。”周景仪摇头,喃喃道,“原来,谢津渡外公这么有钱啊?”
赵文丽往脸上扇着风:“我也没有料到老爷子这么阔绰,就那箱子里的珠宝首饰,单拎一样出来都是八位数。”
周景仪不解:“既然他这么有钱,之前谢家出事的时候,他怎么不管自己外孙?”
赵文丽接过话头道:“这事儿就说得远了,当年,津渡外婆执意带着女儿回国改嫁,可把那位老头子气惨了。两边僵着,多少年都没有联系,津渡父母结婚的时候,老爷子也没出席,我还以为他们不太亲。”
应该不是不亲……
她记得,谢津渡每年生日都能收到外公寄过来的礼物。
周景仪又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和谢津渡要结婚的?”
“年三十那天,我和津渡说,他父母都不在了,总要有个长辈见证你俩的婚事,他在手机里找到了他外公的电话,并告诉了我。”
谢津渡手机里既然有老爷子的电话号码,说明在伦敦的这七年里,他们联系过。
他外公这么有钱,怎么dreamingcar出事的时候,他还要来找赵文丽寻求帮助?这也说不通啊……
!
“妈,谢家出事后,您联系过谢津渡外公吗?”
“我当时哪有他的联系方式啊?当时,津渡因为他妈妈去世伤心过度,也没心思和我说他外公的事。”
“那他外公明天会来吗?”她还挺想见见这位外公的。
“来不了,老人家身体不好。”赵文丽见女儿问东问西的,催促她上楼睡觉,“明天早上六点,化妆师就会过来,你只管早睡早起,做个美美的新娘就行。”
周景仪看看时间,鼓着脸说:“才十点钟我哪儿睡得着?”
“睡不着也给我去床上躺着。”赵文丽命令。
*
周景仪回到房间,毫无困意,脑袋里冒出一大堆问题——
谢津渡出于什么目的让赵文丽救公司的?明明有钱,为什么还要接受赵文丽的接济?
她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干脆给谢津渡打了个视频电话。
本来想问问他外公的事,谁知碰上他在解衣扣,所有的问题都忘了。
“你……你做什么?”
“正要去洗澡。”谢津渡说着话,掀开柜子找衣服。
明晚他们要住在蓝水湾,所以他今晚先过去了。
“你那边忙好了吗?”周景仪问。
“嗯,刚哄两个小娃娃睡下。”
“什么小娃娃?”
谢津渡叹气:“压喜床的小娃娃,他俩可调皮了,被子里的红枣花生桂圆瓜子被他们偷吃了不少。”
周景仪翻了个身,趴在被子上笑。
龙凤胎被人视为祥瑞,小时候,她和哥哥也经常去给亲戚家的新娘子压床。
有时候,周迟喻不高兴去,她就诓谢津渡过去,不认识的人都以为他俩是一家的,当然,他们也会偷吃人家的“早生贵子。”
谢津渡合上柜门,抱着衣服去了浴室,周景仪问:“要挂吗?”
谢津渡笑:“挂什么?你没看过我?”
“你要拍洗澡?这也太流氓了。”
他在盥洗台前停下,挤了捧泡沫洗脸,中途抬头和她说话,鼻尖和额头上的泡沫都恰到好处。
帅气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他笑了一声,语气坏坏的:“谁说要给你看我洗澡了?我是想给你看我洗脸,你想哪儿去了?”
“你往浴室走,谁知道你想给我看什么呢?”
第 37 章 第 37 章 “又不用你出力。”……
第37章第37章“又不用你出力。”……
37.
午后本是光线最亮的时候。
屋内却暗着,厚重的窗帘遮蔽了大半天光。
靠窗支着一块画板,地上放着一听啤酒,男人正握着笔刷坐全神贯注地作画。
她赤脚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的画板,问:“在画什么?”
“女人。”男人停笔,撑着掌心往里移了移,挪出个位置让她坐下。
“女人?”她觉得有趣,看向画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目春情的女人,文艺复兴时期流行的蛋彩画,尺度大胆,肤色白到淫靡。
“画的是谁?”她问。
他撩起眼皮,不假思索地答:“你……”
“画好了?”她撑着下颌,仔细打量那幅画,好看是好看,只是欲色过重。
“还缺一点东西。”男人声音很磁,低低的。
“缺什么?”她问。
“水,颜料干了。”
“简单,我去帮你拿。”纱裙摩过他的手背,她起身要走,被男人用力握住了脚踝。
“不用舍近求远,我有别的办法……”依旧是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他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却引得她心头发紧。
下一秒,潮湿的笔刷,在她小腿上蜿蜒移动,她呼吸停滞,只觉得心脏被一条细滑的小蛇缠绕住了……
笔刷停在腿弯,重重摁压,颜料从刷子上挤出去,顺着她的小腿流淌,又冰又痒,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站在那里,抖了一下。
很快,鼻尖漫上来一股奇异的甜味儿。
她往后退开半步,咣当一声,撞翻了地上的易拉罐。
男人用笔刷蘸取了酒液,抬手回到画板上。
“这回够湿了。”他漫不经心说了一句,笔刷摁在纸上,洇出一团黏腻的湿迹。
啤酒的颜色和颜料不太一致,金色的酒液顺着纸面滴落,淅淅沥沥落在地板上。
后面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股奇异的香味越发浓烈……
周景仪喘着气醒来,脖子里满是汗。
天刚蒙蒙亮,楼下有人在说话。
她掀开被子,吸进一大口冷气。
她居然做了那种梦……
也不能完全算梦,那是之前在湖区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都是谢津渡那堆照片闹的。
无法疏解的欲望,以另一种形式呈现了。
看看时间,五点四十,她睡意全无,洗漱过后下楼吃早饭。
造型师已经到了。
熬夜加上早起,又被赵文丽压着吃了一堆孕妇营养餐,周景仪做发型的时候直打瞌睡。
赵文丽免不了碎碎念:“昨晚让你早睡,非不听,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周景仪闻言,抱起小镜子左照右看——
“啊!真有黑眼圈了!”
都怪谢津渡!害她失眠,还做了那种梦!
造型师见她如此!
紧张,笑着安慰:“没有关系的,我保证您今天会是最美的新娘。”
不多时,家中有福气的长辈过来给她行梳头礼,念念叨叨一大堆。
换上婚纱后,伴娘们也陆续到了。
家里渐渐热闹起来,参加婚礼的亲戚们都会来房间里看一看新娘子,无一例外地说几句祝福话,再给一个红包。
亲戚太多,光是红包,她就收了小十万块钱,好在有伴娘团帮忙收着。
之后新娘子要坐床到吉时。
这也不难熬,满屋子伴娘都是她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聊都有八卦。
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合计着拦门事宜。
楼下突然响起一阵礼炮声——
“新郎来了。”
伴娘们齐刷刷趴到窗台上往下看,接着便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
“我去,对面的伴郎团怎么那么帅啊?”
“对对对,尤其是靠在门口的狼尾帅哥,简直戳我心巴上。”
“你们看那个寸头帅哥,他的肌肉都要把西装撑破了,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还有那个白皮肤的小奶狗,好像是哪个男团爱豆的成员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帅哥如过江之鲫……”
周景仪打小就对美男没有抵抗力,一听说有帅哥,随即从床上溜到了窗边。
妈耶,这几个姐妹真没夸张!
伴郎团是清一色的188长腿帅哥,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而且风格各异,一款重复的都没有。
这也有点太馋人了。
“这些极品都是谁找来的啊?”有人问。
“我哥。”周景仪答。
宋芳菲笑:“迟喻这是摆明了要砸亲妹夫场子。”
的确如此。
宋芳菲话没落音,周景仪手机便进了电话。
周迟喻语气跩的不行:“怎么样,周月月,看到我给你安排的男团了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下楼,哥带你做逃跑新娘。”
也就是那一瞬间,周景仪越过人群,看到了谢津渡。
男人一出现,立刻把那群莺莺燕燕比了下去——
他穿着一身白色手工西装,梳着整齐的背头,怀里抱着一小捧白色玫瑰,走两步嗅一嗅手里的玫瑰,嘴角漾起温柔笑意,帅的干净纯粹。
周景仪心跳怦怦,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其他帅哥了。
她冲电话那头说:“不用啦,我老公是全场最佳。”
新郎带着男团们往别墅走,伴娘们后知后觉地想起拦门计划。
周景仪快速回到床上坐好,宋芳菲掀开婚纱裙摆,将一只婚鞋藏到了周景仪裙子里。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要什么给什么快开门。”伴郎们在外面喊。
“要男朋友给吗?”
“给,我们伴郎团随便挑。”
有人要叛变,被宋芳菲一把扯回来——
“别忘了计划。”
“对对对!”
宋芳菲清了清嗓子,!
给外面出题:“姐夫,你得先唱首情歌告白,月月说好听才可以。”
谢津渡原地起调:
“ipromisei''myours
alwaysandforever
throughthegoodandthebad
forworseorforbetter
iwannabewithyou
fortherestofmydays
ipromisei''llloveyou
foreverandeverandalways
……”
无论是歌词还是他的嗓音都甜的腻人,像是提前专门练习过似的,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温柔。
“月月,怎么样?”有人问。
“过了,过了。”周景仪说。
又有人出题:“请问,你和月月是从哪天确定关系的?”
谢津渡说:“从小。”
宋芳菲笑:“这个不行,得要准确答案。”
谢津渡报了个日期。
几个姑娘掰着手指数,好像没超过五十天。
伴郎们见门一直不开,使劲往里面塞红包,“小姐姐门开开门吧,人家小夫妻要见面呢。”
“不行不行!”
“里面谁开门,我们这排伴郎的腹肌免费摸。”
这下真有叛徒了,门锁打开,一群人乌泱泱挤进来。
宋芳菲继续刁难:“虽然你们进来了,但是姐夫……你得找到月月的高跟鞋才能带走她。”
几个伴郎立刻开找——
地上、床底、柜子全找了一遍,硬是没瞧见那只鞋。
谢津渡看出鞋子在婚纱裙摆里,俯身过来要找——
立马有伴娘上前拦住:“你没找到高跟鞋,可不能碰我们新娘子。”
谢津渡笑着说:“老婆,能麻烦你把腿盘起来吗?”
一个伴娘说:“月月,别中计。”
他在床边屈膝蹲下,委屈巴巴地哄:“月月,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想你,一整晚都没睡着……”
“姐夫,你上夹子音也不顶用。”
“对,大女人不吃这套。”
实际上,周景仪已经有点动摇了。
谢津渡扶着床沿,扯了扯她的裙子:“求你啦,小猫。”
小猫……
这是他们的私密话。
虽然没有旁人能听懂,但是好羞耻……
谢津渡趁她不备,掌心压着裙摆迅速往上摸,除了高跟鞋,他还趁机捏了一下她的脚掌心。
一群人又是骂他狡猾,又是看热闹,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只有周景仪耳朵红了,她想到昨夜的那场梦,他不仅摸了她的脚掌,还亲……
谢津渡把捧花递给她,细心帮她穿好鞋子,再抱着她下楼。
婚车浩浩荡荡,一直开到周家在北城的一处高尔夫!
球场。
天气晴朗,尤其适合这种室外婚礼,绿茵茵的大草坪上由几万朵鲜花和纱幔装扮出长长的拱形隧道。
头顶、脚下随处可见白玫瑰、白蝴蝶兰、白百合,花香怡人。步入其中,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周家人注重私密,现场来的都正儿八经的亲戚朋友。
赵文丽考虑到女儿怀孕,结婚仪式设计得并不复杂。
谢津渡站在鲜花隧道那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他们的照片。
零岁开始,除了分别的六年,其余年份里,他们都有合影。
哭鼻子的小鬼头,变成了青涩的少年。
叼着奶瓶的宝宝,变成了亭亭的少女。
最后定格在他在廊下初次见她穿婚纱的刹那。
第 38 章 第 38 章 融化成了甜甜的汁液………
第38章第38章融化成了甜甜的汁液…………
38.
掌心传来的体温滚烫灼人,似一盆燃烧中的碳火。
谢津渡生来一副好皮囊,又兼有勾人的手段。
要是搁平时,周景仪早就急色地啃上去了。
但是今晚,实在太累。
她做了一整天新娘子,忙东忙西,骨头都要散架了,旁的欲望很淡。
男人把脸拱到她颈窝里轻蹭,声音低哑,委屈到了极点——
“月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刚结完婚就变得这么冷淡?”
“我们都已经十天没亲近了。”
“是不是我表现得不好?”
“别不要我好不好?”
“你要是不爱我,我还不如死掉算了。”
这男人,话怎么这么密?吵死了!
周景仪强撑着掀开眼皮,摸摸他的脸,刚想敷衍两句——
谁知指尖碰到一片湿漉的泪痕。
额?哭了?不是吧,就为这个事儿哭啊?
人都哭了,总归要哄哄,他毕竟还是她的新婚夫婿。
周景仪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安慰:“谢津渡,我没有不喜欢你啦,你别不高兴了。”
“嗯,”他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盖住眼睛说,“没事,你睡觉吧。”
笑话,她这时候要是真睡了,和那种动不动就对妻子冷暴力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老公,我们去洗澡吧。”
“不用了。”他以退为进。
“用的,用的。”她坐起来,摇晃着他的手臂。
“你别勉强,我也舍不得你。”谢津渡闷在被子,兴致缺缺。
周景仪躺回到枕头上,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手伸进去,轻轻挠了几下,撒娇:“走啦,人家好想你呢。”
谢津渡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把抱起她,去了浴室。
连着旷了好多天,心脏像是一块被烈日暴晒过后的木头,遇火即燃。
他饿狼般闯进来,予取予夺,又凶又坏,恨不得要将房顶的瓦片掀开碾碎。
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仰着脖子应合,骨头酥了,心脏在那些触碰里软成了一汪泉。
攒了许久的猫粮,一口气倒进碗里,小猫肚子都要撑破了。
时间太久,池水转凉。
谢津渡打开花洒,用热水帮她冲了冲后背。
婚房是家中长辈布置的,外套长裤倒是准备了不少,睡衣只有两套,夫妻同款,丝质面料,颜色喜庆。
她的脚掌软乎乎踩在他大腿上,声音娇滴滴的:“谢津渡,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这边没装燃气灶,没法做饭。”
周景仪噘着嘴,有点不高兴,她才不想饿着肚子睡觉。
“蛋糕吃吗?”他问。
“吃。”
客厅里重新亮起灯,地暖的余温还在,随处可见各种红喜字贴着的东西,简!
直像是一头栽进了喜字海洋里。
谢津渡切蛋糕,周景仪咬着叉子,坐在高脚椅上晃荡着小腿。
红裙艳丽,极衬肤色,她这会儿看起来似一株盛放到极致的虞美人。
裙摆不长,堪堪盖过大腿,她的腿很白,皮肤细腻,像那种最名贵的瓷器。
这种形容并不准确,她的腿比瓷器软且热,缠上来的时候更像蛇。
谢津渡的注意力被她牢牢吸引,嗓子微微发痒,他喉结滚了滚,移开视线——
又看了到她的脚趾,饱满、圆润、干净,一粒粒的,仿若新鲜剥开的莲子,好想咬一咬,尝一尝。
“别老看我啦,快切蛋糕。”周景仪在旁边催促着。
谢津渡这才回神,切下一小块带草莓的蛋糕递过来。
她虽然饿,但从小养成的进餐习惯还在,吃东西时一小口一小口并不着急,那模样很是赏心悦目。
谢津渡又情不自禁地看过来——
女孩的唇不点而红,娇嫩似海棠花瓣。
目光下移,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处,那里隐隐可见他刚刚留下的淫靡痕迹。
她那海藻般的头发,软软地堆积在锁骨处,刚刚吹头发时,她有意躲懒,发尾还是湿的。
淌落的水滴,洇湿了一小片布料,让那里看起来像是堆着软烂的春花。
眸光渐渐暗下去,他脑中冒出一堆晦涩的想法,明明刚刚才和她亲近过。
不够,不够。
他想继续标记她,从里面到外面,一寸寸地咬,一口口地吃……
食物下肚,周景仪心情也变好许多,她举着小叉子看向对面:“你不吃蛋糕吗?”
女孩说话时,唇瓣一掀一掀,隐隐可见粉色的舌头,他那汹涌的焦渴正在翻腾——
想把手伸到她嘴里,捏她软烂的舌头……
周景仪吃着蛋糕,并没察觉异样,自顾自地说着话:“这个蛋糕很好吃,他们拿这个来恶作剧实在是太浪费了。”
小餐碟里的奶油吃完了,她探出舌尖舔了舔勺子上融化的奶油。
红色和白色融在一起,不禁让他联想到一些旁的画面。
他忽然抬手,摁住她的后颈,指腹贴着她的颈部血管轻轻揉捏。
一小簇电流,迅速从她的脖颈淹没到脊背,麻酥酥的刺激透了。
她手里勺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谢津渡五指撑开,拿走她手里空掉的碟子,重新装了一块蛋糕,再捡起她用过的勺子,卷起一口奶油含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过后,细细吞咽。
她看到他的喉结在光里缓慢滚动,竟觉得他吃蛋糕的模样有些色情。
心脏忽然跳得好快,身体里偃旗息鼓的焦渴卷土重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他有这么强烈的渴望。
明明刚刚已经疏解过……
“好吃吗?”她移开视线,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妈说,单是这个蛋糕就花了五位数……”
一勺奶油送到了她唇边——
那是她舔过、他又吃过的勺子,明明盒子!
里还有很多勺子,他偏偏不换。
周景仪张嘴要吃,男人抬腕将勺子移开了。
“你戏弄我!你太过……”
男人在她把话说完前,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巴,舌尖在唇瓣上扫过,舌尖深入搅动,缠绕,来回勾刺。
周景仪脑袋懵着,只感觉灵魂跟着奶油一起融化成了甜甜的汁液……
“没用的小猫,又不会换气了。”
她回过神来,攀着他的脖颈,热情回应,她扯他衬衫纽扣,掐他手臂,听他从嗓子里发出一阵阵迷人的闷哼,再主动投怀送饱:“谢津渡,你的小猫又饿了。”
他笑了一声:“别叫名字,叫老公。”
“老公,喂猫。”
“管饱。”他抱起他去了卧室。
又是干柴烈火一顿烧,她在他做清洁的时候睡着了。
谢津渡清理干净被褥,躺下来,打开手机,拍了一张她和自己的合影。
心里依旧觉得不够。
他翻出她的手心,痴迷地覆盖到脸上,缓缓地嗅,细细地吻。
亲够了,又抻开她的小手,研究她掌心的纹路走向。
有人说掌心最中间的那根线代表着爱情……
他看过她的,又看自己的。
如果他们今后一直在一起,那么这条线应该会重合吧。
他向来不信什么命数之说。
此刻,却固执却想借助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证明他和她的未来。
很快,他发现,他们的爱情线并不一样,她的爱情线上有许多细小分枝。
谢津渡想找把美工刀,在自己手心刻出同样的痕迹。
那样的话,他们的命数就能永远地绑定在一起了。
永远不分开,永远……直到死亡。
“老婆,我真的好爱你。”他虔诚地吻她的手指,手心、手腕,再埋进被子,一寸寸轻嗅,“你是我的,这里是……这里是,这里也是,还有这里,全都要做上标记,我的,我的……”
*
翌日,周景仪醒来,小腹有些不适,熟悉的湿热感涌来,她匆忙去了卫生间。
谢津渡看到喜被上有一小片潮湿的痕迹,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
这里没准备生理期用品,周景仪在卫生间好久没出来。
不多时,玻璃门被人摁开了。
男人进来,将一袋东西递给她,里面装着各种型号的卫生棉和安睡裤。
“哪边来的?”她问。
“外面买的。”他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
周景仪整理好出来,发现刚刚换下来的内衣被人搓洗干净挂在边上的架子上。
谢津渡又替她洗了衣服。
这次还是贴身的衣服……
这种感觉好亲昵。
几分钟后,两人并排对着镜子刷牙,周景仪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心跳怦怦。
喜欢一个人,好像不用为她生为她死才能表达。
爱意在细微末节处自见端倪。
今天!
要回门,
他们换上长辈们准备的红衣服。
“有点丑。”周景仪第一百回在穿衣镜里嫌弃身上的红色大衣。
“不丑,
”他说,“可以一眼看出你是我老婆。”
“那倒是真的。”试问还有什么比红色更惹眼吗?
今天周家没有什么外人,只有周越笙赵文丽夫妇二人和周家的爷爷奶奶。
吃过午饭,周迟喻才过来,他一进门塞给周景仪一把崭新的钥匙。
那钥匙的样式有点老旧,不是汽车,也不豪宅。
“哥,你该不会送我一辆电动车吧?”
周迟喻好气又好笑,指着自己鼻子问:“你觉得我是那种抠门的哥哥?”
“那这是什么钥匙?”
周迟喻冷淡道:“直升飞机。”
“飞机?”周景仪先是惊讶,接着又鼓着腮帮子,“你送我飞机,我还得去机场买停机位、请飞行员,还不如送我钻石黄金来得实在。”
“庸俗,不要还给我。”
周景仪美滋滋把钥匙收进口袋:“谁说我不要了啊?”
她还没和谢津渡坐直升飞机出去玩过呢。
周迟喻坐下来说:“飞行员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和李江川说过了,他会给你安排。”
第 39 章 第 39 章 发烫
第39章第39章发烫
39.
岛上的雨下了一整天。
头顶天光灰暗,脚下海水漆黑,巨浪撞上石岸,发出一阵阵轰鸣巨响。
小岛距离陆地遥远,资源匮乏,开发度极低,大自然在这里野蛮扩张,棕榈树参天蔽日。
雨水吞噬了树木鲜亮的颜色,小道幽暗阴冷,仿佛随时有鬼怪出没。
一个年轻男人,拨开层层叠叠的芭蕉叶拾阶而上,走到顶上唯一的房子那儿。
“砰砰砰”,他敲几下门,朝里喊:“老陈,老陈!在家吗?”
老旧的木门打开,一个瘸腿男人走出来,他踩着青绿色的橡胶鞋,头顶戴着一顶灰色棉布帽子。
房子里没开灯,潮湿昏暗,烟草味儿混着股臭脚丫的气味儿扑面而来,令人极度不适。
“领导让我来和您说一声,这两天都没有飞机过来,您就不用去服务站了。”
“哎,好,谢谢你来通知我。”
年轻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这个还要劳烦您签个字。”
那个叫老陈的瘸腿男人,拍亮灯,接过那张纸,转头往里找笔写字。
年轻男人这才看清小屋的内部构造——墙壁坍圮脱皮,墙角放着一张简易铁皮床,临窗摆着两把黄漆木椅和一张掉了漆的方桌,灶台架在床头,油烟把帐子熏得发黑,条件很是简陋。
老陈把签过字的纸条递过来,说:“好了。”
年轻人男人看着纸条上的签名说:“您字写得真好。”老一辈里能写出这种字的人多半都读过书。
“只是写个名字好看。”
年轻男人笑笑说:“您这儿也真够简陋的,回头我跟领导说说,给你换个地方住。”
瘸腿老陈摆摆手道:“不用,这里就很好。”
年轻男人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又和他攀谈几句:“您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住着,不想念家里人吗?”
老陈说:“我老婆早些年走了,儿子在外面念书,不常回来,我一个人,在哪儿都行。”
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底下有人在喊,年轻男人没有多作停留,匆匆离开。
老陈没关门,探头出去看了看天色,再回来往搪瓷杯子里倒了半杯水。氤氲的水汽蒸腾上来,鬼火似的飘散在空气中。
他在桌边坐下,透过那潮湿的水汽看向桌上的照片。
女人和孩子都生着一双灰紫色的眼睛。
他看了一会儿,拿纸巾将边框上的浮灰擦拭干净。
岛上雨声未停,淅淅沥沥。
*
周景仪和谢津渡在蓝水湾住了一晚上,隔天就搬回了先前的别墅。
正月还没结束,王姨没回来,小夫妻俩赖在家里过了几天二人世界。
一日三餐都是谢津渡负责,她挑食难哄,他为哄她,每天的菜色都不重样。
晚饭后,两人窝在影音室看一部上世纪末的美国电影,周景仪忽然说:“在家待太!
久,闲的快发霉了,我想回公司上班。”
谢津渡略显遗憾地问:“我可以说不吗?”
“结婚都十几天了,你还没和我待腻啊?”她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没腻。”
周景仪吐了口气,小声嘟囔:“真等到腻了就来不及了,甜蜜期很短的。”
“可我舍不得你。”他声音很低,像是故意示弱,拇指在她手心轻轻拨弄,“能先不去吗?”
周景仪笑:“不能,我可是我们老周家的接班人。”
“你去上班,我白天就见不到你了。”
她爬到他腿上坐着,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软着声哄:“我每天都按时下班回家见你总行了吧?又不让你独守空房,我可是好女人。”
谢津渡握住她柔软的脚掌轻轻捏了捏,半晌没说话,仿佛在等她谈判加码。
“要不……我再多陪你一天,明天我们坐直升飞机出去玩儿。”
“不够。”他拒绝完,啄了啄她的下巴。
“那你还想要什么啊?”周景仪贴过来咬他的唇瓣,边亲边撒娇。
“要你。”谢津渡握着她的腰,指尖隔着衣服,暧昧地描摹着她细软的腰线。
她捧着他的脸捏了捏:“你怎么每天要弄那么多次啊?就不觉得腻吗?”
“你已经腻了?”他问。
周景仪咬了咬唇瓣说:“有点吧。”
那种事,偶尔做做挺有意思的,但是天天打桩,就是水泥地也吃不消,而且他每次都闹着不肯松。
谢津渡听她说腻,心中顿生恐慌。
肯定是他表现得不好,她才会说腻。
不行,老婆得对他继续上瘾才行……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像七年前那般随随便便把他抛弃,才会一直喜欢他,黏着他。
都怪他最近太沉溺其中,把她喂得太饱了。
总是吃饱饭的人,是不会想着饭好的,只会想别的。
喂都喂过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比如增加新鲜感。
他贴到她耳侧,轻声细语地问她:“宝宝,你要不要试试坐我脸上?”
脸上?是她想的那种吗?好新奇的玩法,她之前在漫画里有看过……
那应该会……很刺激吧。
好热,光是想想就浑身发烫。
她有点动摇了,谢津渡立刻看出可乘之机。
最后,周景仪还是禁不住诱惑,和他尝试了一次。
那种感觉美好到眩晕……
他捧着她,靠在怀里,等着她慢慢缓过劲儿来。
“怎么样?”
周景仪摸了摸他被汗水打湿的鼻梁和唇瓣说:“我想再玩一次,好好玩。”
谢津渡冷淡拒绝:“不行,你会腻。”
适可而止,他最近也要尝试戒糖。
她太甜了,像熟透的桃子,轻轻一咬,满嘴果汁。
他永远不会对桃汁说腻,可是她会嫌弃腻。
*
第二天早上,周景仪一通电话,李江川就把飞机!
的事情安排好了。
不愧是多年朋友,李江川很懂周景仪,给她挑选的飞行员是二十出头的阳光型帅哥。
男人身材高大,丰神俊朗,再搭配一身板正的白色制服,周景仪半分钟内看了他四回。
谢津渡快走两步,超过她,用身体挡住了妻子的视线。
她无法,只好暂时作罢,反正今天有的是时间看帅哥。
周迟喻送的这架直升飞机,体积不大,小巧玲珑,停靠方便,前后两排座椅,可容纳四个人。
飞行员登机前,先给他们做了安全知识科普。
谢津渡发现自己妻子又在看旁人,而且在笑。
他嫉妒得快发疯了,甚至想找理由不坐飞机了。
周景仪忽然抱住他的胳膊,甜甜地说:“老公,我还从来没和你一起坐过直升飞机游玩呢,好期待,一会儿我要是恐高害怕,你可得搂紧我。”
简简单单一句话,立刻把他哄好了。
他当然会搂紧她,最好连她的眼睛一起搂住。
谢津渡先上飞机,探出手来接周景仪,谁知那飞行员扭头说:“你们如果想出片的话,可以到副驾驶坐。”
周景仪丢开谢津渡的手说:“我坐前面吧,可以拍照。”
男人手心空着收回来,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
周景仪在飞行员身旁坐下,兴高采烈地和他聊起今天的航程。
飞机从北城出发,俯瞰北城的湖光山色,再飞往南城海域,寻找鲸鱼。
周景仪很是惊奇:“鲸鱼?还可以看到鲸鱼?”
“对,鲸鱼在近海出没的次数很多,我爷爷就是南城的渔民,我知道它们喜欢在哪里出没。”
“你好厉害!”她真诚赞叹。
“除了鲸鱼,也会看到海豚,南城的海很漂亮。”
“我想看海上落日。”周景仪满眼期待。
“保证没问题。”
两人说着话,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谢津渡脸黑透了。
他的老婆,在夸别的男人好厉害,而且他们还有说有笑,甚至聊起日落这样浪漫的事。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立马挥拳往男人脸上招呼。
飞机绕着北城上方飞行时,城市像一幅山水画在面前铺开。
周景仪打开相机,边记录边和身后的男人说:“谢津渡,你快看,飞机路过我们上学的地方了,还有这条河,这里都是我们的回忆,你那时候总是喜欢穿白色t恤,特别好看。”
谢津渡眉头一松,再次被她无意间哄好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周景仪又在情不自禁地看帅哥飞行员了。
她都没这样看过他……
再这么下去,她是不是要移情别恋了?
谢津渡心里酸的冒水。
不行,不能再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他身体前倾,把脑袋软绵绵抵在座椅上,朝前面喊了一声:“老婆。”
周景仪回头发现他有点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
“我……有点晕机。”声音故意压低,伪装得楚楚可怜。!
她果然紧张起来,
在包里一顿翻找,
递过来晕机药和矿泉水。
他接过去,喝了几口,精神依旧蔫蔫的。
这下可把周景仪心疼坏了,她不看帅哥,也不看美景了,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甚至还用温热的手心贴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温温柔柔地说:“好点儿没有?”
直到他恢复精神,她脸上才重新泛起笑意。
之后,两人隔着前后座椅手牵着手。
飞行员也识趣,没再打扰。
三个小时后,飞机停靠在一座满是植被的小岛上。
“得在这里等一下,飞机得在这里加点油,再往前没有补给站了。”
加油时间有点长,小夫妻俩从飞机上下来,在小岛上转悠。
“老婆,你一会儿能到后排来吗?我想和你靠在一起。”
“好吧。”虽然她很想在前排看鲸鱼,但也想和他亲近。
过了一会儿,谢津渡又问:“他是不是长得比我帅?”
“他?谁啊?”
“就刚刚那个开飞机的,你一直在盯着他看。”
“还行,是衣服加分,”周景仪随口补充,“你穿肯定更好看。”
他看出她没说谎,心里松快许多。
飞机加完油,飞行员远远招呼他俩登机。
头顶的螺旋桨轰鸣着响起——
谢津渡透过舷窗听到了极其熟悉说话声,他随即降下窗户,扭头朝外望去——
刹那间,飞机腾空起飞,他只看一个戴着草帽的瘸腿男人,佝偻着背,看不清脸。
他的心像是被重锤击了一下,闷闷地疼。
周景仪察觉反常,忙抱住他的胳膊关心:“谢津渡,你怎么了?”
第 40 章 第 40 章 有点那方面冲动
第40章第40章有点那方面冲动
41.
他们又往南飞行了一百五十海里,高楼大厦彻底消失不见,偶尔能看到一些荒岛。
天气晴朗,空气能见度高,透过飞机舷窗往下俯瞰,海面辽阔无纹无波,似一块闪着光的蓝宝石。
不多时,直升机飞行员发现了鲸鱼的踪迹,他兴奋地同后面说:“今天运气不错,我们没走多远就遇上大家伙了。”
飞行高度,降低到一百米,直升机盘旋在海面上空。
周景仪终于看清了水里漂浮着的巨大生物——
那是一只成年座头鲸,它漆黑的身体跃出水面数米,腾空翻了个身,再一猛子坠入海中,溅出巨大水花。
在它之后,又有一只座头鲸跃出了水面,同样的翻身入海。
两尾鲸鱼头靠着头,往天空喷射出数丈高的白蒙水雾,它们是在呼吸换气,亦像是在调皮玩耍。
周景仪趴在舷窗上感叹:“居然有两只,这也太神奇了。”
不多时,他们听到了座头鲸的叫声——
神秘、辽远、深沉、空灵,一阵接着一阵,持续不断,仿佛是从远古时代传来的召唤。
太震撼了,他们耳朵被那种声音环绕着、裹挟着,陷入深深的漩涡。
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着它们穿梭到几万年前。
飞行员解释说:“这只雄性座头鲸正在求偶,它会连续叫上24个小时,也许下次过来,就能就看到它们一家三口了。”
谢津渡插话进来说:“鲸鱼恪守一夫一妻制,是非常专一的生物,通常被视为忠诚和永恒,看到成对出现的鲸鱼是很幸运的事。”
周景仪侧眉,在丈夫眼睛里看到了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她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声说:“希望我们也能像它们一样,长长久久,永不变心。”
“会的。”他环着她的腰,瞳仁被阳光晒得如同碎金,“我变成石头也不会变心。”
她被他夸张的比喻逗笑了,“我才不要你变成石头呢?冷冰冰、硬邦邦有什么意思。”
“那需要一个滚烫且柔软的吻吗?”他低眉,贴到她耳侧小声说话。
周景仪看一眼谢津渡,又瞄一眼前面的飞行员,吞咽着嗓子,有点害羞。
这种浪漫时刻,她是很想亲吻的,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没有遮蔽物,他俩亲吻一定会被前面看到。
平心而论,她的教养让她做不到那么忘我。
谢津渡太了解自己妻子了,他清楚她的顾虑所在。
他低头,略松开安全带,一扯袖子,将身上羊绒大衣脱下来,轻轻一抖,斗篷一样笼罩下来。
厚重的外套,盖在头顶,遮蔽掉大部分感官。
一时间,舷窗里吹进来的风不见了,刺眼的太阳光也不见了。
嗅觉变得异常灵敏,她闻到了铺天盖地压下来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心脏一瞬间跳得飞快,还没来及表达意见——
男人温热的手指,已然!
握住了她的下颌,拇指在她下唇上碾压摩挲。
有些痒,像是某种无声的征询。
鬼使神差地,她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男人鼻腔里溢出一声性感的低笑,紧接着,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闭着眼睛,因为这会儿他那长而卷的睫毛正贴在她脸颊上轻轻扫动。
蝴蝶在她脸颊上扇动翅膀,在太平洋上掀起一阵巨浪。
这枚吻轻且浅,没有发出什么暧昧声响,唇瓣贴在一起,交换过呼吸再离开。
直升机在那里盘旋了近十分钟,他们躲在衣服里亲了十分钟,牙齿亲亲地咬,舌尖慢慢地探索触碰,乐此不疲。
那种亲昵的感觉,像是在冬天的阳台上,分享一块被太阳晒化的牛奶味糖果。
一吻结束,他在她头顶揉了揉,端坐如初,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周景仪晕乎乎地瞥了他一眼,庆幸今天擦的唇彩颜色偏淡,不然真不知该怎么掩耳盗铃才好。
谢津渡将外套折叠整齐,伸手过来握住了她指尖,牢牢交握,十指相扣。
亲嘴儿不腻,牵手好像也不腻。
做什么事都甜甜的……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北城机场。
李江川做东,他们在机场简单用了晚餐。
临走,谢津渡忽然说要找李江川有事。
周景仪没跟过去,她靠在卡座里小憩,今天玩了一整天,身体、精神都有点乏。
受周迟喻的潜移默化影响,多年来,李江川和谢津渡的关系算不上多亲厚,见他跟着自己过来,有些无措地问:“有事儿?”
谢津渡点点头,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李江川有些惊讶:“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谢津渡没藏着掖着,直说:“哄我老婆开心。”
李江川大概猜到了用途。
“能弄得到吗?”谢津渡又问。
李江川舔舔唇:“有,当然有,就是有些麻烦,得预定。”
谢津渡二话不说,现场给他转了一万块钱,“如果现在能找到,再给你两万。”
两万块?这么多钱?
李江川谈到钱,说话时的表情都变得谄媚起来:“难是难了点,但看在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这事儿包我头上。”
“半个小时,只要新的。”谢津渡强调。
“够了。”李江川自信满满地应下。
他背靠着墙壁,给各个兄弟打了一遍电话,没多久就找搞到了谢津渡要的东西。
李江川把袋子递过来说:“全新的,归你了,尺码也合适,你看多巧。”
谢津渡接过东西,立马给他了账。
李江川听到现金到账的声音,神清气爽,他对谢津渡印象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谁说谢津渡高冷难以接近了?他就是最平易近人的兄弟,好兄弟,有钱且慷慨的财神爷。
谢津渡回来,叫醒了周景仪。
她见李江川还在,有些惊讶,这俩人刚刚不!
知道做了什么事,李江川的脸都快笑烂了,还殷勤地送她和谢津渡去了车库。
车子发动前,李江川叉着腰交代:“兄弟,你下回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北城这地盘,我朋友多,什么忙都能帮。”
周景仪越发觉得奇怪,
李江川不是她哥那一派系的吗?怎么忽然跟谢津渡这么好了?
车子驶出机场,周景仪问谢津渡:“你刚刚找他做什么的?”
谢津渡语气淡淡:“买了点东西。”
她有些不信:“他能什么有东西卖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惊喜,现在不能说。”
谢津渡这家伙是知道怎么吊人胃口的,嘴巴超级严,不论她怎么套话,他都不肯说实话。
整整一个小时,她都在猜那个惊喜是什么,越想越好奇,心里直犯痒。
到家时,天黑透了,周景仪打了个哈欠下车。
只见他俯身从后背箱里拎出一个纸袋,神神秘秘地藏在身后。
她猜测,惊喜就在纸袋里。
回到家,他推着她的肩膀让她去洗澡。
“刚回来就洗澡啊?”她不着急洗澡,只想看那个纸袋里的惊喜是什么,伸手要抢——
谢津渡一抬手腕,说:“洗完澡才可以看。”
周景仪抱着胳膊,噘嘴道:“嘁,神神秘秘,我才不想看。”
他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哄道:“保证你会喜欢的惊喜。”
她不情不愿地拿上衣服去了淋雨房,谢津渡则提着纸袋去了楼上浴室。
周景仪洗完澡出来,没见到谢津渡,径直去冰箱找水喝。
她只喝了两口气泡水,身后的楼梯上忽然响起男人的脚步声。
她抬眼望去,手一抖,瓶子里的汽水摇摇晃晃着溅出来,落在脚背上……
谢津渡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深蓝色飞行员制服,衣服裁剪得当,极大地放大了他的身材优势,肩宽腿长腰窄,走起路来脚下带风,挺拔飒爽,神采奕奕。
他那张脸本就没有半分瑕疵,这会儿戴着制服帽,略微遮住了额间的短发的,目光深邃,五官更显立体。
是那种一点假也不掺的硬帅。
周景仪的脸颊,霎时间红透了。
她根本不敢看他,说话结结巴巴:“你……你上哪儿弄来的这身衣服?”
“专门找李江川买的。”他一步步走下来,与她鞋尖相抵,抬手拿过她手里的瓶子,仰头灌了一口水。
制服的领口整齐干净,纪风扣拧到最上面,男人的喉结滚动着擦过领口处的整齐折痕,再缓缓收回去,“咕嘟”一声,光也在那里一晃而过。
周景仪简直要被他这副模样迷晕了。
谢津渡放下瓶子,凑过来,指尖拨弄着她的头,挑起眉梢,散漫问:“我好看吗?”
“好……好看。”
他握住她的手心贴到唇上亲了亲,轻轻哼了一声:“好看的话,下次不准再看外面的制服帅哥。”
周景仪不假思索地反驳:“胡说,我……我什么时候看外面的!
制服帅哥了。”
哦,
不对,
她今天有看的,在飞机上。
周景仪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在吃醋。
白天,她多看了两眼制服飞行员,晚上,他就特地换上飞行员制服来钓她,还美其名曰惊喜。
这种行为着实幼稚又可爱。
她抬手,扯住他的领带,轻佻地笑了一声:“谢津渡,你醋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他反手捉住她的手腕,解开领带,抽下来,慢条斯理地绑住她的两只手腕,举高,再摁到身后的酒柜上。
手背撞击柜门传来的触感,让她呼吸停滞,又令她大脑兴奋。
她想看他穿制服凶她,尤其现在还被绑住了手腕。
周景仪仰起脸,钻到他怀里,挑衅般刺激着他:“我不就看了一会儿么,又没上手摸,又没上嘴啃……”
手腕上的领带骤然收紧,她被他拎得踮起脚尖。
重心不稳,身体离开酒柜,栽进他怀里,那些冰凉的扣子摩擦在脸上哗啦作响,别有一种刺激,很新鲜,很有趣。
“你居然想摸他,还想啃他!”他在生气,眉头皱着,面色阴沉。
周景仪丝毫不怕,反而越发兴奋,她扬了扬眉毛,继续说:“对啊,他长得那么帅,我不过只是个正常的女人,有点那方面冲动很正常。”
有那方面冲动?
谢津渡这回是真气狠了,他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下巴,捏得她骨头发疼。
她感觉到疼,还感觉到他在发抖。
生气但在努力克制,怒火染红了双眼睛。
已经比刚刚更帅,更好看了。
“你凶什么凶?坏狗,我只能看你,只能喜欢你么?只要我喜欢,我想看想摸谁都行……”
“不许!”他猛地打断她。
“不许什么?”
“不许摸别的狗。”他低头咬她的唇瓣,发泄一般。
第41章第41章不够,根本不够…………
第 41 章 第 41 章 不够,根本不够…………
第41章第41章不够,根本不够…………
41.
男人的牙齿磕破了她的唇瓣,甜腻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尖。
他很凶,呼吸急促,额头青筋突起跳动,像只发怒的黑豹。
她的手臂被领带拉得发酸,嘴巴有一点痛,但那点不适和心理上的兴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周景仪继续试探他脆弱的底线,想看他为自己发疯——
哪怕知道后果是明早下不来床。
一吻结束,她眯着眼睛,轻嗤一声:“我要是摸了别人、亲了别人会怎样?”
他握着那根领带,徒手将她拎离了地面。
身体悬在半空,手腕是唯一受力点,那里被勒得很疼,她像个挂在绞刑架上的犯人。
应该是要怕的,可她心里知道谢津渡并不会真的弄伤她,因此有恃无恐,更加肆无忌惮,语气也坏了许多:“没准我还会喜欢别人,到时候,就算你哭也没用。”
她果然……还是想不要他!
谢津渡一双眼睛变得猩红,他松开她的下颌骨,虎口握住了她的脖颈,用力扣住。
好痛!快要不能呼吸了。
周景仪察觉危险,用力蹬他的小腿:“松开!我逗你玩的,情趣懂不懂?”
原来只是情趣,不是真的。
这么说,她还是爱他的。
谢津渡松开她的脖子,改为握住她的肩膀,掌心用力一推,她悬在半空转了个面。
“手疼……”她娇滴滴地骂他,“放我下来。”
“还有更疼的。”他解开皮带,在她小腿上轻轻抽了一记。
男人将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腿不疼,麻麻的,很刺激。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内心深处泛起层叠的痒意。
可惜身体吊在那里,没法给与更多的回应。
“你快放我下来,吊得累死了。”她娇滴滴地指挥着。
谢津渡依言照做。
双脚着地的那一刻,她被他用力摁到了酒柜上,像块挤扁的海绵。
制服上的金属纽扣一粒粒硌在她后背上,冰冰凉凉。
“我们去房间吧。”客厅太羞耻了。
“不行,就在这里惩罚某只乱伤人心的坏猫。”
后颈被他咬住,灼热的唇瓣贴上来,之后是牙齿。
每咬一下,她后背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不够,根本不够……
好在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吊着她,给得很干脆。
他和她一样兴奋,趴在她肩窝里轻喘:“好想吃掉你,让你融化在我的身体里,变成我的心脏,我的血液,我的精神,我的意志……”
她扭头过来亲他的嘴:“那就……吃掉啊。”
他咬她的肩膀,膝盖撞上她的腿窝,更凶了。
“月月……永远……爱我好吗?”他在她耳畔乞求,“永远……永远……”
“好。”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那一瞬间,颅脑内炸!
开无数烟花。
如果她不爱他,他大概会像离水的植物那样干枯着死去。
*
第二天早上,周景仪没再睡懒觉。
她提前和赵文丽报备过,今天要回公司上班。
赵文丽没反对,她不想女儿因为怀孕产子离开权力中心。
谢津渡和妻子同时起床,她穿衣洗漱,他在厨房做好了早餐。
食物和阳光,让早晨美好到无以复加。
周景仪在玄关处穿鞋,谢津渡俯身拿走了高跟鞋,递给她一双平底鞋。
周景仪笑了一下,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是孕妇人设了。
谢津渡先她一步取过车钥匙:“我送你去公司。”
“也好。”她最讨厌早高峰时的堵车,有谢津渡在,路上还能说说话,不至于无聊。
车子一直开到周氏总部停下。
周景仪下车,隔着窗户和谢津渡道别,模样娇俏:“啊呀,一想到要一整天不能见你,我就好舍不得。”
谢津渡的目光变得幽暗,像是梅雨季的铅灰厚重的云层。
此刻,他好想吻她。
“我走啦。”她把小包夹在腋下,朝他挥手告别。
“等会儿,衣领没整理好。”他出声提醒。
“周景仪退回来,借着后汽车视镜左右照照:“衣领哪里有问题啊?我怎么没发现。”
“到这边来,我帮你弄。”谢津渡笑着说。
周景仪不疑有他,绕过车头,到了驾驶室一侧。
谢津渡没下车,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低头。
她今天穿着千鸟格西装套裙搭配黑色短款大衣,长发披肩,耳朵上戴着亮晶晶的香奈儿珍珠耳饰,倾身过来的时候,发丝滚落,露出一小段雪白的颈项。
他抬头,状似认真地整理起她的衣领。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擦着她的颈侧皮肤,不像是在给她整理衣服,更像是在抚弄她的脖子。
鼻尖嗅到了他须后水上的味道,凌冽干净,心旷神怡。
昨晚事后,他也曾这样抚弄她的脖子,样子涩的不行。
“整理好了吗?”她别过脸不看他。
“能亲一下吗?”谢津渡忽然问。
“不行啦,我口红要是花了,一会儿碰到同事多尴尬啊。”
宽阔的大掌,突然往上移动,四根手指停留在她颈椎骨处,轻轻往下一摁——
她被迫低身过来。
谢津渡仰头,近乎贪婪地吻向她的脖子——
那种甜甜的香味儿让他血脉喷张,鼻尖蹭开她的衣领,慢慢地嗅,轻轻地吸。
她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反手推他,低声说:“谢津渡……我得走啦,总不能刚回来上班就迟到。”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这回,她的衣领是真乱了,好在他没留下什么暧昧痕迹,不至于让她在外人面前出丑。
周景仪整理好衣服和他说:“晚上不用过来接,我把停在公司的车开回去。”
谢津渡点!
头。
车窗升起,他捂着额头靠在座椅里,缓缓将身体里燃起来的邪火压回去。
临走亲她,点了火没法灭,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驱车离开周氏后,他回家拿上笔记本电脑,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伦敦那边的公司,堆积了不少事等他处理,他的个人邮箱里躺着一百多封邮件。
他那个表弟根本就是个草包,公司交给他早晚得倒闭。
谢津渡花了一早时间梳理各部门汇总上来的问题。
吃午餐时,周景仪给他打来了电话,语气娇娇的:“谢津渡,你吃午饭了吗?”
他听到她的声音,早间的疲劳一扫而空,“一会儿吃,你呢?”
她苦着脸抱怨:“我正在吃孕妇营养餐。”
他忍不住想她此刻的表情,多半是皱着眉毛,噘着嘴巴,等着人哄。
“都有什么菜?”他问。
“白灼虾,白灼菜心,鲈鱼蒸水蛋。”少盐少油,味道寡淡,看着就没胃口。
“不好吃?”
“当然不好吃。”她喜欢吃他做的饭,“完了,我的胃被你养叼了,你得负责。”
“晚上想吃什么?”他顺着她的话问。
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点菜,她忙不迭报起菜名:“腌笃鲜,蟹粉烩蹄筋,葱爆鳝丝还有蟹黄豆腐。”
“没问题,全做。”
下午,两人各自忙碌。
周景仪跟赵文丽去了一趟西郊别院,谢津渡则在傍晚时分开了个远程会议。
布莱恩见到他跟见到救星似的,差点泪泗横流:“哥,你总算想起我们家还有个公司了吗?”
谢津渡没理他,条理清晰地说着各个问题的处理方法。
五点钟,他突然说要终止会议。
一个小时的会议,根本不够解决全部问题。
有高管在群里发言:“总裁,再给我几分钟时间,北美大区这边要炸锅了。”
谢津渡:“来不及,我要回家给我太太做晚餐。”
我要回家给我太太做晚餐?他们眼睛没瞎吧?
“您家不能请一位保姆吗?”那人问。
“不行,我太太只喜欢我做的菜。”
满屋子高管盯着屏幕上冷漠的一行字,有点崩溃。
有人问布莱恩:“副总,我们总裁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布莱恩摊摊手:“不知道。”
他哥是个恋爱脑,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被迫打工,一身班味,最近女朋友都不和他贴贴了。
没人知道他们这位高冷总裁在结束会议后,专程去了水产市场。
螃蟹挑母的,鳝鱼挑野生的,简直像个熟练操持家务的爸爸桑。
晚上六点,厨房里香气四溢。
手机在他口袋里响了一下,那是定位软件在提醒妻子到家了。
周景仪走到别墅门口,正要输密码——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她抚着胸口,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谢津渡笑着!
说:“你车子的引擎声很响。”
“原来是车子啊?”她丢掉小包,
踢掉鞋子,
小兔子似的跳到他怀里。
谢津渡一只手轻松抱起她。
周景仪居高临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谢先生,分别一天了,你想我了没?”
“特别想。”
她像只醉酒的猫,亲他的鼻梁和嘴巴:“好饿啊,饭做好了吗?”
“马上吃饭。”他舍不得放下她,一手抱她,一手端菜,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周景仪惊奇地发现,她中午点的菜色一样不少。
她没停筷子,腮帮子揣得鼓鼓的,脸都要埋进碗底了:“太好吃了,这才是本小姐该吃的饭。”
谢津渡说:“要不明天我去给你送饭?”
“不行,送饭也得把营养餐吃完,我妈明天要过来监督,少吃一口都不行。”
说完,她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要是谢津渡能和她一起吃饭,她妈应该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孕妇餐还可以让谢津渡代吃。
她放下筷子,捧着脸,笑眯眯看向他:“谢津渡,你白天一个人在家无不无聊啊?”
“还行。”他说。
“还行就是会无聊呗。”她继续打着自己算盘,“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怎么样?”
第 42 章 第 42 章 抖成什么样了?
第42章第42章抖成什么样了?
41.
谢津渡同意去周氏上班后,周景仪驱车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家裁缝店,店面不大,在绿荫河畔的一处小巷中。
朱漆木门正对着青石窄道,门口罗雀,位置偏僻,若不是来往的熟客根本找不到这里。
木门轻扣两下,走出来一位打扮时髦戴着圆眼镜的老先生。
周景仪上前礼貌地喊了声:“方童爷爷,新年好。”
谢津渡记得这里,也记得这位名叫方童的老爷子。
老先生年少时留过洋,会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还教他们用西班牙说过新年快乐。
小时候,每逢农历二月初二,周景仪的母亲赵文丽和他的母亲肖萍,会领着儿女来这里取提前定做的衣服。
那时候过二月二,流行丢旧衣、丢旧鞋,换得一年崭新运气。
在这家裁缝店里,同一块布,裁剪出三身款式不同的衣服,谢津渡一套,周迟喻一套,周景仪一套。
从店里出去,总有人以为他们是三胞胎。
每逢这种时候,两位母亲就会开玩笑说:“早晚都是一家人。”
谢津渡没想到,时隔经年她会带他来这里。
周景仪忍不住和他聊起了过去:“以前,我们常常会来这里做衣服,我哥还被迫和你穿了十几年的兄弟装。”
不过,二十岁以后,周迟喻去外地念书,谢津渡也不在北城,她就不高兴过来做衣服了。
毕竟,她一个人来这里,有点睹物思人的嫌疑。
老先生推推眼镜,待看清来人,笑盈盈点上灯,“真是难得,是月月和津渡吧。”
周景仪也跟着笑:“您记性真好,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怎么不记得,‘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这句可是出自秦观的《踏莎行》,很有名的。说起来,你们俩好久都不来我这里做衣服了,我还以为你们是长大了,看不上我这手艺了。”
周景仪连忙说:“怎么会?只是一直没空过来。”
老先生见二人手挽着手,无名指上又戴着同款的婚戒,大概猜到了他们的关系,开玩笑道:“你们俩结婚,应该给我带点喜糖,我可给你们做了十几年的情侣装。”
周景仪莞尔:“等下回过来拿衣服,一定给您带喜糖。”
“我老咯,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出你们喜欢的款式。”
“做您最拿手的西装就没问题。”
老先生哈哈笑起来,领着他们去里面选布料、量尺寸。
谢津渡身形挺拔,气质卓然,仰头抬臂配合老先生量尺寸时,自有一种港片电影里大佬的矜贵派头,周景仪趴在椅背上偷偷看了好一会儿。
老先生见状,免不了打趣几句:“月月,你眼睛都快黏在小谢身上了,你们都结婚了,还没看够吗?”
周景仪臊红了脸,嗔道:“哎呀,谁说我在看他啦?您可别胡说。”
“你小时候就喜欢看他。”老先生举着软尺,!
绕到谢津渡后背量他的肩宽,再低头在纸上记下数字。
“您肯定记错了,我小时候才不高兴看他,”周景仪讲完,不忘拉自己老公帮腔,“谢津渡,你说,我小时候,到底有没有喜欢你?”
谢津渡随即默契地和老先生说:“您误会了,月月没喜欢我,都是我在暗恋她。”
周景仪抬头挺胸强调:“方爷爷,您看,真相大白了吧。”
方童摇摇头:“津渡从小就是个怕老婆的,你说一他肯定不说二。”
谢津渡轻笑一声:“您讲对了,我现在也怕老婆。”
这下子,周景仪耳朵脸颊臊得更红了,只好找别的话题:“方爷爷,我们什么时候能来拿衣服?”
方童将写着尺寸的纸撕下来,夹在他们选的布料上,折叠整齐,“我这里不能催工期,你留个号码,做好了叫你。”
周景仪特别交待:“那您得赶在二月二完工才行,我们年轻人都讲就仪式感。”
老先生无奈叹气:“我这都过退休年龄了,还要被你们这些小辈催着讨生活。”
周景仪调皮道:“您是过了退休年龄,可一件衣服的手工费要五位数呢,那可不得累一点吗?”
从小店出去两百米,忽然下起了雨。
梧桐巷属于历史性街道,车子不让进,他们的车停在很远的地方。
谢津渡匆匆拉上她到廊下躲雨。
周景仪抱着胳膊,对着珠帘似的雨幕抱怨:“早知道就带把伞过来了。”
“我倒是很喜欢下雨。”谢津渡说。
“下雨哪里好?冷飕飕的。”今天的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
谢津渡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下雨本来不好,但是和你在一起,暴雨也像艳阳天。”
她因为这句话,心情变好了许多。
长廊外面就是绿茵河,雨点落在翠青色的河面上,晕开层层涟漪,绿玉一般。
她没来由想起《小团圆》里的句子:“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下雨不来。”
如今,他们天天见面,下点雨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说:“回头再给你配辆车,我车库里的那些车太花哨了,不适合你。”
“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谢津渡问。
她伸手去接瓦楞上滴落的雨水,说话声温温柔柔的:“因为我上一次的人生规划出错了,这次不想再出错。”
她心里还藏着一句话:我想重新把你规划进我的人生里。
没说出来,是想给自己留点余地,她没勇气再像十几岁那样横冲直撞。
谢津渡走过来,抱了她一下:“这次肯定不会出错。”
她靠在他心口发愣,真的不会出错吗?
她隐隐担心他会恢复记忆……
到时候,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
三两场小雨过后,北城气温回暖,彻底步入春天。
二月初二,谢津渡穿上定制的西装和周景仪一起去周氏上班。
进公司前,周景仪忽然对说他!
:“你的戒指太容易暴露身份了,先摘下来,免得大家乱八卦我们的关系。”
在谢津渡的思想观念里,婚戒一但戴上就是一生一世不能摘的,那代表着永恒和忠诚。
他蹙额问:“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嗯,暂时不太想。”刚结婚就带着老公来开后门,被公司里的人知道肯定不太光彩,还是先低调一点比较妥当。
谢津渡没有看出她的这层心思,只以为她顾虑着旁的事。
她不公布身份,或许是为了方便将来离婚跑路……
他心里闷闷的,一阵刺痛,到底还是听话地摘掉了婚戒。
铂金戒指收在心口内袋里,像一根刺扎在那儿。
赵文丽今天不在公司,周景仪带着他径直去了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
期间她不忘交待:“把我办公室旁边的小办公室拨给谢秘书用。”
她让谢津渡做自己的秘书,除却想和他亲近之外,当然也有别的考量。
做周家女婿的人,不能不懂经商,他们将来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不能拖后腿。她的丈夫,脑子里不能只装着情情爱爱。
做她的秘书,给她打下手,算是一条捷径。
谢津渡很快明白了妻子的用意——
她有意掀开自己的世界,让他进来。
这说明,她潜意识里是想与他共度余生的。
意识到这点,摘婚戒带来不适感,忽然淡下去许多。
十一点半,助理敲门进来,送来了今天的孕妇餐。
周景仪随即用内线把谢津渡叫到了办公室,
进门后,她贼兮兮地把总经办大门关上了。
谢津渡笑了下,敞腿在沙发上坐下。
从早上到现在,这熟悉的一幕,已经上演过好几遍了。
周景仪挤到他旁边坐下,和他腿贴着腿,娇滴滴问:“都过了一早上了,你想我没有?”
谢津渡说:“九点钟开早会的时候,我们不是见过,你还偷偷摸过我的手。”
她夸张地挑了挑眉毛反驳:“那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谢津渡又说:“十点钟的时候,我也进来过,你亲了我的嘴。”
周景仪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那也过了一个半小时了。”
谢津渡再次开口:“十一点,你说要喝咖啡,喊我进来,摸了我的腹肌。”
周景仪脸红耳赤,清了清嗓子:“哎呀,我那不是情不自禁么,你这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谢津渡陷在沙发里,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说吧,这回又打算怎么揩我油?现在要脱衣服吗?”
“谁要揩你油啦?”她把办公桌上的餐袋拎过来,递给他说,“我是想让你帮我吃一点孕妇餐。”
“这回这么纯洁?”他不信。
周景仪气鼓鼓道:“我本来就很纯洁,是你思想不纯洁才对。”
谢津渡笑:“嗯,是我不纯洁。”
周景仪打开餐盒,催促他吃饭。
他吃东西的样子也好看,连带着!
那些少油少盐的寡淡菜色都变得色香味俱全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别只顾着自己吃啊,
也喂我一口。”
谢津渡夹了筷虾仁送到她嘴边,
周景仪嚼了嚼,咽下去,又雏鸟似的张嘴等喂,一口之后又一口。
她昨天抱怨难吃的孕妇餐,今天在耳鬓厮磨里变成了美味珍馐。
下午事情多,周景仪没空再叫他。
谢津渡在人事经理的介绍下,熟悉了周氏的各个部门。
大家都知道公司里来了一位长相英俊的总经理秘书。
茶水间今天相当热闹,女孩们都在讨论这位帅气的总经理秘书——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谢秘书的眼睛是灰紫色的?”
“对对对,不说话的时候冷若冰霜,酷的要命。”
“说话时的声音也好听,非常有礼貌。”
“没人注意到他的手吗?手指细细长长的。”
周景仪在办公室待久了,出来透气,正好听到这些关于自己老公的八卦。
她一条信息把谢津渡喊来了茶水间外边。
那些讨论他怎么怎么好看的女孩们还没停嘴。
周景仪气不过,踢了他一脚。
这时,女孩们忽然蜂拥着从茶水间出来了。
周景仪听到动静,迅速转移进一旁的会议室里。
谢津渡被其中一个女生叫住了:“谢秘书,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方便后期工作联络。”
周景仪见他被搭讪,气得牙根痒,但又没法到明处来发作,只好忍着。
谢津渡要是真敢加微信就死定了!
好在他拒绝了:“我太太不喜欢我加异性微信,工作上事可以当面聊。”
那女孩惊呆了:“你……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谢津渡点头:“我太太和我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女孩们纷纷走了。
楼道里安静下来,谢津渡瞥向旁边的会议室。
他家老婆还没出来,八成是在生气,他快步走进去赔罪。
周景仪看到他,阴阳怪气道:“第一天来公司上班就被女人看上并搭讪,肯定很爽吧?”
谢津渡趁机提议:“要不明天还是把婚戒戴上?”
“戴戒指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是不能直接戴婚戒。
下班后,她把车开到珠宝店,挑了一颗最大、最闪的男士钻戒,现场付钱,给他戴上了。
第 43 章 第 43 章 摁住了她的腰窝…………
第43章第43章摁住了她的腰窝…………
43.
赵文丽出差一个礼拜,谢津渡给周景仪做了一个星期的秘书。
众人很快发现,这位姓谢的秘书和他们总经理关系暧昧——
有人看到他从总经办出来,嘴唇破了;有人看到他从总经办出来,西装揉皱了;还有人看到他从总经办出来,衣领上有口红印。
八卦传出了许多个版本——
什么已婚美少男被迫接受职场潜规则,什么金主霸总娇养小秘书,什么冷峻秘书勾引美艳老板……
简直是各种版本的晋江霸总小说。
赵文丽从自己秘书那里听到这些花里胡哨的绯闻,肺都要气炸了,一回公司,直接杀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周景仪正在看市场部汇报上来月度数据,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谢津渡,眼皮也懒得抬,冲外面说了句:“进。”
赵文丽气势汹汹杀进来,一拍桌子:“周景仪,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周景仪听到自己大名,顿觉不妙。
完了,肯定是她没怀孕的事被她妈发现了!
正欲辩解,又听见赵文丽讲:“我听说你在公司养了个男秘书?”
哦,原来是这个事啊,那不要紧。
“我是养了个男秘书,不过他是……”
赵文丽捏了捏眉心,打断道:“你这刚结婚就在外面养人,像什么话?还养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让旁人说来说去像什么。”
周景仪耸耸肩破罐子破摔:“说就说呗。”她自己的老公亲近点怎么了。
赵文丽一掀衣摆坐下来,气愤道:“去把人喊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不入流货色,建国后还有男狐狸成精。”
周景仪连忙阻止:“妈,其实……没那个必要啦,都是一家人。”
赵文丽朝自己秘书递了个眼色,秘书随即去隔壁叫人。
半分钟后,谢津渡推门进来,字正腔圆地叫了声:“妈。”
赵文丽见了他,眼皮连跳数下:“津渡,你怎么在这里?”
周景仪插话进来道:“他就是您刚刚说的不入流货色,也是我秘书。”
赵文丽:“……”
周景仪关上门叹气:“我就说没那种必要吧,您非不信,这回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赵文丽白了周景仪一眼:“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周景仪嘟囔:“反正又不是外人,我哪知道您会听信谗言,大义灭亲啊?”
一旁的董事长秘书没敢说话,一个劲地擦汗。
赵文丽看自己女婿还是很顺眼的:“公司事情多,你来帮月月分担,我也放心些。”
从那之后,再没人乱八卦了。
大家都知道谢津渡不是什么妖艳货色男秘书,那是他们集团的正经姑爷。
小周总和姑爷青梅竹马,从小定过娃娃亲,留洋回来就结婚,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
翌日!
,赵文丽派下来一个任务。
有名的医药企业伟生生物,预备在粤城打造一座无人生产小镇,这和沙特那个项目异曲同工。
赵文丽想拿下这个项目的总承包,为后续沙特未来城项目的招标做准备,正巧也试炼一下dreamingcar的核心技术。
周景仪做过背调,发现这个伟生生物的前身,正是谢津渡父母从前创立的那家北城生物。
她本想阻止谢津渡参与,但见他对这个项目表现出浓厚兴趣,只好作罢。
隔天下午,伟生生物的老板约他们在西郊马场碰面。
北城入春后,气温回升,青草相继发芽,风很舒服,这种天气在外面骑骑马还是挺惬意的。
周景仪正巧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
蒋伟先到,没在室外骑马,而是请他们上了二楼茶室。s??
聊了不多久,一个身着骑马服的青年推门闯进来:“爸,这是我的项目,得和我谈才行,决定权在我,得各项技术过关才行。”
周景仪闻言,抬眉打量起这位青年——
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相貌英俊,眼神清澈,唇红齿白,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公子哥。
蒋伟忙做了介绍:“小周总,这是我儿子蒋时亦。”
周景仪笑着朝蒋时亦伸出手:“你好,周景仪。”
饶是蒋时亦随父亲出入商场,看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美人,还是被周景仪漂亮的一愣,眼神都变得羞涩起来。
一旁的谢津渡,眯起眼睫,有些不悦。
蒋时亦很快回神道:“这个项目,我打算公开招标,不私下聊,你们请回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交个朋友嘛。”周景仪也没着急聊合作,抿了口茶,微笑着同他说话,眸光潋滟如春水,“你刚刚是在骑马吗?这身骑马服很适合你,很帅气。”
蒋时亦被她夸奖,很是受用,清了清嗓子道:“你会骑马吗?你要是能骑马赢过我,我可以考虑和你谈谈合作的事。”
周景仪转了转手里的茶盏,笑:“你说真的,还是在哄人?”
蒋时亦急得眉毛直跳:“我从来不哄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周景仪啪地放下茶杯,站起来说:“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比骑马。”她手正痒呢。
“你……你还会骑马?”蒋时亦很是惊奇。
周景仪扬扬眉毛:“你都会骑马,我凭什么不能会?看不起谁呢?”
见她往外走,谢津渡也急忙起身跟上。
周景仪脚步轻快,径直去了马房,饲养员认得她,礼貌地和她打招呼。
不多时,她从里面牵出一匹油光水滑的黑马。那匹马的体型是整个马房里最高最壮的,和她纤瘦的身板形成巨大反差。
蒋时亦眼睛都惊圆了:“这居然是你的马?”
“有什么可稀奇的?”她没去换骑马服,也没做任何防护措施,原地翻身上马,白色纱裙在风中飘飘荡荡,似一朵洁白的睡莲。
蒋时亦牵来自己的马,骑上去。
“比小圈比大圈?”周!
景仪问。
“大圈吧。”蒋时亦答。
大圈距离这里有几百米,两人边慢慢骑马边聊天。
蒋时亦得知周景仪比自己大三岁后,自觉喊她姐姐。
蒋伟在谢津渡肩膀上轻拍两下说:“谢秘书,我们俩就不过去了吧,我不太会骑马。”
谢津渡只能暂时留在这边等候,余光却一直往马场上瞥——
蒋伟递过来一支雪茄烟,说:“你不是小周总的秘书吧?”
谢津渡接过雪茄,夹在指尖,没点。
他没什么烟瘾,更不喜雪茄。
蒋伟含着烟,继续讲话:“我听说,周家年初时给女儿办了婚礼,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小周总的丈夫吧。”
谢津渡眸色转暗。
从刚刚到现在,他和周景仪没有任何亲昵的身体触碰,也没有任何暧昧的语言。
这男人竟然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的关系,着实不简单。
当年谢家出事后,蒋伟第一时间收购了北城生物,逆风翻盘……
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简单。
他那时年少,又在伦敦,外公又派人回来查过,但什么也没查到。
这时候,马场那里响起一阵尖叫——
谢津渡以为是周景仪出事了,顾不得和蒋伟虚与委蛇,拔腿往马场飞跑……
*
半分钟前,一只斑纹鸟猛地从高处俯冲下来。
蒋时亦的马受了惊,突然开始发疯狂奔。
他学骑马不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握紧缰绳大喊:“救命!”
周景仪急忙挥动鞭子,骑马追上去——
“你冷静点,不要大喊大叫,马胆子小,你叫得越大声,死得越快。”
蒋时亦只好照做。
周景仪继续指挥:“你放松缰绳,不要扯它的嘴,不要和它对抗,更不要急转弯!”
“放松缰绳我还怎么控制它?”蒋时亦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周景安慰:“没关系,它不会伤害你,它只是害怕。”
蒋时亦看了她一眼,听从了她的话。
身下的马果然没那么疯了。
他惨兮兮地看向周景仪问:“然后呢?”
“做减半却。轻轻将马的头向左转,让它们移动几步,再让马头向右转,移动几步,左右重复,让它感知你的存在。”
蒋时亦听话照做,疯跑的马终于不再躁动。
“再怎么办?”蒋时亦问。
“去前面跑大圈。”
“还要跑?”他现在只想从马背上下来。
“对,让它跑累了,再回去跑小圈,让它彻底冷静。”
蒋时亦的马终于恢复了平静,周景仪跳下马背,抱着马头轻声安抚。
蒋时亦坐在马背上脸色惨白。
周景仪朝他笑笑说:“已经没事了,你下来吧。”
蒋时亦从马背上滚下来,腿都软了,周景仪适时扶了他一把。
蒋时亦道过谢,连声赞叹:“姐姐,你好厉害,刚刚要!
不是你,我可能就没命了。”
“你也不赖,表现得很冷静。”
蒋时亦摸了摸脖颈,红着脸说:“过两天,我能请你吃饭吗?”
“带上合同就能。”周景仪牵上自己的马要走。
蒋时亦有些着急,追上来:“我是说真的请你吃饭。”
周景仪笑:“我也没说假的。”
走了没多远,迎面碰上疾步跑来的谢津渡——
他喘着气,额头是满是汗粒,眼睛红红的,皮鞋和西裤上沾满了尘土和干枯的草叶,失了平日里的沉稳。
周景仪意识到他也被吓到了,忙跑过去报平安:“我没事啦,刚刚是他的马被鸟吓到了……”
谢津渡没说话,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抱住。
他在她头顶喘着气,空气在他胸腔里翻滚,呼哧呼哧,像是漏气的风箱。
周景仪捏住他的手,晃了晃说:“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蒋时亦看他们抱在一块,有些惊诧,还有些不高兴。
蒋伟也赶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蒋时亦解释说:“我的马被鸟吓着了,幸好周小姐救我,爸,我刚刚差点没命了。”
周景仪推推谢津渡,想提醒他松开自己,他非但不松,还将她提抱到了手臂上,牢牢护在怀里。
蒋伟觉说:“小周总,合作的事,还是改天再谈吧。”
周景仪只好同意。
蒋家父子离开后,谢津渡依旧没有放她下来,他一只手抱她,一只手牵着马回到马房。
那些饲养员们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周景仪有点害羞,小声说:“谢津渡,我下来自己走啦,我又没受伤……”
他不依,一直把她抱到车上,系好安全带。
蒋家父子回到楼上,蒋时亦抱怨马场管理差劲,蒋伟则目不转睛地俯瞰向楼下。
他没想到,谢家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回到北城。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要不是赵文丽突然插一手,这小子恐怕早死透了。现在他投奔周家,不知作何打算?
*
离开马场,谢津渡直接将车开回了家。
第 44 章 第 44 章 “这件也脱掉。”
第44章第44章“这件也脱掉。”
44.
电话挂断,飞行模式打开,再也没有电话和信息进来。
手机被他丢到床头柜上,熄灭了屏幕。
周景仪非常瞧不上谢津渡这种吃飞醋的行径。
越想越气,她翻身坐起来,板着脸和他较劲:“我刚刚都和你说了,那是工作,你凭什么干预我工作上的事?我只是和你结婚,不是坐牢。”
谢津渡难得没顺着她:“既然是工作就让他白天打,现在是休息时间。”
周景仪越发恼火,拎起枕头砸向他:“休息时间也是我的休息时间,我有权选择和谁打电话,和谁聊天,你无权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她爬到床头拿回手机,要给蒋时亦回电话——
被他强行握住了手腕:“不许打。”
“我偏要!”她从床上跳下来,扯住他的袖子往外拽,“你给我出去,今晚不许睡主卧。”
谢津渡脸色也变了:“你就这么喜欢他?”
“什么?”周景仪愣住。
“你为了他,大半夜和我吵架置气,还要和我分房睡?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你别转移话题,喜欢不是你限制我自由的借口!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协议的,我要是想反悔,可以随时提离婚。”
“行。”他没再与她争吵,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走了出去。
周景仪也没心情再给蒋时亦打电话。
一时间,卧室里静的可怕,只剩下窗外的树叶在沙沙作响。
她摁灭了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掀被坐起来,点亮灯。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和谢津渡吵架。
小时候,他们也会吵架,基本都是她欺负他,最后也是他主动来哄。
今晚的事,错不在她,也该是他来哄。
周景仪吸进一口气,抱着膝盖安慰自己,每对夫妻都会经历这样的磨合期。
要她磨圆了去适应别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那是谢津渡……总归又有些不同。
他刚刚的背影还挺可怜的。
她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没有半分睡意。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太热了,有些干燥,她披上衣服去楼下倒水喝。
一楼没开灯,暖气也停了,黑黢黢的,有些冷,顺着台阶走到最下面,小腿突然撞上一团黑影—
她惊了一跳,拍亮灯才发现那黑影是谢津渡,“你怎么不去睡觉,在这儿坐着?”
他抬头看向她,哑声道:“睡不着。”
周景仪这才看到他眼睛红通通的,脸上泪痕还没干,活像只伤心的兔子。
她见不得眼泪,尤其见不得谢津渡掉眼泪。
“你……你干嘛哭?夫妻吵架不是很正常吗?”
他没接这句,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扯了扯她的裤脚:“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心脏没来由疼了一阵,她连带着声音都软下来:“我没!
说不要你啊。”
“你刚刚分明说要和我离婚,再和蒋时亦好。”
“天地良心,我哪有说那样的话。”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和他吵架时的措辞是有些过于激烈了。
谢津渡抿着唇,半晌没说话。
周景仪心烦意乱,在心里默念好几遍:大女人不让小男人掉眼泪。
算了,算了,哄一下,哄一下。
她把手放到他膝盖上压着,说:“谢津渡,我们和好吧,别吵架了。”
“你还要我?”
“要,当然要。”她别开脸,傲娇道,“没见过为这点小事就离婚的。”
他侧过身,把眼睛埋进到她肩窝里。泪水渗透薄衫,贴到皮肤上,湿漉漉的。
周景仪僵在那里,忍不住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哄小宠物似的笑:“也没见过谁家吵架,老婆哄老公的。”
“嗯。”
她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走啦,回去睡觉。”
“你刚刚让我睡楼下的……”
“还挺记仇,”周景仪被他噎了一下,鼓着了鼓腮帮子道,“那我现在让你回去睡,去不去?刚刚的事还没做完呢,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三、二……”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楼上太热。
接吻、交颈相贴,出了许多汗,床单湿透了。
她枕在他心口,听着他怦怦的心跳声,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你下回能不能不吃醋?”
“我控制不住,你允许他叫你姐姐。”男人说话时,胸膛震颤,像一面小鼓。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也允许你叫我姐姐啊。”
“你比我小,不算姐姐。”
她捏了捏他的手指,故意逗他:“弟弟是看起来比较带劲儿,也更有活力。”
他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咬她的嘴:“说清楚,谁带劲儿?谁有活力?”
男人身上的汗粒还没干透,被暖橘色的光照得亮晶晶的,额角的鬓发和睫毛都湿着,黏糊糊的,很有年下男的那种可爱。
她揽住他的脖子,摸了摸他的耳朵:“当然是年龄小的有活力。”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被他翻来覆去折腾,骨头快散架时,她才觉得后悔,抬腿蹬他,被他握住了脚踝,亲啄脚掌。
当然,别的事他也没停下。
她吃不消了,开始骂人:“轻点儿,你怎么还不好?”
他倾身过来,吮她的耳垂:“轻点可没活力,姐、姐。”
他喊姐姐的一瞬间,她脑袋空着,心脏飞出去,成了一群扑腾的云雀。
“还说不喜欢,兴奋成什么样了?你就是喜欢别人喊你姐姐。”
“不许说……”她捂他的嘴,被他咬了手心。
“偏要说,姐姐~姐姐~”
他太懂得怎么迎合她的各种喜好,几乎都凭本能,节奏恰到好处,甜言蜜语也足够蚀骨,连往哪儿呼吸都像是算计好的。
*
隔天,周迟喻给周景仪打来一!
通电话。
之前,她想买谢家的旧宅,一直找不到户主,专门请周迟喻帮忙调查。
户主名叫刘颖,七年前被法院执行为失信人员,现在这套房子抵给伟生生物还债了。
她不禁蹙起眉头。
怎么又是伟生生物?刘颖和伟生生物有什么关系?
“哥,你知道刘颖人在哪里吗?”
周迟喻声音很懒:“这恐怕得让警察找了。”
“你朋友不能帮忙找吗?”
周迟喻笑:“帮忙也行,你先打电话问问季云珂最近在哪儿。”
“你又要去美国看她?”
周迟喻语气傲娇的不行:“谁说我要看她了,她上回拿了个奖,我去看看她的飞机,我全是为了工作。”
“嘁,看就看,我又不笑话你。”季云珂要是真和别人结婚,她哥保不齐要打光棍,“行,我帮你问。”
和云珂打完电话,她又给蒋时亦发信息,约他出来吃饭。
到了下班点,谢津渡敲门进来等她一起回家。
周景仪忽然说:“我今天有点事儿,要晚点回家,不在家吃晚饭,你能不能一个人回家。”
“什么事?”他问。
她咬了下唇瓣,思忖该如何作答。
上回,因为蒋时亦叫她姐姐,他吃醋发疯,弄得她腰疼了三天。
为了她的肾脏健康,她决定撒个小谎:“我同学喊吃饭啦,推不掉。”
“哪个同学?”
“李江川和他老婆。”她怕他刨根问底,挎上小包,走过来,捧着他的脸左右亲了亲,“我吃顿饭就回来啦。”
尽管妻子掩饰得很认真,他还是看出来她在撒谎。
周景仪一走,谢津渡靠在墙上,给李江川打去电话。
李江川几乎是秒接:“老同学,最近有什么事需要的我效力?”
“我想请你吃晚饭。”
“今天不巧,我六点钟飞新加坡。”李江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谢津渡挂掉电话,眸色变得漆黑幽暗。
果然在骗他。
和她一起吃饭的人,根本不是李江川,而是旁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个男人,不然她不会撒谎。
他目光暗下来,扯松了领带,视线从高楼上俯瞰下去。
要下雨了,云层堆积得很厚,如同大片的棉絮。
谢津渡心口闷闷的,仿佛被这厚厚的积雨云压得喘不上气。
*
周景仪和蒋时亦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距离周氏总部不远,车子开过去不过四五分钟。
她先到,点好了菜等候。
蒋时亦来得稍微有些晚,正好赶上上菜。
两人相对而坐,寒暄几句后步入正题,谁也没提那天晚上的那通电话。
这几天他专门考察过周氏,粤城的项目交给他们,他是放心的:“姐姐,我想请你们的人和我实地去趟粤城考察,给我一个初步方案。”
周景仪点头:“当然,我会亲自带队负责这个项目。”!
她计划做好这个项目,找她妈赵文丽摊牌没怀孕的事,将功抵罪……
蒋时亦听她这样说,也放心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周景仪停下筷子说:“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_[()]▎『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蒋时亦问。
“我想买你家的一套房子。”
蒋时亦听她说完前因后果,拍拍胸脯打包票:“保证没问题。”
该聊的聊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周景仪结完账和他道别。
这家餐厅在商场里,她从扶梯下去,看到两家很不错的男装店。
今晚撒了谎。
背着谢津渡偷偷出来和蒋时亦吃饭,她有一点理亏,打算买几件衣服给他做补偿。
谢津渡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这些衣服只要尺码选对了,到他身上肯定不会丑。
打扮谢津渡就像打扮芭比娃娃,她挑衣服上瘾,买了好多件,好在这些店都有配送服务,不然她跑车的后备箱根本装不下。
路过隔壁内衣店,美女销售员认得她,硬是把她哄了进去,自然又是大包小包购买一通。
此时的谢津渡,还在总经办没走。
从周景仪离开周氏起,他一直在看手机定位。
17:44定位显示她到达宏莱商场。
18:32定位福星阁。
19:01福星阁。
19:14福星阁。
19:36定位显示她去了brioni和kiton。
第 45 章 第 45 章 “咬破了……”
第45章第45章“咬破了……”
45.
说不上为什么,今晚的谢津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平常,他没有这么吓人,也没有这么冷。
从上往下的冷,神情冷,说话语气冷,就连手指也冷。
湿哒哒,冷冰冰,像屋外无休止的夜雨。
他虽然不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男人的食指屈折,勾住那根肩带缠绕、拉扯。
颈侧皮/肉勒割出一道细细的凹痕,他像是有意折磨似的,又疼又痒。她甚至觉得,那不是肩带,而是恶魔专门用来鞭打亡灵的绳索。
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景仪吞咽着嗓子,眼睛里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终于肯放开那根可怜的吊带,指尖停留在她锁骨上来回摩挲。
等那处的皮肤磨得发红,他又用吻覆盖上去,做记号一般地咬。
顶灯很亮,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女孩很紧张,在发抖,眼睛里的光微微闪动。
男人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抬高,张嘴咬住了她的喉骨。
女性也有喉结,只是不像男性那样明显,那是一块很小的骨头,在他齿尖滚动颤抖,可怜又可爱。
身下的座椅“咔哒”响过一声后,两人往后倒去,雨水打湿过的裤管,擦过她的脚踝,又潮又冰。
周景仪心中警铃大作,再这么下去,她今晚肯定要倒大霉。
得安抚一下,不然他发起疯来,她可没法招架。
“谢津渡……”她推了他一下,掌心盖住他的嘴巴,“你先听我解释一句行不行?”
“解释什么?”他扯开她的手,改为咬她的下巴,呼吸灼得她心尖发痒。
周景仪赶紧往下说:“我今晚撒了谎,我见了蒋时亦,请他吃了一顿饭。不过,那都是为了工作,也都是在公开场合,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商场监控,一丁点儿亲昵的举动都没有。”
他听到这里,并不满意,轻嗤一声,咬住了她的下嘴唇,舌尖顶开她的上颚,舔了一下。
他真是下贱,纵使生气,还是想吻她,贪恋她身上的气息,痴迷她舌尖上的甜蜜。
周景仪心跳得飞快,她等他吻够了,喘着气说:“你要是还有别的不高兴的事,你可以问我,我可以解释。”
他略松开她问:“除了吃饭,你们还去了哪里?”
“哪儿也没去,吃完饭我就先走了。”
“是吗?”男人瞳色漆黑,盛满愠色。
“你不信我?”她抱住他精壮的胳膊,忽然有些生气,“你觉得我吃过饭,和蒋时亦约会去了?”
谢津渡别过脸,没说话,他不想戳破,至少现在不想。
如果他没看到她的定位信息,他会选择相信她。
可是,她和蒋时亦一起逛了男装店,又逛了内衣店。
那是多么私密的事,她甚至从没带他逛过那种店。
如果不是为了更亲密的关系,为什么要去!
那种店?
“谢津渡,我们之间,难道连基本信任都没有?我只是和他一起吃饭,又不是和他去开房,你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吗?”
他拎起副驾驶上的纸袋,打断她:“蒋时亦今晚知道你内衣尺码了吧。”
“什么?”周景仪拧着眉,觉得荒谬至极。
气愤嫉妒将他此刻的理智吞没殆尽,他声音也跟着变了:“你们一起去了内衣店,你是不是试衣服给他看了?”
“啪!”周景仪抬手,用力扇了他一耳刮,“你混蛋!”
谢津渡脸上吃痛,理智回归,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刚想道歉——
却见她吸着鼻子,眼珠一转,眼泪掉落在脸颊上。
他心头一阵涩痛,慌了神,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谢津渡,在你眼里,我就是吃顿饭就要和人上床的女人吗?和你结婚前,我难道没有途径认识男人吗?我连朋友都没谈过,凭什么被你这样说?”
“对不起,月月,是我说错了话,”他把她搂到怀里,“我太喜欢你,想霸占你,是我不对,我太贪心。”
她推开他,抹着眼泪大声控诉:“你就是不对!亏我花了还好长时间给你挑新衣服,想哄你,我现在就打电话给brioni和kiton的销售,把那些衣服全退了,一件都不留。”
原来她今晚去brioni和kiton,是给他买衣服,他还以为她是……
他真该死啊!妻子这样好,他竟然怀疑她。他本该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和她相比,他简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无地自容。
周景仪声音哽咽着:“你要是不想过就离婚,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他们之间的感情太浅,像根泡过水的腐败棉线,一扯就断。
谢津渡听她这样说,心快要碎成齑粉了。
“可我非你不可。”他握住她的手覆到脸上,“实在不行,你打我吧,打到出气为止。”
“打你有什么用?”她把手收回来,睫毛上还沾着细细的泪珠。
他往上挪了挪,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乞求:“这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出现第二次,要是我再乱猜忌你的心,我就出车祸,坠机,被鲨鱼咬,不得好……”
她抬手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说出后面那个字:“别说这种话。”
他低着头,声音哽塞,喉头滚落。
该怎样描述他的心上人呢?她像春天的太阳,又比太阳温暖,比云洁白,比泉水透明,比树叶翠绿,比世界上一切所见都好。
只有他不好……
也只有她觉得他好,只有她愿意把光照向他。
月亮从来不在意虫蚁是否丑陋,只一味在夜里为它们点灯。
“谢津渡,我现在很喜欢你,你不用担心我被人拐跑,我的心很坚定,蒋时亦也好,其他人也罢,他们暂时都没那种本事。”
“那你还能继续喜欢我吗?”他问。
“我考虑考虑吧。”她一直认为,吃醋是喜欢的另一种宣泄,适当吃醋也挺可爱,他这个样子只能慢慢纠正。
!
谢津渡像只湿漉漉的大狗轻蹭着她的脖颈:“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她立起一根手指朝他说:“就这一次,再有下回,你可别想了,等着被我扫地出门。”
“绝对不敢了。”他情愿死掉也不要再惹她哭。
“你下次吃醋怎么办?”周景仪问。
“我下次吃醋,找个地方偷偷哭。”
闻言,她噗嗤一声笑了。
车里渐渐安静下来,半晌,她忽然说:“我腿给你压麻了,你好重。”
“那回家。”他掀开车门,要走。
“你这就走啦?”她从后面扯住他的手臂。
谢津渡愣了一下问:“还要怎么样?”
“我还没罚你呢?”她撑着下颌,手指在脸颊上轻点几下,眼睛亮晶晶,模样有几分淘气。
“怎么罚?”他问。
她下车,伸手拨开他的大衣,勾住他的皮带,轻轻一摁,将那根皮带抽离了他的裤子。
她仰着脸,语气颇坏:“我要打你。”
“在这儿打?”他问。
“不,”她耸耸肩,“在车里。”
说话间,她展开皮带,啪地一下抽在车窗上。
“听上去有点羞耻。”他笑着说。
周景仪眉梢一扬,道:“谁让你犯错的,我不能白挨你一顿冤枉,我妈教的,有仇当天就得报。”
他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欠身坐回车里。
紧接着,她也跟了进来。
虽然是顶级超跑,驾驶室挤两个人还是逼仄狭窄。
她解掉他的领带,扯开衬衫纽扣,用那皮带狠狠抽了他一记。
他皮肤白,被皮带抽过的地方,顿时出现一道红痕。
周景仪一点儿也不同情,像个暴君似的,连着抽了他十几下,皮带全打在身上,一下也没着碰他的脸。
“痛吗?”她问。
“痛。”他说。
“活该!”她骂了一声,继续打他。
疼痛激发出另一种丑陋的兴奋。
她看到了,很清晰。
“你怎么会……”
“抱歉,你打人的样子太美好了,我没忍住。”
“脏狗。”她骂着,用力挥动着手里的皮带,这次皮带打到了他的颈项,锁骨上的那粒红色小痣充血后更艳丽了。
他身体吃痛,发出一声声闷哼,看向她的眼睛越来越黑。
极致的疼痛,催生了极致的欲念,那种畸形的焦渴正啃噬着他的心。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揉捏:“手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打?”
“也对,”她丢掉皮带,跨坐到他腿上,“那就换一种惩罚。”
“哪种?”他吞咽着嗓子,拼命压下那种要狠狠侵占她的焦渴。
这时候他只能顺从她,她的气还没消。
“罚你接下来不许动。”她说着,俯身过来咬他,从脖颈咬到锁骨。
那颗痣是重点受灾区。
“月月,咬破了……”他闷哼一声。
!
“就要咬。”
皮肉咬破,尝到了血,一股铁锈味。
“你是小吸血鬼吗?”
“对,我就是吸血鬼。”
她的唇太软了,他痛也舍不得躲,任由她咬。
后面就变得有点失控,咬变成了吻,惩罚变成了奖励。
车厢里充盈着甜甜的香气,他简直要醉死其中。
只有一点不好,她故意慢腾腾地折磨他。
冗长而又甜蜜的折磨。
她出了许多汗水,额头贴着他吸气呼气,像条缺水的鱼。
“消气了吗?”他问。
“嗯,消了。”
他握住她腰,小心翼翼地开口:“宝宝,我现在能动了吗?我还没……”
周景仪拍飞他作乱的手:“不能,你别想。”
男人双手摁在座椅上,手背青筋凸起。
玻璃上渐渐起了一层白茫的雾气,他手心按上去,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水滴顺着玻璃流淌。
外面大雨没停,风卷着树枝乱晃,雨水顺着斜坡淌进车库。
“热死了。”她喘着气儿抱怨。
“谁让你刚刚那么卖力惩罚我了?”
她又靠过来,咬他的耳朵:“还不是你太坏。”
“我的错。”他笑着,语气宠溺。
“没劲儿,你抱我回家。”她张开手,朝他撒娇。
谢津渡帮她整理好衣领,拎上她的鞋子,抱她下车。
到了别墅门口,周景仪瞧见屋内亮着灯。
不仅如此,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个人。
“不是吧?王姨怎么又过来了?”
他笑:“你怀着孕,妈怕我们乱搞呗……”
“那现在怎么办?”一想到赵文丽,她就汗毛倒竖,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第 46 章 第 46 章 “要不今晚试试不用?”…
第46章第46章“要不今晚试试不用?”……
46.
那之后不久,便是清明节。
周家人每逢三节都要回老家祭祖,今年谢津渡也跟着去了老家。
午饭过后,亲戚们相互寒暄,周景仪拉着丈夫离席,开车回到北城。
远远看见北城墓园的大门时,谢津渡突然有些意外。
周家祖辈都葬在老家,并不在这里。她拉他来这里,不知要做什么。
车子停在路边,他们步行到门口,周景仪躬身在小摊买了菊花和纸钱递给他:“虽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但还是得去看一趟你妈妈,她这里太冷清了。”
谢津渡这才恍然发现,她带他来这里,是为了这件事。
一时间,他眼窝发烫,千言万语哽塞在喉头。
“走吧。”她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沿着曲曲折折的青褐色台阶往上走。
墓园很大,若是没有熟悉这里的人带路,容易迷路。
他本以为周景仪会不认得路,谁知,她却精准地找到了肖萍的墓地。
显然,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你以前来过这儿?”谢津渡忽然问。
“是啊,”周景仪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拿塑料袋将墓碑前的草叶掸干净,“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一趟。”
“你……为什么要替我妈扫墓?”他问。
周景仪呼出一口气:“我和你毕竟朋友一场,总还有一起长大的情份在,你不来,总该有人来吧,不然多冷清。”
谢津渡胸腔震荡,他一直认为,这七年她没有想过他,甚至是恨他的。谁曾想,她并不是这样……
她边挂手里的塑料花篮,边同他讲话:“我也曾幻想过,能在这里遇到你……甚至是遇到你和你的妻子还有孩子,就像电影里那种重逢。不过,你一次也没来过。”
谢津渡忍不住将她拥进怀抱:“我才不会娶别人。”
她笑了笑:“之前谁知道呢?”
“你这七年不谈朋友是在等我吗?”
“没有等,我没你想的那么深情。”女孩长睫眨了眨,情绪寡淡,“你不回来,我肯定会嫁人的。”
谢津渡没有说话,眼眶渐渐湿润了。
山风漫过来,纸钱燃烧出一团橘红的火焰,再一点点熄灭成漆黑的灰烬。
她吸了吸鼻子说:“走吧,回去了。”
*
伟生生物在粤城那个项目已经敲定,近期开工。
蒋时亦要求很高,项目一开工就奔赴了现场。
周景仪提议和谢津渡一同去粤城,实时监督项目进展。
赵文丽没同意:“你一个人过去就行,津渡暂时不要过去。”
周景仪有点不高兴,问为什么。
赵文丽喝了口茶道:“你俩年轻气盛,到时候没人管着,一通乱来,影响我小孙孙健康。”
她鼓了鼓腮帮子小声哼唧:“您小孙孙八字还没一撇呢。”
赵文丽戴上眼镜问!
:“你刚刚叽叽咕咕说我小孙孙什么?”
“没说什么,”周景仪差点打自己嘴巴,“我是说您小孙孙身体很健康不用担心。”
赵文丽站起来,蹙了蹙眉问:“算算也有三四个月了吧,怎么还不见显怀?”
完了,完了,怎么忽然聊到这了?
粤城项目功绩还没攒到手,现在要是露馅,她就死定了……
周景仪慌的不行,正寻思怎么编理由,可那些怀孕知识她一点没学进去,想撒谎都没词儿,脸都憋红了。
赵文丽觉得不对劲,起身过来要看她肚子,“你衣服掀开我看看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营养没跟上?”
“咚咚——”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谢津渡走进来,端着那种一本正经的腔调说:“小周总,有个重要客户打电话找你。”
周景仪立即趁机逃避检查:“妈,等宝宝生下来,您再慢慢看也不迟,我得先忙工作去了。”
赵文丽作罢,顺便叮嘱女儿:“你每天要多吃点,注意营养,实在不行先歇歇,粤城那边让津渡去也一样,月份大了肯定不舒服。”
“那哪儿行,我一天不工作就浑身不舒服,会抑郁的。”开玩笑,不去粤城建功立业,她怎么有底气坦白啊?
出了办公室,谢津渡递给她一罐冰牛奶。
周景仪接过去,猛灌两口,抚着胸口给自己压惊,“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男人笑:“心有灵犀。”
他刚从外面谈判回来,西装革履的打扮,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瞳仁深邃,帅的她移不开眼。
找老公果然就得找帅的,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两眼,赏心悦目,乳腺都通畅了。
谢津渡见她盯着自己看,故意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到心口:“老婆,你的口水要打湿衣领了,要摸肌肉的话去里面。”
赵文丽的秘书正好从对面过来,周景仪不敢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急吼吼把手抽回来——
手腕拉扯间,碰翻了手里的牛奶罐,奶液溢出来,打湿了她的衬衫。
她忙摁住胸口,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
谢津渡跟进来,不动声色地锁上门,踱步至她身前:“要帮忙吗?”
“不用。”她低着头,拿纸巾吸衬衫上的牛奶,全然没发现男人脱掉了板正的西装外套。
等反应过来,男人已然到了身前,紧身马甲勾勒得他比例极佳,肩宽腰窄。
“牛奶这样被纸巾吸走太浪费,不如给我喝。”
给他喝?她略微思考了一下,耳朵瞬间红透,低声骂了一句:“无耻。”
谢津渡没勉强,慢条斯理地摘掉袖箍,交叠长腿坐在她的工位上,薄低皮鞋锃光瓦亮,那模样不仅坏还痞,怎么看怎么像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反派。
周景仪丢掉纸巾说:“我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吗?”
他拿过她放在桌上牛奶罐,抿了两口,“说吧。”
“咱俩真要异地恋了。”
谢津渡握着奶罐的手顿住:“妈不同意我去粤城?”
!
周景仪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你要过去多久?”
“不确定,可能要先待一个月,后面再抽空过去。”
谢津渡闻言,情绪明显低落下来,脸黑的跟乌云笼罩的天空似的。
周景仪只好哄:“中间你可以来看我,反正也不是太远啦,坐飞机三个小时就到了,我们家不是有直升飞机嘛。”
谢津渡勉强同意。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
他摁了摁太阳穴道:“真是晴天霹雳。”
“小别胜新婚啦。”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得去建功立业,争取让王姨早日搬离我们家。”
他当然舍不得,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
晚上洗过澡,周景仪靠在懒人沙发里敷面膜。
谢津渡进进出出,一样样帮她收拾行李。
粤城那边天气热,他帮她带的都是夏天套装,内衣、袜子折叠得整齐,再用密封袋装好。
除了衣服,他还帮她准备了帽子、防晒霜、水乳、卫生棉和常用的药品。
“怎么还有卫生棉啊?”周景仪忽然问。
“你生理期还有七天。”男人淡淡应了一句。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她有些惊讶。
谢津渡偏头笑了笑:“你的事我都记得清楚。”
“啧,就暗恋我呗。”她扯掉面膜,拿化妆棉擦掉脸上残留的水渍。
“明恋你。”他纠正道。
东西收拾好,他又叮嘱她各项物品的摆放位置。
“身份证和充电器在你随身的小包里,护肤品在红色盒子里,药品在……”
“知道啦。”她打断他的念叨。
谢津渡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说了你恐怕也记不住,找不到给我打电话。”
周景仪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上学那会儿,他们每年放暑假,都会一起旅行。
赵文丽从来不帮儿女收拾行李,也不许家中保姆帮忙,她和哥哥出门的行李都是自己收拾。
她最讨厌装这装那,每次都是拿吃的把谢津渡哄来帮忙,自己则在一旁偷懒。
最开始的时候,谢津渡是她的辅助,之后渐渐成了主力。他们太熟了,她的东西放在哪里,他都门清。
进入青春期后,男女有别,除了内衣她自己收拾,剩下的都是他弄。
她一直到高中都不会做那些简单的小事,比如铺床、折叠衣服。
这些事保姆会做,保姆不做的时候,谢津渡会做。
那天,她坐在床沿上,边看他收拾东西边感叹:“谢津渡,你要是我亲哥多好啊?”
少年头也没抬一下,轻哼一声说:“我才不想当你亲哥。”
“为什么啊?”她问。
“不为什么。”她从床上跳下来,蹲在他旁边气呼呼质问,“难不成你嫌弃我啊?”
“没。”
“那你为什么不想我做你妹妹?我不好吗?”
他别开眼道!
:“笨蛋,
当亲哥还怎么和你恋爱结婚?”
谢津渡说话声很轻,
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她也才知道恋爱是什么意思,那是青春期里的禁忌词。
可那禁忌词,从谢津渡嘴里说出来,竟然不像洪水猛兽。
她的脸蛋儿一下红透。
房间里太闷了,她匆匆往外跑——
脑袋“砰”地一声撞到了门框上,疼得她直冒泪花。
谢津渡听到动静,急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过来问:“撞哪儿了啊?”
“这儿,”她指了指脑门,委屈巴巴地说,“痛死了。”
谢津渡叹气:“红了一大块,你别动,我给你吹吹。”
“嗷。”她应了声,咬着唇等他吹。
温热的呼吸吹拂过额头,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他好看的下巴,她收回视线,不敢看他,手心出了汗,指尖蜷缩在一起。
周迟喻上来叫他们吃饭,正巧撞见这一幕,一阵狠骂:“姓谢的,你臭嘴噘我妹额头上干嘛呢?男女有别,懂不懂?”
谢津渡先去了楼下。
周迟喻在楼上骂自家妹妹:“周月月,你脸红成这样干嘛?”
“天……天热。”她说完,推开他,一溜烟跑下楼。
周迟喻怀疑谢津渡亲了她,下楼后,又拎着谢津渡揍了两拳。
想到这里,竟觉得好笑。
再回神,她抱住他的腰,说:“完了,谢津渡,我现在就舍不得你怎么办?”
“那你干脆和妈说不去了。”
周景仪叹气:“我也不想去啊,要是留在北城,妈肯定要检查我的肚子,能躲一时是一时。”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点破。
她握拳,视死如归般:“我想通了,等回来我就和她摊牌。”
“这回又敢了?”他在她头顶说话,声音带笑,低低的很好听。
“我就和她说,我虽然没怀,但是正要和你备孕,我身体健康,你身体也健康,要是想要小宝宝,很快就会有。”
第 47 章 第 47 章 “送来给你摸。”……
第47章第47章“送来给你摸。”……
47.
谢津渡今晚很凶。
临别在即,她舍不得,有意纵容。
卧室里只点了一盏小灯,女孩纤细洁白的小臂缠绕着男人紧实精壮的背肌,指甲上的绿色猫眼石有节奏地闪着光,宛如跳动的甲壳虫。
她吃不消的时候,就把难受转嫁给他——
抓他、挠他、掐他,指甲尖嵌到皮肉里,留下一串迤逦的痕迹。
他将她的手从后背上拿下来,手指强势撬开她柔软的指缝,反扣着摁在被褥里,吻痕覆盖了一遍又一遍,各种花招全使出来,温柔讨好,野蛮惩罚。
她穿了一件白色薄纱睡裙,这会儿裙摆揉皱,成了一朵软塌塌的纸玫瑰。
等她眼里的光散了,谢津渡才略微松开她。
手臂撑在身侧,上身翘起,似一尾凫水而出的鲸鱼,“啵”地一声离开。
皮肤上的汗水,接触空气后蒸发,有些冷,她收紧小腿,勾住他的腿弯,不让他走——
像是挽留,又像邀请。
男人愣了一下,鼻腔里逸出一声浅笑,他痴迷于她这种意识混沌下的依恋。
身体的反应是灵魂的镜子。
他的心也快要成融化的黄油了。
他俯身过来,亲了亲她的眼皮,拇指抚摸着她的眉毛哄:“乖,我喝口水就回来。”
谢津渡坐在床尾喝水,橘色的光落在他的后背上,颈骨凸出性感,肌肉很薄,纹理清晰,布满了新鲜的伤痕。
一想到这些伤痕都是怎样留下的,她就有些羞耻。
低头看看,她身上也留下不少艳丽的红痕。好淫啊!
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张潮红未退的小脸。
听到他喝水,她又弹弹腿,吵着说渴。
他端着水杯,偏头问:“自己起来喝,还是要喂?”
他声音低低的,夹杂着些许没有散去的喘息,有点哄骗意味,又莫名缱绻。
“要你喂……”
谢津渡往杯子里添了水,走到床头,“躺着我用嘴喂你吗?”
“不用。”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
他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大半夜表演蚕宝宝?”
“没有。”她矢口否认。
“那就是勾人的新手段?”
“才不是。”她瞪了他一眼,模样有些凶,却越发娇俏灵动。
“完了,我都起反应了。”
“你……”
他剥鸡蛋似的把她从被子里往外剥——
他剥,她盖,打地鼠似的。
旁的事情上,他都好说话,偏偏在这事上,他不高兴和她打商量,直接来了硬的。
周景仪“哎!哎!”地叫两了声:“都凌晨一点了,我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谢津渡退而求其次,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鼓起来一块,她看不到他的!
脸,心里空荡荡的,有些慌。
“你……你做什么?”她蜷缩起脚趾,心脏乱跳。
“做标记。”他闷在被子里说。
“做……标记?”
“对。”用动物最原始的气味、体液标记她,让外面的野狗退避三舍。
潮湿的吻落下,很痒,她抖了一下腿,想躲,却无法挣脱,只能咬着手背喘气。
之后,她又试着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谢津渡,明天,你还是别送我去机场了吧。”
“为什么?”他的回答在亲吻声里混杂着,很糊。
“万一……嘶……你别咬,万一……我舍不得你,掉眼泪多丑。”
“怕什么……”他在暧昧的吻/啧声中断断续续地回应,“你哭的话……我给你挡着,宝宝,真可怜,你快要融化了。”
后面,她没再说话,因为应付不过来。
“不……要了。”她嚷着。
“不行,不喂饱你,我们小猫出门又馋鱼。”
她光是听着就不行了。
要是掀开被子,还能看到男人那双发红充血的眼睛。
*
次日一早,谢津渡神清气爽,周景仪蔫蔫巴巴。
衣服鞋袜都是他帮忙穿的。
她严重怀疑他是狐狸精变的,专门采阴补阳。
到了机场,她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谢津渡把她的行李送去托运,再回来送她到安检处排队。
他想到什么,忽然问:“蒋时亦和你一趟飞机吗?”
周景仪没打算骗他,说了实话:“他提前开车过去了,会到机场接我。”
谢津渡没说话,脸色沉下去。
她发现端倪,笑着打趣:“你该不会又要吃醋吧?”
谢津渡故意不看她,别开眼,吐了口气:“我现在哪儿敢吃醋啊,一会儿找地方偷偷抹眼泪去。”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晃荡,娇娇俏俏地哄:“别不高兴啦,我不跟他住一个酒店,我每天早晚给你打电话,让你查岗。”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担心那个,照顾好自己。”
“真不担心?我怎么不信呢?”
谢津渡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走吧,到你了。”
这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次分别。
谢津渡白天忙赵文丽布置的工作,晚上处理伦敦那边的事情。
期间,周景仪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略感快慰。
电话一挂,家中又陷入一团死寂。
她不在,房间很空,安静的没有一点生机。
他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睡觉了。
怀里没有了柔软的馨香,他躺在那里跟木乃伊无异。
曾几何时,他与孤单为伍,习惯了漫漫长夜,现在根本不能适应。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她,干脆把她的枕头抱过来,细细嗅上面的味道。
心脏蒸腾起炙热的焦渴,一整晚他都在做梦,梦里全是她。
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从他身上流!
淌过,又在梦里蒸发殆尽。
醒来后,灵魂和身体一样空荡。
穿衣洗漱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不适——
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路口,肖萍背对着他往马路对面走,之后,警察围过来找他讲话。
他试图逃跑,可是脚动不了,血液浸透了他的裤脚。
和周景仪结婚后,他精神平静,没吃药也没有发病,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病好了。
事实却并非如此。
谢津渡屈膝跪在地上,用力捶打着脑袋,与自己做着对抗。
阳光刺眼,冷风拂面,那些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刹车声、鸣笛声、讲话声、还有他自己的哭声。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却找不到回归现实的入口。
他用力推搡着空气里的虚无,歇斯底里地大吼:
“妈,你不该来这里。”
“你是假的,你已经死了。”
“你们这些警察也都是假的。”
怒吼变成了一阵阵痛苦的哀鸣:“月月……月月……月月……”
那种尖锐的爆发,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他浑身被汗水湿透,蜷在地板上。
耳畔忽然响起一阵音乐,他闭上眼睛,不看马路,努力用耳朵寻找声音的来源。
半分钟后,他跌跌撞撞地拿到了手机,闭着眼睛接电话。
周景仪在那头温柔地说话:“谢津渡,你昨晚有没有想我啊?”
“想。”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这边的早茶很好吃,下次,我们一起过来旅行。”
“嗯。”汗珠在他额头上滚动,他掀开眼皮,终于看到了房间里褐色的地板。
紧接着,那些折磨他的画面,神奇般地消失了。
下午,他给自己的心理医生打去越洋电话。
这次发病,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的导火索,突如其来。
他将两次发病的情况如实说明。
那位英国医生,思考半晌说:“aron,我对你现在的病情,有两个方向的判断。一是,你可能快好了,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医学奇迹;二是,你可能遇到了更大的麻烦,一旦你的妻子和你长时间分开,你的病会比之前更严重,爱是双刃剑。”
他懂这位医生的意思。
医生继续说:“为了你的健康考虑,你现在最好和你妻子分开,之后,我用药物替你控制到之前的状态……”
谢津渡当即拒绝:“不,我不需要。”
电话对面叹了声气,劝说道:“我曾经有过一位患者,他被爱短暂治愈,再被爱彻底毁灭,最后,药物也控制不了他的病情,他受不了无休止的折磨,选择了自戕。”
谢津渡沉默良久,说:“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让我离开她,跟自戕没有区别。除她以外,我再无别的欢愉。”
哪怕明天粉身碎骨,今夜也要将头颅朝向月亮。
“你……”英国医生知道多说无益,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后,终止了这场远程对话。
!
那之后,谢津渡每天都会按时吃药。
周景仪在粤城待了两个礼拜,每天早、中、晚,她都会给他打电话,聊三餐,聊天气,聊那边的所见所闻。
比起那些抑制他发病的药物,她的寥寥数语更能治愈他。
每天晚上九点,是他们固定视频通话的时间。
谢津渡会提前半小时终止伦敦那边的会议,洗澡换衣服,打扮整齐等她。
几次之后,周景仪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哪有人天天晚上睡觉前还穿风衣、穿西装弄发型的?
她没忍住,问他:“你是不是打电话前都专门打扮过?”
“被你看出来了?”他在屏幕里笑起来,灰紫色的眼睛溢满了光。
“干嘛要打扮?”
男人撩起眼皮望过来,声线低沉温柔:“我就是想你更喜欢我一点。”
“你成功了,我很想念你。”
“有多想?”他问。
“我啊,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她眨眨眼,学他之前的语气,表情乖的不行,一会儿又撑着下巴不正经起来,“可惜,只能看不能摸,怪没意思的。”
*
粤城这边的项目,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今天工作告一段落后,蒋时亦提出要请周景仪吃饭,并商量下一个进度的计划安排。
天气热,她没忸怩,坐上蒋时亦的车去了饭店。
窗外街景流淌,蒋时亦笑着介绍沿途景点。周景仪兴致缺缺,但还是礼貌地接着话。
“姐姐,房子的事,我和我爸说过了,可以卖,等回北城就可以办手续。”
第 48 章 第 48 章 “明天再忙工作,今晚先…
第48章第48章“明天再忙工作,今晚先……
48.
台阶下方的黑色小车还没走,窗户敞开,蒋时亦微侧着脸目送周景仪走上台阶,再看她跳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和喜欢的人相处,原来是这般模样,完全不似刚刚在他车里那样不耐烦。
谢津渡也注意到了蒋时亦,目光越过明灭的灯火与他对视上——
男人眼神冰冷肃杀,充满敌意,如同一头雄狮在警告贸然闯进领地的入侵者。
蒋时亦从未在旁人身上体会到这种压迫,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紧接着,他关闭车窗,发动引擎,和那辆车一起消失在长街上。
算算时间,谢津渡上飞机的时间差不多正好是晚餐点,周景仪询问:“你吃饭了吗?”
“没来及吃。”谢津渡和她说着话,眼中的冰冷很快被柔情取代。
她从他怀里下来,大大方方地牵上他的手说:“走吧,我带你找地方吃晚饭。”
粤城已入夏,晚风拂面凉爽舒服,走了不多远,遇到了一条小河,水声阵阵,金波潋滟,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水腥味。
这里的生活节奏比北城慢上许多,河岸上挤满了各色小摊,熙熙攘攘,讲话声一阵接着一阵,很是热闹。
她带他去了粤城有名望江楼,像个本地人一样熟络地点餐。
漂亮的指甲随着翻动的单页跳动,她时不时和他说上几句话,眉宇间自有一种灵动。
谢津渡对食物没有太大的兴致,但喜欢她海棠花色的唇瓣,以及百灵鸟一样的嗓音。
早知道就不说没吃饭的事了,这会儿弄得他原地起相思,心里泛痒痒,直想把她从对面抱来怀里亲。
公众场所那样做未免孟浪,他只能暂时忍住。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他见她取筷子吃菜,不禁笑起来:“我以为,你刚和蒋时亦约会回来有吃过饭。”
周景仪不高兴地撇撇嘴:“谁和他约会了啊?”
“他送你到酒店门口。”
周景仪撑着下颌,脚尖在他小腿上点了几下,美目含嗔:“真是难为你忍到现在才问,要不我拿点纸巾给你,你先找地方哭一会儿?”
“谁说我没哭,我都哭了十几天了,你也不知道哄哄。”这句话他故意掺着委屈,又莫名惹人发笑。
周景仪手肘支在桌面,朝他勾勾食指,示意他靠近些,笑意狡黠,像只小狐狸。
他一本正经地低头吃菜,拒绝:“这里人太多了,不亲。”
她别过脸,喝了口水说:“不亲算了,我可哄过了。”
他起身,从对面移过来,和她挤在同一张沙发凳上,垂眉握住她的手腕,贴到唇边,轻轻嗅了嗅,温热的唇瓣啄在她的掌心,声音低低的:“月月,这些天,我好想念你。”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情弄得小鹿乱撞:“你……你还是坐对面去吧。”
“饿了,你喂我吃。”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手腕,在那里留下一枚豆沙色的压印。!
他今天出门也有特地打扮过,耍无赖的时候依旧帅气。
周景仪被男色迷眼了,同意喂他。
一顿饭,耳鬓厮磨着吃了个把小时。
再出门,河边的小摊子上没了之前的热闹,陆陆续续有人要回去。
周景仪拉着他消食,顺便四处瞎逛。
碰到一个卖耳钉并且可以免费穿耳洞的小摊,她看中一款情侣耳环,心血来潮,拉谢津渡过去打耳洞。
他本来是不介意打耳洞的,但心里起了些坏心思:想让她多撒会儿娇。
周景仪果真在哄他:“据说,一起打耳洞的人,下辈子还会再遇见。”
谢津渡哼了哼,不赞同道:“照你这么说,打耳洞的师傅,下辈子岂不是很忙?”
“求你啦,一起去打一个嘛。”她晃着他的胳膊,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谢津渡适时抛下条件:“我怕疼,你得在打耳洞的时候,说我爱你才行。”
“多肉麻啊。”她有些抗拒。
“那我不去了。”谢津渡故意拿乔。
“我说,我说,不就是舌头打个滚的事嘛。”她把他摁在塑料椅子上,示意那个穿耳洞的女生做准备。
□□打下去的一瞬间,周景仪十分大方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谢津渡侧眉望过来,讨价还价:“是不是打一个耳洞,你说一句我爱你呀?”
“也行。”反正,这个又不费体力。
于是,左边打完换右边时,她又说了一句:“我爱你。”
谢津渡尝到了甜头,扭头对那个打耳洞的女生说:“左边耳朵打六个,右边耳朵打六个。”
周景仪听完,捶了他一记,轻骂:“你疯了,打那么耳洞多干嘛?”
他勾过她的手指,团在手心握住:“没疯,六六大顺,图个吉利。”
一个耳洞,换她一句我爱你,十二个耳洞,换回十二次告白,这对他来说可太值了。
他甚至嫌弃打的不够多,应该要打六十个才好,疼也没关系,流血也没关系。
听她说那些话,他简直开心的要死。
离开摊子时,谢津渡两边耳朵上各戴了一排亮晶晶的耳钉,光照上去都刺眼,和他身上板正的西装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景仪不禁失笑:“叛逆期都没见你这样过。”
男人低低叹了声气:“有什么办法,我不就是想听自己老婆告白嘛。”
原来因为这个,她的心骤然软下来,就算他不打耳洞,想听这些话,她也会说的。
周景仪的耳洞也是和谢津渡一起打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很多年前——
那时候,不过十四五岁,她见什么都新鲜,又爱美。
他们一起报名了青少年拉丁舞比赛,为搭配裙子,主办方要求女生都戴耳饰。
她没有耳洞,只能戴耳夹,两场热舞过后,左边的耳夹不翼而飞。
从更衣室出来,她向谢津渡抱怨:“我耳夹掉了。”
他淡定朝她摊开手心:“你整理衣服的时候,我回去找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周景仪看着他有些惊讶,耳夹这种东西太不起眼了,她自己掉了都没感觉。
不光是耳夹,他对她的一切都很关注。
她接过耳夹要戴,却犯了难:“谢津渡,我这手套太滑了,你能帮我夹一下吗?”
作为舞伴,作为朋友,他都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那枚亮闪闪的耳夹再次回到了他指尖。
女孩耳垂很白,指腹碰上去软软的,像是某种入口即化的布丁。
只是,他不太会摆弄女孩子的东西,手指有些笨拙,连着碰了几下,女孩的耳垂变成了粉红色,仿若一小片花瓣。
外面放着有节奏的舞曲,声音嘈杂,他们这里则显得安静许多。
他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是被花瓣惹乱的心跳,鼓点一样,砰砰砰……
“很难弄吗?”她问。
“快好了。”他低头靠近,鼻尖不无意外地嗅到了她头发上的香气,手心开始出汗,手指变得湿漉漉的。
那湿意摩擦到她耳朵上,惹得她不断往镜子里看。
谢津渡穿了一件露臂舞蹈服,隐隐有了薄薄的肌肉,很是青春洋溢。
好不容易把耳夹弄好,他抬起头,松了口气。
周景仪在镜子里同他说话:“谢津渡,我才发现你穿舞蹈服很好看耶。”
他面无表情道:“你反应迟钝。”
周景仪赌气打了他一记:“你才反应迟钝呢。”
“谁说的,我一直觉得你漂亮。”
非常直白浅显的一句话,惹得她面红耳赤。
她在镜子里偷偷瞄一眼谢津渡,发现他的表情没什么异样,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笨蛋。
“耳夹夹久了好疼的。”她捏着裙子开始转移话题。
“不戴不就好了?”
“你看到她们戴的耳坠有多漂亮吗?”
“没注意。”他从来不关注她以外的人穿什么衣服,如何打扮,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周景仪嘟囔:“下次复赛也要戴耳饰,要不你明天陪我去打耳洞吧?”
那时候打耳洞的地方并不多,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
真到了那里,她又开始打退堂鼓,缩在他身后不敢出来,小乌龟似的。
谢津渡千哄万哄,她就是不肯。
“月月,快点啦。”
她掐着他的胳膊说:“你催什么催啦,你没看到这多吓人吗?你们这些男生就是不知道女孩子的辛苦。”
“那我们回去,不打了。”谢津渡无奈,想领着她闪人。
“不行,不行,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她一把拽住他,将他扯回来。
“那要怎么办?”他问。
周景仪把他拉到一旁窃窃私语:“电视剧里,那些大侠中刀受伤的时候,都要咬个东西才能拔刀,那样子就不疼了。”
“所以?”
她扭扭捏捏说:“你能把你的手臂给我咬吗?”
他一听,转身走了。
!
她急忙追上来,
“谢津渡,
你去哪儿啊?你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反正来都来了,我轻点咬你。”
“我去洗手。”直接咬多脏。
“原来是去洗手,真是贴心。”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特地用了洗手液,手臂香香的。
周景仪这才壮着胆子坐下,他配合着把手臂递到她嘴边让她咬上。
那打耳洞的姐姐在笑:“准备好了吗?”
周景仪点点头,朝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
□□打耳朵,速度很快,没来及反应,痛就结束了。
她刚刚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
换另一边耳洞的时候,她转过去,没再咬他。
他盯着手臂上的湿漉痕迹和浅红色的齿痕,不自觉红了耳朵。
她刚刚没有咬他,而是用牙齿和嘴唇亲了他。
色情一点说叫吻。
他不动声色地把那潮湿的水液擦到裤缝上,心脏一阵狂跳。
晚上洗澡时,他故意避开了那块皮肤。
睡前,他对着光,反复看那块被她碰过的皮肉,总感觉那上面的水液还在。
要是打耳洞再疼一点就好了,她肯定还会因为害怕吻他第二下……
那天晚上,他梦到了她粉色的嘴唇和吻,血液里的躁动因子像是在燃烧,折磨得他骨缝发痒,乱糟糟的情绪像雨后猛长得的竹笋。
谢津渡从回忆里抽离,侧眉看向身旁的妻子,目光柔情似水。
“月月,要接吻吗?我想和你接吻。”他说的直白,声音有些哑,眼睛直直勾勾似漆黑的漩涡。
“现在?现在吗?”她心跳怦怦,做贼似的往四周打量一圈——
这会儿时间有点晚,但路上还有其他人的,好像不太行。
谢津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牵着她,快步到了一棵悬铃木后面。
粗壮的树干遮蔽了大部分的灯光,树影是藏秘密的好地方,却不隔音,几米开外还有人在谈笑风生。
“现在没人看见了。”他小声附耳过来说。
“可是……”话没说话,她的唇被他轻轻吻住了。
炙热的呼吸在鼻翼间交换,柔软潮湿的唇瓣贴上来,舌尖被他反复含/弄,喘息溢出嗓子再被堵回去。
她被吻得有点发蒙,缺氧似的倚在他心口。
“怎么突然要接吻啊?”
“喜欢你,想念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一直到现在。
“哦,”她笑,“我也挺想念你的呢。”
第 49 章 第 49 章 心脏像是陷进了软烂的泥…
第49章第49章心脏像是陷进了软烂的泥……
49.
谢津渡到粤城的第二天,给岳母打电话,表示自己要留在粤城照顾孕妻。
赵文丽本来不大放心,算算时间又同意了。产妇怀孕过了头三个月,基本坐胎稳定,流产风险小,夫妻两人待在一块儿有益于产妇的身心健康。
那之后,小夫妻俩在粤城过了几个月黏糊糊的二人世界。
六月初,赵文丽见女儿预产期临近,专门派了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过去接替工作。
当天下午,夫妻二人喜滋滋飞回了北城。周景仪打算先在家修整两天,再去面对亲妈的雷霆风暴。
今天的晚饭,依旧是谢津渡掌勺。他在厨房忙活,周景仪则在餐厅插花。
今天买到了稀缺的粉色荔枝玫瑰,她心情好,边修剪枝叶边哼歌。
谢津渡偶尔停下手里的动作,听她唱走调版的《平凡的一天》,嘴角忍不住上扬。
花插好了,她又进来给他打下手,其实没什么要帮忙的,左不过是拿拿盘子、找找餐盘垫,再偷偷欣赏一下自己老公的绝世美貌。
不多时,冬阴功汤炖好了,一揭锅盖,蒸汽飘散,香气四溢,番茄浓汤打底,汤汁浓郁,里面放了口蘑、虾仁和鱿鱼须,撒上香菜,颜色丰富。
砂锅既烫又沉,周景仪没费事帮忙,拿上小勺和瓷碗,坐在餐桌上,等着品鉴。
她尝了一小口汤,举着勺子一本正经地夸赞:“谢大煮夫,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餐厅里光线明亮,映得女孩肤色洁白胜雪,她吃到了喜欢的食物,双颊透粉,眉毛上扬,长睫毛眨啊眨,瞳仁晶莹透亮,似泡在泉水里的月光石。
谢津渡有些忍俊不禁,他的厨艺进没进步不知道,反正,自己妻子哄人的本事肯定见长。
“谢津渡,你知道怎么形容今晚这道汤吗?”
“怎么形容?”他走过来,扶着椅背,立于桌旁,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上。
“酸辣鲜香,简直绝了。”周景仪捧着腮,笑盈盈给出最高评价。
“那有奖励吗?”他将衬衫袖口放下来,稍作整理,俯身过来,掌心撑在桌沿上,将她虚抱在怀里,男人小臂线条流畅,隐隐可见手背上凸起的筋络,和她纤细柔软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她嗅到他身上淹没过来的气息,绷起脚尖,隐隐有些紧张:“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谢津渡没说话,目光紧盯着她的唇,仿佛那是什么势在必得的猎物。
他的身体对她有种瘾,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心脏。
有人说,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会对彼此没有感觉。
他全然没那种体会,他总是想霸占她的所有,侵吞她的气息,想将灵魂撕扯成片贴在她的影子上,想做蜜蜂对春花做的事……
她看懂了他的眼中赤裸、热辣的占有欲,心跳怦怦,耳朵不自觉发烫。
为掩饰心虚,她抬手在他手臂上捏了一记,轻骂一声:“坏!
狗。”
谢津渡拉开一侧的椅子坐下,轻笑出声:“我都没说我要什么吧?你乱想什么?”
“我可没有乱想,一会儿吃完饭出去跑步。”消耗消耗他的体力,省得他晚上磨人。
谢津渡拿过她的勺子,喝了一口汤,懒洋洋道:“有人想作弊。”
“才没有。”
晚饭过后,两人各自去衣帽间换衣服。
周景仪挑了好半天,最终换上一件淡紫色的运动背心。
那背心的肩带没弄平整,她抬臂整理,露出一截紧致的马甲线和一个漂亮的腰窝,肤色白的像溢出的牛奶。
谢津渡换好衣服到门口等她,只看了一眼,眸色便暗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走近,屈膝在她身后蹲下,鼻尖蹭到那个小窝上轻轻嗅了一下——
后腰上突如其来的痒意,吓得她一跳,再看,竟是谢津渡。
她抚着心口嗔怪:“你怎么进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身后的男人没说话,张嘴在她腰窝上咬了一口,痒意由点及面扩散到四肢百骸。
她想转过来,却被他的大手牢牢扣住了腰,“谢津渡,我们还是先去跑步吧?”
“不急,先亲一会儿。”他声音沙哑低沉。
说是亲一会儿,实际他又亲又吮,唇舌交替持续了十来分钟,仿佛那里能流淌出甜甜的蜜糖。
她僵在那里,心脏像是陷进了软烂的泥沼,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她抵挡不了他的这种勾引,只好说:“去跑步啦。”
“好。”谢津渡终于肯站起来,虎口擦擦下巴,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周景仪脸色潮红,将背心下摆往下拽了又拽,还嫌不够,干脆扯了一件薄外套罩在外面,遮挡住后腰的湿漉印记。
谢津渡双手抄兜,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心机得逞后的满意笑意。
这样漂亮的腰窝,当然只能他看。
*
赵文丽吃过晚饭,收到了粤城那边发来的消息,这才得知女儿提前回北城了。
她想念周景仪,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做小夫妻的电灯泡,干脆给儿子打了通电话:“你整天忙工作,也没见你关心自己妹妹。”
周迟喻傲娇地哼了哼:“您怎么什么事儿都要扯我啊?您把她派去粤城那么久,还怪我不关心她?”
赵文丽清了清嗓子说:“月月回来了,晚上,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看我妹还要顺便看谢津渡,想想就烦。”到现在,他想到谢津渡那句迟喻哥哥都想吐。
“你就看美国那位不烦,还是得给你找个女朋友。”赵文丽自然知道儿子软肋在哪里。
“行,行,行,我去,少往我心上扎刺儿。”
周景仪和谢津渡跑步回来,远远看到别墅门口停着两辆车——
一辆稳重,一辆骚包。
稳重的那辆是她妈赵文丽的车,骚包的那辆是她哥的。
周景仪低头看一眼自己平坦紧致的小腹,暗道一声完蛋,她捂着脸想溜,被眼尖的周迟喻叫住:“!
你俩大晚上哪儿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我们……我们出来散散步……”她咬着唇,直往谢津渡身后躲。
周迟喻抬腿走过来,“这都快十一点了,你俩这是什么作息。”
“我……我……”
“你什么你?”周迟喻看了周景仪一眼,蹙眉“咦”了一声,“你肚子怎么没鼓?”
算算时间,她怀孕也有六七个月了,再怎么瘦,肚子也不可能平坦成这样。
赵文丽也注意到了,快步走过来——
周景仪吓得直哆嗦,死死攥紧谢津渡的手不肯松。
“出来。”赵文丽命令。
周景仪不得不从,脑袋低着,一句话也不敢讲。
“你肚子怎么回事?”赵文丽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你俩把孩子给折腾没了?”
“不……不是……”周景仪还没来及解释——
一旁的周迟喻,一把扯住谢津渡的衣领,挥拳砸过去:“姓谢的,你是不是人,我妹怀着孕,被你折磨成这样,我非揍死你不可。”
“哥……哥!哥——”形势所逼,周景仪只能高喊一声,“我根本就没怀孕。”
“什么?”
“是你那天非要打谢津渡,我情急之下才说怀孕了,谁知后来……”说到这里,她绞着手指看向赵文丽,“妈,要不,您打我吧。”
谢津渡上前拦住她,和赵文丽认错:“妈,这是我的错,不能怪月月。”
“姓谢的,你敢借这个事骗婚。”周迟喻作势要捶他——
被周景仪拦住:“哥,事情闹成这样,你也有责任。”
“怎么?这还是我的错?”周迟喻火冒三丈。
“谁让你老是要打他……”周景仪说完发现这句有点没良心。
“我打他?我打他是为了谁?”周迟喻快气疯了,“那好,既然你没怀孕,明天我亲自帮你去民政局取号离婚……他要是不肯签字,我摁他手签。”
“不行,我不同意!我和谢津渡感情很好,凭什么要离婚。”
周迟喻扯松了衣领骂道:“你就是被姓谢的喂了迷魂汤。”
“够了,”赵文丽揉了揉太阳穴,“别在外面吵吵,进屋说。”
周景仪挽上谢津渡进屋,顺便给赵文丽搬了把椅子。
周迟喻咋咋呼呼要吵架,被赵文丽抬手拦下,“津渡,你来说,这事儿怎么办?”
谢津渡握住妻子手指说:“我喜欢月月,月月也喜欢我,我们不会离婚,这是确定的事。”
周景仪见亲妈要凶谢津渡,忍不住又要护——
赵文丽看了她一眼,周景仪自觉退回去。
“你们不离婚,但是欺骗了全家人的感情,我、月月爸爸,还有月月的爷爷奶奶都在盼望这个孩子的到来,我们的亲朋好友也都知道这件事……”
周景仪小声嘟囔:“有什么关系,我和谢津渡再慢慢怀宝宝不就行了。”
谢津渡则拍拍妻子的手同赵文丽说:“孩子的事,我们也想过要弄假成真,但最终决定晚些时候再要。月月现在还小,我!
也不够成熟。在恰当的时候,我们会有孩子,我也会担好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赵文丽点点头,略感宽慰。
前面欢喜,担忧,现在心里空落落的。
女儿这头催不成,她又打起了儿子的主意:“周迟喻,你明天给我去相亲,早点娶个老婆回来生。”
周迟喻气得直嚷嚷:“凭什么我啊?您这是城门失火,殃及迟喻,我不同意,您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老婆也没给我生娃的义务。”
赵文丽看女儿气,看儿子更气,索性拎着包走人。
周迟喻等赵文丽走了,抡起拳头又想揍谢津渡。
周景仪死死挡上去,“哥!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
谢津渡也跟着说:“哥,我也有错。”
周迟喻这才作罢,甩甩袖子出门。
周景仪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吐了口气,眼神都呆滞了,“可吓死我了。”
谢津渡捧着她的脸,鼻尖靠过来亲了亲。
*
那之后不久,蒋时亦打电话让周景仪去看房。
为了给谢津渡制造惊喜,她去看房时并没叫他一起。
别墅长时间没人居住,大门打开,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让人眉头直蹙。
客厅里漏雨,地板上攒了不少积水,墙壁上生了暗绿色苔藓,屋内家具摆件扔的扔,坏的坏,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光彩。
她捂住嘴,眼窝酸涩,喉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
谢津渡的家就这样好端端地没了,那时候他得有多难过……
蒋时亦不明白周景仪为什么相中这栋破烂房子,揉揉鼻子说:“你要是不着急,回头我找人来修修。”
“没事,我会请人来重新装修,我会让它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她径直往里走。
穿过客厅,右拐就到了谢津渡曾经的房间。
里面和外面一样坍圮破败,他的床上堆满了砸碎的东西,书桌倒在地上,地板也腐烂了,踩上去吱嘎作响。
周景仪吸了吸鼻子,心脏像是挨了一记闷拳,闷闷的疼。
她不忍再待,转身出去。
路过客厅的一面墙壁,她在那里驻足良久。
白墙泛了黄,但还保持了一点当年的模样。
墙壁上记录着她和谢津渡从小到大的身高。
蓝色蜡笔划痕是谢津渡的身高,红色则是她的身高。
记忆像洪水一般涌进脑海——
谢津渡四岁生日,赵文丽带着一双儿女来给他过生日。
吃过蛋糕,肖萍忽然把儿子叫到墙边,用蜡笔比着他的头顶,画了一道印记。
“阿姨,你们在做什么?”她那时候小,胆子又大,看什么都好奇。
肖萍笑着说:“在记录津渡的身高,月月要记录吗?”
“要。”她说着话,从沙发上爬下去,迈着胖嘟嘟的小腿跑来,学着谢津渡刚刚的样子贴墙站好。
肖萍换了支蜡笔,在她头顶轻轻一画,“我们月月比津渡高呢。等你长大做我儿媳妇好不好啊?”
!
她不懂什么叫儿媳妇,只是单纯地问:“做你儿媳妇,就能让谢津渡每天去我家睡觉了吗?”
肖萍笑着点头:“是这样。”
“那长大是多大啊?”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大概要这么高。”肖萍说着话,拿黑色蜡笔在墙壁上画了一道印儿。
第 50 章 第 50 章 “唔……痛,你轻点。”…
第50章第50章“唔……痛,你轻点。”……
50.
日头很烈,晒的人头皮发烫。
周景仪看看时间,主动邀请蒋时亦去附近的餐馆吃午饭。
她选的饭店很有格调,日式装修风格,室内光线柔和,布置干净,菜品口味也不错。
蒋时亦喝了两口西瓜汁,问出心中疑惑:“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买这栋别墅?”
别墅的地段虽然不错,但修缮经费不低,聪明人不会买那里做投资。以她家的财力,根本不会缺一栋别墅。
周景仪停下筷子说:“那里面有我小时候的记忆。”
“你小时候在那里长大的?”
周景仪摇摇头:“那是我竹马的家,我以前常常过去玩儿。”
“你还有竹马?”他这回有点惊诧了。
“当然有啊,”她把手反过来了,垂眉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笑,“不过现在他是我丈夫了。”
“你都结婚了?”他有些不信,圈子里的女孩大多爱玩儿,很少有这么早结婚的。
“对,英年早婚,上次在马场你见过他。”
“原来是他……”难怪那男人看他的眼神带刀,跟要吃人似的。
她挑挑眉笑:“嗯,就是他。”
“那你就没有遇到过心仪的天降?”
“有遇到过吧,”她喝了口水说,“最后好像都被竹马打败了。”那些天降总是欺负她的竹马,没一个好东西。
她说话时,眼睛里无意间流淌出的温柔,让他想到从前在奥克兰留学时常去的bluespring——
蓝色的泉水,清莹透明,天气好的时候金波荡漾,他本以为这世上再没东西比那里漂亮。
眼前却遇到了。
可惜认识的太晚了,他没做成她的天降,心里涩涩的,有点惆怅。
不多时,蒋伟带着房屋中介的人赶到了。
购房合同是现成的模板,只需要商讨价格,往上填,蒋伟开出价格后,周景仪甚至没有还价,直接在购房合同上签了字。
合上笔盖,周景仪忽然问:“蒋叔叔,您之前接手北城生物时,认识一个叫刘颖的女人吗?这栋房子曾过户到了她的名下。”
“没听过,”蒋伟交叉着手,“这房子我是法院拍卖的时候,顺手买下来的,没接触到房主本人。”
周景仪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怪就怪在这里,谢家并没有叫刘颖的亲戚朋友。非亲非故的,谢家人为什么愿意把这套房子给她?
“周小姐,找她有事?”蒋伟状似不经意地问。
周景仪淡笑着解释:“没事,只是好奇。”
她不愿意多讲,蒋伟也没有再问。
合同已经签订,蒋时亦把别墅钥匙交给周景仪后,起身和父亲一起离开。
时间还早,她着急没回公司忙活,联系了四家有名的装修公司过来勘察现场。
“周总,您这房子要装修得花不少钱。”
“你只管设计,!
旁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和设计师沟通完回去,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家里亮着灯,谢津渡坐在沙发上办公,通勤外套脱掉了,只着一件深蓝色衬衫,隐隐可见壁垒分明的肌肉,手腕上的格林尼治表反着绚烂的光,衬得他小臂线条精致好看。
见她回来,谢津渡合上电脑,起身走过来。
周景仪踢掉高跟鞋,找他索要了一个拥抱。
“怎么才回来?妈说你见客户去了,我打你电话也没接。”
“嘘,你先别讲话,让我充会儿电。”她把脸埋到他胸口,吸气呼气,手伸进衣服里,色眯眯捏两把腹肌,兀自感叹,“男人的好身材,女人的加油站,这话真的一点儿没毛病。”
他由着她胡闹,只是笑,并不责备。
“谢津渡,你什么时候开始练的肌肉啊?”
“不知道。”他最早练肌肉是在高一,因为她总是说他们学校的某个男生肌肉线条好看。
“你这肌肉真可漂亮。”她戳戳捏捏,挂在他身上,拿他当人肉解压玩具。
“晚饭吃了吗?”他托着她的臀,单手将她抱起来,她早习惯了,小腿自然而然地锁住他的腰,两人体型差距大,他这么抱着她,竟有点在像抱小朋友。
“没吃呢,”她亲了亲他的喉结,问,“你做晚饭了吗?”
“做了没吃,冷掉了。”
“你怎么也没吃?”她问的。
“我没胃口。”
短短四个字,周景仪偏偏脑补出一堆戏——
啧啧,委屈巴巴的小狗,她没回家,他都茶饭不思了,哎真可怜。
“没关系,我就爱吃冷的。”
谢津渡可舍不得让她吃冷饭,都是一样样热好了端过来,顺便戴上手套帮她剥虾。
酒足饭饱,光摸腹肌玩儿肯定是不够的。
她清了清嗓子,催着他去洗澡。
浴室里响起水声——
不多时,赵文丽打来电话,询问她粤城项目上的一些细节,下个月要开始筹备沙特科技城项目的招标工作了。
临着要挂电话,周景仪想起什么事,忽然问:“妈,您清楚当年谢家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变故吗?”
赵文丽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些事,只简单说了个大概:“北城生物生产违禁药品。”
周景仪惊呆了,嘴巴张了张又合,难怪当年的事会闹得那么大,“那您知道刘颖是谁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忽然问这号人物?”
周景仪叹气:“我觉得那个叫刘颖女人很重要。”至于为什么重要,她没说。
浴室玻璃门不隔音,谢津渡洗完澡,正好听到妻子电话的后半段。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没往下按——
她怎么会知道刘颖?
她是发现什么了吗?
耳蜗里突然划过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间,他听到了非常久远的声音——
女孩哭着对他说:“谢津渡,我们完了。”
那一瞬间,他捂住了胸口,心脏像是被!
成千上万只蜜蜂蛰过。
恐惧、紧张、暴躁、疯狂,各种情绪暴雨般兜头浇下,大脑嗡地响了一声,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模糊不堪。
视线所及之处,又是那条嘈杂的十字路口。
他竟然又毫无征兆地发病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今天已经吃过药,明明只要在她身边他就不会犯病。
他额头抵在门板上,紧紧捂住嘴巴,迫使自己不要在这时候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他不想妻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只能等那些可怖的画面和声音退去。
周景仪挂完电话,冲了会儿浪,发现谢津渡今晚洗澡花了特别长的时间。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丢下手机,走到浴室门外敲门,“谢津渡,你洗好澡了吗?你都在里面待一个多小时了,没出什么事吧?我进来了。”
男人的意识依旧模糊,万幸的是,他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只是没法控制身体。
谢津渡闭上眼睛,颤抖着摸索四周,不断对自己说:得出去,得从这虚假的时空里出去。
可是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见。
意志力在与身体本能作斗争,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
恰在这时,一只手伸进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温暖的手心,触感柔软,于他而言,如同一根救命的浮木。
她的声音更近了一些,语气担忧:“谢津渡,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他费力地掀了掀眼睫,在一堆乱糟糟的人群里看到了她。
几乎是本能地靠近,他压过来粗暴地吻她,像是发泄,像是掠夺,没有丝毫的温情可言。
唇瓣被他的齿尖撕咬得很痛,舌头也被拉扯得发麻。
“唔……痛,你轻点。”她用力捶他的胸口提醒,男人却似着了魔似的充耳未闻。
好甜,她嘴巴里好甜。
他像是找到了解药,拼命地汲取压榨……
那些嘈杂的声音在他耳朵里退去,意识还是混沌,但他已经能看清她的脸了。
周景仪此刻被他抵在潮湿的玻璃门上,下巴仰起,露出一段洁白细长的颈项,恰似一只向魔鬼献祭的羔羊。
他喉头咕哝着,贴上去轻嗅。
男人下巴上新长的胡茬,摩擦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又疼又痒,周景仪偏头欲躲——
“不准躲!”他扼住她的下巴,愠怒出声警告,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她细软的颈项,“说,说我们没有完,说你会一直喜欢我,快说!”
周景仪根本没法说话,气道受阻,连呼吸都困难。
她抬腿用力踢他——
谢津渡意识不清醒,对疼痛的感知并不敏感。
周景仪也察觉到了危险。
这根本不是在调情,而是在谋杀。
眼前的男人,面若寒冰,瞳孔无神无光,像一条即将吞她入腹的毒蛇。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他活活掐死……
大学那会儿,她专门学过女性防身技能,脑袋努力回忆着个中细节,!
身体向左旋转使得脖颈短暂地滑出他的掌心,
再用力掌击他的手腕——
桎梏在脖子上的力道一瞬间泄掉,
他也被她拉扯着压低了脖颈。她反手用胳膊缠绕住他的颈项,抬膝,狠狠撞击他的腹部。
砰。
男人连退两步,撞上洗手台。
她甩甩手,婚戒从指尖滑落,“叮”地一声掉在瓷砖地面,光芒刺目。
刹那间,那些折磨他神经的画面和声音消失不见。
谢津渡猛然清醒过来。
他看她捂着脖子,满脸泪痕地站在面前,嘴唇破了皮,脖颈上满是豆沙红的指痕。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赶忙走过来检查她的脖子。
周景仪下意识用手格挡开他的触碰。
男人眼睛里闪过一丝钝痛,唇瓣翕动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抱着头坐在潮湿的地面,声音哽咽,字不成句:“对……对……不起……我……我……”
“你冷静一下再出来。”周景仪吸进一口气,捡起地上的婚戒,掀门出了浴室。
谢津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因刚刚那一下,自责内疚,恨不得原地死掉。
失控的状态下的自己,竟然会伤害她。
他根本不算是人,而是怪物。
要不是她聪明,恐怕今晚……
她肯定讨厌他了。
她该讨厌他的。
没人会喜欢怪物,怪物该去死。
房间里很安静。
周景仪等了十来分钟,见他迟迟不出来,又踩着拖鞋到了门口:“你要在里面待一晚上吗?”
他这才掌心撑地起来,回到房间,他不敢看她,径直走到床尾,抱上枕头要往外走——
周景仪叫住他:“你要去哪儿?”
“我……我去楼下反省。”
“你不许走!回来。”她命令。
他只好又僵在那里没动。
第 51 章 第 51 章 甜的发腻。
第51章第51章甜的发腻。
51.
咔哒一声。
木门打开再合上,房间里太静了,空气像凝固住,令人窒息的压抑。
周景仪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睡不着觉,她翻身下床,打开朝南的窗户透气。
外面似乎快要下暴雨了,空气对流强烈,风吹在脸上并不舒服,又热又黏,湿哒哒的。
眼睛往庭院里扫视一圈——
楼下房间没亮灯,谢津渡大概是睡着了。
她合上窗户,仰面倒在床上发呆,鼻头发酸,嘴唇上的伤口干裂发疼,她舔舔唇,复又吧嗒吧嗒掉眼泪。
哭累了,脑袋一抽抽的疼,她开始思考自己和谢津渡的这段感情,重逢到现在,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很契合,说得时髦点,叫soulmate。
那种美好的感觉,差点让她忘记了过去的那些不愉快,以为这样就是一生一世。
其实这里面多少掺杂了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
只要不想过去,就可以永远快乐,但是这也太难了。
她只是个平凡人,要是像他一样失忆就好了。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谢津渡这个笨蛋,让他走,他还真走,平常那股耍赖劲儿倒是没了。
算了,不想了,睡觉。
抬手去床头关灯——忽然看到那枚被她扔在柜子上的钻戒。
戒圈内侧刻有细细两排字。
这枚婚戒是谢津渡定制的,她戴在手上从没摘下来过,竟不知上面还有这些小细节。
她取过戒指,对着光照了照——
那是莎士比亚的两句诗:“forasthesunisdailynewandold,soismylovestilltellingwhatisold.”(1)
发现他藏在婚戒上的告白诗,就像穿旧衣服时在口袋里翻出了零花钱。
那种意外之喜,轻而易举哄好了她。
周景仪将那枚戒指拿过来,套在无名指上,低低骂了一句:“笨蛋谢津渡,明天再找你算账。”
谢津渡就没她这么开朗了。
他从二楼下来,先是去了次卧,接着又走出来,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发愣。
他盼望她能像那天一样下来,可是没有。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吞没着他。
这次,她又要不要他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他记得她从小害怕打雷,起身,快步回到楼上。
幸运的是房门没锁,他推门进去,听到妻子轻且浅的呼吸,小猫打鼾似的很可爱。
他生怕吵醒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借着那忽明忽暗的闪电打量她俏丽的容颜。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掉眼泪。
轰隆——
一声炸雷吵醒了梦中人。
她掀开眼皮,呓语般喊了一声:“谢津渡……”
!
“嗯?”他凑过来,把脸贴到她唇边,想听她说更多的话。
“上来睡觉。”说完这句,她又翻身睡去,仿佛刚刚那只是个梦。
谢津渡没动,大概是在等她反悔。
过了没一会儿,她将手伸出被窝,握住了他的手臂:“怎么还不上来?”
谢津渡像是得了特赦令的犯人,脱掉衣服,蜷缩进被子。
她迷迷糊糊地贴过来,抱住他。
柔软的香气抚慰着他的灵魂,他胸膛起伏,哽塞着落泪。
谢津渡今晚睡得很浅,反复做着同一个梦——寒冬腊月,女孩站在别墅门口,脸颊和手指冻得通红,他和她说了几句话,她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嘴里念叨着那句结束语。
他一瞬间醒来,喘着气,心脏延续着梦境里的痛苦,继续淌眼泪。
他真蠢,那天,应该先帮她焐焐手、焐焐脸,怎么就那么放她走了,也不知道她冻坏没有……
天亮前,他掀开被子去了楼下。
经过昨晚一遭,他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亏欠的,现在要弥补,既然娶了她就是一辈子的事。
周景仪起床时,发现窗户敞开着,雨后天气放晴,空气里有股好闻的青草味。
昨晚睡前她记得有关窗户,这窗户开的蹊跷。
家里除了她,就只剩下谢津渡了,她猜测他夜里有上来过。
都上来了也不知道哄哄她,真是气人。
洗漱完毕,她踩着拖鞋下楼,闻到了和往常一样的食物香气。
高大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这副场景和从前任何一个早晨别无二样。
早餐已经端上了桌——烤得金黄的牛油果虾仁贝果,去皮且切成薄片的猕猴桃,还有一小杯冰牛奶。
肚子饿了一晚上,周景仪根本抵挡不了美食诱惑。她决定吃饱了再和他吵架,就先原谅他一会儿。
谢津渡送来一次性手套,在她对面坐下。
周景仪这才注意到,他鼻梁上装模作样地架着一副墨镜。
她怀疑他是故意戴墨镜装冷酷。昨晚闹得不愉快,他大概是想用墨镜来对付她,指不定还要来一通冷暴力。
“在家里戴什么墨镜?”她语气不佳。
“我……”谢津渡还没来及解释。
周景仪命令:“摘掉,以后不许在家装酷。”
谢津渡只好认命摘下墨镜。
周景仪低头咬两口贝果,再抬头,看到了他浮肿发红的眼睛,跟两颗烤红的核桃似的。
“噗”她没忍住,一下笑呛了。原来,他戴墨镜不是为了装酷,而是为了遮丑。
谢津渡见她咳嗽,赶忙扯了纸巾递过来。
“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你昨晚又偷偷的哭了?”周景仪问。
“嗯。”他拿起桌上牛奶盒,给自己倒了半杯牛奶。
“为什么哭?”她问。
“我昨天犯了错。”谢津渡掀掀唇,嗓音是哑的,跟破了的锣一样。
她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那你倒是说说看,你!
到底错哪儿了?”
谢津渡放下牛奶,看了她一眼,垂眉盯着杯子里的牛奶,没有说话。
沉默,又是沉默。
沉默不是金,是狗屁。
她想拿针扎他的嘴和舌头。
可是他从小就是这种性格,估计扎也没什么用。
周景仪叉起两片猕猴桃,嚼碎了,咽下去:“算了,等你愿意说再说。”
就算他不说,她也有本事查的到。
谢津渡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
早饭过后,她俯身到冰箱抽屉里找出两个冰袋,朝他招招手说:“过来,坐椅子上。”
谢津渡连原因都没问,便顺从地坐下。
“眼睛闭上,我帮你冷敷。”
他喉头一滚,听话照做。
冰袋在眼皮上轻轻贴过,肿胀的疼痛一点点消散,冰袋上的水滴顺着眼皮淌下来,再被她用纸巾一点点擦拭干净。
谢津渡的心在融化,他喜欢的女孩是世界上顶好的存在。
下一秒,她移开冰袋,低头凑过来,狠狠咬了一下他嘴巴。
唇瓣很痛,但是他没躲,任凭她咬。
“痛吗?”她松开他问。
“还好。”他说。
她叉着腰气恼道:“我要听实话。”
他连忙改口说:“痛的。”
周景仪蹙额,越发不满:“痛你不知道反抗?你是木头做的吗?”
他手心摁在椅子上,颤着睫毛说:“舍不得,因为你在亲我。”
她傲娇纠正:“我那是咬你!”
“是亲。”他坚持说。
她抱着胳膊,噘起嘴巴,不满地哼了哼:“旁的夫妻吵架都是丈夫哄妻子,你倒好,总要我哄你。”
“对不起。”他急忙道歉。
周景仪白了他一眼,丢下手里的冰袋,不高兴道:“你只会说对不起吗?”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温柔:“不止,我还会讲别的。”
“别的什么?”她问。
谢津渡张开腿,将她扯到怀里抱住:“我爱你。”
“哼,”她红着脸,别开眼道,“骗人。”
“是真的,昨晚和你吵架,我把枕头都哭湿了。”
她忽然笑出了声。
算了,算了,吵架而已,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她周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爱流眼泪的小男人计较。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她亲妈赵文丽——
“都九点了,你和津渡怎么还没来公司上班?”
周景仪不敢有丝毫怠慢,狗腿道:“马上,马上,您别着急,哎呀,都怪谢津渡,他赖床起不来,我正在骂他呢,一会儿给他扣工资。”
谢津渡摇摇头笑。
她反手掐了他一记:“你笑什么?”
他挑着眉梢,懒洋洋重复:“我赖床,我起不来床。”
“挺不满?”
“哪儿敢啊,做老婆的背锅侠荣幸之至。”
她三下五除二消灭早餐,直奔衣帽间找衣!
服,再出来,换上一身西装套裙。
她最近新做了延长甲片,上面凸起的碎钻连着勾破了两双丝袜,袜子倒是不贵,就是耽误事儿。
“谢津渡!()?)”
她隔着门将他喊进来,丢给他一条崭新的丝袜,“帮我穿。?(顶点@小说)_[()]?『来[顶点@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盯着手里薄如蝉翼的袜子,再看看妻子那双洁白纤细长腿,心脏扑通乱跳,喉头泛痒:“月月……你要我帮你穿丝袜?”
“对啊,”她看看手表催促,“快点,十点钟要开沙特项目讨论会,去迟了妈非得会劈死我不可。”
他咽了咽嗓子,将手指伸进袜子,折叠到袜底,那冰凉的触感像是蜘蛛网一样覆盖在皮肤上,麻酥酥像是在过电。
“我去找把椅子给你。”他说。
“来不及了,就这样穿吧。”周景仪扶着柜子,朝他抬起一只脚。
他穿着黑色的板正西装,身形挺括,长腿折叠,屈膝半跪在她面前,尖头皮鞋弯折出一道弧度,光在他身上落下好看的影子。
脚掌被他握住,细软轻薄的丝袜被他五指撑开,一点点往上套……
谢津渡第一次给女人穿丝袜,不太得要领,动作很慢,灼热的呼吸透过袜子熨帖到她的腿部皮肤上。
有点痒,她缩了缩脚趾,想反悔,但是他强势地握住她的脚踝,带着薄汗的手贴着皮肤摁紧,在皮肉上留下几道泛白的印记。
谢津渡的手很大,能轻松环绕过她骨肉云亭的小腿,手背上凸起的血管,让她想到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心脏跟着缩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闻到一缕甜腻柔软的香气,像是桃花酒的味道。
“好香。”他忽然说。
“我都没有喷香水,哪里香了?”周景仪说完,不自觉咬住唇瓣。
“是你身上本来的香味,不是香水。”那些味道他曾在舌尖尝过,甜的发腻。
她听到这句,心又跟着麻了一阵:“才没有。”
第 52 章 第 52 章 “不在外面,回家。”……
第52章第52章“不在外面,回家。”……
52.
筹备沙特项目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周景仪和谢津渡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赶上国庆,赵文丽大发慈悲给他们放了几天假。
天气凉爽,又恰逢吃螃蟹的季节,李江川夫妇二人赶在假期尾巴,召集一众发小来镜湖边上小聚。
周景仪舍不得丈夫落单在家,聚会时把谢津渡一起捎上了。
上次的制服事件后,李江川对谢津渡好感倍增,招待自然也热情。
天黑后,他们从电动汽车里接出电,在湖边点亮一盏橘红色的落日灯。漆黑的水面漾起柔软的波纹,夜也跟着温柔下来。
湖风卷着头顶的白色天幕呼呼作响。
他们这群人里,也有文艺咖,那人抱起木吉他到灯下弹琴。
一首《同桌的你》惹得大家纷纷开始回忆往昔。
李江川一如既往地担任聚会厨师,螃蟹放进电锅里蒸,素菜架在炉子上烤,空气里渐渐飘荡起食物的香气。
宋芳菲抱来酒水饮料,一人倒了一杯。
入了夜,突然降温,扑面而来的风有些凉。
周景仪身上的开司米薄衫不太御寒,正缩搓着手臂取暖。
谢津渡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冷?”
“嗯,不要紧,一会儿玩起来就不冷了。”她手掩住脸颊,仰着脸同他小声密语,呼吸融融地拂过他的皮肤,一双眼睛亮的像两枚小月牙。
谢津渡在她肩膀上摁了一记:“我去给你拿衣服。”
男人欲起身离席,周景仪扯住他的风衣下摆道:“我们的车停得太远了,还是别去了。”
他倾身在她耳边说:“这几个不知道要疯到几点才肯放你走,还是拿一下。”
他俩说话声儿很小,你侬我侬,很是腻歪。
朋友们听不见具体内容,只笑着打趣:“月月,你俩说什么呢?整得神秘兮兮。”
“没说什么,你们太八卦了。”她捧着杯子,喝两口饮料,再瞥一眼谢津渡远去背影,弯唇轻笑。
朋友们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那个弹木吉他的发小,吃了半个螃蟹,喝下两杯白酒,惆怅地开口问:“你们几个有什么心结吗?”
宋芳菲举着杯子,淡笑一声:“我还好,我从不回头看,反正现在就是我的理想人生。”
“菲姐豁达,”那人又朝李江川扬扬下巴,“川,你呢?”
李江川听到对方问自己,丢掉蟹钳,擦擦手道:“我能有什么心结啊?要说心结,迟喻和月月才有吧。”
宋芳菲哼了哼:“你又知道了。”
李江川直咋呼:“我怎么不知道?我做了迟喻九年同桌,做了月月三年同桌,他们老周家就没我不知道的事儿。”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迟喻有什么心结,月月又有什么心结?”
李江川声音响亮:“迟喻的心结是季云珂跑路呗,至于月月,那肯定是谢津渡。”
!
谢津渡取衣服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脚步停在暗处,半晌没动。
朋友们酒酣耳热,聊得热火朝天,也没人注意到他。
宋芳菲故意忽略了周迟喻,只说:“月月都和谢津渡结婚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能有什么心结?”
“这你就不懂了,结婚就没心结了?月月的心结在十九岁。”李江川语气笃定。
“真的假的?”宋芳菲看向周景仪,“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高中那会儿,你不跟我们一个学校,谢津渡走的时候,月月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偷摸哭多少回了。”
谢津渡禁不住将目光投向自己妻子——
她捏着杯子,沉默地抿了一小口酒,瓷白的脸蛋儿让酒精熏成了驼红,睫毛低垂,情绪暗涌:“李江川,你可真是个大嘴巴,我有点秘密全给你捅出来了,下回你可别想约我出来玩儿。”
李江川浮夸地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错了,我不该说,给我们富婆赔罪。”
谢津渡就那么抄手立在暗处,他看她笑着吞咽掉杯中剩余的酒液,看她藏起眼睛里蒸腾的泪花,看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大家吃肉喝酒。
心口划过一阵尖锐的刺痛,一切的错都在他。
谢津渡自觉等他们转移到别的话题,才从暗处走出来,抬手将外套披在她后背上。
周景仪拉着他坐下,推给他满满一碟蟹小腿,说:“你可算回来了,给我剥。”
他接过去,动作熟稔地帮她挑蟹肉,一根根白白胖胖的蟹腿整齐地码在一块,再被她夹起来丢进嘴里。
螃蟹吃完,桌子清空,他们洗过手,玩起扑克,纸牌翻得哗哗响,不知谁拿出一张纸撕来撕去地扯出一堆惩罚纸条。
谢津渡目光落在那些撕碎的纸片上,脑袋不自觉陷进一段漆黑的回忆里——
周景仪的生日紧挨着圣诞节,是地理书上的冬至日。
他从来不会忘记,但她总是担心他会忘记。
因此,一进入十二月,女孩就会各种暗示他,还有几天是圣诞,还有几天是冬至……
每年十二月,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准备两份礼物,一份给她过生日,一份给她过圣诞。
十九岁生日那天傍晚,他拎着东西要出门,却被一个打扮艳丽的陌生女人拦住路。
女人名叫刘颖,是他爸爸谢洄养在外面的女人。
对方一句“你妈妈可能要坐牢哦”,直接将他拉进了无底的深渊。
女人交叠长腿,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她讲完来龙去脉后强调:“你爸爸畏罪跑路,我是唯一的证人,只有我可以为你妈洗刷冤屈。”
“什么条件?”他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我要这栋房子。”女人说着话,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拍在桌上,“签下这个,我帮你。”
那是一份自愿赠予协议,她要他把自己的家让给她。
女人见他犹豫,点了支烟,缓缓吸了两口:“我也可以不要房子,你给我三百万现金,我去救你妈妈出来,你别怪我狠心,这是你爸爸欠我的。”
!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他说的都是实话。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
半晌,女人轻哂一声,夹着烟说:“你不是有个有钱的小青梅吗?据我所知,她家可不差钱,你可以想办法从她那里弄点钱,以后,这房子你还可以继续住。”
“你怎么知道她?”他听到女人提及周景仪,蹙起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跟了你爸好几年,你的事我自然清楚一些。”女人掀起眼皮,深看了他一眼,“赵文丽疼爱女儿,要不,我帮你绑架她,找周家索要点钱财,之后,你再来英雄救美,这样既……”
他冷下脸,猛地打断她的话:“你弄错了,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恰在此时,别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周景仪在外面大声喊:“谢津渡,谢津渡!你在家吗?”
女人端着烟,玩味地笑起来:“来客人了。”
谢津渡用力将她从沙发上扯起来,推进房间:“我同意签字,你不要出来。”
大门掀开,周景仪气恼地找他算账。
她想进屋,被他死死扣住了手腕。
那个叫刘颖的不是什么好人,连绑架她的事都能想的出来,旁的事未必做不出来。
新闻报道也有过那样的事,他不想周景仪蹚这趟浑水,只想尽快赶她走。
女孩哭着跑出去的一瞬间,他心疼想追,又捏紧拳头忍住了。
大门砰地合上,刘颖从房间里出来,抱着胳膊笑:“你小小年纪,还挺深情,不过,你那小青梅要伤心了,真可怜赶在今天过生日。”
他目光冰冷,语气不佳:“你再敢提她,我现在就报警抓你,只要她出一点事,我就告诉警察,有一个叫刘颖的女人绑架了她,到时候,你等着坐牢。”
女人闻言,脸色微变。
他俯身拿过那份赠予协议,晃了晃,问:“签字前,我能见到我妈吗?”
女人脸上重新漾起笑意:“可以,我还会帮你请律师,保证她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
周景仪连着输了两把牌,脸上被宋芳菲贴上了小纸条。
“我不玩了,换我老公玩儿。”说着,她侧过脸,推了谢津渡一把。
男人猛地回神,手指无意识地抖动着:“怎么了?”
女孩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手气太差,被他们贴乌龟了,你替我玩吧。”
宋芳菲笑:“月月,哪儿有你这样耍赖皮的?”
周景仪找借口:“我……我去给你们烤面筋吃。”
“你还会烤面筋?假的吧?”
“我怎么不会?”她把新抓的牌,一股脑儿塞到谢津渡手里,“替我玩,不许输。”
众人啼笑皆非。
既然说了要做烤面筋,周景仪便朝着空置在旁的烧烤架走去。
里面还有炭火,她挑选了几串面筋,挤挤挨挨架上去。
说来也有意思,她拿牌手气不好,谢津渡的手气却绝佳,上来直接打了个春天。
几人又笑又叫:“我靠,上来!
就替你老婆报仇啊?”()?)
周景仪看热闹,忘记给面筋翻面,等发现,那些面筋都烤黑了。
?本作者顾子行提醒您最全的《月迷津渡》尽在[包+头哥小说],域名[()]?『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宋芳菲连着输了几把,脸上贴成乌龟,嚷嚷着要找垫背:“月月,你的面筋好了没?”
周景仪端着黑黢黢的面筋过来,只有谢津渡一个人捧场。
李江川嫌弃地直皱眉:“你全烤糊了啊,一串能吃的都没有。”
周景仪努了努嘴:“谁说糊了?我这叫两面焦黄,不信你问谢津渡。”
谢津渡为自己老婆挽尊:“还好,挺好吃的,很脆。”
李江川看不下去,掩面叹气:“完蛋了,谢津渡也染上老周家的恋爱脑了。”
周景仪白了他一眼:“胡说,我们老周家才没人是恋爱脑呢!”
“得了吧,你们老周家,我现场就能数出好几个,你一个,迟喻一个,现在还有周谢津渡……”
“什么周谢津渡?”宋芳菲问。
李江川贱兮兮总结:“谢津渡随妻姓呗。”
周景仪踢他:“滚滚滚。”
朋友又问:“迟喻怎么不见来?”
李江川直言不讳:“你要整成季云珂的样子,他一准来,窜得比火箭都快。”
朋友们边玩牌边胡侃。
中途周景仪拽着谢津渡去上厕所。
入了夜,公园里没什么人,很僻静,有相拥的情侣靠在柳树下面你侬我侬,身体扭在一起,场面热辣,声音劲爆。
周景仪虽然知道这种事,但从没真正遇到过,太猎奇了,这可是在户外……
谢津渡见她一直在看少儿不宜的事,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别看,很不礼貌。”
“我没要看啦。”她小声嘟囔,“他们这么样才不礼貌。”
眼睛被他的手心压着,视线遮蔽,心也跟着漏跳半拍,听觉越发敏感,手心冒汗,黏腻腻的,她很轻地咽着唾沫。
周景仪没法看他,谢津渡却在明目张胆地看她。
路灯下,女孩脖颈白的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她很紧张,动脉一鼓一鼓地跳动着,淡青色的血管搏动间很有生命力。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抬手去摩擦那里的皮肤,柔软且富有弹性。
周景仪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地挠:“我们……我们要不要也亲一会儿?我们好像没有湖边接过……”
他没说话,就那么捏着她的下巴,一点点吻她。
由最开始的蜻蜓点水,到后来的逐渐深入。
黑暗和那些奇怪的声音,催生出一股奇怪的欲念,那像是一簇火星掉在了酒精上。
她扯着他的袖子,甜腻腻发问:“谢津渡……我们也要在外面吗?”
“不在外面,回家。”他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车边走。
第53章第53章想把你抱到书桌上,狠狠……
()?)
第 53 章 第 53 章 想把你抱到书桌上,狠狠…
第53章第53章想把你抱到书桌上,狠狠……
53.
太阳不见了,天暗下来,路灯没亮,周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黑成团的树摇晃,宛如横亘在道旁的怪兽尸体。
一双红色高跟鞋踩上来,女人看不见脸,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警告,他不敢看她的脸,只觉得胸闷想跑。
画面一转,女孩骑着车出现在门廊下。
四周都暗着,只有她身上沾着月光,脸上的笑容稚嫩娇俏,声音也甜:“谢津渡,要出去玩儿吗?”
“好啊。”他欣然答应,转身要锁门,被人伸手扯住了衬衫——
“你们俩不能走。”
浓烈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女人身体里长出一根根漆黑黏腻的触手,那些触手缠绕住女孩洁白的脚踝,他用力踩那些触角,越踩越多……
“月月,快走……”他拼命大喊,“月月……月……”
舌头像是和上颚粘黏到了一块,发不出半点儿声响,他着急想动,身体也僵住了。
他用力挣扎着,猛地惊醒过来——原来是噩梦。
谢津渡坐起来剧烈地喘气,胸闷难受,手握成拳,一下下砸在心口。
声音吵醒了身旁睡熟的女孩。
周景仪侧过脸,眼皮掀了掀又合上,软绵绵呓语:“你怎么醒的这么早啊?”
天刚麻麻亮,窗帘缝隙里漏进来一点光,外面寂静如水。
他扯开居家服的纽扣,让冷气吹散身上潮湿的汗粒,俯身过来摸摸她柔软的发丝,心依旧陷在刚刚那个可怖的梦境里:“对不起,吵醒你了,做了个梦。”
“是噩梦吗?”她没醒透,意识朦朦胧胧的,声音甜且柔和。
“嗯。”
周景仪握住他被子里的手,拍了拍,安抚一般:“躺下来,我哄哄你。”
谢津渡掀开被子,身体下移,和她躺在同一个枕头上。
她靠过来,鼻尖贴着他的鼻子轻轻蹭动,软乎乎的手指捏住他的耳朵轻轻扯动,哄小朋友一般:“别怕,我保护你。”
枕头上满是她柔软甜腻的气息,刚刚那场噩梦带来的不适感一扫而空。
好像只有在她身边,他的心才像是完整的。
*
早饭过后,周景仪去玄关处找车钥匙,每天早上,他们都是一起去公司。
谢津渡忽然开口道:“我今天有点事,想晚点去公司。”
周景仪没具体问什么事,换上一双适合开车的运动鞋,叮嘱:“下午过来就行,两点钟,沙特项目开会。”
两人先后出门,周景仪向东去了周氏,谢津渡向西去了城郊一家律师事务所。
早上十点,事务所里刚刚忙碌起来,这里的陈设和七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有灯比从前亮。
他和前台接待简单交流后,踱步走到长廊尽头的独立办公室。
指节轻扣两下玻璃,坐在办公椅里地男人抬头说了句:“请进。”
皮鞋踩过大理石!
地面,谢津渡走进来,没什么情绪地喊了声:“陈律。”
陈如章见谢津渡有些熟悉,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你是?”
谢津渡自报家门:“我是肖萍的儿子,谢津渡。”
陈如章闻言愣住,半晌从皮椅里站起来,匆匆走到门口,合上了大门。
“我要找刘颖。”谢津渡开门见山,表明来意,“您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陈如章避重就轻道:“我们结案后就不和委托方联系了,你要找她的话,恐怕得通过其他方式。”
谢津渡轻笑:“我记得,你是刘颖的表弟,当年你联合她,骗走了我家一栋价值六百万的别墅。”
陈如章鼻头溢出细密的汗珠,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汗,“你家那房子也没归刘颖,最后还是被法院没收了。”
“是吗?”谢津渡走到他身后,指着架子上一个瓷瓶,不疾不徐地道,“宋代的弦纹瓶,拍卖所得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盗窃满三百万,不知道要判什么罪?”
陈如章双腿打颤:“你是要翻案吗?如果要查当年的案子,必须要提供新的证据,否则法院是不会受理的。”
谢津渡睨了他一眼,“我不翻案,也不追究你当年从我家搜走了多少值钱玩意,我只要找到刘颖。”
陈如章撕下一张纸,哆哆嗦嗦写下一串地址。
谢津渡接过纸条,仔细研究一番后,问:“电话有吗?”
陈如章不敢撒谎:“她电话换过,没有告诉我。”
谢津渡将纸条折叠整齐,收进口袋,大步出了事务所。
地方有些远,他看看时间,暂时回了公司。
几天后的早晨,周景仪忽然神秘兮兮地和他说:“我今天给你放一天假,不用去上班。”
他靠在椅子里笑:“走后门进的公司就是好。”
周景仪走后,他即刻驱车出门,照着那张纸条上的地址去了南城东郊。
那是一家电子厂,厂区很大,员工也多,门卫打了两通电话,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女人:“刘颖吗?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的表弟,名字叫陈如章。”
谢津渡等了七八分钟,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尽管时间过去好几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刘颖走进门卫室,见来人不是陈如章,立刻想走。
谢津渡大步流星追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人目光闪躲:“你做什么,我不认识你。”
“我不是来追究当年的事,是想请你帮忙。”
“帮忙?”女人蹙眉,“我能帮你什么忙?”
“聊聊吧,如果你不愿意,下次找你的就是警察了。”谢津渡刻意压低了声音,语带警告。
刘颖脸色煞白,咽了咽嗓子道:“那就去门口喝杯茶吧。”
女人全程神经紧绷,茶倒在手边,一口没喝,像只惊弓之鸟,充满了戒备心。
谢津渡没有多作陈述,侧身从包里取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说:“我想请你出面帮忙澄清一件是事。”
“什么!
事?”
“7年前,你来我家找我时,我让我太太误以为你是我的情人,现在,我需要你出面和她说清楚。”
“就这么容易?”刘颖警惕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很大。
“对,”谢津渡点头,“你要是同意,届时,还会有一笔钱打到你的账户,到时候,天涯海角随你去。”
刘颖看着桌上那堆钱,说:“我考虑一下。”
谢津渡将钱推到她手边,淡声道:“这些钱给你,留个电话,等你想好了通知我。”
再回北城,已经是晚上了。
周景仪今天回来得比平日早,颜色鲜艳的跑车没停进车库,斜斜地泊在路边,风挡玻璃上落了几片金黄树叶。
谢津渡下车的一瞬间,妻子从别墅里跑出来,鼓着腮帮质问:“你跑哪儿去了。”
“去买了些东西。”
“谢津渡,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呀?”她挽上他的胳膊,笑得很甜。
“什么事?”他问。
“今天是你生日。”
他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今天的确是他的生日。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仰着脸,笑得有几分神秘。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她将他摁进跑车副驾驶,掀开了顶棚。
夜晚宁静,凉风拂面,跑车走街串巷,开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呼吸一滞,呆愣在原地,似一截僵硬的木雕。
那是他曾经的家。
生锈的大门焕然一新,院子里亮着地灯,光线隐隐绰绰。
周景仪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晃荡几下,耍宝似的递过来:“喏,去查收一下你的生日礼物吧。”
他接过钥匙,心口突突直跳,他既想进去,又有些踟蹰。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古诗里写的:近乡情更怯。
谢津渡吸进一口气,下定决心进去——
手有些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将钥匙顺利插进锁孔。
“别紧张,这是回家。”她握住他的手,将那钥匙插进去,“明天我让人来换把电子锁。”
大门掀开,一阵青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蔓至鼻尖,像是夏天暴雨后那种特有的清新。
紧接着,周景仪将庭院里的灯全部打开了。
他一眼看到窗前那棵枝叶震颤的乔木——树冠葱茏茂密,叶片狭长油亮。
“月桂树?”他侧眉,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周景仪点头:“这是我们以前一起种的那棵树。月桂的花语是骄傲,我当初选它就是希望你能永远骄傲,现在也一样。”
女孩说话时,眼睛溢满浮光,如星似月。
“走吧,去里面看看。”她牵着他往前走。
别墅从里到外全部重新装修过,一改之前的坍圮,木质地板换成了大理石,屋内沿用了从前的中式装修风格。
楼梯的位置和从前一样,只是换上了崭新的扶手。
客厅里墙壁上做了嵌入式鱼缸,里面养着几条金龙鱼。
谢津渡不无惊喜地看着那些!
活泼的鱼群。
周景仪拈了些鱼食撒进去,
说吉祥话:“愿我们年年有余,
岁岁平安。”
从刚刚到现在,他的眼窝和心口始终是滚烫的。
周景仪牵着他走进朝南的房间:“你从前的房间,以后就是我们的主卧。”
里面布置成了婚房的样子,床头挂着他们的婚纱照。
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些变故,这里大概也会成为他们的婚房。
他曾经幻想过这里的样子……
“时间匆忙,好多东西我都没来及准备。”
“已经很好了。”他说。
“你接着看,我去给你准备别惊喜。”
谢津渡沿着楼梯去了二楼,主卧、次卧、儿童房、书房,阳光房,还有超大的露台。
露台上种着颜色艳丽的三角梅和红玫瑰,靠墙摆放着藤椅和木桌,还有她精心挑选的各种小摆件,有点像小时候在动画电影里看到的家。
房子保留了从前的格局,家具摆件全部焕然一新。
他的心仿佛也被她小心翼翼地打扫、整理了一遍。
那种珍贵的情谊,让他久久不能平息。
他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妻子从楼下上来叫他。
到了亮处,他这才看清她身上穿着一件花边小围裙,餐桌上放着烹制好的饭菜。
从没见她下过厨,这是人生头一遭,那些菜色简单,但满含真心。
他心里像是被各种各样的水果软糖填满了。
有许多东西不见了,它们又渐渐回来,变成了旁的模样。
她招呼他坐下吃饭,夹给他一块辣炒黄牛肉。
他吃完,又提筷依次尝了别的菜。
周景仪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问:“怎么样?”
谢津渡停下筷子,笑:“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她哼了哼,噘着嘴不高兴地嘟囔:“当然是听实话,我是那种喜欢听假话的人吗?”
“以后少进厨房。”
“你嫌弃我厨艺啊?我做菜很有天赋……”她夹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嚼嚼嚼,嚼嚼嚼——
腮帮子咬酸了,也没把肉嚼碎。
等费力把肉咽下去,谢津渡递给她一杯水。
周景仪捶两下胸口:“只是牛肉有点老而已,可以当做新型牛肉干。”
第 54 章 第 54 章 “画在你身上好不好?”…
第54章第54章“画在你身上好不好?”……
53.
“既然书桌没有了,在飘窗上也一样。”说话间,他拉上薄纱帘,俯身过来,吮她的颈项。
周景仪迅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信息:“你刚刚说,十几岁,又说书桌,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嗯,想起一点,毕竟这是我家。”他沿着她颈部的动脉缓缓吻上来,轻轻咬她的耳朵,声音弄极尽暧昧。
“你还想到什么?”她捧住他的脸,试图阻止他作弊般的亲吻。
他张嘴,轻轻咬住她手腕,舌尖沿着她的掌根一路舔舐到她的手心,喘息落在她掌心,湿漉漉的,很痒:“做完再告诉你。”
月桂树的影子,透过窗纱,落到她洁白的皮肤上,斑驳摇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毛笔,用冰凉坚硬的笔杆摩擦她的锁骨,唇瓣含住她的耳垂轻吮,似是引诱似是商量般在她耳朵里说话:“老婆,月桂树的影子太美了,画在你身上好不好?”
她心跳怦怦,有些惊讶:“你……你哪里弄来的毛笔?”
“楼上书房。”那是设计师放的,中式家装放点笔墨,有点附庸风雅的意味儿。
“那怎么在你口袋里?”
“你又不写毛笔字,”他语气又痞又坏,“放在那里落灰,不如物尽其用,拿来增添点情趣。”
男人仰头,齿尖咬住那透明的塑料笔套,轻轻一扯,露出里面的白色狼毫。
他衣衫整齐,没有半分凌乱,眼睛里也倒映着清亮的光,偏偏这副模样欲的没边,她光是看看就浑身发烫。
狼毫是软的,有点湿,他在楼上用热水清洗过了。笔尖在皮肤上轻轻扫动几下,便引得她一阵颤栗。
“宝宝的反应真可爱,皮肤都变成粉红色了。”
“……”
“你要是不反对,我就要画画了。”他抱起她的腿,架到肩膀上,用力一拽,迫使她贴得更近。
太近了,一点缝隙都没有,手臂碰到了他坚硬的腹肌。
“等等,”她叫住他,”还是别画了,又没有墨水……”
说完,她想到什么,耳朵红到滴血。
“哦,原来是担心没有墨水。”男人鼻腔里溢出一阵低笑,她心头一颤,越发紧张。
男人俯身,用手里的狼毫笔,撬开了她的唇瓣,笔头拨弄着她柔软的舌头。
舌头上的触感,不同于以往任何地方,有点羞耻。
“混蛋,不许这样玩……”舌头被笔头压住,骂人的话也含糊不清。
“那你自己把笔尖舔湿。”他低低诱哄。
粉色的舌尖刚探出来碰上笔尖,男人的眼睛里的光便顷刻暗了下来,那里面漆黑幽暗,似酝酿着一场滔天的风暴。
他俯身凑过来,和她一起舔那湿滑的笔尖,再裹住她濡湿的唇舌细细吮……
等把她吻得没劲儿了,他又提起笔,一本正经在她肩膀上,拓印下月桂树的影子。
他画水墨画得过奖,这会儿有!
点把她当画纸的意思。
他越是正经,她越是受不住这种撩拨,简直像是折磨。
“呜……好痒。”她弹着腿抗议,心口起伏,声音娇滴滴,撒娇似的讨饶,“别画了吧。”
“别动,”他眉眼低垂,一笔一划地勾勒着那些树影子,“都画歪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甜蜜的作画才结束。
他终于不再吊着她,正面给她一记痛快。
房间里渐渐腾起柔软的甜香,她肩膀上的月桂树影摇曳乱晃,闪闪发光,仿佛间成了水波里的青荇。
“画完了,还缺句词。”他说。
“什么词?”她问。
“汗光……珠点点,乱发……绿松松。”他说得兴奋,折磨她的劲也不小。
恍惚间,她的心成了软烂的泥沼,只能握紧他坚硬的臂膀缓解不适。
那支狼毫笔,从飘窗上滚落,哒地一声掉在地板上,他托着她的背将她抱起来。
重心悬空,引得她轻呼一声,下意识勾紧了他的后背,手臂攀附上来。
“嘶——”他轻笑一声,“真主动,带劲。”
“才没主动……”她用力掐他。
“疼。”他故意示弱,眼睛里流淌着幽暗的浮波。
“哪儿疼?”她问。
“你说哪儿疼,嘶——怎么越说你越带劲儿,跟龙虾似的长钳子了,会夹人了。”
“你才是龙虾……”后面的声儿断了,似一截断掉的雪松。
他开始冷着脸骂她:“没用的小猫,一碰就不行了。”
一会儿又咬着她的耳垂,开始叫她姐姐,“姐姐,今天够劲吗?”
她不说话,只剩哼唧。
“馋猫,别躲。”
“真乖,嘶。”
“流了这么多汗,小脏猫。”
“身上散发的味道要把我迷晕了。”
“知道为什么母猫会生出各种图案的小猫吗?因为它吃不饱,要一直喂。”
“你只能我喂,生同一种颜色的猫……嘶,不行了。”
各种话往她耳朵里招呼。
她手臂没劲了,挂在他身上哼唧:“热死了,去开空调。”
“不开,我要和你一起淌汗……黏在一块儿,最好长在一块……”他力道不减,有些咬牙切齿,“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苹果树。”
“变态。”她捶他。
一切平息下去,她靠在他怀里问:“你想到了什么事?”
他摸着她的头发说:“月桂树,娃娃亲,还有你小时候总是喜欢亲我。”
“旁的事呢?”她有些紧张地问。
“旁的事可能还要慢慢想。”其它的记忆,他得等刘颖的电话。
她隐隐有些焦虑,没再说话。
谢津渡在她额间亲了亲:“不用担心,恢复记忆,我只会更喜欢你。”
*
眨眼间,到了月底。周迟喻追去美国几趟后,赖在纽约迟迟不肯回来,偌大的集团公司差点乱了套。
周景仪赶鸭子上!
架,去亲哥创立的云鱼集团当总经理。谢津渡则留在周氏,继续跟进沙特项目。
小夫妻俩的办公室恋情,不得已又发展成了异地恋。白天见不着面,晚上你侬我侬黏得分不开。
这天,云鱼集团出了一架新客机,吸引了多家媒体竞相采访。
这些媒体可不能得罪,没伺候好,能整出一堆令股票大跌的头条来。
周景仪不敢马虎,一大早,先带上专业技术人员检测了飞机状态,再盯跑道,最后去了塔台。
路过安检大门时,工作人员提醒:“周总,请将您的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或者关机,塔台内部不能受外来信号干扰,否则影响飞机的安全起落。”
周景仪点点头,关闭了手机,往前走。
安检大门在她经过时,“滴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盯着电脑看了一会说:“频段1575.42mhz,您身上有携带gps定位装置吗?”
“没有。”周景仪说。
男人在电脑上操作一番后,让她再过一次安检。
报警又一次响起,男人抬起眼皮说:“定位装置在您手机上。”
周景仪皱眉:“可是,我手机已经关机了。”
男人起身,走近,指着她手机上的挂件说:“电波信号是由这个玩偶挂件发出的,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您看一下,里面应该有定位装置。”
她的手机每天都是随身携带,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定位装置?
不排除有什么商业间谍,谨慎起见,她还是把挂件拆下来拿给对方。
男人拿在手里研究一会儿,说:“这个定位器藏在小熊身体里,打开的话,挂件可能就坏了。”
“没关系,你打开吧。”她好奇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定位器。
男人用力拧动几下,小熊断了脑袋,一枚很小的金属零件从小熊肚子里蹦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到桌上,“就是这个了,这是民用定位器。”
周景仪将信将疑,捡起那个金属零件,走到安检门那里。
机器立即发出一阵刺耳的报警声,当她拿走那金属零件,警报声又戛然而止。
男人检查完小熊的内部构造后说,“周总,这个定位器和小熊挂件是一体的,应该是专门定制,这是您买的吗?”
“是别人送的。”她说。
男人点点头,了然道:“送你小熊的人,就是跟踪你的人。”
周景仪闻言,猛地愣在原地。
这个挂件是一年前谢津渡在伦敦送她的。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他一直在跟踪她?
从小到大,除了十九岁生日那天,谢津渡在她心里的形象从来都是正面的,暖心的竹马,体贴的丈夫,柔情似水的枕边人……
她甚至连他的缺点都很少见到,她不信他会做出安装定位器这种龌龊事。
不对,细细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似乎总是能精准地知道她在哪里,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
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爬上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像是被人丢进了冰冷的大雨里,身体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这太窒息了。
她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秘密,像个透明人。
心里对他的那层滤镜碎掉后,她忍不住思考旁的事——
谢津渡在伦敦有一位富豪外公,伦敦公司经营不善时,他为什么舍近求远地打电话找赵文丽求助?
那时候她刚到伦敦,为什么就收到了他被人揍的消息?
还有那家叫dreamingcar的公司,明明掌握着最先进的无人驾驶技术,怎么会濒临破产?从前,她以为是谢津渡不善经营,可他在周氏的这段时间,表现出了卓越的领导才能……
难不成他接近她,有什么目的?她甚至怀疑,他所谓的失忆,到底是真是假?
谢津渡身上藏了太多秘密,像一团灰蒙潮湿的雾气,看不清,也捉摸不透。
她被喜欢蒙蔽了理智,丢失了思考能力,好蠢……
越想越难受,周景仪站在那里,脸色煞白,长睫扇动,似震颤的蛾翅。
旁边的工作人员,连着叫了她好几声,她都仿若未闻。
女助理无奈,在周景仪手背上轻拍两下:“小周总,塔台那边来人催了,马上要试飞,您还是尽快过去坐镇吧。”
周景仪回神,拔掉定位器的电池,将它扔进垃圾桶,再把那碎掉的□□小熊递给助理:“你去帮我买个一模一样的挂件。”
女助理应声出去。
周景仪跟随云鱼的工作人员,进入到塔台内部。
下午六点,处理完云鱼零零碎碎的工作后,她没像往常一样回家,而是叫上一众朋友去酒吧喝酒。
谢津渡做好了晚饭,妻子却迟迟没有回来。
他看过时间,给她打电话,可是没人接。查看她的定位信息,意外发现里面一片空白。
这样的情况,从未出现过。
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晚上七点开始,谢津渡开始频繁地给她拨打电话,每隔两分钟一通。
周景仪看到那些电话就心烦,索性开了静音,把手机丢进包里,眼不见为净。
没一会儿,和她一起喝酒的朋友们,陆续接到了谢津渡打来的电话。
他在不厌其烦地向她的朋友们打听她在哪儿。
周景仪做了噤声的手势,朋友们自觉帮忙打掩护:“不巧,月月今天没和我在一起,你要不再问问别人?”
朋友挂掉电话,忍不住调侃:“月月,你结婚后被谢津渡管得挺严啊?这架势,一晚上不见如隔三秋。”
周景仪想到那个可恶的定位器,抿两口酒,眯着眼把酒杯磕在桌上:“笑话,他能管得住我?”
宋芳菲看了端倪,询问:“你俩吵架了?”
“没吵。”周景仪捏着酒杯,漂亮的指甲在杯壁上轻敲两下,“我干嘛非得要天天晚上回家对着他?我也有我自己的社交和朋友吧。”
第 55 章 第 55 章 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第55章第55章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55.
周景仪心里装着事,怎么都不痛快。
理智和情感相互拉扯,她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一面吃饭,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长桌对面的男人。
谢津渡那副好看的皮囊,此刻没有成为他的加分项,反而让她觉得可怖。
自然界里,好看的东西大多蕴藏危险,譬如非洲长翅凤蝶,它们拥有华丽的橙色翅膀,令许多摄影师着迷,可这种蝴蝶的鳞片里却含有大量强心/甾毒素,一只小小蝴蝶可以杀死六只家猫。
眼前的谢津渡,对她来说,就像是那种长翅凤蝶。
他们一起长大,她本以为自己会很了解他,其实不然。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
从前,是她太自负了。
她吃饭不专心,胃口也小,不多时放下了筷子。
谢津渡将餐桌整理干净,帮她捏了捏肩膀,“要泡澡吗?我去给你放水。”
她微笑着与他周旋:“歇会儿吧,我酒劲儿还没过去,你先去洗,正好替我把浴室弄得暖和点,今天太冷了。”
谢津渡没有推辞,起身往楼上走。
周景仪忽然叫住他:“老公,我手机落在公司了,能把你手机借我玩一会儿吗?”
她语气温柔,眼神诚恳,夫妻之间互看手机是很寻常的事,她提出这种要求并不过分。
谢津渡愣了一瞬,没有动。
周景仪见他犹豫,撇撇嘴道:“难道你是怕我查岗,不敢给我玩儿?”
“怎么会?”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递给她。
“密码是多少啊?”她问。
“你生日。”
“呀,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我啊?”她晃着小腿,笑得俏丽,语气也嗲,看似撒娇,其实是伪装。
“放心,”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有些无奈道,“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看出来了。”周景仪在他心口戳了一下,低头解锁手机,目光落在那堆密密麻麻的app上。
不多时,浴室响起关门声。
她敛起笑意,点开了他的微信。通讯录的好友列表里,全是她熟悉的头像,竟然连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都没有,他的社交圈几乎是围绕她展开的……
英国人好像不怎么用微信,可他手机里没有别的即时通信软件。
周景仪不死心,又点开电话通讯录,里面几乎和微信如出一辙,只多了一个外公的电话。通话记录没有任何问题,基本都是熟人。
怎么会这样?他回国以前的社交内容完全找不到,就像是一张白纸。
不多时,谢津渡从浴室出来了,周景仪听到动静,关闭所有页面,点开一个短视频app,佯装冲浪。
谢津渡走过来说:“给你放好水了,去吧。”
“挺快呀。”她放下手机,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起身去找衣服洗澡。
谢津渡面无表情!
地拿过手机,看了看,又合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转身望向紧闭的玻璃门,眼中情绪晦涩,喉头轻轻滚动。
周景仪在浴池里泡了四十分钟才出来,客厅里的主灯灭掉了,只亮着一束暖橘色的射灯,地暖开着,温度适宜。
她抬腿想上楼,注意力却被沙发上的男人吸引住。
他微合着眼睛小憩,俊脸棱角分明,只是有些冷,甚至是遥远。
那种感觉像是在自然杂志的里,翻看到了乞力马扎罗的雪,冰冷,美丽,不可接近。
从前,朋友们都说谢津渡冷漠,她不以为然。
现在没了那层滤镜,她看他,竟然和旁人看他的感觉一样了。
周景仪耸耸肩,叹了声气。
男人倏然醒了,灰紫色的眼睛里盛着惺忪和迷惘,片刻后转至清晰明亮。
“你洗完了?”他轻声询问。
“嗯。”她在想,今晚该如何自如地面对他,思绪只要一停,她就会情不自禁想定位器和手机。
谢津渡抬手,指腹碰了碰她的手背问:“要跳舞吗?”
“好啊。”跳舞是最容易让她放松的事,他们曾是彼此最好的舞伴。
男人伸手在她小腿上摩挲了一阵,他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粗糙滚烫,惹得她浑身轻颤,似一片被风拂过的树叶。
虽然心理上对他竖起高墙,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仿佛有瘾。
他从鼻腔里溢出一阵低笑:“宝宝,还是去换条裙子吧。”
她不太情愿地掀了掀唇:“在家跳舞而已,何必那么正式?”
“不是正不正式的问题,”他拨了拨她浴袍上的系带,嗓音压得低且沉,“是你穿成这样,我总会忍不住想脱掉它。”
她没看他的眼睛,转身去衣帽间,挑了一身保守款的绿裙子,棉麻质地,裙摆一直没过小腿。
再出来,谢津渡也换了一身衣服,黑色无袖衫搭配黑色长裤,手臂肌肉紧致饱满,线条流畅,倒是很像十几岁的模样,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青春感。
也是那股青春感,让她暂时放松下来。
他调好了音乐,绅士地伸手朝她行了个邀请礼。
她把手搭在他手心,像从前一样。
男人牵住她的指尖原地起舞,她身体向□□倒,被他一把拉回来虚虚抱在怀里。
细软的腰肢和着音乐节拍缓缓扭出波浪,灯光不亮,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肩膀都像是在发光。
手心贴上他脖子,从上往下移动,暧昧勾引,欲拒还迎。
短暂的触碰后,她随着舞步远离,再被他用力扯进怀抱,男人扶着她的背轻扭,搂着腰缠绵。
没有任何彩排和商量,两人之间的舞蹈全靠本能。
谢津渡从她的舞蹈里感受到了挣扎汹涌的情绪。
贴身靠近时,他轻声问:“有心事?”
“有。”她扭着胯,鼻尖蹭在他颈项处。
他猛地将她甩出去,再扯回来,一个旋转,从身后搂住她,吻落在她肩膀上:“因为我吗?”
!
她挣脱桎梏,下腰,抬臂,柔软的像一捧水:“你这么紧张?是做了亏心事?”
他没有让她逃离太久,又握住她的指尖将她带进怀里,捏着她的腰,将她裙子揉皱,“喜欢你算亏心事吗?”
“不算。”她说。
“那就没有。”
她抬腿,绷起脚尖,裙子在空气里掀起一道漂亮的弧度,他握住她的脚踝,摩挲着上去,将那过长的裙摆推到了膝盖上。
周景仪后退一步,借着舞步将裙子往下扯,被他握住后颈——
男人强势进攻几步,她连连倒退,被他摁在墙上。
音乐还没停止,他在那暧昧热烈的音乐声里吻她。从唇到舌,充满控制欲地尝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处,稀薄的空气被他吞入腹。舞蹈勾起的欲念,全部倾轧在这个吻里。
似燎原的火,似汹涌的浪。
与其说是在吻她,更不如说在吃她。
裙摆蹭到大腿上,男人的手强势地揉捏着她的膝盖。
他在她身前低下去,吻从脚踝往上游移,直至将她的唇含进嘴里。
理智又一次挣脱了缰绳,她心里讨厌他,身体却在诚实地迎合。
下颌被他捏住,腿像蛇尾一样缠绕住他的腰。
他应和着音乐的节奏,挤压她,有点疯。
她喘着气尖叫,天灵盖都在发麻:“你好讨厌。”
他的眼睛黑漆似墨,气势汹汹,“讨厌我什么。”
“什么都讨厌。”她手头证据还不够多,但也不想让他痛快。
“那这样呢?”他抵过来,更紧地贴着她,很凶很坏。
脑袋被晃晕了,还是倔强地说:“也讨厌。”
他盯着她,愠怒质问:“周景仪,你到底那张嘴会说真话?”
“你喊我什么?”她去扒他的脸,手心里的汗全部涂到他脸上,像是信息素覆盖交融。
“周景仪。”他一字一句地强调。
从没有过的陌生感,她立即纠正:“不许叫我全名。”
“那叫你什么?月月?宝宝?还是老婆?你不是讨厌我么?结婚时说好的一辈子,你爱我要一辈子,恨我也要一辈子,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她咬他,死死地咬,发泄一般,男人手臂上出现一道深红血印。
他摁住她的心口,感受着她的心跳:“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比你诚实。”
“没有用,你只是这会儿赢了。”等她找到那些证据,她要全拍在他脸上。
他贴过来,掠夺她的呼吸:“没关系,我在你面前从来赢不了。”
四天后,周景仪在晚饭时间收到了丈夫送来的两份礼物:一条中古风boucheron手镯和一个手机挂件。
手镯立体拱形结构,整体由paillette式凹圆金片组成,镶嵌几十颗红宝石和钻石,镯身很宽,戴在手上,既显手白,又显小臂轻盈纤细,很灵动。
她当着他的面,晃了晃手腕,说:“很漂亮,谢谢。”
转脸便敛起笑意。
次日一早,她驱车去了云!
鱼的塔台。
门口的工作人员还是之前那位,男人见到她有些意外,但还是起身,礼貌地喊了声:“周总。()?)”
周景仪点点头,径直朝着安检门走去。
不误意外地,机器又报警了。
“帮我在电脑上看一下。?()?『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站在安检门里没动。
男人轻敲几下键盘道:“您身上有两个定位装置。”
不光是手机挂件,连那手镯上也有定位装置。果然!谢津渡死性不改。
一个不够,还送两个!他真当她是好拿捏的小白兔?心头的怒火一瞬间窜起来。
“需要帮您拆卸丢弃吗?”安检员问。
“没用。”就算扔掉了,他还会再送别的。
那人只好说:“这种情况,您最好报警处理。”
离开塔台,她没去云鱼总部,而是驱车回了家。
谢津渡不在,别墅里空空荡荡,她开始翻箱倒柜找他的东西——钱包、行李箱、衣柜、抽屉……
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的谎言。
可如果他没有撒谎,为什么要执着地监视她?
她刨了刨头,抱着胳膊,坐在衣帽间地板上给李江川打电话。
“月月,你遇事别总想坏的嘛,也许谢津渡就是太喜欢你,没安全感呢?男人有时候也会没安全感。”
周景仪冲那头咆哮:“你怎么帮着他说话?”
李江川只好说:“我不是在给你分析吗?谢津渡这样做,的确有点变态了。”
周景仪继续说:“我查了他的手机,没发现任何异常,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在伦敦待了七年,回国后,号码没换,手机没换,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他失忆,他之前难道是生活在真空里吗?他的通讯录里全是我的朋友,一个旁人都没有!太窒息了,我感觉他一直在骗我,但他高明到我找不到一点他骗我的证据……”
李江川想了想说:“现在的手机都可以设置分身,你看他手机分身了吗?”
“分身?”她从来没用过这个功能,想来确实是她查得不够仔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电话叫来阿姨,将家里收拾整齐。
晚上谢津渡回家时,妻子一身水色裙子在厨房里忙碌,脸上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这是几天来,她难得朝他展露出的笑容,让他意外,也让他恐慌。
“今天几点回来的?”他脱掉外套,明知顾问。
“老早就回来了,我哥回来了,我趁机休息一天。”她扯谎。
她接过他手里的外套,踮脚吻了吻他的唇,“去洗洗手,吃饭了。”
晚饭时间很温馨,她像只小云雀叽叽喳喳。
晚饭后,她过来帮他解衬衫,“你去楼上洗澡,我在楼下洗澡,一会儿影音室见。”
谢津渡听话照做。
周景仪在他进入浴室后,将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轻点几下屏幕。
手机立刻跳转到了另一个页面……
那像是手机里藏着的另一个维度空间,软件不一样,背景还是她。
第 56 章 第 56 章 我们离婚吧
第56章第56章我们离婚吧
56.
别墅里安静的可怕,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了半圈。
谢津渡短暂地丧失了感觉时间的能力,他呆站在那里,心脏绞痛,如坠冰窟。
“嗡——嗡嗡——”
一阵刺耳的轰鸣声自门口传来。
是她的车,她还没走远。
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掀开别墅大门,快步追到路边——
周景仪开着一辆深蓝色的科尼塞克,车子顶棚大敞,一脚油门,和他擦身而过。
不能,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七年前,她也是这样走了,再也没回来。
他无法忍受和她再次分开。
他早就下定决心,要永远和她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谢津渡转身奔进屋内,在玄关柜上扯下一把车钥匙,摔门跑进车库。
不多时,他开着妻子的限量版兰博基尼上了马路。
周景仪没带业主卡,出别墅区时耽误了些时间,科尼塞克才刚刚上主路。
跑车的引擎声响亮,很有识别度。
谢津渡循着声,追上去。
两辆顶级超跑,一前一后划破夜色,引擎声似要将一切引燃,路人频频侧目围观。
周景仪等红灯时,谢津渡打来了电话,她不想接。
只是点过挂断,对方还打。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那声音来自正后方。
远近光交替拨动,刺目的光在她后视镜里亮起又熄灭,挑衅似的。
她认出那是谢津渡。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竟然追来了。
眨眼功夫,兰博基尼已经开到了她左侧。
两人都敞着车棚,他边操控车子,边和她说话:“月月,带着情绪开车,非常不安全。”
她看也没看他,冷哼一声:“要你管?”
绿灯了,她一脚油门轰出去。
谢津渡忙不迭追上来,继续耐心劝说:“停车,我们谈谈,这中间有误会。”
“我没什么好和你谈的。”
周景仪踩油门,谢津渡也踩油门,音浪一阵盖过一阵,好在这路上没车,相对安全。
车子上了高架,车速飙到了100km/h,风声盖过了说话声。
谢津渡不得不拔高了声音:“我装失忆是为了留在你身边,我想和你重新开始,这么多年,我一直忘不了你,并不是为了要骗你。”
“那定位器呢?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定位器是我想实时知道你的位置,我太喜欢你了……”
“喜欢是假,监视是真。”她不想听他辩解,摁动开关,将车顶收进舱内,再打开车载音响,隔绝掉一切说话声,一路疾驰。
谢津渡无法,只好接着追。
周景仪本来是打算回赵文丽那儿的,被谢津渡追得心烦意乱,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
!
得赶紧甩掉他才行,下高架后她猛开一段,一转方向,将车子开到了漆黑狭窄的山道上。
她以为谢津渡会知难而退,谁知他竟跟着她上了山。
山道曲曲折折,弯道众多,跑车在这里也开不快。
她有些迷路,但依旧硬着头皮将车往前开。
不多时,到了山顶。
前面没路了,只能暂时停车。
谢津渡也发现了,他掀门下车,走过来,敲敲她的车窗:“月月……”
周景仪并不理会,挂上倒挡,面无表情地倒车。
谢津渡掌心摁住她的车头,堵住她的去路。
她降下车窗,朝外高声咒骂:“混蛋,你给我让开!”
“不让。”男人的眼睛隔着风挡玻璃凝视着她,语气坚决。
“你再拦,我可撞了。”周景仪出声警告。
他手臂张开,微微抬起,往后退开两步:“要真那么恨我,就踩油门撞上来。”
“你以为我不敢吗?”她握着方向盘,手在发抖。
谢津渡没有给自己留余地,淡声道:“那二选一吧,撞死我,或者现在聊聊。”
周景仪当真把脚移到了油门上,发动机点火,引擎轰轰响起,车头往前移动,只需要零点几秒,超跑的瞬时速度就能达到300km/h……
轮胎碾碎了路面干枯的树叶,男人站在马路中央岿然不动,似乎在平静地迎接着一切。既然得不得她的爱,死了也干净。
车头碰上他膝盖前,周景仪用力踩死了刹车。
“刺啦——”车子停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笑了,“既然舍不得我死,那就聊聊。”
“变态!神经病!疯子!”她红着眼眶,掀开车顶,破口大骂。
“我早疯了,不差今晚。在伦敦的每一天,我都在发疯,都在想你,你不肯要我,我活着又像死了。”
周景仪的情绪也被激到了顶峰,哭着反驳:“是我不要你吗?你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我从小到大都在盼望嫁给你,可是你呢,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一个字都不肯和我说。谢津渡,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说让我不要再去你家……现在又凭什么说这种话?”
“你生日那天晚上,家里来了人,我没法留你,那个女人是我爸爸的情人,迫不得已……”
“是……”她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你总有理由。当初走是迫不得已,分开是不得已,骗我是迫不得已……那我呢?我呢?我就活该被你耍着玩儿?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可笑,特好骗?骗子……混蛋!”
他从绕开车头,走到窗边,抬手替她擦眼泪。
她拍掉他的手背,冲他吼:“别碰我,滚开。”
见谢津渡让开,她,发动车子下山。
山道狭窄,那辆兰博基尼靠右停着,她只能减速,往左转方向盘。
晚上下过雨,左侧的泥土路牙打滑,她没控制好速度。
“砰——”车头失控,车身一歪,朝着左侧的山谷滑去,好在那里有一棵长歪了的梧桐树。
!
事发突然,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和车子一起半悬在山崖上。
谢津渡吓得不轻,踉跄着跑过来。
梧桐树根部不稳,车子挂在上面摇摇欲坠,跑车的车顶没合上,周景仪只靠一根安全带和车子绑在一起。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直接崩溃了,呜呜呜地哭着。
谢津渡到了车边,先安抚她:“别怕。()?)”
她见他来了,边哭边骂他:“都怪你,我才开到这山上来,都怪你,我讨厌死你,恨你。◇()_[()]◇『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怪我,怪我。”他主动认错,“你别动,平复下情绪。”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能动,呜呜呜,我还没怎么享受人生呢,唯一喜欢的人还是个骗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人死了,钱没花完……黄泉路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谢津渡抬腿试了试车子和树之间的着力点,短暂支撑一会是没问题的。
“死不了,你的钱还可以花。”他逗着她说话,转移她的紧张情绪。
周景仪抽抽噎噎:“你怎么……知道我死不了?”
“因为我会救你。”他说着话,试着往上爬,底盘太宽了,即使能爬到车厢里,也没法把她安全带出来。
“要是救不上来呢?”她问。
他语气轻松:“那我就和你一起死,保证你黄泉路上不寂寞,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你。”
“混蛋,谁要你哄。”
他看看她的车,再看看自己的车,快步走回去翻找,大小姐的后备箱根本没有救生用的绳索,只能先打救援电话了。
周景仪见他不和自己说话了,既伤心又害怕,继续呜呜呜的哭。
谢津渡笑着回来继续哄:“救援队一会儿就来了,别哭肿了眼睛让他们笑话。”
“我都要死了,你管我哭不哭。”
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梧桐树剧烈晃动,车身摇摇欲坠。
“谢津渡!”她吓得大喊他的名字。
“在呢,别怕。”他掀开朝外的车门,爬上来,用自己的体重维持着车身和树干之前的平衡。
周景仪不想多拖累一个人,哭着说:“别管我了,你下去。”
“现在又舍不得我死了?”他笑着,“刚刚你踩油门要撞我那会儿,可是冷淡的要命呢。”
“你下去!别在这儿。”她高声呵斥,试图阻止他这种不理智的行为。
谢津渡语气坚定:“一起活,或者一起死。”
“活了我也不会要你,我不喜欢你,不爱你。”她凶他,想让他走。
“随你喜不喜欢爱不爱的,我无所谓。”
“你怎么这么蠢?我不需要你陪我死,你走开,滚啊。”
他低声说:“月月,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这件事从来没有骗你。”
周景仪没再说旁的话,也没骂他,只平静地淌着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救援队终于赶到,车子被绳索拽着回到地面。
谢津渡爬过去,一把搂住她,安慰:“没事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随救援队在医院检查身体。
谢津渡没事,周景仪受了轻伤,左手臂骨折。
打完石膏,需要在那里等待二十分钟,护理室里只剩下周景仪和谢津渡两人。
真是兵荒马乱的一晚上。
两相沉默后,周景仪率先开口:“谢津渡,我们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或许,我们从小就不该定什么娃娃亲。我想好了,离婚吧,你回伦敦继续生活,以后不要再互相打扰了,我不喜欢你了。”
谢津渡闻言,心口突然淹没过一阵刺痛,他背靠着墙壁,额头青筋直跳……
那些喧嚣的街道,毫无征兆的出现,曾经上演了千百遍的情景再次出现,肖萍的脸在阳光下晃动。他试图将那强烈的不适感压下去,可是根本没用,他完全对抗不了一丝一毫。
耳朵也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听不到妻子的说话声,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嘴巴像是黏住了,说不了话,声音发出不来,身体动不了。
周景仪见他沉默,继续说:“你要是不反对,我明天让律师过来拟定协议。如果你有问题可以提出来。”
她这时候提离婚,其实是希望他能挽留的。
可惜,只等到了沉默。
那是一种默许,就像七年前的那天晚上一样。
第57章第57章我可以为你代劳,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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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第 57 章 我可以为你代劳,洗澡、…
第57章第57章我可以为你代劳,洗澡、……
57.
等不到回应,周景仪心里难受,抿紧唇瓣,起身出了医疗室。
两分钟后,背靠墙壁的男人,一头栽倒在地。
虚幻中的男男女女们,一个接着一个朝他围过来,大脑根本没法思考,他不记得自己身处何处,只是咬紧牙关,用手推,用脚踹。
“走开,走开!别过来!”
医疗室的椅子被他踢翻了,满架医疗器械咣咣当当洒落了一地,发出巨大声响。
值班护士听到动静,匆匆赶过来,见状吓了一跳,慌忙跑去抢救室叫人。
那抢救医生有些经验,给精神科的主任医生打了电话。
谢津渡个子大,又一股蛮劲儿,来了好几位医护人员都拽不动他,只好先给他打了镇定剂。
又不知过了多久,谢津渡才在病床上清醒过来,他掀开沉重的眼皮,强撑着坐起来。药水作用下,他舌根充斥着一股苦味。
时间很晚了,输液室里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病人。
墙上的挂钟指向两点。
距离发病到现在过去了四个小时,他的脑袋依旧是沉重的,酸胀发疼。
玻璃窗外漆黑一片,正下着大雨,玻璃上爬满了泪珠似的雨粒。
他晃晃脑袋,努力回忆发病前的一幕。
周景仪说要和他离婚,还说不喜欢他了,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话,只是……她人呢?
谢津渡下床,四下打量,没找到周景仪。
值班护士瞧见他,走过来说:“你可算醒了。”
他皱着眉头问:“我太太人呢?”
“你太太?”护士有些惊讶。
谢津渡心急如焚,说话语速很快:“就是刚刚在和我在一起的,我太太,她摔伤了左手臂。”
那护士说:“没人和你在一起啊。”
谢津渡又问:“是谁送我来这里的?”
“是我们抢救室的同事送你过来的,没看到你有家属。”
她走了?她什么时候走的?她有看到他这副模样吗?
谢津渡心慌意乱,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管,踉跄着走出去,皮鞋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护士见他这样,急得直叫:“水还没挂完,你去哪儿啊?”
谢津渡喘着气回到刚刚那间医疗室,那里已经恢复原样,周景仪却不见踪影。
他给她拨电话,一通接着一通,电话一直是忙音,没人接。
推门出去,大雨滂沱,空气湿冷。他开出来的那辆兰博基尼停在不远处。
谢津渡冒雨跳上车,一脚油门出了医院。
十几分钟后,他赶到了家,和他预想的一样,妻子没回来。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猜测她可能会回之前的家,又急冲冲驱车赶去另一栋别墅。
楼上楼下全找一遍,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人。
回到车里,手指发抖,脑子里不停回想结婚前周迟喻和他说的话!
,她的妻子看上去活泼开朗,实际却有心结。
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他实在放心不下她。
手机忽然在中控台上响起来,谢津渡以为是周景仪,拿起来才发现是自己的主治医生。
“aron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不好,刚刚犯过病。”谢津渡调转车头,准备去赵文丽家碰碰运气。
“你最近停止吃药了?”医生在电话里问。
“不,我每天有按时吃药。”他实在怕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不应该啊,按时吃药怎么会发病,”那医生思考一会儿后说,“冒昧地问一句,你和你太太是不是吵架了?”
“是。”
“哎,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主治医生絮絮叨叨,“把治病这种事,寄托在感情上,本来就是不理智的。”
“药品为什么会失效?我已经连续两次这样了。”谢津渡问。
“两次?看样子,你的身体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得换种药了。”
“名字告诉我,我去买。”
主治医生讲完药名,又和他说:“这种药有一定的副作用,通过干扰多巴胺、血清素等神经递质的功能,可能会抑制男性的生理欲望,甚至会导致勃起障碍。”
“没有旁的药了?”谢津渡问。
“有,但都是差不多的,这几年,副作用小的几味药都用过了。”
“我知道了。”
医生还是不大放心:“aron,你还是回伦敦来吧,我帮你做系统性治疗,总是这么拖着,只会更糟糕,到时候一但……”
“再等等,”谢津渡打断他,“我会抽空回伦敦治病的。”
医生了解谢津渡的脾气,知道劝说无用,自觉挂掉了电话。
*
几个小时前,周景仪从医院出来,打车回了娘家,路上她把谢津渡骂了几百遍。
那司机师傅看她一直自言自语,有点吓人,一句话都不敢接。
周景仪开门进来时,赵文丽正准备去房间睡觉——
看女儿挂着绷带跑回来,眼睛还肿着,顿时没了睡意,“你这胳膊怎么回事儿?”
周景仪没敢说实话,只避重就轻地说:“出了个小车祸,骨裂,养养就好了。”
赵文丽听说是出了车祸,吓得不轻,手抚着心口走过来,绕着她检查半天,“在哪儿出的车祸?”
周景仪不想让母亲担心,只说:“我和李江川他们出去吃饭,回来不小心把车开沟里去了,没什么大事,车也送去修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赵文丽念完,又觉得奇怪,皱眉问,“津渡呢?你出了车祸,他怎么没跟你一块?”
周景仪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摸了个橘子,“我暂时不想理他。”
赵文丽什么人,立刻嗅出了端倪:“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周景仪只好承认:“嗯,吵了。”
“因为什么?”赵文丽问。
“他惹我呗,反正肯定不是你宝贝女儿的错,我打算在您这里小住一段!
时间。”她有些渴,捏着橘子想剥,左手动一下就痛,干脆作罢。
赵文丽接过去,剥掉橘子皮,把果肉塞给女儿,强调:“只准待一晚,明天回家去。”
“我胳膊都断了,您怎么舍得呢?”她噘着嘴嘟囔。
“这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吵了架就说开谈,跑我这躲也不是个事儿。”
周景仪咬两口橘子,股着腮帮子碎碎念:“知道知道,您这是不要我了,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可怜。”
赵文丽笑:“行行行,想住几天是几天,你这耍无赖的模样,简直和你哥一模一样。”
“瞎讲,我怎么可能像他?我才没他那么死心眼呢。”
“半斤八两,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赵文丽打了个哈欠,“我明早要和沙特那边的人开会,我去睡觉了,你和津渡说一声,别让人家找不到你空担心。”
“知道了。”周景仪应了声却没给动。
她都出来这么久了,谢津渡连通电话都没打,能担心她什么?
吃完手里的橘子,她起身去了楼上的房间。
尽管长时间不在家,卧室还是保持着从前的模样,桌子柜子一尘不染,物品收纳得整齐,被子干净整洁,晒得暖融融香喷喷的,家短暂地治愈了她。
小时候写作文,每回写家都是千篇一律的一句话:家是一个人的港湾。
以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体会不到港湾这个词蕴藏的深层意思,现在才觉得没有什么词比港湾更贴切。
以后,没了谢津渡也不是不能活,她还是周景仪,还能重新开始。
这是她小时候住的房间,书桌上放着从前的相册。
她拿过来翻了翻,几乎每隔一两页就能看到谢津渡,从牙牙学语到成年。
结婚了可以离婚,可是漫长的记忆要怎么抹除呢?她翻着翻着又开始掉眼泪。
房门被人敲响了,周景仪慌忙擦掉眼泪说:“进来。”
赵文丽端了个白瓷碗,放到桌上,“刚刚忘记问你吃没吃晚饭,给你煮了点汤圆,吃完再睡。”
甜甜的芝麻馅汤圆,止住了她的眼泪,也将闷在心里的苦涩掩盖过去。
她对自己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周景仪合衣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可是根本睡不着,脑袋里乱七八糟,一会儿想今天在车里的一幕,一会又想他的冷漠无情。
后半夜,她听到楼下响起了汽车声和开门声。
起初她没当回事,直到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赵文丽站在门口,声音压得很低:“月月她睡着了,你就不要吵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
是谢津渡的声音……
这人前面那么冷漠,现在深更半夜跑来这里做什么?
赵文丽还在,周景仪不想让母亲大半夜为自己担心,暂时佯装睡觉。
等房门合上,她突然拍亮灯,坐起来,抄起一个枕头用力砸向谢津渡,“谁你过来的?滚出去!”
他接过枕头,放在床尾:“时间!
很晚了()?),
你确定要在妈这里吵架吗?”
“……”他是知道怎么拿捏她软肋的?[()]?『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现在出去,我就不和你吵架。”
“那可不行,”谢津渡走过来,脱掉潮湿的外套,摘掉袖扣和领带,一副要在这里过夜的模样,“妈让我上来的,你要是反对,先和她说,她同意我就走。”
“你无耻!”怕吵到楼下的父母,周景仪骂他都压着声,听上去并不吓人。
谢津渡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小腿,问:“手疼吗?”
她抬腿挣脱桎梏,用力踢他的手,“用不着你假惺惺。”
他叹了声气,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说:“我刚刚在医院里突发心梗,差点死了,你居然就那么跑了,真够无情的。”
“哄谁呢?现在装可怜这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他卷起袖子,把手递给她看:“你看,这针孔还在呢。”
男人手背上确实有一个暗红色的针孔,周景仪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回想起那时候他是有点反常。
理智很快占据了上风,他之前能骗她,现在未必不能,心软就是在害自己。
吃一堑长一智,她不能总在他身上栽跟头。
谢津渡握住她的右手说:“我们……能不能不离婚?”那双灰紫色的眼睛凝望着她,温柔又深情。
周景仪故意不看他,讽刺道:“你反射弧还挺长,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了,再说了,我们也不合适。”
谢津渡喉头滚了滚,暂时没有勉强。
卧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周景仪忽然来了困意,冲他道:“你可以出去吗,我要睡了,我们现在这种关系可不适合同床共枕。”
“现在出去会吵醒妈。”
“你去我哥房间睡,就在隔壁。”
“我可不敢。”
“那你睡地上。”
“行。”他十分干脆地同意了。
周景仪掀开被子要往下躺,谢津渡用下巴点了点她问:“你就这样睡?外裤不脱掉能睡得舒服?”
“手不方便。”她说。
“我帮你吧。”他提议。
“不用。”周景仪随即拒绝。
“在害羞?怕对我再产生感情?”
周景仪反驳:“谁说的?我现在看你和门口的石头没有区别。”
“是吗?”他握住她的脚踝,帮她把外裤脱下来,“看样子你今晚也没洗澡。”
周景仪立刻奓毛了:“废话,我都这样了,还怎么洗?医生说了不能碰水。”
谢津渡笑着提议:“我可以帮你做清洁。”
第 58 章 第 58 章 软成一汪水。
第58章第58章软成一汪水。
58.
周景仪想了想,等她胳膊好了再离婚,那要等很久。
现在政策特殊,协议离婚还需要冷静期,很麻烦。
这种事宜快刀斩乱麻,不宜拖泥带水。
她掀开被子躺进去,冷淡道:“我不需要你帮忙,我右手能洗澡,你别想占我便宜。”
谢津渡无奈叹气。
当然,她也没允许他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谢津渡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坐到了天亮。
赵文丽吃早饭的时候,免不了劝说几句:“小夫妻俩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没有隔夜仇,我看你们俩今天还是回自己家住。”
周景仪嚼两口烤面包,鼓了鼓腮帮子。
她想说,我和他的仇多着呢。
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假怀孕的事刚过去没多久,现在说和谢津渡离婚的事,肯定要被她亲妈上雷神之锤。
得找个帮手才行,她想来想去,这事只有周迟喻能帮忙。
在打击谢津渡这件事上,她哥最权威,也最不遗余力。
她喝了口牛奶,暂时答应下来:“行,我们今天就回家,不打扰您。”
赵文丽不再过多说这件事,在她看来,女儿女婿早上从同一个房间出来,感情就是没破裂。
“你哥今天正好回来,他公司的事让他自己弄去,你手上又有伤,休息几天,可以和津渡出去约约会,放松放松,我这边暂时不用你俩过来。”
周景仪笑盈盈应下。
赵文丽一走,她立刻变了脸色,冲对面的谢津渡道:“你住你以前的家,我回我的家,写离婚协议的时候,我会和律师说清楚,把那套房子送给你,当做这段时间的小费。”
谢津渡没和她纠结离婚的事,只说:“妈刚刚让你和我约会。”
“你想得美!”她擦擦嘴,站起来,“你和空气约会去吧。”
周景仪走到门口,看到自己那辆兰博基尼的车钥匙,毫无愧疚地把它顺走了。两千万的限量跑车,她才不想便宜姓谢的。
昨晚没睡好,她到家后径直上楼补觉,傍晚时分,才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
肚子饿得咕咕叫,手暂时废了,没法开车出门。
她从楼上下来,打算叫个外卖对付下——
谁知,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从厨房里飘散出来,谢津渡不请自来,正在她家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周景仪见了他莫名火大,早上明明说好各回各家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踩着拖鞋,凶巴巴走到他面前质问:“谁让你过来的?这是我家,没我允许,你这是私闯民宅。”
谢津渡没与她争辩,绕过她,走到桌边,拉开椅子,递给她一副碗筷:“吃完再吵架。”
周景仪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太阳穴狠狠跳了几下:“拿走,我才不要吃你做的饭。”
“虽然饭菜是我做的,但是米和菜是用你的会员卡买的,花!
的是你的钱,天然气也是你家的,这饭菜是你家的。”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不对,他这是在温水煮青蛙,她见过他有多狡猾,这时候哄她吃饭,没准一会儿就要哄她做别的事。
“我定外卖,不吃。”她掏出手机,开始下单晚饭。
赶着正餐时间点外卖,等待送餐的时间相当漫长。
谢津渡端着碗,在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吃饭。
辣螃蟹色香味俱全,听声儿就知道里面的蟹黄在爆汁,蘑菇豆腐汤看着也不错,豆腐嘟嘟地的冒着泡,番茄虾滑锅更是诱人,还有飘着青红椒圈的酸汤鱼片……
好饿啊,周景仪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谢津渡看到了,停筷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螃蟹:“边吃边等。”
她别开脸,固执地做着抵抗:“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他笑了一声,手腕一抬,把螃蟹夹走了。
“!”周景仪看到碗里空了,又开始生气,姓谢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喂!你不许吃。”
谢津渡悠哉悠哉喝两口汤,问:“为什么?”
“你刚刚都说了,这是我的钱买的菜,这些菜我有权不让你吃。”
谢津渡没理她,吃得更香了。
她往脸上扇扇风,气死了,气死了。
看看手机,外卖还有四十分钟才到,怕不是要饿死她。
她周大小姐凭什么要受这种折磨,一提筷子,把他碗里的螃蟹夹走了。
谢津渡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周景仪瞪他:“笑什么笑,我的钱买的,我不能吃吗?”
“嗯,你的钱买的,你老公做的,有什么不能吃。”说着,他起身帮她盛了碗米饭。
算了,算了,吃完再吵,这辣螃蟹太绝了。
周景仪吃了第一口,后面的就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等外卖送达,她肚子已经撑圆了,那些菜她碰都没碰。
谢津渡收拾完碗筷,低头凑到她头顶闻了闻,说:“月月,你头发有点味儿,酸溜溜的。”这话当然是骗人的,她头发很香,是那种晚香玉的味道。
周景仪却当真了。
头发有味儿?不是吧,她一晚上没洗头而已,这就有味了?还是酸的?
谢津渡清了清嗓子,主动提议:“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要不我帮你洗头吧?”
“不用。”她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谢津渡笑着哄:“洗头能占你什么便宜啊?咱俩就算不是夫妻,也是好朋友。”
周景仪挣扎了一会儿,勉强同意。
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头发有酸味,这太没有格调了。
几分钟后,她站在盥洗台前,低着头,配合谢津渡洗头。
温热的水,流过头皮,男人手指抚上来,缓慢柔和地搓出泡沫,全程没有一点越轨行为。
周景仪暂时放松了警惕,就在这时——
他潮湿的拇指,在她后颈处拨了拨,一小股水流顺着她的脊背没入了衣服,很轻很痒,似一条小蛇爬了进去!
。
她正欲张嘴骂人,谢津渡扯过一条干毛巾,帮她把湿头发包裹起来。刚刚那一下,仿佛只是意外。
他是头一回帮旁人洗头,毛巾裹得不紧,周景仪一抬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毛巾里坠出来,打湿了前胸和后背。
黑发缠绕在白的发腻的颈项上,水珠滚动,谢津渡的心像是被什么藤蔓类的植被锁紧了,眼底的光也跟着暗下去。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衣领,说:“衣服湿了,干脆洗个澡吧,过了24小时,可以洗澡了。”
洗澡,多么敏感的词语!
周景仪高度紧张,转过身,义正词严道:“你别想!你现在可以走了,别在我家待,咱俩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做任何亲密的事。”
她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不想走。
开玩笑,不做亲密的事,怎么让她离不开他?
谢津渡晓之以理:“我在外面不进去,等你出来,闭着眼睛帮你穿衣服,总行了吧。”
“……”听起来不太靠谱。
“你真打算臭几个月?”
“……”
“还是说你打算几个月不去公司?”
“……”
周景仪隐隐有些动摇,昨晚没洗澡很难受,“你闭上眼睛也可以睁开啊,有什么用?”
他扯下领带,提议:“要不我把眼睛绑起来?”
周景仪想了想说:“那你现在绑。”
谢津渡丝毫不含糊,双手扯直领带,绕着眼睛裹了裹,在脑袋后面打了个结。
周景仪这才愿意去洗澡,左手不方便,上衣是他遮着眼睛帮忙脱的,之后他也如约站在门口等,没做什么不要脸的事。
二十分钟后,她用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张口叫他。
玻璃门掀开一道缝,她确定他眼睛上裹着领带才肯出来。
谢津渡不免失笑:“月月,你是我老婆,我有什么不能看的?你不觉得你这样更像勾引吗?”
周景仪骂他:“你闭嘴,我马上是你前妻了,你当然不能看。”
“咱俩现在还在婚姻存续期内。”
“你再讲话就出去,我打电话叫王姨过来帮我穿。”
谢津渡连忙举手投降,“行,我不说了。”
她在床上坐下,将背心款的睡裙递给他。
谢津渡眼睛看不见,握着她的手腕,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帮她把裙子穿好。
她习惯冬天穿袜子睡觉,他帮她整理好裙子,又摸瞎帮她穿短袜。
“现在能摘领带了吗?”
“不能!”她现在穿得很清凉。
谢津渡坐在床沿,她把脚伸过来,递到他手里。
白玉似的脚踝被他热烘烘的大手握进手心。
男人俯身帮她穿袜子时,呼吸有一下没一下落在她膝盖处。
一小簇电流沿着小腿蔓上来,麻酥酥的,很痒。
她咬了咬唇瓣催促:“你快点!”
谢津渡依言加快了指尖的动作,唇瓣却在无意中贴到了她的小腿上,引得她一阵轻颤!
。
“喂,你做什么?”
“抱歉,眼睛看不见,不小心碰到了,要不把领带摘下来?”
“不许。”
他给她穿另一只袜子时,又状似不经意地亲了她的小腿。
周景仪缩着脚趾凶他:“你故意的!”
“你这是冤枉人,我都看不见,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无赖!”她红着耳根骂了一句。
他放下她的脚,屁股挪过来,手心一摁,将她抵到床头,亲她的嘴。
“混蛋,”周景仪捶他,“你别说这也是无意的?”
他贴着她的唇瓣讲话的:“不,这次当然是故意的。”
“唔……”唇瓣被他吻住,声音全堵在嗓子里,“你无耻。”
“谁说我无齿的,这不是我的牙齿吗?”他故意用齿尖咬她的舌尖。
真是没出息,心里明明生气,身体却一点儿不讨厌那种亲近,就像他说的,小猫馋鱼,手一揉就软成了一汪水。
谢津渡却忽然停下来,扯掉眼睛上的领带,站了起来。
“不继续了吗?”她喘着气问完,忽然感觉后悔。
谢津渡闻言坐下来,握住了她白皙的脚掌:“我都要被你扫地出门了,你还想我提供免费服务啊?”
周景仪踢他:“胡说,谁要你服务了啊?”
谢津渡将领带揣进西裤口袋,起身欲走。
“你去哪里?”她问。
“回家。”他语气淡淡。
“你……你就这么走了?”
他深看她一眼,调笑着问:“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周景仪感觉自己被他耍了,气急败坏,连声咒骂:“怎么可能?你快走,别在我家待,以后不许再过来,我明天让人来换锁。”
谢津渡在合上门的一瞬间,敛起全部笑意,扶额长舒一口气。
他今天来这里之前,吃了新换的那种药。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了药物的副作用。
那是一种类似于不应期的无力感,陌生又败坏兴致。
第 59 章 第 59 章 “那就做恨。”
第59章第59章“那就做恨。”
59.
谢津渡拖着腿,满脸颓丧地回到家中。
屋内没开灯,他摔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脑袋,暴力撕扯着头发。
他不信自己的身体真的发生了那种变化。
这不光是自尊的问题,如果他一直这样,她以后怎么办?她才二十多岁,她有拥抱幸福的权利,到时候她肯定不要他……
想到这里,他越发痛苦难受。
也许……也许那只是暂时的,他自欺欺人地想,转念打开了客厅电视。
画面跳转几下,一些香艳的画面在屏幕上跳动起来。
以前,他不屑于看这些东西。
现在,单纯只是为了测试。
那些黏腻的声音没入耳朵,激不起任何欲望,只让他觉得眩晕想吐。
他的身体仿佛间成了一架坏掉的人形机器。
为什么要生这种病?为什么要吃这种药?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个正常人?上天太不公平了。
他想爱她,想给她全部,可是,他像个空掉的玻璃罐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多时,黑暗里传来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
男人痛苦地站起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手指颤抖着伸进大衣口袋,拿出那瓶印满英文字母的药,拧开盖子,将里面的药片哗啦啦倒进垃圾桶。
他不能做空罐子。
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不会发病,只要他们和好……只要她肯爱他,他就不需要药。
她会爱他的,她只是暂时生气而已。
他一遍遍安慰着自己。
*
周景仪一整晚都在做梦——
开满花的山谷里,各种毒蛇盘踞在花叶上,朝她吐着鲜红的舌信。
其中一条黑色细蛇,更是缠绕住了她的手腕,她捡起一根树枝,费力将它拨开。不多时,它又顺着她小腿蜿蜒着爬上来,嘶嘶嘶,嘶嘶嘶……
她吓得不轻,喘着气惊坐起来。
刚刚的梦境太真实,她醒来,盯着手腕看了好久,才终于缓过神。
时间还早,她躺在被子里看了会儿梦境解析:梦见蛇缠绕,喻意感情冲突或者性压抑。
这解析真够热辣的。
都怪谢津渡,睡前闹了那么一通,害得她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
口渴的厉害,她下楼找水,依稀闻到一股浓郁的芝士香味。
再看,烤箱在工作,里面放着香蕉芝士披萨,料理台上的蒸锅里还有红枣山药泥和鸡蛋。
只有谢津渡喜欢在早饭时使用烤箱,她几乎可以断定他来过。
他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楼上楼下找了一大圈,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谢津渡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会儿来一会儿走。
她吃完早饭,睡了会儿回笼觉,披上外套,外出闲逛。
别墅大门打开,女孩走下台阶,不远处的高大男人压低帽檐跟了上去。
!
周景仪走出去几百米,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她停下来往后看,又没瞧见人,心里毛毛的,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这附近正巧有个糖果公园。
这个时间点,公园里正热闹,音乐声起此彼伏,人群熙熙攘攘,随处可见各种造型的人偶。
天气不错,她在甜品小店里买了个草莓甜筒,寻了个太阳好的地方看热闹。
手里的甜筒吃了一半,一个星黛露人偶突兀地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推了她一记。
周景仪不高兴,正欲发作——
却见刚刚站立的地面正在往外喷水。
糖果公园每天早晨十点整都有音乐喷泉表演,她差点忘记了。
天气冷,要是被喷泉淋了,肯定不舒服,她忙转身感谢那位好心的星黛露人偶。
人偶没说话,用粗粗的手指给她比了个爱心。
她不禁笑出了声。
这也是糖果公园的特色,花五块钱就可以和任何一个玩偶待十分钟,拍照合影,或者一起玩。
周景仪掏出手机,照着玩偶脖子上的二维码扫了十块钱,再指着一旁的长椅说:“我今天没叫朋友出来,你陪我玩会儿吧。”
星黛露晃着脑袋和她一同坐下。
这个糖果公园,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当时要买票才能进来。撕门票的大爷,口袋里揣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被他们亲切地称为糖果爷爷。
小学二年级时,班级里忽然流行起收集糖果爷爷的亮晶晶糖纸,一有空她就会拉谢津渡上这里来,十块钱的门票换回两个糖果,景色根本不看,游乐设施也不怎么玩。
糖果塞给谢津渡,她美滋滋攒那些糖纸。
后来的某天,有人说,糖纸可以拿去换玩偶,她兴冲冲赶到糖果公园,却见最后一个小黄鸭玩偶被人换走了。
那时候年纪小,又要强,没换着东西,她站在那里嚎啕大哭。
糖果爷爷给糖果她不要,售票员安慰也不顶用,最后,谢津渡用水彩笔给她画了一只小黄鸭才终于哄好。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月月,我替你记下来啦,我每个星期都会来看他们有没有进货的。”
“要是他们一直不进货呢?”她抽抽噎噎。
“那我给你找一样的,小鸭子工厂肯定会生产很多很多鸭子的。”
她想想也对,便不再掉眼泪,
没两天,她就将小黄鸭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记得那年生日,她有收到一只毛绒小黄鸭,那是谢津渡送的,橘黄色的嘴巴,摁一下就会嘎嘎叫。
再后来,糖果爷爷退休了,糖果公园也不用买门票了,她也没再来过。
想到小时候的事,周景仪眼睛酸酸涩涩,有些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问身旁的星黛露玩偶:“你会画鸭子吗?”
不等对方说话,她又叹了声气:“算了,有点强人所难。”
人偶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起身去了不远处的亭子。
再回来,他用那粗胖可爱的大手,给她画了一只鸭子——
!
黄色羽毛,橘红色嘴巴,简直和她没换到的那只鸭子一模一样。
她忽然有点想哭,眼中泪水涟涟。
星黛露合上笔盖,捧住她的脸颊,低头与她额头相贴,柔软的手在她脸颊上擦了擦,潮湿的泪珠渗透进玩偶服。
周景仪呆愣住,甚至有一瞬间怀疑里面的人是谢津渡,想伸手扯他脸上的头套,手指停在了半空,收了回来。
在想什么呢?魔怔了吧,这怎么可能是谢津渡,肯定只是巧合而已。
她将那张小鸭子画折叠进口袋,起身出了公园。
那个星黛露玩偶,在她身后摘掉了头套,那人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灰紫色眼睛。
周景仪在外面晃荡到傍晚才回家,推门进去又闻到一股熟悉的饭香。
谢津渡正卷着袖子在厨房里忙碌。
她皱起眉毛,不高兴道:“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做晚饭,你手臂上有伤,骨头生长需要营养。”
周景仪丢下小包说:“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不用忙活。”
谢津渡看了她一眼,笃定道:“你没吃。”
她忽然有点烦躁,很不高兴,冲他大吼:“没吃也不需要你做,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来我家,我的事不用你管,我都说了,要和你离婚,你难道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吗?”
谢津渡喉头滚了滚,依旧沉默着给她盛汤端菜。
他递给她一副碗筷后,摘掉围裙,换鞋走人。
餐厅里重新恢复安静,周景仪扶了扶额,打电话叫人过来给她换电子锁,还专门让律师拟定好离婚协议送来。
之后的两天里,谢津渡没再过来,倒是王姨每天来给她送饭,她也渐渐适应了一只手洗澡洗头的生活。
第三天晚上,北城市气象局连续发布三条强对流天气预警。
暴雨从晚饭起一直持续到半夜,期间偶有打雷。
周景仪最怕雷雨天,好在房间玻璃隔音效果好,窗帘也隔光,她打了个哈欠,将自己埋进被窝。
第一声惊雷响起时,谢津渡便开始担忧自己的小青梅老婆。
他坐立难安,索性提上钥匙出门。
到了她家门口,他摁下指纹,门没有反应,输入密码,显示错误,钥匙插进去也打不开。
她为了不让他再来,竟然不惜换掉了门锁,大有与他一刀两断的架势。
男人下颌动了动,目光晦暗,雨夜在他眼睛里凝固成了化不开的浓墨。
大雨还在下,狂风漫卷,他没带伞出来,头发和衣服被雨水浇透,冰冷的水滴顺着脸颊骨往下落。
闪电忽明忽暗,映照着他脸色灰青泛白,乍一看仿若电影里的僵尸鬼魅。
他退后两步,仰头看向二楼,妻子的窗户紧闭,但隔壁的窗户留了一道缝隙。
他毫不犹豫地手脚并用着爬上去——
玻璃窗从外面拉开,一瞬间,风卷着豆大的雨粒吹进房间,啪啪哒哒。
他越过窗台跳进来,身上的滴落雨粒在干燥的地板上留下几道湿漉印记。
湿哒哒的外!
衣被他丢在客卧的椅子上。
妻子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手心压上门把,轻轻摁动。木门无声掀开一道缝,里面没有开灯,他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甜腻柔软的香气。
周景仪睡着了。
谢津渡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着,几天没见,他好想她。
怕吵醒她,他脱掉鞋子,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断药两天后,身体恢复了正常,他感觉到了膨胀扭曲的渴欲在燃烧。
他屈膝半跪在床边,伸手去摸她柔软的脸颊、小巧的鼻梁和干燥的唇瓣,手心碰到她鼻尖时,那细且浅的呼吸小虫一样爬上了他的手背。
麻麻的痒意惹得他灵魂发抖,他像只坠进蛛网的丑陋蛾子。
和蛾子稍有区别,他甘心坠落,情愿做阶下囚。
想亲她,想吃掉她,想让她在自己怀里融化成水。
他近乎痴狂地将冰冷的唇瓣贴上来,细细亲吻她的额头,脸颊,眼皮,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舌尖撬开她的嘴巴,被她无意识抿住。
黑暗中,男人鼻腔里逸出一阵轻而又轻的笑声。
紧接着,他将她的嘴巴包裹进来,慢慢含弄,女孩柔软的舌尖滑过来,抵住了他的舌根。
好兴奋,老婆竟然在睡梦中回应了他的亲吻。
“宝宝,真棒,做梦都会接吻了……”
呼吸闷在被子里,一点点做着标记。
“好会吸,我舌头都被你弄麻了。”
“要不是怕吵醒你,现在一定让你哭着求我。”
“今晚有梦到我吗?”
他搂着她睡到天亮,心满意足地起床给她做早餐。
目光一瞬停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
谢津渡拿过来,往后翻了翻,手抖了一下,表情变得阴鸷。
真干脆,他的妻子在两份离婚协议书上都签好了字。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协议撕得粉碎,一动不动地盯着熟睡的妻子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好像哄不好了,关起来好不好?”
周景仪睡到八点多才起,她揉揉眼睛去卫生间洗漱,照照镜子,看到了脖颈里的红痕和牙印。
纽扣解开,其他地方也是一样。怎么回事?
她心口突突直跳,定睛一看,卫生间门口挂着一件男式外套,衣领上的kiton标志很清晰。
这是她买给谢津渡的衣服,是他!混蛋!
她推门出去,果然看到谢津渡在一楼做饭。
周景仪浑身汗毛倒竖。
第 60 章 第 60 章 “新交的朋友,是个模特…
第60章第60章“新交的朋友,是个模特……
60.
男人势大力沉,健硕有力的臂膀死死圈住她的后背,那力道甚至紧到她无法正常呼吸。
周景仪钉在料理台上,双腿被他膝盖顶着,后面是冰冷的柜门。
她嘴巴里无论发出什么声音,都被他吃的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手还能动弹。
她掌心贴着他的胸口,使劲推搡,却没让他的身体移动分毫,他像堵墙,更像座山,压制着,磨砺着,甚至是享受着。
长睫毛蹭在她脸颊上,痒痒的,带着汗水的黏腻。
他像茹毛饮血的兽,咬她再吞咽。
这样的谢津渡令她心生恐惧。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竹马是一个会画小黄鸭子哄她开心、会在最冷的天气用脖子给她暖手的温柔少年。
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往下落,被他挤压碾碎。
他察觉泪意,略松开她。
周景仪喘着气,攥着他的衣领控诉:“谢津渡,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是怎样的?”他冷哼一声,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温柔、善良……对我很好,从来不会这样。”
谢津渡咽了咽嗓子,眼中划过一抹痛色,也许从头到尾,他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既然恨他,就完完整整地恨。
总比爱一半不爱了好。
“那不过是伪装,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十四岁时,你天天和那个男生出去打网球,我往他杯子里倒了蝌蚪,引他故意揍我;十五岁时,你总是不来看我,我喝了三天过期牛奶,弄出了肠胃炎,引你来看我;十六岁时,你和隔壁班的体育委员亲近,我拿墨水泡了他的书包,引他用篮球砸我;你的每一次美女救英雄都是我设计的。”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这……这怎么可能?”
男人嘴巴离开她的唇瓣,吮她脸上的泪:“我对你的爱,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扭曲的。”
她哭得越凶,大有将身体里的水液从眼睛里倾倒出来的架势。
舌尖咸咸的,他渡到她嘴巴里,被她抗拒地抵住。
谢津渡到底还是心软下来,她一哭,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后背桎梏的力道稍稍撤离,周景仪理智回归,想逃离。
右手探到一旁的水池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她握住刀柄,将它抵到他脖子上,大声警告他:“你放开我,从我家出去!立刻!马上!”
谢津渡笑着,眼中却蓄积着悲楚和苦涩。
没想到她会拿刀对着他……
这样也好,一了百了。
虎口用力捉住她手腕,将那冰冷的刀锋往上抵,青色的血管在刀锋下方突突跳动。
“这里是主动脉,也最脆弱,”他咬着她的耳朵引诱,更像是挑衅,“割破它,我就会消失,你的恨意也会永远消失。”
“不,”她心口刺痛,摇摇头,手在发抖!
,呼吸不畅,“你能不能……走?我……我不想这样……呜……”
“要我死很容易。”谢津渡扣住她的手腕,任由刀锋擦破皮肤。
她看到血,理智尚存,想要挣脱,可是他手心力道太大。
她右手挣脱不开,只好用打着石膏的左边胳膊死死往下压他的手臂,力道减弱的一瞬间,她拇指摁上去,挡住了刀锋。
刀子没有割到他的脖颈,却割破了她的拇指。
他猛地松了力道,水果刀“咣当”地一声掉在地上。
谢津渡握住她的手,舌尖舔舐上去,将她指尖的鲜血一点点吮干净,呼吸喷在她手心:“只要我活着,我们就得在一起,周景仪,这是从小说好的事,现在反悔可不行。”
他又叫她的全名了,和从前的感觉不一样。
很凶,郑重其事的,像是宣战,又像是乞求。
她用那双迷蒙的泪眼看着他,问:“为什么我们不能平静体面地结束?”
“平静?结束?”他嗤笑了一声,“你这辈子都休想。”
他捏住她的腿,嵌进来,似要将她拆成两半。
她颤栗着,艰难适应,泪眼婆娑。
“我恨你,恨死你了。”拳头砸在他胸口。
“我爱你就行。”他亲吻她时,将眉骨上半干的血擦到了她脸上。
甜甜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周景仪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内心竟然在此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兴奋感,和以往任何一次亲密都不一样。恨是真恨,爽也是真爽。
爱意汹涌,恨意饱胀,似一张浸透了油的纸,难分界线。
谢津渡说的那些事,除了让她觉得他变态,还让她觉得他可怜。
最坏的兽,也是摇尾巴的狗。
她牵过它的绳。
牵过狗没什么意思,牵过野兽才有意思。
有意思归有意思,她还是恨他,她讨厌那种窒息感。
“混蛋,没用的,我肯定要和你离婚。”她扯他的头发,一根根地拔,恨不得让他成为秃子。
他猛地用劲儿,“都软成泥了,嘴巴还这么凶,周景仪,你承认吧,你就是爱上了魔鬼。”
“鬼才爱你。”
他动作越凶:“不爱我怎么咬得这么紧?”
“离婚协议书我都签好字了。”她不依不饶。
“让你的离婚协议书见鬼去吧。”他语气凶,力道大,发狠地折磨她。
周景仪这会儿又恨又爽,继续刺激他:“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现在不过是一条马上要被主人丢掉的狗。”
“在那之前,先被狗玩死。”s??
“混……蛋。”她的声音碎掉,像是扔进了河水里的石头,渐渐沉底。
从早到晚,他都没有离开别墅,只是换了地方。
料理台到地下室,再到主卧,盥洗台、浴缸……
身体贴在一起,汗水交融,腿都被他捏紫了。
她内心是矛盾的,她对他的感觉很奇怪,有爱,有恨,有同情,有憎恶,有恐惧,甚至还有兴奋和!
瘾。
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情感?
谢津渡跟踪她、监视她,这点她完全忍不了,就这一点足以抵消她对他的全部好感。
爱不是枷锁。
爱必须是自由的。
如果人身不自由,爱连继续生长的土壤都没有,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半夜,她用甜言蜜语把谢津渡哄走后,坐在沙发上抽完了半包烟,拿上衣服开车去了温泉酒店。
次日一早,她让律师给谢津渡送去新的离婚协议。
谢津渡见到律师并不意外。
不等对方把协议拿出来,他率先开口:“陈律师,签协议这种事,还是双方一起到场比较好,我要亲自和我太太谈。”
“周女士暂时不想和你见面。”
谢津渡声音冷淡:“那您请回吧。”
律师出身未捷,只好打电话和周景仪说明情况。
隔日,她带上四个保镖来找谢津渡。
离婚协议拍在桌上,她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签吧。”
男人翻看完协议后说:“我对里面的条款内容有疑义。”
周景仪可没惯着他,打电话让人送来了电脑和打印机,现场让律师修改协议,打印装订。
谢津渡看着那份修改过的协议,迟迟没动静,似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你是对字体不满意,还是对格式不满意啊?”她好声没好气地问。
“都不是。”他说。
周景仪冷笑一声警告:“那你是自己签,还是我让保镖握你的手签?”
“月月,我们一定要闹成这样吗?”他伸手来握她的手腕,“你明明喜欢我,别闹了好吗?”
闹?她才不是闹。
周景仪懒得废话,朝边上的保镖递了个眼色,四个人一起上,将谢津渡摁在了桌上,其中一个握住他的手往协议上写字——
谢津渡大声问:“离婚的事,妈同意了吗?”
周景仪神色微变:“不用你操心这个事,等离了婚,我自然会和她说。”
“别白费力气了,就算签了这协议,我们也离不了婚。到了民政局,我可以反悔。冷静期结束,我也可以不去。只要我不愿意,这婚你别想离。就算起诉离婚,你也得等和我分居满两年。丧偶倒是可以,你又舍不得。”
“你……”周景仪气得牙痒痒,站起来,用力扇了他一巴掌,“你无耻。”
“我无耻?我只是在说法律,这就是婚姻法。你一个人在这里说感情破裂可不顶用。”
周景仪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谢津渡,你真让人感到恶心。”
她背上包,带着保镖快步离开。
周景仪气了一下午,晚上打电话摇了一众姐妹出来唱歌喝酒。
她歌没唱两首,酒倒是喝了三瓶。
朋友傅云舒忍不住打趣:“我瞅瞅,我们月月宝贝怎么这么苦闷?”
周景仪撂下酒瓶说:“我想和谢津渡离婚,他死活不肯,还拿婚姻法来压我……”
“他在外面有人了?”朋友问。!
“没有。”
“他家暴你了?”
“也没有。”
朋友叹气:“没什么过错啊()?),
那这婚是有点难离。”
周景仪又开了一瓶啤酒:“你说到底要怎样▄()『来[顶点.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谢津渡才肯心甘情愿地离婚?整天这么拖着,我真的会疯。”
傅云舒笑起来:“疯什么疯,既然他没过错,那就给他下点猛药。”
“什么猛药?”周景仪看着她。
“往他头上种点青青草原,没一个男人能受得了。”
周景仪明白她的意思,咕哝道:“一时半会儿的,我上哪儿找草原去?”
“这个简单,今晚别回去了,姐姐帮你安排点乐子。”
说话间,傅云舒当着周景仪的面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男生,声音超级嗲,开口闭口都是:“姊姊。”
傅云舒打断道:“别姊姊姊姊的,叫几个朋友过来,要帅的,小明星也行,我姐妹眼光高,丑的入不了眼。”
周景仪没尝试过这种事,多少有点抵触:“还是不要了吧,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傅云舒挤着她笑:“你说实话,是不是不想和谢津渡离婚?”
“怎么可能?我肯定要和他离婚的。”她心一横说,“让他们过来吧。”
“那不就得了,别怂,女人嘛,保持开心很重要,不开心会得乳腺癌、宫颈癌的。”
“可是……”
“怕什么?过过眼瘾,看看又不碍事,他们可都有各自的才艺。”
过了没多久,包间的大门推开,一个白净的男生领着三个长相帅气的男生进来,一水的一米八个子,身材也还可以。
傅云舒开口:“给我姐妹跳段舞,热热场。”
四个男生顿时排成一条,跟着背景里的音乐跳了一段,一个个屁股抖成小马达。
周景仪一口酒喷出来,笑得发疯。
傅云舒拍上她的大腿:“开心了,是不是比在家里强点?”
周景仪放下酒杯:“会唱歌吗?唱首歌听听。”
“会,这是我们的基本功。”
一首粤语版的《吻别》,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完,那个白净的男生凑到傅云舒耳边说话:“姊姊,你让这位这位姊姊选一个一起唱情歌呗。”
傅云舒捣了捣周景仪道:“月月,你选一个吧,唱唱歌,反正又没旁的事做。”
周景仪打量着四个人,随手指了一个穿黑衬衫的:“你吧。”
第 61 章 第 61 章 今晚,她没回家,在外面…
第61章第61章今晚,她没回家,在外面……
61.
隔着一小段距离,谢津渡双手插在西裤口袋,不露声色地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半晌,他下颌绷紧又放松,双手整理过西装扣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几步走到近前,将妻子贴在黑衬衫的手拿过来,握进掌心,揉搓片刻,慢条斯理道:“老婆,在外面玩玩儿可以,带着野狗回家,还说老公是前夫,这不太对。”
周景仪用力把手抽回来,甩了甩,仰脸瞪他:“你少管我的事。”
“我是你丈夫。”他眸色微沉,声音也冷。
周景仪才不怕他,冷嗤道:“可惜,很快就不是了。”
小夫妻俩讲话火药味十足,黑衬衫相当懂得察言观色,什么人的钱能赚,什么人的钱不能赚,他门清。很明显,这个紫瞳男不好惹,他有些想打退堂鼓,正要走——
周景仪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别走啦,今晚住我家,我家的床垫超级软。”
谢津渡投来的眼神,冷的似要吃人。
黑衬衫被他盯得心虚,直咽嗓子:“姊姊,这恐怕有点难度……”
周景仪扯住男人的胳膊,踮脚到他耳边说:“帮我气走我老公,刚刚开的这辆限量款法拉利就归你。”
黑衬衫看向身侧那辆豪华超跑,再觑一眼谢津渡,忽然挺直了腰板。
哄女人和气男人这种事,他最擅长,毕竟术业有专攻。
他笑盈盈应下周景仪的话:“姊姊,我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失眠。”
“没关系啦,我会给你讲故事的。”周景仪看都不看谢津渡,领着黑衬衫往台阶上走。
别墅的大门打开,俩人你侬我侬地走进去。
谢津渡快步跟过来,在周景仪关门前,伸手拦住了门框。
“做什么?”她使劲推门,但力气不及他,只好作罢。
“你要带他回家?”谢津渡眼睛几乎要眯成一道缝了。
周景仪抱着胳膊看他:“我的家,我想带谁回就带谁回,你管不着。”
谢津渡冷笑一声,侧身挤进屋内。
“你出去!”周景仪不悦。
谢津渡绕开她,脱掉大衣,敞腿在沙发上坐下:“我们还没离婚,这里还是我的家。”
周景仪想骂人,黑衬衫示意她稍安勿躁:“姊姊,你也去沙发上坐着,看我的。”
周景仪坐下,很快,黑衬衫挤过来,嗲嗲地开口:“刚刚在车上亲姊姊的时候,发现姊姊嘴唇好干燥,今天是不是没喝水?”
谢津渡闻言,手抖了一下。
黑衬衫见状,趁热打铁,低头朝周景仪噘着嘴:“姊姊,我擦了唇膏,给你涂点儿……”
谢津渡站起来,一把将黑衬衫扯开,警告:“滚。”
黑衬衫丝毫不恼,整理好衣服,一通茶言茶语:“哥,姊姊真心爱我,你阻止也没用,男人讨女人欢心就得各凭本事。我要是你,现在就走了,死赖在姊姊家多难看啊。”
这!
段发言太精彩了,周景仪差点笑出声。
谢津渡看出了妻子的心思,她想气走他,他偏不如意。
三个人在沙发上小坐了一会儿,周景仪口渴,起身找水。
黑衬衫自觉跟上去,又是帮她调制柠檬水,又是和她在厨房亲昵聊天。
妻子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传入耳朵,谢津渡的脸色绿透了,但忍着没发作。
再回客厅,周景仪手里拿着一个削过皮的苹果,黑衬衫手里端着一碟西瓜,每块西瓜都切成了精致的爱心形状。
谢津渡平静地看妻子吃几口苹果,手一抬,将那颗苹果拿走,在她咬过的地方,用力咬下一大口,仿佛在借那苹果圈占领地。
“老婆,你以为这就能气到我?”
“谁有空气你?我是真喜欢他。”她懒得争抢苹果,叉起一块西瓜,小口吃起来。
“哎呀,姊姊,你家好热啊。”黑衬衫嗲兮兮说了一句话,脱掉了外套,并将衬衫下摆扯上去咬在嘴里,露出底下饱满的腹肌,并播放音乐,扭胯原地起舞。
他有些舞蹈基本功在身上,搔首弄姿很是在行,下腰摇臀,屁股晃动成圈,腹肌直抖,蛇一样舞到周景仪面前,双手合十左扭右扭,眼神迷离勾人。他跳了一会儿,朝周景仪抛了个媚眼,伸手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贴身热舞,眼神拉丝。
眼看两人鼻尖相贴,谢津渡站起来,手一伸手将妻子扯进怀中。
同样的音乐,他跳的是拉丁,一个侵略性的大扭胯直接让周景仪脸红到耳根。紧接着,他绕到她身后,掌住她的腰,蛇一样鼻尖贴着她的脖颈往下滑过后背,慢慢地扭,微微地摇,仿佛她是树干,他是缠绕其上的凌霄花。
音乐节奏加快后,他站起来,握住她手腕抬高,让她一个原地转圈后,迎面栽到他怀里。他脚下舞步不停,低头,嘴唇要碰到她的脸却不亲,故意将她抛出去,再重重扯进怀里,嘴唇擦到他下巴再离开,手指自然往下捏住她的大腿肌肉,轻轻摩挲又松开,色而不淫。
之后他又将她抱起来,往高处一抛,再稳稳接住,唇瓣贴到她耳畔说话:“老婆,你脸红了。”
黑衬衫是他们店里的头排,第一次在舞蹈上输给别人,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他不想再耗着,主动开口:“哥,要不咱俩比比,谁要是输了,今晚自觉离开,赢的人留下来赔姊姊过夜。”
“比什么?”谢津渡放开周景仪问。
黑衬衫眼珠子一转说:“俯卧撑吧。”
“行。”谢津渡解开袖扣,将衬衫卷到手肘,露出一段精壮的小臂,再将胸前的纽扣全部扯开,露出壁垒分明肌肉。
周景仪看黑衬衫的肌肉没什么感觉,看谢津渡的肌肉,很轻地咽了咽嗓子。
谢津渡将妻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很是满意,至少在身材上他赢了。
两个男人说要比试,同时在地板上做起俯卧撑。
各做了两百个俯卧撑后,黑衬衫额头出汗,手臂发抖,有些撑不住了,反观谢津渡并不怎么费力,甚至改为单手做支撑。
又过了几分钟,黑衬衫败下阵来。!
谢津渡从地上站起来,晶莹的汗粒顺着蜜色的肌肉纹理冒出来,汇聚着往下淌,那模样比黑衬衫刻意营造出来的模样还要色,周景仪忙不迭移开眼睛。
谢津渡冲黑衬衫努努嘴,言简意赅:“你输了。”
黑衬衫委屈巴巴地看向周景仪:“姊姊……”
“别紫紫红红的了,”谢津渡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丢在玻璃茶几上,冷淡道,“门在那边,自己滚。”
大门砰地一声合上,屋子里只剩下周景仪和谢津渡两个人。
她见黑衬衫走了,自己正处在下风,又想起离婚的事被他拿乔,冲他大发雷霆:“他是我的朋友,你凭什么赶他走?”
他捏了捏她的小腿,语气平静:“宝宝,讲点道理吧,是你自己没眼光,找的男人不合格,怎么还反过来怪我?”
她往后退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大骂:“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别吵架了,我们和好吧,用野男人气我走这种做法太幼稚。”
明明是吵架,她在生气,他却总是平静的像一滩死水,仿佛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愤怒值。
她讨厌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讨厌仗着她对他的喜欢为所欲为。
周景仪心里堵得厉害,鼻头酸涩:“是!我幼稚,我没你聪明,没你会玩弄人心。”
“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他抬手要握她的手腕,被她狠狠推开。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爱。”
他语气讨好:“还想看跳舞吗?我给你跳,他跳的那种舞我也可以跳,我跳得比他好看,我还可以加段街舞,你喜欢什么……”
周景仪俯身拿起果盘里的叉子,一股脑儿砸向他:“关于你的所有,我都不喜欢,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肯信我不喜欢你。”
“别说气话了,我们好好聊聊。”他起身过来,要抱她——
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周景仪太阳穴突突直跳。
共处一室的结果必然是和他无休止地身体纠缠。
周景仪用力将他推进沙发,转身想往外跑,可惜喝了酒没法开车,她干脆跑进负一楼的藏酒室,反锁了门。
谢津渡追过来敲门:“宝宝出来,有话好好说,里面黑黢黢的,没准还有老鼠。”
她没理他,抬手从架子上取下一瓶红酒,用开瓶器拧开,抱着酒瓶喝,边喝边嚎啕大哭。
门口渐渐没了动静,她以为他走了,松了口气。
谁知咔哒一声后,门锁被他外面撬开了,金属起子坠地,“咣当”一声。
男人面朝黑暗站立,看不清神色,他身后是亮着光的楼梯。
扔掉的小丑玩偶又一次回来了……扔进焚化炉,烧成灰也不行,它还是会回来。
周景仪莫名觉得恐怖,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成了他控制在笼子里的麻雀,身体不可抑制发起抖。
谢津渡一步步朝她走来:“宝宝,别不要我。”
“你别过来!”她尖叫着,下意识转身往里躲。
可惜藏酒室空间逼仄狭小,根本无处可逃。!
谢津渡从身后拥紧她,唇瓣蹭到她的后颈处,轻轻啄吻。
她吓得不轻,想用酒精继续麻痹自己,倾斜手里的红酒瓶,往嘴角倒了一大口酒。
谢津渡想要拿开她酒瓶:“没醒过的酒,单宁高,入口苦涩。”
“要你管。”她又仰头,咕嘟一口。
“别喝了,会醉。”男人鼻尖拱开她的衣领,牙齿轻轻咬她的脖颈和蝴蝶骨。
她转身想用酒瓶砸他,却晕晕乎乎地把酒倒在他身上。
红酒打湿了地板,下雨一样。
她怕他,又不厌恶身体的触碰,甚至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喝过酒的身体,像是蓄积了大量无法释放的电流,他稍微触碰几下,就带起酥酥麻麻的电流,刺激到骨头里。
耳朵被他咬住,狭小的空间里,一时只剩下喘息声:“月月,求你喜欢我好不好?”
“不要。”她踢他。
“求你……”他用指腹去捻,用指尖去搅,让她的意志力慢慢溃散。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喜欢你。”她推他的脸,发现他脸上是湿湿的泪痕。
“我得了病,没有你的喜欢,会死。”
“那你就去死……变态!你死了我会放炮庆祝!啊——”
他咬了她的锁骨,疼痛让她既兴奋又想哭,呜呜咽咽。
“今天回家之前,你和他进行到哪一步了?”男人手心揉着她,循循善诱般地问。
她眼睛里蓄着泪水,一心只想刺激他,她想他发疯:“可多了,亲了嘴,摸了手,还摸了……”
他掰过她的脸,亲她的嘴,咬她的舌头,阻止她后面的话,“别说了!”
“怎么不让我说了?不敢听?”她喘着气,阻止不了他力道。
男人咬牙切齿道:“我原谅你,一切都是野狗的错。”
“早晚……我要给你……戴一顶巨绿的帽子。”
“还是等你有劲儿出去再说这种话吧。”他反扣住她的手腕,发泄一般,“握紧点,别让红酒撒了。”
她醉了,死死抱住酒瓶,酒液咣咣咣地摇晃着,像是沸腾的水。
“混蛋,你这是强迫,你越是这样,我越讨厌你。”
“那就讨厌,最好用讨厌把你的心塞满,一点缝隙都没有,没心思再想外面的野狗。”
“我早对你腻了。”她咬他,但是没咬到地方,又醉又晕。
“是吗?”谢津渡手指伸到前面,摁了一下,她浑身颤栗,差点哭出来,“口是心非的小猫,没人腻了会像你这样。嘴巴含着舍不得丢,还说不喜欢。”
“痛。”
“痛死你。”
“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她晕乎乎地说。
“那你也有罪,勾引罪。”
“你放屁!”手里的酒瓶坠地,发出一声闷响,暗红色的酒液血一样在地板流淌。
“你身上散发的味道,你的温度,你的呼吸都是勾引!我坏,我有罪,你也一样!是你引诱了我,你该和我一起下地狱。”
第二天早上!
,周景仪酒醒后头疼欲裂,身上也不舒服,掀开被子一看,越发愠怒。
她刨了刨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又发生这种事了。
谢津渡这个王八蛋!
她穿好衣服,掀门出去,又看到他在楼下做饭。
她蹑手蹑脚出了别墅,打了车逃去傅云舒家。
傅云舒听她讲完昨晚的事笑了笑:“今天去店里玩儿,别再回家住了。”
周景仪点点头,她预备躲起来,她就不信谢津渡有神通本领,还能再找到她。
晚上傅云舒带着她去了自己常去的店。
周景仪和前天一样,只是看个热闹。
傅云舒拿过她的手机说:“姐妹,光玩儿可不行,得拍照记录让他看到,不然咱可白忙活了。”
说得不错。
周景仪走到那些男生前面,依次和他们来了个合影,然后一股脑发给了谢津渡。
拍完照片,她就要走。
第 62 章 第 62 章 一副冰冷的手铐落到了她…
第62章第62章一副冰冷的手铐落到了她……
62.
谢津渡收到妻子发来的那堆照片后,表情凝滞,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没合眼,开着车到附近的会所找人,从凌晨四点一直找到晚上十点。
可惜,周景仪不在他找的这些门店里。
会所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精,男人急吼吼来他们这里找女人,多半是来兴师问罪的,就算有人知道线索,他们也都三缄其口,明哲保身,毕竟归根到底他们还要靠女人吃饭。
谢津渡碰了一天壁,表情阴鸷地靠在车边等待妻子今晚的照片。
可惜,对方像是铁了心,连照片也不发了。
对着那些照片,他还能劝自己:那是她在故意刺激他。
没了照片,他开始想:她是不是和那些人玩得太上头,忘了他。
男人一脚踹在车门上,扯松了衣领,站在零下五度的冷风里给她发消息……
*
大概是知道谢津渡暂时找不到自己,周景仪像电影里那个摆脱了小丑玩偶的女孩,度过了平静且安宁的一晚。
一觉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
她叫了午餐,在顶楼花园惬意晒着太阳。牛肉塔塔层次丰富,碳烤章鱼脆且柔韧,碳烤舞茸菇汁香脆浓郁,法厨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一杯白葡萄酒。
吃饱喝足,精神放松,她才终于打开聊天软件。
谢津渡没回她消息,只言片语都没有,仿佛在和她进行某种无声的博弈。
她忽然想起他前天晚上说的话,他说,她上外面找人刺激他的行为很幼稚。
自以为是的家伙!
她就是吃准了她这辈子会在他这棵树上吊死,都怪她之前对他太好了。
下午两点,傅云舒亲自开车来接她出去玩儿,两人逛了一下午街,周景仪手上的伤没好,一个劲地逛鞋店,买了三十多双高跟鞋才罢休。
傅云舒递了杯饮料过来:“月月,你昨天发完照片后,谢津渡什么反应?”
周景仪鼓了鼓脸,叹气:“他没有一点儿反应,你说气人不?”
傅云舒莞尔:“看样子是刺激不够。”
“还能怎么刺激啊?总不能真让我和那些人怎么样吧,我有精神洁癖,那些家伙的腹肌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了,脏死了。”
傅云舒笑得不行:“周大小姐,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姓谢的罢了。”
周景仪嘴硬:“怎么可能,明明是你找的人太逊色了。”
“行行行,怪我没安排好,今晚带你去见点不一样的,体育生篮球表演。”
周景仪总算来了点兴趣,“那赶紧走吧。”
“你刚不是说我找的人逊色吗?”傅云舒直翻白眼。
周景仪一本正经道:“我总要给谢津渡种点草吧,我现在可是辛勤耕耘的农夫。”
晚上七点,周景仪随傅云舒去了一家运动主题的门店。
店里所有的员工都是清一色无袖衫搭配运动裤,倒三角的身!
材是标配,看上去阳光健康。
傅云舒领着她走到最里面,那里有一个不大的舞台,台上的男生正在劲歌热舞。
和昨天那个黑衬衫搔首弄姿的舞蹈不同,这里的舞蹈更活泼。
音乐声扎耳朵,傅云舒和周景仪在高脚凳上坐下,叫了杯酒,边喝酒边看男生们跳舞。
领舞在音乐的高潮处走到最前面,脚下舞步不停,暴/力撕烂了身上的t恤,再提起一瓶红酒,顺着脖颈往下倒,衣服湿透,暗红色的酒液顺着健康饱满的肌肉往下淌,摇胯扭腰,引得女生尖叫不止。
傅云舒正好和那领舞相熟,等他跳完舞,招呼他过来和周景仪合影。
男生看到周景仪后,和傅云舒说:“舒舒姐姐,今天有人来我们店里,找过你旁边这位姐姐。”
周景仪愣了一瞬,问:“是什么人找我?”
“是个男人,个子很高,长得很帅,看着冷冰冰的,起先我还以为他是来我们这里应聘的。”
傅云舒看热闹不嫌事大,握着周景仪的手腕笑:“看样子,你老公挺急嘛,依我看,你干脆忍忍得了,反正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看看脸不还能过嘛。”
周景仪喝了口酒,说:“你不觉得可怕吗?谢津渡肯定找了不止这一个地方,才过去一天而已,没准明天他就能找到我。”
傅云舒勾了勾高跟鞋叹气:“是有点阴魂不散。”
就在这时,周景仪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谢津渡正在给她疯狂发信息:
“宝宝,你到底在哪里?”
“别闹了行不行?”
“回家好吗?”
“我给你做夜宵。”
“我不在乎你和谁好过。”
“求你,求你,别躲着我。”
“我找你找得快发疯了。”
“求你理理我。”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对不对?”
“你躲着也没用,我早晚会找到你。”
“你喜欢他们什么?”
“我可以学,你回家好不好。”
“没有你,我睡不着觉。”
“没有你我会死掉。”
“躲是没有用的。”
“如果你明天不回来,我就去找你玩过的那些男人,把他们的眼珠挖出来,一颗颗踩爆。”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调皮的小猫。”
周景仪看着那满屏往外跳的消息,心惊肉跳,手指不自觉地颤抖,指尖不小心触摸到了对话框。
谢津渡发现她正在看消息,不再发文字消息,而是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突兀的声音在手里响起,简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周景仪手忙脚乱地摁了挂断键,身体一晃,差点从高脚椅上摔下来。
傅云舒看她这副模样,忙问:“怎么了月月?”
周景仪把手机递给傅云舒看。
饶是傅云舒,也倒吸一口凉气:“我靠,谢津渡怎么这么吓人啊。”!
周景仪浑身发冷,心慌意乱,从高脚凳上下来,同傅云舒说:“我不想在这里玩了,我想回去。”
“回哪儿啊?”傅云舒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回……回酒店。”周景仪脸色煞白,说话结结巴巴。
周景仪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从小性格好,天不怕地不怕,鲜少露出这种神情。傅云舒不大放心:“要不,我陪你一起住酒店吧?他要是敢乱来,咱报警。”
周景仪木木地点头,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回到酒店,她也呆呆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整个晚上,她都在做噩梦,期间数次惊叫着坐起来。
傅云舒不放心,点亮了灯看她。
周景仪脸色潮红,唇色苍白,再摸额头,一片滚烫。
傅云舒可不敢怠慢,硬拉着她去医院看急诊。
一通检查做完,医生说她没什么问题。
傅云舒琢磨了一通后问医生:“惊吓过度,是不是会引发高烧?”
医生点点头:“过多惊吓可能会导致发热,你可以和她聊聊天,或者带她出去玩玩,缓解一下。”
夜里吃过退烧药,周景仪的烧才终于退下去一些。
第二天早上,周景仪还是蔫蔫的,像个霜打的茄子,没有一点精神。
傅云舒想了想说:“月月,要不,你跟我去船上玩几天吧?从北城开到南城的游轮,我找几个小鲜肉陪你,除非姓谢的有翅膀,否则不可能找到你。”
周景仪听完同意了。
只要不在北城就好,她不想见到谢津渡,一想到他,她就禁不住冒冷汗,后背像是被冷水浇过一样,刺骨冰冷。
*
周景仪不在北城的这段时间,谢津渡几乎把北城的夜店、会所翻了个遍,白天找完晚上找,夜里从不回家,困极了也只在车上对付一会儿。
到了第十三天,他将车子开到了李江川家。
李江川正好在休假,见门口闯进来一个满脸胡茬的陌生男人,有些惊讶。
定睛一看,才看出这人是谢津渡。
怎么说呢?他差点没认出来——
谢津渡头发乱糟糟,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衬衫皱皱巴巴,裤脚上满是尘土,皮鞋也不干净,哪里还有半分清贵公子的模样。
谢津渡见了李江川,一句叙旧的话没有,用力握住他的肩膀说:“帮我找月月。”
李江川有点不知所措:“月月不是你老婆吗,怎么让我找啊?”
“求你……”谢津渡声音哽涩,“求你帮我找找她,怎么样都行?求你……求求你……”他说着话,抱头坐到地上。
爱情这玩意,还真是穿肠子毒药,把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磨成了这样。
李江川掀了掀唇:“她也挺久没和我联系了,我只能试试。”
谢津渡像是看救星一样看着他。
李江川开扩音给周景仪打去一通电话,“月月,这两天在哪儿呢?”
“在船上。”
“跑国外去啦?”李江川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
,在国内呢,有什么事吗?”周景仪声音很轻,听上去不大开心。
“想请你吃饭,聚聚,挺久没聚了。”
“等过两天吧,我回北城联系你。”
李江川看了看谢津渡,和周景仪多了句嘴:“你吃饭时,记得叫上谢津渡一起来。”
周景仪随即拒绝:“不行,我在和他闹离婚呢。”
“啊?为啥啊?”
她没说原因,只说:“你离谢津渡远点,电话别接,人也别见,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江川心里直犯嘀咕,心想你早说啊,现在人都找上门了。
挂完电话,李江川搓搓手说:“兄弟,月月在外面玩呢,恐怕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开玩笑,得罪谢津渡他顶多得罪一个人,得罪周景仪等于得罪周迟喻加赵文丽。他不傻,这种事还是拎得清的。
谢津渡点头:“我知道了。”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李江川看他这副模样也怪不好受的,忍不住宽慰几句:“兄弟,你还是要振作起来,好好打扮一下吧,月月从小喜欢帅哥,你弄成这样,肯定不好使。没准,她回来就又和你好了呢?她喜欢你那么久,不可能那么容易放弃你。”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的。”
李江川挠挠头:“不谢,不谢,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
周景仪搭乘的那艘游轮,在半个月之后返回了北城。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没给谢津渡打一个电话,也没像之前那样给他发照片,甚至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她对谢津渡有芥蒂,暂时不想待在北城。
傅云舒提议去国外玩一两个月,周景仪赞同。
只是她的护照、签证都在家,得回去拿才行。
在酒店吃过晚饭,周景仪专门找了代驾回家。
虽然上次谢津渡在门口等她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但她心有余悸,不敢放松警惕,让司机把车停在距离别墅五百米开外。
周景仪透过风挡玻璃仔细观察,确定谢津渡不在门口,别墅里也漆黑一片,这才从车上下来。
真高兴,谢津渡终于放弃了。
周景仪哼着歌走上台阶,摁过指纹,打开家门,走进去。
家里长时间没住人的,窗户没开,空气不流通,有些闷。
她踢掉鞋子,把车钥匙“哗啦啦”丢在柜子上,抬手摁电灯开关,啪嗒——
开关摁下后,头顶的灯迟迟没亮。
换了个开关,依旧没反应。
第 63 章 第 63 章 “留着到床上再挣扎吧。…
第63章第63章“留着到床上再挣扎吧。……
63.
周景仪胸腔剧烈起伏着,声音也在发抖:“谁是你的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魔鬼!”
男人非但不生气,还亲了亲她的耳朵,手指抚摸着她的颈侧,温声夸赞:“我们宝宝真棒,连骂人都这么好听,像是在唱歌,多骂一会儿,骂一整晚好不好,我想死你了。”
说话间,他抬手打开电盒,将电闸推上去,先前漆黑一片的屋子顷刻间灯火通明。
手指勾住手铐的一端轻轻一扯,迫使她转过身来。
太久没见她了,她没有什么变化,明艳娇俏。
周景仪此时也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样——
他瘦了许多,清俊依旧,只是眼窝深陷,眉宇间尽是阴郁,眸色浑浊灰暗像浓云不散的梅雨天。
这会儿,他不像那个恐怖的玩偶了,倒像惊悚电影里的杀人狂,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冒雨出去肢解尸体。
害怕,恐惧,想跑。
周景仪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肩膀僵硬,隐隐有些头晕。
他握住她的下巴,戏谑地笑了声:“怎么这副表情,见到我不高兴?”
周景仪唇瓣抖动着,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么怕我?看样子在外面做了不少亏心事,”男人低头,凑到她脖颈里细细地嗅,“小脏猫,得给你好好洗洗。”
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将她扛起来往浴室走。
周景仪使劲蹬腿,又掐又打又骂。
谢津渡抬手在她屁股上用力打了一记:“留着到床上再挣扎吧。”
他似乎特别有耐心,抱着她往浴缸里放水,再抱着她去衣帽间找衣服,哗啦啦翻动着衣架,一件一件地选。
“小脏猫今晚想穿什么睡衣呢?”他拿起一件蓝色丝质睡衣勾在手上闻了闻,那是之前感情好的时候,她买的情趣款,薄薄一层蕾丝。买回来没穿过,他倒是记得收在哪里。
反对也没用,周景仪索性闭了嘴。
男人又从架子上取下一件玫瑰红裙装睡衣,“这件也不错呢,但是选择太烦了,一件件穿吧,反正最后都要撕成碎片……”
周景仪闻言,又是一抖。
浴室里光线刺眼,他将她丢进浴缸,俯身取过沐浴球,挤上沐浴露,捉过她的手臂,细细搓。
泡沫堆积,她白皙的皮肤被他搓得刺痛发红,如同盛放的春梅。
男人冷着脸说话:“小脏猫,在外面偷吃,弄得一身鱼腥。这里要洗,这里也要洗,还有这里……脏死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力道渐渐转柔。
害怕催生了一种濒死体验,恐惧到极点,又有些兴奋,她很难做到绝对的理智。
谢津渡指尖停下,在水里搅了搅,冷笑一声:“饿成这样了?外面的鱼没把你喂饱?”
周景仪既害怕又羞耻,本能地瑟缩着想起来,却被他死死摁回了水里。
池水从浴缸里晃出来,打湿了他的西裤。
!
他扯了块毛巾,将她包裹好,抱了出去。
周景仪以为谢津渡会借此发泄变态的焦渴,但他并没那样做,反而将她安置在床边,温柔地帮她吹头发。
如果手腕上没有那个叮里咣当的手铐,她会情不自禁地陷进那团柔软的温情里,甚至会幻想他们还在相爱。
可惜,现在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对一个禁锢她自由的人产生任何爱意。
“谢津渡,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放过我?”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他将她的脸掰到仰起,眼中尽是痛色:“放过你?你这辈子都别想。”
她语气平静:“可我不爱你了。”
“骗人。”他低头吻她,将她的唇瓣咬出了血。
“你别自欺欺人了,如果我爱你就不会出去找旁人了。”她冷着声编造谎言,故意刺激他,想借此和他彻底闹掰。
谢津渡捏住金属手铐,咔哒一声将另一端扣在金属床靠上。
他低头捧住她的脸,指尖摩挲着她耳后的皮肤,阴沉着脸问:“他们碰过你这里吗?”
“当然。”她说。
谢津渡张嘴咬上去,发了狠似的,在那处皮肤上留下一枚深红牙印儿。
“这里呢?”男人的手指顺着她颈侧往下移。
周景仪忍住战栗,继续刺激他:“碰过,都碰过,和你做过的事,和他们都做过……”
“够了!”男人一拳砸在床头。
金属床靠摇晃,咣当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周景仪颤着睫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眼眶通红,里面蓄积着一层薄薄的泪水。
盯着她的眼神凶狠,似是要吃人。
她准备好要承受滔天怒火,男人却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眉心,抖着声说:“没关系的……我不在意,我还是会爱你……我……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
周景仪见他右手握拳,狠狠锤打胸口。
紧接着,他丢下她,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门。
谢津渡知道那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他在彻底发病前,将自己摔在了次卧的床上。
这次发病,和从前不太一样,骨头里像是长了无数根刺,扎得他浑身疼痛。
心脏的位置最痛,犹如碎掉了一样。
“哈——哈啊——”他本能地想找药缓解。
可是,哪里有药呢?那些药早被他扔掉了。
痛苦如浪潮卷席而过,他像只被丢弃在深海碎裂了肺脏的羔羊。
好痛,好痛,怎么会这么痛?像是要撕裂了。
仅存的理智,让他把痛苦的呻/吟声闷在枕头里,床头的瓷器花瓶被他无意中打碎在地,发出巨大声响。
周景仪听到次卧里传来的声音,惊了一跳,想起身过去看看,奈何手腕被手铐牢牢禁锢,只好作罢。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晃动的那些画面才缓缓消失。
可是,贯穿心脏的刺痛感并没消失,谢津渡从床上滚下来,脑子里只有!
一个想法:结束一切。
他捡起地上的瓷器碎片,握紧了,伸向手腕动脉——
周景仪在他走后一直没有睡觉,这会儿有点想上厕所。
手上的镣铐锁着她哪也去不了,她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喊:“谢津渡!谢津渡!”
听到妻子的声音,男人手一抖,手里的瓷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见他没反应,满腹委屈,哭着骂他:“谢津渡你这个王八蛋,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把你送去坐牢……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死变态……你把我锁这在里不闻不问,自己跑去呼呼大睡,你到底是不是人?呜呜呜,我要是尿床,我恨你一辈子,诅咒你下辈子变蚯蚓变王八。”
谩骂声一字不落地传到他耳朵里。
谢津渡听到最后,笑出了声,那种尖锐的刺痛也淡了下去。
他撑起来,扶着墙往外走。
“咚咚——”房门响了两声。
周景仪抬头,对上男人戏谑含笑的眼睛。
周景仪吓了一跳,骂他的话也跟着停下来。
“半夜不睡觉,骂我做什么?”
周景仪弹着腿:“我要上厕所,放我去上厕所。”
男人冷冰冰扯了下嘴角,走过来,俯身凑到她耳畔:“亲我一下,给你解开。”
“想得美!鬼才会亲你这个王八蛋!”
谢津渡直起背,眉梢一抬,看好戏似的说:“那周大小姐还是便溺在床上吧。”
“混蛋!”人有三急,拿这种事威胁人真是变态。
他低低笑了一声:“行,混蛋走了。”
“等等,你回来,”周景仪叫住他,“我愿意亲你。”
谢津渡把脸靠过来,她略直起背,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馨软的香气在皮肤上流淌,谢津渡的喉结跟着滚落。
“可以了吗?”她抿了抿唇说话,“我想去……”
谢津渡没说话,握住她的下巴,闭上眼睛吻她的唇,她本能地往后退,被他抬手摁住了脖颈。
呼吸被掠夺,脑袋也变得晕乎乎,她无意识地回应了他。
谢津渡感觉到了,愈发用力地吻她,恨不得把她吃到肚子里面。
松开她后,谢津渡的目光附着在妻子脸上,她脸蛋红透,嘴唇潮润,眼睛雾气朦胧。
“这次行了吧?”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缩着白嫩的脚趾。
“行了。”他从口袋里取出钥匙,解开她手上的手铐。
周景仪麻溜下床。
谢津渡眸色一暗,以为她要逃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喂!”她又惊又怕。
“我送你去厕所。”他说。
她上厕所的时候,谢津渡没变态到跟进来。
不过,他也没走,一直守在门口,仿佛是怕她食言逃跑。
再出来,她看到木地板上有血迹。
血是从谢津渡的脚掌流下来的,她多嘴问了一句:“你脚上怎么了?”
谢津渡眯着眼看她,语气冷淡:“关心我?”
!
周景仪撇嘴:“谁要关心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谢津渡弯起唇角,轻笑一声,再次抱起她回到卧室。
这次,他没有离开,而是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周景仪见他就这么睡觉,皱眉道:“你脚上的伤还是处理一下吧,脚上有很多重要的神经,弄得不好会引发败血症,有过这样的新闻……”
谢津渡又笑:“你又不喜欢我,管我死了还是活着。”
“你也太偏激了,不喜欢就要死吗?”
“我有病。”他说。
周景仪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你有病啊?”
谢津渡没有与她争辩。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周景仪没有睡觉,她在等谢津渡熟睡。
男人的呼吸渐渐均匀,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刚要下床,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周景仪手腕一紧。
“去哪儿?”他问。
“我……”她一紧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翻过身,拿过手铐,咣当摇晃两下。
周景仪气恼道:“怎么又拿这个?”
“你想跑。”他一语中的。
“没有,我想去外面喝水。”
他起身下楼帮她倒了杯水。
周景仪左手打着石膏,右手锁着,根本没法接水杯,只能借着他的手喝水。
谢津渡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冷嗤:“老婆,你是逃不掉的,再惹我,我可不会心软。”
重新躺回被窝,他把自己的手腕和她锁到了一起,并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看样子,今晚是逃不掉了,只能计划明天。
困意渐渐袭上来,周景仪晕乎乎睡着了。
次日一早,她醒来,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正想起来,手上的镣铐牵扯着发出一阵轻响——
谢津渡又把她锁床上了。
她气得不轻。
恰在此时,谢津渡端了餐盘进来。
第 64 章 第 64 章 蒙面男模
64.
时间还早,周景仪出了别墅,打电话叫傅云舒出来逛街。
她今天没去鞋店,只逛了珠宝店。进店二十分钟,商场里播放了两次百万战歌。
傅云舒笑着问:“周大小姐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周景仪喝两口茶,背靠进沙发笑:“做了一回《莴苣姑娘》里的女巫,我真的快要爱死做恶女的感觉了。”她都计划好了,明天带着保镖回去揍人。
傅云舒被她的形容逗笑了,“看样子今晚不用去店里散心了。”
“为什么不去?”周景仪眼睛亮晶晶的,“我今晚是真想出去放松放松。”
这两天被谢津渡吓猛了,得报复性娱乐一下,不然又像上回一样发烧。
傅云舒爽快应下:“行,正好相熟的老板说他家来了新人,没准有你喜欢的类型。”
*
晚上七点,夜幕降临,别墅里没开灯,光线昏暗。
谢津渡睡醒,发觉有些不对劲,被窝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房间空空荡荡,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与他依偎相伴的妻子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的手还被锁在了床头。
午后那份刻意给予的温情是假象,他中了自己老婆的美人计。
她真坏,但是坏的很可爱。
依他对妻子的了解,她把他锁在家里,一定还会再回来看望。
他愿意做她的阶下囚,只要她能来。
虽是如此,被锁着的滋味也不太好受,他费了半天力气才终于从床上坐起来,得先把这碍事的手铐解决掉才行。
身体挪到床沿,艰难摁亮灯,目光逡巡过床头的柜子,手铐钥匙不见了,但是他放在衣服下面的手机还在。
他家小青梅真是个粗心的家伙,丢钥匙不丢手机,留了空子让他钻。
他那起手机,给李江川打了通电话。
半个小时后,李江川如约到了楼下,他没钥匙进不了别墅,只得给谢津渡打电话求助。
谢津渡从善如流:“一楼厨房窗户没锁,翻进来就行。”
李江川感觉自己像个贼,边上二楼边吐槽。
主卧房门打开,李江川看着被锁在床上的谢津渡,嚯了一声,小夫妻俩玩得真带劲儿。
“是月月锁的你啊?”他八卦。
“嗯。”谢津渡没有过多解释。
李江川弯腰研究半天,“我去找个钳子,这玩意儿想弄断还真不容易,搞不好还要叫消防员来帮忙。”
谢津渡却说:“手铐不能弄坏,你找找有没有钥匙。”
李江川满脸狐疑地望着他:“不是吧,你这还留着继续玩儿啊?我可没空天天来你家救你。”
谢津渡当然不是要继续玩儿,而是暂时不想让妻子知道他逃跑了,那样,她多没成就感。
小时候过愚人节,周景仪设计的恶作剧要是没有实施成功,她会哭鼻子。
哄了几次之后,他学乖了,干脆偷偷研究她的心思,比如,她准备用门上掉下的粉笔盒!
砸中第一个进门的人,他就做第一个进门的傻瓜。
粉笔撒了他满身,她会大笑,还会过来哄他,柔软的手心掸掉他短发上粉末,温热的呼吸吹走他脸上的浮粉。
他锁她惹得她很不高兴,总要让她报报仇发泄回来才行。
李江川楼上楼下晃荡一圈,在玄关柜上找到了钥匙。
镣铐打开,谢津渡对着镜子整理衣扣,“帮我问问月月在哪儿?”
李江川不傻,找借口说:“兄弟,我要是给你当间谍,被月月知道,下场会很惨。”
“你已经在帮我了,我手上的手铐是你解开的。”谢津渡停下手里的动作,在镜子里打量对方的反应。
李江川吞了吞嗓子,心里直犯嘀咕,谢津渡这家伙是一声不响地把他往火坑里推啊,真是个阴湿佬。
现在怎么办,要不把他锁回去,就是不知道打不打得过他……
李江川正天人交战,谢津渡忽然摘下手上的劳力士格林尼治手表递过来:“这个给你,出掉换辆新车。”
李江川看着手里的金表,有几分动摇:“兄弟,这不好吧,我虽然是个财迷,但月月可是我的好朋友,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
“帮一次忙两万块,”谢津渡戴上袖扣,轻笑,“放心,我也不会出卖朋友,你可以继续做月月的好朋友。”
李江川把那手表收进口袋,强调:“事先说明啊,我可不是为了钱,我都是为了月月的人生幸福……”
谢津渡面无表情地指挥:“给她打通电话。”
“现在啊?”李江川犹犹豫豫。
谢津渡半句废话不想讲,低头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
偌大的别墅里,响起一声:“微信到账两万。”
李江川眼皮连跳数下,财神爷也太大方了。
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他立刻给周景仪打去电话,并原地打开扬声器:“月月,回北城了吗?我听阿姨说你胳膊受伤了,家里做了骨头汤,我给你送点。”
“谢了,我不在家。”
李江川十分自然地切入主题:“你那边挺热闹啊,在哪儿玩呢?”
“香江路这边的会所,看帅哥跳舞。”
“你一个人去的啊?”李江川瞥了眼谢津渡,见他脸色阴沉下来。
“傅云舒也在。”她说。
谢津渡大概知道在哪里了,他穿上马甲和风衣,转身和李江川说:“你跟我一起去。”
李江川慌了:“你刚刚不是说不会出卖朋友吗?”
“只是去看看。”谢津渡语气淡淡,“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记得你主意挺多的。”
“……”这在点他呢?
半个小时后,李江川和谢津渡一同进了香江路上的那家会所。
晚高峰,会所里面很热闹,店里接待的都是女客户,店长见他俩进来,主动上前打招呼:“二位是不是走错了地?我们这里不接待男顾客。”
谢津渡说:“我们不是来消费的……”
那店长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差把不欢迎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一旁的李江川连忙往回圆:“是这样的,我和我这位兄弟是想来您这里找份工作。”
店长上下打量着二人——
长相、身材都相当不错,尤其是这个灰紫色瞳男人,气质出挑,不怒自威,看上去冷冰冰的,他店里正巧没有这个类型的男生。
“你们之前了解过我们店?”店长忽然问。
李江川连忙替谢津渡回答:“我们也是听朋友介绍,可以的话,劳驾您带我们转转。”
店长没有推辞,热情在前面带路,路过中央舞台,李江川看着那些扭腰凹腹肌热舞的男人们,暗自感叹世风日下。
谢津渡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妻子。
周景仪和傅云舒不在这层,她们在二楼的6号高级包间。
屋子里站了一排男生,周景仪看来看去都觉得差点意思,真像傅云舒说的那样,她吃过了细糠看别人不过如此。
傅云舒偶尔和的男生们互动两下,周景仪全程喝酒。
负责领队的男生,凑过来和傅云舒小声说话:“姐姐,您旁边的这位姐姐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来我们这里消费不能不开心。”
傅云舒咯咯直笑:“要博她高兴可难咯。”
领队陪着笑:“您说说,我听听,帮忙找找,找不到的话,我也有个努力方向。”
傅云舒喝了口酒,食指上的恶魔戒指闪着幽暗的光,“她喜欢干净健康,没谈过恋爱,涉世未深,没给旁人跳过舞,没给人摸过腹肌的,你这儿有吗?”
领队看了一眼周景仪,说:“有点难度,我去问问。”
那人说要去问,当即就下了楼,迎面碰上店长和谢津渡一行。
男人看了眼谢津渡和李江川,附耳和店长说话,店长听完皱起眉:“要求这么高?”
领队继续说:“6号包厢那位女士是傅云舒的朋友,开科尼塞克来的,一口气开了三瓶罗曼尼康帝,要是服务不好,她下次肯定不会再来。”
“你再说一遍她喜欢什么样的?”这种优质客户如果服务不好很砸招牌。
领队简而言之:“她喜欢会跳舞长得帅的处男。”
店长摊手:“那种我们这儿没有啊。”
李江川听他们俩叽叽喳喳讲了半天,忽然插话进来说:“我这个朋友就没谈过女朋友,还是拉丁舞冠军,非常符合你刚刚说的要求。”
店长将目光移到谢津渡身上,越看越觉得他顺眼,店里对新员工一般都要进行服务型培训,不过楼上那位应该不在乎这个。
思及此,店长开口:“今天就上岗的话,你愿意吗?”
“今天上岗可以,”谢津渡提出要求,“但我情况特殊,不能露脸。”
店长想了想说:“这个不要紧,蒙个面进去更有神秘感。”他们有时候也会彩排这样的舞蹈以制造新鲜感。
谢津渡又说:“我也不能讲话。”
店长皱眉:“不说话怎么做服务?”女人都喜欢嘴甜的。
一旁的领队忽然开口:“我可以帮他说。”
店长点点头:“那你!
带他去换身衣服。”
李江川见事情差不多了,和谢津渡说:“兄弟,我就先回去了,我老婆怀孕了,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我挺担心的。”
谢津渡没有挽留,后面的事,他确信自己可以应付得过来。
十分钟后,他从更衣室出来,眼睛里戴了一副黑色美瞳,穿着一套紧身黑色细网上衣和一条同色的长裤,脸上罩着一个黑色全脸面具。
领队边走边叮嘱他注意事项。
不多时,谢津渡跟随领队进入到六号包厢。
领队谄媚开口:“云舒姐姐,你朋友要的那种男生找来了。”
傅云舒不信,抬头看了眼蒙着脸的男生,笑:“怎么还戴面具啊?脸都不给看,是因为长得丑吗?”
领队急忙解释:“姐姐,你有所不知,这个是新人,很害羞,所以我们让他蒙面。”
“叫什么名字啊?”傅云舒问。
“william.”领队随口瞎编。
傅云舒忍不住调笑:“还是个王子的名字啊?”
领队油嘴滑舌:“那当然,只有王子才配得上公主嘛。”
“怎么不叫人?”傅云舒又问。
这个问题,领队早有准备,巧舌如簧解释:“他吧,情况有点特殊,长得巨帅,可惜是个哑巴,但是拉丁舞跳得很好。出来工作挺不容易的,姐姐您愿意留他下来看看吗?”
拉丁舞?
周景仪听到这句,这才慢腾腾掀起眼皮看了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怎么回事?这个男生的身高、身型怎么这么熟悉?简直和谢津渡一模一样。
又是哑巴,又挡住脸,周景仪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诞的猜测,这该不会是谢津渡假扮的吧?
转念一想,谢津渡还被她锁在家里呢,不可能是他。
她肯定是被那个变态吓魔怔了。
周景仪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眉梢一扬道:“行,就他吧,我还挺想看拉丁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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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第 65 章
65.
包间里有音响设备,跳舞之前,蒙面男人俯身选了几首曲子,并示意身旁的领队配合播放音乐。
音乐声一想,谢津渡毫不忸怩,原地转换重心,跳了一段热烈恣意的恰恰作为开场,之后是横移步、方形步、定点转,力道大,节奏快。
曾有人说跳这种舞极费体力,跳完就饿。
这话不假,男人头发渐渐湿了,发丝上的汗珠在热烈的舞步中迸溅出去。
脖颈里流淌着晶莹的汗液,黑色细网上衣里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被头顶暧昧的橘色光线照着,像是淡金色的鱼鳞。
周景仪还是觉得男人熟悉,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移到他手背上——
他无名指上没有婚戒,小拇指上套着黑色的指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
虽看不到脸,周景仪依稀感觉这男人是个极品。
傅云舒很是捧场地拍起手:“舞跳得很不错,不过,你们这里的男生跳舞都露腹肌,你是身材差,还是不想露呀?”
腹肌谢津渡当然有,只是不想露,他的腹肌当然只能给他老婆一个人看。
领队朝谢津渡递眼色,谢津渡权当没看见,站在那里没半分反应。
那领队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出来做服务,还这么没眼力见,刚刚在路上白和他叮嘱了一堆。
没办法,人是他带来的,总不能让这里冷场,傅云舒可是vvip用户,千万不能得罪。
那领队忙调笑着打圆场:“云舒姐姐,人家也有腹肌啊,怎么不见你想看?”
傅云舒拿起夹子,懒洋洋往杯子里放冰块:“178和187的腹肌,就是长度也不一样吧,我姐妹花了这么多钱,总不能来这里献爱心吧。”
周景仪点了支烟,瞥一眼蒙面男,淡声开口:“腹肌不着急看,伦巴Swivel会跳吗?”
男人点头,转身过去换了音乐。
伦巴Swivel又被一些人成为鱼尾步,很考验身体的协调性。
音乐渐渐响起,节奏由慢至快,男人右腿灵活推动重心至左腿,右腿滑过左腿后,再将重心换到右腿,循环往复,腰胯前后扭动,脚不断画半圆像是鱼在划水。
待到音乐高潮处,他转过身,扶着墙扭转腰臀,脚下舞步流水般丝滑,半分不觉油侩,简直像一条雄性美人鱼。
那领队见状也有些错愕,原来妖娆这个词真的可以形容男人,这家伙比他们这里的当家小生还在行。
一舞结束,傅云舒侧过脸和周景仪说话:“月月,你也会跳拉丁舞,点评一下吧。”
“还不错。”周景仪表情淡淡,语气也很淡,似乎对这个蒙面男人不怎么感冒。
恰在此时,男人忽然走到周景仪面前,做了个标准的舞蹈邀请礼。
周景仪有些意外,抬起眉梢问:“你要请我和你一起跳?”
男人点头。
周景仪戏谑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烟掐灭了,起身,把手递给了他。
背景音乐变成了时下的流行乐《唯一》,曲调柔舒缓,舞步细腻。
他虽没说话,她大概猜到是要跳伦巴。
两人相对着试探几步,男人忽然捉住她的袖子,绕着她轻转两圈,竟将她的皮草外套脱下来,丢了出去。
“哇哦!刺激。”傅云舒忍不住叫出声。
周景仪在男人逐渐加快的舞步里感觉到了侵略性,倒是很新奇。
她自然也不温和,再一次靠近共舞时,她扯住他胸口的束缚绑带,用力弹回去,“啪嗒”一声。
应该很痛,但男人并没因此收到影响,继续与她缠绵共舞。
待背景音乐唱到那句:“你知道,我真的爱你,没人能比拟。”——
他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抱了起来。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周景仪只觉心脏微微刺痛,她竟然在陌生人身上看到了谢津渡的影子。
这是不该发生的事情。
男人手指一捏,拿走了她后脑勺上固定头发的抓夹,顷刻间,她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流淌下来。
一曲结束,她抢回抓夹,抬手将头发重新固定好,转身坐到沙发里继续喝酒,表情依旧漫不经心着。
时间还早呢,领队又开始整活,他不会跳拉丁舞,但是会跳街舞,两个男生就那么来回battle。
周景仪挑挑眉,总算提起一丝兴趣,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表演,越看越觉得蒙面男生熟悉……
真的不是谢津渡吗?
舞曲结束,周景仪端着酒杯,起身,走了过来。
领队知道她对William感兴趣,自觉让到了一边。
她盯着蒙面男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抬手要摘他的面具,被对方用力握住了手腕。
周景仪撇嘴:“真不给看脸啊?”
男人闻言,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嗅,嘴唇擦着她的手背经过,热意灼烧在手背上,很轻很痒。
那一瞬间,她脑子带入的也是谢津渡。
周景仪用劲把手抽回来,手里的红酒因为反作用力泼洒出去,打湿了男人的细网上衣,暗红色的酒液顺着肌肉纹理流淌。
穿竟然比不穿更有料……
“腹肌呢,给看吗?”周景仪再次发问。
男人没说话,一把握住她的手心摁上去——
坚韧的触感传来,周景仪半边胳膊都麻了,她心慌意乱,耳根发热,下意识想逃跑。
扑通——扑通——
这太不正常了……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周景仪忙不迭把手抽回来,转身收拾东西闪人,紧张到走路同手同脚。
面具下的男人弯起了嘴角,眼睛里尽是笑意,没用的小猫,这点道行还敢到这种地方来撩男人。
傅云舒追出去:“月月,你这就走啦?这不才跳上舞吗?”
周景仪讲话打结:“我……我下次再来玩儿吧。”
她不敢再进包厢,转了小费给傅云舒并交待:“你帮我给William。”
“我靠,姐妹,你该不会是怂了吧?”傅云舒大惊小怪。
“怎么会?”
“我带你看过那么多帅哥,你可都没有这种反应啊,小鹿乱撞了?”傅云舒撞着周景仪的胳膊调笑着。
“胡说,我怎么可能对这里的人心动。”
“是是是,你家那位老公帅气英俊,更极品。”
周景仪听到傅云舒提起谢津渡,越发紧张心虚。
她怀疑自己脑子有病,说好要和谢津渡离婚,现在还在想他。
William却在此时追了出来,周景仪拔腿就跑,兔子似的。
傅云舒朝他招招手,“William我姐妹走了,你陪我继续玩吧。”
男人不动声色地避开她,快步下楼。
傅云舒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意思啊?服务还挑人啊?”
领队只好上前赔礼道歉:“云舒姐姐,我再给你找好的,这家伙死心眼,不知变通。”
傅云舒哼了哼回到包厢,周景仪委托她的小费,她还没有给William,只好把钱转给了这里的老板。
几分钟后,谢津渡从更衣室出来,见老板在门口等他。
“小伙子,你被我们店正式录用了,明天过来上班,这是合同,现在签吧。”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给谢津渡,“这是刚刚那位女士给你的小费,你要多少工资,我们可以详细谈。”
“钱我不要。”谢津渡语气淡淡。
老板呆住,这是什么情况啊,还有人不要钱的?
“她下次过来,你打电话给我,酒水盈利都归店里,我不需要工资。”谢津渡拿过笔,在那份合同上快速写下一串号码。
当然,名字栏写的是今晚随便取的艺名:William.
老板瞠目结舌:“你不想赚钱啊……”
“想,”谢津渡继续说,“我只想服务她一个。”
老板无语又无可奈何,“小伙子,你是想傍富婆啊?我和你说,富婆的心思瞬息万变,你啊,把握不住的,不如赚点钱来得真实。”
“我对她一见钟情。”
老板头一次见这种恋爱脑上头的男人,不知该怎么劝,干脆转身走了。
谢津渡从店里出去,没有逗留,径直回了家。
他有种预感,妻子今晚会回来检查。
他将手铐钥匙放回玄关柜,揣着李江川帮忙配的备用钥匙,快步上楼,将自己锁好,静静等待妻子。
周景仪离开那家店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酒店。
半夜,她一直在做梦,梦里音乐流淌,鼻尖满是古龙香水的气味,她又回到了那个灯光暧昧的包间里,她和那个叫William的男人跳了桑巴,在音乐的高潮处,她抬手扯下了那个黑色面具。
谢津渡笑着喊她:“老婆。”
梦境诡异的过分,周景仪惊醒,猛地坐起来。
0:29分,她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心里慌的厉害,姓谢的该不会跑了吧?
睡不着了,她给保镖打过电话,开车返回锁着谢津渡的那栋别墅。
别墅里和上次一样,漆黑一片,她摁过指纹,让四个保镖走在前面去开灯。
电力系统正常,客厅里灯亮的刺眼,周景仪看了眼玄关柜,见手铐钥匙还在,一把抓起它揣进裤子口袋。
保镖开路,一行人上了二楼。
主卧里更暗,周景仪拍亮灯,远远看到床上坐着的谢津渡。
他穿着下午时的衣服,右手手腕被金属镣铐固定在床头。
“老婆,你终于肯回来了,我等你一晚上了,好想你。”他故意拽响了手上的镣铐抱怨,“太坏了,你怎么还锁我?”
周景仪见手铐还在,心里的疑虑消散大半。
她冷哼一声笑:“被人锁在这里是什么感觉?”
男人诚恳认错:“很难受,对不起,之前我不该那样对你。”
“真知道错了?”她低头检查手铐,确定它完好无损。
“知道了。”谢津渡委屈巴巴地说。
“那就继续锁着吧。”周景仪丢下手铐要走。
谢津渡赧然开口:“等等,你能不能放我去趟厕所,我憋了很久。”
想到昨晚她经历的尴尬,谢津渡也在经历,周景仪心里忽然平衡了。
她把钥匙递给保镖,示意给他解锁。
“还要关我多久?”谢津渡问。
周景仪扯了扯嘴角说:“你要是愿意配合离婚,现在就可以放你。”
谢津渡看着她说:“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在保镖监视下去了厕所,再出来,自动配合保镖把自己锁起来,“老婆,能给点吃的吗?中午饿到现在了,头好晕,你真忍心把我饿死在这里?”
她到底心软,下楼给他找吃的。
半个多月不在家,零食柜空空如也,冰箱里没有什么食材。
之前她和谢津渡没闹矛盾的时候,家里的冰箱总是装满各种生鲜食材,看来,她不在家,他也堕怠了。
周景仪合上门去了外面,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开门,她买了几桶泡面拎回去。
她懒得开火煮面,拎着水壶和泡面去房间里烧水。
谢津渡见妻子去而复返,得寸进尺道:“老婆,能不能再放我去洗洗澡?”
门口蹲着四个保镖,她量他也整不出什么水花,便暂时替他松了!手铐。
等一会儿,水开了,周景仪撕开面桶,将调料包放进去,往里注水。
谢津渡出来,擦着头发笑:“有老婆做饭的日子真好。”
周景仪白了他一眼,警告:“闭嘴。”
面泡好了,谢津渡装模作样地甩甩手:“我右手被你锁到现在,没有知觉,不方便拿叉子。”
“不方便就再锁上。”她才不想惯着他。
谢津渡不等她说话,主动把自己锁到了床头,腿往里移了移,说:“锁好了,我手没法动了,你喂我。”
周景仪眉头直蹙:“谢津渡,你脑子有病吧?”
“快点喂,我还要睡觉呢。”他无赖到底,就差没把她气死。
周景仪这会儿也困,懒得和他吵吵,喂就喂,就当喂狗。
她端起面桶,卷了一筷泡面送到他唇边。
谢津渡不太满意:“你不吹吹?这多烫啊,成天就会虐待亲老公。”
周景仪出声警告:“你再说废话,我就把这泡面扣你头上。”
66 第 66 章
66.
夜幕降临,香江路上霓虹炫目,傅云舒的迈凯伦GT刚在门口停下,昨天那位服务过她的领队就立刻迎了上来。
见周景仪坐在副驾驶,他用那种甜的腻死人的声音说:“二位姐姐,晚上好。”
傅云舒踩着一双恨天高,边走边说:“今晚还让William过来,我姐妹喜欢看他跳舞。”
“William还没来,我帮您打个电话催催,要不先喝点果汁,看会儿跳舞?”
“来点果酒吧。”周景仪说。
包间里很快热闹起来,男生们卖力跳着舞,到底是业余的,舞蹈和William比起来,逊色许多,周景仪越发觉得没意思。
不多久William到了。
他今天依旧戴着全脸面具,黑色蕾丝款面具将他的脸全部挡住,只能看到眼睛和嘴唇。
身上的打扮也和这里的模特有所区别,紧身长袖衫外面披着一件大红色披风,性感且又英姿勃发,有点像中世纪电影里的骑士。
周景仪抿着酒看向他,男人的眼睛黑沉如墨,没有一丝波澜,她也好奇面具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张脸。是英气多一点还是柔和多一点?
音乐声响起,他解下披风,跳起一段斗牛舞,舞蹈本身又酷又神秘,和他今天的着装很贴合。
几个扭身旋转过后,他的后背肌肉在紧身衣里膨胀绷紧,一块块凸出来再收回去,手臂线条流畅,充满力量。
这段舞要是加上女伴,会更加性感,他这种身形应该会很轻松地把舞伴抱起来。
斗牛舞是谢津渡比较喜欢的类型,他说那是拉丁舞里的男人。
傅云舒对舞蹈不感兴趣,也看不懂里面的门道,只能看个热闹。今晚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她常来这里玩,把这些人摸得透透的,左右不过一个钱字,她恰恰不缺钱。
音乐一停,傅云舒率先开口:“说吧,多少钱才能看你的脸?”
William没说话,垂眉看向周景仪。
傅云舒笑:“看我姐妹也没用,她和我是一条船上的,我们都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William拍一下心口,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钱。
傅云舒气得把酒杯丢桌上:“嘿,你这人不识好歹是不是?”
那领队见情况不对,赶紧转移话题:“云舒姐姐,我们店里今天有游泳比赛,你和月月姐姐要不要一起去玩?”
“游泳比赛有什么意思?”她现在好奇心作祟,只想看看这个William到底长什么样儿。
领队谄媚地笑起来:“那可太有意思了,一群180帅哥站那让你看,奖品是一顶黄金王冠。”
傅云舒喜欢看热闹,站起来,愤愤瞪了William一眼说:“那走吧。”
William见她们走,快步出门追上来,傅云舒不待见他:“你跟上来做什么?”
William扯了扯周景仪的袖子。
他是哑巴,不会说话,但那意思是在求她。
周景仪笑笑说:“一起去呗。”她平常就好说话,碰到弱势群体更是如此。
这栋大楼的顶层别有洞天,北侧是露天花园,南侧是无边泳池,灯光将那里照得如同白昼,音乐声炸耳,泳池边上围着许多人,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深秋夜晚,在这一刻有了盛夏时节才有的光景。
比赛还没开始,现在是运动员们的秀肌肉时间,一排180+的男生穿着泳衣,站成一排集体凹造型,然后再一个接着一个跳进泳池。
前面是表演赛,不讲究名次。
女生们目不暇接,尖叫连连。
周景仪喝两口酒,点评:“游第一的那男生长得挺帅。”
领队超有眼力见:“月月姐姐要是喜欢,我喊他过来玩玩儿。”
周景仪打小喜欢看帅哥,自然没有拒绝。
没一会儿,那男生披着羽绒服过来了,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嫩到掐水,超懂事地叫周景仪姐姐。
身后的William,忽然扯了一下她的手腕——
周景仪愣了一下,回头,男人朝她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沮丧。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景仪竟然觉得这人在吃醋。
傅云舒也看到了,她因为刚刚包间里的事对William颇有微辞,这会儿趁机奚落他:“你要是吃醋就下去和他们比比?戴个面具吊人胃口有什么意思。”
谢津渡闻言,指了指泳池,和领队表示他要参加比赛。
周景仪有些惊讶,问:“你还会游泳?”
男人点头,指指她,再指指领奖台上的那顶金色王冠。
周景仪猜到了他的意图:“你要赢王冠给我啊?”
William郑重点头,眼睛被光照得似两颗发光的琉璃球。
周景仪扯开椅子坐下:“不用啦,我不太喜欢黄金,俗气。”
“现在黄金这么贵,俗气什么?”傅云舒看热闹不嫌事大,“月月,他要去你就让他去呗,反正去了也未必会赢,不过是装装面子。”
周景仪笑着和William说:“去吧,我会给你加油的。”
服务员端着托盘来送酒水,傅云舒拎过一瓶香槟,示意领队打开,各自倒了一小杯。
“月月,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宠他呢?”
“你想多了。”周景仪拈起酒杯和傅云舒碰了一下,“我那是同情。”
“同情就等于可怜,可怜就等于怜爱,怜爱就等于喜欢,依我看,谢津渡危矣。”
“你想多了……”香槟喝腻了,她又要了一瓶红酒。
William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选的泳衣是那种背心款,不像别人那样刻意油腻地炫腹肌,但依旧可以看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腿很长,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即便是要游泳,他也没摘下面具,将那股神秘感贯彻到底。
傅云舒翻了白眼:“信不信,这个William就是传说中的虾系男。”
周景仪问:“什么叫虾系男?”
傅云舒撇撇嘴:“去头可食,露脸见光死。”
周景仪一口酒笑呛了:“咳咳咳,姐妹你要笑死我。”
“不然你说他为什么总是遮遮掩掩的?稍微有点姿色的男生,恨不得在朋友圈天天晒自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得帅。”
“不吧,我哥就不晒,谢津渡也不晒。”
“你的意思,这William能有你哥帅?”
“这我哪知道,得看了他的脸才知道。”
“那你晚上把他拐回去看看。”她快好奇死了。
“拐哪儿啊?”周景仪问。
傅云舒咬牙切齿道:“当然是拐到没人的地方,把他面具扯了,拍张照片,让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虾系男。”
“完了,姐妹,你魔怔了。”红酒喝得不暖和,周景仪又换了白兰地。
“谁让他那副死样子,出来做模特,又没模特的自觉。”傅云舒喝不惯白兰地这种烈酒,直吐舌头,“真辣。”
周景仪又给她满了一杯:“多喝两口就不辣了。”
“说的也是,喝,酒和男人一样,喝喝就习惯了。”
这时,裁判组织运动员在池边集合,人有点多,第一轮比赛分了六组。
一声哨响过后,第一组男生们跳入各自泳道,William就在其中。
这个游泳比赛是纯业余的,不拘泥于形式只比速度,一众人里有蛙泳的,有蝶泳的还有狗刨式的。
周景仪注意到William用的目前世界公认最快的自由泳,泳姿也赏心悦目许多。
这点不像谢津渡,谢津渡不会游泳,是只旱鸭子。
依稀记得,小学二年级暑假,赵文丽心血来潮带着一双儿女还有谢津渡一起去游泳。
大人在深水区玩,谢津渡手滑从浮板上掉下去,呛了一肚子水,还是她握着他的手,把他从水里救上来的,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愿意去泳池玩了。
后来大一点,她也从没看他游过泳。
周景仪陷在回忆里,远处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加油声。
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轮决赛,William也在其中。
香江路的这家店开了不少年,不乏一些老顾客,她们有固定喜欢的几个人,加油声喊得跟专门请的应援团似的。
一旁的领队碎碎念:“William初来乍到,没人给他加油,还怪可怜的。”
周景仪想起刚刚说要给他加油,忽然起身到池边大喊:“William加油!William加油!”
在那堆哄吵的声音里,她的加油声很清晰,很响亮。
谢津渡没料到周景仪会到水池边上来,更没想到她会为自己加油。
即使顶着一个不属于他的名字和身份,他依旧备受鼓舞,划水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个蹬腿转身后,他超过了原本的第一名。
周景仪见状,喊得越发卖力。
赢了!她跳起来,啊啊啊直叫。
傅云舒走过来,递给周景仪一杯酒:“嚯,还真让他赢了,我倒要看看他舍不舍得把那黄金王冠送给你。”
“送不送都没关系。”周景仪一口干完杯子里的酒,笑盈盈看向领奖台。
William领到了奖,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远远落在周景仪身上,全脸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但她就是感觉到他在笑。
酒精让反应神经变得迟钝,头晕乎乎的,周景仪没走,一直注视着他。
William光着脚,一步步走来,潮湿的地面被光映照成了烫金色,或许是他个子太高,竟让她莫名联想到童话故事里驾着太阳车的赫利俄斯。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抬手将那顶金色的王冠戴到了她头上。
池水冲淡了他身上刻意涂抹的渣男香水,让他闻起来更容易亲近。
男人手腕上的水,落下来,滴在她眼皮上,冰冰凉凉。
周景仪摸了摸头上的皇冠,再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睛——
可能是她酒喝多了眼花,竟又一次将他看成了谢津渡,心口划过一阵尖锐酸涩的刺痛。
她真是病得不轻,出来看个男模,还能把人想象成谢津渡。
周景仪颓丧地搓了搓脸,脚步虚浮地回到椅子里坐下。
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酒,仰起头,咕嘟咕嘟喝完,撂下杯子:“谢津渡,你这个讨厌鬼……整天在我脑子里蹦迪,烦不烦啊你?”
今晚她喝了好几种酒,一下醉了。
傅云舒敲着桌子说:“我找人送你回去,不在这儿待着。”
“好啊,”周景仪打了个酒嗝,“你记得得找个靠谱的。”
“放心。”傅云舒说着就开始拨电话,她醉了,聊几句就忘了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那领队见状和傅云舒说:“姐姐,我送你回去吧,我今晚没喝酒。”
“那把我姐妹也捎上,她不能回家,得送去酒店。”
谢津渡眉头蹙紧,不大放心,和领队说:“我送月月小姐。”
“那再好不过了,我一个人真抱不动两个。”
傅云舒和周景仪都醉了,根本没注意到“哑巴”William在说话。
谢津渡扶着周景仪站起来,走出去两步,她高跟鞋在湿漉漉的地面打滑,差点摔倒。
谢津渡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醉醺醺趴在他肩窝喊了声:“谢津渡。”
他不敢应声,只好装作没听见,免得在此时露馅,他妻子虽然大大咧咧,但不傻。
周景仪闷在他心口说话:“谢津渡,你这个王八蛋,大猪蹄子。”
他弯唇笑。
妻子醉酒时骂他,怎么不算是一种想念?
她小包里有现成的房卡,谢津渡开车载着她回到温泉酒店。
周景仪残存了一点清醒,知道送自己回来的人是个模特。
进门后,她伸手拦住他:“送到了,你不用和我住,回去吧。”
男人却拢住她的手腕,反手将她推到了屋内。
“William,你是William,不是谢津渡。”周景仪醉醺醺地指着他,“走开,不许待在这里待。”
男人没动,反手将她抵到了墙上。
两人靠得很近,那个潮湿的面具贴到了她的脸上,触感很冰,像是蛇的皮肤。
“William,你究竟长什么样?”她想摘掉他的面具,也许那样,她就可以不用从他身上找寻谢津渡的影子了。
她抬手去掀他脸上的面具——
男人在那一瞬间熄灭了房间里的所有灯。
周景仪摸索着去开灯,被他摁住了指尖。
“为什么不能看?”她气得直踩他的脚。
男人握住她的手覆到脸上,示意她自己摸索。
触觉比视觉敏锐,体现在感知温度和大小上。
触觉又比视觉迟钝,无法直观的感受颜色和轮廓,只能靠想象。
67 第 67 章
67.
这些天吵吵闹闹,她见了他总是跟见了鬼,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安静地躺在一起睡觉了。
那种绵长柔软的温情,蚕丝般包裹着谢津渡的心。
他往里挪了挪,靠到她枕头上,感受着她鼻尖逸过来的呼吸,很轻很痒,棉絮拂脸似的,就像小时候。
他想开灯看看她,又怕光把她弄醒,只好忍着。
周景仪睡梦中寻着热意靠过来,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扎进他的怀抱。
谢津渡心口怦怦直跳,一时间连指尖都在发麻。
“谢津渡……”她半梦半醒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醉着酒的缘故,声音很乖,软软的。
“嗯。”他低低应着声。
周景仪脑袋晕得厉害,根本没法思考前因后果,听到他的声音,手拍在他脸上清脆地打了一记巴掌:“混蛋,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偷跑进来的。”他说。
“阴魂不散,我要咬死你。”她抱住他的胳膊用力咬上去——谢津渡故意用力,手臂肌肉硬邦邦鼓起来。
她啃不动,丢掉手臂,攻占别的地方。离得最近的是他的脖子,她老虎似的扑上去,没咬到脖子,反而被他搂住了后腰。
周景仪这会儿意识不清醒,只想着打架不能输,翻身挣脱出去,坐在他小腹上,骑马一样压住他。
“这是我的梦,你不许反抗,配合点。”她醉醺醺,作威作福般低头过来扇他的脸。
她手上力道不大,手心柔柔的,更像某种情趣的调戏。
谢津渡无奈,笑着附和:“好,你的梦,随你处置。”
周景仪听到他的笑声,又气:“谁许你笑了,不许笑。”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臂,问,“笑了会怎么样。”
她低头过来咬他的嘴巴,嘴唇和肌肉不一样,没法变硬,也没法躲,只能被她咬。
但不够过瘾。
“舌头伸出来!”她命令。
“月月,你醉了,一会儿后悔。”
他不伸,她就探进去找,胡搅蛮缠。
刚刚洗完澡,周景仪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款的吊带款睡裙,闹腾间,塌下来半边吊带,细绳落到他手背上,似一小簇火苗落进了汽油里。
谢津渡多少还残存了些理智,食指勾住那根细带,往上固定到她肩膀上。
她摁住肩膀上的细带,吧嗒吧嗒掉眼泪:“要你多管闲事,你又不是什么好人,装什么正人君子。”
他抬手替她抹掉眼泪:“怎么说哭就哭?跟下雨似的。”
她的脸太软了,布丁似的,他忍不住捏了捏。
“谢津渡,我讨厌你,好讨厌。”她说。
“没有关系,我喜欢你。”他握住她的小腿将她掀翻到被子里,亲吻她的眼睛和嘴巴,“我好喜欢你,喜欢到想吃掉你。”
粗粝的布料,摩擦着她的腿,很痒,她像条渴水的鱼,贴着他。
“可惜今晚不能吃,你会生气,”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语气温柔,“睡觉吧。”
谢津渡等妻子睡着了,才拿上面具,小心翼翼掀门离开。
第二天早上七点,周景仪缓缓醒过来。
宿醉过后,头有点疼,她记得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昨晚谢津渡好像和她滚到了一起,还咬来咬去,难不成……
她掀开被子,见睡裙在,略松了口气,又起身走到镜子前左照右照,确定身上没有任何亲密过后的痕迹。
原来是做梦。
她懊恼地刨了刨头,怎么又做这种梦,而且这梦也太真实了,羞耻死了。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赵文丽。
周景仪慌忙拿过来,点了接通:“妈。”
“胳膊上的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
周文丽继续交待:“今天沙特项目开会,你和津渡来一趟公司,他最近也不知怎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周景仪心想,谢津渡被她锁家里了没法接电话。
她刚想找理由搪塞过去,却听赵文丽说:“十点钟,你俩务必过来。”
周景仪不敢怠慢,只好应下:“知道了。”
周景仪立刻起床,简单洗漱过后,打车去往别墅。
谢津渡听说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没怎么拿乔,欣然同意去公司。
周景仪把手铐钥匙丢给他,去楼下车里等候。
不多时,他出来了,换了身西服套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被囚禁的模样。
周景仪有带司机,谢津渡和她一同坐在后座。
车子开出去一小段路,谢津渡忽然问:“你就这样去见妈?”
“怎么了?”她虽然没有穿西装,但也打扮得很得体,确定没什么毛病可挑,“有什么问题。”
他忽然撑着手往她这边坐了坐,身侧的光骤然暗了下去,两人的腿贴到了一块。
她穿了一条光腿神器,紧绷的腿肉被他挤得变了形状。
周景仪顿感不自在,想躲,却被他摁住了手背,男人的手指挤进她的指缝,一根根强势撑开,反扣住她的手指。
她侧眉恼怒地瞪他,“你干嘛?”
他低头凑到她唇边嗅了嗅,轻嗤一声:“一股酒味儿。”
她昨晚酒喝太多了,一觉过后精神恢复,但这会儿血液里的酒精浓度依旧不低。
要是被她妈发现,肯定免不了一顿唠叨,她低头在小包里找了两块口香糖塞进嘴里,又补了些香水。
“昨晚出去喝酒了?”谢津渡揣着明白装糊涂。
“关你什么事?你可管不了我。”
“和谁一起喝的酒?”谢津渡又问。
周景仪对着镜子涂口红,顺便刺激他:“当然是帅哥,比你帅一百倍。”
“昨晚住哪儿的?”
“住在帅哥的腹肌上。”
谢津渡笑着“哦”了一声,这句有些真实性,昨晚她没睡帅哥腹肌上,而是坐帅哥腹肌上。
那个帅哥就是他,她的亲老公。
周景仪懒得和他吵,啪地合上口红盖,扭头看窗外穿梭的车流。
谢津渡不再说话,只透过玻璃的倒影偷偷看她。老婆太漂亮了,影子也像画报。
到了公司,好巧不巧遇上了赵文丽,谢津渡顺手牵住身旁妻子的手。
周景仪不高兴,但也不好在这时候爆发,只好由他牵着进入电梯。
赵文丽看到女儿女婿,笑眯眯地问:“你俩在家待了这么久,我小孙孙的事有着落了吗?”
周景仪顿觉如芒在背,她都要和谢津渡离婚了,怎么可能和他生小孙孙。
“妈,这事不能急,得尊重自然规律。”
赵文丽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戏,她看看女儿,再看看女婿,皱眉问:“你俩身体是不是不行?要不喝点中药调理调理?这结婚也一年了。”
周景仪当即甩锅:“肯定是谢津渡身体有问题,回头我带他去喝中药,您不用操心,孩子肯定会有的。”
赵文丽点点头,没再说旁的。
电梯到达四楼,赵文丽要去市场部有事,先下了电梯。
一时间,电梯里只剩下周景仪和谢津渡两个人,她嫌弃地把手抽回来甩了甩,手指被他握久了,出了一层汗。
谢津渡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问:“宝宝,你刚刚说我身体有什么问题?”
“……”好像男生都不喜欢被这样说,而且还是在长辈面前。
“你刚刚在妈面前造谣我。”他不紧不慢地说着话,灰紫色的眼睛紧锁着她,目光仿佛有实感,很拿捏人心。
“……”周景仪咽了咽嗓子。
他的手指隔着衣服,虚点在她的小腹处:“你应该知道,我的婚检报告上写着精子活跃度A级,要不是我舍不得你辛苦,你现在二胎都怀上了。”
她拍掉他的手,“你考虑好离婚的事了吗?”
“妈同意了吗?”谢津渡没有展露出半分不悦,似是吃准她不敢和赵文丽摊牌,
周景仪不高兴:“我们俩的事和妈有什么关系?”
“妈刚说要小孙孙,你也答应了。”
“那也跟你没关系。”周景仪嘴硬。
“跟我没关系?”谢津渡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准备无性繁殖?”
“当然不是,我可以和别人生,只要是我生的,就是我们老周家的正统继承人,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是无关紧要的事。”
谢津渡挑了挑眉,手插进口袋里,笑:“听着还挺硬气。”
“叮”地一声,电梯到底顶层。
周景仪丢下他,快步出了电梯。
到了办公室,她匆匆整理沙特项目的资料,重要的资料不在她这里,而在谢津渡那里。
她觉得这很不好。
她早晚都要和谢津渡离婚,这些重要的商业资料还是转到她这里来比较保险。
看看手表,距离开会还有几分钟,她起身去隔壁找谢津渡。
“谢津渡,你把数据整理下,发给我,以后不用来公司了。”
谢津渡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周总这是要开除我?”
“对。”不仅要开除,还要把他扫地出门,“你以后不是周家的女婿,这些重要的资料万一流传出去,会对周氏产生不良影响。”
谢津渡起身走过来,不动声色地锁上门。
周景仪领教过他的疯劲儿,顿时警惕地望向他:“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心。”他的手隔着衣服摁到她心口处,长睫毛落下一片颤动的影子,眼中情绪涌动,似浪潮堆积的海面。
“你才没有心!”她羞恼地骂他。
他低头,咬住她的耳郭,“我没有心,那是因为我的心都捧给你了。”
恰在此时,助理在门口敲门:“小周总,谢秘书,要开会了。”
谢津渡听到动静,摁着她没有动,
“松开,让我出去。”她小声警告。
谢津渡微眯着眼睛,冷声拒绝:“偏不。”
周景仪压着声:“等着开会呢,我妈会骂人。”
谢津渡笑着开出条件:“想出去也可以,你亲我一下。”
“你威胁我……”她气不打一处来。
他笑得有些无赖:“我只是建议,做不做在你。”
周景仪使劲拽他胳膊,奈何没有移动分毫,两人力气悬殊。
好汉不吃眼前亏,亲就亲。
周景仪踮脚,快速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谢津渡掌住她的腰,得寸进尺:“这样可不够,你知道要怎样做,宝宝,不用我教你。”
助理见里面没反应,又敲了敲门,“小周总,这个会议很重要,去迟了董事长会不高兴。”
周景仪气呼呼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男人虎口托着她的下巴,强势地捏住她的两侧颊肉,用力吻下来。
周景仪没惯着他,一口咬破了他的下唇。
谢津渡舔了舔唇,不气反笑:“真够凶的。”
门锁打开,他们一前一后去到办公室,小助理看到谢津渡脸颊上的口红印,没敢吱声。
半个小时后,谢津渡上去分析沙特项目核心科技内容,并讲述DreamingCar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赵文丽等他说完,问:“谢秘书,你嘴巴怎么了?”
谢津渡远远看了周景仪一眼,笑道:“小猫做的标记。”
这个小猫是谁不言而喻。
赵文丽轻咳一声,看向身侧的女儿,周景仪脸红耳热,气愤羞恼,恨不得冲上去挖个坑把谢津渡埋了。
她也不管谢津渡还在不在上面,发消息骂他:“乌龟王八蛋。”
来回传文件太麻烦,谢津渡拿的是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消息从角落里跳出来,他顺手回了句:“乌龟配小猫,正好。”
“等着回家收拾你。”周景仪快速敲击屏幕凶她。
“老婆,给点面子,在开会。”
68 第 68 章
68.
散会后,众人纷纷离开会议室。
周景仪坐在那里没动,面无表情地转着一根万宝龙钢笔。
谢津渡知道她在生气,故意放慢了整理电脑的速度。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她指尖的钢笔,掉落在木桌上,“嗒——”地一声。
之后是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
周景仪走到他面前,抬手,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
他肤色冷白,左边脸颊上立刻出现一道豆沙色巴掌印。
谢津渡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问:“解气了吗?”
“没有。”她瞪着他,怒火中烧。
“那要再给你打一巴掌吗?”他笑得有些痞,“你打人的样子也很迷人。”
周景仪再度抬手,被他握紧了手腕:“一会儿该手疼了。”
她挣开他,狠狠踩了他一脚,“别再耍这种小手段。”
沙特项目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拿下的,谢津渡明天还得来公司,她没法再锁着他。
周景仪负责的板块,赵文丽亲自在弄,短时间内,她可以不来公司,但这不足以完全摆脱谢津渡。
一想到上次谢津渡拉电闸在家等她,周景仪就后背发凉。
珍爱生命,远离谢津渡。
她名下的几处房子,谢津渡的指纹都能进,长住酒店似乎也不是上策。
得找一个谢津渡能找到,但又去不了的地方,思来想去,只有她哥周迟喻家。
离开办公楼后,周景仪给周迟喻打了一通越洋电话:“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哎呀,我可想死你啦!”
周迟喻听得直皱眉头:“说人话。”
周景仪不演了,老实说:“我可以去你家住几天不?”
“和谢津渡吵架了?”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到第二个。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想去就自己去,大门密码是季云珂生日。”
“用这个做密码,你可真够肉麻的。”
周迟喻没理会亲妹的吐槽,语气轻快地交待:“行了,挂了。不要弄太乱,季云珂明天回来,你去帮我把无忌接回来。”
周景仪昨天喝酒喝伤了,今天没去香江路,也没联系傅云舒,帮周迟喻把猫接回家后,她打车出去吃了顿日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天晚上,周迟喻回来了。
周景仪兴高采烈地到门口迎人——
没看到季云珂,只瞧见他哥一个人。
她想问问,又怕惹周迟喻伤心,干脆装傻充楞。
曾经有多少次,周迟喻都扬言要把季云珂带回来,最后,也只是他孤零零一个人回来。
周迟喻瞥见她胳膊上绑着绷带,蹙额问:“胳膊怎么了?”
“和谢津渡吵架弄的。”
“他打你了?”周迟喻把箱子拖进来,无忌肥猫老远走过来蹭他的腿。
“他哪敢打我啊?”周景仪努努嘴,轻描淡写道,“是我自己开车翻了。”
周迟喻冷哼一声把地上的肥猫拎起来撸两把:“你笨死了。”
周景仪忽然问:“哥,我要是和谢津渡离婚,你能帮我去妈那儿顶雷吗?”
“离婚?”周迟喻有些惊诧地看向自家妹妹,“你上回不还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吗?”
周景仪撇撇嘴:“谁年轻的时候,没长点恋爱脑?这不就是体验生活么,看清了就分开。”
周迟喻哼了哼:“你还是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吧。”
周景仪叹气:“不用想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姓谢的犯了什么天条?外面有人了?”
“没。”她倒是希望他能换个人喜欢呢,只盯着她一个人实在太可怕了,她不愿多说,转移了话题,“我晚饭没吃,好饿,你能整点夜宵吗?”
“我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骨头都散架了,你好意思让我给你做饭?”
“你之前怎么说来着,”她故意拿腔捏调,“受了委屈来找哥,我真来了,你又骨头散架了。”
“败给你了。”周迟喻把猫塞进她怀里,去厨房给她做了一份意大利面。
周景仪吃了两口面问:“你不吃点?”
“晚上吃太多容易肿,明天我还要和季云珂约会呢。”
“珂珂真回啦?”周景仪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她被我的真心、爱心、恒心打动了。”周迟喻去衣帽间找了一堆衣服,一件件比给周景仪瞧,“帮我看看,明天穿哪身衣服帅。”
“哥,你现在真像一种鸟。”周景仪丢下叉子,擦擦嘴,拿起沙发上薄毯披在身上,抖动手臂,做出一副鸟类求偶的姿势。
周迟喻白了她一眼:“你才像孔雀。”
周景仪笑:“谁说你像孔雀了?孔雀多好看啊,你像那个黑黢黢的六线天堂鸟。”
“你才黑黢黢,你有我白吗?”
“行,你白,你最白。”
周迟喻心情好,懒得和她吵架:“周月月,你老同学回来了,你不请人吃吃饭?有没有良心?”
哟,这话不就是暗示她请嘛。
周景仪清清嗓子,直起背说:“我请就我请呗,你问问珂珂什么时候有空。”
“她明天中午就有空,在云鱼。”
“在云鱼,你自己请不就行了?”周景仪觉得亲哥脑回路有点问题,“干嘛还让我去当电灯泡?”
周迟喻摸了摸鼻尖:“我不是怕她面对我一个人尴尬嘛。”
“你脸皮这么薄?”
“我怕她拒绝我,”周迟喻惆怅叹气,“你请客,她肯定不会拒绝。”
周景仪惊呆了,有生之年还能从她骄傲如孔雀的哥哥嘴巴里听到这种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兄妹俩默契达成共识:她帮他追季云珂,他帮她扛离婚的雷。
但可惜,次日下午,两人双双遭遇滑铁卢。
周景仪心情不好,约季云珂上酒吧喝酒,两姑娘许久不见,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便喝得烂醉如泥。
周迟喻接到电话,把谢津渡也叫了过来。
两人在酒吧门口遇上。
谢津渡见到周迟喻,照例叫了声:“哥。”
周迟喻深深打量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和我妹怎么回事儿?”
“我的问题。”谢津渡眼中尽是灰败的忧郁。
“既然是你的问题,就要学着解决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你就还她自由。”
谢津渡很轻地咽了咽嗓子。
周迟喻不再多言,迈着长腿进去找人。
两姑娘都在卡座那里,一趴桌上,一个倒在椅子上。
季云珂很乖,很好哄。
周景仪则像只暴躁的小老虎,碰也不让谢津渡碰,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被酒精染得通红,欲哭不哭的,格外招人疼。
谢津渡的目光落在那一排空掉的酒瓶上——
他这才意识到,最近,妻子一直都在喝酒。
和朋友们出去玩,她总是看上去很高兴,其实是在借助热闹的气氛隐藏内心的苦涩和委屈。
心理学上把这种现象称之为阳光型抑郁。
她的那些负面情绪是他带给她的,他宁愿她打他,咬他,将痛苦发泄在他身上,而不是这样自虐般酗酒伤害自己。
或许,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他离开。
如果与他离婚真能让她快乐、展颜,他愿意的。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是他一个人的执念在作祟,这对她很不公平。
谢津渡屈膝蹲在地上低声喊她:“月月……”
周景仪睁开眼睛,待看清楚来人,一把将他推坐到地上:“你走开,你讨厌死了。”
他重新靠过来,伸手抚了抚她滚烫的额头,将她搂进怀里,连声道歉。
她很抗拒他的触碰,使劲捶他:“道歉没用,你得学狗叫。”
谢津渡毫不犹豫地“汪”了一声。
她终于同意让他抱。
柔软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谢津渡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在叫嚣:“再试一试吧,她还是喜欢你的。”
谢津渡抱着她回家,帮她洗澡,吹头,哄小朋友一样哄着。
同床而眠,他心中重新揣满了希望。
她是爱他的。
他不断对自己说。
第二天早晨,周景仪醒来,发现自己在家里,身上的衣服换了,头发也洗得很香。
她踩着拖鞋下楼,谢津渡又在厨房里忙活,一切好像回到了他们刚结婚的那会儿。
他见她下来,替她拉开座椅,递给她一杯豆浆:“这两天你会来生理期,喝点豆浆补充雌性激素,省得到时候肚子疼。”
周景仪很轻地蹙起眉头,没有喝。
谢津渡敏锐地察觉了她的不悦,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问:“怎么不喝?已经放过糖了,微糖,温的。”
他知道她几点起床,知道她生理期的准确时间,知道她喜甜,还知道她对身材管理要求很高。不止这些,他很了解她,比她自己都了解。
放在从前,她会觉得丈夫温柔体贴,放在现在,她只觉得窒息可怖。
这些所谓的温柔背后,隐藏着他对她生活的细致了解和绝对操控。
她感觉自己像他的提线木偶。
病态的亲密,比冷暴力本身更可怕,像一条蛇死死缠绕住了她。
她砰地放下杯子反抗:“我今天不想喝豆浆。”
“那喝牛奶吧。”谢津渡不等她回答,转身去冰箱拿牛奶。
冰牛奶倒入奶锅小火煮,等到上面起了一层小泡后关火,他没有开抽油烟机,那些蒸腾的白雾笼罩在他周身,让他看上去朦朦胧胧。
周景仪一直在看他。
谢津渡将热牛奶盛入杯中,隔着冷水放凉,再用勺子将漂浮上面的奶皮赶掉,试了几次温度后将牛奶拿给她。
她还是没有碰。
“不想吃这些的话,吃面包吧,现烤的。”他
搓了搓手,拿起锯齿刀切面包片,“你肯定会喜欢面包的……”
周景仪忽然打断他:“谢津渡,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强行捆绑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他的手在发抖,切面包的动作不敢停,尽量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我们只是吵架而已,每对夫妻都会吵架,这是再稀松平常的事。”
“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我保证,以后不会给你装定位,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甚至可以和上次一样,带着你的男模朋友回家来玩儿,不过是唱唱歌,跳跳舞……”
这句话直接刺到了她的逆鳞。他果然猜到了一切,他一直很聪明。
周景仪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你别弄了,我不想吃。以后你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我不需要你的关心照顾。”
谢津渡一个失神把手切破了,鲜血溢出来,他佯装无事,在龙头上简单冲洗一下,继续和她说话:“我们是夫妻,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周景仪以一种平静且冷淡的语气打断他:“谢津渡,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我们在一起是错误。”
谢津渡的眼眶一瞬间红了。
他握住她的肩膀,剧烈地摇晃着她,声音颤抖:“月月,求你不要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会好好改,以后……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你可以像之前那样把我锁起来,你可以打我,骂我,踢我,甚至拿刀剜我的心……只要你高兴……但是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周景仪用力挣开他的束缚,往后退开两步,惊恐地看着他:“你疯了。”
他还想上前抱她,周景仪转身,飞跑出去。
大门“砰”地合上。
谢津渡站在那里,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浑身颤抖。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
那是之前的药。
69 第 69 章
69.
谢津渡在椅子里僵坐许久,暖气停了,客厅冷的像是冰窖,长桌上的豆浆和牛奶不再往外冒热气,彻底凉透。
手指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唯一能感觉痛的地方在心口,那里木木的,宛若发硬的海绵。
他知道,无论做什么,妻子都不会再回心转意了。
结束这段关系,对她而言应该是种解脱。
赵文丽到了公司,见谢津渡迟迟没到,打了电话过来催。
谢津渡拿过冷掉的牛奶和豆浆,仰头依次饮尽,再扯下几张纸巾裹住手指,提上钥匙出门。
沙特那个项目太重要,他得尽快把数据整理好交接给她……
一早上,他沉浸在工作里,尽量避免想和周景仪有关的任何事情。
下午两点,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来人是周景仪的律师陈旭禾。
“谢先生,小周总托我过来给你送协议……”
一如既往地开场白。
谢津渡手指在桌上轻点两下说:“放在这里吧。”
周家小姐性子倔,这位谢先生也是半斤八两,不然之前也不会闹到保镖摁手签字的地步。
陈旭禾已过而立之年,经历的官司多如牛毛,他对很多事情都有精准预判。
比如,真正闹离婚的夫妻都是很冷静的,像这种整天吵来吵去的夫妻,基本最后都离不了。
正当陈旭禾以为这趟又要跑空时,谢津渡竟破天荒翻开了协议内页——
一时间,办公室里静的可怕,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谢津渡没看具体的内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和之前一样,周景仪在两份协议书上签好了字。
陈旭禾抿了抿嘴说:“你可以再想想,我看小周总和你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谢津渡没有说话,提笔在妻子名字下方整齐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合上笔盖,将两份协议推送到陈旭禾手边:“劳烦您大老远过来了。”
“不麻烦。”陈旭禾说完又交待,“这只是协议,要离婚还需要你们双方去民政局提交离婚申请,明天刚好是工作日,等30天冷静期结束,你们再去办理后续手续……”
谢津渡点点头,淡声道:“我明天早上会过去。”
陈旭禾不再多言,低头将协议收进文件袋,快步离开办公室。
谢津渡努力克制着情绪,可手指却一直在抖,他对着电脑好久没动,脑细胞仿佛凝固住了,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这时,手机进了条消息,屏幕亮起来——
屏保里周景仪的照片一晃而过,他心口腾起一阵剧烈钝痛,似千万根钢针钉在肉里。
想她,好想她……
他拿起手机,打开相册,一页页往前翻。
不知不觉间,手机里竟存了两千多张她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她睡觉时他偷偷拍的。
指尖最终停在一个两分多钟的视频上,那是结婚前一天晚上,她举着手机亲手录制的,那天月色皎洁,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我们明天就结婚了,你现在表个白吧。”
“我喜欢你。”那是他的声音。
“喜欢哪够啊?你要说,我、爱、你。”女孩的声音娇娇俏俏,甜的像块小蛋糕。
他后悔没有多录一些视频……
心口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他站起来,试图通过走动来缓解,却猛地栽倒在地。
十分钟前的那条消息是赵文丽发的,她叫谢津渡去董事办有事。
消息发出去迟迟不见回,打电话也没反应,只好让秘书过来叫人。
秘书刚进门,见谢津渡脸朝下倒在地上,赶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赵文丽闻讯赶来,扶着门框,脸色煞白,嘴唇直抖。
秘书扶着她,提议:“赵总,今天要不让大家提前下班吧?”
赵文丽点点头:“你安排就好。”
救护车很快赶到,谢津渡被架上担架送去了医院。
他是情绪激动加上服用抑制类药物,导致的休克。
好在情况不严重,半个小时后,他在医院抢救室苏醒过来。
赵文丽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妈。”谢津渡坐起来叫人。
赵文丽拿枕头给他靠在背后:“你从前那个病一直没好?”几年前,谢津渡第一次发病时,她恰巧就在旁边,见过他精神混乱的模样。
“是……”谢津渡没有隐瞒。
赵文丽抚着心口:“我这就让月月过来。”
“您还是不要和她说比较好。”他今天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等手续办妥,他会离开北城。
“我知道你怕她担心,”赵文丽叹了声气,“我刚刚给你外公打过电话,他说伦敦有很专业的医生,希望你能尽早回去治病,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和月月约好明天去民政局。”如果他明天不去,她肯定会生气,以为他在耍她。
赵文丽揉了揉太阳穴,“什么事都先放一放,我安排飞机送你回伦敦。”
“可是……”
“月月那边我去说,你先养病。”
谢津渡只好暂时同意,离开北城前,他特地给周景仪发了一条长信息,大致意思是他去伦敦处理事情,等回来就和她去办离婚手续。
周景仪认为,谢津渡肯定是在找借口,他去伦敦八成是为了躲离婚的事。
难怪离婚协议签得那么干脆!
可恶,太可恶了!
*
谢津渡在伦敦待了一个月,全程住院,每天被主治医生催着吃各种药。
周景仪手上的石膏拆掉了,成天叫朋友出去喝酒,表面上看着很开心。时间一长,大家瞧出了端倪,这姑娘有心结。
朋友们轮番上阵哄——
“月月,我们去店里看帅哥跳舞啊?”傅云舒问。
“没兴趣,油腻。”
“那去听演唱会?”宋芳菲问。
“不想去。”
“我开飞机带你出去兜兜风吧?”李江川问。
“冷的要死,不去。”
“新到了一批包包,我们一起去看啊。”
“家里太多了。”
朋友哄不行,家人哄也不行。
北城入冬后,一天比一天冷。
进入十二月后,傅云舒脑子一转提议:“月月,我们去游轮上开生日派对吧,顺便过过圣诞节,找几个小鲜肉给你唱生日歌。”
周景仪勉强同意,朋友们立刻张罗准备。
这天,远在伦敦的谢津渡接到了一通电话——
打电话的是香江路上的那位老板。
“William,过两天是周小姐生日,傅小姐说周小姐心情不好,想请你过去作陪,你有空吗?”
谢津渡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缓声开口:“好,我会过来。”
谢津渡挂掉电话,和主治医师丹尼斯说了自己的回国计划。
丹尼斯听完,十分不赞同:“现在是治疗的关键时期,一旦终止,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谢津渡依旧坚持:“我回去两三天就回来,不会耽误治疗。”
“你总要有个理由。”除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其他的事,别想他同意。
谢津渡垂眉道:“我想给我太太过生日,她最近不开心。”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给你太太过生日?你到现在还想着她?要不是你为了和她亲近,执意断药,身体也不会糟糕成这样,我的话你总是当耳旁风,这条命早晚折磨没了。”
谢津渡等主治医师絮叨完,继续争取:“我去几天就回来,你帮我准备些药,你知道的,我要是想跑,你根本拦不住我。”
丹尼斯闻言一个头两个大,“遇到你这样的病人,是我这辈子的不幸。”
“遇到你是病人的幸运。”谢津渡难得笑了,笑意很淡。
丹尼斯和他约法三章:“我只给你准备一个月的药,农历新年结束,你必须回来。”
谢津渡到底还是回了国。
他一个人回来的,没和任何人说,自然也没朋友去机场接机。
下午四点,他打车去了香江路的那家店。
老板见到他十分高兴,他每次过来,傅云舒她们都能消费不少,这次游轮上的表演和酒水都由他们店负责。
晚上六点,一行人在江边登上游轮。谢津渡要扮演William,老早戴好了面具。
上船后,他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了周景仪——
她穿一条松石绿的鱼尾裙,上身披着一件奶白色皮草,头顶戴着同色系帽子,脚下踩着一双银色小高跟,长发披肩,耳朵上戴着亮闪闪的耳坠,妆容精致。
有人上前和她打招呼时,她总是笑意盈盈,待人一走,她又懒洋洋靠在桌边面无表情。
谢津渡没着急靠近,远远地看着她,太久没见面,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抱她。
晚饭过后,傅云舒提议去甲板上跳舞,那里地方大,玩起来也放得开。
不多时,有服务生推着蛋糕过来了。
那服务生忙着拿东西,忘记固定车轮,恰巧一个浪打上——
蛋糕车摇摇晃晃撞上了一旁的栏杆,蛋糕摔碎,蜡烛也熄灭在地。
傅云舒气得直埋怨:“你们怎么回事儿,头一天在游轮上工作吗?推个蛋糕都能推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边给您赔偿。”
“这是钱的问题吗?生日当天打翻蛋糕,多晦气。我姐妹一年就过一回生日,本想出来放松放松,哪知道碰到这种事……”
周景仪见傅云舒生气,忙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没关系啦,不吃蛋糕也一样,我正好减肥。”
话虽如此,周景仪还是有些怅然地看向地上那个烂掉的蛋糕。
生日遇到这种事,是不太吉利。
抱臂站在角落里的谢津渡,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很快消失在甲板上。
海风太冷,大家玩了一会儿转去了室内。
周景仪摸了摸烟盒,去甲板上抽烟,海风猎猎,女孩发丝飞舞,在夜色里成了一幅画。
“咚咚咚——”身后响起一阵声音。
周景仪以为是朋友来叫她,随意朝身后摆摆手,“抽完“这根就进来,别催。”
海面漆黑可怖,她呵气成雾。
那人没说话。
周景仪回头,见来人推着蛋糕车,粉色的蛋糕,上面烛火摇曳。
再看,这人脸上还戴着黑色的面具,是许久不见的William。
周景仪走过来问:“哪里来的蛋糕,船上买的吗?刚刚那个服务生说没有蛋糕卖。”
William掏出手机,打字给她看:我做的。
周景仪笑了一下,还挺惊喜。
男人用手机播放了生日歌,热闹的歌声在空荡的甲板上响起,混合着浪涛的声音,别有一番意趣。
周景仪挑挑眉:“怎么不叫他们一起过来。”
William又打字回她:“是给你过生日,不是给他们。”
她没忸怩,俯身摁住肩头的长发,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了。
“没有许愿。”William打字。
“不想许愿,没有愿望。”周景仪耸耸肩,露出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他重新点上蜡烛,给她打字:“随便许一个。”
这人还真挺有意思的,周景仪不是个扫兴的人,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笑着说:“那就祝我今晚能有个好梦。”
她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男人挖了勺蛋糕送到她唇边。
周景仪没有推辞,抿了口蛋糕,轻笑着出声:“谢啦,这是我过的最有意思的生日。”
甲板上很冷,他要脱外套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