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津渡》
3. 第 3 章
3.
周景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惯了,说话做事鲜少向旁人解释什么。
这会儿听谢津渡委屈巴巴地控诉完,竟破天荒想要解释一句。
大女人不让小男人掉眼泪,这是她的处世哲学之一。
“我今天有些忙,没空去医院看你。”
谢津渡应了一声,额头抵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如纸巾,状态看着很差。
“要我安排人送你回医院吗?”她问。
“我不想回去。”他转过身,脑袋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像小朋友找大人讨糖果一般说,“我想见你,想和你待在一块。”
周景仪怔住。
要是放在以前,谢津渡大半夜冒雨跑过来说这样的话,她肯定肯定会搂着他的脖子说,我也很想念你。
可现在不一样了,漫长的分别把一切都冲淡了。
更何况,她清楚地记得那扇怎么也敲不开的大门;记得他亲口对她说你别来找我了;记得那串再也打不通的电话……
他们相伴十几载,曾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他人间蒸发那天,连个理由都没给她。
凭什么他一句想见她,她就要半夜不睡觉来给他见?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失忆了也一样让人讨厌。
周景仪理智回归,用力推开了他。
谢津渡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胸口的伤撕裂了,血溢出绷带,染红了外衣。
他手心撑地,仰着头茫然无措地望向她,唇线翕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伤口流血了,你赶紧回去吧。”周景仪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移开。
白月光的杀伤力是巨大的,这张脸、还有这双忧郁深邃的眼睛……多看一秒,她就会多心软一分。
鼻尖嗅到了血腥味,她避开他的视线,转身进屋拨打了999。
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了现场。
谢津渡的衣服湿透了,医护人员询问周景仪是否有衣服或者毯子可以借用。
她摇摇头说:“没有。”
谢津渡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扭头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周景仪察觉到他的目光,合上了房门。
为避免他再次乱来,她派了同行的保镖过去看守。
这么一通折腾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点密集,敲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像是谁隔着窗户点鞭炮。
周景仪睡意全无,她披上衣服,抓起手机和烟盒去了吸烟室。
朋友李江川恰在此时打来电话——
“月月,你要的那款RC遥控车搞到了,啥时候过来拿啊?”
她抽出一根烟,有些心不在焉地回:“过两天吧,我在伦敦呢。”
“伦敦?”李江川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八卦,声音立刻拔高好几度,“我靠,你这是跑去追谢津渡了?你哥万里追妻,你万里追夫,你俩真不愧是双胞胎情种。”
“我哪有我哥恋爱脑?”周景仪纠正道,“我来伦敦是为了工作。”
“我怎么就不信呢,当初你可是喜欢谢津渡喜欢得不得了,就差给我们发喜糖了。现在真放下了?”
她握着烟的手停在半空,半晌转移了话题:“别废话了,快给我看看我的RC小宝贝。”
“行,行,行。”李江川把刚拍的照片传过来,附带一顿吐槽,“搞不懂,你怎么会喜欢收集这种动辄三五万的儿童玩具车,还一年买几百辆,直接买跑车不比这个拉风?”
这才不是什么儿童玩具,这是等比例缩小的真车,采用汽油作为动力,一秒钟加速过百,仅靠一根绳就能拉动一辆真车。和李江川讲这些,基本等同于对牛弹琴。
周景仪挂断电话,将照片点开放大,一辆橙色大脚越野式车映入眼帘。
记忆被拉扯到很久以前——
小学四年级开始,周家的长辈们以培养子女独立性为由,不再接送上下学。
她每天都是和哥哥周迟喻一起同出同进,那天放学,周迟喻不知因为什么事被老师留校了,她只能一个人先回家。
学校和她家之间隔着一条河,河岸两侧是两幅景象,北侧热闹繁忙,南侧幽深僻静。
她家住在南侧。
走到人烟稀少的拐弯处,一只棕色野狗忽然从树林中冲出来,咬住她的裤子,发疯撕扯。
她哪里遇见过这种阵仗,本能脱下书包,拎着包带,狠狠砸过去。
野狗吃了疼不跑,反而咬住书包将她拖拽到地上。
见情况不对,她连声呼救。
那条路太偏僻,根本没人回应她,心脏因害怕跳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
电光石火间,一辆橙色遥控车穿过平静的河面,“嗖”地一下冲上河埂,车灯闪着光,直直朝着那只野狗的脑袋撞过去。
几下之后,野狗松开她,转去攻击那辆小车。
遥控车摩擦地面,嗡嗡嗡地绕着那条狗原地画圈,尘土飞扬,帅气十足。
好厉害的操作,她一时看呆了。
有人疾步跑过来,说:“快走,这不是普通的狗,这是比特犬。”
“谢津渡?”她见了他,既惊又喜,“原来是你呀。”
他目光冷峻,神情严肃,并未多言,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从地上牵了起来。
小区北门离得不远,他拉着她一路飞奔到保安亭叫人。
保安闻讯赶过去打狗,周景仪靠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喘气,“刚刚你说那是什么狗?”
“比特犬,这种狗对痛疼反应迟钝,肌肉发达,会打架到分出胜负为止,是一种烈性犬。”
“刚刚那辆玩具车是你遥控的吗?”
他点点头。
“哇,你好厉害啊。”
十一岁的谢津渡,因为这句夸奖脸颊绯红,他挠了挠头说:“还是先回家吧,这里不安全,它随时可能再跑过来。”
周景仪心有余悸,点点头,十分认可他的建议,左腿刚迈出一步,她便皱着眉毛“嘶”了一声气。
谢津渡忙问怎么了。
她弯腰指了指膝盖,那里好大一块青紫,还破了皮,正在流血。
刚刚着急逃跑,她忘了疼痛,现在不行了,膝盖疼的她直抹眼泪,“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呀?”
谢津渡不知怎么安慰,只说:“我背你吧。”
那是谢津渡第一次背她。
小小的个子,细细的手臂,并不宽阔的脊背,温温热热的体温,却充满了安全感。
被野狗攻击的恐惧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消散在风中。
最终比特犬被捉送去派出所处理,遥控车也被咬坏了。
周景仪从母亲口中得知,那其实是一辆进口的RC赛车,价值不菲,是谢津渡外公寄给他的生日礼物。
次年,她攒了一整年的零花钱,给谢津渡买了一辆同款车,他却没收。
周景仪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少年忽然接过她手里的遥控器说:“我教你玩吧,以后我们可以一块玩儿。”
夕阳下,那辆车在他的灵活操控下仿佛有了生命。
那时候的谢津渡,短发干净,瞳仁清澈,简直像童话故事里身披银甲的骑士。
喜欢他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谢津渡是她少女时代就想嫁的人。
手里的烟燃尽了,周景仪将烟蒂摁灭,起身出了吸烟室。
重回房间,困意席卷,她难得梦到了谢津渡。
梦境更像是现实的另一种延续——
梦里光线很暗,一切都是灰色的,似被一团浓雾包裹着。
还是在酒店的长廊里,谢津渡摔坐在地上,心口的血止不住地流淌。
地毯被血浸泡出一朵殷红的花,她穿着拖鞋走近,黏腻的液体透过鞋底反渗到脚掌。
她一直没救他,也没叫医生。
谢津渡翕动着干裂的唇瓣,声音沙哑,神情悲痛:“月月,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俯身摸了摸他的脸颊,没说话,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急救医生赶来前,他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她漠然看着他们为他盖上白布,心像是被人刺入一根长针。
她想检查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一掀白布,底下的谢津渡竟成了一堆干枯的梧桐叶。
她惊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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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恍然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场梦。
后背满是汗,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
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她咬着唇瓣,用力刨了刨头发。
好矛盾的感觉,既讨厌谢津渡,又见不得他真的死掉,归根到底还是在意。
她刻意回避李江川的问题,也是这个缘故。
刚刚的梦境太真实,她给在医院的保镖打了一通电话。
谢津渡没死,活得好好的。
她仰面躺在床上,手背压着在眼皮,缓缓吐了口气,幸好,幸好刚刚的那场梦是假的。
谢津渡从酒店回医院后,一直很安静,医生问话,他也不回答,像块冰冷的石头。
护士替他处理完伤口,重新发给他一套干净的病号服。
他没换,就那么裹着湿衣服蜷缩了一晚,比起心里的难受,身体上的痛处根本不值一提。
要不然还是死掉好了……
反正她也不要他。
天亮前,他再次发起了高烧。
高热引发了惊厥,每寸骨头都像在燃烧,他无意识地呻/吟着。
守在门外保镖察觉异常,叫来了医生。
天亮后,周景仪收到电话,匆匆赶到医院。
谢津渡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突然活了过来。
他强打起精神要起来,周景仪摁住了他的肩膀。
“对不起。”他捂着脸有些颓丧地开口,干涩的嗓音,似带乞求,“我昨晚不该跑出去找你,你生气是应该的,是我不乖,我以后会好好在这里等你的……”
她平静地打断道:“我昨晚不是在生你的气。”
理智告诉她,因过去的事迁怒一个失忆的人,意义不大。
要吵架,要歇斯底里,要发火,也是对那个和她有着十几年共同记忆的家伙,而不是对着眼前这个什么也不记得的人。
谢津渡很高兴,小心翼翼要握她的手,指尖在即将碰到她手背时又慢腾腾缩回去。
一切都被周景仪看在眼里。
“你在做什么?”
“啊?没……没什么。”谢津渡结结巴巴地掩饰着。
“未经允许,碰女孩子的手是不对的。”
“哦,可是我就是好喜欢你呀。”谢津渡说完垂下脑袋,脸红透了。
周景仪盯着他看了许久,仿佛要在他身上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影子。
那个谢津渡总是臭着一张扑克脸,偶尔被她调戏时也会脸红,但从来不会说这样直白的话。
他们是不同的。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失去记忆如同白纸一般的谢津渡似乎更可爱一些。
主治医生查完房,周景仪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医生说谢津渡的记忆可能很快恢复,也可能永远不会恢复,接触以前的人和事可以让他恢复记忆。
周景仪心里矛盾,给李江川打去电话,想问问他有什么意见。
李江川语出惊人:“姓谢的失忆了不是更好,你当玩具玩玩咯,反正又不用负责,等不想玩了还能甩掉他,报当年的仇。”
周景仪不服气,反驳道:“谁说我要玩他了?”
“切,你不想玩他,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干嘛?你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周月月,我还不了解你么?”
周景仪快气死了。
她挂掉电话,往他微信里连续丢了一个又一个炸弹。
李江川回了一行字:真喜欢就弄到手咯,多大点事儿。
几分钟后,周景仪回到病房。
谢津渡说:“你可以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吗?”
以前的事?要是说那种很有记忆点的事,没准真能唤醒他的记忆。
她暂时不太想他恢复记忆。
周景仪想了想说:“你上小班的时候,穿着尿不湿掉水里了,是我救的你。”
“……”
“你当时光着屁股在厕所哭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是我哄的你。”
“……”
“……还有别的事吗?”谢津渡问。
“有啊,”周景仪笑着说,“你还偷偷喜欢了我十几年。”
4. 第 4 章
4.
谢津渡听她讲完,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我怎么觉得只有最后一件事是真的?”
“恰恰相反。”她说。
只有最后一件事是假的,那是她故意编造出来逗他玩的。
现在回想起来,青春期里的义无反顾与热烈都是她的单箭头输出。
那时候年纪小,一头扎进去,根本没反应过来。
胃里涌起一阵酸涩,她别开视线,喉头干涩滚落,仿佛在吞咽某种尖锐复杂的情绪。
谢津渡看她这样,心口没过一阵刺痛,忙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你?”
周景仪稍显意外地侧眉望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水波盈盈。
“没准……”他语速很快,双颊泛起红晕,以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往下说,“没准我那时候很喜欢你,只是没和你说呢?”
周景仪错愕地张了张嘴,长睫颤动,无数话哽在舌尖。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人摁下了暂停键。
雨声不见了,远处青灰色的天空变得闪闪发光,风从敞开的窗户里漫进来,吹散了她额间的刘海。
片刻失神后,她理智回归。
谢津渡应该是看出她不开心,在安慰她,还挺可爱。
奇奇怪怪的宿命感,带着致命吸引,让她差点以为这是一场迟来的告白。
周景仪轻笑一声,给他讲起一桩陈年旧事。
“有一次,我们俩一起去海边玩儿。海滩边上有两棵树根连在一起的幸福树,当地人习惯称它们为夫妻树。
据说,相互倾心的男女只要在树下的沙地写上名字,就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我兴致勃勃地拉你过去,想在那里写下我们的名字,可你拒绝了。”
他也记得这件事,只是和她说的略有不同——
盛夏午后,天气炎热,海水银亮透明,沙地烫脚,女孩趁着午睡时间溜到隔壁找他。
她那张平日里白净的小脸,被太阳蒸得红扑扑的,鼻头上闪烁着细密晶莹的汗粒,身上的淡蓝色纱裙被风鼓起又落下,活泼灵动,像只海边精灵。
进门后,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黏糊糊地撒起娇:“谢津渡,我们去把名字写在幸福树下吧?”
“那不过是个传说,没什么可信度。”
“传说怎么了?心诚则灵。”她鼓起腮帮子,懊恼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他没说不愿意……
恰逢周迟喻过来找他们去玩摩托艇,周景仪借机跑了出去。
下午他们玩到精疲力尽,谁也没再提幸福树的事。
那时候,他以为她忘了。
傍晚时分,海水退潮,他独自返回沙滩,对着那两棵幸福树喃喃自语:“傻瓜么,写在沙滩上的字,怎么可能会永远。”
他绕着幸福树走了几圈,在背风处蹲下来,用沙铲将把根处的表层沙土挖走,露出底下一小段灰色根茎。
之后又掏出美工刀,将他和周景仪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刻在树根上。
沙土掩盖好,爱意也随之藏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不知道那天后来发生的事,这会儿沉浸在往事里,有些惆怅。
“要是喜欢我,你当时怎么会拒绝?”
谢津渡哽了一下,说:“也许我后来偷偷去写了呢?”
“根本不会那样的,”周景仪打断他,眸光渐渐暗下去,“你从来都不会骗人,你要是去写了,肯定会告诉我。”
她说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的其实。
从小到大,他都只敢给她看自己向阳的一面。
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人人皆爱花瓶中盛放的玫瑰,没人会爱养玫瑰时发臭的水。
他只想她看见玫瑰。
美好的东西才能让人萌生爱意,不是吗?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有电话进来了。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周景仪呼出一口气,走到窗边讲电话——
谢津渡听出电话对面又是他那位可恶的表弟。
临走前,她对他说:“我有事要忙,晚点再过来看你。”
谢津渡点点头,心里嫉妒得发疯,脸上却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周景仪走到门口,又退回来说:“手臂给我一下。”
她从小包里取出口红,拔掉帽盖,将病号服的袖子往上卷起一截,低头在他手臂上写下一串数字。
膏体黏黏腻腻,摩擦着他手臂处的皮肤微微发痒,他想到她擦口红时的模样,唇瓣微张,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潮湿的水液……
一时间,他僵在那里不敢再动,手臂像是被她的唇吻过千万遍。
恍惚间,身体成了一块发霉的木板或者一张变形发脆的纸片。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打给我,别再乱跑。”她合上口红,叮嘱他。
谢津渡木然地了点了几下头,身体像是触电般,一阵一阵发麻。
在那零星的几秒钟里,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周景仪走后,他抬起胳膊,鼻尖贴上去,痴迷地嗅了嗅。
这是她嘴唇上的味道吗?
甜腻腻的,带着点巧克力和水果混合的香气,好喜欢……
没过一会儿,放在床头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表哥,苦肉计用得挺成功嘛,你说她要是知道真相会怎样?我还真有点期待一会儿的见面。
谢津渡看完消息,脸上的笑意凝滞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狠厉。
他回了一条简讯:想停零花钱就直说。
布莱恩才不怕他这种口头威胁。
他的零花钱和谢津渡没一毛钱关系。
十分钟后,他找了家最有格调的餐厅,开了瓶勒桦穆西尼,对窗小酌,好不惬意。
周景仪没到,服务员带着酒水账单和pose机来了。
“先生,这边需要您先结账。”
结账?他是这家店的白金会员,划账就行,根本不用单独付钱,也从没见过什么账单。
细问才知道,消费卡里的钱被人冻结了。
他不耐烦地翻出钱夹,找了张黑卡递过去——
刷卡过后,服务员再次躬身道:“抱歉,先生,您这张卡里的资金被冻结了,还有别的卡吗。”
“什么?”布莱恩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急忙换了别的卡递过去。
结果还是一样。
所有的卡里都有钱,但所有的钱一分动不了。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他缺过女人,缺过头脑,缺过爱,但是从没缺过钱!
脑子里冷不丁蹦出扑克脸那句“停零花钱”,他立马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
“这么快就发现了?”谢津渡语气戏谑,似带警告,“所有的卡冻结一天作为警告,如果继续靠近她,冻结时间会自动延长。”
“你凭什么……”布莱恩话没说完,通话已经中断。
好冷血,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
布莱恩烦躁扯开衣领,一脚踹在桌腿上。
发火归发火,钱还是得照付。
服务员微笑着说:“先生,您这瓶酒一共是31488英镑……”
酒开了没法退,布莱恩只得摘下金表冲他说:“这个先寄放在你店里,明天我带钱来赎。”
他打赌,那个魔鬼肯定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后面可能还有什么阴招要使,反正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布莱恩快步往外走,迎面和刚进门的周景仪打了个照面。
他见到她,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话都没敢多说一句,夹着尾巴仓皇逃跑。
周景仪冒雨追出去,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你等会儿再走,合同我看过来,还有细节要当面确定。”
布莱恩双手合十作揖,连连求饶:“Please…please…”
这家伙怎么回事儿?怎么跟中邪似的?
布莱恩趁她愣神,快步穿过马路,跳上跑车,一脚油门溜之大吉。
周景仪随即让司机驱车追了上去。
布莱恩开开心心回家,刚要打电话给自己表哥汇报情况,一扭头瞧见了倚在车边点烟的周景仪。
“!”怎么还玩跟踪啊?
那一瞬间,他欲哭无泪,好想报警……
扑克脸吓人,这位中国女孩也同样可怕。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俩人真是天生一对。
布莱恩指指自己,再指指她,用十分蹩脚的中文说:“我……不冷和你……合揍,我……破惨了。”
周景仪连蒙带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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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吐了口烟,用英文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布莱恩听完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家伙看着怎么有点蠢?
周景仪扶额,长长吐了口气,她还没忘记这次来伦敦的主要目的,委婉道:“我能和你的祖父康博里斯先生见上一面吗?听说他是华人,我们想向他取取经。”
他祖父肖恩博里斯身体不好,早两年就不管事了,他父母又离世早,他又一心想着吃喝玩乐,只是个挂名的企业家,康博里斯家真正的管事人是谢津渡。
那个扑克脸,这会儿正在医院里装可怜。
要是真让周景仪去见祖父,这事儿不就穿帮了?
照那家伙的冷血无情程度,他未来一个月都得做流浪汉乞讨。想到这里,布莱恩倒抽一口凉气,连声拒绝:“不行,当然不行。”
布莱恩这条路走不通了,只能另辟蹊径。
之后几天,周景仪前后见了在伦敦的合作商,试图从他们那里找到接近肖恩康博里斯的办法,可惜都是白费力气。
*
谢津渡的伤已经痊愈大半,记忆仍旧没有恢复。
医生建议他出院静养。
周景仪想,谢津渡这家伙人缘应该挺差,他在医院待了这么久,竟连一个相熟探望的朋友也没有。
从前上学的时候,也是差不多情况,和谢津渡亲近的人永远就只有她一个。
那时候,她哥总是说谢津渡阴森森的,像条随时会咬人的毒蛇,她一点儿也不那么觉得。
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一直都挺孤僻的,还总是无缘无故地被各种人欺负。
作为他曾经唯一的朋友,周景仪决定再做一回好人好事,
办理完出院手续,她送他回到在伦敦的住处。
公寓地点还是找赵文丽要的,谢津渡身上没有钥匙,好在那门用的指纹锁。
她放下东西就想走,谢津渡忽然叫住她。
“还有事?”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能……等会儿再走吗?我想洗澡。”
周景仪惊呆了,暴喝一声:“你要我帮你洗澡?”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那是?”
“我伤口有些疼,你帮我脱一下衣服就行。”
脱……脱衣服?!这和帮他洗澡有什么区别?
难道是一个能摸,一个不能摸?
周景仪手打着扇子往脸上扇风。
伦敦这鬼天气,真热。
谢津渡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上衣……上衣就行,胳膊抬不起来”
周景仪扯了下嘴角说:“行吧。”
她在客厅等了他几分钟,谢津渡抱着干净衣服去了浴室。
她咬着唇瓣,压下诡异的冲动,款步跟进去。
谢津渡低头一粒粒解开衬衫纽扣,周景仪尽量不去看,但还是避无可避瞄了一眼他的胸肌。
啧,还挺有料的,应该经常健身房。
好烦,比白月光的脸更杀人的是白月光的肉////体。
这时,他垂下手臂说:“好了。”
周景仪呼了口气,走过来,她忽略眼前的男色,握住他的袖口一点点往下拽。
“一会儿能再帮我穿一下吗?”
“哦,行……”好烦,她干嘛要答应?
浴室门上锁,周景仪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洗澡。
度秒如年,她看了三次手表。
手机突然进了一条消息,李江川发来的:月月,你生日快到了,啥时候回来?
她回:还有点工作上的事。
“是工作上的事还是舍不得谢津渡啊?”这句是语音气泡。
周景仪打字回复:当然是工作上的事,你别胡说八道。
“怎么样啊?跟哥说说,谢津渡是不是很好泡?”李江川贱兮兮地问。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周景仪连忙熄灭手机走过来。
谢津渡已经穿好了长裤,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衬衣,狭长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他说:“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周景仪呆愣愣地问。
他指了指她口袋里的手机,一字一句说:“你想泡我。”
5.第 5 章
5.
周景仪这天晚上失眠了。
这是她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因为男人失眠。
对象还是被她刻意冷落了好几年的谢津渡。
可恶,满脑子都是几个小时前的奇奇怪怪画面——
浴室的玻璃门敞开着,瓷砖地面满是水迹,空气里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扑在脸上热腾腾、软绵绵、湿哒哒,花洒里残余的水“滴答滴答”地坠在地上,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抻过,让人产生一种度秒如年的晕眩感。
谢津渡上身赤///裸,紧致的皮///肉,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即便不看细节,单看轮廓也足够性感迷人。
在此之前,她对谢津渡的印象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和性感这个词不沾边。
他说,我听到了,你想泡我。
她当即反驳:“胡说,我怎么可能想泡……”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谢津渡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与她脚尖相抵。
头顶罩过来一小片阴影,让她审视起两人的身高差距。
高中那会儿,她168cm的个子,基本可以平视他。甚至,每次她“英雄救美”时,看到的都是他仰视而来的目光。
他这起码长高了十几公分,肩膀也宽了许多,像一堵结实的墙壁,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了。
这些变化,也让他看身上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谢津渡没说话,将手里的衬衣递过来。
她伸手去接——
“啪嗒”——
男人短发上的水珠,滴落到了她的虎口处,温温热热的触感,似有电流划破皮肤蔓延到了脊背。
她颤栗了一瞬,慌忙把手背过去擦干净。
谢津渡看向她的目光,始终是澄澈的,他握住她的手摁到心口处,说:“你要是想泡的话,我不太介意……”
用眼睛看和用手触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坚硬的、滚烫的,甚至同频了他心跳的频率。
“变态!”她气血上涌,一把将手抽回来,羞恼道,“你转过去,把衣服穿上。”
周景仪收回思绪,晃了晃脑袋,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耳朵渐渐变得滚烫。
是失忆的缘故吗?以前的谢津渡,根本不会说这种话。谢津渡在她记忆里一直都很纯洁……
她记事起,谢、周两家人都会在一起过年。
大人们通宵打麻将,她和哥哥周迟喻挤在谢津渡房间里玩耍儿,爸爸妈妈打牌上瘾忘记回家,他们仨常常熬到眼皮打架,再一同钻进被窝里睡觉。
她向来不黏亲哥,只黏谢津渡。他的怀抱像妈妈一样柔软,手臂当枕头也正好合适,脸上肉嘟嘟的,允许她捏着玩儿,还可以亲,这点比她哥可爱多了。
刚上中班那年,周迟喻有了朦胧的性别意识。
临睡前,他见妹妹要往谢津渡怀里钻,义正辞严道:“男女有别,周月月,你睡我这边来,不许再靠着谢津渡。”
“可是,你也是男生啊。”她反驳亲哥。
“对,所以你去睡那头睡。”
“我才不要闻你的臭脚丫子味,”她抱住谢津渡的胳膊,想拉他给自己说话,“谢津渡,你怎么说。”
他竟点点头,说:“你哥说的对,不过我可以陪你到那头睡。”
中间隔着一个人,周迟喻自然也不反对。
天快亮时,她先醒了,可恶的周迟喻半夜卷走了她的被子,好冷!
她轻手轻脚地绕过亲哥,爬到另外半边被窝,手臂紧紧抱住谢津渡的脖子,把冻得冰冷的脚丫贴到他膝盖上焐着。
不误意外地,谢津渡醒了。
她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搂得更紧。
他手足无措,小声道:“月月,你是女生啦……”
“女生怎么啦?”
“女生和男生不能这么近?”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嘟囔:“可是爸爸和妈妈也是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啊。”
“不一样。”
她掀开眼皮,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强调:“我们是订过娃娃亲的,以后就是和爸爸妈妈一样。”
起床后,周迟喻差点拎着谢津渡出门打架。
第二年除夕,谢津渡房间里多了一张粉红色的小床,一看就知道是给她准备的。
她不愿意一个人睡,一会儿嫌床单图案丑,一会儿嫌被窝冷。
房间里开着空调,并不多冷。周迟喻说她娇气,谢津渡默默脱掉鞋袜帮她焐起了被窝。她故意在被子使坏,踩踩他的脚背,用脚趾挠他痒痒。
周迟喻发现了总要骂谢津渡,谢津渡任由他骂从不回嘴。
仨人进入青春期后,谢母做主将小床移去了客房。
谢津渡依旧会帮她焐被窝,只是不再钻被窝,改用了电热毯。
被子里热意足够,但她并不满意。太没诚意了!
有一次,她故意拔掉电插座,将谢津渡堵在房间里:“我要你替我焐被窝,不许用电热毯。”
“不行的,我们都长大了……”
“以前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行?我又不吃你。”
谢津渡最终妥协,帮她焐了被窝,离开房间时他脸蛋儿红透,出门挨了周迟喻两拳。
再大一点,周围有人开始偷偷早恋,谢津渡连话都不敢和她多说,有意与她保持着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
偶尔听见她说“娃娃亲”的言论,他也总是羞羞答答。
同龄的男生畅谈美女、对各种事情好奇时,他从不参与,有人嘲笑他以后连老婆的手都不敢碰。
那样纯洁的谢津渡,今天居然和她说,可以被她泡。
周景仪叹了声气:“哎,不想这些了。”
次日,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天气难得放晴,酒店客房服务太慢,她穿戴整齐去了餐厅。
英式午餐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真恨不得立马订机票回国!
想想也确实可以回国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拯救谢津渡公司的债务危机。
这是亲妈赵文丽强行派给她的任务,不做不行。
早些年,谢家曾是北城有名的医药企业,原本发展顺利,却在上市前突逢变故。谢津渡的母亲因罪入狱,父亲失踪,家中资产全部收归法院。
谢母情急之下将儿子托付给了闺蜜赵文丽照顾,并请求她将儿子立刻送往伦敦。
那之后,赵文丽负担了谢津渡的学费和生活费,甚至还出资帮他在伦敦成立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
其中具体的细节,赵文丽没说。周景仪只知道,姓谢的花了他们老周家不少钱。
一星期前,谢津渡公司遭遇了严重的资金危机,他迫不得已打电话向赵文丽求助。赵文丽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转头便把事情强派给了女儿。
来伦敦的这几天,谢津渡一直住院,她亦有意拖延。
现在不能再拖了,早点解决,早点回家。她叫上司机,直奔谢津渡家。
他也刚起床不久,着一身浅灰色居家服,鼻梁子架着一副透明的边框眼镜,肤色白皙干净,有种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周景仪没空看帅哥,她的注意力被扑面而来的食物香味吸引住了——
不是英国菜的味道,而是纯正的中国菜。
“你在做饭?”她踮脚往里看了一眼。
“嗯。”
“都有什么菜?”
“土豆炖牛腩、蒜蓉生菜、蘑菇豆腐汤、酸汤海鱼片。”
虽然不是什么大菜,但听上去比她中午的伙食好吃一百倍,她刚刚根本没吃几口……
谢津渡笑着说:“做了挺多的,要一起吃一点吗?”
她想也没想,同意了。
谢津渡的厨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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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湛,果然逆境造就人才。
当年,他们约好一起上伦敦留学时,她还想着怎么能罩着他。事实上,没有她,他也过得很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地球上任何一样生物死去,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
“在想什么?”谢津渡忽然问。
“以前的事。”
“和我有关吗?”
周景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当然无关。”
午餐结束,谢津渡换了身衣服,陪周景仪去他名下那家叫DREAMING CAR的科技公司。
看完财务报表后,她有点头疼,这公司简直是距离倒闭不远了。
要救他这公司还真挺费钱的。
她是个商人,如今全球经济下行,赔本的买卖她一点也不想沾。
她避开谢津渡,去楼顶的露台,给赵文丽电话。
赵文丽听说情况后,立马让人给她打了钱。
周景仪十分不理解:“妈,谢家是不是救过你的命啊?”
“没有啊。”
“那就是替你顶过什么罪?”
“胡说八道。”
“那你干嘛还给他花那么多钱?咱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一直给他花啊?”
“你这孩子……津渡不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周景仪哼了哼:“那是以前……我和他早就绝交了。”
“能帮就帮帮,等他公司好起来,钱自然会还回来。我答应他妈妈要照顾他,总不能食言,人总要讲点情义不是?而且,早两年,他妈妈也生病去世了。你没看到那时候的津渡,他……”
赵文丽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
“他当时怎么了?”周景仪追问。
“没怎么,就是伤心过度,”赵文丽吸了吸鼻子,绕开了这个话题,“我总归和他妈妈相识一场。”
话说到这一步,周景仪也决定不再坚持。
算了,帮就帮吧,大不了她之后再多谈两单大生意,把这个窟窿补上。
总觉得她妈还有什么事瞒着没说……
关于谢津渡的事,她也不想做过多探究。等这边事情结束,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这里距离伦敦塔桥不远,风景秀丽。她点了支烟,靠着栏杆晒了会儿太阳,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敲响了。
周景仪转身,见谢津渡站在那里,风吹散了他额间的短发,他的脸掩映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竟有几分青葱的少年气。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晚饭,顺便答谢一下你。”他说。
吃饭?答谢?
周景仪将手里的烟摁灭了,走过来说:“中午在你家吃过了,而且,你正在该要感谢的人也不是我。”
这露台上面风景虽好,风却很冷,她侧身绕过他,拾级而下。
谢津渡追上她:“其实我还有别的事。”
她朝他摆摆手,“我今天还有事,别的事下回再说吧。”
“等等,”谢津渡叫住她,“我是想问问能不能追求你,你昨天不是说想泡我吗?”
呵,这可真够稀奇的。
周景仪停下脚步,耸耸肩,扭头望向他,漂亮的眼睛里夹杂着一缕看不清的玩味儿。
他这句话简直像在邀请她泡他……
她深深打量了他一眼——
谢津渡这张脸确实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身材也不错。
抛开过往来看,勉强也能打个90分。
泡他吗?
嗯,还挺想的。
这姓谢的都花了她老周家那么多钱,她泡他一下两下的怎么了?
况且,这还是他主动送上门的。
有时候,女人不快乐的根本原因是道德感太高。
这点和男人比起来,可太吃亏了。
她眉梢一挑,眼里漾起明晃晃的笑意,“泡你的话,我可不会负责任,愿意吗?”
6.第 6 章
6.
四下安静,空旷的楼道里,一时只剩下穿廊而过的风声。
太阳在玻璃上反射着刺目的光。
周景仪没给他时间考虑,抬腿要走。
谢津渡突然开口道:“我愿意。”
她稍显意外,目光停在他脸上——
那双不敢直视过来的眼睛,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脸颊,竟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笨拙的胆怯。
谢津渡喉结滚动几下,以极快的语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也不用你负责……”
他这个模样意外取悦了她。
周景仪靠在栏杆上,侧着眉,似在思考可行性,半晌,她朝他勾了勾食指,姿态轻佻,像只狡猾的狐狸。
脚步声在台阶上响起——
渐渐地,他的影子笼罩过她。
又闻到她身上那种甜甜的香气了……
谢津渡不自觉地咽了咽嗓子,想借此缓解喉咙里骤然腾起的痒意,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周景仪探出指尖,拨了拨他衬衫的第二粒纽扣,轻笑着问:“愿意什么?是愿意做我的玩物吗?”
“是。”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周景仪眼睛里闪烁过一抹调皮的光亮。
这家伙失忆后是有点不一样,挺能解闷的。
“那……”她指尖往上,戳在他心口处,“你打算怎么追我呢?”
“从约会开始行吗?其他的随你喜欢。”
“行啊。”她收回手,毫不掩饰地笑起来。
他见她笑,心里软融融的,像一块是发酵过的面团。
*
高纬度地区的冬天,白昼短暂易逝,黑夜漫长无边。
谢、周二人赶在日落前抵达了格林威治公园。
据说,在这里可以乘坐缆车观赏到泰晤士河上最美的落日。
太冷了,排队的人不多,太阳没了温度,寒风小锥子似的密密麻麻往脸上扎。
周景仪把毛衣领子立起来,挡住口鼻,裸//露在外的额头和太阳穴还是被冷风吹得凉飕飕的。
反观旁边的谢津渡,他跟完全不怕冷似的,一丁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
周景仪缩着脖子,故意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有些傲娇地说:“天太冷,我不想玩了。”
谢津渡会意,忙解开大衣纽扣,作势要把外套脱给她。
“不用你的衣服。”
这种过膝的长版大衣,穿在他身上很帅,到了她身上肯定难看死了,而且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黑漆漆的颜色。
谢津渡看她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其中缘故。
周景仪从小在穿衣打扮上都有一套独特的审美理念,黑色向来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
他身上的这件外套恰巧是黑色。
她嫌弃它丑。
周景仪搓搓手说:“我想走了。这种大冷天约会,一点意思也没有,脸都要吹干了……”
话音未落,他骤然走近一步,掀开衣襟,一把将她包裹进怀中。
冷冽的风消失了,面前只剩下他炙热坚硬的胸膛。
甚至,连鼻腔里呼进的空气都充斥着他身上香根草和柠檬混合的味道。
周景仪屏住呼吸,想从他怀里逃走,腰上扣上一只有力的大手。
他在她头顶说话,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倒着走几步,缆车来了。”
周景仪站在原地没动。
谢津渡两只手握住她的腰,像大人抱小朋友一样将她拎离了地面。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放我下来……”
“冷。”他说。
“现在已经不冷了。”周景仪咬着唇瓣,脸蛋可疑的红了。
“嗯,是我怕你跑掉。”
“……”
好吧,虽说这话有点霸道,但她并不觉得讨厌。
可能是第一次见谢津渡霸道的一面,还挺新奇。
不过,为了报复他自作主张地乱抱人,她还是把冰冷的指尖塞到了他衣领里。
谢津渡受了凉也没抗议,乖的不行,这点倒是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小学一年级,她和谢津渡坐前后位。
那时,学校里还没普及空调,冬天写字又不能戴手套,一节课下来手指冻得僵硬发疼。
不知谁发明的小游戏,两两玩石头剪刀布,赢家可以把手塞进输家后脖颈里取暖30秒。
她第一个找的人自然是亲哥周迟喻,结果刚上来就输了,手没焐成,还被他冰得直叫。
气不过,她又去找谢津渡。
一连十局游戏,她一人独胜,手自然也被焐得暖暖和和的。
再后来,不用玩石头剪刀布,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把手塞他脖子里取暖。
“咔哒”一声——
缆车门打开了,谢津渡抱着她走上去。
脚落在实地上,周景仪回过神来,把手拿下来塞回口袋。
“现在不冷了。”她故意回避他的视线。
“你耳朵红了。”他提醒。
周景仪恼羞成怒道:“那是刚刚在外面冻的,和你没有关系。”
这个谎其实很好拆穿。
只要摸摸她的耳朵,就知道那不是冷的。
谢津渡没有那样做。
他知道,那会惹她不高兴。
以她的脾气,说不定会赌气下车跑远。
这并非他此行的目的。
他微笑着,主动转换了话题:“这里的景色真美。”
这辆缆车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周景仪想忽略他的说话声都难。
因为这句赞叹,她不自觉看向窗外。
缆车距离地面90米高,横跨泰晤士河,视野极佳。
夕阳还没完全沉进水里,天光尚且明亮,可以看到远处完整且清晰的天际线。
流云被夕阳镀上一层层绚丽的颜色,或橘、或红、或紫,偶有白色的飞鸟一掠而过,在云朵上留下一串省略号。
从这里俯瞰下去,水面宽阔静谧,仿若一面朝天摆放的巨大镜子。
这一刻,他们是观景人,亦是镜中人。
高中那会儿,她看过一篇关于伦敦旅游的攻略,作者将横跨格林威治半岛和皇家码头的这条IFS缆车称为“人生缆车”。
她被上面的绝美图片深深吸引,周末去谢津渡家练口语时,专门把那份攻略放到了他书架上。
“谢津渡,等我们去伦敦念大学,你得在IFS缆车上告白才行,其他地方告白都不算数。”
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笔在纸上摩擦,并未抬头。
她继续碎碎念:“还有,必须得买花,不然没有仪式感。我喜欢白玫瑰、铃兰还有时钟花,实在买不到的话就用红玫瑰……”
她絮絮叨叨一长串,发现他耳朵上塞着耳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听了。”他说。
她气鼓鼓地摔坐在椅子里,满脸不高兴。
谢津渡取下一只耳机,塞进她的耳朵。
沾染了他体温的耳机,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坏了?”她惊讶地问。
“没有坏,你刚刚进门之前,我摁了暂停。”
“为什么啊?”
他没回答,修长的手指轻点过手机,耳机里开始循环冗长绕人的英语听力。
年少时,她从没费力去猜他的心,她一直觉得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此时此刻,她竟然有点希望他没有失去记忆……
也特别想问问那个家伙,记不记得要在人生缆车上告白的事?那是她十八岁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视线从窗外转至车内,她对他说:“你坐过来一点。”
谢津渡不知她的具体用意,没动。
“你不是说想我泡你吗?”她没等他磨叽,移坐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将脑袋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津渡感觉肩窝处仿佛停了只蝴蝶,呼气吐气都带着春天里的香气。
他端坐在那里,手搭在膝盖上,默契地保持了安静,心里漾起层层涟漪。
“谢津渡,你要表白吗?”
呼吸瞬间凝窒住,他以为她看穿了他那拙劣的伎俩。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太阳坠入地平线,夜幕降黑压压沉下来,城市亮起了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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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片刻后,打算向她告白:“我喜欢……”
后面的话哽在了嗓子里——
因为周景仪突然拍着他的腿,兴奋地站起来,说:“快看,缆车也亮灯了。”
彩色的光,在漆黑夜幕里移动穿梭,一辆接着一辆,有种未来世界的科技感。
她根本不关心他要说什么话。
谢津渡也意识到,那句“你要表白吗”是一句捉弄,就像愚人节12点前的玩笑。
他心里潮闷闷的,脸上仍然维持着微笑。
“这里真的好漂亮。”周景仪轻声感叹。
“嗯。”有她在,怎么能不好看呢?
不久,缆车返程,他们重新回到了格林威治公园。
路过那条著名的本初子午线时,周景仪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世界时间的标准起点,也是零度经线的地标。
周景仪仰头,望向夜幕下的格林尼治天文台。
这栋历经岁月变迁的建筑物,从外面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据说它从1924年开始负责向全世界发送每一小时的时间调试信息。
谢津渡对这些地标不感兴趣,他一直在静静地望着她,
看她那双被橙黄色灯光映亮的眼睛;看她留在小方砖上长长的影子;看她呼吸时鼻尖有冒出的白雾;看她在那道地标线上来回蹦跳的高跟鞋。
那一刻,他有种冲动,想和她坦白一切。
“月月,”他叫了她的小名儿。
周景仪有些惊讶地望过来,她好像没有告诉他小名儿吧?
“你怎么叫我月月?”她不看本初子午线了,绕着他打量一圈,眉头蹙起,“你该不会是在假装失忆,其实什么都记得吧?要是那样你就死定了。”
“我……我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个名字。”
医生也说过,谢津渡有随时恢复记忆的可能,她便没与他多做深究。也许,他只是想起一些记忆碎片。
见她不生气,谢津渡试探性的说:“我挺想恢复和你我有关的记忆的。”
“我不期待。”她绷着脸,看起来不太高兴。
他要是真恢复记忆了,她泡他就膈应了。
谢津渡从她眼神里读到了这些信息。
“走吧,这里快要关门了。”她说。
气温降至冰点,比下午过来时更冷。
两人穿过大草坪,到了一家转角餐厅,他们在那里排队买了热饮和甜馅饼。
馅饼很脆,刚吃一口还挺不错,越吃越腻。
这边好吃的中餐厅凤毛麟角,或许是为了迎合当地人的胃口,有种广东人做湖南菜的寡淡。
她想起中午在他家吃的午餐,不由地心生一计。
“馅饼好难吃啊,一点儿也比不上你做的午餐。”
谢津渡很懂事地提议:“那要不去我家吃晚饭,我可以再做别的给你吃。”
她就在等他这句话呢。
谢津渡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时,周景仪撑着下巴暗暗叹气。
长得帅、身材好、懂事、厨艺好、会照顾人……唯一的缺点是他叫谢津渡。
脑子里的天使和恶魔在打架。
恶魔说:“他又没有谢津渡的记忆,怕什么。”
天使说:“万一他记忆恢复了呢。”
恶魔又说:“钱都给过了,享受服务天经地义。”
是啊,钱都给了,天经地义。
没啥可焦虑的,他要是恢复了记忆,她立马甩了他不就行了。
谢津渡端着肉丸虾仁菌菇汤过来,她心安理得地喝了两口汤。
太好喝了,舌头都要鲜掉了。
紧跟在后面的是捞汁小海鲜、干锅土豆片和冬笋牛肉丝、青瓜炒口蘑还有甜点。
每一样菜都鲜咸事宜。
他还给她倒了一小杯柠檬气泡酒。
酒足饭饱之际,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她整天在忙家里的生意,好久都没有这么完全放松了。
“谢津渡,以后谁娶了你,肯定有口福咯。”
“那你呢?”他忽然问。
“我怎么了?”
“你要我吗?”
7.第 7 章
7.
周景仪惊得坐直了背。
她微张着嘴,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呢?你想要我吗?”谢津渡语气温和,面露微笑,像个极力推销产品的售货员。
她只说了句产品好,还没询价呢,他就迫不及待倒贴上来了。
——全场清仓甩卖,一件不留。
——9.9包邮到家。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个情况有点过于棘手了。
周景仪清了清嗓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干脆虚晃一枪,拿起桌上的酒瓶,拔掉软木塞,重新倒了杯酒。
酒杯还没碰到嘴唇,就被他越过桌子的手截走了。
透明的酒液,贴着玻璃杯壁剧烈晃动几下,飞溅出来,打湿了他的食指。
他扯了张巾纸,从虎口往上,擦拭到指尖,全程眉眼低垂,慢条斯理。
像个杀手在清理自己沾血的刀刃。
可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手骨节分明、细长白皙,有些让她移不开眼。
“你刚刚明明说,和我结婚的人会有口福。”他丢掉纸巾,凝眉地注视着她。
那双深紫色的瞳仁,熟悉又陌生,宛如海底深处的漩涡——长年不见阳光,冰冷、湍急,势要将周围的一切席卷进去。
周景仪意识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家伙竟然在进攻。
她当然也可以进攻反击。
但根据斗鸡博弈论,适当避其锋芒反而更占优势,也更容易取得最终胜利。
这种策略,同样也适用于感情。
周景仪交叠长腿,往前坐了坐,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以一种愉悦且轻佻的口吻说:“好啊,只要你一直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就考虑娶你,或者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
她没说不能,也没说能,而是丢给他一个假设。
他得一直失忆,她才肯要他。
意思就是不要有记忆的他。
他是他自己,也不能是真正的自己。
谢津渡绷着脸,眼睛看向桌面,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心里闷闷的。
周景仪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人,即使露出委屈挣扎的表情,依然像座精致的雕塑。
再待下去,该心软了。
她看了眼手表,站起来,披上外套。
“太晚了,我得走啦。 ”
他忙拿上钥匙,跟上去,“我送你。 ”
“不用,司机已经在楼下了。 ”她有个习惯,晚上喝酒会提前发消息给司机来接。
酒后吐真言可是商战中的禁忌。
“我送你到楼下。”
“在家待着吧。”她没给他继续讲话的机会,朝身后摆摆手,快步进了电梯。
谢津渡合上门,穿过客厅,进了主卧。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他立于窗边,身影与黑夜揉成了一团,像古老故事里的随时化烟而去的鬼魅。
那辆劳斯莱斯缓缓停在楼下,驾驶室里亮着灯,司机下车等候。
周景仪到了车边,懒洋洋打了个哈气,嘴巴翘起,蹙着额,不高兴地咕哝两下。
真奇怪,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她把小包丢进后座,扭身看向楼上。
谢津渡下意识藏到窗帘后面。
周景仪没看到人,耸耸肩,猫腰钻进车厢。
男人再次出现在窗口,目送那辆车远远消失在视野中。
不多时,一辆红色超跑划亮夜色开了进来。
谢津渡这才离开了主卧。
两分钟后,公寓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来人是那位不请自来的表弟。
“哥,我来探病。 ”布莱恩侧身挤进门,把一大捧红色康乃馨搁到玄关柜上。
谢津渡并不欢迎他,表情冷淡:“晚上来探病,是看我死没死? ”
“哪能啊? ”布莱恩蹬掉皮鞋,正要穿玄关处的拖鞋。
谢津渡弯腰一捞,将那双拖鞋拎进了柜子。
嘁,一双拖鞋弄得这么宝贝,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什么稀世珍宝呢。
不让他穿,他也懒得找其他鞋,就这么光着脚丫走了进来。
刚到餐厅,他发觉了不对劲儿。
桌上居然放着没吃完的饭菜和两副碗筷。
他眯着眼,细细嗅了嗅——
这甜甜的香味……
错不了,是女士香水。
刚刚和扑克脸一起吃饭的是个女人。
谢津渡这种低欲望的教父型男人,别说带女人回家,就是母蚊子都进不了他家。
不,只有一个女人是例外——周景仪。
所以,今晚来这里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巧了,他来这里,就是想听八卦的。
“哥,听说你名下那家要倒闭的公司,被人用一大笔钱救活了?”
“消息挺灵?”
布莱恩扯松领带,懒洋洋靠进沙发椅里。
“真是没想到,她才和你相处几天时间,就给你这么一大笔钱,什么时候才能有女人愿意给我送钱花呀?”
谢津渡冷笑:“见上帝前估计不会有。”
布莱恩被他呛了也不生气,反倒越发嬉皮笑脸。
“哥,以后咱家就靠你卖色相得了,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谢津渡没理会他冷嘲热讽,将袖子卷到手臂处,敞腿在沙发上坐下。
“我听说,她之前找你谈合作,被你放了鸽子? ”
布莱恩头皮一麻,顿感大事不妙。
看吧,这扑克脸果然派人监督他了。
布莱恩咽了咽口水,尴尬笑两声:“你不是说让我离她远点么,我只好拒绝她了。 ”
“那你让她冒雨站了多久?”谢津渡声音不大,但眉眼间流泻出来的冷冽情绪很压人。
布莱恩莫名紧张起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想给自己点支烟,手一哆嗦——
打火机滚到了地板上。
谢津渡弯腰捡起来,拿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
喀嚓——喀嚓——
那声音刺耳吓人,令布莱恩联想到一部恐怖电影的开头。
鬼怪总是喜欢在下雪天外出觅食,鲜血淋漓的皮鞋和雪粒摩擦后就会产生这样的声音。
他坐起来,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虐待她,可不那样做,她肯定不走,我不是怕你穿帮吗? ”
谢津渡把打火机丢给他,拿过来一个烟灰缸,淡声道:“她想要的合作给她。 ”
“什么?”布莱恩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
“合同有吗? ”谢津渡又问。
布莱恩赶紧打让人给他发了一份电子合同。
谢津渡凝神看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两下,似在计算什么。
半晌,他道:“单价增加60%,订购数额增加五倍,所有款项一次结清。 ”
单价增加60%?五倍数额?还一次结清?
虽然他不乐意管家里的生意往来,但他也不是白痴吧。
这些条款加一起,根本就是亏本买卖。
“哥,这样做我们没法盈利。”
谢津渡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打算解释,只说:“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
布莱恩扯了扯嘴角,开始碎碎念。
“我就好奇,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打算把你牺牲美色的钱双倍贴给她么?生意场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女人而已,何必这样费神费力地哄?”
谢津渡没说话,只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
嘶,这眼神可真够吓人的。
布莱恩打了自己一嘴巴,纠正道:“男人追老婆就是要大方一点,吝啬鬼只配打光棍。”
谢津渡不置可否,半晌又问:“她为什么要找你合作?据我所知,他们有现成的合作商。 ”
“这我哪儿知道啊?”布莱恩一拍脑门,“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爷爷? ”
“怎么说? ”
“那天,她问我能不能带她去见爷爷,爷爷年纪大,又不管事,她干嘛非要找爷爷? ”
谢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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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说:“明天你再去找她一趟。 ”
布莱恩立刻拒绝:“我不去,你上次还冻我的卡…… ”
谢津渡懒得和他打商量,直接掏出手机给自己外公打电话。
话里话外暗示布莱恩年龄不小了,得回公司管事。
直接把布莱恩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让他回公司管事,不就是强制他上班吗?
要他上班,跟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天杀的谢津渡,尽踩人软肋。
布莱恩拼命朝他作揖道歉,并用唇语说:“我明天去见周小姐。 ”
谢津渡这才挂了电话。
布莱恩有点绝望。
怎么回事?花花公子怎么还有烦恼?
*
次日下午,周景仪订了机票回国。
刚进候机厅,就收到了布莱恩打来的电话。
周景仪根本不想理他。
布莱恩连着打了三通电话,全都被她掐断了。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谢津渡,低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说:“挂我三次了。”
谢津渡淡声道:“再打。”
布莱恩噘着嘴,很不高兴,心想,真够假清高的,追女朋友,还让他去热脸贴冷屁股。
好在第四通电话终于接通了。
“周小姐,有空见一面吗?”布莱恩没敢用之前那个sweetie来称呼她,语气却比之前谄媚十倍。
“我要回国了,下次再见。”
“什么?你要回国了??”他这句话故意讲得大声,旨在告诉谢津渡他已经尽力了。
谢津渡指尖沾水,在桌上写下一串英文字母。
布莱恩会意,和周景仪说:“太不凑巧了,我爷爷还说想见见你,让我先和你谈谈。”
周景仪立马转变了态度:“我安排一下,晚点过来。”
布莱恩挂完电话,免不了嘲讽谢津渡几句:“你俩不是打得火热吗?怎么她回国都不告诉你?看样子,她也没多喜欢你嘛。”
谢津渡面色沉静,眸中没有半波澜,可那只帮在口袋里的手,到底抖了一下。
他意识到,周景仪的那句“不负责”其实是真心话。
布莱恩也不敢真把谢津渡惹毛,把见面地址商量好,立马溜之大吉。
四十分钟后,周景仪和布莱恩在金融城一家商务咖啡厅碰面。
她自信大方,从善如流,甚至不计前嫌,布莱恩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不是没钱的那种土,是只有钱啥都没有的那种空虚的土。
他怕说多了露馅,索性拿出修改后的合同让周景仪过目。
谁知她看完合同,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这个定价,你们会亏损。”
“亏也没事。”
周景仪有些惊讶。
布莱恩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有独特的销售渠道,你不用担心,商人当然不做亏本的买卖。”
的确是这个道理。
合作敲定后,两人一起喝了下午茶。
周景仪答应在伦敦多待几日。
布莱恩如数家珍般,向她介绍起伦敦适合观光打卡的景点,并自告奋勇说自己可以给她做向导。
长街对面的高楼上——
男人手持望远镜,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家咖啡厅的一切。
半分钟后,布莱恩收到一条简讯:“不许再笑,可以离开了。”
他气得眉头直蹙。
谢津渡这个变态!什么都要管!
*
从餐厅出来,周景仪收到了谢津渡打来的电话。
男人语气温和,声音带笑:“现在要见一面吗?”
“好啊,”她背靠玻璃,单手点了支烟,“你要是能猜到我在哪里,咱俩就见面,我还可以亲你一下,怎么样?”
谢津渡温声提醒:“这里抽烟会被罚款。”
周景仪闻言往四周打量一圈,见他抱着捧白玫瑰站在马路对面。
“狡猾的家伙。”周景仪轻笑出声。
“别骂了,还是想想一会儿亲哪儿吧。”
8.第 8 章
8.
下午三点,太阳失去了温度,变得又大又沉,似一颗巨大的冰淇淋球。
融化的日光,滴在高楼大厦的玻璃,再顺着墙体缓慢流淌。吸进鼻腔的空气,仿佛都染上了那种黏糊糊甜丝丝的味道。
谢津渡着一件过膝款卡布里蓝羊绒大衣,站在斑马线那头。
光在他四周萦绕颤动,脖子里围着的浅杏色围巾,削弱了他的年龄感,那双冷峻的眉眼和记忆里的少年重合交错。时间好像倒流到了很就以前。
他举起手里的玫瑰,朝她晃了晃。
红灯闪烁几下,跳转了绿灯,南北向的时间被人为地凝结住。
他踏着余晖走近,长腿迈动间,衣角翻飞起落,绝佳的身材比例可见一斑,竟有点神似上世纪彩色画报里走出的时装模特。
周景仪有想过和他重逢的画面——
也是这样的天气,他们在马路中央擦肩而过,之后各自消失在人海。
当一切发生在眼前,她忽然变得有些茫然,四肢发僵,喉咙不自觉吞咽着,手里的烟落到地上,溅起一小簇细碎的火星。
谢津渡穿过马路,走到近前,将那捧玫瑰塞进她怀里。
玫瑰馥郁的香气一把将她扯回现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碰巧路过,看到你在喝咖啡,就想来见见你。”
“那花呢?”这总不能也是巧合吧。
“找对面街角的那位奶奶买的。”
周景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果真站着一位卖花的老太太,六七十岁的模样,却并不显老,推着满车鲜花走街串巷,像是在兜售春天。
周景仪低头嗅了嗅怀里的玫瑰,目光渐至柔和。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问:“明明有红玫瑰,你为什么选白玫瑰?”
“白玫瑰是不是不太好看?”谢津渡摸着脖颈,露出那种犯错的小孩子受罚时才会有的表情问,“要不我再去买一捧红玫瑰?”
但其实他在说谎。
他买白玫瑰就是因为她喜欢。
除却白玫瑰,她还喜欢铃兰和时钟花。
这些花都无一例外地象征着纯洁、光明以及永恒的爱意。
“不用,”周景仪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这就是我喜欢的花。”
在她看来,没有记忆的谢津渡,似乎保留了那个谢津渡的潜意识。
又或许是他误打误撞买对了。
谢津渡见她心情不错,小心翼翼询问:“我们今天可以去约会吗?”
周景仪有些忍俊不禁:“这个时间点约会,又要带我去哪儿吹冷风?”
他有些窘迫,似乎是被她的问题难住了。
“地方你选就行,我都愿意。”
“这样啊?”她眼珠一转说,“那就去酒店吧。”
“酒……酒店?”谢津渡大脑有点缺氧,舌头直打结。
周景仪看他这副模样,越发生了逗弄他的心思。
手指握住他的围巾,轻轻一扯,再松开,食指弯曲着探上去,一点点触碰他发烫的脸颊。
“怎么?你害羞啊?”
“……”他现在根本不用演,脸红的快熟了。
她在摸他的脸、还有下巴,动作轻柔,像在抚弄小猫或者小狗。
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心脏好像也在膨胀、挤压。
怎么办?他快要变成一堆泡沫了。
周景仪见他这般模样,抖着背笑起来,笑声张扬放肆,宛若一粒粒玉珠滚落在青石板上。
谢津渡知道自己被她戏耍了也不恼。
周景仪笑够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往前走:“找正经地方约会去。”
她居然主动牵了他……
谢津渡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只白皙的左手上。
她手指纤细修长,柔软干净,海水蓝撒金的甲片闪闪发光,可爱又精致,就是手背冻得通红。
这么冷的天出门竟然没戴手套!
他忙从侧袋里拿出自己的手套递过来。
“不用手套。”她说,“你焐,不许用手套。”
“怎么焐?”记得小时候,她喜欢把手塞他衣领里,这招现在行不通。
“笨死了。”周景仪松开他的手腕,脸别至一旁,小拇指靠过来,状似不经意地点了点他的掌心。
细微的触碰又移开,像一粒石子坠进平静的湖面,痒意涟漪似的层层漾开,撩拨着,晃荡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她都暗示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没半点反应。
真是个木头做的!
周景仪气鼓鼓把手塞回口袋。
谢津渡察觉她不高兴,暗骂自己愚钝。
他手臂靠过来,捏住她的腕骨,将那只纤细的手从大衣口袋里缓缓抽出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周景仪轻咬住嘴唇,想要挣脱。
奈何他根本没给她机会,五指收紧,将她的手团成小拳头,包饺子似的裹进掌心。
好大的力道,好烫的体温……
周景仪绯红了脸,又不想被看出端倪,故作愠怒地凶他:“谁允许你牵我手了?”
他略显笨拙地开口:“不可以吗?”
算了,算了,焐手而已,才不是什么暧昧。
而且,是她先放的钩子,顶多算是她鱼饵放的好,鱼又比较听话。
说话间,天色暗了下来。
那颗挂在西天的“冰淇淋球”不见了,乌云翻滚,野风呼嚎,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变天了,”周景仪耸耸肩,“我们的约会计划泡汤了。”
谢津渡怕她以天气为借口拒绝自己,忙提议道:“这附近有酒吧,我们可以在那里待到雨停。”
去酒吧?这个提议一点也不谢津渡。
她从前喜欢玩儿,有一年过生日,朋友们提议拎上蛋糕去酒吧热闹,谢津渡听完立刻说不去。
一大群人围着他好说歹说都不成,最后没办法,她也没去。
因为这件事,她被朋友嘲笑惧夫。那时候小,又要面子,她气得两天没理他。
第三天,谢津渡拎着礼物登门道歉。
她凶巴巴问他,为什么不能去酒吧?
他说,酒吧里乱,坏人多,不安全。
她不依不饶地同他吵架,怎么就不安全了,别人不都去吗?
他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不想你出任何意外。
一晃过去了好多年,她还清楚地记得他说那些话时的表情:认真、温柔、真挚。
那样的表情,再也没出现在第二个人脸上。
谢津渡,也只有谢津渡。
记忆里的少年,和眼前的男人重叠到了一个画面上。
她眼睛乌溜溜转了一圈,说:“好啊,那就去酒吧约会。”
谢津渡在伦敦生活的几年,日子过得乏善可陈,酒吧、夜场这些热闹的地方他通通没去,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哪家酒吧好。
周景仪在地图上选了一家距离这里最近的Pub。
走路过去不过几百米,酒吧在一幢大厦的顶楼,内饰与一些传统酒馆不太一样,没有厚重的墙体和狭小的空间,反而有一整视野开阔的面落地窗。
天气好的时候,在这里观夜景应该别有一番意趣。
他们来得早,靠窗的卡座还有空位。
点餐过后,外面下起了下雨,哗哗啦啦。
观景玻璃经过特殊处理,尤其适合听雨。
周景仪撑着下巴,看那些飞溅在玻璃上的小水滴汇聚滚落,酒吧里闪烁的彩灯将它们映照得如同千万只萤火虫。
服务生送餐时,点亮了卡座上方的小灯,霎时间“萤火虫们”退去了光彩。
落地的玻璃成了漆黑镜面,谢津渡的侧脸倒映其中。
周景仪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甜酒,在那玻璃里欣赏起他的美貌。
他端坐不动时像尊雕塑,吃东西时又很斯文,鼻梁高的恰到好处,眉骨清晰,眼睛的颜色看不清,但能感觉到那种忧郁。嘴唇的颜色偏红润,接吻的时候触感应该会很软。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惹笑了……
谢津渡听到动静抬头——
周景仪收回视线,放下酒杯,捏起刀叉,一下一下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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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里的炭烤章鱼。
谢津渡顺着她刚刚的视线看向窗外,不误意外地看到了自己。
他耳根不自觉发烫,又有些窃喜。
至少她还是留恋他这张脸的。
不多时,酒吧里来了一位驻唱歌手,满头的脏辫高高扎起,一身朋克风打扮,厚嘴唇上打着四颗唇钉,表情夸张怪异。
这人身上唯一符合周景仪审美的东西,是他挂在胸前的那把白色电吉他。
一束光打过来,那人原地起调,一口气弹了四首曲子,节奏轻快,引得人群跟着摇摆。
这是一家音乐酒吧。
老板为了吸引人气,每隔三天举办一次比赛,获胜方会获得300镑的奖金。
获胜方可自主选择拿钱走人,或者作为擂主等待后面的挑战者,擂主保擂成功一回,奖金翻倍一次。
这位脏辫男是过去一个月的擂主。
因为一直没人赢过他,奖金池已经累计到了7.6万英镑。
今晚谁要是赢过他,酒吧老板会一次支付7.6万镑给赢家,反之奖金会继续翻倍。
高奖金吸引来了大批挑战者。
晚上八点,原本宽敞的酒吧被挤得水泄不通。
周景仪小酌几口,看起了热闹。
第一个上去挑战的人,弹了半首曲子就败下阵来,第二个上去的也没有成功。
一连八人,全部败北。
脏辫男握着话筒,兴奋地喊叫:“我就是整个伦敦最厉害的吉他手,美国人不行,德国人不行,意大利人更不行。”
这家伙真够吵的,窗外雨声是一点儿都听不见了。
她从卡座里站起来,想去趟厕所,忽然被那脏辫男点了名:“嘿,窗边的那位日本女孩,别理你那男朋友了,过来一起喝杯酒。”
环顾四周,就她一个女生站在窗边。
这句日本女孩是叫谁的,再明显不过。
瞎了眼的死洋鬼子,竟然敢骂她是日本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酒我不缺,我要你的奖金,”周景仪拿起桌上的酒杯,朝那人比了比,“给我十分钟时间准备,今晚,我要让你哭着回家。”
一时间,四周全是起哄看热闹的。
谢津渡目露担忧。
周景仪没给他反对的机会,一把将他牵起来,扯进了卫生间。
“你去把里面的衬衫脱下来给我。”
“脱衣服?”他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对,脱下来给我穿。”
她粲然一笑,耳畔的蓝宝石闪着光,和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遥相呼应。
早上出门时,她不知道要来酒吧和人比赛,这会儿总不能穿着毛衣上去弹吉他。
她打算用他的衬衫来变装。
谢津渡照做了。
他脱掉衬衫,真空穿着大衣,胸口的皮肤露了一片在外面,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周景仪一心要想着找脏辫男报仇,连胸肌都没细看。
她接过衬衣径直去了女士卫生间。
再出来时,外套、毛衣、内搭全脱掉了。
那件黑色男士丝缎衬衫,被她倒过来穿在身上,用刘海夹固定后,爆改成了一字肩上衣。
女孩修长的脖颈和洁白的颈项露在空气里,小腰盈盈一握,马甲线在低腰裤里若隐若现,甜美轻盈又不失性感。
谢津渡看呆了,心脏怦怦直跳。
好好看。
好看到……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
今晚他们不该来酒吧的。
周景仪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噘着嘴嘟囔:“其他倒还好,就是这黑色有点过于单调沉闷了。”
她摘掉左边的耳饰,在领口处做了枚小胸针。
那枚蓝宝石耳环意外成了点睛之笔,让她看起像个暗夜精灵。
妆是没时间化了,她将长发放下来,稍作整理,又补了点口红,转过来问谢津渡:“好看吗?”
谢津渡木然点点头,像只呆掉的孔雀。
半晌,她把背对着他说:“男朋友,帮忙扣一下最上面的扣子。”
9.第 9 章
9.
男朋友……
她竟然喊他男朋友?
不似之前那般的戏弄,而是亲昵、温柔地叫他男朋友。
可她不是说,做她男朋友的前提是永远不记得以前的事吗?
她是不介意他会恢复记忆,还是一时兴起?
没事,就算那样也没事,他安慰自己。
这样的转变,已足够令他灵魂颤栗。
他愿意被她踩在脚下玩弄,哪怕明天就被抛弃。
至少今晚,天使用她洁白的裙摆扫过恶魔漆黑的面庞。
周景仪见他半天没动静,转头催促:“快点儿啊!我还得出去呢。”
他忘了回应,只觉得她生气的模样都可爱。
“谢津渡!”周景仪耐心耗尽,想发火。
他猛地回神。
昏暗的灯光下,女孩如瀑的长发铺撒在后背,泛着盈盈的光泽。
想要扣纽扣,得穿过这些柔软蓬松的发丝。
手指刚碰上去,一阵暖融的香气便扑至鼻尖——
橙花和海盐饼干混合的味道。
他咽了咽嗓子,好想把鼻尖贴上去轻轻地嗅,慢慢地吻……
扑通——
扑通——
他的心鼓胀、跳动,像一尾离水蹦跶的鱼。
周景仪也觉得头发碍事,一歪脑袋将长发捋至一边。
绸缎质地的发丝从他手心流淌过,冰冰凉凉。期间,她的手指短暂地触碰到了他的手背,又小鹿般跳走了。
没有了发丝的遮蔽,洁白漂亮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那对纤细漂亮的蝴蝶骨让她看上去更像天使了。
他不敢多看,觉得那是对圣洁的亵渎。
手指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背部皮肤,往下寻找纽扣。
周景仪边等他扣扣子,边碎碎念:“一会儿,我一定要让那个脏辫小鬼喊我一声姑奶奶,竟然敢说我是日本人,真的要把我气死了……”
谢津渡不是故意不搭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两粒纽扣霸占了。
因为过度紧张,他指尖在发抖,手心在出汗。
周景仪没在说话,忽明忽暗的灯光在她后背上跳动。
好漂亮,好想触摸……
他被心底的恶魔驱使着,又被那跳动的光蛊惑,指尖一点点靠近……
一下,只碰一下,他对自己说。
指腹在她脊柱上短暂地轻点过后,迅速移开。
周景仪也感觉到了,湿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吸盘,引得她一阵颤栗。
他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吧,她想。
“弄好了。”谢津渡把手从她后背上移开。
“衣服帮我拿着,我一会儿还要穿。”周景仪冲身后嘱咐完,快步出了盥洗间。
四周奇静无比,头顶的灯一闪一闪地跳动着,他抱过那堆她换下来的衣服,呆愣愣地立在那里。
这些东西上沾满了她的体温和气息,是那种让他陶醉到晕厥的味道。
他萌生出某种错觉,仿佛怀中抱着的是她……
胳膊不自觉地收紧,鼻尖贴上去细嗅,想将这些记录进身体。
人群突然尖叫起来——
比刚刚更吵。
他想起周景仪还在外面,忙抱着衣服追出去。
他的天使已经站到了聚光灯下,肩薄腰细,发丝飞扬发着光,没有刻意的浓妆艳抹,但就是很镇得住场子。
有人送了把吉他上去,她道了声谢,抱进怀里,几下调好了音。
周景仪是今天晚上唯一一个上去叫板挑战的女孩,又是亚洲面孔,虽不明实力,但勇气可佳,加上脸蛋儿漂亮,引来无数人加油打气。
临时主持插进来说话:“比赛共三局决胜负,我们有三种不同的比赛方式,由你们自由选择顺序。”
脏辫男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你来选第一局。”
周景仪轻蔑一笑,朝他抬了抬下巴,用流畅的英文说:“还是你先选吧,弱者优先。”
脏辫男觉得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最后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选了最拿手的对战方式——倒放复刻。
主持人稍作解释,观众席随机找人倒放一首曲子,谁先用吉他复刻出原声,谁就赢。
周景仪点点头,表示已经清楚规则。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音响里叮叮当当响起一段旋律,倒放开始了。
周景仪闭眼听了不到5秒钟,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脚趾打着节拍,原地起调,指尖在琴弦上由慢到快拨动,光在她周身跳动、摇曳。
熟悉的前奏响过一阵后,选曲人跳起来起来大喊:“天啊,难以置信,就是它,就是它。”
紧接着,人群兴奋地叫起来——
周景仪对比毫无波澜。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指尖拨弹,身体和吉他的旋律融为一体,她被光照亮,或者就是光本身。
所有人都被那曲子里的忧伤情绪感染到,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浓烈的情绪直至高潮处戛然而止——
她的手指短暂地离开吉他,朝台下卷手示意。
霎时间,所有人跟着旋律一起高唱起来:“I stay up all night. Tell myself I''m alright. Baby, you''re harder to see than most…”
谢津渡的目光被她牢牢吸引,磁石一般追着她跑。
周景仪注意到了他,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直到那句,“How do I love,how do I love again?How do I trust,how do I trust again”时,她朝隔着人群他投来一瞥。
谢津渡鼻头泛酸,眼眶骤然变得潮热,直至哽咽。
好在,她没再看他。
最后一个音符弹完,周景仪轻拍吉他,利落收音。
鼓掌、欢笑声、哄闹声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酒吧里的热闹气氛到达了顶峰。
唯一感觉不妙的是脏辫男。
迄今为止,他没有在这个项目上输过。
“第二局我们比即兴原创复刻吧。”他说。
观众席里有人站出来嘘他:“现在轮到这位女士选比赛方式了。”
脏辫男扭头,故意激将周景仪:“你要是不敢比这个,我们就换别的。”
不敢比?呵,笑话,她从三岁开始玩吉他 ,还从没怕过。
周景仪有些烦躁,拨了拨长发,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冷:“就比这个,你即兴,我复刻,这样更快。”
即兴原创复刻,为一方即兴演奏,另一方现场复刻,复刻方原封不动地再现演奏就算赢。
由于演奏方的曲目是现场临时创作,复刻方不仅要拥有绝对音准,还要有超强的记忆力。
脏辫男手一挥,让人送来了电子琴。
周景仪从鼻子逸出一声轻笑,这家伙还挺聪明,知道用电子琴来增加难度。
一个乐队不可能集齐所有的乐器手,电子琴可以根据需要切换不同的乐器声,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这种缺陷。
厉害的键盘手,甚至可以做到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
脏辫男调音过后,人群自动安静下来。
吉他起调后不久,他左手吉他、右手键盘,来回切换演奏,行云流水。
这么流畅的操作,根本不像是即兴发挥,更像是提前写好的谱。
有内行人听完,摇摇头感叹:“这么难的调子,就是对着谱子扒,也得要一个晚上才能记住。”
谢津渡有些担忧地望向周景仪——
聚光灯下的女孩坐在椅子上,远比他想象的从容,她抱着吉他,目光沉静,姿态放松,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
几分钟后,脏辫男结束了演奏
周景仪不紧不慢地走到电子琴前。
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同样的吉他起调,同样的左手吉他、右手键盘,她动作熟练,没有丝毫犹豫,身体跟着节拍轻轻摇摆。全程不像是在和人对战,倒是像在享受音乐本身。
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竟然一个音也没弹错!
脏辫男的脸色,由白转红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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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输赢已成定局。
周景仪把借来的吉他还回去,信步走到脏辫男面前。
“抱歉,你的奖金就归我了。记住,下次别再把中国人认成日本人。”
脏辫男下颌绷紧,脸部肌肉剧烈扭曲,鼻孔张大一掀一掀地往外吐着粗气,眼睛憎恶地看向她。还没有人敢抢这么抢她的钱,那是他的钱!
“去死吧,臭女人!”他举起手里的吉他狠狠砸过来——
谢津渡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
他本能冲上前,一把将周景仪护在怀里。
冲着她脑袋击打过来的吉他,落到了他后背上。
砰——
很重的声响,电吉他霎时间分离断成了两节。
满座哗然。
脏辫男见没打到她,还欲二次行凶,谢津渡微侧过身体,握住对方手臂,用力往回一扭——
咔咔两声,仿佛有什么清脆地断裂了。
脏辫男抱着胳膊,撕心裂肺地哀嚎。
谢津渡将周景仪搂至一边,抖开手里的外套将她包裹进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征询:“不玩了,回去好吗?”
她吓得不轻,靠在他胸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他不再管酒吧里的事,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有人追上来问:“奖金你们不要了吗?”
那可是七万多英镑,折合人民币七十多万,多少人今晚来这里都是为了钱。
谢津渡略停下脚步,朝身后说:“留着请大家喝酒吧。”
周景仪的司机一早便在楼下候着了,见二人出来,忙把车开了过来。
后座车门打开,亮着一道暖橙色的光。
雨停了,风很烈,马路上亮着无数金色的小水洼。
谢津渡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座椅里,扭身欲走——
周景仪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声音娇滴滴的:“你就这么走啦?不送我吗?”
他当然想送,可是……
“不许走,你得送我回去才行。”她命令道。
“好。”
去酒店的路上,她酒劲儿上头,在他怀里找了个姿势靠着假寐。
他们一块儿长大,她赖他怀里睡觉的次数,没有五百回也有三百回。
谢津渡还是会紧张,手指僵硬地蜷在一起,好想抱她……
圣诞节快到了,伦敦街头的灯饰装扮焕然一新,霓虹灯光泄进来,她眼皮掀开一道缝,瞥见他欲收未收的手臂。
“想抱就抱!”她看穿了他的心思,直白提醒。
“我没……”
谢津渡话说一半卡住了——
周景仪拉过他的手环上来,“这样抱,我教你。”
僵硬手臂软下来,他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没敢再动。
“你后背怎么样?”她问。
“不疼。”他答。
她不信,坐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攫住他,问:“真不疼?”
他不想让她担心,故意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你没穿毛衣冷不冷?”
“当然冷啊,”她噘着嘴,不忘调戏他,“你再搂紧点儿。”
“……”
谢津渡越是藏着掖着,她就越想一探究竟。刚刚脏辫男砸他的那一下,吉他都断了,他背上伤得肯定不轻。
既然问了不肯说,那就只能直接看了。
她可是天生的行动派!
到了酒店门口,二人下车,周景仪亲昵的环住他的胳膊,说:“走吧,跟我去楼上。”
“太晚了,还是……还是……”
“难道你要穿成这样回去?”她指了指他大衣的领口,那里没有遮蔽物,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
“你这也太暴露了。”
“……”
“万一遇上变态怎么办?”
“……”
周景仪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将他拉进了电梯间。
两分钟后,她合上房门,踢掉高跟鞋,朝他抬了抬下巴说:“好啦,现在没人了,把衣服脱掉吧。”
谢津渡没动。
她走近几步,将他摁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10.第 10 章
10.
说实在的,周景仪让他脱衣服的时候,目的还是十分单纯的,无非是帮他检查检查伤口。
但谢津渡之后的反应完全动摇了她的意志。
他坐在床沿,抬眉看了她一眼,唇瓣翕动几下,脖颈低下去,眼睛看向地面,耳朵烧得通红,手指犹犹豫豫搭在纽扣上,迟迟没有动。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古装片里女主洞房花烛夜才有的那种娇羞感。
“月月,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你都考虑好了吗?这可是在酒店。”
周景仪深吸一口气,后背滚滚发烫。
她现在真的好像个马上要辣手摧花的变态!
“我只是……”她慌忙把打在他肩膀上的手挪开,“我只是想看看你背上的伤,没别的意思,你别乱想。”
姓谢的乱她道心,害得她讲话都不利索了。
他点点头站起来,背身过解开大衣,露出半边后背,再坐下。
肤若凝脂,香肩半露……
到底在想什么鬼词语!
一道醒目的淤青映入眼帘,他之前受伤包扎的绷带还在,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这回的伤还是为她受的。
“你在酒吧那会儿,干嘛非要替我挡那一下?”
“我不想你受伤。”
谢津渡的回答很简单,简直和当年他不让她去酒吧时的那句“我不想你出任何意外”异曲同工。
周景仪指尖在那处淤青上碰了碰,听见他嘶了声气。
“刚刚在车上,又为什么嘴硬说不痛?”
“你问当然就不痛。”他说。
“我是神仙啊?问一下你就不痛?”她抱着胳膊笑起来的。
“差不多。”她是他心里唯一的天使。
伤的这么重,得赶紧找点药抹抹才行。
周景仪打开行李箱,乱翻一通,这才想起跌打万花油因为不能过海关被她扔了。
“等我一下,我出去给你找点药。”
说完她换了鞋子去了楼下,留他一人待在房间。
这个房间是退掉又重新订的,没有多少她的气息,冷冰冰的。
扫视一圈后,男人的目光停在那只敞开的行李箱上——
她刚刚找东西太急,将里面的贴身衣物翻到了上面,丝质吊带裙、蕾丝睡衣,还有细绳款的女士内衣。
他盯着那堆东西看了一会儿,脑海里不自觉幻想她穿上这些衣服时的模样,一时口干舌燥。
房门“咔哒”响过一声,她回来了。
谢津渡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好快。”他没话找话,生怕她发现自己看了不该看的。
“是啊,药店好远,不过我没去。”她俏皮地眨眨眼,朝他晃了晃手里的arnicare药膏,“前台的姐姐人美心善,给了我这个。”
“嗯。”他应着声,尽量不乱看,可心脏突突直跳。
“转过去,我帮你擦药。”
他只好僵硬地照做。
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触感极其敏锐。
她沾着冰凉药膏的指尖刚碰上来,他后背一颤,不自觉吞咽起嗓子。
周景仪连忙移开指尖,问:“很痛?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不是痛,是痒,钻入骨髓般的痒,没法把手伸进去挠的那种痒。
“还好。”他说。
虽说如此,她还是减轻了力道,边帮他涂药,边对着淤青出吹气。
更……更痒了,不止痒。
他的脊柱在发烫,皮肤在发热,身体发生了某种异样变化,那是一种近乎失控的妄念。
好想抱住她,好想用力侵占她……
不,不行,不能那样做,她会生气,还会痛。
身体越来越紧绷,他咬着牙关,拼命克制着那股焦渴。
好在药很快涂好了。
周景仪瞥见他鼻梁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问:“你很热?”
“不热。”他说。
经过刚刚的心理折磨,他的嗓音听上去有几分干涩的沙哑。
周景仪清理干净手指,帮他倒了杯水。
“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要帮你上药。”
他接过去,喝了几口,垂眉问:“以前你也帮我上药?”
“是啊,经常,”她低下头,指甲漫不经心地在玻璃杯上轻敲两下,“你可是受伤专业户呢。”
恍惚间竟想到了从前的旧事——
谢津渡第一次在她面前受伤是在初一那年的春天。
揍他的人是高他们一届的男生,名字忘记了,只记得那人网球打得好,模样清秀,有点撕漫男的气质,当时在学校很出名。
机缘巧合,她和那个男生在网球馆打过几回球,成了普通朋友,偶尔见面会互打招呼。
她交朋友,谢津渡向来反应平淡,根本不存在什么吃醋嫉妒发疯之类。
谢津渡和那男生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交集。
那天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在体育馆打了一架。
她赶到的时候,男生正挥拳往谢津渡脸上招呼。管他是谁,打她小竹马就是不对。
她冲上去,揪住那男生的衣服,一把将他扯开。
男生踉跄几步,靠在墙边,看鬼似的看向谢津渡说了一句话。
她的注意力都在受伤的谢津渡身上,根本没听男生的解释。
她同他大吵起来,一直将他骂出了体育馆。
后来,她和那男生碰面连招呼也不打了。
“你能和我说说吗?”眼前的谢津渡突然开口。
周景仪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反问:“说什么?”
“从前的事。”
他这双灰紫色的眼睛,自带忧郁的底色,让她没法拒绝。
她点点头,把刚刚想到的这件事说给他听……
其实,这并不是故事的全部。
看似是那个男生挑事生乱,事实却恰恰相反——
谢、周两家离得不远,上初中之前,每个周末周景仪都会和谢津渡挤在一起玩儿,他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他家的鱼缸里养着她喜欢的斗鱼;他家的露台上种着她喜欢的风铃草;他家的书柜里藏着她不敢带去学校的小说;他家的抽屉里塞满了她玩腻了的手办;就连他的床头柜里也堆满了她喜欢的零食饮料。
可是,从某个周末开始,她忽然不来了。
她说在学网球,还说谁谁打球的样子很帅,像漫画里的人。
他见过那个男生几回,是挺帅,而且是她会喜欢的那种帅。
周景仪不来和他玩,却总在和那个男生打球,这让他产生了恐慌。
她可能再也不来了……
他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那天下午,他去体育馆找到了那个男生,并在男生喝水的杯子里放了蝌蚪。
之后,他打电话给景仪说有事在体育馆碰面。
男生打球渴了,到场边喝水。
他从暗处走来说,阴恻恻提醒:“杯子里有蝌蚪哦。”
男生往杯子看了一眼,差点吐了。
“你脑子有病吧?”那人一把扯过谢津渡的衣领。
谢津渡扬了扬眉毛,继续挑衅:“你打球时软绵绵的,跟蝌蚪似的,手臂肌肉没发育完全,腿更是短的像柴犬。”
男生照着他脸颊就是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倒地后谢津渡不再还手。
所以,周景仪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他单方面挨揍的情景。
那时候,她也有像今天一样给他擦药,棉签沾两下药,气鼓鼓地骂两句网球男,再轻轻摁在他脸颊的伤口处。
就算他说不痛,她也会往伤口上吹气,潮润润、甜腻腻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反复回味。
周景仪讲完往事,抬腕看了下时间。
“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衬衫。”他说。
她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从他那儿抢来的衬衫,忙拎着衣服去卫生间换。
再出来,她将那件衬衣还给他。
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但感觉大相径庭。
她穿过的衬衣,带着皮肤上残存的温度和香气。当它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时,有种肌肤相亲的暧昧感,就好像他们刚刚一起做了什么很亲密的事。
好喜欢……
谢津渡整理好外套,站起来。周景仪绕过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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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司机。
号码还没拨出去——
他忽然伸手到她耳侧,将手机拿走了。
“等等。”他说,“你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她愣怔地望着他。
谢津渡喉结滚了滚,吞吞吐吐地组织着语言:“下午在金融城的时候……你好像说过,只要我能猜到你在哪里,就会亲我一下。”
这家伙竟然还记着这件事!
周景仪正想说那是玩笑,却见他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己——
“那……那现在可以亲了吗?”
周景仪捏住手指,心里有点乱。
谢津渡见她似乎不愿意,摸了摸后脖颈,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在想……你是不是忘了?”
她当然没忘,她记得一清二楚。
谢津渡皱皱眉,说:“你要是想赖账,我也可以理解,毕竟……”
“胡说,谁要赖账了啊?”周景仪打断他。
她向来一诺千金,从不骗人。
不就是亲一下吗?又不是没亲过。
小时候她都亲腻了,也没啥稀奇的。
“你过来点。”她命令。
谢津渡往前跨了小半步,侵占到她的安全距离里。
周景仪明显感觉头顶的光暗了一瞬,他个子真高。
“低头。”她继续指挥。
谢津渡乖顺地将脸送到了她面前。
周景仪的表情僵了一瞬,距离好近,他的呼吸喷洒到了皮肤上,又热又痒。
宜速战速决!
她嘴唇凑过来,在他脸颊上飞快啄了一口。
“啵——”
是气泡冲破玻璃瓶的声音,是冰雪融化的声音,是在地下闷了一冬的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
他呆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睫毛颤了颤,如同被春风拂动下的柳叶。
“亲完啦。”周景仪松了松肩膀,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个吻,“走吧,送你回……”
谢津渡忽然握住她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摁压在她颈部动脉上,使得她无法低头。
他一点点靠近,鼻尖贴上她的鼻尖,轻轻蹭动,唇瓣近在咫尺,温温热热。
想亲他,好想亲他……
她闭上眼睛,仰起下巴,大胆迎上去——
谢津渡却在那一刻松开了她。
没有亲到!
她心里空落落的,有种咬钩的鱼断线跑掉的无力感。
“只能亲一下。”他笑着把手收进口袋,“再亲就是你承认喜欢我。”
还挺狡猾!
恰在此时,手机进了通电话。
周景仪刨了刨头发,拿上手机去了南侧的露台。
来电人是她亲哥周迟喻。
“我听妈说你去伦敦了?”
“来处理点儿事情。”她说。
“见到谢津渡了?”
“见了啊。”不仅见了,刚刚还亲了。
“你离那姓谢的远一点,别着了他的道,那家伙看着就一肚子坏水,等你回来,我给你介绍点帅哥认识。”
“周迟喻,”周景仪觉得不对劲,“你该不会是在学妈变相催婚吧?”
“催什么婚,我哪有那闲功夫。你哥我是怕你禁不住谢津渡的诱惑,弄点帅哥给你洗洗眼睛,省得你一叶障目。”
“你不一叶障目,你现在人在哪儿?”
“怎么还扯上我了?”
“不说我也知道。”季云珂不在北城后,周迟喻每年生日都在美国过。
“说正事,明天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周迟喻问。
“不挑,爱马仕最贵的包就行。”
“你直接去零元购不是更快?”
周景仪挂完电话,回头,见谢津渡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光偏爱长得帅的人,落在他脸颊处的阴影都是精致的。
今晚耽误的太久了。
“走吧,陈叔应该休息了,我先送你下去再叫车。”
她说着话,径直往门口走。
谢津渡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做什么?”她有些愠怒地看向他。
“要再亲一下吗?”他问。
11. 第 11 章
11.
刚刚故意躲开她的亲吻,现在又特地跑来讨要,欲擒故纵的意味太明显了。
“好啊,当然可以。”她拨了拨耳畔的碎发,长睫轻轻掀动,眼底含笑,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过……为了防止你再次逃跑,我需要先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
周景仪没回答,俯身在行李箱里翻了翻。
半晌拆开一双崭新的丝袜,她握住袜口,拎起来,挥动几下,仿佛那是一根可以让人皮开肉绽的马鞭。
她走到他身后,用那“马鞭”捆住了他的双手,再回到身前,指尖戳着他的胸口,迫使他倒退两步,陷进身后宽敞柔软的沙发椅里。
又变成了居高临下的视角。
她在上,他在下。
谢津渡想说话,被她捂住了嘴巴。
她摁住他的肩膀,倾身靠过来,长发扫过他的脸颊,落在他脖颈里。
柔和的香气快要把他溺死了。
谢津渡挣扎着要起来,被她出声警告。
“别动。”
他对她的命令,总是会条件反射性的服从。
就像一只任她亵玩的犬。
周景仪握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
这个动作,有点对他刚刚捏她后颈的报复意味。
动物世界里的无条件投降——引颈就戮。
指尖沿着颈部的动脉往下游移……
男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贴近了,戏谑点评:“脖子真长啊,喉结也饱满。”
他吞咽着嗓子,提醒:“还没准备好吗?”
“是差不多了。”她点点头,重新捏住他的下巴,柔软的唇靠近,呼吸吐落,馨香甜腻。
唇珠碰到了他的上唇,他张嘴要吻,被她躲开了。
“原封不动的猫鼠游戏,还给你,感觉怎么样?”
“我错了,”他说,“你罚我吧。”
“好啊,”周景仪搂住他的脖子,轻哂,“那就罚你不许回吻我。”
光在颤动着,柔软的唇瓣覆盖下来,甜腻软糯——
他额角青筋凸起,忍耐到达了极限。
好想捏住她的下颌,用力吻她,挤碎她。
或者……吃掉她,就像野兽吞食猎物一样。
下一秒,狂躁汹涌的情绪被轻而易举的抚平了。
周景仪闭上眼睛,轻轻吮住了他的唇瓣。
令人心颤的濡湿感。
好喜欢、好喜欢她。
等反应过来时,他眼睛里溢出了晶莹的泪滴。
周景仪亲腻了,睁开眼睛,解掉他手腕上的桎梏,隐隐瞥见他脸颊上潮湿的泪痕。
“你怎么哭了?”
“高兴。”他低头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声音哽涩。
“高兴什么?”
“第二个吻是喜欢。”他说。
周景仪没反驳,她确实喜欢,只不过是欲念强过心动的那种喜欢。
她替他拭去泪水,微微弯起嘴角。
“祝你今晚好梦。”她说。
*
谢津渡回到家中,脑袋那种类似醉酒后的沉甸感还没消散。
他一气儿灌下去两瓶冰水,依旧于事无补。
心脏像是坏掉了一样,怦怦跳个没完。
客厅里没开灯,卧室也暗着,窗帘没拉,街灯斜斜地落在被子上。
他脱掉外套和长裤,仰面倒在被子上,指尖颤抖着触碰唇瓣,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今天亲了他。
她还喜欢他。
太好了。
他一整晚都在做梦,梦里全是周景仪。
她穿上了那件吊带睡衣,肩膀白皙,腰肢纤细,唇瓣柔软。
濡湿的触感从现实蔓延到了梦境,带着蛊人的声响和致命吸引。
汗水浸透了衣服,他猛地惊醒坐起来。
天还没完全亮,路灯熄灭,冷风拍打着窗台,室内的一切陈设都成了灰蓝色。
他想象着梦里的细节,胸膛剧烈起伏。
“哈——哈——”
身体在早晨像只茹毛饮血的野兽,丑陋僵硬不知廉耻。
他起床洗澡、换衣服,弄了点东西填饱肚子。
两小时后,电话声突兀地响起。
是布莱恩。
“爷爷今天要见她,你过来吗?”
“几点。”
*
因为要去拜访那位康博里斯老先生,周景仪一大早就起床做准备了。
登门造访不能空手,但也不能赠送过于昂贵的东西,否则对方会将那视为贿赂。
她从布莱恩那里打听到老先生喜欢喝茶,便精心挑选了一套茶具作为礼物。
布莱恩发来的地址在伦敦北区的一处庄园,驱车过去个把小时。
早些年她在伦敦参观过一个类似的庄园,不过那时候是在夏天。
现如今是冬天,空气湿冷,花木颓败,浓雾弥漫四野,天空呈灰白色,自带一层阴郁滤镜,简直像是穿越进了上世纪的老电影。
庄园里的建筑物有一定历史了,至少不是最近几十年的产物。
正愁怎么才能找到人,布莱恩从不远处过来朝她挥了挥手。
周景仪跟着他穿过一个温室花圃进入到府邸内部。
和外面的冷森潮湿不同,这里温暖舒适,装饰豪华。
肖恩康博里斯先生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年过古稀,依旧健康硬朗,他刚骑马回来,一身骑马服打扮,面色红润。
摘掉帽子后,周景仪注意到他生了一头英国人里少见的黑发,鼻梁高挺,灰紫色的眼睛小而明亮。
布莱恩做完介绍,康博里斯笑起来说:“我们可以说中国话吗,我更喜欢说中国话。”
“您是混血儿吗?”
康博里斯点点头:“我祖辈都是中国人,我母亲是康博里斯家的独女,父亲入赘进康博里斯家。我爸爸姓肖,所以肖恩就是我的中文名。”
周景仪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他,肖恩端在手里左看右看,很是喜欢。
“十几年前,我女儿也寄过这样一套茶具给我,她说那叫紫砂壶。我说那不就是陶瓷,她说我没文化。”
“那她一定去过中国,生产紫砂壶的城市很漂亮。”
“对,她从小在中国长大,也嫁在中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他那双灰紫色的眼睛里蒙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周景仪适时转移了话题,和他聊起刚刚见到的那个温室花圃。
老先生讲起他的花圃,滔滔不绝,从选种扦插讲到追肥补土,事无巨细。
花圃是他结婚时为妻子种的。
一旁的布莱恩用“塑料”中文补刀:“可惜我奶奶还是把你摔(甩)了,回中果(国)了,人家不喜欢花,喜欢中(果)小伙。”
周景仪差点没憋住笑。
肖恩举起手里的手杖,敲了布莱恩一记:“让你和你哥学中文,你学了什么?”
布莱恩看了一眼周景仪,忙把自己爷爷拉去一旁说悄悄话:“爷爷,您可别说漏嘴了,别再提我哥,他在追这女孩呢,得把机会留给他表现。”
肖恩疑惑道:“津渡在追她,我为什么不能说?我们家条件很差吗?”
布莱恩故作神秘地说:“这是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老人家不懂。”
肖恩又给他一记手杖。
早晨很短,很快到了中午。
肖恩邀请她留下一起用午餐。
今天的菜和平时不太一样,肖恩有些疑惑,问管家:“家里换厨师了?”
布莱恩叉起一块菠萝烤鸭塞进嘴里,嚼了嚼说:“没换,这是我哥亲自下厨做的。”
肖恩放下筷子,面色一喜:“你哥来了?”
“来了啊。”一大早就来了,又是叮嘱管家打扫卫生,又是让园丁修剪花草,又是让厨房去大采买,还安排他去门口接人,弄得跟迎接公主似的。
“快喊他一起来吃饭。”肖恩说,
布莱恩这才发现自己讲漏了嘴,拼命朝自己爷爷递眼色:“我哥他有事,您又不是不知道?”
“哦,对对对,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在忙什么。”
布莱恩阴阳怪气道:“他能忙什么,忙着泡妞呗。”
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需要全家人一起帮忙泡妞!
厨房和餐厅中间只隔着一道木门。
布莱恩的话,谢津渡听得一清二楚,
后面上来的橄榄鲍螺盅,布莱恩喝了一口眉头直皱:“这汤怎么这么咸?”
周景仪尝了一口,说很鲜美。
爷爷喝的汤也不咸。
所以,只有他的汤有问题。
扑克脸也太记仇了吧!他不就说了一句他在泡妞么?
好在饭后甜点是他最爱的巧克力蛋糕。
午饭后,周景仪告辞。
布莱恩跑去厨房找谢津渡邀功:“哥,我今天可是特意和爷爷说让他不要暴露你。”
谢津渡没抬头,说了句:“谢了。”
布莱恩叹了声气说:“你这样追女人,肯定不行,你得施展魅力,让女人黏着你不放,懂不?你要是想学,我可以免费教你,整个伦敦就没有我追不到的女人。”
谢津渡没理他,背身过去往手里的面包胚上涂奶油。
布莱恩不理解,皱眉问:“饭都吃完了,你还做蛋糕干嘛?”
谢津渡眼睛的里的光忽然柔和下来,他笑了笑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国外过过生日。
生日?难怪他今天整这么隆重呢!
“可是她人都走了。”
“晚上我会送去给她。”
布莱恩继续说:“那我可以教你,晚上怎么搞定女人,只要在床上……”
“用不着。”谢津渡冷脸打断他。
布莱恩摊摊手,走了。
*
周景仪回到市区,天气忽然放晴了。
风吹散了云雾,天空变得湛蓝透亮,阳光把一切都照得暖融融的,泰晤士河泛着金色柔软的涟漪。
她在道旁下车,散步消食。
走了没多远,接到了谢津渡打来的电话。
“我们今天还能约会吗?”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能啊。”她心情不错,没有拒绝。
“你现在在哪儿?”他问。
“你猜。”她像昨天一样逗他,不信他还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谢津渡不答反问:“如果猜对了,我们还能像昨天一样亲吻吗?”
“你今天狡猾依旧。”
他轻叹一声:“我除了想见你之外,没有一点儿坏心思。”
也就是那一刹那,身后的大笨钟轰鸣着响了起来——
男人在电话里准确无误地说出那个伦敦最经典的地标。
她目光一滞,惊讶于那一刻近乎命中注定的巧合。
红色双层巴士缓缓穿过人群,消失在道路尽头,一艘艘轮船穿过威斯敏斯特桥,游客们转身拍照留恋,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里……
时间在不同维度间折叠,沿着钟声滴落。
她笑着,眼窝微微发烫。
谢津渡语调温柔地说:“或许,我还应该说一声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他没答这句,只说:“风大,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
“喂!我现在反悔了,约会取消。”
“但是,你总得还账。”他说。
“什么账?”
“亲我的账。”
“!!”
周景仪气得直跺脚。
他在电话那头笑:“别把高跟鞋踢坏了,一会儿让你踩几脚解气。”
行吧,就算为了出这口恶气也得见这一面。
她没特别等他,找了个家咖啡店喝下午茶。
十五分钟后,谢津渡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周景仪先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
桌上放着热咖啡和面包。
落座后,他没碰咖啡,一口气吃了四个面包。
周景仪惊讶地望着他:“你刚没吃午饭吗?”
“没来及。”她吃午饭的时候,他在做饭,后面仅剩的时间都用来做生日蛋糕和赶来这里了。
她撑着下颌笑:“我猜你昨晚肯定睡懒觉了。”
“没有睡懒觉,但有梦到你。”他说。
“那是我影响你睡眠了?”
谢津渡仔细想象了一下梦里的画面,认真点了点头。
“梦到我做什么了?”她忽然有了聊天欲。
“梦到你……”他耳朵烧热,后面的话卡在嗓子里。
“梦到我亲你了?”她有意逗弄他。
“不止。”他说。
“咳……”周景仪一口咖啡呛住。
这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是赵文丽打来的电话。
她没刻意避让,当着谢津渡的面讲电话。
年关将近,公司里事情忙,赵文丽催她尽快回去。
谢津渡在她挂完电话后问:“你要回国了吗?”
“嗯,要回去处理点事情。”
“什么时候?”他有些着急,“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愣了一下说:“不太确定,不过应该会很快。”毕竟还要争取肖恩康博里斯的合作。
“那我能跟你一起回中国吗?”
“你?”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谢津渡低下头,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昨天你明明说过,我是你男朋友,而且我们还亲过了。”
周景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怎么看上去这么委屈?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问:“还是说……你打算不要我了?”
12.第 12 章
12.
周景仪有被他这句话难住。
要不要他?那肯定不要啊。
在英国玩玩暧昧也就算了,她可不想带着他回国。
她早说过不会负责,他也同意了,怎么现在突然耍赖?
思前想后,她决定先采取维///稳策略,安抚他两句,再哄一哄,装一装,让他先放松警惕。
可千万别再用这种委屈巴巴的语气和她说话了。
她最受不了这个。
等回到国内,两边见不着面,他就是想找她负责也没门儿。
周景仪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她在他手背上轻拍几下,温柔道:“我当然没有不要你呀,我肯定会来找你的,我不都说了嘛,你是我男朋友,我们可以打电话、开视频,都说小别胜新婚。”
“每天都打电话吗?”他问。
周景仪点点头,语气笃定:“当然啊,我现在都开始想念你了呢。”
当然不打电话!她都想好了,一上飞机立刻删除一切联系方式,彻底赖账。
谢津渡总算收起了之前那种表情,变得好说话起来。
“那好,今去我家。我做了蛋糕给你庆生。”
“蛋糕啊……”她松开他,指尖在咖啡杯上轻敲两下,似在思考对策。
“不想去?”他看出了她的心思。
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都在骗他,或者说是在哄他。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每回她有意诓他时,说话会比平常多,语气也会更嗲,撒着娇似的,声音甜腻腻的。
他太贪念那种感觉。
那种嗲意让他当即选择了原谅。
骗他又怎样?反正她都已经提前哄过他了。
“去,当然去。”她放下咖啡杯,眨眨眼,笑得妩媚灵动。
*
日落之后,谢津渡领着她回到公寓。
他先进门,体贴地为她取来拖鞋,再将她脱下的外套接过去挂好。
“蛋糕呢?”周景仪直奔主题。
“在冰箱里。”他说,“你等会儿,我准备一下。”
她点点头在客厅地毯上坐下,安静等候。
不多时,他在她面前支开一张矮脚桌,提来蛋糕放上去,一根根往上插着蜡烛。
她托着腮在旁边指挥:“只准插十八根!一根都不许多插,我才不想变老。”
谢津渡笑笑,听话地将剩下的蜡烛收进纸盒。
灯光熄灭,摇曳的烛火成了黑暗中的光源。
她的眼睛被烛火映得波光潋滟。
每年她过生日都会开派对,她的朋友、她哥的朋友挤在一起好不热闹,二十岁以后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各奔东西,每年都聚不齐。
今年的生日更是冷清。
“再添一根蜡烛吧。”她托腮看着那些烛火,“我十九岁生日那天,你没来 。”
冥冥之中也预示着他们那群人青春的散场。
谢津渡的手指一顿,眼窝潮热,喉头几度滚落,好在烛火够暗,将他溢出的情绪藏起。
周景仪吸吸鼻子,从他手里接过蜡烛,点燃后插在蛋糕上。
“这就当作是19岁生日的补偿啦,祝我生日快乐。”说完,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一口气将所有的蜡烛吹灭。
谢津渡在黑暗里问:“许了什么愿?”
“岁岁平安。”说完,她往玄关处走,找开关点灯。
“月月……”他忽然叫住她。
她定在那里,脚底像是让钉子定住。
他走过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抱住。
周景仪愣了一瞬,皱眉道:“谁让你抱我了?”
“想抱抱我的女朋友。”他说。
这个称呼真是……
她现在还真不好反驳,毕竟是她先说的男朋友。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她那些湿漉漉的情绪,竟像水蒸气一样逃逸得无影无踪。
“我要吃生日蛋糕。”她说。
“好。”
从小到大,她吃蛋糕向来只喜奶油,不喜蛋糕胚。
谢津渡做的蛋糕,奶油多,面包少,水果酸甜适中,可以算得上她的梦中情糕了。
一下子摄入过多的奶油,有点腻人。
她放下叉子,支着下巴嘟囔:“这会儿要是在国内就好了,柠檬鸡爪最解腻。”
“不用回国也能实现。”
周景仪面露喜色:“这里有卖的?”
“我做。”
“你?”周景仪像看奥特曼一样看着他。
“会。”
神了,几年没见,小竹马进化成神厨了。
“不过,可能要多等一会儿。”他说。
等就等,反正时间还早,她又没什么事。
谢津渡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时候,周景仪坐在他家地毯上玩游戏。
半个小时过去,手机快没电了,谢津渡的柠檬鸡爪还没好。
她站起来,背着手在客厅里溜达,闲来无事书架上找到一本小说——威廉戈尔丁的《蝇王》。
词汇不难,故事也通俗容易懂,就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有点催眠,像在做英语泛读。
她强撑着翻了几页,眼皮开始打架。
谢津渡端着做好的鸡爪过来,发现女孩背靠沙发睡着了。
那本书被她压在腿下,看了不过三四页,手机掉在地毯上。
他没着急叫醒她,掌心撑地坐下,挪动长腿,和她挨着一块儿。
肩膀已经贴到在一起,他觉得不够,抬起一只胳膊,绕过她的后颈,五指贴上她柔软的脸颊,轻轻一推——
她脑袋轻晃两下,稳稳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缓缓吸入一口空气。
此时此刻,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他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想将这一刻定格下来——
周景仪的手机忽然在边上亮了起来。
有电话进来,是周迟喻。
谢津渡不想叫醒她,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动,点了拒接,并顺手设置了静音。
紧接着,手机最上面的通知栏连跳数下,进了一堆信息。
全都是周迟喻发来的微信消息。
见亲妹没有回复,他又追过来一通电话。
谢津渡点下接通键,把耳朵放到听筒上,没有说话。
周迟喻竹筒倒豆子:“昨天帮你在我大学群里吆喝了一嗓子,一堆人过来毛遂自荐要做我妹夫。我给你选了几个长得好看、人品也不错的,照片发你了,你挑挑,看中哪个和我说。相不中也没事,你哥我资源多的是,随手一捞都是985、188。”
谢津渡未发一言,额角青筋跳动,几欲将手机握碎。
周迟喻见妹妹不说话,觉得奇怪,问:“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没信号?”
谢津渡直接挂断了电话。
屏幕上方又跳进一堆信息。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来的。
这些信息应该就是周迟喻刚刚说的那些照片。
不能让周景仪看到这些,他想。
他揿亮手机,用她的手指解锁了屏幕。
果然见到一长条照片——
年上、年下,文青、体育生,什么类型的男人都有。
谢津渡轻敲屏幕,回复周迟喻:“哥,你别费心思了,我只喜欢谢津渡。”
周迟喻看到消息,暴跳如雷,炸过来一堆长语音。
谢津渡懒得听,一条条选中、删除。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发的那句话。
周迟喻发累了,暂时放弃,只留下一句:“没事,哥给你再找。”
谢津渡熄灭屏幕,扶额,长长吐了口气。
周迟喻要是动真格给亲妹介绍男朋友,早晚能成功。
这样看来,他做她的男朋友还不够。
得结婚才行。
不知何时,外面刮起了大风,北面窗户忘记关掉。
风将料理台上的瓷盆掀翻在地——
“咣当当——”
周景仪后背一颤,吓醒了。
谢津渡忙抬手在她后背轻拍两下,安抚道:“别怕,只是东西掉了。”
周景仪揉揉眼睛,看清是在哪里后,这才放松下来。
真是的,她竟然在谢津渡家睡着了……
好困啊,早上起得早,中午没休息,刚刚根本没睡够。
“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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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早,下大雨了,再睡会儿。”他声音很轻,哄小朋友似的。
又下雨了,难怪伦敦人喜欢谈论天气,这里的天气简直像三岁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柠檬鸡爪做好了,她现在不想吃,只想继续睡觉。
“小渡渡,你身上香香的好舒服。”她睡蒙了,在他怀里拱了拱,把他当成了儿时床共枕的小竹马。
谢津渡愣了好一会儿。
侧着睡累脖子,她从他肩膀上溜下来,躺在他大腿上继续睡觉。
吸顶灯刺眼,她迷迷糊糊掀开他衬衫下摆,把脸埋了进去。
“!”
温温热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他腹肌上爬。
谢津渡僵在那里不敢动,身体硬的像块板砖。
好在她很快睡着了。
他握住衬衣下摆,一点点将她的脸从衣服里放出来。
周景仪的相貌和十几岁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头发乌黑柔亮,睫毛卷曲纤长,脸颊洁白柔软,唇色嫣红。
嘴唇……
他的目光缓缓停在她的唇瓣上。
心脏一麻,想到了昨夜那濡湿潮润的触感。
好想再亲一次。
他低头,缓缓靠近——
唇瓣落下来之前,周景仪醒了。
“你在干什么?喂!”
他没有管她的抗议,宽阔的掌心覆盖住了她的眼睛。
视线突然被遮蔽,触觉被无限放大。
唇上一热,他在吻她,舌尖扫过唇瓣,小猫舔奶般的触感。
等等!舌头?
她猛地清醒过来!红着脸坐起来,一把推开他。
“我要回去了。”她说。
“我送你下去。”
“不用!”周景仪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嘶了一声气,定在原地。
他紧张问:“怎么了?”
“脚麻。”
谢津渡在她身前低下,摘掉她脚上的拖鞋,动作温柔地捏她的脚掌。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分钟,周景仪的脸持续发烫,心慌意乱。
“好了,不麻了,别捏了。”她说。
他站起来,取过雨伞,送她下楼。
冷风扑在脸上,将先前在屋内的暧昧一扫而空,周景仪清醒过来。说好只是玩玩的,怎么好像越陷越深了?
到了车边,她忽然说:“我打算明天就回国,所以……所以我们得很久不见啦。”
谢津渡没像之前一样撒娇纠缠,拍掉她肩膀上的雨粒,点点头说:“好,我会去机场送你的。”
她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只剩一句好。
周景仪略松了一口气,猫腰钻进车厢。
黑车在大雨中缓慢行驶,轮胎溅起细细的水花。
后视镜里的一切都是隐隐绰绰的。五彩斑斓的街灯,像是敷着一层被水晕染过的油墨,而远处那个举着伞一动不动的男人,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周景仪收回视线,有些烦躁地吐了口气。
手伸进口小包找烟,意外碰到了一个小盒子。
她包里什么时候有的这个?
取出来,打开,盒子里放着一条Tiffany的蓝宝石章鱼项链。
链绳部分较为简单,铂金打底,镶嵌整圈的透明钻石。
底下的吊坠主体部分是章鱼头,它由一整颗蓝宝石打造,镶嵌质地清透的月光石和坦桑石,最底下的章鱼触角则是由黄金和蓝宝石组成。
即便她有一堆珠宝藏品,还是被这栩栩如生的小章鱼俘获了心。
车子走远后,谢津渡在雨中呆站良久,裤脚被雨水浸透淋湿,也恍若未知。
直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周景仪:章鱼有什么寓意?
他回:在古希腊神话里,章鱼是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化身。
事实上,他只说了其中一部分寓意,还有一部分没说。
日本画家葛饰北斋有篇名为《渔妇的梦》的画作,其中描绘了章鱼缠绕女性身体的画面,那是一种隐晦的欲望表达。
雨水溅到手机屏幕上,他用冻得发青的手指,拨出去一串号码。
“我明天要回中国,你准备一下。”
13.第 13 章
13.
伦敦直飞北城的航班很多。
票不难买,头等舱更容易。
确定好回程时间,周景仪给司机和保镖各拨去一通电话。
周家在英国有旅游公司,祖父母长年定居曼彻斯特,司机、保镖都是曼彻斯特那边过来的,不用跟着她回国。
次日一早,她推上行李,掀开房门——
冷不丁撞见白衣黑裤打扮的谢津渡。
周景仪吃惊不小,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警惕地望向他:“你怎么在这儿?”
昨晚分别时他那么平静,她以为他不会再闹。谁知他竟然上这儿堵门!
“吓着你了吗?”谢津渡局促地摸了摸脖颈,“你昨天没说今天的航班时间,所以……我只好提前过来等你。”
完了,他一露出那种无辜的表情,她就有点招架不住。
周景仪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几点过来的?”
“三点。”他专门查过,最早的航班在四点半。
三点?!那岂不是半夜!就算是堵门也太早了点。
“楼下的安保没拦你?”
“拦了,所以七点之前我一直在楼下……”
她看到他湿了半截的裤腿,再联想到昨晚的暴雨,眼神骤然柔和下来,责备的话也全部咽进肚子里。
算了,还是得哄一下。
“冷吗?”她体贴开口。
“不冷,”他见她不信,又匆忙改口说,“之前很冷,现在不……”
话没说完,周景仪摘下自己的围巾,踮起脚尖圈在了他脖子上。
她微笑着,眉眼弯弯,瞳仁里闪着细碎晶莹的光,柔情似水。
那一刻,他心脏飞快跳动,觉得伦敦终年湿冷的浓雾散开了。
“走吧,去机场。”周景仪递给他一只行李箱,主动环上他的胳膊。
一路上,她和他有说有笑,谢津渡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她还是在哄他,还是要抛弃他,只是里面掺杂了少许真心,看上去很像真的。
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他帮她把行李送去托运,再她送到安检口。
周景仪抱了他一下说:“就到这里吧,我会想念你的。”
谢津渡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怎么又送礼物?今天又不是我生日。”
“是之前买的。”
打开包装袋,里面放着一个淡黄色的皮质手机壳,背面印着□□小熊的图案,底下挂着一个限量版钥匙扣。
小熊□□曾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家里的手办、玩偶堆积如山。
但这个钥匙扣上的图案,她还没有收集过,越看越可爱。
没有记忆的谢津渡,再次精准命中她喜好,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就是不知道型号有没有选对……”
周景仪掏出手机,将原本的手机壳拿下来,换上他送的手机壳。
大小合适,型号匹配,拿在手里很有质感,颜色也治愈。
时间不早了,她朝他挥挥手,转身汇入拥挤的人流。
谢津渡目送她进入候机大厅,离开检票口,踱步去往斜对面的卫生间。
布莱恩正倚在廊柱上那里等他,一脸的不耐烦。
扑克脸跟有病似的,大半夜把他叫过去,又是收拾行李,又是当司机。他从凌晨三点站到现在,腿都硬了。
谢津渡过来,脱掉外套和湿裤子,换上黑色冲锋衣和牛仔裤。
布莱恩哼着气碎碎念:“你就这样跟她去中国,那公司的事怎么办啊?”
谢津渡戴上鸭舌帽,“你先顶几天。”
“什么?我?”布莱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和他反复确认,“你让我顶?我哪行啊,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们家哪能离得开你……”
谢津渡停下手里的动作,高深莫测地睨了他一眼——
“既然你不能管事,还是趁早把卡冻结的好。”
魔鬼!谢津渡肯定是撒旦转世。
“我试试看吧,”布莱恩苦着脸,像个霜打的茄子,“我最多就顶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你必须回来。”
谢津渡淡淡颔首,算作同意。
布莱恩忽然想起什么事,担忧道:“你就这样回去没问题吗,姑姑、姑父的那件事不是还没解决?你的身体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万一……”
谢津渡没说话,低头整理冲锋衣袖口的按扣,半晌低低吐出一句:“没有万一。”
布莱恩这才发现他穿了一身黑——
黑帽子、黑衣服、黑手套……
怎么看怎么阴森。
再看那张脸,白皮肤,红嘴唇,越看越像漫画里的吸血鬼。
布莱恩眉头直蹙,“哥,你追女人之前,好歹也把自己弄得阳光点儿吧?哪个女人见你这副打扮能提得起兴趣?”
谢津渡没打算和他解释,将摘下来的围巾折叠整齐放入箱子,大步离开。
布莱恩叉着腰,百思不得其解,他赌100万,扑克脸肯定追不到女人。
*
二十分钟后,谢津渡和周景仪登上了同一架飞机。
只不过,她在头等舱,他在经济舱。
舷窗外飘着小雨,天还是阴沉沉的。
飞机腾空,伦敦城变成了一片遥远厚重的雾海。
周景仪喝了半杯牛奶,无精打采地靠在椅背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机壳上的□□小熊。
心里乱糟糟的,很不是滋味。
经次一行,她似乎没那么讨厌谢津渡了……
可想到六年前的事,她又生起了气。
手边的牛奶冷透了,空姐过来问她要不要来些小食。
周景仪回神,摇摇手说不用。
她呼出一口气,点亮手机,下定决心般删除了谢津渡的所有联系方式。
*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北城机场。
谢津渡第一时间给周景仪打去电话——
和预想的一样,她把他拉黑了。
他压下心中苦涩,扯低帽檐,戴好口罩,将冲锋衣的领子立起来,赶在人群最后离开机舱。
海关检查,旅客们排起长队,谢津渡走在队伍最后,目光一动不动地黏在周景仪身上。
北城和伦敦不同,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看了就让人心情舒畅。
周景仪大口呼吸着新鲜干燥的空气,就差原地放炮庆祝,回家真好。
重回故土的谢津渡有些精神恍惚,那些错乱的记忆,似洪水决堤般涌入大脑,心口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得生疼,他摁住胸口,背靠围栏上,好半天才缓过劲。
见周景仪走远,他不敢耽误,快步跟上。
人群越来越稀,两人之间再无旁人阻隔。
周景仪没回头,也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
她推着东西下台阶时差点摔倒,其中一个行李箱歪倒倾斜,他及时出现,替她扶了一把。
不待她开口感谢,他已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里。
周景仪把行李送回家,换了身衣服,开了一辆中规中矩的迈巴赫去公司。
赵文丽见了她直蹙额:“怎么刚回家就跑来公司?我这儿缺你一天不会倒闭,赶紧回去倒时差。”
周景仪有点蒙,“不是您打电话说年底公司忙,要我早点回来吗?”
赵文丽这才想起这一茬。
电话是周迟喻让她打的,说什么怕妹妹误入歧途。
周景仪没有深究,打了个哈欠:“你这儿不忙,我可回去睡觉了。”
“等会儿,”赵文丽打开抽屉,拿给她一份合同,“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周景仪看完,惊喜地跳起来:“妈!您送我一温泉酒店啊?”
赵文丽笑:“你上回不说想在水上开party吗?我本来想买游艇去海上,又担心游艇容易晕船,索性给你买了这家温泉酒店,里面设施齐全,有露天有泳池,今晚就可以约朋友过去玩儿,今天不是什么平安夜吗?”
“哇!”她搂住赵文丽的脖子蹭了蹭,“妈,我简直爱死您啦。”
赵文丽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今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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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给老杨打个电话,十二楼的柜子里有惊喜。对了,别和你哥说,回头又来说我偏心。”
“知道。”周景仪一溜烟下楼,化妆打扮,呼朋引伴。
晚上九点,她换了一辆阿斯顿马丁出门,零下五度的夜晚,敞篷开到底,一路暖气加持,轰轰隆隆直奔酒店。
与此同时,谢津渡的手机响起了一阵阵提示音。
她的定位信息,从市中心一路向东快速移动。
半个小时后,定位停在了一家温泉酒店。
谢津渡握着手机,眼睛眯成一道缝,脑袋里冒出一大堆问题。
她大半夜突然去温泉酒店做什么?
只有她一个人?还是去约会?
难道说周迟喻已经给她介绍了男朋友?
他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得过去看看,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周景仪颜控,从小就喜欢各种帅哥。既然他能靠脸博她欢心,别的男人为什么不行?
幸亏在伦敦送了她那个带有定位功能的手机壳。
否则,他现在根本找不到她。
晚上十点,他打车赶到那家酒店。
里面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酒店并非处于营业状态,但亮着灯。
他抬腿往里走,被人伸手拦住了去路。
“先生,我们这是私人酒店,暂不对外开放。您如果有认识的朋友,可以让他来门口接您。”
谢津渡正愁怎么进去,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个女人。
对方一眼认出了他,醉醺醺地说:“老同学,你怎么才来啊,快进去,里面都玩疯了,我有事得先走。”
谢津渡不认识她,但没有关系,门口的那群安保已经认定他们是朋友了。
酒店内部装修得富丽堂皇,他没有多作停留,隐入黑暗。
不远处的露天花园正在开派对,各色的彩灯将那里照得如同白昼,人群中央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礼物。有歌手在角落里唱歌,架子鼓、贝斯、电钢琴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景仪被一群朋友围在圆桌上玩拼酒游戏——
“月月,你又输了。”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女孩声音娇滴滴的,但并不是生气。
那人端着酒杯送到她嘴边:“快喝,玩石头剪刀布都赢不了。”
周景仪开始耍赖,“不行了,姐姐我实在喝不动了,总得让我歇歇,歇歇。”
“才几杯啊。”
“就是,就是。”
“我……我去趟厕所,要憋不住了。”她找了个借口,提着裙子逃出来。
众人看她跑远也没追,只换了人继续玩儿,笑声不减。
盥洗室酒店大堂就有,周景仪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舍近求远,去了温泉泳池边的卫生间。
她酒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谢津渡见她身边没人陪同,不太放心,隐在道旁的树影里悄悄跟随。
一米见宽的鹅卵石小道,曲曲折折,越走越安静,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淡成了一缕背景。
周景仪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扭头看,又没有人。
到了卫生间门口,她没着急上厕所,而是走到了水池边。
“扑通——”
她栽进了水里。
谢津渡见她落水,吓得不清,忙从暗处跑过来,扎进水池捞人。
厚重的纱裙漂在水面上,他没捞着人,却被一双柔软的胳膊缠绕住了脖子。
池水晃荡摇曳,泛着金波,女孩潮湿的柔软的手心拍打在他的脸上,娇滴滴轻骂起来。
“我说是谁在跟踪我,原来是你!谢津渡!讨厌的家伙。”
他察觉上当,仓惶欲逃,却被她扯住衣角拽进水里。
鼻子里呛了水,心却跳得飞快,脑袋浮出水面的一瞬间,她凑上来,咬住了他的耳朵。
“抱我,坏狗。”她说。
【明天入v,更新时间变动,明天上午10:00更新,后天、大后天0:05更新,大大大后天23:55分更新,之后都是21:00更】
第 14 章 第 14 章 “昨晚,你明明说舒服。…
第14章第14章“昨晚,你明明说舒服。……
14.
很多年后,谢津渡回想起这天晚上,依旧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那种感觉仿佛是在血液里溶解了高浓度的玫瑰酒,滚烫、炙热、迷醉。
或许就像那首诗里写的:
“当我拥你入怀,我便有了一切
沙子、时间、雨树
万物生机勃勃”
她主动咬上来的那一下,正是一切美好开始的导火索。
池水是温热,她的唇也是热的。
天上挂着一轮满月,皎洁如银。月光铺在水面,再被打碎成浮沫。
他看到她洁白的肩膀和潮湿的手臂上都沾满了滑腻腻的月光沫。
她喊他:坏狗。
他听到的却是:宝贝。
周景仪酒喝多了,这会儿酒精正上头,醉醺醺的难受,她闭上眼睛,把他当一块浮木紧紧抱住,下颌压在他肩窝,撒娇意味明显。
谢津渡的心变得软塌塌的,他一只手托住她的臀,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去够身后的石岸。
她在水里蹬了蹬他的小腿:“等会儿再走啦,泡会儿温泉。”
“好。”他背靠冰冷坚硬的石岸,怀里拥着这世上最柔软的珍宝。
池水不再晃荡,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水面,他的月亮熨帖在心口。
水温很热,泡了没多久,她在他怀里扭了扭,软绵绵哼唧:“难受,晕。”
这种温度的水不能泡太久,身体会吃不消。
他脚掌踩过坚硬的池底,托抱着她缓缓离开水面。
泡过温泉,冷风刚吹在身上并不冷,走了没几步,余温散去,周景仪缩在他怀中发抖。
池边有折叠整齐的干毛巾,他扯了两块将她包裹进去。
她现在这个样子,浑身是水,自然是没法再回去和那些人闹腾。
“有带衣服过来吗?”他问。
“十二楼有。”
眼下也只能带人先回去,为避免她着凉,他抄近路,避开了吵闹的人群。
不知是醉酒犯懒不想走路,还是他怀里太舒服,周景仪待在他怀里乖的不行。
酒店的十二楼,整层都是套房,占地1000多平,包含商务会客厅、主卧、次卧、茶室和书房和一个巨大的楼顶花园。
“衣服全都在这里。”她从他怀里挣脱下来,踉踉跄跄地打开衣柜,身体一歪,栽了进去。
谢津渡赶忙弯腰进来找人。
“我要穿这件过圣诞节。”她压在一件高定绿裙上,脸蛋红扑扑,好不可爱。
他哄着她说好。
她又从底下找出内衣,丢在他肩膀上,窸窸窣窣靠过来,迎面抱住他的脖子,软乎乎进他怀里:“你帮我换。”
谢津渡要被那一刻没入鼻腔的香味溺晕,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天使在引诱魔鬼,他想。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她又在他耳朵上啄了一口催促:!
“快点儿啊,好冷。”
他浑身湿透又吹了一路冷风,指尖冰冷,碰上她后背拉链时,她嘟囔了一句:“冰。”
灯光下,她的脖颈白得像一种瓷器,晕着一层水雾的瓷器……
他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心脏怦怦跳动,仿佛在胸腔里膨胀、爆炸。
他没有这方面经验,手有些抖。
周景仪一把握住他的手,制止他后续的动作:“等会儿再换,我要洗澡。”
他抱着她去淋浴房,又在她的要求下帮她清洗头发。
那些绸缎般的头发,浸水过后,瀑布一样流泻下来。
她站累了,脑袋晕乎乎靠在他胸口,像只撒娇的小猫,任由他用五指帮她揉搓头皮。
热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沿着裤管流淌在脚背上。
头发清理干净,他关闭龙头,将花洒塞进她手里,推开她的肩膀,叮嘱她自己洗澡。
她说好,却调皮地掀起龙头,举高花洒,朝他脸上喷水。
短暂的窒息感过后,是饱胀欲裂的焦渴感。再怎么忍耐,他也不过只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不知道她现在意识如何,他已经要疯了。
长腿侵占过来,将她逼退到角落里,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住了她的唇瓣。
花洒掉在地上,热水没关,哗哗的水声淡成了背景音乐。
酒精作用的缘故,她的反应有点迟缓,呼吸交错,唇瓣相贴,舌根被扯发麻,快要不能呼吸了。
“换气。”他停下,握着她的后颈提醒。
“坏蛋谢津渡,不许凶。”她轻骂一句,撑在他胸口,用力咬住他下唇。
他听到她喊自己名字,舔着她的牙齿,重新吻下来。
不够,根本不够,身体丑态尽显。
他在还能勉强克制欲望的时候松开她,俯身捡起掉落的花洒,推门出去。
周景仪虽然醉着,但身体还能自理,热水带走了那种紧绷感,让她短暂清醒过来。
她关掉花洒,出来找衣服。
礼服不适合穿着睡觉,她裹着浴袍晕乎乎回到卧室。
此刻,她意识混沌,全然忘记卧室里还有一个人。
头好晕,她把自己埋进被子,头发也没吹。
谢津渡本想离开,看她这么不管不顾地躺下,怕她生病,又找来吹风机。
“月月……”
他喊她,她也应,只是懒洋洋的,眼皮也不肯掀一下。
他没叫她起来,拿毛巾垫在枕头上,坐在床边,摸着她的鬓角,一点点帮她吹干头发。
他有些感恩这样的温馨时刻,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同床而眠,她一会儿冲着他撒娇,一会儿又甜甜地叫他名字。
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可是……
感觉到吹风机停下来,周景仪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软乎乎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今晚留下陪我一起好吗?我很想念你,我们好久没有躺在一块了。”
谢津渡呼吸窒住,他知道这些很可能是酒话,当不得真,可!
他根本舍不得拒绝。
他去了趟卫生间,将自己收拾干净,掀开被子,躺进来。
周景仪无比自然地靠过来,脑袋枕上他的肩窝,鼻尖蹭着他的脖颈,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然而,这种温馨很快被别的打破了——
她在被子里扯开了他浴袍的系带,柔软的掌心在他心口作乱。
“身材真好。”
“……”
“偷偷练了很久吧?”
“……”
“凹下腹肌给我玩玩儿。”
“……”
她身体往下挪了挪,张嘴在他锁骨咬了一口,他僵在那里,后背冒上来层层叠叠的汗意。
有点疼,但是她的嘴唇又很软,咬他的时候,濡湿的触感擦在心口,像是柔软的布丁。
半晌,她从被子里蹭上来,闭上眼睛吻住了他的唇,冰凉的小腿贴上他的膝盖。
他喘着气,胸口起伏。
“你会不会做那件事?”她忽然问。
“做什么?”他吞咽着嗓子,喉结滚落。
她凑到他耳旁,轻轻说出两个字。
谢津渡脸色通红,既惊讶于她的大胆,又期盼她的亲近。
他心里清楚,只有完完全全属于她,才有可能一直做她的裙下臣。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唯一乞求她爱自己的机会。
那一刻,他只想虔诚地呈上自己的所有,像一朵春花坦然迎接它的蜜蜂。
他没有说自己会不会,只是摸了摸她的眉毛,凑近了,反扣住她的指尖,一点点吻她,从眼睛到鼻尖再到唇瓣、下巴、耳朵……
一阵窸窣声响过后,他把自己埋进了被褥。
“谢……谢津渡……”她紧张地咬着手指,颤栗起来。
两人出了许多汗,被子里热意翻涌,像是大雨来之前闷热的午后。
他从里面探出头来,摸了摸她红艳的嘴唇问:“还要不要继续?”
“会不会痛?”
“我轻点儿。”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
轻是轻不了的,根本忍不住。
期间她连着骂了他好几句脏话,最多的就是那句“坏狗。”
每骂一句,他就低头啄一下她的唇瓣,纠正:“i''myourpoppet.”
她掐着他后背,指甲嵌进去,瞳孔变的雾气朦胧。
心像是变成了柔软的水草,在游船经过时,在波浪里摇曳。
一切平息下来,她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他摸了摸她潮湿的额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终于属于她了,完整地属于她了。
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的睡颜,久久没有移开,似一条蛰伏洞口的蛇——
“这次是你按的游戏开始键,所以,别想再跑了,angel.”
她似有感应似的往上拱了拱,伸手在他嘴上打了一下:“别吵!”
谢津渡愣了一下,眼底的光重新变得柔和。
*!
次日早上,周景仪睡到十点钟,还是困意蔫蔫。
比起宿醉的头痛,身体那种被重物碾压过的酸痛感更难受。
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火辣的画面,全是关于谢津渡的。
真的是做梦吗?这梦也有点太真实了。
“醒了?”
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在房里响起。
周景仪睡意顿消。
谢津渡?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翻身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
冷风刺激着皮肤,她低头看一眼心口,密密麻麻的吻痕刺激得她一个机灵。
不是吧?昨晚难道不是梦?是真事?她把谢津渡给……
始作俑者抱着干净的换洗衣物过来,低眉顺眼提醒:“你要不要先穿衣服?天冷。”
她一把夺过衣服,三两下穿好,跳下床,仰着脸,怒气冲冲质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是在伦敦吗?”
他皱着眉,犹豫再三说:“我和你坐了同一班飞机回的国。”
“你竟然敢跟踪我?从伦敦一直跟踪到北城,再到这里!”
“是……”他低头解释,“我本来是想把你送回国就走,可是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我舍不得你,又怕你不要我,所以就擅作主张地跟了过来。”
周景仪扶额,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根本没想到他会跟来北城……
昨晚的事虽然荒唐,但确实是双方自愿。
第 15 章 第 15 章 “月月,我好喜欢你。”…
第15章第15章“月月,我好喜欢你。”……
15.
周景仪眉头蹙紧,被谢津渡这句话刺激得不轻。
舒服?她根本没说过这种话!姓谢的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她从沙发里弹起来,盛气凌人地反驳他:“明明痛的要死,打桩机似的,根本不舒服!”
谢津渡愣了一瞬站起来,他垂眉温柔地注视着她,瞳仁里闪烁着晶莹的光:“你记得昨晚的事。”
“当然记得!”她只是喝醉了,又不死了,基本感觉还在的吧,但这不是重点……
不对,他在套她的话!
糟糕——
她刚刚一激动,说了什么啊?周景仪耳根发烫,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想拔腿逃跑。
谢津渡当然不会让她在这种时候跑掉,他捧起她的脸颊,低头靠近,与她额头相碰——
“好高兴你能记得昨晚的事,昨晚很美好。”
这下不光是耳根,她的脸颊和脖颈也跟架在火上烤似的。
他闭上眼,鼻尖轻蹭她的眉心,如同一只答谢主人礼物的小狗。
“月月,我好喜欢你。”
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住了。
她心跳怦怦,僵在那里没动。
满室寂静,他的呼吸贴得很近,温温热热,有些痒。
谢津渡亲了亲她的鼻梁,将她摁到怀里抱住。
他胸膛宽阔,身上的味道干净清冽,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咚咚有力,昨晚她有摸过他起伏的胸膛,那里的肌肉很漂亮,潮湿的汗水打湿了她的掌心……
脑中快速闪过一系列热辣的画面,那句话“舒服”她的确有说。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用力推开了他。
谢津渡踉跄后退几步,眼中尽是错愕,想再靠近,被她的高声制止住——
“你……你先让我冷静冷静,别靠这么近。”
周景仪慌慌张张穿上外套和长靴,抓起沙发上的小包,快步逃至门廊,掀开大门后,她背对着他交待:“我会和酒店经理说,你暂时住在这里,不许再跟来,当然……如果你想通了,直接回伦敦更好。”
“好。”他说。
大门合上,她呼进一口冷气,拼命往脸上扇风。
要死了,要死了,本来玩玩暧昧,不曾想走了肾,现在似乎还走了一点心……
到了楼下,她给李江川打电话:“忙吗?中午请你吃大餐。”
“下午要培训,大餐就在我们楼下吃吧。”
一个小时后,李江川坐在她对面,炫完了两份鳌虾、一份烤鳗鱼、三份和牛,在等帝王蟹滑泡饭时,顺便听完了她的心事。
“你是说姓谢的从伦敦一直跟到了你家?”
周景仪点头:“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李江川擦擦手,“能怎么想啊,要么馋你的人,要么馋你家的钱呗。”
周景仪叹气:“拜托,他都没有记忆。”
“那简单,他就是单纯喜!
欢你。”
“这我当然知道。”她咬住嘴唇,欲言又止。
帝王蟹粥终于端了上来,香气四溢,一口鲜掉舌头。李江川炫个不停,丝毫没为朋友操心的自觉。
周景仪夺下他手里碗:“你别光顾着吃,快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不也喜欢他么,在一起呗,瞻前顾后个屁,没见你做事这么犹豫过。”
周景仪嘟囔:“谁说我喜欢他了?”
李江川拿回碗,站起来给自己重新盛了碗粥,顺便给她也盛了一碗,“你大老远跑来找我问东问西,不就是因为你对他人鬼情未了么?”
周景仪搅了搅碗里的粥,叹气:“是有点余情未了。”
“那就谈着玩玩儿,反正你单身,又有资本试错。”
周景仪捏着勺子的手停下:“可是,我怕最后又要伤心。”
李江川看她这副模样,想起了一些旧事,忙问:“你俩当年到底因为什么分开的?我也问过迟喻,他说不知道。”
在此之前,周景仪从没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一切的变故始于她十九岁生日那天晚上,谢津渡答应要来给她庆生,却一直没来。
朋友散场,她骑车冒着冷风赶去他家。
谁知,向来待她温柔的谢津渡,却拦着门框,不让她进屋,还像个陌生人一样和她说:“以后别来这里找我了。”
客厅里黢黑安静,卧室的门掀开一道窄缝又合上,光从里面漏出来。
她意识到那里面有人,而且是个女人,因为他家玄关处摆放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谢津渡从小性格孤僻,不太合群,朋友们偶尔去他家玩儿,都被禁止进入他的卧室。
她是个例外,不仅可以进去玩儿,她的东西还霸占了他卧室的所有角落。
朋友们经常拿这事开玩笑,人家订了娃娃亲,早晚都是小夫妻,哪有不让老婆进老公房间的道理?
谢津渡听了这些话从不反驳,总是红着脸看向她,像是某种默认。
可是,那天晚上,他的卧室里进了女人。
李江川听她讲完,反问:“你说的那个女人没准是他妈呢?”
周景仪摇摇头:“她不穿高跟鞋。”
“那你看到她长什么样了吗?是谁?”
“我没进去。”当时年龄小,只顾着生气和伤心了。
李江川蹙眉:“会不会是误会?”
周景仪抬眉看了他一眼。
李江川继续分析:“虽然我们几个发小里面,谢津渡最不讨人喜欢,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他上学的时候,从不和女同学打交道,没道理突然带个女人回家啊?天上掉下来的女人啊?”
周景仪没说话,低头喝了两口粥。
李江川见她终于张口吃东西,继续说:“这事儿蹊跷,你要不再查查?再说,有女人去过他房间,也可能什么也没发生。你以前不也去过他房间,你俩不就很纯洁……”
是误会吗?如果真是误会,谢津渡那时候为什么不解释?
!
现在想来,那天晚上他似乎很着急,像是非要赶走她似的。
“别想这些了,赶紧吃饭。”李江川吃撑了,站起来,揉了揉肚子,戴上制服帽,“今天晚上有暴雪,你吃完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得回去上班了。”
下午,周景仪驱车去了谢津渡从前住的那栋别墅。
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入眼的景象依旧令她震惊错愕——
别墅被/干枯的藤蔓包裹着,墙皮剥落褪色,从外面看死气沉沉,没有半分活人气息。
大门生了锈,满园枯草丛生无人打理,没来及铺的大理石堆积在角落里,表面生了深绿色的苔藓,几袋水泥横七竖八地躺在杂草里,窗户被人强行拆卸下来,碎玻璃撒得到处都是。
那扇窗户边上曾养了许许多多的铃兰草,窗外还有一株月桂树。
初中时学《项脊轩志》,因为那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她硬拉着他一起种树,选来选去种下一棵四季常青的月桂木。
小树苗起初只有半米高,种在窗边并不显眼。
等他们念高中时,那棵月桂树已不知不觉长到了两三米高,有些影响室内采光。
她曾提议把它挪走,后因工程巨大、费时费力作罢。
那时候,他枕着手斜靠在椅子,笑得懒倦:“不移也好,万一它死了,我还要哄你。”
她不服气,红着脸同他拌嘴:“瞎说,我什么时候要你哄啦?”
他哼了一声:“都哄了多少年了,还说没哄。”
她坐在书桌上,晃荡着腿,踢他膝盖:“那你可得把这月桂树养好了,等你结婚,我给你挂满树红包,祝你早生贵子。”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撑着桌沿,凑到她脸前,语气有些急:“我结婚的时候,你不结婚啊?你挂什么红包?不是说好的娃娃亲……”
最后三个字声音低下去,几乎听不到。
“说好的什么啊?”她其实都听到了,就是故意问他。
“没什么。”他重新坐回椅子里,生起了闷气。
旁人眼里的谢津渡不善言辞,总是板着一张脸,她面前的谢津渡并不那样,他有这样幼稚的时候,也有同龄人身上那种少年心性。
她从桌上跳下来,撞了撞他的胳膊:“喂,我又没说不算数,你生什么气呐?”
“你刚刚那样说谁能不气?”
她托着腮撑在他肩膀上做撒娇状:“行了,我重说,等咱俩领证给它发喜帖总行了吧。”
谢津渡没理她,靠在椅子里,拿书挡住了脸。
她见还没把人哄好,和他挤到一把椅子里坐下。
谢津渡以为她要抱他,一阵慌乱,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少年的俊脸暴露在阳光下,红的像熟透的番茄。
后来,那棵月桂树在他窗前越长越高,天晴的时候,太阳会穿过层叠的枝叶在他书桌上落下摇晃的树影,尤其是夏天,在那树影里吃西瓜别有一番意趣。
她最后一次来这里时,别墅换了主人,新主人正在指挥装修——
!
那是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人()?),
细腰肤白?()_[()]?『来[顶点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唇色红艳,手臂白的像青瓷瓶里倒出的牛奶,踩着一双细高跟立在廊下,活脱脱一个美艳妖精。
美人残忍地让装修工人拔掉了满院的花木,包括那株月桂树。
刚刚来这里的路上,周景仪对那个女人的身份有过诸多猜测,甚至怀疑她就是那晚出现在谢津渡房中的人。
可眼下这副光景,一切都坍圮的不像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女人?
出于好奇,她找周围邻居打听了一番。
这栋房子空置六七年了,晚上从不亮灯。
至于那个女人,没人认识,更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
知晓当年那件事情始末的,恐怕只有谢津渡本人了。
他现在没有记忆,她想问也问不出来。
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
她抬腿欲走,一位五十岁出头的阿姨叫住了她:“你是周小姐吧?”
“您是?”周景仪觉得来人很熟悉,但又记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我是以前谢家的住家阿姨,现在在隔壁干活,刚刚听说有人在打听谢家的事,以为是他家有人回来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周景仪想起来了,笑着喊了声:“陈姨。”
陈姨叹了声气:“津渡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当初他离开得仓促,走之前,求我千万要照看好院子里的月桂树,后来房子被收,我也是无能无力。”
周景仪听到这里,眼窝涌起潮湿的热意,“劳您一直记在心上了,树没了不怪您。”
“其实,那棵月桂树还在。”
“还……在?”她抬头,哽咽住。
“对,那些装修工人要把树丢掉,我让同乡用卡车拉去了我家,就种在我家小院里,离这儿不远。”
“您能带我去看看吗?”
陈姨爽快应下:“我去里面说一声,今天下雪,刚好我要回一趟家。”
半个小时后,周景仪再次见到了那棵月桂树。
枝叶蔓展,郁郁葱葱,长高许多。
她抚摸着那些坚硬的叶子,眼泪簌簌落了满脸。
年少时许下的诺言太匆匆,来不及兑现就化作了烟。
再出来,天色向晚,头顶积了大团棉絮状乌云,风刮在脸上湿湿的冷。
走了不多远,遇上了堵车,风里夹杂起细小的冰晶,一切都是下雪前的征兆。
周景仪关上顶棚,打开雨刮器,跟在排成长龙的车子后面缓慢移动。
雪渐渐大了,行道树白了头,路上来了不少临时增派的交警。
半个小时的车程,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家。
车子泊进车库,她看到门廊下立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黑衣黑裤,冲锋衣的帽子将他的短发压塌下来,戳在眼皮上,皮肤被光一照,白的发青,深邃的眼睛几乎要和雪夜融为一体,冰凉凉投来一瞥——
见来人是她,那双眼睛里重新映满了奕奕的光彩。
他似乎等了很久,短发上、肩膀上堆着厚厚一层雪粒,走近时,睫毛上也有细碎晶莹的雪粒。
“谢津渡?你怎么在这里?”周景仪有些惊讶地打量着他。
第 16 章 第 16 章 “衣服脱掉,上来”……
第16章第16章“衣服脱掉,上来”……
16.
免费的玩物?
周景仪被他这个形容惹笑了。
她一扬眉梢,忽然不着急走了。
羊皮小靴轻踢两下,蓬松的雪粒撒出去,冰凉凉堆积他的裤脚上。
她还嫌不够,踮起脚尖,扯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
闪着光的指甲,点上他的脸侧,再沿着线条清晰的下颌骨缓缓移动,薄唇一掀一合,轻嗤一声。
“免费两个字是挺吸引人,但是,不花钱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谢津渡浅淡一笑,刻意隐藏掉瞳仁深处的锐利,反手拢过她冰凉的指尖,摁在嘴上,亲昵地吻了吻:“你只用了一次,怎么知道不好?”
融融的呼吸在掌心流淌,很痒,她把手抽回来,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带着薄怒与羞愤,“你自己打车回酒店,别在这里待着!”
她踏雪而去,砰地合上大门。
谢津渡站在原地,幽暗的瞳孔颤动闪烁,眼中并无分毫挨打后的恼怒,相反嘴角浮起一丝幸福的笑意。
他低头嗅了嗅衣领上的香气,好高兴,她刚刚摸了他的脸。
哦,不止,她还打了他一巴掌,根本不痛,麻麻的,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男性死后,尸体如果直立放置,血液会沿着血管往低处聚集,直至坚硬膨胀,产生“盎格鲁人欲望。”
他现在就处在那种癫狂的状态里。
细细回味刚刚的每一帧——
她打他的时候,脸红了,尽管她极力用愤怒掩饰,可她还是害羞了。
真是太可爱了。
好可惜,应该让她多打两巴掌……
就是不知道她的手心疼不疼。
下次或许可以给她一根鞭子。
*
周景仪泡完澡出来,翘着脚趴在软塌上做睡前护肤,要不是今晚下暴雪,她本打算去做面部护理的,来回倒时差,脸干的难受死了。
赵文丽打来视频电话:“还在外面玩儿?”
“怎么可能,我都到家了。”她把摄像头调转,给赵文丽看她的房间。
“这两天下暴雪,你也不来我这边住住,家里冷冷清清,还怪想你的。”
“我住这儿也是方便你和爸过二人世界嘛。”
赵文丽话头一转,道,“我听说津渡回北城了?你们昨晚还住一块了。”
周景仪一把扯掉脸上的面膜,惊坐起来:“没有!怎么可能!您别瞎说。”
“酒店经理看到他早上从你房间出来。”
“那是……”她嘶着气,企图蒙混过关,“年轻人找点乐子也挺正常吧?”
“少来,你要是敢学那些人乱搞男女关系,我第一个敲断你的腿。”
“我不没搞么。”哦,不,昨晚她搞了谢津渡。
“这么说,津渡现在是你的人了?”
周景仪原地奓毛:“您说!
话怎么那么大尺度呢?什么叫我的人啊?他顶多算是我的……”
赵文丽打断她:“雪停了带人来见我。”
“妈,我看还是别……”
赵文丽直接挂了电话。
啊啊啊!都怪谢津渡!跑她妈眼皮子底下暴露身份!真想搓个雪球砸死他。
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她掀开窗帘,往外瞄了一眼睛——
大雪覆盖下,满世界都成了白色,雪还在下。
男人立在路灯下岿然不动,积雪没过了他的小腿肚,像座冰封的石雕,
真是的,明明她家车库可以挡风避雪,他偏偏在这里吹冷风,仿佛就是给她看似的。
刚刚到现在,应该有个把小时了吧,是没打车还是没打到车?
这么冷的天,他要是真冻出病来,指不定还要赖上她。
算了,趁早献点爱心免免灾吧。
如此一想,她披上羽绒服,出门找人。
风大雪急,伞撑开很沉,根本握不稳,在雪地里走路更是费劲儿。
“你打车了吗?”她站在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问。
谢津渡以为自己幻听了,扭身过来,对上她那双潋滟的眸子,面上一喜。
她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打了。”他说。
“还要多久能来?”周景仪走到他身边继续问。
他钦亮手机给她看,“还要一个小时,不过,五十分钟前,它也是这样提醒的。”
下雪天就是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她抿了抿唇说:“你到我家里等吧。”
谢津渡没动。
周景仪被冷风冻得直缩脖子,没什么耐心地催促:“快点,我随时可能反悔。”
他哈着白雾,可怜巴巴地指了指脚下:“鞋底让雪冻住了。”
“活该,谁让你在这儿淋雪的。”她嘴上凶巴巴,还是伸手将他从雪地里拽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门口。
谢津渡掸掉身上的雪粒,弯腰将她踢在门口的皮靴摆放好,点开手机,取消了打车订单。
屋内屋外两重天,家里暖气很热。
周景仪进门后脱掉了外套,一截细白如藕的颈子,从浅粉色的睡衣领子里露出来。
昨晚他做标记的吻痕已经看不见了。
可他记得那柔软的触感和令人着迷的香味儿,齿尖咬上去的时候,能碰到她淡青色的血管……
好想标记一次,用舌尖去感受那血管里的涌动,光是想想,他就兴奋得发抖。
不,得循序渐进,不然她会立刻将他赶出去。
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肌肉持续紧绷,嗓子里像是进了异物,奇痒无比。
周景仪没注意他的这些变化,她更想去楼上的被窝里躺着。
考虑到留谢津渡一个人在楼下有点奇怪,只能暂时作陪。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说话好像有点尴尬,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要是天气好,还能叫几个朋友来家里玩儿,偏偏赶上了!
这该死的暴雪。
不知道他打的车究竟什么时候到,这么大眼对小眼简直是精神折磨。
“要看电影吗?”她忽然问。
“可以。”他咽了咽嗓子,露出小兽般温和的微笑。
她家负一楼就是现成的家庭影院,拥有一整面墙的幕布和柔软沙发,不仅可以坐着看还能躺着看。
不过这间影音室装修好到现在,从来没使用过。
她一直把这里当作杂物间,放置些闲置物品,阿姨常常过来打扫卫生,也算整洁。
周景仪调试投影时,谢津渡目不转睛地盯着角落里摆放的东西——
他们一起读过的画报、书籍,学生时代制作的手工,还有他们的合照。
这些旧物,她竟然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那种柔软的温情,冲淡了盘踞在他心头的焦渴。
比起和她做/爱的快感,他更渴望得到她真切的爱意。
周景仪将设备布置好,扭头问他想看什么电影——
却见男人一言不发地踱步至角落,俯身拿过一张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那是他们初三毕业时拍的合影,照片里两人一左一右站立,脸上带着青涩的笑意。
那时候,她还很喜欢他的。
周景仪见他对照片感兴趣,以为他有想起什么记忆,走过来问:“这张照片你有印象?”
他当然记得,但摇了摇头。
周景仪接过照片,将表层的浮灰擦拭掉,轻轻叹息:“这是我们初中毕业那天拍的照片,真怀念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的确,我们那时候看着都很轻松。”
“那天才不轻松呢。”周景仪说。
事实上,那天不仅不轻松,甚至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那是中考结束后第二天。
初三学生集体返校拍毕业照,老师要求学生统一着蓝白色夏季校服。
拍全校合照前,先拍班级照。
他们十六班排在最后,等待的时间也最久。班主任时不时过来一趟,管管纪律,前后座的人都在吹牛。
坐在前排的周景仪,忽然给谢津渡塞来一张纸条:“你有没有带外套或者多余的校裤?”
他看到女孩冒红的耳尖和僵硬的坐姿,大概猜到了情况。
青春期里的女孩子们,每个月都有窘迫羞涩的小秘密。
一些非常时刻,她们会在腰上围一件外套作为遮挡。
那天不巧,他没带外套,整个十六班都没人带外套。
谢津渡从后门冲出去,一连问了几个班的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篮球裤。
橙黄色的男士短裤,裤管肥大,用脚趾想,也知道她不肯穿。
谢津渡去了趟卫生间,把自己的校裤换下来,带回教室,放到她桌上。
周景仪小声问他:“这是你的裤子啊?”
他摸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先将就一下穿。”
周景仪来不及忸怩,将那裤子展开,绕着腰裹了两圈,逃去了厕所。
!
过了好久她都回来,
谢津渡不放心,
出去寻人——
卫生间门口的长廊里,他撞见换好了裤子的周景仪,她怀里抱着团成球的校裤,紧张兮兮,活像只小鹌鹑。
“脏的校裤给我。”他忽然说。
“啊?给你干嘛啊?都已经不能不能穿了。”她耳根红透,下意识把校裤往身后藏,那上面沾了血,她才不想给第二个人看。
谢津渡手一伸,将校裤从她手里拿走了。
“你变态啊!快还给我,谢津渡!”
周景仪追上去要抢——
却见他走到水池边,拧开了水龙头。
学生们都在远处的操场上拍照,长廊里很安静,耳朵里一时只剩下哗哗流淌的水声。
初夏炎热的风里,夹杂着栀子花似有若无的清香,西斜的太阳晒在腿上滚烫发热。
时间被拉抻得缓慢悠长。
少年弓背低头,神色认真地搓洗裤子上的血渍,阳光在他胳膊上跳动,将他小臂上的肌肉和经络照得清晰发亮。
红色的血水,穿过他干净修长的指节,落入池中,稀释成淡淡的粉色,再轰隆隆滚进水管里不见了踪迹。
谢津渡怎么还帮她洗裤子啊……而且,表情还这样平静。
她咬着唇,站在廊下,心跳鼓噪不止,仿佛在笼子里闷了一个夏天的鹦鹉,忽然朝天扑棱起翅膀。
校裤被他洗干净,拧干了水分,铺在阳光下暴晒。
这时候,操场上拍照片的班级回来了,马上就轮到他们班了。
第 17 章 第 17 章 不够,想索要更多,直至…
第17章第17章不够,想索要更多,直至……
17.
周景仪尚在睡梦中,掌心握力很小,他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挣脱束缚。
但谢津渡并没有那样做,而是顺着那股力道在床边坐下,解掉了外衣和长裤。
躺下后不久,被子里的女孩便寻着温度靠过来,柔软温热,似一只依恋母亲的雏鸟。
她在他心口睡着了,鼻腔呼出的暖融气息,穿过衣服,一层层熨帖在他的皮肤上,酥酥痒痒。
他喉头滚了滚,贪念这来之不易的亲近。
但很快,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他甚至有了醉酒反应,脑袋晕乎乎,热意从骨头里往外烧。
她点燃他也太容易了,只需一簇火星,连打火机都不用。
好在她没有像昨晚那样为非作歹,不然他根本招架不住。
窗外的雪还在下,冬夜漫长空寂,室内一片漆黑,眼睛的感知力被黑暗封印,其他感觉无限放大。
暖气的温度烧上来后,屋子里弥漫起一股甜到迷醉的香气。
这股香气他太熟悉了。
昨晚,他几乎溺毙其中。
谢津渡掀开被子,凑到她唇边嗅了嗅,大脑兴奋的仿若过电,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滋啦作响。
他贴着她的唇,浅浅啄了一口,那如餐后甜点般软糯的触感,实在是太美妙了。
不,不够,还不够……
心中的恶魔叫嚣着,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
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食指探到她下巴上轻轻一摁,花朵似的唇瓣朝他掀开了一道潮湿的裂缝。
他听到了轻微的水液声,像是肥皂泡在眼前破裂开。
想吻她,想把她的嘴唇咬到红肿,想把她的舌尖含进嘴巴里细细地吮,想饮尽她口腔里潮湿的津液。
甚至想像怪物一样一口口把她吃掉。
要是能融化在一起就好了,就像春雨渗入泥土那样……
他的唇在她嘴巴上停留了足足十分钟,后背滚烫,汗水一点点浸湿被褥。
周景仪梦中嫌热,踢踢腿,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打了两巴掌,近乎调情的一句呓语:“坏狗。”
她从不这样骂别人。
只可能是梦到了他。
他是她的坏狗。
而他标记了她的梦。
有了这个认知,他兴奋的想要大喊,或者冲出去狂奔。
他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的唇瓣,亲了亲她手腕处的动脉,又贴到她耳边浅啄,用那种喑哑的声音反复诱哄:“宝宝,说一句我爱你。”
没人回应。
他衔住她的耳垂,齿尖摩挲,舌尖拍打,轻咬慢舔,语气强硬又带着几分乞求:“说我喜欢你也行,宝宝。”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颤抖着吻向她的头发、额头、眼睛、喉咙、脖颈、手心、脚趾。
惩罚般一寸寸标记、轻咬、舔舐。
近乎疯魔的声音间杂着亲吻声,在黑暗中断断续!
续:“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除非……我死掉……不……死了……也要葬在一起……糟糕……好甜……像桃子味的……果汁……”
*
翌日,周景仪很早就醒了。
她习惯性地伸伸腿,意外发现被窝里还躺着一个人。
这人枕着她的枕头,而她枕着他的手臂。
谢津渡?!怎么又是他?
对了,昨晚他一直在她家等车来着。
“!”等车怎么等到她床上来了?
周景仪慌忙掀开被子——
见两人都穿着衣服,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最亲密的事都发生过了,躺在一起纯睡觉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
雪后初霁,天亮的格外早。
她没着急起床,借由洒落进来的晨光,打量睡梦中的男人。
这张脸真是好看到犯规——
前额棱角分明,眉骨深邃,鼻梁高挺直立,皮肤白的有点不像亚洲人,薄薄一层覆盖在骨肉上,透着点冷,她最喜欢的还是他那玻璃珠似的眼睛。
小时候,他还因为长相好看,被人拉去做过童模。
回想起来,也挺有意思的。那时候,他们不过五六岁。
别人邀请他去做童模,谢津渡不想去,她硬要拉着他去,好像是为了得什么奖。
他成功拿下第一名后,奖品美滋滋归了她。
再后来,奖品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谢津渡得奖的照片倒是留在了她家相册里——
穿着小小的黑色西装,脖间系着红色的领结,板板正正,五官精致,像个瓷娃娃。
赵文丽每回看到那张照片,都要夸上一句:“我女婿真帅。”
是帅,现在比小时候更帅。
细看之下,他的睫毛有点像西方人,长且浓密,颜色稍淡,被光照得亮晶晶,宛如透明的蛾翅。
她好奇它的触感,掌心贴过去摸了摸——
男人一瞬间醒了,睫毛轻扇两下。
微弱的电流一闪而过,仿佛是被蝴蝶啄吻过手心。
她仓惶挪开手,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凶他:“谁让你睡我床上的?”
谢津渡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声音有些低低的哑:“你昨晚硬拉着我焐被窝的……”
“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她弹坐起来,离开了他的怀抱。
谢津渡轻轻握过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搭到自己手腕上,再现一遍昨晚的情形:“你看,你就是这样握住我的手,用力把我拽上来的。”
“我没有!”她甩开他的手。
“你昨晚梦到我了,还讲了梦话。”
“你……你胡说!”她好像是有梦到他,梦里他还像小狗一样舔了她的手心和脚掌。
周景仪脸红耳热,逃跑般跳下床。
谢津渡继续说:“你还讲了梦话,说,我爱你谢津渡。”
絮絮叨叨话好多!周景仪见吵不过,扭身过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
“你起来,赶紧走!”她命令。
“嗯……”他应了一声,嗓音醇厚,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像是某种情况下的喘息。
周景仪一惊,像是被火撩了手心似的,一把松开他。
谢津渡手背搭在眼皮上,有气无力地问:“我头有点晕,能再歇会儿再走吗?”
周景仪蹙眉,不想惯着他:“别装,快起来,不然我报警了。”
他的声音又沙又哑,轻咳两声:“嗯,报警也行……”
她这才发觉他不对劲,脸红的有些不正常,像是生病了?
刚刚摸他睫毛的时候,掌根有擦到他的额头,好像有点烫手。
她哥周迟喻当年发高烧,差点死在家中,这事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导致她一见有人发烧就精神紧张。
掌心重新覆盖在他的额头摸了摸,的确很烫。
找来测温仪替他量了体温,38.2c,果然发烧了。
周景仪合上门,急急忙忙下楼,给私人医生打电话。
暴雪导致来这边的高架封了,他一时半会赶过不来,只好在电话里教她怎么处理。
“您的朋友只是低烧咳嗽,吃点感冒药应该就可以缓解,如果持续高热就得去医院了。”
周景仪边讲电话,边掀开药箱,一样样挑捡出来念给他听。
药拿好后,她倒了杯水,往楼上走。
医生提醒:“这个药必须得餐后服用,您这位朋友吃过早饭了吗?”
早饭当然没吃,她家阿姨没来,没人会做早饭。
周景仪看了眼窗外厚厚的积雪,不太确定地问电话那头:“刘医生,你会做早饭吗?能不能远程指导一下我?”
*
一个小时后,周景仪熬出了人生第一锅粥。
成品的样子还算过的去,她盛了一碗端上楼。
谢津渡睡着了,她重新给他测了一遍体温,还是38.2c,没再升高。
她叫醒他,喂他吃了两勺粥。
软烂的米粒寡淡无味,吃这种白粥一般都会搭配些小菜,但是他的碗里并没有。
再结和她的表情,他大概猜到了始末。
“粥是你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
谢津渡笑了一下,眼中的温情快要溢出眼眶了。
他记得,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根本不会做饭。
上学那会儿,连方便面都是他给她泡的,因为她嫌弃调料包的油会弄脏手。
“你笑什么啊?”周景仪蹙额,怀疑他是不是烧坏了脑袋。
“没什么,粥很好吃,”他弯起唇角,看向她的眼睛,意有所指道,“突然想一直生病。”
周景仪没来由耳根发烫,她把碗、水杯连同药片一股脑儿塞给他,兔子似的溜了。
卧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谢津渡一小口一小口将碗里的粥吃干净,盛下的那几粒药片,被他捏碎丢进了垃圾桶。
十分钟后,他收拾好自己,下楼寻人。
周景仪见到他有些惊讶:“你!
怎么跑下来了?”
“吃过药()?),
好很多了。”他说。
才这么一小会儿就好很多了?
她不太信?(顶点小_说)_[()]?『来[顶点小_说]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跑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噘嘴道:“什么嘛,烧还没退呢。”
谢津渡别开视线,像是不好意思看她眼睛似的,低声说:“楼上冷清,我想和你待在一块儿。”
可恶,这家伙又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了——
羞羞答答,又有一点奇怪的可爱,她根本不想拒绝。
算了,他还生着病,懒得凶他了,想待哪儿待哪儿吧。
谢津渡把从楼上拿下来的空碗送去厨房清洗干净。
再回来,周景仪打开了朝南的大门。
冷风裹挟着碎雪扑进来,空气清冽鲜妍,她哇了一声,像只欢腾的小雀扑进了雪地。
北城很少下雪,偶尔落雪也只是飘几粒就融化了,像这种攒了半米厚的雪难得见。
今天又是周末,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都在玩雪。
周景仪手痒,想堆雪人,跑回屋找工具,迎面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她揉揉额头嘶气,娇嗔一句:“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谢津渡赶忙道歉。
她这会儿心情好,没和他计较,举步绕过他往里走,一顿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几样可以堆雪人的工具。
正要往外走,被谢津渡叫住——
“我能和你一起堆雪人吗?”
养过狗的人都知道,摇着尾巴撒娇求亲近的狗很难拒绝。
第 18 章 第 18 章 闻了那么久,不摸摸?……
第18章第18章闻了那么久,不摸摸?……
18.
谢津渡在亲她之前,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该怎么哄她,该怎么将这出戏完整地唱下去,他都有仔细思量过。
可是,他唯独没料到她会回吻他。
那是意外之喜,是凋零冬夜里意外开出的艳丽春花。
大脑在那一瞬间几乎是空白的,他成了一具冰冷的器械,手指发麻失去知觉,耳朵捕捉不到任何声响,嘴唇成了他感知世界的唯一途径。
那一刻,她成了他的山川、天空还有大海……
他甚至谈不上什么吻技,只是生涩而又小心地接住那两片薄薄的唇瓣,颤抖地含住,再狼狈地吞咽。
不知过了多久,各项感觉缓缓回归身体。
他尝到了她唇齿间柔软的甜意,心脏失控般跳动。
周景仪睁开眼睛,先一步站起来撤离现场。
他看到她耳尖红透,眼睛里晕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慌忙追上来,握住了她的手。
应该要说点什么,但他现在头脑混乱,智商甚至比不上一只青蛙。
各种算计在这一刻都失灵了,只剩下一点儿残存的本能。
“你……生我的气吗?”他紧张地询问。
她眸色清亮亮的,像是泛着光的湖面:“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你现在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不然刚刚你怎么会……怎么会……”后面的话哽塞在嗓子里。
刚刚身体的反应太过古怪,周景仪正在思考对策,她低着头,鞋尖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来回轻踏,松软的雪粒挤干水分,变成一片片质地紧实的冰屑。
小时候她喜欢他,从未遮掩过什么,现在其实也没那种必要。
尽管,从前喜欢的是他这个人,现在喜欢的是这副皮囊。
如果承认,可能会遇到许多麻烦。
比如,如何处理他们今后的关系,还有那些无法回避的过往。万一他恢复记忆,她又该如何应对……
每次进行投资前,她都会反复评估风险,做出一系列研判、对比,规避风险的同时实现利益最大化。
承认喜欢他,或者和他恋爱,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失恋。
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风险。
至于盈利,似乎也谈不上,但她觉得这会是一次有趣的冒险。
就像李江川说的那样,她有试错的资本。
及时行乐,眼前的快乐最重要。
周景仪拨了拨耳畔的碎发,抬眉望向他,温柔一笑:“是的,我有一点喜欢你。”
北风漫过树杈,片片雪花在她身后静谧地降落。女孩发丝飘动,像是春日里荡漾的柳条。
那一刻,他像久旱的荒漠迎来了春天馈赠的雨露。
她说……她喜欢他。
这是他做梦都想听她说的话。
谢津渡有种慌乱的晕眩感。
他喉头动了动,身体里的!
血液全部汇聚到了心口处,心脏滚烫,像是要燃烧出一团火焰。
周景仪看他呆站在那里像块木头,主动挽上他的胳膊,娇滴滴抱怨:“我们忙了一早上,好饿啊。”
谢津渡紧张到舌头打结,立刻转身往屋内走:“我……我这就回去给你做饭。”
她又拉住他的胳膊,噘着嘴嘟囔:“手也好冷啊,你帮我焐。”
她……她在朝他撒娇!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谢津渡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在戏耍,反手将她牵回屋内。
大门合上,阳光和风都被堵在外面。玄关那里的光暗下去,满室寂静,连同地上的影子一起熄灭。
他摘掉她手上潮湿的手套,捧着她的指尖,悉心贴在唇边焐了又焐,像只得了主人赏赐的谄媚小狗。
“不准用嘴焐,得用脖子焐。”就像小时候那样。
谢津渡连忙低头,扯低衣领,把脖子伸给她。
周景仪挑挑眉,故意刁难:“不行,还是太高了,够不到。”
“那去里面坐着焐,好吗?”他语气温柔,带着几分哄。
“脚累,走不动,”她调皮地踢了踢他,挑着眉毛,朝他张开怀抱,“除非你抱我。”
从刚刚到现在,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别说是抱她,就是让他现在立刻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理智渐渐回归,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突然愿意喜欢他?重逢后,他们相处不过短短几天,他并没有展现出任何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除了这副谢津渡的皮囊……
她的这种喜欢,和喜欢一条狗、一棵树没有区别。
紫色瞳仁冰封霜冻,炙热的情绪骤然冷却下来。
心里有点难受,可是身体却可耻地贪恋着她的接近。
他喜欢她笑起来时亮晶晶的眼睛,喜欢她嗲嗲的抱怨,喜欢她温热的呼吸,喜欢她洁白掌心扇来的风,喜欢她嘴唇里的甜甜酒液,喜欢她因触碰诚实变软的身体。
既然她喜欢这副皮囊,他就要让她戒不掉。
周景仪眯着眼,懒猫似的在他脖颈里把手焐的热,手臂环上他的脖子,逗他玩儿:“还要不要亲一下?”
他看着她绯红的唇瓣,低头凑过来想亲,又一下捂住了嘴巴:“我……我感冒了,不能传染给你。”
她靠在沙发里,笑得娇娇俏俏:“有什么关系嘛?刚刚不是都亲过了吗?”
他咽了咽嗓子:“还是算了,等感冒好了再亲。”
“好伤心啊,亲都不给亲了啊?”她故意低叹一声,眼睛里盛着晶莹的光。
谢津渡到底没忍住,捧起她的脸,在她脸颊上快速啄了一口:“我先去厨房做饭。”
*
周景仪在伦敦待了一个多星期,阿姨一直没过来。
冰箱空空荡荡,半片菜叶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谢津渡从厨房走出来,和她说:“得去趟超市买菜。”
“好啊,”周景仪随手抓了把车钥匙,指尖勾着钥匙环转了转,“反正待在家也!
没什么意思,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地库,车子解锁,限量版的法拉利sp3daytona两扇红色的车门往上一掀,跟蝙蝠侠原地表演似的。
周景仪扶额,这车开出去玩是挺拉风的。
但要开这玩意儿去超市买菜,会不会有点装?
她咬了下唇瓣和谢津渡说:“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换把钥匙,这车有点……不合适。”
谢津渡抬眸,在车库里扫视一圈——
阿斯顿马丁、兰博基尼、劳斯莱斯、路特斯、科尼塞克……
从颜色到造型,没有一辆是低调的,市价都在两千万以上,随便一辆开出去回头都是炸街专业户。
他往车库里虚指一圈问:“你打算换成哪辆?”
哪辆啊?周景仪摸着下巴,被这问题难住了。
当初买车的时候,她看着喜欢就付钱了,根本没考虑过开车买菜这种场合。
真没想到有一天会遇上这种烦恼,她干脆把问题抛给了他:“要不你替我点兵点将?”
谢津渡笑着从她手接过车钥匙说:“还是我来当司机吧。”
“也行。”
反正,到时候别人要说装,也是说谢津渡装,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主干道上的积雪都铲干净了,路面还是很滑,安全起见,谢津渡严格控制着车速。
周景仪趴在车窗上,望着银装素裹的行道树,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场大雪——
那时候她还在念初二,爸爸妈妈在外地开会,家里的司机都跟了过去。学校不停课,雪地不好骑车,她只能和哥哥一同步行去学校。
深一脚浅一脚到教室,裤腿、鞋袜全部湿透了,又冰又冷。
他哥那个娇气包,早读课还没结束,就写请假条装病回家了。
她越坐越冷,脚掌冻得僵硬刺痛。
下雪天不用出早操,下课后,男生女生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玩耍。
她扭头想找谢津渡说会儿话,却发现人不见了。
快上课的时候,他小跑回来,在她桌角上敲了一下,说:“出来一下。”
“去哪儿啊?”
谢津渡没说话,快步离开了教室。
她见他表情严肃,以为有什么大事,连忙跟上去。
左绕右绕,谢津渡领着她去了体育器材室,接着变戏法似的递给她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双崭新的女款棉鞋和袜子,正巧都是她需要的东西。
“这些都是哪儿来的啊?”她问。
“门口超市买的。”
“你请假出去的?”学校为方便管理,规定学生进入校门后,没有特殊原因不能擅自离校。
“翻墙。”谢津渡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翻墙?”她没想到向来乖巧听话的谢津渡会有违反校规的一天,还是为了她。
他没打算解释,看看时间,催促道:“赶紧换,要上课了。”
她点点头,在台阶上坐下,麻溜摘掉能到挤出水的鞋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对啦,你是怎么知道我!
鞋子湿了的?你是不是特别关注我?”
“嗯,你刚一进门我就看到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谁知他竟承认了,她拿着袜子的手突然顿住。
“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她扭了扭冻得梆硬的脚尖,撑开袜口往里塞。
谢津渡看她湿着脚丫穿袜子,颇为不赞同地在她前面蹲下来:“你这样穿不冷吗?”
她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毛:“还好啦,这可比我那湿袜子……”
说话声戛然而止——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脚腕,谢津渡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低在她面前,一点点将她脚底氤氲的水汽擦干净。
心脏没来由一阵乱跳,她掌心撑在冰凉的石阶上,动也不敢动了,脚底很痒,像有小虫在爬,非常奇怪的感觉。
他见她白白的脚丫冻得通红,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冷吗?”
“当然冷!”她打开话匣子,鼓着腮帮子抱怨,“又冷又痛,早知道我也学我哥逃跑了。”
谢津渡好脾气地笑了一声,双手裹住她冰凉的脚丫来回搓动。他手心很热,一点点将她脚底的冰冷烘散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袜子,帮她穿上:“下次遇上这样的情况,打电话叫我,我去带你。”
“那要是你家司机也不在家呢?”她借着说话,转移自己混乱的思绪。
“我背你。”
后来的十几年间,北城陆续下过很多次雪,但都没有那回大。
今年的雪,最像从前。
那时候,他们天天黏在一起,不懂什么叫珍贵,一天、一月、一年,以为那样就会好上一辈子。
分开后,她刻意不去想从前,刻意只记那件不开心的事。
却忽略了其中的关键——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谢津渡这样冷淡的性子,为什么总是无条件地对她好?
只不过是,有人的爱意明晃晃,有人的爱意像月光。
像月光的那个,不到天黑看不见。
她吸进一口气,眼窝涌上一阵潮热,等反应过来,眼角已经湿润。
恰逢红灯,车子停在道旁,他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递来了纸巾。
“怎么不高兴了?”他问。
“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
“和我有关吗?”他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问。
“有关,”她说,“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好像喜欢过我。”
红灯跳了绿灯,法拉利熄火在那里没动,后面的车起此彼伏地摁响了喇叭。
第 19 章 第 19 章 一口气喂饱……
第19章第19章一口气喂饱……
19.
太阳落山后,天空变成了暗蓝色,像是蒙着一层轻薄的蝉翼纱,很有那种油画里的意境。
谢津渡在厨房做饭,周景仪窝在沙发上看助理发来的一份资料,赵文丽心血来潮看上了一个沙特的项目。
小助理发完资料还不忘留言:“小周总,我今天看赵总说起这个项目,眼睛都在发光,您可得有心理准备,她说要交给您全权负责。”
不得不说,她妈赵文丽的眼光确实独到,这个项目的盈利额起码有几亿美金,但看招标方的要求就知道这是块难啃的骨头。
公开招标得到明年下半年了,准备时间充裕,暂时不必杞人忧天。
鼻尖嗅到一阵食物的香味,她合上电脑,站起来,揉揉泛酸的肩膀走进厨房。
灶台上文火炖着汤,咕咕嘟嘟地冒着泡,一团团白雾从汤锅里逸出来,飘散在空气中,这道汤就是满屋香味的来源。
平常应酬多,她很少在家吃饭。这难得腾起的烟火气,和那背身立在暖橙色灯光下的男人,让这空洞洞的房子里忽然有了一丝家的温馨。
谢津渡正低头处理今天买回来的鳕场蟹,衬衫袖子卷至手肘,露着两段结实紧瘦的小臂,手指粗的红色蟹腿一根根剪断,整齐地码放在大盘子里备用,他手上动作利落,围裙上没有沾上半点血污,倒真有点冷血杀手的味道。
周景仪的目光停驻在男人手腕上——每一次发力,那里的经络都会鼓起性感蓬勃的弧度。他手臂力量惊人,尤其是反扣着她的手往被子里摁的时候……
古人说“君子远庖厨”,她觉得这个形容一点儿也不适合谢津渡。
她背着手走到他身旁,问:“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他这才发现她进了厨房,目光温柔道:“如果可以的话,帮我重新系下围裙。”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她绕他身后,提起那两根系带,交错着打上结,再抬头,鼻尖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脊背。
男人背部肌肉一紧,漂亮的肌肉线条映入眼帘,她捂着鼻子,情难自禁地吞咽了下嗓子。
他后背肌肉这么好看吗?上次帮他擦药的时候怎么没注意?
眼前的谢津渡和七年前相比,变化还是很大的,那时候的他青涩懵懂,现在熟透了,反正挺勾人的。
她清了清嗓子问:“这么大的螃蟹怎么吃?”
“蟹黄蒸蛋,蟹肉生腌,蟹腿有点多,一部分用来烤芝士,一部分盐焗。”
周景仪点点头,又问:“你感冒好了吗?”
“好多了。”他手上动作没停,将剪开的蟹腿铺在锡箔纸上,均匀地撒上芝士。
“那……你还发热吗?要不要再吃点感冒药?”奇怪,任凭她怎么转移话题,心还是跳得乱七八糟,跟吃了毒蘑菇似的。
谢津渡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侧身,低下头,盖印章一样将额头贴上了她的额头。
四目相对,好近的距离,呼吸都要黏在一块了。
周景!
仪一时间呆住。
“你觉得烫吗?”他笑着问。
“这样好像测试不出来。”她脸有些红。
谢津渡略微抬头,在她眉心啄了一口,笑着问:“那这样呢?”
她鼓起脸蛋嘟囔:“我感觉你就是在找机会亲我……”
“说的不错。”他的鼻尖沿着她的鼻梁滑下去,小刷子般的睫毛蹭在她脸上,薄唇停留在她唇珠上方几毫米的地方,故意吊着人胃口似的不落下来,一副勾栏做派,“但是我现在感冒了,做不了那种服务。”
她迎上去,咬了他一口:“下次做不了服务就不要随便撩人。”
他笑了一声。
“我饿了。”她抱着胳膊说。
谢津渡摘掉手套,清洗干净手臂,给她盛了一碗乳鸽汤。
她站在料理台前喝着汤,看他慢条斯理地把蟹黄、蟹腿放到不同的容器里或蒸或烤。
甜甜的芝士味渐渐弥散进空气,时间仿佛都跟着变得慢下来了。
门铃忽然“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周景仪一愣,这个时间点谁会上她家来?
她放下汤碗走到玄关处,往外瞄一眼——
来人是她哥周迟喻。
她本想开门,又停住,三两步退回来,冲进厨房,一把拽住谢津渡的手:“不好,我哥来了。”
“所以?”他愣了一下。
周景仪皱皱眉:“可能需要委屈你躲一下。”
“躲一下?”有些不认同地看向她,“为什么要躲?”
周景仪斟酌措辞:“那个……我哥和你有点不对付,主要是……”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怕他会揍你。”
门铃还在响,她不敢耽误,推着谢津渡进了卫生间,叮嘱:“我没叫你之前,千万别出来哈。”
她合上门,关掉灯,麻溜藏起他的外套、鞋子,再奔进厨房一通熄火、断电。
连做几个深呼吸后,才去外面开门。
周迟喻进门就是一顿轰炸:“在家做鬼呢,半天喊不开门,冻死我了。”
周景仪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抱臂靠在玄关柜上:“我刚刚在楼上睡觉,你突然来做什么。”
他递给她一个橙色纸袋:“喏,给你送生日礼物。”
周景仪接过去,撇着嘴哼唧:“我生日都过去好几天了,再晚两天都可以给我送明年的生日礼物了。”
周迟喻不高兴:“一百多万买的,不要就还我。”
“要,怎么不要了,我还能跟钱过不去吗?”她当着他的面拆开包装盒,“哇,煤炭千禧娃娃,这个颜色我正巧没有收集到,谢啦。”
周迟喻哼了哼,侧身挤进屋内。
满屋子食物香气扑面而来,他嗅了嗅问:“你在家做饭了?”
“我哪会儿做饭?这是我让厨师来做的,在伦敦待几天,一样好吃的都没捞着。”
周迟喻扯了扯嘴角:“那当然,外国的厨子哪儿懂中国人的胃。”
周景仪趁机岔开话题:“你怎么这么早回来?美国那边的圣诞假没结束吧!
?”
他叹了声气:“别提了,季云珂去夏威夷度假去了。”
“你怎么不跟去夏威夷?不像你的做派。”
“我倒是想去,可惜订不到机票……”
“真惨。”周景仪难得关心起亲哥,“你吃饭了吗?”
“吃了飞机餐。”他在沙发上敞腿坐下,瞥见茶几上放着一个登喜路的银色打火机,这种简洁的设计,一看就不是周景仪的东西,登喜路卖的都是男人用的东西。
“你最近没在藏男人吧?”他忽然问。
平底起惊雷,周景仪吓得不轻:“怎么可能!我清心寡欲,哪来的男人?”
“也是,”他点了支烟,把打火机丢回桌上,“前两天你还说爱谢津渡爱得死去活来。”
周景仪反驳:“瞎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周迟喻吐了口烟,轻点两下烟灰:“行了,别嘴硬了,忘不掉初恋很正常,明天晚上跟我出去吃饭。”
“去哪儿啊?”她问。
周迟喻轻哂:“你不是放不下那个谢津渡吗?我给你约了个聚会,都是一水儿的帅哥,带你见见世面。”
“啊?”
“啊什么啊?记得打扮一下,”他说完,又撩起眼皮,上下打量她几眼,轻嗤一声,“算了,你虽然长得不如我,但也勉强能看,用不着太隆重,毕竟是你选妃,没见过皇帝为妃子打扮的。”
“我……选妃?”周景仪下巴要惊掉了。
周迟喻眉梢一抬:“嗯,在古代叫选男宠。”
“哥,你这也玩得太花了吧,要是让妈知道……”
“嘁,”他打断她,“鬼扯,妈就乐意你孤独终老了?”
周景仪继续坚持:“你催我找对象,你自己却对珂珂念念不忘,你不是双标么。”
“那能一样吗?”他情不自禁地眼含笑意,“季云珂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谢津渡那个阴湿佬哪点儿能比得上她?小时候打架还要你给他出头……再说了,男人和女人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周景仪反问。
“男人不自爱不如烂白菜。”
“那女人呢?”
“女人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了,适当谈点恋爱,美容养颜、愉悦身心,懂不懂?没见过你这种给自己上枷锁的。”
“我就不信季云珂找男朋友的时候,你还会这样想。”
周迟喻沉默了一会儿,眼底的光暗下去,半晌,他摁灭了烟,站起来,淡淡道:“她要真心遇上喜欢的,我也会祝福她。到时候……我就不去看她了。”
周景仪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开口安慰:“哥,珂珂这么多年没对象,没准也是在等你呢?”
周迟喻没什么情绪变化,手心在她头顶摁了一记:“行了,别说我的事了,明晚七点记得来,地址一会儿发给你,我走了。”
大门合上,周景仪松了口气,转身回卫生间找谢津渡。
玻璃门不隔音,周迟喻刚刚说的那些话,谢津渡应该都听到了。
既然都谈朋友了,还是得安抚一下,她轻!
轻握住他的手腕说:“抱歉啊,我哥那边我会再和他说。”
“没事,他说的也对,”他一句苛责的话也没讲,只说,“吃饭吧,不是饿了吗?”
厨房里重新亮起灯,谢津渡将饭菜一样样端上桌。
芝士烤蟹腿很好吃,就是太烫,周景仪懒得一根根剥。
他拿蟹钳帮她把蟹肉挑出来,一根根叠在小碟子里递过来。
小时候吃那种小只的螃蟹,他也是这样给她剥蟹腿,那比这个还需要耐心。
这样看,他好像也没变。
周景仪一不小心吃撑了,晚饭后拉着谢津渡去外面散步。
零下八度的夜晚,夜风刺骨,走一趟回来,手脚冻得冰冷。
谢津渡问她要不要泡澡,之后去浴室放好了热水。
等她要洗澡,他却赖着不走了。
“你先出去。”
“我帮你。”他说。
“我不需要。”周景仪面红耳赤。
“这是免费的服务。”他一粒粒解掉衬衫纽扣,赤脚走近,高大的影子笼过她。
周景仪心跳如鼓,下意识要跑,被他单手勾腰截回来,抱在怀里。
面前正好有一面镜子,她下意识往里面瞄了一眼。两人的身影一同倒映其中,她娇小纤细,他肩宽腰窄,体型差很大。
她这么被这么抱着跟小朋友似的。
谢津渡衣襟大敞,一排肌肉从上到下饱满紧致,除了胸肌腹肌,她还看到了他的人鱼线……那个位置很特别,贴着裤腰边沿。
周景仪看了一眼,立即收回了视线,却还是被他逮个正着。
“摸吗?”他问。
“不……”她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不敢。”他故意点破。
“谁说的?”睡都睡过了,还怕这个?
手摁过来,隔着衣服贴在他心口,揉大饼似的胡乱抹了一把。
“挺潦草的。”他笑着点评。
她又掐了他一记,他心口处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艳丽的红痕。
他将她放下来,笑:“你不摸的话,我可收工了。”
接着,她就看他在眼前一粒粒将纽扣扣了回去。
啊啊啊!什么叫欲擒故纵!什么叫钓鱼不下饵!
整饥饿营销,姓谢的太会戏耍人了。气死了!气死了!
她随手扯过一条毛巾,用力砸到他脸上,骂:“滚出去!”
他笑着转至门外。
周景仪转上锁,扯掉衣服,气鼓鼓泡进浴缸。
她泡了半个小时澡,骂了他半个小时。
谢津渡没走,全程站在门外听,期间还提议:“月月,要不要我帮你搓澡?”
她冲外面警告:“谢津渡,你再说话,我就开除你。”
真是越想越气!周景仪泡澡结束,胡乱吹干头发,裹着浴巾出来。
本来要走了,见他倚背靠在门口,又退回来,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两脚,“你晚上睡楼下。”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楼恢复!
第 20 章 第 20 章 “现在不是正在以身抵债…
第20章第20章“现在不是正在以身抵债……
20.
头顶的光晃动几下,温热的掌心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朝她熨帖地覆过来。
周景仪想到了一些往事……
春日午后,天气很热,月桂树的影子在桌案上摇曳颤动,谢津渡现在仿佛成了那团树影,而她则成了那块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桌案。
细密的吻一点点落下来,眉心、眼皮、鼻梁、脸颊、下巴,细细地啄,慢慢地蹭。他唇齿间的热气在她脸上流动,很痒。
最痒的是嘴唇,这人偏偏又故意吊着她似的不亲那里。
想亲吻,想嘴对嘴的那种亲吻。
柔软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娇滴滴质问:“为什么不亲嘴?”
他低低笑了一声:“就来。”
嘴唇被他含进嘴里的时候,她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被他吊了一天的焦渴终于得到了抚慰。
心脏怦怦直跳,唇舌缠绕相贴,像是融化在一起。
掌心触碰到他蓬勃隆起的小臂肌肉,滚烫富有弹性,她握上去,捏了捏,听到他的喘息声骤然变得急促。
她又坏心眼地捏他的后背,指甲勾上去划……
有一点痛,但聊胜于无,他眸色一暗,开始报复性还击,长着薄茧的大掌握住她洁白的脚腕,轻摁下来,她往上翻折。
后背抵在冰凉的床靠上。
她抗议似的弹着小腿,低骂:“冰死了。”
他捧着她的后背,用力一拽,将她扯进被子。
裙子揉得皱皱巴巴,绳子也被他暴力扯断了。
“就不能轻点吗,我新买的睡裙,三万多块,才穿第一次。”她愤愤抱怨。
“我赔。”他说。
“你都没钱了,还赖在我家打工呢……”她骂他,喘着气,声音软的掐水。
“现在不是正在以身抵债么?”他咬住她的唇,恶狠狠捏她柔软的脚掌心……
“轻点。”她踢他,又被他逮住脚腕摁下来。
空气里漫上甜腻腻的气味,百合与玫瑰酒混合的味道,她起初害羞,渐渐柔软放松。
女孩甜软的嗓音似廊下呢喃的春燕。
和第一次不同,这次的一切都是在清醒状态下发生的,从清醒到沉沦。
她出了许多汗,没了劲儿,软绵绵靠在他胸口喊渴。
他喂了她一口水,掀开被子抱着她。
“谢津渡,你刚刚脑子里是什么感觉?”她很好奇。
“轰燃。”
“轰燃?”她侧眉望向他,眼珠子乌润润,似一只纯洁的小鹿。
“嗯。”他没忍住在她眉心亲了。
轰燃——燃烧反应最强烈的阶段,理智顷刻间化为灰烬,片甲不留。
嗓子有点疼,她喝了一大杯水,脚掌垫在他的腿上,小猫踩奶般压着玩儿。
小时候一个被窝里睡觉时,她也会这样踩着他,软乎乎、胖嘟嘟的脚掌,引得他动也不敢动。
不一会儿!
,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蜷缩着脚趾问:“那是……什么啊?”
“你说是什么?”
周景仪脸蛋儿烧得通红:“不是刚刚才……你怎么又……”
“因为你在。”
“那你赶紧去楼下睡觉。”
他摁亮了顶灯,重新压过来:“这种事,做一次和两次没有差别,我们再试试别的玩法。”
“别的?”她很好奇,“别的是怎样的?”
他附耳过来说话,像小时候贴在一起讲悄悄话一样。
她听完又羞又臊,但是很想尝试。
没办法,她就是那种爱冒险的性格,谢津渡吃准了这点,故意勾着她。
不试一试今晚睡不着觉。
这时,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谢津渡拿起来点了挂断。
对方又打。
周景仪问:“不接吗?”
他语气淡淡:“诈骗电话。”
周景仪失笑:“英国的骗子还挺执着。”
布莱恩两通电话没打通,算算时差,北城那边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也就是半夜。
死扑克脸半夜不接他电话,难不成是跟女人在一起?
女人?等等!周景仪真让扑克脸给追到了?
好想八卦,他搓搓手想打第三个电话,指尖一顿,停住了。姓谢的报复心强,要是搅了他的好事,指定没好果子吃。算了,不打了。
手机没再响,周景仪打了个哈欠,有点犯懒,往被子里拱了拱,抱住他的胳膊,黏糊糊撒起娇:“谢津渡……好累啊……刚刚弄了好久,要不还是明天再尝试吧?反正你一直住在我家。”
被子只盖到了她的肚子,他看到她乌黑柔顺的发丝撒落在月光一样的肩膀和后背上,长腿纤细洁白,皮肤透粉,七分娇,三分媚,宛若纯洁的桃花妖。
他的心变得暖融融的,今晚是折腾挺久了。
他帮她把被子掖好,起身打了水过来做后续的清洁。
周景仪配合着他伸手,抬腿,眼皮掀开又合上,趴在枕头上醉酒似的望着他。
“怎么样?今天我有进步吗?”他说话声低低的,莫名缱绻。
“有啊。”她绵绵的应着声,脚趾调皮地在他腹肌上点了点。
谢津渡坐在那里,身体明显紧绷了一瞬,喉咙轻滚两下,刚刚平息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
“别闹。”他说。
“就要闹。”周大小姐就是这个性子,爱唱反调,娇纵起来有点坏。
偏偏他喜欢的紧,只好纵着、哄着。
掌心握着她的脚踝,在她小腿上啄了一口。
周景仪心脏一缩,立刻把脚拿走了。
他把东西收拾干净,和她躺进一个被窝。
周景仪抗议:“你得去楼下睡,或者去隔壁房间。”
他胳膊一捞,将她卷进怀里抱住:“不要,不许用完就扔掉我。”
可能是因为他这句话里的祈求意味儿太浓。
她心软下来,没再坚持,抱着睡也挺好,反正小时候也是这!
样抱着睡的。
怀里的女孩呼吸渐至均匀,谢津渡身体里的火焰还没熄灭。
他搂紧她,一点点吸她后背的香味。
她对他有没有上瘾不得而知,但是,他对她上瘾了,那种事像是做不够。
一种病入膏肓的占有欲。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臂,看着它在手心里挤压变形,她身上哪里都是软的,水做的一样。
身体实在难受,他拿过手机,披上衣服,去楼下喝了水,顺便给那位表弟回电话。
布莱恩一喜:“哥,你总算接我电话了。”
“你最好真的有事。”谢津渡声线冷冽,听上去不太高兴。
布莱恩不敢怠慢,赶忙说:“莱昂医生说你没定期问诊,让我问问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发病。”
“我最近很好。”他掀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冰水,那双眼睛笼罩在黑暗里,不见一点光亮。
布莱恩:“行,我帮你带话过去。对了,你是不是要回来了呀?”
“再过几天。”他咕咚吞咽完整杯水,合上冰箱,继续听电话。
布莱恩讲着讲着不正经起来:“你刚刚是不是和女人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啊?这么快就追到她了?怎么样?女人是不是特软特容易让人上瘾?”
谢津渡没理他,直接点了挂断。
布莱恩盯着屏幕,咒骂几声,死扑克脸又挂他电话。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谁愿意搭理他呀。
哎!他这被迫接受接手家族企业的苦逼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
周景仪一夜无梦。
今天外面的雪化了大半,她打算回公司一趟,具体了解一下沙特那个项目的情况。
对镜化妆时,瞥见脖子里成片的红痕,想到昨晚的热辣画面,耳根一下热了。
这些痕迹还只是一部分,其他的地方更多。
下次得和他说,不许在显眼的地方留印儿。她化完妆,找了条围巾戴上,踩着毛绒拖鞋下楼。
扑面而来的食物香味——
谢小煮夫正在做早餐。
烤箱叮地一声响起,他弯腰将里面的烤盘端出来,现做的牛角包,金黄蓬松,奶香味浓郁,令人食指大动。
她走过来,伸手拿面包,被他拦住了:“不行,烫手。”
她嘟囔一声,不满意地噘起嘴。
谢津渡拿了个小餐碟,夹了两个羊角包放上去,又递给她一双筷子,叮嘱:“慢点咬,小心烫嘴。”
吃完烤面包,他又给她盛了一碗鸡丝松茸小米粥,搭配清爽开胃的小菜,一碗吃下去,后背浮起一层薄汗,心情舒畅。
平常早上,她都没什么胃口,今天一气儿吃了两碗。
她放下碗筷,擦擦嘴说:“我今天得去公司,你一个人在家行的吧?”
谢津渡点点头:“我会在这里等你回家。”
周景仪背上小包,走到门口,又踢掉高跟鞋回来,踮着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两口:“我走啦,晚上见。”
大门合上,屋内恢复安!
静,谢津渡在玄关处呆愣了良久。
指尖探上脸颊摸了摸,好香……
糟糕,她只是亲了他一下而已,身体就像失控的机器一样咣当咣当往下掉零件。
*
周景仪这几天没来公司,来找她的处理工作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左一口小周总右一口小周总,一天下来焦头烂额。
积压的事情太多,她不得不在公司加了会儿班。
六点钟,手机在桌角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她哥周迟喻的电话。
“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周景仪扯了扯嘴角:“你一上市公司总裁不忙啊?”
“你哥我就算忙成陀螺,也有时间带你去选男宠。”
她扶了扶额,决定说实话:“哥,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周迟喻不以为意,说话带笑:“有男朋友正好,叫上他一起来排队参加海选,咱们家择优录取。”
“我这正有事呢……”
“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你什么事儿,要不然我跟妈说说,让她给你放假。”
“别,我就来。”真让周迟喻去找赵文丽,她和谢津渡的事不就见光了吗?
谢津渡肯定不会打周迟喻,但周迟喻打谢津渡可从来不手软。
她暂时还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她合上手里的文件,朝助理摆摆手,下班。
电梯到了一楼,她掏出手机,给谢津渡打了通电话。
“我今天有点事,要晚点回来。”
“要去选妃?”男人语气平静,像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周景仪却眉头一紧,停下了脚步。
昨天那些话,他果然都听到了。
睡觉前不问,早上出门的时候不问,偏偏这个时候问,让她有种偷情被抓现行的错觉,只好解释几句:“只是吃饭,很快就回来,最迟九点。”
第 21 章 第 21 章 “今晚让你提供点特殊服…
第21章第21章“今晚让你提供点特殊服……
21.
“哒、哒哒——”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一小串轻响。
她是他此刻能感知到的唯一现实。
谢津渡咬紧牙关,下颌绷紧,拼命在那堆杂乱不堪的声音里辨别她的具体位置。
心脏剧烈收缩着,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压碎了……
别开灯,别过来,别看他,让时间停止吧。
嘴巴说不出话,他只能一遍遍在心里祈祷。
可惜,神并未理会他的请求。
啪嗒——
客厅的灯亮了,很刺眼,仿佛是从异世界刺入的一把尖刀。
眼睛还是看不清,那些虚幻的人赖着不走,耀武扬威般在他面前说话、吵架,他看着母亲被人装进灰色的裹尸袋。
不,这是假的,是假的,不能看他们,不能和他们说话。
周景仪从玄关处进来,远远看到地上横着一双长腿,家里没开暖气,漆黑冰冷。
奇怪……谢津渡怎么坐在这里?
她远远喊了他一声,男人没有应。
难道是因为她出去选妃的事在吃醋吗?还挺可爱,算了,先哄一哄。
“怎么不开灯啊?这样坐着多冷,”周景仪鞋也没换,边往里面走边和他解释,“我手机在包里,没注意到你打的……”
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她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男人面色潮红,双目紧闭,满头大汗,掌心摁在胸口,肩膀剧烈抖动,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谢津渡!你怎么了?”她焦急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俯身过来,一把抱住他。
那一瞬间,嗅觉短暂地恢复了。
他闻到了她身上温暖柔和的香气,柑橘和箬竹叶混合的味道,春夏交织时空气里的那种气息。
僵硬的手指忽然能动了,他缓缓抬起手臂,回抱住她。
紧接着,他眼前的灰暗街道不见了,那些一直在他耳朵里叫嚣着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战栗着眼皮,睁开——
瞳孔可以聚焦了,他见到的第一样东西便是她的眼泪。
有人说:“眼泪是人造的最小的海。”
多幸运啊,她为他造了一片海。
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他艰难而缓慢地张了张嘴:“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周景仪愣了一下,哭着骂他:“你在胡乱道什么歉?”
他闻声一颤,抖着喉咙哽咽住。
她竟然没有厌恶他。
他拥着她,手臂勒紧,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周景仪在他后背轻拍几下:“谢津渡,你先松一松,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依言松手,后背软绵绵靠回到墙壁上,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周景仪跪坐在地上,从小包里翻出手机,打电话——
“喂,刘医生,你……”
说了一句话,手机便被男人从耳边拿!
走,摁了挂断。
“不用叫医生,我没事,只是感冒。”他语气很淡,听上去很勉强。
“真的不要紧吗?”她将信将疑。
“今天忘记吃感冒药了,刚刚只是有点头晕。”
“等我一下,我去楼上帮你拿药。”
“好。”他点点头。
她走路太快,高跟鞋在台阶上崴了一下,索性踢掉鞋子,光脚往上跑。
谢津渡掌心撑地,站起来,拖着腿挪了几步,捡起药瓶藏进口袋,沉沉地跌坐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周景仪便回来了。
她往他嘴里塞进两粒感冒药,又把水杯送到了他唇边。
谢津渡吃过药,仰着头靠在沙发后背上,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周景仪没走,坐在地毯上陪他:“要是不舒服立刻和我说,我们去医院。”
“好。”他合着眼,声音很低,听着没什么力气。
之后,他没说话,她也继续打扰,别墅里彻底安静下来。北风撞击着窗棱,玻璃轻晃着发出一声声闷响。
她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得过一回水痘,满脸的红点,痒的不行。
水痘会传染,老师让她在家休息,暂时不要去学校,哥哥周迟喻也被临时送到外婆家隔离。
她闷在家中,没人玩,又没事做,简直跟坐牢一样。
好在谢津渡放学后赶了过来,他是唯一一个在她得传染病时还来看她的朋友。
她提着小裙子从楼上跑下来,像只欢腾的小企鹅:“啊!太好了,谢津渡,你还没忘记我,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摘下书包,从里面掏出在学校门口买的零食递给她。
她一口气吃完两个芝麻米香糕、一个牛肉芝士汉堡、一份薯条,舔舔手指看向他。
谢津渡在笑,五官精致,灰紫色的眼睛像两粒发光的水晶球。
“你笑什么?”她怀疑他是在笑她吃相难看。
他叹气:“我买的是我们俩一起吃的,都被你一个人吃光了。”
“那你不早说!这谁知道呢?”反正吃都吃光了,想要她因为这个事和他道歉不可能的。
“你这么能吃,病应该快好了。”他笑着,将她面前堆放的纸袋和垃圾清理干净,递给她一个红色马里奥方向盘。
“这是做什么的?”她好奇。
“给你解闷玩儿。”他打开电视,简单连接后,坐在地板上教她怎么使用。
她玩了几局,拍着他的腿兴奋乱讲:“啊啊,这也太好玩了。”
谢津渡等她玩腻了,取出作业放在桌上。
她皱起眉毛,嘴巴翘得老高:“你来探望病人,带吃的就算了,怎么还带作业啊?”
“语文和英语的抄写作业我都帮你完成了,”他低头拉上书包,露出一截好看的颈项,“数学你自己写,快期末考试了,明天晚上,我来给你讲题。”
“行吧。”他明天还来就好。
她在家歇了五天,脸上水痘总算好了,生龙活虎!
回到学校。
谢津渡则相反,他病了,没去上学。
放学后,她也带上吃的去看他,谢津渡却把自己锁在房里不肯出来。
她在门口反复给他普及医学知识:“得过水痘的人,是不会再得水痘的,你不用害怕传染给我。”
但任凭她怎么哄,他就是闷在里面不开门,“对不起啊,月月,我这两天不能陪你玩了。”
“对不起,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嘛?”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这样,笨蛋谢津渡,谁会生病人的气啊?
今天晚间酒会上喝的那两杯酒,后劲上来了,周景仪晕乎乎地趴在沙发边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谢津渡身体完全恢复了力气,意识也彻底清醒。
这是他有这个病症以来,恢复最快的一次。
手指动了动,指尖碰到了女孩柔软温热的脸蛋。
目光下移,落到她身上。
他今晚会这么快恢复,大概率是因为那个拥抱。
迷途的羔羊,在异世的荒原里找到回家之路。
他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来去了楼上。
周景仪一觉睡到天明,猛地睁开眼,惊坐起来——
不对啊,她怎么在自己房里,谢津渡呢?他好点了吗?
她披了件外套,匆匆下楼。
又是满屋食物的香味……
谢津渡在厨房忙活。
她松了口气,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身体不舒服的话,不用给我做早餐。”
他愣了一瞬说:“我已经完全好了。”
“真的?”
“嗯。”
他将她从身后牵到身侧,递给她一个裱花袋:“帮忙给可丽饼挤上奶油。”
刚出炉的可丽饼,热气腾腾,带着甜丝丝的奶香,气味治愈。
她眉头舒展,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挤奶油这种事很解压,她趴在料理台上,给每块可丽饼上都挤出了一颗爱心,玩得不亦乐乎。
谢津渡见状,拿过巧克力酱绕着那些奶油爱心转了一圈。
洗漱结束,两人隔着一张桌吃早餐,周景仪心不在焉地吃两口,抬眼偷偷瞄谢津渡。
昨晚的事她还心有余悸,那真的只是感冒吗?她感冒的时候可从来不会那样。
谢津渡撩起眼皮望过来:“我这么好看?”
“啊?”她心虚地移开视线,低头喝了口牛奶。
“脸上沾了巧克力酱。”他温声提醒。
她匆匆扯过纸巾擦了几下。
“还有,”谢津渡这回笑了,还加了句调侃,“更像小猫胡须了。”
周景仪愤懑地将手里的纸巾揉成团丢给他:“你给我擦。”
他没推辞,当真站了起来。
男人身材高大,倾身越过桌子靠过来时,骤然罩住头顶的一片光亮,很具侵略性。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捏住了下巴。
谢津渡没捡她丢在桌上的纸巾,而是用舌尖将那一片巧克力酱快速舔掉了。
!
她咽了咽嗓子,凶他:“喂!”
“不能浪费食物。”他说。
周景仪发觉被调戏,先是有点害羞,接着便想好了怎么反击。
她故意在嘴唇上涂了一点巧克力酱,仰着脸,娇滴滴噘起嘴巴,“完蛋啦,我嘴上也沾了巧克力酱。”
谢津渡笑了笑,没亲也没舔,拿纸巾认认真真地替她擦拭掉嘴巴上的巧克力。
周景仪原地奓毛,气得直叫。
“谢津渡!”
“嗯。”
“你太不解风情了!早知道昨晚我就不回来了,一大堆帅哥都没来及看呢……”
他忽然握住她的后颈,低头咬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不是吻,是咬,有点凶,有点疼,但是麻酥酥的很刺激。
他松开她,拇指摁在她的唇瓣上摩挲,“是他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们。”她故意唱反调气他,谁让他大早上钓鱼。
鼻尖被蹭得发痒,他又压过来吻她,这次依旧不温柔,头发被揉着,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他掠夺干净了。
“他们好看还是我好看?”他又问了一遍,像是格外较真。
“他……”话没说完又被他吻住。
舌尖被咬住,短暂地对抗后,她闭上眼睛,环上他的脖颈回吻回去,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
“谁好看?”他抵着她的额头,连声音都哑了几分。
“你……”
第 22 章 第 22 章 然后揉皱、撕碎,疯狂占…
第22章第22章然后揉皱、撕碎,疯狂占……
22.
晚上提供的特殊服务?
谢津渡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第二件事。
一阵口干舌燥后,摸了下脖子问:“需要收拾哪些东西?”
周景仪倚在车边笑:“带几天的换洗衣服就行,顺便帮我也收拾几件。”
“什么场合用?”他又问。
“谈判,”说完她又不正经地补了一句,“还有……晚上私会你。”
后面那句是逗弄,但他当了真。
谢津渡的东西不多,基本不用收拾,都在行李箱里,随时拎包出行,周景仪就不一样了,她穿衣打扮的要求很高,不漂亮宁愿不出门。
挂完电话,男人径直去了衣帽间。
近六十平方的空间像个库房,几柜子的珠宝首饰、满墙的包、各种样式的高跟鞋,缀满珠宝的高定裙,就连领带、围巾、腿链这些小配饰都按品类分别放了一整柜。
这几天阿姨没过来,家里的东西都是他在收拾规整,她的衣服在哪儿他门清。
谢津渡帮她拿了两套正装,几套偏日常保暖款的外套、内搭和轻便一些的鞋子。
接下来就是睡衣和内衣……
挑选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动作很慢,因为它们太好看了,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象她穿在身上会是什么模样。
可惜不能都带过去,他取下两套睡衣放进箱子,目光被柜中一件连体内衣吸引住——
细腻的蕾丝,搭配镂空设计,镶嵌着小颗的粒珍珠,性感又有几分说不出的纯洁。
他摸了摸,手指像是黏在上面难以拿开,鼻尖凑上去闻了闻,脑袋幻想着她脖颈里的香味,身体像是触电般麻瑟瑟的呆在原地。
她要是穿这件衣服,他可能会让她下不来床。
不多时,楼下响起汽车的轰鸣声。
周景仪将那辆芭比粉的超跑开进车库,换了辆稳重的宾利雅致停在了路边。
等了一会儿了,一直不见谢津渡出来,她看看时间,锁车回家找人。
午后,别墅里很安静,她进门就喊他名字。
“谢津渡?”
奇怪,一直没人应。
她皱皱眉往里看——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人,餐厅和房间也没人。
只剩最里面的衣帽间了。
周景仪踩着小碎步跑过去,推开了门——
男人果然在里面。
她喊了他两声,谢津渡都恍若未闻。
他正对着她一件睡衣欣赏发呆,挺直的鼻梁被暖橘色的光照着,眼中溢满晦涩的情绪。
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进去,指尖抵上他的后腰,戳了一记:“怎么?看上这件衣服啦?”
男人猛地回过神,仓皇把手收进口袋,转身对上她那双漾着笑的眼睛:“你……你回来了?”
“早回来了,喊你也不答应。”她摸了摸那件睡衣,托着下巴懒洋洋点评,“这!
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方便。”尤其不方便上厕所,“不过,你要是喜欢就带上,我可以穿给你看。”
穿给他看?!
谢津渡血液倒流,后背像是起了火,烧得他满身淌汗。
她钓他,根本不用任何肢体触碰,只一句话,他的身体就诚实的跟石头一样。
脑子里的恶魔在阴暗地叫嚣:哄她现在穿上,然后揉皱、撕碎,疯狂占有,让她娇滴滴地哭一整夜……
不,不能,她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他咽了咽嗓子,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
周景仪看他红着脸,一副羞到不行的模样,靠着柜子笑到岔气。
她抬手将那件睡衣取下来,丢进箱子,“带上吧,我也喜欢。”
*
南城距离北城几百公里,全程高速,开了三个小时。
到达南城后,没一会儿,天就黑了。
周景仪没做任何停留,指挥他将车开到了南城希尔顿滨海酒店。
来之前,她差人打听过,何铭奕就下榻在这里。
本来她还想打电话再详细问问房间号,偏巧在电梯厅遇见了——
何铭奕揽着一位腰肢细软的女郎你侬我侬,又揉又捏,一副浪荡形骸的模样,全然没顾及四周还有旁人。
女人是很美的,男人就一言难尽了,半秃的发顶,粗白肥胖的指节,像是冷却后粘在玻璃上的陈年猪油。
-“何总,晚上去哪儿玩儿啊?”女郎喘着气问。
-“先去五楼吃饭。”
周景仪实在不想和他们共乘一部电梯,不动声色地拉上谢津渡到一旁等下一趟。
几分钟后,周景仪将行李送回房间,脱掉外套,换了身衣服,挽着谢津渡出门,顺便叮嘱:“一会儿我要谈点事,委屈你在边上装一下我的保镖。”
谢津渡点点头,同意了。
*
酒店五楼,灯火通明,北边自助,南边一格格分开单独点餐。
何铭奕和那位女郎坐在南侧靠窗的卡座里。
周景仪向服务生要了瓶帕图斯送过去。
那女郎识货,抱着瓶子左看右看,哇了一声:“何总真阔绰,这酒最便宜的也要三万块呢。”
何铭奕闻言蹙了蹙额,他喜欢喝酒,但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酒,抬手冲服务生摆了摆手:“上错了,我们没有点这个。”
服务生弓着背解释:“这瓶酒是那位女士送您的,已经结过账了。”
何铭奕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周景仪朝他礼貌地招招手:“何总,有空聊一会儿赚钱的事吗?”
出来度假,他本来不想谈什么生意,可是周家在商界的地位特殊。
何铭奕朝对面女郎递了个眼色,女人立刻识趣让位,隐去了暗处。
周景仪走过来,礼貌坐下,拿起桌上的酒瓶,给何铭奕倒了半杯酒。
“周氏集团的千金周景仪小姐。”男人指尖点在桌面上,准确报出了她的名字。
“何总认识我?”她放!
下酒瓶,抬起了眉毛,姿态端庄娉婷。
“周小姐明艳夺目,实在忘不了。”
生意场上,免不了这种你来我往的恭维,周景仪说:“何总才是人中龙凤。”
一旁的谢津渡听到这句话,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何铭奕抿了一小口红酒,问:“周小姐找我有什么赚钱的事?”
周景仪也不来虚的,侧身从手袋里取出一份合同递过来:“周氏想购买fh的核心技术。”
何铭奕看都没看那份合同,冷笑道:“fh的核心技术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什,周小姐怕不是在开玩笑。”
周景仪翻开合同,给他看上面的金额。
这个数字足够买下两个fh。
何铭奕白手起家,自视清高,十分看不起他们这种富二代:“以周小姐的才智和家底,这样简单的技术都研发不出来?还需要靠别人?”
周景仪脸上始终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半分不悦都没显露,仿佛对他话里话外的讥讽毫不在意。
这种波澜不惊让何铭奕相形见绌,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矮下去半截。
周景仪递给他一张名片,拎着手袋站起来,不疾不徐道:“未来三天,我都在南城,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联系。”
何铭奕捏着那张名片在手里转了几下,舌尖抵腮,玩味地笑起来。
金堆玉砌,娇养着长大的娇小姐,这位周小姐还真像个公主。
他这辈子什么样的女人都有过,就是没有过公主。
还挺稀奇的。
何铭奕倚进沙发,肆无忌惮地扫了一眼她玲珑的身材曲线,像是在品鉴一样物品:“行,我一定会联系周小姐的。”
谢津渡眉头深锁,恨不得当场把何铭奕的眼珠子挖出来,踩成烂泥。
*
周景仪离开餐厅,立刻挎下脸来:“恶心死了,真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
谢津渡也发现了,她在外人面前和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两副面孔,“这个人看起来不想太做这笔买卖。”
“现在肯定不想,还没到时候,等到樯橹之末,自然有他求我的时候,到时候我肯定不会手软。”她不太愿意和谢津渡聊这些生意场上的事,转而牵起他的手,娇娇俏俏道,“时间还早,我们出去逛逛吧,我快饿死了。”
十三岁那年,他们来过一回南城,不过那时候是在初夏……
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小姑娘忽然心血来潮,要去南城看漫展,说是要给喜欢的动漫人物要过生日。
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司机哄出了门,又来他家软磨硬泡。
“谢津渡,一起去嘛,我请你吃大餐。”
“你作业写完了吗?”他手里捧着本悬疑小说,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毫不在意地回答:“作业回来再写,反正我能一桶泡面,一个夜晚,创作一个奇迹。”
“一听就是一个字没写,明天被老师罚,你可别来找我哭。”
周景仪哼了哼,不打算求他了:“那你要是不去,我可找别人了。”
“找!
谁?()?)”
他掀动书页的手顿住。
周景仪靠在桌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呀,他打篮球的时候可帅了,三分球百发百中,听说他还有腹肌、胸肌,好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来[顶点?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越听越生气!他啪地合上书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去程还算顺利,她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漫展,拍了许多照片。
回程时,他们在高速上堵了七个小时。
周景仪看着窗外龟速移动的车流叹气:“完了,我作业还没写呢。”
他忍俊不禁,逗她:“你不是说一个晚上创作一个奇迹?”
“哎呀!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她想了想又问,“对了,你作业写好了吗?”
“早写好了。”他说。
小姑娘一听,心情更加不好了。
她绷起脸,眉毛皱得跟缝纫机走歪了线似的。
谢津渡觉得可爱,又怕她哭,只好哄着:“我不交,陪你一起罚站。”
“真的?”她摁亮了车顶灯看向他,大眼睛忽闪忽闪似阳光下的琉璃球。
“嗯。”他点头,莫名郑重。
她扑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谢津渡你真是太好了。”
他被她扑过那一下后,整个晚上,心脏都在乱跳,像只掉进热水里胡乱扑腾的青蛙。
大概从那时候起,他就是她的俘虏了。
有个小强盗,不拿刀不拿枪,闯进来,夺走了他的心。
眼前正值隆冬,没有漫展可看,海风吹拂在脸上刺痛冰冷,他的心却跳得和十几年前一样快。
晚饭后,周景仪忽然提议去逛男装店。
谢津渡其实不太喜欢逛街和试衣服,他的衣服都是由专门的人量身定制。
可是她喜欢,他便也依着。
最关键的是,每进一家衣服店,店员们都会迎上来说:“你们俩看着好登对。”
周景仪从不反驳,只是笑,那种默认让他开心到冒泡。
谢津渡的身材比例很好,有点像服装店门口摆放的那种塑料人体模特,长相又英俊,什么样的衣服到了他身上都跟量身定制似的。
这也直接导致周景仪购买欲爆棚,一个小时不到,她给他买了二十多套衣服。
谢津渡两手不闲,见她还要逛,忙说:“可以了吧,已经买了很多了。”
周景仪也觉得差不多了,但这时候,他们路过了一家专门卖男士运动装的店面。
她一眼相中了橱窗里的黑色紧身衣。
第 23 章 第 23 章 一种让人快活的药。
第23章第23章一种让人快活的药。
23.
布料是软的,肌肉是硬的,谢津渡的心跳如鼓点一样敲打着她的手心,激得她一个机灵。
“肌肉正常状态下就是这样吗?”周景仪试图通过说话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
“不哦,宝宝。”男人鼻腔里逸出一阵低低的浅笑,嗓音沙哑,带着灼热的温度,神情却是散漫的——
“这是专门凹给你玩儿的。”
“!”这家伙敢说敢做,她快把持不住了……
“哦,不止这里可以玩儿,还有这里。”他拢过她的指尖,沿着胸骨滑下去,停留小腹上,肌肉在衣服里软下来,再缩紧膨胀。
动……动了!好涩!她僵在那里,连呼吸都忘了。
“很紧张?”他低头凑近,在她脸侧轻轻喘了声气,拇指暧昧揉捏着她的掌心,“出汗了。”
周景仪的脸蛋、耳朵烫的快要着火了,胡乱编了个理由:“房间里热,我去把窗户打开……”
“好。”他笑了一声,破天荒松开了她。
她背身快步往窗户边走,双手打成小扇往脸上扇风,心脏咚咚跳个没完,刚碰到窗帘——
身后覆盖上一道灼热的体温,下一秒,耳骨被他咬住,耳垂则被他含进嘴巴细细□□。
潮湿的吮啧声没入耳朵,心脏好像麻掉了……
“还是不要开窗了,海风凉。”
手指被他一根根撑开,再夹进指缝,紧紧扣住,吻在后颈落下。
她想转过来,谢津渡却不让。
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在收纳一切暧昧声。
腰被他掐着弓起,臀上轻轻挨了一记,“放松点,宝宝,别紧张。”
“混蛋。”她骂他。
他停下来,扯过她的胳膊,从身后吻她的嘴巴:“今天怎么不是坏狗了?”
“坏……”膝盖猛地撞到了墙壁上,“疼……”她扭过身想踢他,但是没有发力点。
“嘶——”
汗水从男人的下颌滴落,洇进她薄薄的睡裙不见了。
薄纱窗帘有些许漏光,那些光在她眼睛里颤动、飞舞,渐渐模糊。
不远处就是大海,起风了,海浪涌上冰冷的石岸上,碎裂成一团团浮沫。
两个小时后,室内的温度稍稍降低下来。
周景仪踢踢腿说:“饿。”
她晚饭吃的不多,谢津渡叫了客房服务。
虎皮鸡爪、蒜蓉生蚝、辣炒牛肉、鲜炖木瓜、鳗鱼闷饭……满满一大桌。
周景仪提着筷子直皱眉:“这么多,哪里吃的完?”
“那就每样尝一口。”他说。
“会胖死的。”
“怕胖的话,吃完再运动一会儿。”
周景仪想歪了,抬腿踹他。
手机在桌上响起来,是赵文丽打来的电话。
周景仪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拿过手机到窗边接听:“妈,你怎么大半夜找我?”
!
赵文丽:“中午忘记和你说,姓何的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事,我已经见到人了。”
“你一个人跑去南城了?也没带个保镖?”
周景仪忙说:“不止一个人,我带了一个保镖的。”
“津渡?”赵文丽一猜就中。
“哎呀,您能不能别这么聪明。”
赵文丽听说谢津渡在还是不大放心:“你俩都放机灵点,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明天让你哥去趟南城。”
“不行!”周景仪立刻拒绝。
“怎么不行?”
“我哥要是来了,肯定会欺负我男朋友。”
“行行行,”赵文丽在那头笑,“明早我让保镖开车过去。”
挂了电话,周景仪发现谢津渡在笑。
她走过来问:“笑什么?”
“我男朋友。”他说。
她提筷,吃了一小块鳗鱼,“有什么稀奇,小时候你还是我官方认定的老公呢。”
谢津渡的眼神一下变了,猛地捏住她的手腕:“刚刚那个词,你再讲一遍。”
“什么词啊?”她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现在还想嫁我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早就不想了。”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他眼睛里的光暗了暗,脑袋低垂,像朵蔫掉的小花。
周景仪咬着筷子,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满室寂静,他们的衣服洒落在地上,空气里那种荷尔蒙的甜腻气息还没散尽。
怎么说呢,她对他某些方面还是很满意的。
她又开始哄:“要是表现好的话,当然也可以考虑一下未来。”
“蔫掉的小花”抬起头,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抱住,力道巨大,简直像要把她刻进骨骼里。
她愣了一下,抬手回抱住他。
“一直这样好不好?”
“好啊。”女孩笑着,回答敷衍,似乎并未多少真心。
*
翌日,周景仪睡到日上三竿。
看了眼手机,何铭奕没联系她,看样子还得再等一天。
谢津渡见她醒了,将窗帘拉开一道窄缝,晨光在他睫毛上跳动,仿若发光的小虫。
他拿过衣服,坐在床边帮她穿袜子,眉眼低垂,动作熟稔。
周景仪莫名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吃过饭去海边玩吗?”他忽然问。
“好啊。”反正也不忙,去玩玩也好。
酒店往外走几百米就是沙滩。
冬天的海水颜色很深,天空湛蓝,海平线平直,太阳把海浪染成了耀眼的金色,浪声涛涛,海风清冽,一切都让人心情舒畅。
周景仪闭上眼睛,高举双臂,深深吸一口海风。
谢津渡站在她身侧,风不断把她的发丝往他手背上吹,他捉了一缕在指尖轻捻几下松开,眸中微光闪烁。
好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她要是肯喜欢原本的他该多好。
一群群海鸥扑棱着翅膀从远处!
飞来,落在沙地上。
周景仪忽然牵起他的手,兴冲冲跑出去。
满地沙鸥惊起,展翅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再一只只停歇在潮湿的沙地上。
不远处有人在喂海鸥,周景仪看了许久,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津渡去身后的便利店买来一袋干面包片,捏了几片在手里,举起手臂,不一会儿,便有两只海鸥过来将那些面包片衔走了。
周景仪将视线从远处收了回,转向他——
男人的前额、鼻梁上落着一层浮光,大衣下摆被风卷着往后掀,更显腰窄腿长。
海鸥在他指尖起起落落,好看的像一幅画。
谢津渡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以为她想喂海鸥,拈起几片面包递给她。
她连声拒绝:“不行啦,我害怕。”
“试一试,它们只吃面包不会啄你。”他眼里满是鼓励,声音也清冽好听。
周景仪咽了咽嗓子,下定决心般去接他手里的面包片。
也就是那一瞬间,一只灰色的海鸥收起翅膀俯冲过来,她吓了一跳,丢掉面包,一猛子扎进他怀里,叫起来——
“啊啊啊,谢津渡,好吓人。”
嗯,她真的好软……
装面包的塑料袋落到了地上,谢津渡立在那里没动,喉结滚了滚,耳根红透。
没了面包,海鸥也飞走了。
周景仪从他怀里出来,抚了抚心口,一抬眼,对上几个看热闹的小朋友。
“这个姐姐怎么还怕海鸥啊?胆子好小啊。”
“大人都是胆小鬼。”
另一个小孩笑着说:“才不是胆小,姐姐是一定想趁机抱那个帅哥哥。”
周景仪羞红了脸,扭头闷进谢津渡怀里不肯出来了。
他愣了一下,看向怀中的女孩,她乖顺地趴在他心口,揪着他的衣服,小小的一只,海鸥宝宝似的。
“谢津渡,你帮我看着那几个小孩,等他们走了再叫我。”
“好。”他点点头应下来,手臂环抱住她的细腰。
过了好久,周景仪脚麻了,谢津渡还没叫她的意思。
“谢津渡,那几个八卦的小孩走没走?”她问。
“没呢。”他说。
其实,那几个孩子早走了,是他舍不得,想再抱一会儿。
“啊?怎么办?我这要躲到什么时候?”女孩不耐烦地跺着脚,说话声很轻,暖融融的热气熨帖在他心口。
谢津渡低声哄着:“别出声,我帮你看着,他们走了,立刻叫你。”
海岸渐渐安静下来,周景仪觉得不对劲,从他大衣里探出脑袋,环视四周——
哪里还有那些孩子的踪影?
“谢津渡!”她羞恼地叫他。
“嗯。”他好脾气地应着声。
周景仪骂:“你这个骗子。”
“嗯。”
她气得捶他:“讨厌鬼,坏狗。”
“嗯。”他笑着,语气带哄。
周景仪忽然没了脾气,仰着脸质问他:“你怎么就知!
道嗯?”
他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亲:“谁让你是我的心上人,自然说什么都对。”
她跺跺脚要走,又转身交待:“一会儿要是再碰上那几个小朋友,你得和他们解释清楚,是你暗恋我、想抱我,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不是我要占你便宜的。”
他上前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重复她刚刚的话:“的确是我暗恋你、想抱你,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无赖!”她又骂,但是没有丢开他的手。
在海滩上玩了一下午,回酒店的路上,周景仪远远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人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头戴着一顶宽宽的帽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周景仪隐隐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走出去两百米,她猛地停下脚步——
她想起那个女人是谁了,是那个皮肤像牛奶,在谢津渡家指挥装修的女人。
一定是她,错不了!
周景仪松开谢津渡跑回去,红裙女人却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没在海滩上出现过似的。
谢津渡快步追上来问:“怎么了?”
周景仪摇摇头,叹了声气。
第 24 章 第 24 章 几欲爆炸的焦渴
第24章第24章几欲爆炸的焦渴
24.
心上人?
何铭奕听她这样说,依旧觉得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周家肯定非常需要fh的这项技术,不然也不会专门派皇太女过来。
大小姐耍完公主脾气,最后还是得回来。
即便低价贱卖,他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周景仪接下来的话,却跌破了他的眼镜。
她扶着腿从椅子里站起来,冷淡对身后的保镖说:“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一下。”
“报……报警?”何铭奕冷汗直冒,手脚都在哆嗦。
“怎么?没料到?”周景仪居高临下望着他。
何铭奕的确没料到,像周家这种社会地位,绝对不会让女儿的丑事外扬出去,最后多半是私了。
他甚至可以拍些照片,以此作为威胁,大发横财。
周景仪从保镖手里拿过一把镭射手电,摁亮了,直直刺进他的眼睛。
强光照射下,何铭奕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闻到她高跟鞋上的皮革味。
“你该庆幸今晚没发生什么,”女孩冰冷的声音自高处传来,“不然,我一定会把你送进监狱。”
他着急询问:“那fh的核心技术……”
她没说话,熄灭手电,走了出去。
横亘在鼻尖的气味消失了,何铭奕浑身发冷,如坠深渊。
*
周景仪下楼后,给赵文丽去了一通电话。
“妈,何铭奕这个人我不喜欢。”
自家女儿很少会在工作上意气用事,赵文丽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出事了?”
“嗯。”周景仪简短描述了今晚的经过。
赵文丽气到手抖:“什么?你现在怎么样?”
“不用担心,好着呢,”她耸耸肩,问了个矫情的问题,“赵董,我和你的宏图霸业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死丫头,”赵文丽在电话那头骂,“什么宏图霸业?老娘我忙来忙去,还不是给你打天下,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明天就把姓何的剁碎了喂狗……”
周景仪扶额,松了口气:“知道了。”
“津渡呢?他怎么样?”赵文丽又问。
“放心吧,他自然有我罩着呢。”
周景仪挂掉电话,走向自家保镖,“让你们带下来的人呢?”
“在车里。”
周景仪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其中一个保镖后:“这车我今晚借用,回头你们开我的车回北城。”
说完,她没做多余逗留,径自朝路边停放的那辆黑车走去。
车门掀开,一股灼热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迎面扑来,她头皮一紧,暗道不好。
“谢津渡?”她试着喊了他一声。
回答她的只有躁郁急促的喘息声,那是一种近似野兽吞咽食物的嘶鸣。
顶灯摁亮后,藏在暗处的“野兽巢穴”映入眼帘。
男人仰面靠在座椅里,外套!
乱糟糟丢在脚底。衬衫纽扣不翼而飞,布料被汗水浸透,紧紧地吸附在身上。额角青筋凸起,双眼紧闭,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嗅到她身上甜甜的香气后,他掀开沉重的眼皮,瞥了她一眼,接着,本能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拖拽进车厢,用力压在身下,理智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周景仪太阳穴突突直跳,吓得浑身发抖,但她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掌心,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晃他的手臂。
那种柔软的触碰,似一阵小雨飘洒在他焦渴的心脏上。
谢津渡短暂地恢复了神志。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他慌乱地从她身上翻滚下去,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没关系,”她握住他的手覆盖在心口处,摸摸他湿漉漉的额头,“你再忍一下,我现在就带你回酒店。”
“不行,你赶紧走,别待在这里,”他把手抽回来,用力将她往外推,语气焦急,“我现在……不清醒,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我……”
周景仪心头一涩,莫名想哭,她爬进来,用力抱紧了他的脖子:“没事。”
谢津渡身体软下来,声音闷在她肩窝里:“月月,我不想你因为药物反应和我做那种事。”
“我知道,我带你去医院。”她哽着声,在他脸上亲了亲,转身从后座退出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进南城医院。
周景仪借来轮椅,架着他下车。
急诊大厅里人来人往,她不想让旁人看到他这时候的样子,脱掉外套,将他盖在了里面。
排队、问诊、抽血、复诊,她始终守着他,寸步没离。
医生开药的时候说:“我开的这个药,只能暂时缓和,最好还是得……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她点点头。
从药房出来,周景仪喂谢津渡吃了一粒药,又去买了两盒安全套,将车开回了酒店。
谢津渡整个晚上都在出汗,她喂他喝了许多水,又给他擦了很多次脸,被子快湿透了。
下半夜,药效过去,欲望卷土重来。
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谢津渡大脑还算清醒,攥紧身下的床单一动也不敢动。
周景仪忽然将他掰过来,解开他的衬衫,一点点亲他,从眉骨到唇瓣。
她的手心凉凉的,像一条滑溜的小鱼,覆盖在他心口。
那种几欲爆炸的焦渴,渐渐缓和下来。
他吞咽着嗓子:“月月,你……”
“别说话。”她喘着气,握住他手,一点点抻平他的掌心,扣紧,“让我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生涩又紧张,像只洁白柔软的小雀。
许久之后,谢津渡的身体渐渐缓和下来,他躺在那里,脑袋空空,心跳如擂鼓。
她到底还是做了他的药。
可惜,这药效没有持续太久。
不多时,可怖的怪兽又一次在他血液里苏醒。
周景仪再次俯身过来吻他,唇齿间那种甜甜的气息,搅得他心都融化了。
!
“月月,你不用管我了。”
“有什么关系,”女孩的唇瓣落在他的眼皮上,颈间的项链坠在他脸上冰冰凉凉,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这不是什么让人讨厌的事,而且对象是你,我很喜欢。”
吸顶灯没关,他看着她如瀑的发丝流淌下来,肤色洁白,像一张鼓了风的轻薄软纱……
光影摇曳,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空气里溢满了玉兰花凋落前的那种甜味。
他的灵魂沉溺其中,心里仿佛灌满了甜甜的蜜浆。
恍惚间,他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他父亲母亲工作忙,长期分隔两地,感情也不太好。
那天,两人当着他的面大吵一架,不知谁动的手,砸碎了客厅里摆放的鱼缸。
水撒得到处都是,两尾象征着爱意的蝴蝶鱼,掉在碎玻璃上,麻木地张着嘴巴。
夫妻俩吵架结束,各自摔门走了。
保姆阿姨那天没过来,他拿来洗地机将地上的水吸干净,又将那两尾鱼捡起来放到厨房水池,可惜两条鱼都翻了肚皮。
家里安静的可怕,他抱膝缩在厨房的地板上哭。
不知过了多久,别墅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他以为是爸爸妈妈回来了,眼泪都没擦,光着脚丫跑去开门。
谁知来的是周景仪。
她穿着白色的小纱裙,头上戴着亮晶晶的小蝴蝶发饰,脚底踩着一双白色小皮鞋,手里握着会发光的魔法棒,像动画片里的小天使。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地板上染血的脚印。
“谢津渡,你的脚破了吗?”
“不关你的事。”
她转了转自己的蓬蓬裙,眨眨眼和他说:“我今天是小天使,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骗人。”
“才不骗你!”她插着腰,噘起嘴巴,“你说说你有什么愿望。”
“我想让小鱼活过来。”
“什么小鱼?”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稚气发问。
他领着她去厨房看那两条死掉的蝴蝶鱼。
周景仪把胖乎乎的小手伸到水里搅了搅,叹了口气:“你怎么给天使出这么难的题目啊?”
“回家吧,你才不是小天使。”
周景仪气得直跳脚:“谁说我不是小天使的?”
她拿起盆,气呼呼将那两尾鱼捞出来,迈着小碎步哒哒哒跑出去。
天黑前,小姑娘回来了。
她给了他两尾活蹦乱跳的鲫鱼。
他本不想要,但看到她干净的小鞋子上沾满了泥点,裙子也被水打湿了一片,只好勉强承认她是小天使。
她挑挑眉将他摁在小凳上坐下,命令:“现在把脚底给我看看。”
他不想配合,但是她一直在碎碎念,只好照做。
她蹲在那里,一点点将他脚板心的碎玻璃捡干净,用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创口贴将那里贴上了。
他这才想起来问她:“你怎么突然过来?”
女孩笑着说:“今天会打雷,我猜你肯定会害怕打雷,不敢一个人睡觉,所以就扮成小天使来陪你啦,我好吧?”
其实,他并不害怕打雷,她才是那个胆小鬼。
周家的孩子,很小就和父母分房睡了,每到雷雨天,她都会来他家,挤他的被窝。
睡觉前,她打着哈欠问:“你今天为什么哭?”
“我才没有哭。”那时候,幼儿园老师教他们要勇敢,爱哭的小朋友是不勇敢的,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不勇敢。
“哭也没有关系啦。我们是小孩子,本来就可以哭。”她伸手抱住他,柔软的手心覆盖在他的脸颊上,带着草莓饼干的味道,“而且,只要是谢津渡,我就都喜欢。”
混沌的梦境结束,天亮了。
周景仪俯身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好点了吗?”
他握住她手腕,将她扯进怀里抱住。
“怎么了?”她问。
“我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你恢复记忆了?”
第25章第25章我怀孕了。
第 25 章 第 25 章 我怀孕了。
第25章第25章我怀孕了。
谢津渡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忙改口道:“我觉得……那应该是我们小时候的事。”
周景仪并未深究,只是安静地躺在他心口,枕着他铿锵的心跳,和他说了会儿话:“我有点好奇,你梦里,我是什么样子。”
“你穿着白色的小裙子,自称是小天使,”男人指腹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她头发根部的细软绒毛,“在梦里,你还说长大要嫁给我。”
周景仪弹着腿,咯咯咯地笑出了声:“你这肯定不是以前的记忆,我才不会那样说。”
“但我希望那是真的。”男人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缱绻。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在他胸口抬头,认真问他:“没有记忆会很不方便吧,你想恢复记忆吗?你如果想,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你以前的朋友,你的朋友、家人、老师我都认得。”
她了解他在这里的全部过往,他们一同长大,圈子大部分都是重叠的,甚至可以说是彼此的成长记录仪。
谢津渡很轻地咽了下嗓子:“你现在想我恢复记忆吗?”
周景仪翻身坐在床沿,背对着他,沉默良久。
她内心有一个疑问,如果谢津渡有记忆的时候是喜欢她的,为什么这几年从不联系?他明明有赵文丽的电话,想要联系她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只要他想,他还可以随时回国。可是,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除了不喜欢、不想念,她再也找不到别的原因。分别的这七年,他对她来说是完全空白的,或许,他有过女朋友也未可知。
周景仪的这种沉默,让谢津渡十分没底。
他暂时不想打破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抬手在她后背抚了抚,说:“我还不着急恢复记忆,你不用担心我。”
周景仪心里骤然一松,转身和他十指交握住:“反正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我们先回北城。”
谢津渡嘴里泛起一丝苦味,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好。”
*
那之后没两天就是跨年夜,李江川难得放回假,呼朋引伴去他家吃饭。
周景仪没过去凑热闹。
一来,她舍不得丢下谢津渡一个人在家;二来,她今年想和他一同跨年。
晚饭是在江边酒楼上吃的,周景仪喝了点酒,脸蛋红扑扑的,吵着要去江滩上跨年。
谢津渡根本拒绝不了,她太可爱了,长睫毛眨啊眨,像只纯洁的小鹿。
不过,他们严重低估了跨年夜的人流量。
今晚北江南路有无人机表演和千灯祈愿活动,聚集了近十万人,辅警、武警全部在路上加班。
车子根本开不进去,全程靠走,而且是被人推着背往前走,想停都停不下来。
周景仪为了约会漂亮,出门穿了双细高跟,走了一小段路就开始打退堂鼓:“谢津渡,要不,我们不去了吧,好远啊,无人机表演应该也不太好看……”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笑:“脚累了?”!
“嗯,”周景仪别开眼睛,咬咬唇,把下巴埋进围巾里,不太想承认自己娇气,“有一点点,也可以坚持坚持。”
“我背你吧。”他主动提议。
“可是好远的。”走路过去,起码要四十分钟,而且人多又挤,肯定很累。
“没事,我背得动。”男人说话时,眉眼含笑,没有半分不耐,鼻尖逸出的白雾被街灯染成了淡橘色,像是给他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滤镜。
周景仪心脏漏跳半拍,点点头说了声:“好。”
到了前面的路口,他单手将她提抱到挡车石球上,再绕到前面背上她。
从前,他也背过她,但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不谙情事。
现在不一样,他们长大了,还有过亲密接触,可是,心却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谢津渡个子高,背宽,走路又稳,在他背上待着很舒服。
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周景仪忍不住摘掉羊皮手套,摸了摸他的短发,他发质稍硬,有些扎手。
他故意逗她:“摸我头发是要嫁给我的。”
“哼,就摸。”她不仅摸还搓。
谢津渡脚步没停,手在她屁股上掐了一记。
她像只受惊的小雀,羞愤地在他肩头捶了两下:“流氓!”
“还调皮吗?”他笑得有些坏。
“当然,”她低头咬住了他的耳骨,往他耳朵里软绵绵吹气,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开始惩罚坏小狗。”
谢津渡呼吸一滞,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耳朵变得滚烫。
周景仪坏心眼地把冻得冰冰的指尖覆在他耳朵上取暖,小腿愉悦地晃荡着。
他随她闹腾,并不反抗。
远处的广场上,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彩色灯束一闪一闪,音响声断断续续,空气里弥漫着烤红薯、糖炒板栗、梅花鸡蛋糕的味道,人间烟火正浓。
要是岁岁年年都在一起就好了,她痴痴地想。
越往前走,人越多,走路的速度也越慢,周景仪想下来,谢津渡却没让。
他一路背着她到了广场。
那里有小商贩支的摊子,谢津渡单手托着她臀,停在那里,买了一盏天灯。
老板送了马克笔,周景仪趴在他背上,撑开天灯,往上面写字。
笔尖贴到薄薄的灯面上,她忽然垂眉问他:“谢津渡,你有什么新年心愿吗?”
“我想每天都能和你见面,就像现在一样。”
周景仪拿笔戳了戳下巴,说:“那我组织一下,‘心有缱绻,望如初见。’怎么样?”
“好。”他眼中漾起细碎的光。
“心有缱绻,望如初见。”她边写边念,“朝斯夕斯,念兹在兹。”
写完,她合上笔盖,从他身上下来。
谢津渡看着那些字,心中无尽柔软。
不多时,无人机表演开始了,之后是烟火秀,新年倒计时,万人放天灯……
周景仪趴栏杆上,瞳仁被各色光线映亮,时不时地跟着人群叫着。
谢!
津渡全程都在看她。
万千世界,皆敌不过她。
灯火落幕,人群稍微静下来,她侧过脸,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轻声说:“谢津渡,新年快乐。”
他喉结一滚,在她脚跟落回地面前,勾住她的腰,闭眼吻了过来,
四周的声音淡成了背景,江水轻晃摇曳,她的心仿佛间成了那四散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
胸腔里快没气了,他松开她,笑:“笨蛋儿,都亲过那么多次了,怎么还没学会换气?”
她脸色绯红,把手伸进他大衣里,掐了一记。
“算了,”他挑挑眉轻叹一声,再度咬住她的唇,“再教一次,认真学。”
*
李江川家今晚聚了满屋子人,全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
火锅的香味儿盈了满屋,啤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有人忽然问:“川,这跨年火锅都上了,你怎么没叫月月来,她不最爱火锅么?”
李江川往嘴里塞了两片脆毛肚:“谁说我没叫她的?我第一个给她打电话的好伐,开玩笑,我还能把富婆忘了吗?”
“那月月怎么没来?”那人说,“她不来,总感觉聚吃饭没意思。”
李江川一个人喝了半箱啤酒,脸色通红,嗓门也大:“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暗恋我们富婆啊?”
另一个人调笑着说:“暗恋月月的人多了去了,你小子估计是等不到爱的号码牌。”
“就是,”李江川把手里的酒喝完,大着舌头道,“你趁早歇菜,人月月有对象,今晚约会去了。”
“对象?谁啊?谁能有这魅力?”
李江川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继续聊八卦:“还能是谁啊?谢津渡呗,月月那小妮子从小不就这样吗,姓谢的在哪儿,她在哪儿?跟指南针似的,现在姓谢的回国了,住在她家……”
周迟喻忽然放下手里的筷子问:“你说谁?”
李江川一拍脑门,酒立刻醒了大半。
卧槽!喝上头了,忘记周迟喻这樽大佛今天也在。
“没……没谁?”李江川打哈哈,试图把这事糊弄过去。
周迟喻却追着不放:“你刚说,谢津渡回国了?”
李江川干笑:“我瞎说的,我又不和他联系……”
周迟喻没理他,提起衣服出了门。
李江川立马给周景仪打电话,通风报信。
可惜电话打了十几个,就是没人接。
凌晨一点,周景仪和谢津渡手牵着手回到家。
正要开门,停在道旁的迈凯伦忽然亮起了远光灯——
这车有点熟悉,周景仪下意识抬眼望去。
周迟喻“砰”地一声摔上车门,在那刺眼的光线里走过来。
待看清来人,周景仪心惊肉跳地喊了声:“哥?”
周迟喻丢掉手里的烟,踩灭,撩起眼皮,冷笑一声:“哟,周月月,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啊?”
“你……你……你怎么着在这儿?这大晚上的,多冷啊。”周景仪立刻心虚丢开谢津渡的手。
!
周迟喻双手插兜,用下巴朝谢津渡点了点,说自家妹妹:“我还没问你呢,谢津渡为什么在这里?”
“他……他……”周景仪语塞。
“又跟他好上了?”周迟喻手在口袋里动了动,似在活动骨节。
周景仪咽了咽嗓子,没敢说话,虽然是同岁,但她有时候也挺怵周迟喻的。
周迟喻凉凉扫了谢津渡一眼:“你说。”
谢津渡平静开口:“我和月月在谈恋爱。”
周迟喻又问:“你俩住一块了?”
“是。”
周迟喻款步过来,手拿出来,一记拳头狠狠砸在谢津渡脸上。
谢津渡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下一记。
“王八羔子,当初走的时候一声不响,现在又跑回来做什么?”
周景仪惊了一跳,连忙去看谢津渡的伤势。
谢津渡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出声安慰:“没事,不疼。”
周迟喻一听,越发火大,他“咔咔”转两下手腕,又一拳挥过来。
谢津渡还是没还手,嘴角流了血,他抬袖擦了擦,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周迟喻还要再打——
周景仪迎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胳膊:“你不许再打他!”
“你到一边去,我问他话呢。”
周景仪着急辩驳:“他脑袋受过伤,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你问也问不出来。”
“失忆这种鬼话你也信?”周迟喻绕开她,将谢津渡推翻在地,俯身扯过他的衣领,又欲挥拳砸——
周景仪见谢津渡吃亏,眼睛都气红了,大吼一声:“周迟喻!你再打谢津渡,以后别想我再做你和季云珂的间谍。”
周迟喻松开谢津渡,扭头骂自家妹妹:“你个恋爱脑。”
周景仪也被他气到了,高声怼回去:“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不也天天往美国跑吗?我能有你恋爱脑?”
周迟喻一脚踢在花坛:“真是气死我了。”
周景仪弯腰将谢津渡从地上扶起来。
周迟喻顺顺气,继续骂谢津渡:“姓谢的,你骗得了我妹,可骗不了我,什么失忆不失忆,找再多的理由都不顶用。说,你接近我妹有什么企图?”
谢津渡迎上他的目光,沉声道:“我喜欢她。”
“你喜欢个屁!”周迟喻越说越火大,又要挥拳——
周景仪大喊一声:“我怀孕了。”
“什么?!”周迟喻的拳头停在半空。
“孩子是谢津渡的。”她捂着肚子,皱起眉毛说,“哥,你吵得我动胎气了。”
世界短暂地安静下来。
周迟喻狐疑地看向她的肚子,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舌头都气打结了:“你……你和他……你俩……”
“他是你准妹夫。”周景仪淡淡补刀。
周迟喻要原地爆炸了,连撸两把袖子:“姓谢的,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周。”
周景仪叹气:“哥,你真忍心你外甥没有爸爸吗?”
第 26 章 第 26 章 聘礼
第26章第26章聘礼
26.
“不行。”周景仪这回没因为他露出那种表情心软,“你可不能一直待在我家,你的家在伦敦,就算你没有记忆,也该回到那边去,那边有你的公司,也许还有牵挂你的人。”
谢津渡没有说话,低垂着脖颈,下巴轻微抖动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石头般僵在那里不动了。
周景仪见他这个模样,心口被撕扯得疼了一下。
她从椅子里站起来,绕到对面,拿过他手里的那瓶冰水,贴在他红肿的脸颊上冰了一下,“我又没说不要你。”
他喉头哽了一下,眼睛变得湿漉漉的。
“真的吗?”他问。
“当然啊。”她凑过来,认真冰敷他脸上的伤,“你这样不管不顾地跑来北城是非常不负责的,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肯定要乱套。”
“那你会在伦敦待多久?”他仰着头配合她的动作。
“看情况而定,就算待不久,也不会和你分手。”这只是一点儿小麻烦而已。
他低头,将脸埋到了她怀里,环抱住她,像个寻求安慰的鸡宝宝。
周景仪愣了一下,笑:“你这不会要哭吧?”
“不哭,脸疼……”他声音闷闷的,怎么听怎么委屈。
她放下手里的塑料瓶,将他从怀里扒出来,捧着他的下巴,轻轻往他脸颊的淤青处吹气,“好点了吗?”
“嗯,但是左边还疼。”
她笑了一下,又去吹他左边脸颊。
暖融融的香气扑在皮肤上,他的心快要融化成水了。
“你刚刚干嘛不还手也不躲。”周景仪问。
“我不想。”
“为什么?”
“他是你哥哥,以后可能也是我哥哥。”
周景仪噗嗤一声笑了:“你可比他大三个月呢,小时候我们都喊你哥哥。”
谢津渡握住她的手腕捏了捏:“那也只能跟着你叫。”
她撞着他的肩膀,打趣道:“还没进门,就这么自觉啊?”
“嗯。”
他这个模样实在是太好玩了,让她忍不住逗弄:“要不然,我还是早点怀孕,让我哥当真舅舅,到时候你也能父凭子贵……”
“不行。”他打断她。
“怎么不行?”
“那样对你不好,也不公平。”他当然知道那是一种捷径,他虽算不得什么好人,可就是不想用孩子绑定她,那太下三滥了。
周景仪看他这么较真,忍不住在他唇瓣上啄了一口:“知道了,不那样做。我哥明天肯定还会来,我想明天就先去伦敦。”
他点点头同意了。
*
周迟喻回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给赵文丽打了通电话:“妈,你想当奶奶或者外婆吗?”
赵文丽猛地拔高了嗓音:“你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
“怎么可能?”他才没谢津渡那么混蛋。
“我可告诉你,周迟喻,你可别给我!
整那些弯弯道道,真把人肚子搞大了就得结婚,我可不管你有没有什么白月光、黑月光。”
“行行行,知道了。”怎么突然扯上他了?
“真没有?”赵文丽根本不信。
“没有。”周迟喻语气坚决。
“臭小子,没有这事,你半夜打电话让我空欢喜一场?”
“您刚刚不是还生气的吗?”
“我那不是怕你不负责,急得慌嘛。你王阿姨都抱三个孙子了,你和月月连个朋友都没谈。”
“我看您还是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
周月月怀孕这事要是让他妈知道了,铁定会让她嫁给姓谢的。
不行,绝对不行,这事得先瞒着。
要不带她去打胎?可那小娃娃高低喊他一声舅舅,再者,打胎也伤身体……
他真恨不得剁了姓谢的。
要是季云珂在就好了,说不定她有什么办法。
他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开车去了周景仪家。
别墅的大门敲了没人应,电话也关机。
周迟喻脑子一跳,他妹该不会是跟姓谢的私奔了吧?
半分钟后,周迟喻给他妈打电话:“赵文丽女士,你女儿让姓谢拐跑了。”
“这事儿月月和我说了,她去伦敦出差去,三五天就回来。”
“这么说,谢津渡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你妹妹也到了谈朋友的年纪,你少管着点。”
“……”他打赌他妈不知道具体细节,说又不能说,真要把他憋死了。
眼下没别的办法,只能等周景仪回国再说。
*
北城飞伦敦的飞机,准点降落。
谢津渡两只手推着四个箱子往外走,里面有三个箱子都是女朋友的。
周景仪皱皱眉说:“东西太多了,我给酒店打电话,派人过来接吧。”
“别住酒店了,去我家。”
“你家?”她还没真想过。
谢津渡开始认真盘点去他家住的好处:“你不是不喜欢吃白人饭么,我可以负责你的一日三餐,还可以做你的司机、保镖、导游、翻译,晚上还提供哄睡、洗澡、吹头、梳头、按摩等服务。”
周景仪笑:“听上去还挺诱人的。”
他见她笑,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你这样抱我还怎么拿东西啊?”她可没忘了那四箱东西。
“能拿,”他握着她小腿,往两边分开,环上他的腰,“你抱紧,自己夹着。”
“不行!”这个动作太羞耻了,简直就跟小猴子爬树似的。
谢津渡没给她时间考虑,松开了手。
周景仪几乎是本能地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夹紧了他的腰。
他胸腔震颤,传来一阵低笑。
周景仪察觉戏弄,张嘴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宝宝,回家再勾引人,外面人多。”
她又红着脸掐他的肩膀和后背。
谢津渡故意加快了脚步,颠簸之下,她箍在他腰上的腿勒!
得更紧了。
他喜欢她这样紧紧抱着她的感觉……
他们的灵魂,好像缠绕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也格外考验他的意志力……
在实验室里,温度低于零点,杯中的水迟迟不肯结冰,还需要一味凝结核。
当杯中放入一根吸管,轻轻搅拌,整杯水会瞬间从液态变成固态。
她就像那些凝结核。
周景仪也感觉到了,小声问:“你怎么……”
“太喜欢你。”从头发到脚趾,从心跳到呼吸,都像毒/药一般让他上/瘾。
到了家,他径直将行李推进了主卧。
周景仪跟了进去。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腰酸背痛,眼皮打架,她想小憩一会儿。
“你这里只有一个房间啊?”她打着哈欠问。
“有两个房间,另外那个摆了些杂物。”
谢津渡开窗通风,周景仪困的不行,抱膝蜷坐在沙发上:“那你忙,我眯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响起“呜——呜——”的汽笛声。
周景仪一晃脑袋醒了。
房间里很静,窗户开着一道小缝,风将银色的纱帘鼓成了一张帆,那帆撞在墙壁上,发出一阵“啪啪啪”的轻响,整个房间像是镶嵌在海里的船。
谢津渡站在窗外的露台上,头发被太阳照得很亮。
她动了下肩膀,披在身上的毯子连同手机哗啦啦洒落到地上。
谢津渡听到动静,转身进来看她。
“呜——呜——”
刚刚那种悠长、深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她问。
“货船汽笛。”
周景仪觉得新奇,套上鞋子,跑到露台上远眺——
太阳偏西,河水蜿蜒流淌,金波荡漾。
巨大的轮船从河面缓缓经过,破开一层层水花,时间被拉拽到一个奇异的维度里,她恍惚间看到了蒸汽时代的残影。
谢津渡的卧室,居然可以听到轮船的汽笛声。
回忆似潮水般涌入大脑——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酷热难挡。
那是她度过的最忙碌、最难熬的夏天。
学校作业特别多,还要准备雅思和alevel考试,忙得脚不沾地,唯一放松的事就是到谢津渡家喂鱼。
那天下午,她过来喂鱼时,谢津渡正坐在地板上研究一本小册子。
她靠过来,和他并排坐在一块,问:“看什么啊,这么认真?”
少年颇为无奈地叹了声气:“我在推算你容易被哪个学校录取。”
“这么关心我啊?”她抱膝笑。
“说好一起去,当然要在一个学校,不然你又要不高兴。”
“呐,谢津渡,”她碰了碰他的膝盖说,“等去英国念书,我们住一起吧。”
“住一起?”他的视线从册子上移到她脸上。
“对呀,反正大学毕业就可以结婚啦。”
少年的耳朵立刻红透了,大!
约是没料到她会这样直白。
她也发现自己讲错了话,忙解释:“哎呀,我是说……我们各自结婚。”
他很快点破了其中的漏洞:“既然是各自结婚,为什么要住一起?”
“那当然是为了……”她咬着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好半天才编出理由,“当然是为了方便我罩着你呀,省得你在国外被人欺负,这么多年,不都是我罩着你么?”
少年点点头,附和般应了一声:“也是。”
她继续往下说:“去英国住的地方,我都想好了,不要特别大,但一定要朝南,有一个超大的露台可以吹风、种花,能在卧室里看到夕阳,最好还能看到河,可以听到轮船的汽笛声。”
“你这是照着宫崎骏电影里说的,这样的房子很难找。”
她白了他一眼,叉着腰强调:“难找也必须找,要住好几年呢,我可不想将就。”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这样的房子。
而且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
周景仪的眼睛被夕阳晒得烫烫的,心房也热热的。
要不是他现在没有记忆,她真想问问他,为什么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谢津渡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侧。
察觉她情绪变化后,他温声问:“怎么了。”
她压下泪意说:“这里景色很好,像是动画电影里一样。”
第 27 章 第 27 章 身体里寒意退却,热火燎…
第27章第27章身体里寒意退却,热火燎……
27.
“聘……礼?”周景仪呆立在那里,有些茫然。
谢津渡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过她:“愿意和我结婚吗?”
周景仪心脏怦怦直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确实是挺想要这家公司的,但还没到要把自己的婚姻搭进去的地步。
周家不缺钱、不缺势,向来都是别人巴结她家的份,根本不需要用儿女的婚事换取任何利益。
想到这里,她弯唇笑起来:“如果只是为了收购dreamingcar和你结婚,我当然不愿意。”
“那要为了旁的呢?”他深看进她的眼睛,灰紫色的眼睛溢满温柔。
“旁的?是什么?你说说,我听听看。”她挑了下眉梢,声音娇娇俏俏,眼睛亮晶晶,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比如,喜欢我。”谢津渡说得直白。
周景仪抬手,在他心口点了两下,“我们才谈了几天恋爱,还不够了解彼此,要是靠这么一点儿喜欢,恐怕不够用一生一世。而且,也可能会不契合。”
“结婚以后,你们会慢慢了解彼此,至于现在,我们不契合吗?”谢津渡握住她做乱的手,从指根处缓慢揉捏至指尖,仿佛是某种热辣的隐喻。
助理敲门进来,送来了咖啡和饮料。
周景仪趁机把手抽回来,转身,拧开一小瓶柠檬苏打水,浅啜两口。
助理走后,谢津渡将她手里水瓶截走,仰起脖子,咕嘟咕嘟饮尽。
她看到他喉结一下一下地滚动着,薄唇染上她的口红印,湿湿的,有种说不出的色气。
“你干嘛非要喝我的水?”周景仪不高兴,试图通过说话转移注意力,但是收效甚微。
谢津渡没应声,单手将她提抱到桌沿上,胳膊撑在她身体两侧,虚虚环抱住她。
不知是体型差,还是他身上侵袭过来的强烈荷尔蒙气息,引得她神经紧绷,身体下意识往后倾,想远离这种桎梏。
谢津渡反应很快,大手摁在她后背,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两下。
又痒又麻,她的脊柱好像在燃烧起火……
男人低沉的声音没入她的耳朵:“宝宝,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们难道不契合吗?”
他平常会很少会叫她宝宝,只有在某种特定时刻,他会一边喘着气一边叫她宝宝,甚至还会形容各种细节给她听,多半都是些荤话,引得她情难自禁,缴械投降。
在他办公室里说这样的话,又离得这么近,多少有点调情的意思,很禁忌,但也很刺激。
周景仪被男色所迷,耳根烧得通红。
“我们现在当然契合,但是……”
谢津渡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问:“你心里还有顾虑。”
“是,”周景仪坐直了,轻晃两下小腿说,“我当然有顾虑。”
“什么顾虑?”
“你现在没有从前的记忆,做出的决定很武断。等你恢复记!
忆,说不定会后悔。到时候,你未必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我……”
“我不会后悔。”他笃定道,“就算恢复记忆,我还是会喜欢你。”
“可是,”周景仪垂眉,目光落在桌案上,唇瓣翕动,“我会后悔!我不确定到时候还会不会喜欢你。”
男人忽然沉默下来。
他们这算是谈僵了,dreamingcar没收购成,还吵了一架。
周景仪要从桌上下来,被他摁住了指尖:“再等会儿。”
“谢津渡,你一定要这么急吗?”她眼睛红红的,睫毛上沾着透明的水滴,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把她逼迫得太紧了。
他家这位小青梅,是那种宁愿光着脚走路,也不会穿挤脚鞋子的性格。
谢津渡轻笑一声,又变回那副温柔且善解人意的模样:“我是想说,如果你想要收购dreamingcar,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她仰着脸,兴致不高。
“陪我去趟温德米尔湖区。”他在她潮湿的睫毛上亲了亲。
“去那边做什么?”她刚刚情绪激动,这会儿声音染着一丝哭腔,听上去娇滴滴的。
谢津渡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软着声哄:“徒步、游船、骑车、爬山都行,听你的。”
“就这么简单吗?”周景仪吸着脸,有些不信,“没有别的附加条件?”
谢津渡将她揽进怀里抱住:“对不起,我刚刚惹你伤心了,以后不这样了。”
“狡猾。”她踢了踢他的膝盖,鞋尖故意把他平整的西裤弄乱。
次日,他们从伦敦出发前往温德米尔湖。
出门时,天气不太好,头顶堆着厚厚一层铅灰云朵,不多时还下起了下雨。
周景仪托着腮抱怨:“这种天气,一点儿也不适合旅游。”
谢津渡笑笑:“放心吧,等到了那里,天气就好了。”
这边的植被和国内有些差异,尤其是草地,隆冬时青翠碧绿,盛夏时干枯发黄。
车子驶入狭窄的乡村小道后,天气果然放晴了,大片大片的青葱草地映入眼帘,再倒退着消失在后视镜里。
小道两侧的英式建筑都很有年代感,或灰或红,时不时遇上一两只白色的小羊。景色很美,一帧帧,跟电影似的。
周景仪将车窗降下来,端着手机,沿途拍了许多视频。
车子里的暖气散了干净,女孩的鼻尖被风吹得通红。
到了一处卖小食的店铺,谢津渡牵着她进去买了些小吃,摘下手套,用掌心给她焐脸。
周景仪吃了一小块炸鱼条,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脸冻痛了?”
谢津渡没说话,点亮手机,调了前置镜头,照给她看。
“啊?居然吹红了,糟糕,等过两天回去,皮肤又不能见人了。”
“很漂亮。”他挤进镜头,搂过她的肩膀,和她拍了一张合影。
接着,她看他将那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周景仪喝两口可乐,懒洋洋问:“!
你以前的屏保是什么啊?”
“也是你。”谢津渡熄灭手机,淡淡道。
“也是我?哪儿来的?偷拍的?”
“嗯。”
“承认得还挺快。”周景仪撑着下巴笑着,仿佛并不生气,“对了,晚上住哪?要不要先定酒店?”
“我家。”
“回伦敦?”那也太远了,
“我在湖区这边有一套房子,”仿佛是怕她怀疑,他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整理东西的时候,在柜子里发现了一份titleregister和titleplan,是我妈妈留下的房子。”
“你这也挺好,跟忽然捡到一套房似的。”
车子开进湖区,转过一小段路就到了那套房子。
那是一栋临水而建的两层小楼,茶褐色的小方砖,搭配白色窗框,远远看过去很古朴,房子四周种满了绣球和迎春。可惜现在天气冷,没有花,只有青黄色的枝叶。
屋子里有人经常过来打扫,一尘不染,脚底的木质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田园风的装修风格,沙发、地毯墙纸都看上去暖乎乎的,玻璃柜里的餐碟茶具精致可爱,壁炉燃起来后,有点像童话里的房子。
“这里好漂亮!我能上二楼看看吗?”
“当然。”
拾阶而上,二楼南侧有一个巨大的阳光房,可以远眺湖区的大半风景。
北侧房间的光线略暗,但是打开窗户的一瞬间,她被那碧绿的窗景美呆了。绵延无尽的绿色山坡,闪着光的湖水环绕山间,有种置身森林的错觉。
她去过很多地方,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窗户。
谢津渡从楼下上来问:“要不要去划船?”
周景仪满脸惊喜地看向他:“这里还有船?”
“有,我还找到了船桨和救生衣。”
“你看着对这里很熟悉?”周景仪问。
他淡笑着说:“大概是以前来过这里,有一点印象,具体的事记不清了。”
六年前,他刚来英国的时候,状态很差,外祖父将他送来这里疗养。
他在这里无数次发病,又无数次艰难地挺过来,有几次,他甚至想在这里结束生命……
静谧的湖水缓慢无声地治愈着他,脑袋清醒的时候,他会特别想念她。
但是这些,他没同她说。
天空湛蓝,水天一色。周景仪像只兴奋的小雀,跳上船,催着他快点出发。
谢津渡解开绳索,坐进船里。
船桨在水里轻轻一拨,小船划破平静的湖水往前驶去。
这里是湖水的分支,游船很少过来,他们随波荡漾,连桨也懒得滑。
安静的水面忽然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是什么?”周景仪警惕地望向谢津渡。
“可能水怪,尼斯水怪。”他逗她。
“是蟒蛇吗?”
“不清楚,也可能是别的。”
她看着湖面,眉毛拧成一团。
小时候她曾看过类似的恐怖片,水莽将船只掀翻,然后把人一个个!
吞入腹中,没消化的人头在蛇腹内一颗颗地鼓着,很吓人。
“到这头来坐,我抱着你。”
“船会翻的吧?”这船太小,也太窄了,不如工业化的大船平稳。
“躺着就没关系。”谢津渡往下挪了挪,打开手臂,示意她过去。
周景仪站起来,小船立刻变得摇摇晃晃。她有些害怕,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
“谢津渡,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她抱着他,撒娇般地说着话。
他笑着,又哄。
水面渐渐静下来,再也没了之前吵闹的声响。
不过是一条鱼,就把可爱的小青梅吓到了他怀里。
小船顺着水流往前,他们躺在船上仰头看云卷云舒,好不惬意。
不多时,流云聚集堆积,天阴了下来,湖面起了风浪。
他拍拍她的肩膀说:“要下雨了,得回去了。”
二人重新分坐到小船两头。
谢津渡有意加快划船的速度,却还是没能在下雨前赶回去。
雨水豆子一样砸在脸上,周景仪并不觉得沮丧,反而觉得新奇,她抱着膝盖哈哈大笑:“完蛋啦,这下我们两个要淋成落汤鸡啦!”
他也笑,很奇妙的体验。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狂风暴雨也好像成了诗。
到了家,两人衣服湿透。
周景仪在门口踢掉鞋子,脱掉外套、长裤,然后坏心眼地把冻得冰冷的手塞进他的后背,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本来只是焐手,但湿掉的衬衫将他漂亮的背部肌肉浸得若隐若现。
她掀开衬衫,在他后背上咬了一口,再一点点吻他,脑袋变得晕乎乎的,只想靠得更近。
屋子里壁炉烧得滚烫,身体里寒意退却,热火燎原。
他扭过身,捧着她的脸,一点点吻她,从眼睛到下巴,再到柔软的脖颈……
更多的湿衣服掉落在地上,分不清谁和谁的。
屋子里没开灯,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故意吊着她,哄她喊他poppet,又一次次咬住她的唇舌,攻击她脆弱的心脏。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模糊起来,期待永恒。
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合二为一,像太极盘里的阴阳两仪,循环往复,永不停止。
两人在湖区待了十天。
他们在有太阳的时候外出徒步、划船再回家腻在一起,下雨的时候,他们不出门,听着雨声,亲吻然后再做那种甜的发腻的事。一天之中,他们有十多个小时都黏在一块。
地板、沙发、阳光房、桌子……这座房子的每一处都留下了他们的回忆。
第十一天,周景仪忽然和他说:“已经很久了,谢津渡,我想回去了。”
谢津渡想挽留,但是没有找到借口,也知道根本留不住。
他又在赌,赌她回去后会想念他。
第 28 章 第 28 章 白色蕾丝睡袍
第28章第28章白色蕾丝睡袍
28.
结……结婚?!
周家兄妹闻言,双双瞪大了眼睛。
周迟喻当即反对:“不行,这婚不能结。”
“怎么不能?”赵文丽白了自家儿子一眼。
“这姓谢的想靠这种龌龊手段上位,您难道看不出来?我支持我妹去父留子,”周迟喻义愤填膺,越说越起劲,“咱家什么样的女婿找不到?怎么能被一个没空出生的孩子牵绊住手脚。”
“整天胡说八道,”赵文丽非常不赞同,“我们家女婿再好找,也得遵循公序良俗,总不能随便一个人都来做我女婿吧,津渡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正好合适。”
周迟喻自动闭麦。
周景仪举手说:“妈,我也不想嫁。”
赵文丽目露惊讶:“你不是最近正和他打得火热吗?”
“我那不是……”周景仪心虚,说话声越来越低,“我那不是玩玩儿吗?”
赵文丽血压飙升,抚着心口顺气:“你都把我玩成外婆了,这会儿还不消停?”
周景仪欲哭无泪:“妈,要不您陪我去趟医院,我真没……”
这时,赵文丽的手机忽然进了通电话。
她朝兄妹二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眯眯接起电话——
“王太啊,我这两天没空和你出来喝茶,我要有小孙孙了,不是,不是迟喻,是月月,过几天,请你们喝喜酒,我女婿长得可是一表人才……”
周景仪跌坐在椅子里,心凉了半截。
这下完蛋了。
周迟喻等赵文丽挂掉电话,皱眉问:“这事儿您就这么和王姨说了?王姨可是北城有名的大喇叭,你告诉她,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就是要他们知道,”赵文丽撩了撩头发,心情愉悦,“他们这帮人,整天在我面前秀孙孙,我难得有机会,肯定要高调点官宣。”
“您这也太超前了,谁家专门宣传这个?”
“怎么不能宣传?”赵文丽越想越高兴,眉毛都在跳舞,“月月的宝宝,可是我们家的正统继承人,谁敢说三道四,我就撕谁的嘴。”
周迟喻不敢苟同:“我看您就是攀比心上头。”
她朝他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这两天把津渡接回来,我们好具体聊一下结婚的细节。”
“我可没时间,我公司忙,明天要去迪拜,得在那边待两个月……”让他去接谢津渡,门都没有。
赵文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上手拧他耳朵:“你要是不去,我明天就给你安排相亲,反正月月不生,你娶老婆生也是一样,你王姨上次还要给你介绍对象的。”
周迟喻捂着耳朵嘶气:“您可真会欺负人。”
天光向晚,时间看着不早了。
赵文丽这才想起找周景仪还有别的事,忙从手袋里取出一个方盒递过来,“前两天佳士拍卖会上得的,给你做新年礼物。”
那是一颗fancyvividblue色!
级的水滴状蓝色钻石,没开灯的状态下都光芒耀眼,宛若天神坠落的眼泪。
“怎么这么闪?”周迟喻问。
赵文丽心情好,难得愿意和儿子聊钻石:“这叫火彩,就是有点小,才14克拉。”
“14克拉还叫小,您给月月买钻石做新年礼物,给我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
赵文丽合上盖子,冷淡吐出三个字:“回旋踢。”
周迟喻冷哼:“真够偏心的。”
“怎么就偏心了?你要是找个女朋友,我下回就买两颗,送一颗给你女朋友玩。”
“嘁,谁稀罕?钻石而已,我自己买。”什么钻石都比不上他的宝贝季云珂。
*
送走了亲妈和亲哥,周景仪瘫坐在椅子里,烦躁地刨了刨头发。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到底要怎么收场啊?脑袋要炸了。
她遇事习惯找李江川商量。
半个小时后,李江川坐在圆桌上,边吃烤全羊边听八卦,手里的蘸料没有了,他让服务员重新添上一份,才抽空和周景仪说话:“你是说……你嘴嗨怀了谢津渡的娃,他们当真了?”
“是啊,”周景仪神情蔫蔫,脸苦的像脱了水的菜叶,“我现在是骑虎难下,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信。”
“这有什么难说的?”他接餐碟,往手里的羊排裹上厚厚一层蘸料,“你带你妈去医院一趟,不就真相大白了。”
“关键是,我妈都在她朋友圈里炫耀过了,要是这个时候知道我没怀孕,我多半会死的很惨,而且她最好面子,当初我爸就因为拂了她的面子,直接被她架空职位,派去非洲待了三年……”
“你爸真惨,”李江川捧腹,“你现在不敢说实话,十个月后,岂不是还要给她变出个小娃娃?”
“是啊,我头都快愁秃了?”
“愁什么啊,”李江川又吃了两根羊排,腮帮子揣得鼓鼓的,“实在不行,你就嫁给谢津渡呗,你不是从小喜欢他吗?”
周景仪手撑着下巴,长吁短叹:“他失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结婚,万一他恢复记忆,后悔怎么办?”
“这倒也是。”李江川扯下一个羊腿,在空中挥动几下说,“要不然,你让谢津渡上外面躲几个月?到时候,迟喻找不到人,你妈发现你肚子没鼓,这事儿不就不了了之了。”
“真是个好办法。”周景仪眼睛一亮,提上小包闪人。
李江川靠在椅子里,美滋滋啃完一整只羊腿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大小姐忘了结账。
再看账单,他两眼一黑。
什么黄金做的羊啊?一只羊花他半个月工资。黑店!纯属黑店!
*
下午两点,伦敦cbd,某幢大楼的顶层,正在开会。
一屋子高管,神情紧张地看着长桌尽头的阴郁男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这位冷面总裁,半个月没来公司,也没给他们下达任何指示。今天一回来,招呼也不打,直接召人上来汇报工作。
最先上去的欧洲片区经理,刚说了几句话就被谢津渡指出了数!
据失误:“这种错误出现在你的报告里,真让人担心你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
片区经理脸色发白,他擦擦汗,环视四周后,又悄悄收回视线,好不容易汇报结束,双腿发软,走路都在打颤。
紧跟在后面的市场经理,也同样挨了谢津渡一顿骂:“这个月的奖金绩效扣除20%。”
气氛越来越紧张。
大家都预感到这场会议之后,各自待遇、甚至是职务都可能会发生变动。
他们这位年轻的老板,雷厉风行、眼光独到,行事比之他的外祖肖恩康博里斯更加激进。
他会开高价从同行手里挖人,也会在不需要的时候,将一些人利落扫地出门,丝毫不讲究往日情面。
谢津渡的手机,忽然在桌上震动几下,进了语音消息。
手机和电脑大屏消息同步——
新上来汇报工作的北美片区负责人,点文件时,鼠标误触了那条消息,一连串甜甜的女声从功放音响里传出来——
-“谢津渡,你现在忙不忙啊?”
-“我想给你打视频电话。”
-“我好想念你呀。”
-“怎么办?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怎么还不理我?”
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议,他们这位冷面老板,居然在开高层管理会议的时候和女孩聊天。
哦,不止是聊天。
听这语气,更像是在撒娇或者是调情。
对面到底是谁啊?他们好奇死了,但没一个人敢问,他们摸摸鼻尖,神色各异地整理两下坐姿,佯装什么也没听到。
北美片区经理如坐针毡,他正要发言,看到自家老板拿起手机回了消息。
很快,一条文字消息,无声地同步到了大屏幕上:“稍等,宝宝。”
康博里斯集团的现任总裁是中国人,前任总裁是中英混血,为了更好地完成工作,管理层的人大多学习过一些中文。
“稍等”这两个字有些人可能不认识,但是“宝宝”这两个字他们都认识。
毫无疑问,他们这位冷面总裁陷入爱河了。
他这样的人,居然会称呼女人为宝宝……
北美片区经理僵在那里没动,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继续汇报工作,他清了清嗓子,觑一眼谢津渡,刚要张嘴说话——
谢津渡忽然握着手机站起来:“会议临时暂停半个小时,你们整理一下。”
突然暂停会议?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形。
谢津渡没做任何解释,指尖在电脑上轻点两下,面无表情地将同步在大屏幕上聊天软件退了出去。
接着,他走出会议室,留下一屋子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老板该不会是去哄女朋友了吧。”
-“我看八成是这样,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半个月不来公司?”
-“你说那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肯定是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你没看他的消息吗?宝宝。”
-“今天这会开得真刺激,跟坐过山车似的。”
!
-“还说呢,我都吓死了。”
他们八卦一会儿,又偷偷往外瞄两眼,生怕谢津渡突然杀个回马枪。
谢津渡离开会议室后,快步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他脱掉商务西装,慢条斯理地摘掉紧绷的袖箍、领带,只留了一件紧身马甲和同样暗色系的衬衫,才坐下来给她打视频电话。
周景仪那边是晚上,她洗过澡,头发还没吹,用粉色毛巾裹了个两个可爱的小球,穿着manito的白色蕾丝睡袍,露出一小段洁白干净的颈项,趴在那里,小腿朝天轻晃,臀线优美,像只凫水的天鹅。
“你去公司啦?今天打扮得好帅。”
女孩绯红的唇瓣一掀一掀,声音像云雀一样好听,光是看看,他身体里的那种焦渴就好像要溢出来。
他咽了咽嗓子,好想吻她。
“嗯,刚刚在开会。”谢津渡目光沉沉,语气却异常柔和。
“那我有打扰到你吗?”屏幕里的女孩撑着脑袋,脸上的细小绒毛被光映照成了淡金色,美好的不像话。
可惜,手机屏幕太小了,看不清楚。
要是放在大屏幕上看就好了。
休息室里有投影,也有电脑,他躬身去取抽屉里的遥控器。
周景仪忽然话锋一转:“谢津渡,你能不能离开伦敦,去其他地方住个一年半载,最好让人找不到你……”
男人握着遥控器的手停在半空,眼中的晦色一闪而过。
他第一反应是,她不要他了。
他没说话,下颌轻动两下,像是在克制某种汹涌的情绪。
片刻后,他在皮椅里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怎么了?为什么要我离开伦敦?”
周景仪鼓着腮帮子,长长叹了声气:“我哥明天可能要过去找你……”
“这回又要打我?”他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不是这样啦……他是要……是要绑架你来和我结婚。”说完,她觉得羞耻,手打成小扇往脸上扇着风。
“还有这样的好事?”男人眉头一松,陷在座椅里笑了。
周景仪只好和他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上回,我为了你不被我哥揍,骗他说我怀孕,现在,他和我妈都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所以……”
“所以现在,我要对你负责。”男人鼻腔里溢出一声浅笑,很轻地一下。
周景仪耳根没来由一热,从床上坐起来凶他:“你不许笑。”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算作同意。
周景仪咬了下唇瓣,继续说:“我之前都已经和你说了,我现在还没想好要嫁给你……”
“宝宝,”他忽然打断她,“签份协议吧,把你的顾虑都写上去。”
“写这些做什么?”她愣住。
男人隔着屏幕看向她:“方便你婚后跑路。”
第29章第29章“不许提离婚。”……
第 29 章 第 29 章 “不许提离婚。”……
第29章第29章“不许提离婚。”……
29.
“方便我婚后……跑路?”周景仪喃喃念叨着这句话。
“我不会躲到其他地方去,”谢津渡用那种笃定的口吻继续说,“我会在这边等你哥过来,我想好了,我要娶你。”
周景仪无意识地搓了搓嘴唇,太阳穴突突直跳。
打这通电话之前,她以为谢津渡会很好说话,也想过要怎么敷衍着哄他。
全然没想到他会在结婚这件事上这么坚持。
她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们一直这样谈恋爱不好吗?”
谢津渡却说:“我要是躲起来,就没法和你见面了。没法抱你,没法吻你,更没法和你做那种事,你能忍得住?”
周景仪撇嘴:“只是几个月而已,我肯定能忍……”
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她发现屏幕中的男人正在一声不响地解衬衫纽扣——
骨节清晰的手指,轻轻一挑,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小片蓬勃的肌肉,他仰头靠在椅子里,喉结滚了滚,在那种不太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性感。
周景仪被男色所迷,口干舌燥,一时连话都忘了讲。
谢津渡低垂眼睫,食指点在锁骨上轻轻摩挲。
他那里有一粒深红色的小痣,每次交颈相拥,她都会咬上去。
那像是一个开关,牙齿触碰后,男人的呼吸就会变得急促起来,还会发出低沉灼热的闷哼,意外迷人……
“宝宝,我可能忍不了那么久。”男人喘着气,眼皮撩起又落下,灰紫色的眼睛,浓雾一样,染上浊意,“这会儿听你的声音都像毒药……”
说话间,他的手离开了锁骨,消失在了屏幕里。
两人没再说话,她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
镜头轻晃,手机里的光,好似摇曳的水波,忽明忽暗。
她看不到男人的脸,只隐约看到他的手臂肌肉膨胀收缩,那件黑色的衬衫,好像快要撑裂了……
他在……他是在……
周景仪脸蛋、耳根一瞬间红透。
“宝宝,你是……怎么……到底是怎么忍住的?”谢津渡喘着气,抬起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看她,声音断断续续,醉酒一般,“你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
那些声音钻进耳蜗,细蛇一样缠绕着她的神经。
周景仪出了一层汗,嗓子里发痒,心脏更深处也像被羽毛撩过,痒的发麻,挠又没法挠。
她想到在湖区的那些天里,她趴在他心口,与他亲昵地分食一颗樱桃。
那些甜甜的汁水充盈在唇齿间,有时,红色的汁液会滴落到他的下巴上,冷白皮肤上开出一朵糜烂艳丽的小花。
落地窗外是平静湛蓝的湖面,水汽氤氲,总有天鹅扑腾着翅膀飞离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她的心也荡起一层层涟漪,像一片被湖水浸泡过的天鹅羽毛。
地板冰凉,男人的手心却很暖,带着一层薄汗,交握着十指反扣下来!
时候有点凶,他手背的青筋会因为用力鼓起来,迷人的不行。
一年半载不见面的话,好像不太行。
她毕竟只是普通人,会渴,会饿。
她的确会想念他,从精神到其他各个方面。
“谢津渡……”抱起膝盖,缩着脚趾,咬了咬潮润的唇瓣,小声说,“我好像也会忍不住想和你亲近,我现在就很想……”
心上人欲言又止的告白,是世上最强的地震波。
轰——地一声。s??
谢津渡感觉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那地震波里颤动,耳朵失聪,心脏短暂地停止了跳动。
许久,他才缓过劲儿来,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男人那双隔着镜头望过来的眼睛,深邃浓烈,仿佛要将她攫入巨浪翻滚的深海。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安排我?”谢津渡嗓音低哑浑浊,带着颗粒感。
“我……”周景仪瞥了他一眼,目光闪躲,仿若一只被人绑住四肢的兔子。
“其实,这件事也不难权衡,”他像个情感大师一样给她做着分析——
“如果结婚的话,我可以继续做你的玩物,每天都可以和你在一起。你如果不想要了,或者有了新的玩物,你依旧可以随时丢掉我,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周景仪没说话,心里的天平在一点点倾斜。
男人继续“循循善诱”:“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开心吗?”
她当然是开心的。
任何人弥补了青春里的遗憾都会开心。
他曾是她最喜欢的人,现在好像也差不多。
她没对旁人动过心,也没有旁的想嫁的人,那个位置空着也是空着……
谢津渡笑着,一字一句地说:“试一试吧,结果未必是糟糕的,我们会是世上最契合的一对儿。”
周景仪挂断电话,仰面躺在被子里,呼出一口气。
她刚刚在他的诱惑下,说了愿意嫁给他,现在心脏咚咚直跳。
她像个赌徒,往里面追加了赌注。
可这赌局是对等的,同样下注的人还有谢津渡。
没有人可以预测未来,每一对进入婚姻的恋人都在赌。她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睡意渐渐侵袭上来,她的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恍惚间她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为培养小朋友的社交互动能力,北城幼儿园里有一间专门的娃娃室。
小朋友们可以在那里角色扮演,轮流照顾橡胶宝宝,有人演哥哥照顾妹妹,有人演姐姐照顾弟弟。
她和谢津渡演的是爸爸和妈妈照顾宝宝。
为了剧情需要,他们还会先演结婚仪式。
之后亲亲脸颊就可以无痛生出橡胶宝宝。
新生儿大小的橡皮娃娃,放在桌上,光着肚皮和脚丫,看着很逼真。
“月月,现在要怎么做啊?”他第一次玩,有些紧张,掌心在裤腿上蹭了又蹭,小声问她。
她脆生生纠正他道:“我们刚刚都结过婚啦,你应该要喊我老婆才对!”
!
他并拢膝盖,睁着干净清澈的眼睛,乖巧发问:“老婆,现在要怎么做?”
从小班到大班,这个结婚生娃的游戏,隔两三天就会上演一遍。
她也不知道,谢津渡究竟在这个游戏里喊了她多少声老婆……
越喊越自然,简直可以称得上以假乱真。
这期间,他也会奶呼呼地强调:“月月,这是我们第20次结婚啦。”
她会臭屁地说:“当然得好好练习,不然,你以后都不会结婚,像个笨蛋儿。”
“我们长大了会结婚吗?”他问。
“当然啊,到时候会穿真的婚纱。”她说。
*
谢津渡熄灭手机后,将手指、衣服清理干净,再次回到了会议室。
先前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很快,集团高管们集体发现自家冷静自持的总裁仿佛变了个人。
不是容貌上的改变,而是性情。
他不再骂人,俊脸上甚至有了久违的笑容,简直跟吃错药一样。
饶是如此,他们紧绷的神经依旧没有放松。
所有人汇报结束,谢津渡站起来,平静的宣布了一条消息——
“最近半年,我都不会再来公司,公司的事情还需要各位继续费心。同时,布莱恩.康博里斯先生,从明天起担任公司副总裁。”
半年不来公司?还选了副总裁?还有比这个更炸裂的事吗?
有人疑惑,问:“您不来公司,难道是另谋高就?”
谢津渡看了那人一眼,灰紫色的瞳仁里漫上一丝柔软的笑意。
“不,不是另谋高就,是结婚。”他说。
结婚?!满座讶然!结什么样的婚能让一个上市集团的ceo心甘情愿放弃事业?
“我想把我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哄我太太,”谢津渡极其罕见地解释了两句,“所以,暂时无法分心做旁的事。”
把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哄太太……
不是,这还是他们听得懂的句子吗?
敢情是丘比特的箭筒翻他脑子里了?
*
第二天傍晚,周迟喻抵达伦敦。
他没有犹豫,按照赵文丽给的地址,去往谢津渡的公寓。
男人开门,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周迟喻开门见山。
谢津渡点点头,拿上钥匙,对他说:“时间还早,不如去楼下喝杯酒?”
他们俩虽然也是一起长大的,但算不上亲热,也从未单独喝过酒。
今天这是头一回。
“啤酒还是烈酒?”谢津渡问。
“烈酒吧。”周迟喻说。
谢津渡要了一瓶scotch。
河岸酒吧灯火昏暗,酒保送来了冰桶和酒杯。
仿佛是种默认,男人之间的交心,总是离不开酒精。
谢津渡掀掉瓶盖,给周迟喻倒了第一杯酒。
周迟喻拇指和无名指捏着杯子,轻晃两下说:!
“我不想让我妹嫁给你。”
“我知道。”谢津渡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只不过,
他的这杯酒里没有放冰块。
周迟喻没有和他碰杯的意思:“我来这里,除了我妈指派的任务,还有些旁的话想和你说。”
谢津渡抿了一口酒应声:“好。”
“你真的失忆了?”他问。
谢津渡捏着杯子的手僵住,半晌道:“没有。”
周迟喻怔了片刻,没料到对方会如此轻易地承认。
谢津渡喝了一大口酒,将空掉的杯子压在桌上,继续说话:“失忆是装的,我是为了接近月月,博取她的欢心,她也确实有些喜欢现在的我。”
周迟喻拧开盖子,帮谢津渡添了杯酒,“怎么愿意和我说实话的?”
“就算我不说,你大概也能猜得到。”谢津渡叹了声气,又一口将杯里的酒饮尽了,“我诚心想娶她,就不能对你说谎。”
“不怕我和她说这些?”周迟喻指尖在玻璃杯上轻敲几下,眼底的光高深莫测。
“怕。”谢津渡苦笑。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周迟喻拎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杯,“打算什么时候和她说真话?”
“不知道,”谢津渡眸色深深,“可能得等她愿意喜欢从前的我。”
周迟喻又问:“如果她一直不喜欢从前的你呢?”
“没关系,我可以装一辈子失忆。”
周迟喻将杯子里的酒喝完,倒掉冰块,装了杯纯酒,“我妹妹从小到大没吃过苦。”
谢津渡说:“今后也不会。”
周迟喻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走之后第二年,她老是叫心脏不舒服,带去医院检查,又没什么毛病。后来请了中医号脉,说她伤心郁结,带进了脉里。她只伤了一回心,我们全家人哄了七年都没哄好……”
谢津渡手捏成拳头,唇瓣翕动,肩膀簌簌发抖。
周迟喻接着往下说:“我当然知道她还喜欢你,也期盼她能解开心结,但是,这事太冒险了,你可能是她的解药,更可能是毒药。”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会这样……”谢津渡用力垂打着胸口,泣不成声,“我……”
周迟喻提起衣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还要去迪拜,你自己回北城见我妈。”
说完,他没等谢津渡回答,转身离开了酒馆。
谢津渡没再碰酒,在那冷风里枯坐了几个小时。
第 30 章 第 30 章 “要不今晚造一个小娃娃…
第30章第30章“要不今晚造一个小娃娃……
30.
大门合上,周景仪背着手,漫不经心地踱步到桌边。
谢津渡坐在那里,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光照在他额头上,眼珠一动不动,一副痴傻模样。
桌上放着那份还没签订的协议,白纸黑字,整整三页纸,条条框框堆积得有点吓人。
她刚刚故意让律师先走,就是为了防止谢津渡突然反悔。
毕竟,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周景仪掩唇,轻咳一声问:“这里面的条款内容,你都清楚了吗?”
谢津渡回过神来,点点头。
周景仪不放心,又问:“有没有异议?”
“没有。”他说。
她递给他一支钢笔,在他身侧坐下:“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签字吧。”
谢津渡拔开笔帽,手却因为兴奋变得有些不听使唤,第一笔便在纸上落下一大滴墨水。
周景仪撑着脑袋,小腿晃荡几下,笑起来:“谢津渡,你怎么紧张的连名字都不会写了?这又不是卖身契。”
女孩身上柔软的香气扑到了鼻尖,他的心过电似的麻酥酥的。
“需要我教你写吗?”她故意逗他玩儿,声音嗲嗲的。
男人喉结滚动两下,快速在纸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她将桌上的一盒印泥拿过来,推到他手边,轻笑着提醒:“喏,画押。”
谢津渡拇指蘸上印泥,一张张摁上去。
她等他签完,将那份协议拿过来看了两眼——
谢津渡的签名极其工整,有点像小学生给老师交的练字作业,很是郑重。
她收起其中一份协议,懒洋洋靠在椅子里说了句:“饿死了。”
“没吃晚饭?”他问。
“没吃,”周景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是说让我等你的吗?”
谢津渡随即起身去厨房做饭。
冰箱里有买好的菜,荤素都有,日期都是今天的。
谢津渡心头莫名一暖。
显然,她知道他要来,让人提前准备的这些。
就像是,特地盼着他回家一样。
母亲去世之后,已经很久没人这样盼着他回家了。
为报答她这份盼望,谢津渡不遗余力地施展起自己的厨艺。
周景仪看到男人在厨房里闷不吱声地做饭,模样过于正经,下巴一扬,从椅子上跳下来,趿拉着拖鞋,走到他身后——
谢津渡听到脚步声,将锅里的鳕鱼夹出来,笑着说:“饭一会儿就好。”
嘁,她来厨房才不是为了催饭呢。
女孩闪着光的指甲,戳在他的后腰上,故意装出生气的腔调:“有些人,一回来就只顾着做饭,连女朋友也不哄,这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谢津渡忍俊不禁:“加上时差,一起才三天。”
“什么叫才三天?”周景仪不满意地碎碎念,“一看你在伦敦就没有想念我!
,你回来到现在有一个小时了,你抱我了吗?亲我了吗?”
谢津渡停下手里的动作,洗干净手,蹲下.身来,朝身后说:“上来。”
“干嘛呀?”
“背着你做饭。”
“那多奇怪。”周景仪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趴到了他的后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像只摘到了橡果的松鼠。
谢津渡一只手托着她的臀,一只手炒菜。
抽油烟机嗡嗡作响,满屋饭菜飘香。
锅里炒的是芦笋肉片,火候差不多了,要放调料——
可他一只手背着她,并不方便。
周景仪自高奋勇提议:“调料盒递给我,我来放。”
谢津渡有点犹豫。
“快点呀,”她在头顶催促,“你一只手怎么炒菜啊?”
他只好把塑料盒拿到肩膀上给她。
周大小姐蹙额问:“要先放什么?”
“盐,”他怕她不清楚,还特地描述一番,“细颗粒那个。”
她挖了满满一大勺盐,天女散花般撒进锅里,问:“够了吗?”
“多了。”他淡淡说。
“哎呀呀!”她又气又急,“你怎么不早说?这可不是我的错。”
他笑:“没事,咸了我吃。”
谢津渡盛菜,她从他背上跳下来说:“我来端菜。”
之后,他每做一道菜,她都往外端一道,像个忙碌的小妻子。
最后一道菜出锅,他提醒:“还有碗筷。”
“知道知道。”她不耐烦地应着。
谢津渡摘掉围裙出来,才发现她把饭菜都端去了沙发那里,矮桌上放了几瓶果酒。
灯盏熄灭,桌上燃起了蜡烛,女孩眼中仿佛藏着整个宇宙的光。
日子怎么可能和谁过都一样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饭像过节。
“是不是还要餐前祷告?”他坐下来,故意逗她。
“那也有点太西式化了吧,你在伦敦吃饭前都会祷告?”
“有时会,但我不虔诚。”
“你都会祷告什么?”她好奇。
谢津渡清了清嗓子,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演给她看:“希望周景仪小姐早点成为我太太。”
“上帝又不管姻缘。”
“对啊,所以我祷告的对象是厄洛斯。”
“哈哈哈。”她差点从凳子笑翻下去。
他其实没有多少幽默细胞,只不过是使尽浑身解数哄她开心罢了。
周景仪吵着要吃他做的菜,实际没吃多少就停了筷,她支着脑袋,借由那跳动的烛火看他——
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不腻。
谢津渡发觉她在看自己,主动问:“要不要抱着看?近点可以看得更清楚。”
周景仪把视线移开,又俏皮地扬了扬眉毛,傲娇道:“这可是你求我的哦,才不是我想让你抱。”
“我求你的。”他说。
周景仪走过来,跨坐他在腿上,环抱住他的脖子。!
谢津渡个子高,这么坐着,也高出她一截。
额头相抵后,他抚着她的头发,轻蹭她的鼻梁说:“我很想念你,不过是三天,却像过了三年。”
鼻翼间融融的呼吸让她有点犯晕,跟吃了毒蘑菇似的。
她揪着他领口的纽扣,低低说:“哪有那么夸张。”
“你想我了吗?”他贴着她的唇瓣说话,长睫毛轻扇两下,语气有几分委屈。
周景仪没说话,直起背,嘴巴贴上去,亲他的唇瓣。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却在塌腰的一瞬间,被他用手托抱住了臀。
腿隔着衣服撞在他的坚硬的小腹上,她脸蛋儿一红,本能想逃。
已经迟了,后颈被他带着薄汗的手心握住。
头顶的光暗下来……
男人落下来吻,灼热且具有攻击性。
再睁开眼睛,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晦暗的欲色,恍惚间联想到多年前眺望过的好望角海面——
海水深不见底、危险且致命。
她心脏怦怦乱跳:“我下来……你继续吃饭。”
“是有点饿,但想吃别的。”谢津渡轻笑一声,抱起她。
“别……别的?”
几分钟后,她垂眉看着男人的发顶,在他细致冗长的吻啧声里,知道了“别的”是什么。
脚踝被他捏在手里,轻轻揉搓,那像是道无法逃脱的枷锁。
她咬着手背,娇滴滴喊他:“谢……谢津渡。”
他听到了,停止了亲吻,改用鼻尖抵过来,压上去,轻轻摩。
鼻梁比唇舌更有攻击性,也更难抵抗。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骂他,被他使坏轻轻咬了一口后,又开始哭,娇滴滴的,蚊子似的。
夜晚漫长,他抱着她从沙发消耗到卧室,花样玩了一套又一套。
周景仪脖子里腻着层汗,掐着他的后背质问:“你是不是在哪儿学过?”
他咬着她的耳垂回答:“是学过。”
“在哪里?电影吗?”
谢津渡没回答。
事实上,他的启蒙是她那些藏在他书柜里的小说和漫画——
她不敢带回家的东西,并不全是纯洁的。
他仔细翻看完,默不作声地记下了她的全部癖好。
他现在,不过是精准地踩着那些癖好,取悦她而已……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契合。
她和他在一起,可以实现身体最纯粹的快乐。
*
次日一早,赵文丽打电话让他们过去吃饭。
周景仪的爸爸周越笙也在家,简单的家宴,气氛和谐轻松。
聊着聊着,赵文丽抹起眼泪:“想当年,我和你妈妈先后怀孕,开玩笑说,以后生了宝宝要结亲家,月月出生那天,你妈妈特地抱着你在产房门口等着。那是你们两个小家伙见的第一面。可惜,你母亲不在了,不然得有多高兴……当年要不是……”
周越笙!
拍了拍妻子的后背,截住了她后面的伤心话。
赵文丽平复好了情绪,才继续说:“下周二是黄道吉日,你俩先去把证领了,再抽空去拍婚纱照。”
周景仪娇滴滴抱怨:“天太冷了,外面连朵好看的花都没有,还是等到三四月份再拍吧。”
赵文丽不以为然:“天气暖和了,你肚子也该显怀了,顶着个大西瓜,走路都不稳当,拍照肯定也不好看。”
“什么大西瓜,我可是a4腰……”周景仪一咬筷子停下,她差点忘记现在是已孕妈妈的人设了,赶紧改口说,“说的也对,瘦子肯定更显怀,是不太好看。”
赵文丽点点头:“我帮你约了几个摄影师,回头你选选,飞去南亚拍,那边暖和,花也多,一生一次的婚纱照,当然得漂亮。”
聊到孩子,赵文丽往女儿碗里夹了一筷紫叶甘蓝:“孕早期要多补充叶酸。”
周景仪从小喜食肉,厌恶蔬菜,尤其讨厌甘蓝这一类有奇怪颜色的蔬菜。
但是没办法,现在得吃。
筷子刚碰上去,谢津渡趁大家不注意和她对换了碗。
那些难看的蔬菜被他塞进嘴里,一口吃光了。
她愣了一下,弯唇笑了。
他这算不算肌肉记忆?
小学的时候,得在学校吃午饭,食堂隔三差五就会有甘蓝蔬菜沙拉。
她讨厌吃,但老师又不允许他们有剩菜。
每到那种时候,她就会扭头凑过去问谢津渡:“你看,这个紫色的蔬菜,可以让你的眼睛变得更好看。这个绿色的菜,可以让你的皮肤变白白。”
“那你怎么不吃?”他问。
第 31 章 第 31 章 “现在也记得。”
第31章第31章“现在也记得。”
30.
造一个小娃娃?
一个流淌着她和他血液的小娃娃吗?
他从没未奢望过,但应该会很美好,只要像她就会讨人喜欢,她的容貌、性格都是最好的……
可是,女性生产会很痛,建立在她痛苦上的美好,不要也罢。
谢津渡陷在复杂的情绪里,睫毛颤抖,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好半天都没有点火。
周景仪拍了他一下:“喂,我开个玩笑啦,我还没那么着急做妈妈,生个小娃娃,可是一辈子的责任,我还没准备好对谁负责一辈子。”
而且,他们之间还存在一点不可测的问题,盲目把小娃娃牵扯进来只会更麻烦。
当然这些,她没和他说。
谢津渡松了口气:“我也觉得最好不要。”
周景仪靠进座椅里,生无可恋道:“那就只好继续演准妈妈了,早知道我就不撒谎了。”
“这是我惹的祸,回头我去和阿姨说。”
也是,还有谢津渡可以帮她扛雷。
想到这里,她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从小到大,有他扛雷的时候,她都是高枕无忧。
*
周景仪要和谢津渡结婚的事,只告诉了李江川一个人。
结果第二天,整个朋友圈都知道她要结婚了。
周景仪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进消息,两分钟一条,没完没了。
李江川更是手动建了个群聊,要包场子给她整个告别单身派对。
周景仪喜欢热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她对镜化妆打扮时,谢津渡单手插兜,一言不发地靠在门框上,那双灰紫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镜中的女孩,犹如结冰的潭水。
她皮肤干净清透,不化妆时天然去雕饰,化过妆明艳妩媚,美到他想把她藏起来,不想给任何人看到。
那些给她开派对的朋友里,不乏有觊觎她的人,一想到这个,他就想发疯。
好像得有一副手铐,锁住她。
不,得有两副,脚也要锁上。
可是那样,她会不开心,他不想她不开心。
现在,只能自己忍着。
男人长睫眨了眨,手指在口袋里曲折又抻直。
周景仪化好了妆,转身去里面挑衣服。
她自己拿不定主意,抱了几条裙子出来,比划给他看:“你帮我选选,哪件好看?”
绿裙子露肩膀,不行;黑裙子露后背,不行;蓝裙露一截腰线,更不行。
“都不太好看。”他说。
“啊?都不好看吗?”周景仪有点不高兴,“这些可都是刚送来我家的定制款,设计师说我穿比模特还好看的。”
谢津渡走到衣帽间深处,找了一身套装递给她:“这身好看。”
小香风的套装,有点过于正经了,她不想穿这身去和朋友聚会。
谢津渡却推着她走到落地镜前,手指小!
蛇般拨弄着她睡裙的吊带,下巴压在她的肩窝处,薄唇吻上她洁白的脖颈,呼吸流淌在她皮肤上。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碰上——
她的耳朵,顷刻间红透。
“可以吗?宝宝,我想看你穿这套。”他低低说着话。
又是那种撒娇的口吻,又是那种乞求的表情,她根本毫无抵抗力。
转念一想,不过是身衣服,穿就穿吧。
反正她穿小香风也好看。
谢津渡见她肯换衣服,细心帮她把脖颈里的长发整理到了后背。
穿这种小香风衣服,还是得卷发好看。周景仪拿着卷发棒弄头发时,谢津渡替她将那几件暴露的裙子收去了衣帽间。
他清楚衣帽间的格局,知道它们来自哪个区域,却偏偏没有将它们放回原位,而是一股脑儿收进她最不常穿的衣服里……
之后,他帮她把挂着□□小熊钥匙扣的手机放进小包,亲自送她到门口。
粉色的法拉利超跑从地库开上来,周景仪见他还抄手立在路边,便将车子倒回来一些,降下车窗,勾勾手指同他说话。
“怎么又回来了?”他问。
“舍不得你呗。”
“那就不去了?”谢津渡抬抬眉梢,笑得几分雅痞。
“那可不行哦,他们会骂死我的。不过,今天晚上,我争取早点回来,最迟……”
男人忽然上前一步,掌心捂住她的嘴巴,阻止了她后面的话。
他愿意等她回来,但不想听那种倒计时。
周景仪愣了一下。
谢津渡将手掌移开,摸了摸她的头发,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没事,玩到尽兴再回。”
车子消失在路口,他回到别墅,吞下两片药,拿上车钥匙,驱车去了北城公墓。
下午四点,太阳没有了温度,渐渐坠到青灰色山体后面。一群群乌鸦,扇动着翅膀隐没到暗处,发出几声骇人的低鸣。
满山寂静,冷风萧索。谢津渡寻着记忆,踏上石阶,一步步走到墓地深处。
皮鞋停在一处灰白的墓碑前。
“妈,好久没过来看你了。”
回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声。
他跪在墓前,将带来的纸钱铺在地上,引火点燃。
逝去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他记得送她下葬时的全部细节,冰冷的木盒,盛着一捧灰。
“我一切都很好。”
“明天,我要和月月结婚了。”
“只是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要选择冲上马路自杀?明明律师说情况好转……”
火堆熄灭,他唇瓣翕动,任由眼泪流淌下来,一拳砸在那被火灼过的花岗岩上。
“你的世界里,就只有爸爸吗?我呢……我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吗?”
一只乌鸦飞过来,停在墓碑上,嘎嘎叫了两声,黑磁石一样的眼睛俯视着他。
天黑透了,谢津渡起身,沿着来时的路走下去。
没有人会在夜里扫墓,这里也没有路灯。
一切都漆黑的,他在山!
道上摔了一跤,膝盖磕出了血,又麻木地站起来,踉跄着往下走。
手机“叮叮——”进了两条消息。
一条定位,和一条文字消息,都来自周景仪。
“今晚我要喝酒,没法开车,你一会儿来接我哦。”
他手臂撑着台阶,缓缓坐下,回了她一个“好”字。
周景仪回了他一个亲亲脸的表情包。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眼窝酸涩再回归平静。
*
周景仪和朋友聚会的地方,在北城新区一栋小楼,那是他们其中一个发小开的酒吧。
今晚为整聚会,酒吧都歇业了。
周景仪进门,发现里面聚了十几号人,男女都有,围在一起侃大山。
见她过来,立刻有人让出了最中间的位置。
桌上摆放着堆成山的啤酒饮料和各种吃食。
“真没想到,月月会这么早结婚。”说话的是宋芳菲,她刚回国就听说自己闺蜜要结婚。
有人跟着搭话:“谁要娶我们富婆?”
“你说还能有谁?”李江川白了那人一眼,“除了姓谢的,谁能入得了她眼。”
“不至于吧?”另一个人笑,“月月,你说实话,要是没有谢津渡,你会不会考虑我?”
李江川丢给那人两瓶啤酒,“你能不能要点脸,我们富婆只是有点恋爱脑,又不眼瞎,基本的美丑还是心中有数的吧。”
“就是,滚滚滚。”
“还是谢津渡会灌迷魂汤。”
光聊天没意思,他们围了三桌打牌,输的人得喝一罐酒,说两百字的祝福语。
李江川手气不佳,一直输,酒他能喝,但是词穷,说来说去都是:“祝周月月和谢津渡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川,两百字呢。”
他站起来,复读机般重复前面那句祝福语,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又有人说:“好多年没看到谢津渡了。”
李江川咬着烟替周景仪答了:“他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帅。”
“啧,你见过了?”
“我当然没有,迟喻见过。”
他们吹吹牛,打打牌,喝喝酒,不知谁起的头,聊起了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老怕谢津渡,我一和月月玩,他就用盯鬼一样的眼神看我。”
“那小子看老婆看得紧,正常。”李江川眯着眼看牌,“以前追月月的男生,哪个没吃过他的哑巴亏。”
那人又说:“你没看到他那时候的眼神,老吓人了……”
周景仪只是听听,并未往心里去。
李江川这把手气不错,赢了,他摁灭了手里的烟说:“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也要结婚了。”
“我靠,不是吧,你也要结婚?”
“最近流行组团结婚啊?”
李江川笑:“你们效率不行。”
“我都能预见我未来的生活,等你俩结完婚,我妈催婚的皮鞭就要挥舞下来了。”
“现在催婚催生,有她熬夜带娃发疯的时候,一!
个个不高兴做快乐时尚的老太太非要被小娃娃折磨。”
*
谢津渡回家换了身衣服,别墅大门被人敲响了。
来人是赵文丽。
她进门就问:“月月人呢?”
“朋友请客吃饭,在新区。”
赵文丽闻言,免不了一顿絮叨:“外面的饭怎么能随便吃?多少添加剂啊?对身体没有一点好处,你怎么不拦着点?孕早期很重要,弄得不好会流产。”
“一会儿我去接她,回来再给她做点吃的。”
赵文丽还是不放心,让司机把王姨接了过来。
“你们两个年轻人,不懂得照顾自己,王姨先住在你们这里,方便照应。”
谢津渡推脱不掉,只能暂时应下。
*
晚上九点,他驱车赶到新区那家酒吧,在楼底给周景仪打电话。
她正巧也喝多了,朝众人晃了晃手机说:“准老公催我回家了。”
“这么早啊?再玩会儿呗。”
周景仪不赞同道:“我在这儿玩,让他一个人等着,多孤单可怜啊。”
那人晃光手指说:“瞅瞅,这都宠成什么样儿了?”
李江川摁灭手里的烟,笑:“人周月月宠老公又不是第一天,你在那儿破防个什么劲儿。”
“老子是实名羡慕姓谢的。”
周景仪推门出去,发小们的哄笑声都关在了身后。
刚刚里面太吵,人又多,她刚刚没接谢津渡的电话,这会儿正要回拨——
第 32 章 第 32 章 “那你一会儿小声点儿叫…
第32章第32章“那你一会儿小声点儿叫……
32.
“你刚刚说……你记得什么?”周景仪扯住他的衣角,仰起头呆呆望向他。
不知是冷风吹的,还是酒精作用,女孩的脸颊、眼睛、鼻尖都红着,一副要哭的模样。
他向来见不得她掉眼泪,那比拿刀子割肉还叫他难受。
“记得……”谢津渡喉头滚落,想将一切和盘托出——
周景仪忽然坐在台阶上,额头埋进膝盖,声音很轻:“你要是想起来的话,我们明天肯定没法结婚了。”
短短一句话,似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那些话堆在嗓子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还没到时候。
他坐下来,腿靠着她,掌心撑地,以一种轻快的口吻同她说话:“我的意思是,我记得遇见你的每一天,从伦敦到现在的每一天。”
“只记得这么一点吗?”她没抬头,声音依旧瓮瓮的。
“虽然短暂,但是珍贵。人生那么长,以后,我们肯定还会拥有更多更新的回忆。”这也是他的憧憬。
周景仪吸吸鼻子微笑起来:“算啦,这样也挺好,对我们都好。”
要是她这会儿没醉,肯定能从男人慌乱的表情里察觉端倪。
她重新举起手机,把镜头对着天上那轮圆圆的月亮,低低叹了一声:“谢津渡,这是今年最后一轮满月了。”
闻言,他也抬头看向那轮金黄的月亮。
古人喜欢月亮,给月亮取过很多雅称,其中一个便是仪景。
二十多年前,周家父母将两字颠倒过来给女儿作了名字。
所以她的小名才叫月月。
有人窥月寄相思,有人相思即是月。
身侧的女孩,忽然托腮轻笑着说:“我们明天就结婚了,你现在表个白吧,不然总感觉不太真实。”
“好。”
手腕落下,她将镜头朝向了他—
知道她在记录,谢津渡吞了吞嗓子,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喜欢你。”
“不对,不对,”她摇摇手,纠正,“喜欢哪儿够,你要说我、爱、你。”
“我爱你。”不同于刚刚那句喜欢,这句更自然,更温柔。
不知怎么,她忽然有点害羞。
周景仪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轻点几下,匆匆结束了拍摄,站起来,要走——
手腕被男人扣住了。
“月月,你还没说呢。”他定定望着她,出声提醒。
她被他盯得心虚,“我……我要说什么?”
“我爱你。”这句是提醒,亦是二次告白。
周景仪飞快丢开他的手:“这种话,当然只有男生能讲,女生是不能讲的,你别以为我现在醉着就好骗。”
谢津渡笑了一声,站起来。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离得很近。
“哎呀,酒劲儿上来了,头好晕。”她娇滴滴说了句话,把脑袋闷在他心口不动!
了。
是真的醉了,也有几分借酒躲避告白的嫌疑。
回去的路上,她歪着脑袋在副驾驶睡着了。
手机放在中控台上充电,谢津渡解锁手机,将她刚刚录的那段视频传了一份给自己。
车子停进车库,周景仪晃晃脑袋醒了。
她摔门下车,大步朝着楼上走。
谢津渡在身后叫住她:“等会儿,不能就这样回家。”
周景仪不以为意地叉起腰:“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家,我就是变成奥特曼照样进。”
谢津渡手臂一伸,将她勾进怀里,虎口扣住她的后颈,鼻尖蹭着她的嘴巴轻轻嗅了两下,像是要吻她——
可是唇瓣又没真的落下来,只有温热的气息在唇瓣上流淌。
距离好近,呼吸都要融在一块了。
她最受不了他这种勾引,捏着衣角问:“你……你做什么?”
“一股酒味儿。”他贴着她的嘴巴说话。
“我今晚喝了酒,当然有酒味儿啊。”
谢津渡松开她,语气淡淡:“我的意思是王姨在你家。”
“什么?王姨?”周景仪人都吓麻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你出去喝酒那会儿,你妈亲自让人接过来的,说要住在这边。”
“完了,我妈派监视器来了。”周景仪咬着手指,急得原地转圈,“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是孕妇,不能喝酒,这么进去,肯定要穿帮。”
他一扯衣领,故作高深地说:“求我。”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紧紧抱住他的胳膊说:“哎呀,求你了。”
“这样求可不行。”他故意刁难她,“得说句我爱你。”
“你这是趁火打劫的行为,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津渡摊摊手,故作无奈道:“那我就没法帮忙了。”
太可恶了,他这个模样,不仅坏,还有点痞,一点都没小时候听话。
周景仪扯了扯嘴角,极其敷衍地说了句:“我爱你。”
谢津渡抱臂,把耳朵靠过来,挤着她的肩膀说:“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到。”
她又羞又气,一口咬在他耳朵上:“混蛋、坏狗。”
再逗下去,她真要生气了。
“放心吧,交给我。”他反手牵住她往上走。
“你确定你能行啊?那可是王姨……”她心中惴惴不安。
谢津渡笑着没解释,到了台阶下面,他解开外套,罩在了她头顶。
“做什么啊?”她问。
“躲猫猫。”说完,他没给她时间考虑,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会别说话,装睡。”
衣服遮蔽了光线,眼睛看不见,只能靠耳朵感知四周。
她听到了脚步声和开门声。
他换了拖鞋,应该是到了别墅内部。
很快,她便听到了王姨的讲话声:“景仪小姐这是怎么了?”
“在车上睡着了,我没舍得叫她。”
“怀孕是容易犯困,”王姨说!
完又问,“怎么有股酒味?”
“刚在饭店,撞上一个倒酒的服务生,外套上洒了点酒。”
谢津渡说谎话时语气好正经啊。
周景仪闷在他胸口,脸颊贴着他的锁骨。
他说话时,胸腔震颤起伏,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她躲在里面使坏,手指拨开他的衬衫纽扣,在那处骨头上咬了一口。
男人身体一僵,周景仪明显感觉到他呼吸乱了,还想继续作奸犯科——
谢津渡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臀瓣。
那是无声的警告。
王姨就在边上站着。
她根本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
他那只手,捏完并没移开,而是隔着裤子贴在那里,麻酥酥的,很痒。
不要脸,她心中暗暗骂他。
他抱着她上楼,王姨适时开口提醒:“津渡少爷,您还是不要在上面待得太久。”
“知道,”谢津渡应下,“一会儿就下来。”
房门掀开又合上,周景仪把挡在头顶的外套扯掉,羞恼地瞪他:“你刚刚在楼下怎么能那样?”
“哪样啊?”他揣着糊涂装明白。
“捏我……捏我……”她都不好意思说!
谢津渡笑:“都亲过那儿多少回了,哪回你不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捏一下怎么了?”
她仓皇踮脚,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说。”
谢津渡抱着她往里走,将她放到床上,俯身替她摘掉鞋袜,又去卫生间帮她放好了洗澡水,转身欲走。
她叫住他:“你这就走了?”
“再不走王姨该上来敲门了,到时候汇报给你妈,看你怎么办。”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津渡少爷,不早了,您还是到楼下休息吧,景仪小姐是孕妇。”
“就来。”他应了声,却没立刻走。
“完了,”周景仪生无可恋的倒在床上,叹了声气,“感觉从今晚开始,我的快乐要减半了。”
谢津渡贴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带哄:“不会的,放心。”
放心?放什么心,说的好像他有办法抵抗一样。
王姨再三催促,谢津渡只得去了楼下。
周景仪洗完澡,趴在床上,一张张翻来研究赵文丽发来的照片,说是挑选摄影师。不得不说,她妈可真有本事,这些可都是给国际巨星拍杂志封面的摄影师,花钱都不一定有档期的。
所有的照片看完了,时间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长夜漫漫难捱,好想谢津渡啊。
最近他们形影不离,都是一起睡觉的,今晚突然让她一个人睡,好不习惯。
此时楼下的谢津渡也没睡——
他洗完澡,一直在床上看她晚上拍的那条视频。
指尖移动到特定位置后,停下——
女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喜欢哪儿够?你要说我、爱、你。”
在他看来,这几乎与告白无异。
我、爱、你。
我、爱、你。
!
我、爱、你。
……
他反复调试,耳朵贴上去,听了一遍又一遍,如痴如醉,怎么都不腻。
恰在这时,手机叮叮咚咚进了一大串消息,点开全是他的准老婆发来的语音消息——
“谢津渡,你睡了没啊?”
“一个人睡觉好冷清啊。”
“怎么办,我失眠了。”
“一只羊,两只羊,想你。”
“三只羊,四只羊,想你。”
“五只羊,六只羊,好想你。”
这也太可爱了!
他想立刻上去见她,房门打开,王姨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瞧着是看电视,实际是盯梢。这必定是他那位岳母交代的任务。
大概率是防止他半夜不守规矩爬床。
看这样子,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手机又进了消息,这回不是语音,而是一张照片——
周景仪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那件黑色蕾丝睡衣。
那天他盯着它发呆的时候,她瞧见了。
第 33 章 第 33 章 “是不是很刺激?”……
第33章第33章“是不是很刺激?”……
33.
他只亲了她一小会儿就移开了唇瓣,大手从头顶滑落,不轻不重地搁在她后颈处,定神望进她的眼睛。
这会儿,谢津渡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灰紫色的瞳仁里闪着冰冷的光芒,像只夜间蛰伏等待吞食猎物的野兽。
这样的眼神,她只见过一回——
那次在南城,他中了药,看她的眼神才像这样。
今晚,他是清醒的,却看起来比那天更危险。
周景仪试图通过说话来缓和那种诡异的氛围,娇嗔道:“你今晚,一点都不乖,居然做出爬窗这种出格的事,简直像个小贼。”
“你不喜欢?”男人忽然开口。
“当然不喜欢。”她说。
闻言,他往她身侧挪了挪,两人的腿紧紧贴到了一块。
男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食指勾住那根落在被子上的蕾丝系带,轻浮地绕了两圈,弯着唇从鼻腔里逸出一阵低笑。
距离靠得太近了,周景仪嗅到了他身上那种薄荷须后水的味道,心脏被他那声低笑激得麻酥酥发痒,想挠又没处挠。
她想躲,被他摁住了背。
他笑得笃定,“你在撒谎。”
“我才没有……”她后面的话,被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吓停了。
被子掀开一道缝,有风灌进来……
他的手指压在她衣服上,轻轻拨弄两下,收回来,指腹捻擦在她手臂上——
她的心差点从嘴里蹦出来了。
“宝宝,不喜欢的话,这是什么?证据都这么明显了,还要狡辩么?”
最后一个尾音微微上扬,染着笑意,他简直像个妖精。
潮气蒸发,手臂上只剩一片凉意,像是被蜗牛爬过。
“不要脸。”她羞愤地骂他。
“还能更不要脸。”他将她摁进被子,低头咬住了她的耳垂,舌尖勾着那块一拨,她的心更乱了。
之后,他跟疯了似的。
一会儿发狠,一会儿吊着,一会又软着声哄。
他们的呼吸、心脏、灵魂好像正融化在一起,心脏被爱意填满了,一点缝隙都不剩下。
她闷在被子里,咬着手指不敢出声。
谢津渡在她耳朵边继续说话:“是不是很刺激?翻窗进来,霸占你的床,像吃雪糕一样吃掉你。”
“你走开……”她骂他。
他笑了一声,语气恶劣:“我猜,你从进门咬我锁骨那会儿起,就开始计划这事儿了吧。”
“才没有……”
“喝了酒的小醉猫,一回家就吵着肚子饿,口水都馋得掉到地板上了。”男人边亲她的耳朵边说话。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嘴上反驳着,心里其实好喜欢他冷着一张脸这样说话,还想听更多。
他反手揉了揉她的脸:“你现在的体温,起码有38.5c,把我手心都烫化了,脸上这样,其他地方可能!
有四十度……”
“才没有。”周景仪抓紧床单,颤栗着,脚趾都缩成了一团。
“母猫发情时,通常都会在窗外叫一整晚,再把它的气味释放到空气里,然后,很快就会迎接它的……”他故意声停下,引而不发。
“迎接它的什么?”
“惩罚。”话音落下,头顶的光骤然暗下来,他倾身覆盖过来,像一张大网。
她身体弓成了一张帆。
“真是只没用的小猫,还没开始呢,说几句话就不行了。”
她没像之前一样骂他,也没反驳,乖的不像样子。
“真可怜,眼睛里光都散了。”他亲了亲她潮湿的眼皮,将她的唇瓣含进嘴巴,极尽温柔地研磨……
凌晨两点,二楼的灯才灭掉,空气里那种甜腻的气息始终没散。
她缩在被子睡觉,梦里都在叫他的名字。
谢津渡没回楼下,就那么抱着她。
今晚,他有太凶了,差点没收住。
本来,他还有些自制力的,可那蕾丝睡衣太软了……
*
一夜相拥而卧。
次日早上,卧室门口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周景仪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王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景仪小姐,可以下楼吃早饭了,孕妇不能挨饿。”
“好的,就来。”嗓子有点撕裂的痛。
王姨又说:“今天天气好,我进来帮你把被子抱出去晒,什么烘干机都比不上太阳健康。”
周景仪刚要说好,腰上忽然覆过来一只大手。
谢津渡这家伙昨晚没回去,他还在她床上!
王姨这会儿要是进来不就完了!
周景仪忙对外面说:“下午再晒吧,反正还早,我想吃玫瑰奶露,您能给我做一份吗?”
“好。”
听到脚步声走远,周景仪这才把谢津渡从被子扯出来,当然附带一顿骂:“你昨晚结束怎么不走?”
“你没让我走。”
“那现在赶紧穿衣服走。”
谢津渡穿衣服的时候,背对着她,满背的指甲印。
她咬了下手指,昨晚,她也有点疯。
他穿戴整齐,自觉将床头用空掉的两个小方盒收进口袋。
周景仪红着脸提醒:“垃圾桶里还有用过的,别被看见了。”
“垃圾桶也要我揣口袋啊?”
她跳起来,猫腰在柜子里一通翻找,拆了五盒面膜丢进去。
一旁的谢津渡忽然问:“你这面膜,多少钱一盒?”
“两千多。”她随口答。
“你扔了一万块钱在垃圾桶里,王姨要是细看,怎么办?”谢津渡一语中的。
“那……那怎么办?都怪你,昨晚非要爬窗进来和我做那种事,还用了那么多。”
“怪我?是我让你穿蕾丝小睡衣拍照勾引我的?你这跟喂吃我春药有什么区别?”
“……”好吧,她也有一点点理亏啦。
谢津渡走到床!
尾,俯身将垃圾袋扎上:“我带下去吧。”
白天再翻窗就有点显眼了,周景仪只好先下去给他打掩护。
王姨正在厨房煮牛奶。
周景仪走进去,和她说了会儿话:“我哥从前也喜欢喝这个,他还喜欢放红糖喝,弄得跟宫寒似的。”
“迟喻少爷的红糖应该不是为自己放的吧?我看他每个月喝红糖的日期都很固定,应该是给暗恋的女生带的。”
他哥暗恋的女生,除了季云珂还有谁?那时候好像才高一吧……高一就看上了?
周景仪吃到了陈年旧瓜,差点忘了正经事。幸好谢津渡够机灵,及时下了楼,垃圾袋也被他送到了外面。
两人洗漱过后,隔着一张桌吃早饭。
王姨看到周景仪脖子上有几块红印儿,关切询问:“您脖子里怎么了?”
周景仪一下子想到昨晚谢津渡亲完耳朵、亲脖子的画面,登时脸蛋通红,她摸了摸脖子说:“可能是蚊子叮的,我一会儿擦点药。”
“这个天还有蚊子啊?”王姨用北城话嘟囔了一句。
周景仪讪笑:“是……是有点奇怪。”
对面的谢津渡,捧着杯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真是怎么看怎么生气!
都让他不要乱咬了,他还是在明显的地方留下了印记。
周景仪气不过,在王姨起身去厨房看玫瑰奶露的时候,抬脚,用力踢了一下他的膝盖。
谢津渡没躲,周景仪还要踢第二下,被他用小腿夹住了脚。
“我膝盖昨天破了,正疼呢。”
“你倒是先叫起痛了?”她膝盖才破了呢,刚刚她穿裤子的时候,发现两个膝盖都红肿着,都是昨晚跪在被子上磨的,“我腿才疼呢!而且我被你弄的……腿都要抽筋了。”
谢津渡探了一只手下去,摘掉她脚上的拖鞋,手指在她小腿上捏了捏。
起先是正经的捏,后面就有点调情的意味了。
“松开!”周景仪小声警告。
谢津渡无动于衷,面无波澜。
周景仪皱着眉头小声说:“一会儿让她看见……”
他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往前坐坐。
周景仪只好配合。
他也同样往前挪了挪,把脸颊凑到她面前说:“亲我。”
周景仪别开脸,傲娇道:“不亲。”
王姨忽然在里面问:“津渡少爷,要不要放糖?”
“不要。”他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捏她的腿。
周景仪无法,快速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谢津渡讨到了便宜,这才肯松开她。
王姨又问:“景仪小姐,要不要加点糖?”
“要。”她说完,瞥见谢津渡脸颊上有一枚口红印,是她刚刚亲他时染上去的。
“有口红印。”周景仪点着脸颊,小声提醒对面的男人。
谢津渡收到信号,抬手在脸上一抹,口红只擦去一部分,剩下的口红在他脸上留下一片红印。
王姨回来了,周景仪佯装无事地低头吃!
着盘子里的水晶虾饺。
王姨忽然问:“津渡少爷,你脸上怎么了?红了一大块。”
谢津渡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拼命忍笑的姑娘,说:“大概也是蚊子咬的。”
王姨不疑有他,碎碎念道:“下午我帮你们俩的房间做下驱蚊。”
*
早饭过后,周景仪和谢津渡换了身衣服,出发去北城民政局。
拿号、递材料、等审核、拍照,取证。
手续非常简单,两个红本子递过来的时候,周景仪人是懵的:“这就算……结完婚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不真实?”
那名工作人员笑着打趣:“小姑娘,我们这里的证书都是包真的,假不了。”
谢津渡难得笑出了声。
“谢津渡!”周景仪坐在椅子上,红着脸来瞪他,又凶又娇。
“错了,不该笑老婆。”他挽起她,快步出了大厅。
周景仪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问:“对了,你刚刚在那人面前叫我什么?”
“老婆呀。”他答。
“你……你怎么叫得那么自然?”她就没法那么快适应。
“人家都说了,这个证是合法的,”他侧过身望向她,“你也可以叫我一声老公。”
“不要!”她才不叫呢,那也太羞耻了。
谢津渡没有勉强。
他自然还有别的办法让她叫,比如在床上,做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是十遍。
等她像泥一样软下来,身体没劲儿吵着找他撒娇的时候,再硬的嘴也能说出软话来。
第 34 章 第 34 章 “叫声老公,给你痛快。…
第34章第34章“叫声老公,给你痛快。……
34.
婚纱拍摄地定在斯里兰卡。
除了周景仪和谢津渡,还有一大批人:摄影师、妆造师、灯光师、剪辑师……
赵文丽不放心斯里兰卡的卫生和安全,专门给他们配了两个厨师和四名保镖。
人多、东西也多,浩浩荡荡的,太过惹眼,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周景仪干脆在机场包了一架飞机。
七个小时后,飞机降落科伦坡机场,酒店那边派了三辆车过来接驳。
接他们的司机,见他俩男帅女美,以为是中国的明星,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问:“能不能给个签名?”
周景仪笑得倒在谢津渡怀里,他搂着她,由着她闹腾。
那司机又说:“明星我还是认得的,你们经常过来这里玩儿,你们两个虽然低调,但是看面相就很不一般。”
“你还懂面相?”周景仪实在笑得不行了,“你看我们像是几线的明星?”
“肯定是一线啊,你们俩背着粉丝偷偷结婚了吧,我刚刚看到了婚纱,我说的对吧?”
这下谢津渡也笑了。
临走,司机大叔专门递了纸和笔过来要签名,
周景仪看了谢津渡一眼,胡乱编造了个名字写上去。
谢津渡没有签名,给了那司机一笔数额不低的小费。
他们住的这家酒店,也是周家的产业,不过不归赵文丽管,归周家老爷子管,他们住在这里,连住宿费也不用付。
如果要找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这里一定是首选。
酒店建在山腰,一面靠山,一面临海,从窗户往外看,漫山遍野的花和海水,仿佛将夏天的酒杯盛满了。
一楼有庭院,支着白色天幕,飘飘荡荡,这里可以喝茶休憩,就是蚊虫有点多。
周景仪皮肤嫩,刚坐下没多久,手背就被叮了个大包,又红又肿。
谢津渡专门找了把扇子,站在边上给她驱赶蚊虫。
“哎,小渡渡,你怎么那么宠呢?”她捧着脸说话,故意用脚尖点他健硕的小腿。
谢津渡面无表情道:“你身上只能我咬,脖子、脸蛋、腿、腰、手臂还有……”
周景仪想到昨晚他咬了哪里,脸一下臊红了。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他不仅咬,还吃,各种声音弄得煽情,非要她哭着求才肯松。
“不要脸。”她骂完他,脚尖都不高兴贴着他了。
“别不高兴了,刚刚给你定了波龙、东星斑和甜虾。”
“真的?”周景仪听到这里,眼睛亮了几分,她喜欢吃甜虾,尤其是刚捞上来的新鲜甜虾。
“晚上去海边烤给你吃,不带他们。”他笑着,语气宠溺。
和谢津渡在一起,有一点好,他不仅懂她各种私密癖好,还懂她的胃,精神爱欲都能喂饱,理想伴侣也不过如此。
低纬度地区站在是夏天,夜晚的海滩,拂面的风清爽舒适,脚底的沙子干燥细软,海浪!
阵阵,他们吃几口烤虾、烤鱼,喝一喝啤酒,躺在沙地上看星星。
她心里生出了天长地久的渴望。
手里的酒瓶和他轻碰了一下,“谢津渡,等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他笑了笑说:“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说不定会变成一条热带鱼。”她天马行空地说着。
“那我也做鱼。”
“那我要是变蚯蚓呢?”她问。
“那更好了,黑黢黢的在土里,每天在家和你做-爱。”
周景仪反手要打他,被他握住指尖摁在心口。
男人目光灼灼,看得她心脏发涩。
“怎样都好,月月,只要你肯要我,做花、做草、做树都行。”
*
第二天早上,化妆师过来找他们下去做妆造。
婚纱礼服是提前选好的样式,每一件都是高定,价值不菲。
主婚纱的蕾丝上镶嵌着1314颗钻石,稍微有点光,裙摆就闪闪发亮,像是一头栽进了银河系。
他们要在两个房间分别做妆造。
谢津渡去隔壁前,周景仪掀开布帘,同他叮嘱:“一会儿,你可不许进来偷看。”全部打扮好了才算完美,不然着实对不起这件八位数的婚纱。
谢津渡点头应下。
屋子里安静下来,化妆师边帮周景仪做妆造,边和她聊天:“你们俩的气质、样貌都很登对,是我见过颜值最高的夫妇。”
周景仪笑:“是啊,他从小就长得好看。”
“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更让人羡慕了。”
妆造做了一个多小时,化妆师也听了一大堆他们俩小时候的甜蜜趣事。
喜欢一个人是会写在眼睛里的。
周景仪提到谢津渡,眼睛比裙摆上的钻石还亮。
新郎的妆造要简单许多,谢津渡换好了衣服,到隔壁门外等自家老婆。
不无意外地,他听到了周景仪和造型师的对话——
“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当然喜欢啦,不喜欢怎么会和他结婚?我可是从小就喜欢他,只可惜……”周景仪叹了声气。
“只可惜什么?”
“没什么啦?”她对着镜子左右照照,笑起来,“原来我长大后披上头纱,是这个模样。”
“你小时候也披过头纱啊?”
“披过,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嫁给他了,还是像做梦一样。”
谢津渡听到这里,眼中溢满温柔,他又何尝不是像做梦一样。
他是个不爱吃甜食人,最近却频频对甜味上瘾。
那种甜味儿并非来自食物,而是来自她。
怎么形容呢?巧克力、糖果、蛋糕,都没那个甜,而且还有甜甜的汁液,越咬越甜。
她大概是承包了他心里的糖果铺。
在此之前,他以为,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娶到她,甚至最后……根本娶不到她。
偏偏她同意嫁给他了……
金属椅子摩!
擦地面,响了一声。
布帘掀开——
提着婚纱的女郎,站在台阶上,绚烂的光芒围绕着她。
谢津渡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差点没控制住眼泪。
用欣喜若狂来形容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够。
那种感觉像喝烈酒,一口闷下去,嗓子烧到心脏,英国人称之为“takeshot”。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炸开无数烟花。
“你也弄好啦?”她站在那儿,同他说话,明艳动人,把那满园的夏花都比下去了。
周景仪提着婚纱走下台阶,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俏皮地问:“好看吗?”
岂止是好看?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具体的词来形容。
周景仪很高兴他此刻的表情变化,她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拽了拽:“要不是现在脸上抹着粉,我真想亲亲你。”
摄影师端起相机,给他们拍了第一张照片。
两人骨相好,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爱意很缱绻,摄影师拍摄上瘾。
单是一套主婚纱,就拍了两个小时。
之后,她又去换了一套副婚纱,裙尾曳地,白色缎面质地,腰肢盈盈一握,手里举着一把漆木嵌花卉丝绸蕾丝伞。阳光穿过蕾丝缝隙,在她脸上落下斑驳细碎的光影。
谢津渡又一次被自家老婆美到了。
他们去了海边玩水,景色美,两人稍微摆下姿势就很上相,摄影师越拍越上头,到了中午还没有停的意思。
周景仪已经换了四套衣服,即便是一直在和谢津渡亲亲抱抱举高高,也有点腻。
“谢津渡,你觉不觉得热啊?”她附耳过来和他说话。
谢津渡其实还好,但是他看出了她的不耐烦。
他主动上前,和摄影师交涉:“leo,我想,我们可以明天再拍?”
来之前,赵文丽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这位怀孕的小公主累着,他差点给忘了。
leo点点头道:“明天拍也好,我下午提前去踩踩点。”说完,他带着助理走了。
两人卸完妆,换上轻便的海滩服。
“谢津渡,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今天不想拍了?”
谢津渡哑然失笑。
这是日积月累产生的默契,才不是蛔虫,
小时候也这样,她说一句话,他就知道后面要做什么——
比如,她想吃西瓜,又不想自己去麻烦阿姨,就会问:“谢津渡,你想不想吃西瓜?”
再比如,她想偷偷带玩具去学校,又怕被老师发现罚站,就会问:“谢津渡,你想不想带玩具去学校?”
最后当然是,她吃到了西瓜,他替她背锅罚站。
不过,他从不觉得讨厌,因为每次,她都会主动补偿他。
得了西瓜,她会用不锈钢勺子,挖最中间没有籽的心给他吃;罚了站,她会在回家路上,用仅剩的零花钱买雪糕哄他开心……
总而言之,替她受苦是有糖吃的。
臂弯里忽然挽过来一只柔软的手——
!
谢津渡回神,听见周景仪说:“我好像比昨天更喜欢你了。”
这句更喜欢就是最好的奖励。
“要不要回去休息?我看你出了不少汗。”他问。
“才不回去呢,我们出去玩儿。”她拉着他往反方向走。
那里有椰子树和躺椅,她要了两罐冰饮,和他并排躺在树下吹海风、乘凉。
周景仪喝完自己的饮料,又要尝他的。
蓝色吸管上的口红印儿很显眼,谢津渡凝神看着那枚唇印发呆。
周景仪扯了张纸巾递给他:“擦一下?”
“不用。”他咬住管子,就那样把上面的口红含进了嘴巴,咕嘟一声吞咽,“你的什么我没吃过?”
话虽如此,她脸蛋还是红透了。
在她看来,吃口红这种行为,比接吻本身更暧昧……
不远处有人在直播,是个中国女孩,身材纤细,一身运动装,戴着宽宽的帽檐。
周景仪好奇,往那边看了好几眼。
不多时,女孩直播结束,到树下买水,一眼看到了周景仪——
“景仪学姐?”女孩兴奋地超她喊了一声,“真的是你啊?”
周景仪忙坐起来问:“你是?”
“我呀,沈应星。”女孩掀开宽大的帽檐,露出一张干净红润的小脸,一对眼珠子亮晶晶,叽叽喳喳,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麻雀。
沈应星?
周景仪这才认出女孩是大学同专业的学妹。
她们俩曾是舞蹈社团的扛把子,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不怎么联系了。
沈应星相当自来熟地在旁边坐下:“这位是姐夫吗?你们来这边度假?度蜜月?”
周景仪笑着说:“拍婚纱照。”
沈应星托着腮,满脸羡慕:“你们感情真好,我下个月也要结婚,可我连我未来老公都没见过呢。”
周景仪原本觉得自己和谢津渡闪婚已经很草率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你们没见过面就结婚?”
沈应星喝了口饮料说:“也不算没见过吧,我看过他的照片,长得还行。”
“只看照片?”
沈应星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我又没喜欢的人,和谁结不都一样?应付家里而已,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也好,婚后我可以专心搞事业……”
第 35 章 第 35 章 “你昨晚没舒服?”……
第35章第35章“你昨晚没舒服?”……
35.
午后静谧,阳光透过木格玻璃,倾泻在木质地板上。
男人的皮肤被阳光镀成了蜜蜡色,手臂肌肉发力收紧,抵在她胳膊两侧……
那首法语歌,单曲缭绕,婉转暧昧,成了甜腻的背景音。
周景仪看不到他的脸,意识变得混沌模糊,仿佛和他一起沉入到了夏天涨潮的河水里。
屋内空调没开,地板上是热的,男人身上是滚烫的。
汗水从两人的毛孔里渗出来,交融在一起,她的长发湿透了,黏糊糊散在地板上,如同一片茂密的水草。
他五指分开,代替梳子摩挲过她的头顶,指腹染上汗水,被光照得亮晶晶。
他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柔韧的肩膀、小臂和小腿,将让那潮意均匀地涂抹在她皮肤上表层。
黑裙子包裹着她的身躯,露在外面的四肢像是圣洁的瓷器,他在她屈起膝盖的时候,嗅到了春百合溢出的甜甜香气。
她喘着气,鲜艳的唇瓣如同纸做的玫瑰。
他浮上来,掰过她的下巴,吻她的唇,像一只贪念春花的蜜蜂,一点点啜饮花蕊上的蜜汁。
潮腻腻的掌心搭在他手腕上,声音越发软,带着乞求:“谢津渡……你能不能……”
“不能,你还没叫。”他残忍拒绝,越发耐心地磋磨。
周景仪羞耻地喊他:“老公……”
“乖。”掌心拍过一记后,继续吊她。
“你怎么这样?”她咬着手指哼哼唧唧,身体扭动间想跑。
谢津渡掌住她的腰,牢牢将她锁在怀里,“明明是小猫太贪吃,一口不够还想吃两口。”
她想踢他,腿弯却被他从后面摁住了。
灼热的呼吸闷在她耳朵里:“小猫还想吃就继续叫老公。”
“老公……”
他像是故意,给她一点甜头,再高高吊起,一遍遍诱哄她。
屋内的光渐渐暗下来,漫长的惩罚才终于停下,他去楼下端了吃的和她分享。
“几点了?”她问。
“八点。”
疯子,弄了五个多小时,不知道哪儿来的体力。
她洗完澡,便早早睡下了,为了防止谢津渡晚上偷袭,她溜去北侧的卧房睡觉,并锁上了门
谢津渡发现自己被老婆丢在外面也不气,自觉去了南边卧室,
给她留点体力,也没什么。
反正,明天,后天,大后天……还要继续的。
房间里没开灯,他手里拿着那件从浴室搜来的裙子,低头细细地嗅,假装她还在身边。
她今天,叫了他365次老公,一次比一次急切。
在这种事情上,她总是吃硬不吃软。
他打开手机,点开备忘录,在屏幕上输下一行行字:
“1月19日,晴,斯里兰卡
老婆穿婚纱像是仙女
老婆的口红很甜,是荔枝味。!
记住:明天要给老婆买驱蚊水。
老婆喜欢被我说话调戏,她又脸红了。
老婆后腰,碰一下就会抖,真可爱。
老婆喜欢被打屁股时说脏话,我有点舍不得。
老婆被钓九下,再喂一下时,最软。
中指第二个关节的位置,是老婆最喜欢的地方,真浅。
老婆今天太累了,明天得喂点好吃的。
还要给老婆买好多好多镂空裙子,老婆的腰太好看了。
今天又比昨天更爱老婆了。”
这只是其中一篇,底下密密麻麻还有很多篇,编辑时间大多数都是在深夜或者凌晨。
*
周景仪一夜好梦,起床后,又和谢津渡如胶似漆。
婚纱拍摄结束,到了下午。
摄影师放他们休息,周景仪想溜出去玩,那四个保镖却一直如影随形,很讨厌。
她朝谢津渡勾勾手指,小声说:“我们一起逃跑吧。”
“逃跑去干嘛?”他问。
“偷偷谈恋爱。”婚是结了,但她感觉没怎么谈恋爱,有点亏本。
谢津渡趁着保镖不注意,拉着她跳上一辆破旧的公交车。
走远了,她才给其中一个保镖打电话报告平安。
车子路过一处色彩斑斓的庙宇,许多人在那里扎堆,看样子是个景区。
来这儿之前,他们俩没做什么攻略,这会儿游玩完全是随大流。
周景仪觉得,人多的地方肯定好玩,到了的门口,才发现这是一座湿婆庙。
俩人都不信教,她想走,谢津渡却提议进去看看。
进庙需要脱掉鞋袜,许多人都在门口洗脚,他们也照葫芦画瓢洗脚。
庙内的青石地面被太阳晒得滚烫,踩上去有点烫脚,好在往里走过一段有了阴凉地。
高大的芭蕉树下,白漆栅栏围出了一小片区域,许多人抱着椰子走到围栏边,用力将其砸到围栏里。
他们这是在祈愿,有点像国内景区丢硬币许愿。
椰子壳如果坠地后开了,寓意神明会保佑他们以后的一切顺顺利利。
周景仪买了两个椰子,递给谢津渡一颗。
他力气大,一掷之下,椰壳四分五裂,汁水飞溅。
周景仪受他鼓舞,举起椰子,用力砸向地面。
明明也用了很大的力气,她的椰子壳却没有碎开。
她噘起嘴巴,有点不高兴。
谢津渡见状,手心贴在她额头上,温柔道:“没关系,我把我的好运都转给你。”
“不行,我要自己的好运。”她倔强转过身,又买了一个椰子。
选椰子的时候,她和老板说要加钱,让他专门选一个容易碎的椰子。
半分钟后,她回到了栅栏边上,椰子举过头顶,再重重抛掷出去。
啪地一声——
椰子壳碎成几块,露出了其中的白色椰肉。
周景仪拍拍手,超得意地和谢津渡说:“刚刚是神打盹了,现在,他同意我的愿!
望啦。”
谢津渡扶着栅栏,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她挑眉问他。
“神原来也会偏爱锲而不舍的人。”
她笑得妩媚:“当然啦,锲而不舍才显得真心嘛,只要诚心,神就会看到。”
说完,她合上双手,重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祷告词。
那一刻,风吹散了她的刘海,芭蕉叶在她头顶摇曳枝丫,空气里弥漫着香火焚烧后的气味,很圣洁。
神好像真的短暂地降临了他的世界。
两人走远了,周景仪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谢津渡语气淡淡:“白头偕老。”
“和我吗?”
“不然和谁?”
她笑得眉眼弯弯:“还挺感动的。”
“你呢?许的什么愿望?”他问。
“和你差不多吧。”她许的愿望是和谢津渡七十岁时还能再回到这里。
从庙里出来,她要穿鞋袜,谢津渡拧开一瓶水,重新帮她冲了冲脚。
“怎么又洗一遍啊?”她疑惑。
“刚刚是为了洁净的见神明,现在是为了石子不硌你的脚。”
说着话,他屈膝在她脚边蹲下,握住她的一只脚,掏出口纸巾将她脚底、脚背上的水细致地擦拭干净。
这个动作,并不陌生,过去和现在重叠到一个画面上……
他们仿佛从未分开过。
“另一只脚我自己来吧。”周景仪说。
谢津渡没说话,如法炮制把她另一只脚擦干净了。
门口坐着一位白发老婆婆,她看着他们,用印度语说了一句话。
周景仪听不懂,侧眉求助谢津渡,他同样也不懂。
老奶奶笑着指了指自己心,又指了指谢津渡和她。
有路过的当地人做了临时翻译:你们今生会是一对完美伴侣。
谢津渡双手合十,朝那位奶奶表达了谢意。
老太太示意两人低头,她抬手,往他们眉心分别印下一朵表达祝福的红色三叉戟。
走出去很远,他们依旧觉得奇妙,总觉得那位奶奶是神明派来的使者。
就像是某种注定。
来斯里兰卡,有一个必去打卡的地方——海上小火车。
花五毛钱车费就可以体验《千与千寻》里的同款海上小火车。
小火车是当地居民的出行交通工具,又是游客们的聚集地,设施陈旧,景色却迷人。
他们来的时间不凑巧,车里好多人,摩肩接踵。
几乎所有游客手里都端着相机或者手机,有些大胆的人会将身体探出门外,让同伴拍照记录。
周景仪也想尝试。
谢津渡在她开口提议前说危险,但又在她软磨硬泡下答应做护花天使。
周景仪身体探出车外的一刹那,火车疾驰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她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往海里俯冲——
谢津渡手臂用力,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她受了惊吓,心跳得很快,!
埋在他怀里,像只乖巧的小兽。
他也吓得不轻,心脏怦怦直跳。
这种体验太奇妙了,她拉着他坐了一趟又一趟。
傍晚时分,太阳变成了红色,天际线上堆满了橘粉色的火烧云,海水染成了粉红色。
周景仪趴在车窗上看海,谢津渡握住她的手,将一枚戒指缓缓推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瓷白的脸颊被夕阳映红了。
“怎么突然戴戒指?”
“之前,我一直想找个浪漫的地方向你求婚,现在找到了。”
“证都领了,还补仪式啊。”
“怕你觉得不真实。”他亲了亲她的手背。
“我才不会。”
再没有比现在更真实的时刻了——
晚霞、火车、大海,还有心上人泛红的脸颊,每一样都能刻入灵魂,毕生难忘。
下车后,两人都有些饿,路边有卖小吃的,周景仪买了一份咖喱饭,刚吃两口被人撞翻了。
咖喱的味道算不上美味,她没再买第二份。
走出去没多远,她忽然捂住了肚子。
第 36 章 第 36 章 “馋了?”
第36章第36章“馋了?”
36.
他们在斯里兰卡待了一周。
再回北城,周家人正紧锣密鼓地张罗二人的婚事。
谢津渡母亲去世,父亲又不知所踪,赵文丽专门从宗族里请了两位长辈过去帮忙料各项理事宜,全了两边的礼数。
婚礼要在北城办,但周家不招女婿,按道理,谢家这边得给新郎新娘准备专门的婚房。
周家房产很多,周景仪名下也有不少,但都挂着周家的名字。
事出仓促,买了新房也来不及装修布置,周迟喻索性把自己名下一套装修好的平层拿出来,过户给了妹妹妹夫。
从不动产登记登记中心出来,周迟喻递给谢津渡一串钥匙:“你和月月的婚房安在这边,我会安排人过去布置,到时候你提前住进去。”
“谢谢。”谢津渡说。
周迟喻扯了扯嘴角,冷淡道:“不用谢,我不是为了你,房子是给我妹的陪嫁,你就是顺带照顾,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没人在意你。记住,以后对我妹好点,婚后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找你算账。我妹就是二婚三婚,照样有人排队娶。”
周景仪觉得自家哥哥说话有点不中听,正想怎么从中调和——
却听见谢津渡笑着说:“不论怎样,都要谢谢哥哥。”
“你喊我什么?”周迟喻头皮发麻,嘴角抽搐。
“哥哥。”谢津渡又喊了一遍。
哥哥?呕,他要吐了。
“你……”周迟喻用一种极其嫌弃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说,“你喊我哥就行。”
谢津渡点点头,再次改口:“谢谢迟喻哥。”
迟喻哥?呕,肉麻死了,他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季云珂都没这么叫过他呢!!
他今天才知道,谢津渡是个死绿茶。
周迟喻抱起胳膊,板着脸同他强调:“你以后,不许叫我迟喻哥。”
谢津渡:“那叫你迟喻哥哥?”
“……?”周景仪惊呆。
“……!!”周迟喻傻眼。
可恶,这家伙这么喊他,他都不好意思动手打人了。
周迟喻多一分钟都不想待,逃一般跳上跑车,一脚油门,轰轰出了不动产登记中心。
周景仪用手肘捣了捣谢津渡:“你刚刚干嘛那样叫我哥?”
“哪儿样?”他神色如常。
她把脸凑过来,捏着嗓子学他:“迟喻哥哥~”
“我有这么嗲?”谢津渡笑。
周景仪使劲点头:“你可比这个嗲多了,我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亲:“不这样做,你哥能在这里教育我一下午,没办法,只好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
婚期订在年初十。
和婚礼有关的所有的事务,赵文丽都是亲力亲为,年三十都没歇着。
吃完年夜饭,赵文丽一撂筷子,丢下几个小辈,揉揉脖子去楼上休息。
!
谢津渡也受邀在周家过年,周迟喻吃饭时,怎么看他怎么不爽,但也只好忍着,生怕某个绿茶再喊他什么哥哥弟弟的。
晚饭后,谢津渡便回去了。
这是赵文丽的意思,依照北城风俗习惯,新婚夫妇结婚前十天不许见面,以免喜冲喜。
一时间,别墅一楼只剩下兄妹二人,周景仪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春节联欢晚会。
她满脑子都是谢津渡,好想时间过得快一点,直接切换到初十就好了。
周迟喻忽然问她:“伴娘你打算邀请谁?”
周景仪撑着下巴随口说:“芳菲、丽妍、梦颖她们吧,谁在家就谁来。”
“你……只请她们吗?”周迟喻欲言又止。
周景仪愣了一下,稍微一寻思,就猜到了自家哥哥的心事,是她考虑不周。
他念念不忘的,左右不过一个季云珂。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给他当间谍了,再当一次也无妨。
正巧,她也想念季云珂。
算算时差,美国那边是中午,周景仪当着亲哥的面给季云珂打去一通电话。
期间,她还特地打开了扩音。
久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那一刻,周迟喻的眼神都跟着软了几分。
他沉默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周景仪继续讲电话:“珂珂,除夕快乐。”
“国内这个点快要跨年了吧?”云珂握着电话走到落地窗前,语气带笑。
周景仪看了一眼周迟喻,说:“是的,刚和我哥一起吃过年夜饭。”
那边安静了两秒钟,才讲:“祝你们新年快乐。”
周迟喻听到这句话,低头搓了搓手心,眼眶红了。
周景仪忽然笑着提议:“珂,我哥本人也在这儿呢,你要不要亲自和他说?”
那端又停顿了几秒钟,周迟喻受不了这种折磨,站起来,想走——
忽然听到季云珂开口道:“好,你把电话给他吧。”
周迟喻接过手机,试图平复情绪,但是失败了,他睫毛湿润着,声音卡在嗓子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周景仪见他这个模样,只好多嘴提醒:“珂,手机已经给我哥了,你们说话吧。”
季云珂心头一涩,先他一步祝福:“周迟喻,新年快乐。”
周迟喻没说话,眼泪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讲完,两相沉默。季云珂等了他一会儿,以为他不想理人,正要找理由挂断——
听见男人很轻地回了一句:“季云珂……新的一年,祝你平安健康。”
这是分别五年来,他同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哽塞着,带着爱意和胆怯。
周景仪适时接过手机说:“我哥他感冒了,声音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有一点。”季云珂擦了擦鼻尖,没让自己的情绪流淌进麦克风。
周景仪笑着转移了话题:“是这样的啦,珂珂,我要结婚了,想邀请你来做我的伴娘。”
“什么时候?我今天刚接了一个项目,要去意大利待大半个月,结束!
过去的话,能赶得上吗?”
“那恐怕是来不及。”周景仪有些遗憾地说。
“那……我给你寄新婚礼物,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挂掉电话,周景仪拍了拍周迟喻的肩膀,“哥,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问她的,听她的语气,她还挺想过来的。”
“没事,”他捡起沙发上的外套搭在臂弯,走到门口淡淡道,“早点问她,也未必有空回来,我了解她的……”
爱大概是相互折磨。
大门合上,周景仪靠在沙发上,郁闷地叹了声气。
怎么回事?他们老周家的儿女,一个比一个情路坎坷。
*
时间一晃到了年初九。
赵文丽来来回回打电话叮嘱各种事宜,忙得焦头烂额。
周父自然也没闲着,正在和儿子商量明天接亲送亲的事宜。谢家那边没人,他们既要操心嫁女儿,又要操心娶媳妇。
周景仪注意到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只樟木箱,伯母婶婶们正在给那些箱子贴红喜字。
“妈,这些是什么?”
赵文丽喝了口水说:“津渡外公派人送来的聘礼,在路上耽搁了,昨天才到。”
“聘礼?”周景仪有些惊讶,她抬手掀开其中一个木箱——
发现那里面装着各色高定珠宝,每件珠宝背后都刻着年份和工匠姓名。
任何一样东西拿出去拍卖都是价值连城。
她好奇,又掀开其他几个木箱。
总共有十个箱子,四箱珠宝,六箱金条。
纵使她平常对钱毫无感觉,此刻还是有被震撼到,“怎么这么多?”
赵文丽笑:“回头全都随作你的嫁妆。”
“你刚说,这些是谢津渡外公送来的?”周景仪问。
“你在伦敦的时候没见到他?”赵文丽问。
“没有。”周景仪摇头,喃喃道,“原来,谢津渡外公这么有钱啊?”
赵文丽往脸上扇着风:“我也没有料到老爷子这么阔绰,就那箱子里的珠宝首饰,单拎一样出来都是八位数。”
周景仪不解:“既然他这么有钱,之前谢家出事的时候,他怎么不管自己外孙?”
赵文丽接过话头道:“这事儿就说得远了,当年,津渡外婆执意带着女儿回国改嫁,可把那位老头子气惨了。两边僵着,多少年都没有联系,津渡父母结婚的时候,老爷子也没出席,我还以为他们不太亲。”
应该不是不亲……
她记得,谢津渡每年生日都能收到外公寄过来的礼物。
周景仪又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和谢津渡要结婚的?”
“年三十那天,我和津渡说,他父母都不在了,总要有个长辈见证你俩的婚事,他在手机里找到了他外公的电话,并告诉了我。”
谢津渡手机里既然有老爷子的电话号码,说明在伦敦的这七年里,他们联系过。
他外公这么有钱,怎么dreamingcar出事的时候,他还要来找赵文丽寻求帮助?这也说不通啊……
!
“妈,谢家出事后,您联系过谢津渡外公吗?”
“我当时哪有他的联系方式啊?当时,津渡因为他妈妈去世伤心过度,也没心思和我说他外公的事。”
“那他外公明天会来吗?”她还挺想见见这位外公的。
“来不了,老人家身体不好。”赵文丽见女儿问东问西的,催促她上楼睡觉,“明天早上六点,化妆师就会过来,你只管早睡早起,做个美美的新娘就行。”
周景仪看看时间,鼓着脸说:“才十点钟我哪儿睡得着?”
“睡不着也给我去床上躺着。”赵文丽命令。
*
周景仪回到房间,毫无困意,脑袋里冒出一大堆问题——
谢津渡出于什么目的让赵文丽救公司的?明明有钱,为什么还要接受赵文丽的接济?
她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干脆给谢津渡打了个视频电话。
本来想问问他外公的事,谁知碰上他在解衣扣,所有的问题都忘了。
“你……你做什么?”
“正要去洗澡。”谢津渡说着话,掀开柜子找衣服。
明晚他们要住在蓝水湾,所以他今晚先过去了。
“你那边忙好了吗?”周景仪问。
“嗯,刚哄两个小娃娃睡下。”
“什么小娃娃?”
谢津渡叹气:“压喜床的小娃娃,他俩可调皮了,被子里的红枣花生桂圆瓜子被他们偷吃了不少。”
周景仪翻了个身,趴在被子上笑。
龙凤胎被人视为祥瑞,小时候,她和哥哥也经常去给亲戚家的新娘子压床。
有时候,周迟喻不高兴去,她就诓谢津渡过去,不认识的人都以为他俩是一家的,当然,他们也会偷吃人家的“早生贵子。”
谢津渡合上柜门,抱着衣服去了浴室,周景仪问:“要挂吗?”
谢津渡笑:“挂什么?你没看过我?”
“你要拍洗澡?这也太流氓了。”
他在盥洗台前停下,挤了捧泡沫洗脸,中途抬头和她说话,鼻尖和额头上的泡沫都恰到好处。
帅气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他笑了一声,语气坏坏的:“谁说要给你看我洗澡了?我是想给你看我洗脸,你想哪儿去了?”
“你往浴室走,谁知道你想给我看什么呢?”
第 37 章 第 37 章 “又不用你出力。”……
第37章第37章“又不用你出力。”……
37.
午后本是光线最亮的时候。
屋内却暗着,厚重的窗帘遮蔽了大半天光。
靠窗支着一块画板,地上放着一听啤酒,男人正握着笔刷坐全神贯注地作画。
她赤脚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的画板,问:“在画什么?”
“女人。”男人停笔,撑着掌心往里移了移,挪出个位置让她坐下。
“女人?”她觉得有趣,看向画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目春情的女人,文艺复兴时期流行的蛋彩画,尺度大胆,肤色白到淫靡。
“画的是谁?”她问。
他撩起眼皮,不假思索地答:“你……”
“画好了?”她撑着下颌,仔细打量那幅画,好看是好看,只是欲色过重。
“还缺一点东西。”男人声音很磁,低低的。
“缺什么?”她问。
“水,颜料干了。”
“简单,我去帮你拿。”纱裙摩过他的手背,她起身要走,被男人用力握住了脚踝。
“不用舍近求远,我有别的办法……”依旧是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他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却引得她心头发紧。
下一秒,潮湿的笔刷,在她小腿上蜿蜒移动,她呼吸停滞,只觉得心脏被一条细滑的小蛇缠绕住了……
笔刷停在腿弯,重重摁压,颜料从刷子上挤出去,顺着她的小腿流淌,又冰又痒,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站在那里,抖了一下。
很快,鼻尖漫上来一股奇异的甜味儿。
她往后退开半步,咣当一声,撞翻了地上的易拉罐。
男人用笔刷蘸取了酒液,抬手回到画板上。
“这回够湿了。”他漫不经心说了一句,笔刷摁在纸上,洇出一团黏腻的湿迹。
啤酒的颜色和颜料不太一致,金色的酒液顺着纸面滴落,淅淅沥沥落在地板上。
后面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股奇异的香味越发浓烈……
周景仪喘着气醒来,脖子里满是汗。
天刚蒙蒙亮,楼下有人在说话。
她掀开被子,吸进一大口冷气。
她居然做了那种梦……
也不能完全算梦,那是之前在湖区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都是谢津渡那堆照片闹的。
无法疏解的欲望,以另一种形式呈现了。
看看时间,五点四十,她睡意全无,洗漱过后下楼吃早饭。
造型师已经到了。
熬夜加上早起,又被赵文丽压着吃了一堆孕妇营养餐,周景仪做发型的时候直打瞌睡。
赵文丽免不了碎碎念:“昨晚让你早睡,非不听,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周景仪闻言,抱起小镜子左照右看——
“啊!真有黑眼圈了!”
都怪谢津渡!害她失眠,还做了那种梦!
造型师见她如此!
紧张,笑着安慰:“没有关系的,我保证您今天会是最美的新娘。”
不多时,家中有福气的长辈过来给她行梳头礼,念念叨叨一大堆。
换上婚纱后,伴娘们也陆续到了。
家里渐渐热闹起来,参加婚礼的亲戚们都会来房间里看一看新娘子,无一例外地说几句祝福话,再给一个红包。
亲戚太多,光是红包,她就收了小十万块钱,好在有伴娘团帮忙收着。
之后新娘子要坐床到吉时。
这也不难熬,满屋子伴娘都是她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聊都有八卦。
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合计着拦门事宜。
楼下突然响起一阵礼炮声——
“新郎来了。”
伴娘们齐刷刷趴到窗台上往下看,接着便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
“我去,对面的伴郎团怎么那么帅啊?”
“对对对,尤其是靠在门口的狼尾帅哥,简直戳我心巴上。”
“你们看那个寸头帅哥,他的肌肉都要把西装撑破了,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还有那个白皮肤的小奶狗,好像是哪个男团爱豆的成员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帅哥如过江之鲫……”
周景仪打小就对美男没有抵抗力,一听说有帅哥,随即从床上溜到了窗边。
妈耶,这几个姐妹真没夸张!
伴郎团是清一色的188长腿帅哥,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而且风格各异,一款重复的都没有。
这也有点太馋人了。
“这些极品都是谁找来的啊?”有人问。
“我哥。”周景仪答。
宋芳菲笑:“迟喻这是摆明了要砸亲妹夫场子。”
的确如此。
宋芳菲话没落音,周景仪手机便进了电话。
周迟喻语气跩的不行:“怎么样,周月月,看到我给你安排的男团了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下楼,哥带你做逃跑新娘。”
也就是那一瞬间,周景仪越过人群,看到了谢津渡。
男人一出现,立刻把那群莺莺燕燕比了下去——
他穿着一身白色手工西装,梳着整齐的背头,怀里抱着一小捧白色玫瑰,走两步嗅一嗅手里的玫瑰,嘴角漾起温柔笑意,帅的干净纯粹。
周景仪心跳怦怦,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其他帅哥了。
她冲电话那头说:“不用啦,我老公是全场最佳。”
新郎带着男团们往别墅走,伴娘们后知后觉地想起拦门计划。
周景仪快速回到床上坐好,宋芳菲掀开婚纱裙摆,将一只婚鞋藏到了周景仪裙子里。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要什么给什么快开门。”伴郎们在外面喊。
“要男朋友给吗?”
“给,我们伴郎团随便挑。”
有人要叛变,被宋芳菲一把扯回来——
“别忘了计划。”
“对对对!”
宋芳菲清了清嗓子,!
给外面出题:“姐夫,你得先唱首情歌告白,月月说好听才可以。”
谢津渡原地起调:
“ipromisei''myours
alwaysandforever
throughthegoodandthebad
forworseorforbetter
iwannabewithyou
fortherestofmydays
ipromisei''llloveyou
foreverandeverandalways
……”
无论是歌词还是他的嗓音都甜的腻人,像是提前专门练习过似的,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温柔。
“月月,怎么样?”有人问。
“过了,过了。”周景仪说。
又有人出题:“请问,你和月月是从哪天确定关系的?”
谢津渡说:“从小。”
宋芳菲笑:“这个不行,得要准确答案。”
谢津渡报了个日期。
几个姑娘掰着手指数,好像没超过五十天。
伴郎们见门一直不开,使劲往里面塞红包,“小姐姐门开开门吧,人家小夫妻要见面呢。”
“不行不行!”
“里面谁开门,我们这排伴郎的腹肌免费摸。”
这下真有叛徒了,门锁打开,一群人乌泱泱挤进来。
宋芳菲继续刁难:“虽然你们进来了,但是姐夫……你得找到月月的高跟鞋才能带走她。”
几个伴郎立刻开找——
地上、床底、柜子全找了一遍,硬是没瞧见那只鞋。
谢津渡看出鞋子在婚纱裙摆里,俯身过来要找——
立马有伴娘上前拦住:“你没找到高跟鞋,可不能碰我们新娘子。”
谢津渡笑着说:“老婆,能麻烦你把腿盘起来吗?”
一个伴娘说:“月月,别中计。”
他在床边屈膝蹲下,委屈巴巴地哄:“月月,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想你,一整晚都没睡着……”
“姐夫,你上夹子音也不顶用。”
“对,大女人不吃这套。”
实际上,周景仪已经有点动摇了。
谢津渡扶着床沿,扯了扯她的裙子:“求你啦,小猫。”
小猫……
这是他们的私密话。
虽然没有旁人能听懂,但是好羞耻……
谢津渡趁她不备,掌心压着裙摆迅速往上摸,除了高跟鞋,他还趁机捏了一下她的脚掌心。
一群人又是骂他狡猾,又是看热闹,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只有周景仪耳朵红了,她想到昨夜的那场梦,他不仅摸了她的脚掌,还亲……
谢津渡把捧花递给她,细心帮她穿好鞋子,再抱着她下楼。
婚车浩浩荡荡,一直开到周家在北城的一处高尔夫!
球场。
天气晴朗,尤其适合这种室外婚礼,绿茵茵的大草坪上由几万朵鲜花和纱幔装扮出长长的拱形隧道。
头顶、脚下随处可见白玫瑰、白蝴蝶兰、白百合,花香怡人。步入其中,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周家人注重私密,现场来的都正儿八经的亲戚朋友。
赵文丽考虑到女儿怀孕,结婚仪式设计得并不复杂。
谢津渡站在鲜花隧道那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他们的照片。
零岁开始,除了分别的六年,其余年份里,他们都有合影。
哭鼻子的小鬼头,变成了青涩的少年。
叼着奶瓶的宝宝,变成了亭亭的少女。
最后定格在他在廊下初次见她穿婚纱的刹那。
第 38 章 第 38 章 融化成了甜甜的汁液………
第38章第38章融化成了甜甜的汁液…………
38.
掌心传来的体温滚烫灼人,似一盆燃烧中的碳火。
谢津渡生来一副好皮囊,又兼有勾人的手段。
要是搁平时,周景仪早就急色地啃上去了。
但是今晚,实在太累。
她做了一整天新娘子,忙东忙西,骨头都要散架了,旁的欲望很淡。
男人把脸拱到她颈窝里轻蹭,声音低哑,委屈到了极点——
“月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刚结完婚就变得这么冷淡?”
“我们都已经十天没亲近了。”
“是不是我表现得不好?”
“别不要我好不好?”
“你要是不爱我,我还不如死掉算了。”
这男人,话怎么这么密?吵死了!
周景仪强撑着掀开眼皮,摸摸他的脸,刚想敷衍两句——
谁知指尖碰到一片湿漉的泪痕。
额?哭了?不是吧,就为这个事儿哭啊?
人都哭了,总归要哄哄,他毕竟还是她的新婚夫婿。
周景仪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安慰:“谢津渡,我没有不喜欢你啦,你别不高兴了。”
“嗯,”他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盖住眼睛说,“没事,你睡觉吧。”
笑话,她这时候要是真睡了,和那种动不动就对妻子冷暴力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老公,我们去洗澡吧。”
“不用了。”他以退为进。
“用的,用的。”她坐起来,摇晃着他的手臂。
“你别勉强,我也舍不得你。”谢津渡闷在被子,兴致缺缺。
周景仪躺回到枕头上,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手伸进去,轻轻挠了几下,撒娇:“走啦,人家好想你呢。”
谢津渡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把抱起她,去了浴室。
连着旷了好多天,心脏像是一块被烈日暴晒过后的木头,遇火即燃。
他饿狼般闯进来,予取予夺,又凶又坏,恨不得要将房顶的瓦片掀开碾碎。
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仰着脖子应合,骨头酥了,心脏在那些触碰里软成了一汪泉。
攒了许久的猫粮,一口气倒进碗里,小猫肚子都要撑破了。
时间太久,池水转凉。
谢津渡打开花洒,用热水帮她冲了冲后背。
婚房是家中长辈布置的,外套长裤倒是准备了不少,睡衣只有两套,夫妻同款,丝质面料,颜色喜庆。
她的脚掌软乎乎踩在他大腿上,声音娇滴滴的:“谢津渡,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这边没装燃气灶,没法做饭。”
周景仪噘着嘴,有点不高兴,她才不想饿着肚子睡觉。
“蛋糕吃吗?”他问。
“吃。”
客厅里重新亮起灯,地暖的余温还在,随处可见各种红喜字贴着的东西,简!
直像是一头栽进了喜字海洋里。
谢津渡切蛋糕,周景仪咬着叉子,坐在高脚椅上晃荡着小腿。
红裙艳丽,极衬肤色,她这会儿看起来似一株盛放到极致的虞美人。
裙摆不长,堪堪盖过大腿,她的腿很白,皮肤细腻,像那种最名贵的瓷器。
这种形容并不准确,她的腿比瓷器软且热,缠上来的时候更像蛇。
谢津渡的注意力被她牢牢吸引,嗓子微微发痒,他喉结滚了滚,移开视线——
又看了到她的脚趾,饱满、圆润、干净,一粒粒的,仿若新鲜剥开的莲子,好想咬一咬,尝一尝。
“别老看我啦,快切蛋糕。”周景仪在旁边催促着。
谢津渡这才回神,切下一小块带草莓的蛋糕递过来。
她虽然饿,但从小养成的进餐习惯还在,吃东西时一小口一小口并不着急,那模样很是赏心悦目。
谢津渡又情不自禁地看过来——
女孩的唇不点而红,娇嫩似海棠花瓣。
目光下移,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处,那里隐隐可见他刚刚留下的淫靡痕迹。
她那海藻般的头发,软软地堆积在锁骨处,刚刚吹头发时,她有意躲懒,发尾还是湿的。
淌落的水滴,洇湿了一小片布料,让那里看起来像是堆着软烂的春花。
眸光渐渐暗下去,他脑中冒出一堆晦涩的想法,明明刚刚才和她亲近过。
不够,不够。
他想继续标记她,从里面到外面,一寸寸地咬,一口口地吃……
食物下肚,周景仪心情也变好许多,她举着小叉子看向对面:“你不吃蛋糕吗?”
女孩说话时,唇瓣一掀一掀,隐隐可见粉色的舌头,他那汹涌的焦渴正在翻腾——
想把手伸到她嘴里,捏她软烂的舌头……
周景仪吃着蛋糕,并没察觉异样,自顾自地说着话:“这个蛋糕很好吃,他们拿这个来恶作剧实在是太浪费了。”
小餐碟里的奶油吃完了,她探出舌尖舔了舔勺子上融化的奶油。
红色和白色融在一起,不禁让他联想到一些旁的画面。
他忽然抬手,摁住她的后颈,指腹贴着她的颈部血管轻轻揉捏。
一小簇电流,迅速从她的脖颈淹没到脊背,麻酥酥的刺激透了。
她手里勺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谢津渡五指撑开,拿走她手里空掉的碟子,重新装了一块蛋糕,再捡起她用过的勺子,卷起一口奶油含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过后,细细吞咽。
她看到他的喉结在光里缓慢滚动,竟觉得他吃蛋糕的模样有些色情。
心脏忽然跳得好快,身体里偃旗息鼓的焦渴卷土重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他有这么强烈的渴望。
明明刚刚已经疏解过……
“好吃吗?”她移开视线,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妈说,单是这个蛋糕就花了五位数……”
一勺奶油送到了她唇边——
那是她舔过、他又吃过的勺子,明明盒子!
里还有很多勺子,他偏偏不换。
周景仪张嘴要吃,男人抬腕将勺子移开了。
“你戏弄我!你太过……”
男人在她把话说完前,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巴,舌尖在唇瓣上扫过,舌尖深入搅动,缠绕,来回勾刺。
周景仪脑袋懵着,只感觉灵魂跟着奶油一起融化成了甜甜的汁液……
“没用的小猫,又不会换气了。”
她回过神来,攀着他的脖颈,热情回应,她扯他衬衫纽扣,掐他手臂,听他从嗓子里发出一阵阵迷人的闷哼,再主动投怀送饱:“谢津渡,你的小猫又饿了。”
他笑了一声:“别叫名字,叫老公。”
“老公,喂猫。”
“管饱。”他抱起他去了卧室。
又是干柴烈火一顿烧,她在他做清洁的时候睡着了。
谢津渡清理干净被褥,躺下来,打开手机,拍了一张她和自己的合影。
心里依旧觉得不够。
他翻出她的手心,痴迷地覆盖到脸上,缓缓地嗅,细细地吻。
亲够了,又抻开她的小手,研究她掌心的纹路走向。
有人说掌心最中间的那根线代表着爱情……
他看过她的,又看自己的。
如果他们今后一直在一起,那么这条线应该会重合吧。
他向来不信什么命数之说。
此刻,却固执却想借助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证明他和她的未来。
很快,他发现,他们的爱情线并不一样,她的爱情线上有许多细小分枝。
谢津渡想找把美工刀,在自己手心刻出同样的痕迹。
那样的话,他们的命数就能永远地绑定在一起了。
永远不分开,永远……直到死亡。
“老婆,我真的好爱你。”他虔诚地吻她的手指,手心、手腕,再埋进被子,一寸寸轻嗅,“你是我的,这里是……这里是,这里也是,还有这里,全都要做上标记,我的,我的……”
*
翌日,周景仪醒来,小腹有些不适,熟悉的湿热感涌来,她匆忙去了卫生间。
谢津渡看到喜被上有一小片潮湿的痕迹,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
这里没准备生理期用品,周景仪在卫生间好久没出来。
不多时,玻璃门被人摁开了。
男人进来,将一袋东西递给她,里面装着各种型号的卫生棉和安睡裤。
“哪边来的?”她问。
“外面买的。”他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
周景仪整理好出来,发现刚刚换下来的内衣被人搓洗干净挂在边上的架子上。
谢津渡又替她洗了衣服。
这次还是贴身的衣服……
这种感觉好亲昵。
几分钟后,两人并排对着镜子刷牙,周景仪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心跳怦怦。
喜欢一个人,好像不用为她生为她死才能表达。
爱意在细微末节处自见端倪。
今天!
要回门,
他们换上长辈们准备的红衣服。
“有点丑。”周景仪第一百回在穿衣镜里嫌弃身上的红色大衣。
“不丑,
”他说,“可以一眼看出你是我老婆。”
“那倒是真的。”试问还有什么比红色更惹眼吗?
今天周家没有什么外人,只有周越笙赵文丽夫妇二人和周家的爷爷奶奶。
吃过午饭,周迟喻才过来,他一进门塞给周景仪一把崭新的钥匙。
那钥匙的样式有点老旧,不是汽车,也不豪宅。
“哥,你该不会送我一辆电动车吧?”
周迟喻好气又好笑,指着自己鼻子问:“你觉得我是那种抠门的哥哥?”
“那这是什么钥匙?”
周迟喻冷淡道:“直升飞机。”
“飞机?”周景仪先是惊讶,接着又鼓着腮帮子,“你送我飞机,我还得去机场买停机位、请飞行员,还不如送我钻石黄金来得实在。”
“庸俗,不要还给我。”
周景仪美滋滋把钥匙收进口袋:“谁说我不要了啊?”
她还没和谢津渡坐直升飞机出去玩过呢。
周迟喻坐下来说:“飞行员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和李江川说过了,他会给你安排。”
第 39 章 第 39 章 发烫
第39章第39章发烫
39.
岛上的雨下了一整天。
头顶天光灰暗,脚下海水漆黑,巨浪撞上石岸,发出一阵阵轰鸣巨响。
小岛距离陆地遥远,资源匮乏,开发度极低,大自然在这里野蛮扩张,棕榈树参天蔽日。
雨水吞噬了树木鲜亮的颜色,小道幽暗阴冷,仿佛随时有鬼怪出没。
一个年轻男人,拨开层层叠叠的芭蕉叶拾阶而上,走到顶上唯一的房子那儿。
“砰砰砰”,他敲几下门,朝里喊:“老陈,老陈!在家吗?”
老旧的木门打开,一个瘸腿男人走出来,他踩着青绿色的橡胶鞋,头顶戴着一顶灰色棉布帽子。
房子里没开灯,潮湿昏暗,烟草味儿混着股臭脚丫的气味儿扑面而来,令人极度不适。
“领导让我来和您说一声,这两天都没有飞机过来,您就不用去服务站了。”
“哎,好,谢谢你来通知我。”
年轻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这个还要劳烦您签个字。”
那个叫老陈的瘸腿男人,拍亮灯,接过那张纸,转头往里找笔写字。
年轻男人这才看清小屋的内部构造——墙壁坍圮脱皮,墙角放着一张简易铁皮床,临窗摆着两把黄漆木椅和一张掉了漆的方桌,灶台架在床头,油烟把帐子熏得发黑,条件很是简陋。
老陈把签过字的纸条递过来,说:“好了。”
年轻人男人看着纸条上的签名说:“您字写得真好。”老一辈里能写出这种字的人多半都读过书。
“只是写个名字好看。”
年轻男人笑笑说:“您这儿也真够简陋的,回头我跟领导说说,给你换个地方住。”
瘸腿老陈摆摆手道:“不用,这里就很好。”
年轻男人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又和他攀谈几句:“您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住着,不想念家里人吗?”
老陈说:“我老婆早些年走了,儿子在外面念书,不常回来,我一个人,在哪儿都行。”
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底下有人在喊,年轻男人没有多作停留,匆匆离开。
老陈没关门,探头出去看了看天色,再回来往搪瓷杯子里倒了半杯水。氤氲的水汽蒸腾上来,鬼火似的飘散在空气中。
他在桌边坐下,透过那潮湿的水汽看向桌上的照片。
女人和孩子都生着一双灰紫色的眼睛。
他看了一会儿,拿纸巾将边框上的浮灰擦拭干净。
岛上雨声未停,淅淅沥沥。
*
周景仪和谢津渡在蓝水湾住了一晚上,隔天就搬回了先前的别墅。
正月还没结束,王姨没回来,小夫妻俩赖在家里过了几天二人世界。
一日三餐都是谢津渡负责,她挑食难哄,他为哄她,每天的菜色都不重样。
晚饭后,两人窝在影音室看一部上世纪末的美国电影,周景仪忽然说:“在家待太!
久,闲的快发霉了,我想回公司上班。”
谢津渡略显遗憾地问:“我可以说不吗?”
“结婚都十几天了,你还没和我待腻啊?”她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没腻。”
周景仪吐了口气,小声嘟囔:“真等到腻了就来不及了,甜蜜期很短的。”
“可我舍不得你。”他声音很低,像是故意示弱,拇指在她手心轻轻拨弄,“能先不去吗?”
周景仪笑:“不能,我可是我们老周家的接班人。”
“你去上班,我白天就见不到你了。”
她爬到他腿上坐着,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软着声哄:“我每天都按时下班回家见你总行了吧?又不让你独守空房,我可是好女人。”
谢津渡握住她柔软的脚掌轻轻捏了捏,半晌没说话,仿佛在等她谈判加码。
“要不……我再多陪你一天,明天我们坐直升飞机出去玩儿。”
“不够。”他拒绝完,啄了啄她的下巴。
“那你还想要什么啊?”周景仪贴过来咬他的唇瓣,边亲边撒娇。
“要你。”谢津渡握着她的腰,指尖隔着衣服,暧昧地描摹着她细软的腰线。
她捧着他的脸捏了捏:“你怎么每天要弄那么多次啊?就不觉得腻吗?”
“你已经腻了?”他问。
周景仪咬了咬唇瓣说:“有点吧。”
那种事,偶尔做做挺有意思的,但是天天打桩,就是水泥地也吃不消,而且他每次都闹着不肯松。
谢津渡听她说腻,心中顿生恐慌。
肯定是他表现得不好,她才会说腻。
不行,老婆得对他继续上瘾才行……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像七年前那般随随便便把他抛弃,才会一直喜欢他,黏着他。
都怪他最近太沉溺其中,把她喂得太饱了。
总是吃饱饭的人,是不会想着饭好的,只会想别的。
喂都喂过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比如增加新鲜感。
他贴到她耳侧,轻声细语地问她:“宝宝,你要不要试试坐我脸上?”
脸上?是她想的那种吗?好新奇的玩法,她之前在漫画里有看过……
那应该会……很刺激吧。
好热,光是想想就浑身发烫。
她有点动摇了,谢津渡立刻看出可乘之机。
最后,周景仪还是禁不住诱惑,和他尝试了一次。
那种感觉美好到眩晕……
他捧着她,靠在怀里,等着她慢慢缓过劲儿来。
“怎么样?”
周景仪摸了摸他被汗水打湿的鼻梁和唇瓣说:“我想再玩一次,好好玩。”
谢津渡冷淡拒绝:“不行,你会腻。”
适可而止,他最近也要尝试戒糖。
她太甜了,像熟透的桃子,轻轻一咬,满嘴果汁。
他永远不会对桃汁说腻,可是她会嫌弃腻。
*
第二天早上,周景仪一通电话,李江川就把飞机!
的事情安排好了。
不愧是多年朋友,李江川很懂周景仪,给她挑选的飞行员是二十出头的阳光型帅哥。
男人身材高大,丰神俊朗,再搭配一身板正的白色制服,周景仪半分钟内看了他四回。
谢津渡快走两步,超过她,用身体挡住了妻子的视线。
她无法,只好暂时作罢,反正今天有的是时间看帅哥。
周迟喻送的这架直升飞机,体积不大,小巧玲珑,停靠方便,前后两排座椅,可容纳四个人。
飞行员登机前,先给他们做了安全知识科普。
谢津渡发现自己妻子又在看旁人,而且在笑。
他嫉妒得快发疯了,甚至想找理由不坐飞机了。
周景仪忽然抱住他的胳膊,甜甜地说:“老公,我还从来没和你一起坐过直升飞机游玩呢,好期待,一会儿我要是恐高害怕,你可得搂紧我。”
简简单单一句话,立刻把他哄好了。
他当然会搂紧她,最好连她的眼睛一起搂住。
谢津渡先上飞机,探出手来接周景仪,谁知那飞行员扭头说:“你们如果想出片的话,可以到副驾驶坐。”
周景仪丢开谢津渡的手说:“我坐前面吧,可以拍照。”
男人手心空着收回来,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
周景仪在飞行员身旁坐下,兴高采烈地和他聊起今天的航程。
飞机从北城出发,俯瞰北城的湖光山色,再飞往南城海域,寻找鲸鱼。
周景仪很是惊奇:“鲸鱼?还可以看到鲸鱼?”
“对,鲸鱼在近海出没的次数很多,我爷爷就是南城的渔民,我知道它们喜欢在哪里出没。”
“你好厉害!”她真诚赞叹。
“除了鲸鱼,也会看到海豚,南城的海很漂亮。”
“我想看海上落日。”周景仪满眼期待。
“保证没问题。”
两人说着话,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谢津渡脸黑透了。
他的老婆,在夸别的男人好厉害,而且他们还有说有笑,甚至聊起日落这样浪漫的事。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立马挥拳往男人脸上招呼。
飞机绕着北城上方飞行时,城市像一幅山水画在面前铺开。
周景仪打开相机,边记录边和身后的男人说:“谢津渡,你快看,飞机路过我们上学的地方了,还有这条河,这里都是我们的回忆,你那时候总是喜欢穿白色t恤,特别好看。”
谢津渡眉头一松,再次被她无意间哄好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周景仪又在情不自禁地看帅哥飞行员了。
她都没这样看过他……
再这么下去,她是不是要移情别恋了?
谢津渡心里酸的冒水。
不行,不能再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他身体前倾,把脑袋软绵绵抵在座椅上,朝前面喊了一声:“老婆。”
周景仪回头发现他有点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
“我……有点晕机。”声音故意压低,伪装得楚楚可怜。!
她果然紧张起来,
在包里一顿翻找,
递过来晕机药和矿泉水。
他接过去,喝了几口,精神依旧蔫蔫的。
这下可把周景仪心疼坏了,她不看帅哥,也不看美景了,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甚至还用温热的手心贴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温温柔柔地说:“好点儿没有?”
直到他恢复精神,她脸上才重新泛起笑意。
之后,两人隔着前后座椅手牵着手。
飞行员也识趣,没再打扰。
三个小时后,飞机停靠在一座满是植被的小岛上。
“得在这里等一下,飞机得在这里加点油,再往前没有补给站了。”
加油时间有点长,小夫妻俩从飞机上下来,在小岛上转悠。
“老婆,你一会儿能到后排来吗?我想和你靠在一起。”
“好吧。”虽然她很想在前排看鲸鱼,但也想和他亲近。
过了一会儿,谢津渡又问:“他是不是长得比我帅?”
“他?谁啊?”
“就刚刚那个开飞机的,你一直在盯着他看。”
“还行,是衣服加分,”周景仪随口补充,“你穿肯定更好看。”
他看出她没说谎,心里松快许多。
飞机加完油,飞行员远远招呼他俩登机。
头顶的螺旋桨轰鸣着响起——
谢津渡透过舷窗听到了极其熟悉说话声,他随即降下窗户,扭头朝外望去——
刹那间,飞机腾空起飞,他只看一个戴着草帽的瘸腿男人,佝偻着背,看不清脸。
他的心像是被重锤击了一下,闷闷地疼。
周景仪察觉反常,忙抱住他的胳膊关心:“谢津渡,你怎么了?”
第 40 章 第 40 章 有点那方面冲动
第40章第40章有点那方面冲动
41.
他们又往南飞行了一百五十海里,高楼大厦彻底消失不见,偶尔能看到一些荒岛。
天气晴朗,空气能见度高,透过飞机舷窗往下俯瞰,海面辽阔无纹无波,似一块闪着光的蓝宝石。
不多时,直升机飞行员发现了鲸鱼的踪迹,他兴奋地同后面说:“今天运气不错,我们没走多远就遇上大家伙了。”
飞行高度,降低到一百米,直升机盘旋在海面上空。
周景仪终于看清了水里漂浮着的巨大生物——
那是一只成年座头鲸,它漆黑的身体跃出水面数米,腾空翻了个身,再一猛子坠入海中,溅出巨大水花。
在它之后,又有一只座头鲸跃出了水面,同样的翻身入海。
两尾鲸鱼头靠着头,往天空喷射出数丈高的白蒙水雾,它们是在呼吸换气,亦像是在调皮玩耍。
周景仪趴在舷窗上感叹:“居然有两只,这也太神奇了。”
不多时,他们听到了座头鲸的叫声——
神秘、辽远、深沉、空灵,一阵接着一阵,持续不断,仿佛是从远古时代传来的召唤。
太震撼了,他们耳朵被那种声音环绕着、裹挟着,陷入深深的漩涡。
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着它们穿梭到几万年前。
飞行员解释说:“这只雄性座头鲸正在求偶,它会连续叫上24个小时,也许下次过来,就能就看到它们一家三口了。”
谢津渡插话进来说:“鲸鱼恪守一夫一妻制,是非常专一的生物,通常被视为忠诚和永恒,看到成对出现的鲸鱼是很幸运的事。”
周景仪侧眉,在丈夫眼睛里看到了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她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声说:“希望我们也能像它们一样,长长久久,永不变心。”
“会的。”他环着她的腰,瞳仁被阳光晒得如同碎金,“我变成石头也不会变心。”
她被他夸张的比喻逗笑了,“我才不要你变成石头呢?冷冰冰、硬邦邦有什么意思。”
“那需要一个滚烫且柔软的吻吗?”他低眉,贴到她耳侧小声说话。
周景仪看一眼谢津渡,又瞄一眼前面的飞行员,吞咽着嗓子,有点害羞。
这种浪漫时刻,她是很想亲吻的,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没有遮蔽物,他俩亲吻一定会被前面看到。
平心而论,她的教养让她做不到那么忘我。
谢津渡太了解自己妻子了,他清楚她的顾虑所在。
他低头,略松开安全带,一扯袖子,将身上羊绒大衣脱下来,轻轻一抖,斗篷一样笼罩下来。
厚重的外套,盖在头顶,遮蔽掉大部分感官。
一时间,舷窗里吹进来的风不见了,刺眼的太阳光也不见了。
嗅觉变得异常灵敏,她闻到了铺天盖地压下来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心脏一瞬间跳得飞快,还没来及表达意见——
男人温热的手指,已然!
握住了她的下颌,拇指在她下唇上碾压摩挲。
有些痒,像是某种无声的征询。
鬼使神差地,她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男人鼻腔里溢出一声性感的低笑,紧接着,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闭着眼睛,因为这会儿他那长而卷的睫毛正贴在她脸颊上轻轻扫动。
蝴蝶在她脸颊上扇动翅膀,在太平洋上掀起一阵巨浪。
这枚吻轻且浅,没有发出什么暧昧声响,唇瓣贴在一起,交换过呼吸再离开。
直升机在那里盘旋了近十分钟,他们躲在衣服里亲了十分钟,牙齿亲亲地咬,舌尖慢慢地探索触碰,乐此不疲。
那种亲昵的感觉,像是在冬天的阳台上,分享一块被太阳晒化的牛奶味糖果。
一吻结束,他在她头顶揉了揉,端坐如初,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周景仪晕乎乎地瞥了他一眼,庆幸今天擦的唇彩颜色偏淡,不然真不知该怎么掩耳盗铃才好。
谢津渡将外套折叠整齐,伸手过来握住了她指尖,牢牢交握,十指相扣。
亲嘴儿不腻,牵手好像也不腻。
做什么事都甜甜的……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北城机场。
李江川做东,他们在机场简单用了晚餐。
临走,谢津渡忽然说要找李江川有事。
周景仪没跟过去,她靠在卡座里小憩,今天玩了一整天,身体、精神都有点乏。
受周迟喻的潜移默化影响,多年来,李江川和谢津渡的关系算不上多亲厚,见他跟着自己过来,有些无措地问:“有事儿?”
谢津渡点点头,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李江川有些惊讶:“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谢津渡没藏着掖着,直说:“哄我老婆开心。”
李江川大概猜到了用途。
“能弄得到吗?”谢津渡又问。
李江川舔舔唇:“有,当然有,就是有些麻烦,得预定。”
谢津渡二话不说,现场给他转了一万块钱,“如果现在能找到,再给你两万。”
两万块?这么多钱?
李江川谈到钱,说话时的表情都变得谄媚起来:“难是难了点,但看在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这事儿包我头上。”
“半个小时,只要新的。”谢津渡强调。
“够了。”李江川自信满满地应下。
他背靠着墙壁,给各个兄弟打了一遍电话,没多久就找搞到了谢津渡要的东西。
李江川把袋子递过来说:“全新的,归你了,尺码也合适,你看多巧。”
谢津渡接过东西,立马给他了账。
李江川听到现金到账的声音,神清气爽,他对谢津渡印象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谁说谢津渡高冷难以接近了?他就是最平易近人的兄弟,好兄弟,有钱且慷慨的财神爷。
谢津渡回来,叫醒了周景仪。
她见李江川还在,有些惊讶,这俩人刚刚不!
知道做了什么事,李江川的脸都快笑烂了,还殷勤地送她和谢津渡去了车库。
车子发动前,李江川叉着腰交代:“兄弟,你下回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北城这地盘,我朋友多,什么忙都能帮。”
周景仪越发觉得奇怪,
李江川不是她哥那一派系的吗?怎么忽然跟谢津渡这么好了?
车子驶出机场,周景仪问谢津渡:“你刚刚找他做什么的?”
谢津渡语气淡淡:“买了点东西。”
她有些不信:“他能什么有东西卖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惊喜,现在不能说。”
谢津渡这家伙是知道怎么吊人胃口的,嘴巴超级严,不论她怎么套话,他都不肯说实话。
整整一个小时,她都在猜那个惊喜是什么,越想越好奇,心里直犯痒。
到家时,天黑透了,周景仪打了个哈欠下车。
只见他俯身从后背箱里拎出一个纸袋,神神秘秘地藏在身后。
她猜测,惊喜就在纸袋里。
回到家,他推着她的肩膀让她去洗澡。
“刚回来就洗澡啊?”她不着急洗澡,只想看那个纸袋里的惊喜是什么,伸手要抢——
谢津渡一抬手腕,说:“洗完澡才可以看。”
周景仪抱着胳膊,噘嘴道:“嘁,神神秘秘,我才不想看。”
他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哄道:“保证你会喜欢的惊喜。”
她不情不愿地拿上衣服去了淋雨房,谢津渡则提着纸袋去了楼上浴室。
周景仪洗完澡出来,没见到谢津渡,径直去冰箱找水喝。
她只喝了两口气泡水,身后的楼梯上忽然响起男人的脚步声。
她抬眼望去,手一抖,瓶子里的汽水摇摇晃晃着溅出来,落在脚背上……
谢津渡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深蓝色飞行员制服,衣服裁剪得当,极大地放大了他的身材优势,肩宽腿长腰窄,走起路来脚下带风,挺拔飒爽,神采奕奕。
他那张脸本就没有半分瑕疵,这会儿戴着制服帽,略微遮住了额间的短发的,目光深邃,五官更显立体。
是那种一点假也不掺的硬帅。
周景仪的脸颊,霎时间红透了。
她根本不敢看他,说话结结巴巴:“你……你上哪儿弄来的这身衣服?”
“专门找李江川买的。”他一步步走下来,与她鞋尖相抵,抬手拿过她手里的瓶子,仰头灌了一口水。
制服的领口整齐干净,纪风扣拧到最上面,男人的喉结滚动着擦过领口处的整齐折痕,再缓缓收回去,“咕嘟”一声,光也在那里一晃而过。
周景仪简直要被他这副模样迷晕了。
谢津渡放下瓶子,凑过来,指尖拨弄着她的头,挑起眉梢,散漫问:“我好看吗?”
“好……好看。”
他握住她的手心贴到唇上亲了亲,轻轻哼了一声:“好看的话,下次不准再看外面的制服帅哥。”
周景仪不假思索地反驳:“胡说,我……我什么时候看外面的!
制服帅哥了。”
哦,
不对,
她今天有看的,在飞机上。
周景仪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在吃醋。
白天,她多看了两眼制服飞行员,晚上,他就特地换上飞行员制服来钓她,还美其名曰惊喜。
这种行为着实幼稚又可爱。
她抬手,扯住他的领带,轻佻地笑了一声:“谢津渡,你醋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他反手捉住她的手腕,解开领带,抽下来,慢条斯理地绑住她的两只手腕,举高,再摁到身后的酒柜上。
手背撞击柜门传来的触感,让她呼吸停滞,又令她大脑兴奋。
她想看他穿制服凶她,尤其现在还被绑住了手腕。
周景仪仰起脸,钻到他怀里,挑衅般刺激着他:“我不就看了一会儿么,又没上手摸,又没上嘴啃……”
手腕上的领带骤然收紧,她被他拎得踮起脚尖。
重心不稳,身体离开酒柜,栽进他怀里,那些冰凉的扣子摩擦在脸上哗啦作响,别有一种刺激,很新鲜,很有趣。
“你居然想摸他,还想啃他!”他在生气,眉头皱着,面色阴沉。
周景仪丝毫不怕,反而越发兴奋,她扬了扬眉毛,继续说:“对啊,他长得那么帅,我不过只是个正常的女人,有点那方面冲动很正常。”
有那方面冲动?
谢津渡这回是真气狠了,他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下巴,捏得她骨头发疼。
她感觉到疼,还感觉到他在发抖。
生气但在努力克制,怒火染红了双眼睛。
已经比刚刚更帅,更好看了。
“你凶什么凶?坏狗,我只能看你,只能喜欢你么?只要我喜欢,我想看想摸谁都行……”
“不许!”他猛地打断她。
“不许什么?”
“不许摸别的狗。”他低头咬她的唇瓣,发泄一般。
第41章第41章不够,根本不够…………
第 41 章 第 41 章 不够,根本不够…………
第41章第41章不够,根本不够…………
41.
男人的牙齿磕破了她的唇瓣,甜腻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尖。
他很凶,呼吸急促,额头青筋突起跳动,像只发怒的黑豹。
她的手臂被领带拉得发酸,嘴巴有一点痛,但那点不适和心理上的兴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周景仪继续试探他脆弱的底线,想看他为自己发疯——
哪怕知道后果是明早下不来床。
一吻结束,她眯着眼睛,轻嗤一声:“我要是摸了别人、亲了别人会怎样?”
他握着那根领带,徒手将她拎离了地面。
身体悬在半空,手腕是唯一受力点,那里被勒得很疼,她像个挂在绞刑架上的犯人。
应该是要怕的,可她心里知道谢津渡并不会真的弄伤她,因此有恃无恐,更加肆无忌惮,语气也坏了许多:“没准我还会喜欢别人,到时候,就算你哭也没用。”
她果然……还是想不要他!
谢津渡一双眼睛变得猩红,他松开她的下颌骨,虎口握住了她的脖颈,用力扣住。
好痛!快要不能呼吸了。
周景仪察觉危险,用力蹬他的小腿:“松开!我逗你玩的,情趣懂不懂?”
原来只是情趣,不是真的。
这么说,她还是爱他的。
谢津渡松开她的脖子,改为握住她的肩膀,掌心用力一推,她悬在半空转了个面。
“手疼……”她娇滴滴地骂他,“放我下来。”
“还有更疼的。”他解开皮带,在她小腿上轻轻抽了一记。
男人将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腿不疼,麻麻的,很刺激。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内心深处泛起层叠的痒意。
可惜身体吊在那里,没法给与更多的回应。
“你快放我下来,吊得累死了。”她娇滴滴地指挥着。
谢津渡依言照做。
双脚着地的那一刻,她被他用力摁到了酒柜上,像块挤扁的海绵。
制服上的金属纽扣一粒粒硌在她后背上,冰冰凉凉。
“我们去房间吧。”客厅太羞耻了。
“不行,就在这里惩罚某只乱伤人心的坏猫。”
后颈被他咬住,灼热的唇瓣贴上来,之后是牙齿。
每咬一下,她后背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不够,根本不够……
好在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吊着她,给得很干脆。
他和她一样兴奋,趴在她肩窝里轻喘:“好想吃掉你,让你融化在我的身体里,变成我的心脏,我的血液,我的精神,我的意志……”
她扭头过来亲他的嘴:“那就……吃掉啊。”
他咬她的肩膀,膝盖撞上她的腿窝,更凶了。
“月月……永远……爱我好吗?”他在她耳畔乞求,“永远……永远……”
“好。”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那一瞬间,颅脑内炸!
开无数烟花。
如果她不爱他,他大概会像离水的植物那样干枯着死去。
*
第二天早上,周景仪没再睡懒觉。
她提前和赵文丽报备过,今天要回公司上班。
赵文丽没反对,她不想女儿因为怀孕产子离开权力中心。
谢津渡和妻子同时起床,她穿衣洗漱,他在厨房做好了早餐。
食物和阳光,让早晨美好到无以复加。
周景仪在玄关处穿鞋,谢津渡俯身拿走了高跟鞋,递给她一双平底鞋。
周景仪笑了一下,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是孕妇人设了。
谢津渡先她一步取过车钥匙:“我送你去公司。”
“也好。”她最讨厌早高峰时的堵车,有谢津渡在,路上还能说说话,不至于无聊。
车子一直开到周氏总部停下。
周景仪下车,隔着窗户和谢津渡道别,模样娇俏:“啊呀,一想到要一整天不能见你,我就好舍不得。”
谢津渡的目光变得幽暗,像是梅雨季的铅灰厚重的云层。
此刻,他好想吻她。
“我走啦。”她把小包夹在腋下,朝他挥手告别。
“等会儿,衣领没整理好。”他出声提醒。
“周景仪退回来,借着后汽车视镜左右照照:“衣领哪里有问题啊?我怎么没发现。”
“到这边来,我帮你弄。”谢津渡笑着说。
周景仪不疑有他,绕过车头,到了驾驶室一侧。
谢津渡没下车,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低头。
她今天穿着千鸟格西装套裙搭配黑色短款大衣,长发披肩,耳朵上戴着亮晶晶的香奈儿珍珠耳饰,倾身过来的时候,发丝滚落,露出一小段雪白的颈项。
他抬头,状似认真地整理起她的衣领。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擦着她的颈侧皮肤,不像是在给她整理衣服,更像是在抚弄她的脖子。
鼻尖嗅到了他须后水上的味道,凌冽干净,心旷神怡。
昨晚事后,他也曾这样抚弄她的脖子,样子涩的不行。
“整理好了吗?”她别过脸不看他。
“能亲一下吗?”谢津渡忽然问。
“不行啦,我口红要是花了,一会儿碰到同事多尴尬啊。”
宽阔的大掌,突然往上移动,四根手指停留在她颈椎骨处,轻轻往下一摁——
她被迫低身过来。
谢津渡仰头,近乎贪婪地吻向她的脖子——
那种甜甜的香味儿让他血脉喷张,鼻尖蹭开她的衣领,慢慢地嗅,轻轻地吸。
她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反手推他,低声说:“谢津渡……我得走啦,总不能刚回来上班就迟到。”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这回,她的衣领是真乱了,好在他没留下什么暧昧痕迹,不至于让她在外人面前出丑。
周景仪整理好衣服和他说:“晚上不用过来接,我把停在公司的车开回去。”
谢津渡点!
头。
车窗升起,他捂着额头靠在座椅里,缓缓将身体里燃起来的邪火压回去。
临走亲她,点了火没法灭,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驱车离开周氏后,他回家拿上笔记本电脑,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伦敦那边的公司,堆积了不少事等他处理,他的个人邮箱里躺着一百多封邮件。
他那个表弟根本就是个草包,公司交给他早晚得倒闭。
谢津渡花了一早时间梳理各部门汇总上来的问题。
吃午餐时,周景仪给他打来了电话,语气娇娇的:“谢津渡,你吃午饭了吗?”
他听到她的声音,早间的疲劳一扫而空,“一会儿吃,你呢?”
她苦着脸抱怨:“我正在吃孕妇营养餐。”
他忍不住想她此刻的表情,多半是皱着眉毛,噘着嘴巴,等着人哄。
“都有什么菜?”他问。
“白灼虾,白灼菜心,鲈鱼蒸水蛋。”少盐少油,味道寡淡,看着就没胃口。
“不好吃?”
“当然不好吃。”她喜欢吃他做的饭,“完了,我的胃被你养叼了,你得负责。”
“晚上想吃什么?”他顺着她的话问。
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点菜,她忙不迭报起菜名:“腌笃鲜,蟹粉烩蹄筋,葱爆鳝丝还有蟹黄豆腐。”
“没问题,全做。”
下午,两人各自忙碌。
周景仪跟赵文丽去了一趟西郊别院,谢津渡则在傍晚时分开了个远程会议。
布莱恩见到他跟见到救星似的,差点泪泗横流:“哥,你总算想起我们家还有个公司了吗?”
谢津渡没理他,条理清晰地说着各个问题的处理方法。
五点钟,他突然说要终止会议。
一个小时的会议,根本不够解决全部问题。
有高管在群里发言:“总裁,再给我几分钟时间,北美大区这边要炸锅了。”
谢津渡:“来不及,我要回家给我太太做晚餐。”
我要回家给我太太做晚餐?他们眼睛没瞎吧?
“您家不能请一位保姆吗?”那人问。
“不行,我太太只喜欢我做的菜。”
满屋子高管盯着屏幕上冷漠的一行字,有点崩溃。
有人问布莱恩:“副总,我们总裁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布莱恩摊摊手:“不知道。”
他哥是个恋爱脑,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被迫打工,一身班味,最近女朋友都不和他贴贴了。
没人知道他们这位高冷总裁在结束会议后,专程去了水产市场。
螃蟹挑母的,鳝鱼挑野生的,简直像个熟练操持家务的爸爸桑。
晚上六点,厨房里香气四溢。
手机在他口袋里响了一下,那是定位软件在提醒妻子到家了。
周景仪走到别墅门口,正要输密码——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她抚着胸口,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谢津渡笑着!
说:“你车子的引擎声很响。”
“原来是车子啊?”她丢掉小包,
踢掉鞋子,
小兔子似的跳到他怀里。
谢津渡一只手轻松抱起她。
周景仪居高临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谢先生,分别一天了,你想我了没?”
“特别想。”
她像只醉酒的猫,亲他的鼻梁和嘴巴:“好饿啊,饭做好了吗?”
“马上吃饭。”他舍不得放下她,一手抱她,一手端菜,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周景仪惊奇地发现,她中午点的菜色一样不少。
她没停筷子,腮帮子揣得鼓鼓的,脸都要埋进碗底了:“太好吃了,这才是本小姐该吃的饭。”
谢津渡说:“要不明天我去给你送饭?”
“不行,送饭也得把营养餐吃完,我妈明天要过来监督,少吃一口都不行。”
说完,她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要是谢津渡能和她一起吃饭,她妈应该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孕妇餐还可以让谢津渡代吃。
她放下筷子,捧着脸,笑眯眯看向他:“谢津渡,你白天一个人在家无不无聊啊?”
“还行。”他说。
“还行就是会无聊呗。”她继续打着自己算盘,“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怎么样?”
第 42 章 第 42 章 抖成什么样了?
第42章第42章抖成什么样了?
41.
谢津渡同意去周氏上班后,周景仪驱车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家裁缝店,店面不大,在绿荫河畔的一处小巷中。
朱漆木门正对着青石窄道,门口罗雀,位置偏僻,若不是来往的熟客根本找不到这里。
木门轻扣两下,走出来一位打扮时髦戴着圆眼镜的老先生。
周景仪上前礼貌地喊了声:“方童爷爷,新年好。”
谢津渡记得这里,也记得这位名叫方童的老爷子。
老先生年少时留过洋,会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还教他们用西班牙说过新年快乐。
小时候,每逢农历二月初二,周景仪的母亲赵文丽和他的母亲肖萍,会领着儿女来这里取提前定做的衣服。
那时候过二月二,流行丢旧衣、丢旧鞋,换得一年崭新运气。
在这家裁缝店里,同一块布,裁剪出三身款式不同的衣服,谢津渡一套,周迟喻一套,周景仪一套。
从店里出去,总有人以为他们是三胞胎。
每逢这种时候,两位母亲就会开玩笑说:“早晚都是一家人。”
谢津渡没想到,时隔经年她会带他来这里。
周景仪忍不住和他聊起了过去:“以前,我们常常会来这里做衣服,我哥还被迫和你穿了十几年的兄弟装。”
不过,二十岁以后,周迟喻去外地念书,谢津渡也不在北城,她就不高兴过来做衣服了。
毕竟,她一个人来这里,有点睹物思人的嫌疑。
老先生推推眼镜,待看清来人,笑盈盈点上灯,“真是难得,是月月和津渡吧。”
周景仪也跟着笑:“您记性真好,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怎么不记得,‘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这句可是出自秦观的《踏莎行》,很有名的。说起来,你们俩好久都不来我这里做衣服了,我还以为你们是长大了,看不上我这手艺了。”
周景仪连忙说:“怎么会?只是一直没空过来。”
老先生见二人手挽着手,无名指上又戴着同款的婚戒,大概猜到了他们的关系,开玩笑道:“你们俩结婚,应该给我带点喜糖,我可给你们做了十几年的情侣装。”
周景仪莞尔:“等下回过来拿衣服,一定给您带喜糖。”
“我老咯,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出你们喜欢的款式。”
“做您最拿手的西装就没问题。”
老先生哈哈笑起来,领着他们去里面选布料、量尺寸。
谢津渡身形挺拔,气质卓然,仰头抬臂配合老先生量尺寸时,自有一种港片电影里大佬的矜贵派头,周景仪趴在椅背上偷偷看了好一会儿。
老先生见状,免不了打趣几句:“月月,你眼睛都快黏在小谢身上了,你们都结婚了,还没看够吗?”
周景仪臊红了脸,嗔道:“哎呀,谁说我在看他啦?您可别胡说。”
“你小时候就喜欢看他。”老先生举着软尺,!
绕到谢津渡后背量他的肩宽,再低头在纸上记下数字。
“您肯定记错了,我小时候才不高兴看他,”周景仪讲完,不忘拉自己老公帮腔,“谢津渡,你说,我小时候,到底有没有喜欢你?”
谢津渡随即默契地和老先生说:“您误会了,月月没喜欢我,都是我在暗恋她。”
周景仪抬头挺胸强调:“方爷爷,您看,真相大白了吧。”
方童摇摇头:“津渡从小就是个怕老婆的,你说一他肯定不说二。”
谢津渡轻笑一声:“您讲对了,我现在也怕老婆。”
这下子,周景仪耳朵脸颊臊得更红了,只好找别的话题:“方爷爷,我们什么时候能来拿衣服?”
方童将写着尺寸的纸撕下来,夹在他们选的布料上,折叠整齐,“我这里不能催工期,你留个号码,做好了叫你。”
周景仪特别交待:“那您得赶在二月二完工才行,我们年轻人都讲就仪式感。”
老先生无奈叹气:“我这都过退休年龄了,还要被你们这些小辈催着讨生活。”
周景仪调皮道:“您是过了退休年龄,可一件衣服的手工费要五位数呢,那可不得累一点吗?”
从小店出去两百米,忽然下起了雨。
梧桐巷属于历史性街道,车子不让进,他们的车停在很远的地方。
谢津渡匆匆拉上她到廊下躲雨。
周景仪抱着胳膊,对着珠帘似的雨幕抱怨:“早知道就带把伞过来了。”
“我倒是很喜欢下雨。”谢津渡说。
“下雨哪里好?冷飕飕的。”今天的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
谢津渡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下雨本来不好,但是和你在一起,暴雨也像艳阳天。”
她因为这句话,心情变好了许多。
长廊外面就是绿茵河,雨点落在翠青色的河面上,晕开层层涟漪,绿玉一般。
她没来由想起《小团圆》里的句子:“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下雨不来。”
如今,他们天天见面,下点雨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说:“回头再给你配辆车,我车库里的那些车太花哨了,不适合你。”
“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谢津渡问。
她伸手去接瓦楞上滴落的雨水,说话声温温柔柔的:“因为我上一次的人生规划出错了,这次不想再出错。”
她心里还藏着一句话:我想重新把你规划进我的人生里。
没说出来,是想给自己留点余地,她没勇气再像十几岁那样横冲直撞。
谢津渡走过来,抱了她一下:“这次肯定不会出错。”
她靠在他心口发愣,真的不会出错吗?
她隐隐担心他会恢复记忆……
到时候,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
三两场小雨过后,北城气温回暖,彻底步入春天。
二月初二,谢津渡穿上定制的西装和周景仪一起去周氏上班。
进公司前,周景仪忽然对说他!
:“你的戒指太容易暴露身份了,先摘下来,免得大家乱八卦我们的关系。”
在谢津渡的思想观念里,婚戒一但戴上就是一生一世不能摘的,那代表着永恒和忠诚。
他蹙额问:“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嗯,暂时不太想。”刚结婚就带着老公来开后门,被公司里的人知道肯定不太光彩,还是先低调一点比较妥当。
谢津渡没有看出她的这层心思,只以为她顾虑着旁的事。
她不公布身份,或许是为了方便将来离婚跑路……
他心里闷闷的,一阵刺痛,到底还是听话地摘掉了婚戒。
铂金戒指收在心口内袋里,像一根刺扎在那儿。
赵文丽今天不在公司,周景仪带着他径直去了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
期间她不忘交待:“把我办公室旁边的小办公室拨给谢秘书用。”
她让谢津渡做自己的秘书,除却想和他亲近之外,当然也有别的考量。
做周家女婿的人,不能不懂经商,他们将来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不能拖后腿。她的丈夫,脑子里不能只装着情情爱爱。
做她的秘书,给她打下手,算是一条捷径。
谢津渡很快明白了妻子的用意——
她有意掀开自己的世界,让他进来。
这说明,她潜意识里是想与他共度余生的。
意识到这点,摘婚戒带来不适感,忽然淡下去许多。
十一点半,助理敲门进来,送来了今天的孕妇餐。
周景仪随即用内线把谢津渡叫到了办公室,
进门后,她贼兮兮地把总经办大门关上了。
谢津渡笑了下,敞腿在沙发上坐下。
从早上到现在,这熟悉的一幕,已经上演过好几遍了。
周景仪挤到他旁边坐下,和他腿贴着腿,娇滴滴问:“都过了一早上了,你想我没有?”
谢津渡说:“九点钟开早会的时候,我们不是见过,你还偷偷摸过我的手。”
她夸张地挑了挑眉毛反驳:“那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谢津渡又说:“十点钟的时候,我也进来过,你亲了我的嘴。”
周景仪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那也过了一个半小时了。”
谢津渡再次开口:“十一点,你说要喝咖啡,喊我进来,摸了我的腹肌。”
周景仪脸红耳赤,清了清嗓子:“哎呀,我那不是情不自禁么,你这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谢津渡陷在沙发里,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说吧,这回又打算怎么揩我油?现在要脱衣服吗?”
“谁要揩你油啦?”她把办公桌上的餐袋拎过来,递给他说,“我是想让你帮我吃一点孕妇餐。”
“这回这么纯洁?”他不信。
周景仪气鼓鼓道:“我本来就很纯洁,是你思想不纯洁才对。”
谢津渡笑:“嗯,是我不纯洁。”
周景仪打开餐盒,催促他吃饭。
他吃东西的样子也好看,连带着!
那些少油少盐的寡淡菜色都变得色香味俱全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别只顾着自己吃啊,
也喂我一口。”
谢津渡夹了筷虾仁送到她嘴边,
周景仪嚼了嚼,咽下去,又雏鸟似的张嘴等喂,一口之后又一口。
她昨天抱怨难吃的孕妇餐,今天在耳鬓厮磨里变成了美味珍馐。
下午事情多,周景仪没空再叫他。
谢津渡在人事经理的介绍下,熟悉了周氏的各个部门。
大家都知道公司里来了一位长相英俊的总经理秘书。
茶水间今天相当热闹,女孩们都在讨论这位帅气的总经理秘书——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谢秘书的眼睛是灰紫色的?”
“对对对,不说话的时候冷若冰霜,酷的要命。”
“说话时的声音也好听,非常有礼貌。”
“没人注意到他的手吗?手指细细长长的。”
周景仪在办公室待久了,出来透气,正好听到这些关于自己老公的八卦。
她一条信息把谢津渡喊来了茶水间外边。
那些讨论他怎么怎么好看的女孩们还没停嘴。
周景仪气不过,踢了他一脚。
这时,女孩们忽然蜂拥着从茶水间出来了。
周景仪听到动静,迅速转移进一旁的会议室里。
谢津渡被其中一个女生叫住了:“谢秘书,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方便后期工作联络。”
周景仪见他被搭讪,气得牙根痒,但又没法到明处来发作,只好忍着。
谢津渡要是真敢加微信就死定了!
好在他拒绝了:“我太太不喜欢我加异性微信,工作上事可以当面聊。”
那女孩惊呆了:“你……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谢津渡点头:“我太太和我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女孩们纷纷走了。
楼道里安静下来,谢津渡瞥向旁边的会议室。
他家老婆还没出来,八成是在生气,他快步走进去赔罪。
周景仪看到他,阴阳怪气道:“第一天来公司上班就被女人看上并搭讪,肯定很爽吧?”
谢津渡趁机提议:“要不明天还是把婚戒戴上?”
“戴戒指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是不能直接戴婚戒。
下班后,她把车开到珠宝店,挑了一颗最大、最闪的男士钻戒,现场付钱,给他戴上了。
第 43 章 第 43 章 摁住了她的腰窝…………
第43章第43章摁住了她的腰窝…………
43.
赵文丽出差一个礼拜,谢津渡给周景仪做了一个星期的秘书。
众人很快发现,这位姓谢的秘书和他们总经理关系暧昧——
有人看到他从总经办出来,嘴唇破了;有人看到他从总经办出来,西装揉皱了;还有人看到他从总经办出来,衣领上有口红印。
八卦传出了许多个版本——
什么已婚美少男被迫接受职场潜规则,什么金主霸总娇养小秘书,什么冷峻秘书勾引美艳老板……
简直是各种版本的晋江霸总小说。
赵文丽从自己秘书那里听到这些花里胡哨的绯闻,肺都要气炸了,一回公司,直接杀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周景仪正在看市场部汇报上来月度数据,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谢津渡,眼皮也懒得抬,冲外面说了句:“进。”
赵文丽气势汹汹杀进来,一拍桌子:“周景仪,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周景仪听到自己大名,顿觉不妙。
完了,肯定是她没怀孕的事被她妈发现了!
正欲辩解,又听见赵文丽讲:“我听说你在公司养了个男秘书?”
哦,原来是这个事啊,那不要紧。
“我是养了个男秘书,不过他是……”
赵文丽捏了捏眉心,打断道:“你这刚结婚就在外面养人,像什么话?还养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让旁人说来说去像什么。”
周景仪耸耸肩破罐子破摔:“说就说呗。”她自己的老公亲近点怎么了。
赵文丽一掀衣摆坐下来,气愤道:“去把人喊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不入流货色,建国后还有男狐狸成精。”
周景仪连忙阻止:“妈,其实……没那个必要啦,都是一家人。”
赵文丽朝自己秘书递了个眼色,秘书随即去隔壁叫人。
半分钟后,谢津渡推门进来,字正腔圆地叫了声:“妈。”
赵文丽见了他,眼皮连跳数下:“津渡,你怎么在这里?”
周景仪插话进来道:“他就是您刚刚说的不入流货色,也是我秘书。”
赵文丽:“……”
周景仪关上门叹气:“我就说没那种必要吧,您非不信,这回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赵文丽白了周景仪一眼:“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周景仪嘟囔:“反正又不是外人,我哪知道您会听信谗言,大义灭亲啊?”
一旁的董事长秘书没敢说话,一个劲地擦汗。
赵文丽看自己女婿还是很顺眼的:“公司事情多,你来帮月月分担,我也放心些。”
从那之后,再没人乱八卦了。
大家都知道谢津渡不是什么妖艳货色男秘书,那是他们集团的正经姑爷。
小周总和姑爷青梅竹马,从小定过娃娃亲,留洋回来就结婚,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
翌日!
,赵文丽派下来一个任务。
有名的医药企业伟生生物,预备在粤城打造一座无人生产小镇,这和沙特那个项目异曲同工。
赵文丽想拿下这个项目的总承包,为后续沙特未来城项目的招标做准备,正巧也试炼一下dreamingcar的核心技术。
周景仪做过背调,发现这个伟生生物的前身,正是谢津渡父母从前创立的那家北城生物。
她本想阻止谢津渡参与,但见他对这个项目表现出浓厚兴趣,只好作罢。
隔天下午,伟生生物的老板约他们在西郊马场碰面。
北城入春后,气温回升,青草相继发芽,风很舒服,这种天气在外面骑骑马还是挺惬意的。
周景仪正巧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
蒋伟先到,没在室外骑马,而是请他们上了二楼茶室。s??
聊了不多久,一个身着骑马服的青年推门闯进来:“爸,这是我的项目,得和我谈才行,决定权在我,得各项技术过关才行。”
周景仪闻言,抬眉打量起这位青年——
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相貌英俊,眼神清澈,唇红齿白,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公子哥。
蒋伟忙做了介绍:“小周总,这是我儿子蒋时亦。”
周景仪笑着朝蒋时亦伸出手:“你好,周景仪。”
饶是蒋时亦随父亲出入商场,看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美人,还是被周景仪漂亮的一愣,眼神都变得羞涩起来。
一旁的谢津渡,眯起眼睫,有些不悦。
蒋时亦很快回神道:“这个项目,我打算公开招标,不私下聊,你们请回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交个朋友嘛。”周景仪也没着急聊合作,抿了口茶,微笑着同他说话,眸光潋滟如春水,“你刚刚是在骑马吗?这身骑马服很适合你,很帅气。”
蒋时亦被她夸奖,很是受用,清了清嗓子道:“你会骑马吗?你要是能骑马赢过我,我可以考虑和你谈谈合作的事。”
周景仪转了转手里的茶盏,笑:“你说真的,还是在哄人?”
蒋时亦急得眉毛直跳:“我从来不哄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周景仪啪地放下茶杯,站起来说:“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比骑马。”她手正痒呢。
“你……你还会骑马?”蒋时亦很是惊奇。
周景仪扬扬眉毛:“你都会骑马,我凭什么不能会?看不起谁呢?”
见她往外走,谢津渡也急忙起身跟上。
周景仪脚步轻快,径直去了马房,饲养员认得她,礼貌地和她打招呼。
不多时,她从里面牵出一匹油光水滑的黑马。那匹马的体型是整个马房里最高最壮的,和她纤瘦的身板形成巨大反差。
蒋时亦眼睛都惊圆了:“这居然是你的马?”
“有什么可稀奇的?”她没去换骑马服,也没做任何防护措施,原地翻身上马,白色纱裙在风中飘飘荡荡,似一朵洁白的睡莲。
蒋时亦牵来自己的马,骑上去。
“比小圈比大圈?”周!
景仪问。
“大圈吧。”蒋时亦答。
大圈距离这里有几百米,两人边慢慢骑马边聊天。
蒋时亦得知周景仪比自己大三岁后,自觉喊她姐姐。
蒋伟在谢津渡肩膀上轻拍两下说:“谢秘书,我们俩就不过去了吧,我不太会骑马。”
谢津渡只能暂时留在这边等候,余光却一直往马场上瞥——
蒋伟递过来一支雪茄烟,说:“你不是小周总的秘书吧?”
谢津渡接过雪茄,夹在指尖,没点。
他没什么烟瘾,更不喜雪茄。
蒋伟含着烟,继续讲话:“我听说,周家年初时给女儿办了婚礼,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小周总的丈夫吧。”
谢津渡眸色转暗。
从刚刚到现在,他和周景仪没有任何亲昵的身体触碰,也没有任何暧昧的语言。
这男人竟然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的关系,着实不简单。
当年谢家出事后,蒋伟第一时间收购了北城生物,逆风翻盘……
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简单。
他那时年少,又在伦敦,外公又派人回来查过,但什么也没查到。
这时候,马场那里响起一阵尖叫——
谢津渡以为是周景仪出事了,顾不得和蒋伟虚与委蛇,拔腿往马场飞跑……
*
半分钟前,一只斑纹鸟猛地从高处俯冲下来。
蒋时亦的马受了惊,突然开始发疯狂奔。
他学骑马不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握紧缰绳大喊:“救命!”
周景仪急忙挥动鞭子,骑马追上去——
“你冷静点,不要大喊大叫,马胆子小,你叫得越大声,死得越快。”
蒋时亦只好照做。
周景仪继续指挥:“你放松缰绳,不要扯它的嘴,不要和它对抗,更不要急转弯!”
“放松缰绳我还怎么控制它?”蒋时亦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周景安慰:“没关系,它不会伤害你,它只是害怕。”
蒋时亦看了她一眼,听从了她的话。
身下的马果然没那么疯了。
他惨兮兮地看向周景仪问:“然后呢?”
“做减半却。轻轻将马的头向左转,让它们移动几步,再让马头向右转,移动几步,左右重复,让它感知你的存在。”
蒋时亦听话照做,疯跑的马终于不再躁动。
“再怎么办?”蒋时亦问。
“去前面跑大圈。”
“还要跑?”他现在只想从马背上下来。
“对,让它跑累了,再回去跑小圈,让它彻底冷静。”
蒋时亦的马终于恢复了平静,周景仪跳下马背,抱着马头轻声安抚。
蒋时亦坐在马背上脸色惨白。
周景仪朝他笑笑说:“已经没事了,你下来吧。”
蒋时亦从马背上滚下来,腿都软了,周景仪适时扶了他一把。
蒋时亦道过谢,连声赞叹:“姐姐,你好厉害,刚刚要!
不是你,我可能就没命了。”
“你也不赖,表现得很冷静。”
蒋时亦摸了摸脖颈,红着脸说:“过两天,我能请你吃饭吗?”
“带上合同就能。”周景仪牵上自己的马要走。
蒋时亦有些着急,追上来:“我是说真的请你吃饭。”
周景仪笑:“我也没说假的。”
走了没多远,迎面碰上疾步跑来的谢津渡——
他喘着气,额头是满是汗粒,眼睛红红的,皮鞋和西裤上沾满了尘土和干枯的草叶,失了平日里的沉稳。
周景仪意识到他也被吓到了,忙跑过去报平安:“我没事啦,刚刚是他的马被鸟吓到了……”
谢津渡没说话,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抱住。
他在她头顶喘着气,空气在他胸腔里翻滚,呼哧呼哧,像是漏气的风箱。
周景仪捏住他的手,晃了晃说:“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蒋时亦看他们抱在一块,有些惊诧,还有些不高兴。
蒋伟也赶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蒋时亦解释说:“我的马被鸟吓着了,幸好周小姐救我,爸,我刚刚差点没命了。”
周景仪推推谢津渡,想提醒他松开自己,他非但不松,还将她提抱到了手臂上,牢牢护在怀里。
蒋伟觉说:“小周总,合作的事,还是改天再谈吧。”
周景仪只好同意。
蒋家父子离开后,谢津渡依旧没有放她下来,他一只手抱她,一只手牵着马回到马房。
那些饲养员们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周景仪有点害羞,小声说:“谢津渡,我下来自己走啦,我又没受伤……”
他不依,一直把她抱到车上,系好安全带。
蒋家父子回到楼上,蒋时亦抱怨马场管理差劲,蒋伟则目不转睛地俯瞰向楼下。
他没想到,谢家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回到北城。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要不是赵文丽突然插一手,这小子恐怕早死透了。现在他投奔周家,不知作何打算?
*
离开马场,谢津渡直接将车开回了家。
第 44 章 第 44 章 “这件也脱掉。”
第44章第44章“这件也脱掉。”
44.
电话挂断,飞行模式打开,再也没有电话和信息进来。
手机被他丢到床头柜上,熄灭了屏幕。
周景仪非常瞧不上谢津渡这种吃飞醋的行径。
越想越气,她翻身坐起来,板着脸和他较劲:“我刚刚都和你说了,那是工作,你凭什么干预我工作上的事?我只是和你结婚,不是坐牢。”
谢津渡难得没顺着她:“既然是工作就让他白天打,现在是休息时间。”
周景仪越发恼火,拎起枕头砸向他:“休息时间也是我的休息时间,我有权选择和谁打电话,和谁聊天,你无权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她爬到床头拿回手机,要给蒋时亦回电话——
被他强行握住了手腕:“不许打。”
“我偏要!”她从床上跳下来,扯住他的袖子往外拽,“你给我出去,今晚不许睡主卧。”
谢津渡脸色也变了:“你就这么喜欢他?”
“什么?”周景仪愣住。
“你为了他,大半夜和我吵架置气,还要和我分房睡?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你别转移话题,喜欢不是你限制我自由的借口!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协议的,我要是想反悔,可以随时提离婚。”
“行。”他没再与她争吵,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走了出去。
周景仪也没心情再给蒋时亦打电话。
一时间,卧室里静的可怕,只剩下窗外的树叶在沙沙作响。
她摁灭了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掀被坐起来,点亮灯。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和谢津渡吵架。
小时候,他们也会吵架,基本都是她欺负他,最后也是他主动来哄。
今晚的事,错不在她,也该是他来哄。
周景仪吸进一口气,抱着膝盖安慰自己,每对夫妻都会经历这样的磨合期。
要她磨圆了去适应别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那是谢津渡……总归又有些不同。
他刚刚的背影还挺可怜的。
她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没有半分睡意。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太热了,有些干燥,她披上衣服去楼下倒水喝。
一楼没开灯,暖气也停了,黑黢黢的,有些冷,顺着台阶走到最下面,小腿突然撞上一团黑影—
她惊了一跳,拍亮灯才发现那黑影是谢津渡,“你怎么不去睡觉,在这儿坐着?”
他抬头看向她,哑声道:“睡不着。”
周景仪这才看到他眼睛红通通的,脸上泪痕还没干,活像只伤心的兔子。
她见不得眼泪,尤其见不得谢津渡掉眼泪。
“你……你干嘛哭?夫妻吵架不是很正常吗?”
他没接这句,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扯了扯她的裤脚:“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心脏没来由疼了一阵,她连带着声音都软下来:“我没!
说不要你啊。”
“你刚刚分明说要和我离婚,再和蒋时亦好。”
“天地良心,我哪有说那样的话。”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和他吵架时的措辞是有些过于激烈了。
谢津渡抿着唇,半晌没说话。
周景仪心烦意乱,在心里默念好几遍:大女人不让小男人掉眼泪。
算了,算了,哄一下,哄一下。
她把手放到他膝盖上压着,说:“谢津渡,我们和好吧,别吵架了。”
“你还要我?”
“要,当然要。”她别开脸,傲娇道,“没见过为这点小事就离婚的。”
他侧过身,把眼睛埋进到她肩窝里。泪水渗透薄衫,贴到皮肤上,湿漉漉的。
周景仪僵在那里,忍不住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哄小宠物似的笑:“也没见过谁家吵架,老婆哄老公的。”
“嗯。”
她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走啦,回去睡觉。”
“你刚刚让我睡楼下的……”
“还挺记仇,”周景仪被他噎了一下,鼓着了鼓腮帮子道,“那我现在让你回去睡,去不去?刚刚的事还没做完呢,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三、二……”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楼上太热。
接吻、交颈相贴,出了许多汗,床单湿透了。
她枕在他心口,听着他怦怦的心跳声,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你下回能不能不吃醋?”
“我控制不住,你允许他叫你姐姐。”男人说话时,胸膛震颤,像一面小鼓。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也允许你叫我姐姐啊。”
“你比我小,不算姐姐。”
她捏了捏他的手指,故意逗他:“弟弟是看起来比较带劲儿,也更有活力。”
他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咬她的嘴:“说清楚,谁带劲儿?谁有活力?”
男人身上的汗粒还没干透,被暖橘色的光照得亮晶晶的,额角的鬓发和睫毛都湿着,黏糊糊的,很有年下男的那种可爱。
她揽住他的脖子,摸了摸他的耳朵:“当然是年龄小的有活力。”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被他翻来覆去折腾,骨头快散架时,她才觉得后悔,抬腿蹬他,被他握住了脚踝,亲啄脚掌。
当然,别的事他也没停下。
她吃不消了,开始骂人:“轻点儿,你怎么还不好?”
他倾身过来,吮她的耳垂:“轻点可没活力,姐、姐。”
他喊姐姐的一瞬间,她脑袋空着,心脏飞出去,成了一群扑腾的云雀。
“还说不喜欢,兴奋成什么样了?你就是喜欢别人喊你姐姐。”
“不许说……”她捂他的嘴,被他咬了手心。
“偏要说,姐姐~姐姐~”
他太懂得怎么迎合她的各种喜好,几乎都凭本能,节奏恰到好处,甜言蜜语也足够蚀骨,连往哪儿呼吸都像是算计好的。
*
隔天,周迟喻给周景仪打来一!
通电话。
之前,她想买谢家的旧宅,一直找不到户主,专门请周迟喻帮忙调查。
户主名叫刘颖,七年前被法院执行为失信人员,现在这套房子抵给伟生生物还债了。
她不禁蹙起眉头。
怎么又是伟生生物?刘颖和伟生生物有什么关系?
“哥,你知道刘颖人在哪里吗?”
周迟喻声音很懒:“这恐怕得让警察找了。”
“你朋友不能帮忙找吗?”
周迟喻笑:“帮忙也行,你先打电话问问季云珂最近在哪儿。”
“你又要去美国看她?”
周迟喻语气傲娇的不行:“谁说我要看她了,她上回拿了个奖,我去看看她的飞机,我全是为了工作。”
“嘁,看就看,我又不笑话你。”季云珂要是真和别人结婚,她哥保不齐要打光棍,“行,我帮你问。”
和云珂打完电话,她又给蒋时亦发信息,约他出来吃饭。
到了下班点,谢津渡敲门进来等她一起回家。
周景仪忽然说:“我今天有点事儿,要晚点回家,不在家吃晚饭,你能不能一个人回家。”
“什么事?”他问。
她咬了下唇瓣,思忖该如何作答。
上回,因为蒋时亦叫她姐姐,他吃醋发疯,弄得她腰疼了三天。
为了她的肾脏健康,她决定撒个小谎:“我同学喊吃饭啦,推不掉。”
“哪个同学?”
“李江川和他老婆。”她怕他刨根问底,挎上小包,走过来,捧着他的脸左右亲了亲,“我吃顿饭就回来啦。”
尽管妻子掩饰得很认真,他还是看出来她在撒谎。
周景仪一走,谢津渡靠在墙上,给李江川打去电话。
李江川几乎是秒接:“老同学,最近有什么事需要的我效力?”
“我想请你吃晚饭。”
“今天不巧,我六点钟飞新加坡。”李江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谢津渡挂掉电话,眸色变得漆黑幽暗。
果然在骗他。
和她一起吃饭的人,根本不是李江川,而是旁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个男人,不然她不会撒谎。
他目光暗下来,扯松了领带,视线从高楼上俯瞰下去。
要下雨了,云层堆积得很厚,如同大片的棉絮。
谢津渡心口闷闷的,仿佛被这厚厚的积雨云压得喘不上气。
*
周景仪和蒋时亦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距离周氏总部不远,车子开过去不过四五分钟。
她先到,点好了菜等候。
蒋时亦来得稍微有些晚,正好赶上上菜。
两人相对而坐,寒暄几句后步入正题,谁也没提那天晚上的那通电话。
这几天他专门考察过周氏,粤城的项目交给他们,他是放心的:“姐姐,我想请你们的人和我实地去趟粤城考察,给我一个初步方案。”
周景仪点头:“当然,我会亲自带队负责这个项目。”!
她计划做好这个项目,找她妈赵文丽摊牌没怀孕的事,将功抵罪……
蒋时亦听她这样说,也放心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周景仪停下筷子说:“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_[()]▎『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蒋时亦问。
“我想买你家的一套房子。”
蒋时亦听她说完前因后果,拍拍胸脯打包票:“保证没问题。”
该聊的聊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周景仪结完账和他道别。
这家餐厅在商场里,她从扶梯下去,看到两家很不错的男装店。
今晚撒了谎。
背着谢津渡偷偷出来和蒋时亦吃饭,她有一点理亏,打算买几件衣服给他做补偿。
谢津渡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这些衣服只要尺码选对了,到他身上肯定不会丑。
打扮谢津渡就像打扮芭比娃娃,她挑衣服上瘾,买了好多件,好在这些店都有配送服务,不然她跑车的后备箱根本装不下。
路过隔壁内衣店,美女销售员认得她,硬是把她哄了进去,自然又是大包小包购买一通。
此时的谢津渡,还在总经办没走。
从周景仪离开周氏起,他一直在看手机定位。
17:44定位显示她到达宏莱商场。
18:32定位福星阁。
19:01福星阁。
19:14福星阁。
19:36定位显示她去了brioni和kiton。
第 45 章 第 45 章 “咬破了……”
第45章第45章“咬破了……”
45.
说不上为什么,今晚的谢津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平常,他没有这么吓人,也没有这么冷。
从上往下的冷,神情冷,说话语气冷,就连手指也冷。
湿哒哒,冷冰冰,像屋外无休止的夜雨。
他虽然不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男人的食指屈折,勾住那根肩带缠绕、拉扯。
颈侧皮/肉勒割出一道细细的凹痕,他像是有意折磨似的,又疼又痒。她甚至觉得,那不是肩带,而是恶魔专门用来鞭打亡灵的绳索。
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景仪吞咽着嗓子,眼睛里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终于肯放开那根可怜的吊带,指尖停留在她锁骨上来回摩挲。
等那处的皮肤磨得发红,他又用吻覆盖上去,做记号一般地咬。
顶灯很亮,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女孩很紧张,在发抖,眼睛里的光微微闪动。
男人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抬高,张嘴咬住了她的喉骨。
女性也有喉结,只是不像男性那样明显,那是一块很小的骨头,在他齿尖滚动颤抖,可怜又可爱。
身下的座椅“咔哒”响过一声后,两人往后倒去,雨水打湿过的裤管,擦过她的脚踝,又潮又冰。
周景仪心中警铃大作,再这么下去,她今晚肯定要倒大霉。
得安抚一下,不然他发起疯来,她可没法招架。
“谢津渡……”她推了他一下,掌心盖住他的嘴巴,“你先听我解释一句行不行?”
“解释什么?”他扯开她的手,改为咬她的下巴,呼吸灼得她心尖发痒。
周景仪赶紧往下说:“我今晚撒了谎,我见了蒋时亦,请他吃了一顿饭。不过,那都是为了工作,也都是在公开场合,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商场监控,一丁点儿亲昵的举动都没有。”
他听到这里,并不满意,轻嗤一声,咬住了她的下嘴唇,舌尖顶开她的上颚,舔了一下。
他真是下贱,纵使生气,还是想吻她,贪恋她身上的气息,痴迷她舌尖上的甜蜜。
周景仪心跳得飞快,她等他吻够了,喘着气说:“你要是还有别的不高兴的事,你可以问我,我可以解释。”
他略松开她问:“除了吃饭,你们还去了哪里?”
“哪儿也没去,吃完饭我就先走了。”
“是吗?”男人瞳色漆黑,盛满愠色。
“你不信我?”她抱住他精壮的胳膊,忽然有些生气,“你觉得我吃过饭,和蒋时亦约会去了?”
谢津渡别过脸,没说话,他不想戳破,至少现在不想。
如果他没看到她的定位信息,他会选择相信她。
可是,她和蒋时亦一起逛了男装店,又逛了内衣店。
那是多么私密的事,她甚至从没带他逛过那种店。
如果不是为了更亲密的关系,为什么要去!
那种店?
“谢津渡,我们之间,难道连基本信任都没有?我只是和他一起吃饭,又不是和他去开房,你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吗?”
他拎起副驾驶上的纸袋,打断她:“蒋时亦今晚知道你内衣尺码了吧。”
“什么?”周景仪拧着眉,觉得荒谬至极。
气愤嫉妒将他此刻的理智吞没殆尽,他声音也跟着变了:“你们一起去了内衣店,你是不是试衣服给他看了?”
“啪!”周景仪抬手,用力扇了他一耳刮,“你混蛋!”
谢津渡脸上吃痛,理智回归,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刚想道歉——
却见她吸着鼻子,眼珠一转,眼泪掉落在脸颊上。
他心头一阵涩痛,慌了神,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谢津渡,在你眼里,我就是吃顿饭就要和人上床的女人吗?和你结婚前,我难道没有途径认识男人吗?我连朋友都没谈过,凭什么被你这样说?”
“对不起,月月,是我说错了话,”他把她搂到怀里,“我太喜欢你,想霸占你,是我不对,我太贪心。”
她推开他,抹着眼泪大声控诉:“你就是不对!亏我花了还好长时间给你挑新衣服,想哄你,我现在就打电话给brioni和kiton的销售,把那些衣服全退了,一件都不留。”
原来她今晚去brioni和kiton,是给他买衣服,他还以为她是……
他真该死啊!妻子这样好,他竟然怀疑她。他本该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和她相比,他简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无地自容。
周景仪声音哽咽着:“你要是不想过就离婚,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他们之间的感情太浅,像根泡过水的腐败棉线,一扯就断。
谢津渡听她这样说,心快要碎成齑粉了。
“可我非你不可。”他握住她的手覆到脸上,“实在不行,你打我吧,打到出气为止。”
“打你有什么用?”她把手收回来,睫毛上还沾着细细的泪珠。
他往上挪了挪,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乞求:“这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出现第二次,要是我再乱猜忌你的心,我就出车祸,坠机,被鲨鱼咬,不得好……”
她抬手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说出后面那个字:“别说这种话。”
他低着头,声音哽塞,喉头滚落。
该怎样描述他的心上人呢?她像春天的太阳,又比太阳温暖,比云洁白,比泉水透明,比树叶翠绿,比世界上一切所见都好。
只有他不好……
也只有她觉得他好,只有她愿意把光照向他。
月亮从来不在意虫蚁是否丑陋,只一味在夜里为它们点灯。
“谢津渡,我现在很喜欢你,你不用担心我被人拐跑,我的心很坚定,蒋时亦也好,其他人也罢,他们暂时都没那种本事。”
“那你还能继续喜欢我吗?”他问。
“我考虑考虑吧。”她一直认为,吃醋是喜欢的另一种宣泄,适当吃醋也挺可爱,他这个样子只能慢慢纠正。
!
谢津渡像只湿漉漉的大狗轻蹭着她的脖颈:“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她立起一根手指朝他说:“就这一次,再有下回,你可别想了,等着被我扫地出门。”
“绝对不敢了。”他情愿死掉也不要再惹她哭。
“你下次吃醋怎么办?”周景仪问。
“我下次吃醋,找个地方偷偷哭。”
闻言,她噗嗤一声笑了。
车里渐渐安静下来,半晌,她忽然说:“我腿给你压麻了,你好重。”
“那回家。”他掀开车门,要走。
“你这就走啦?”她从后面扯住他的手臂。
谢津渡愣了一下问:“还要怎么样?”
“我还没罚你呢?”她撑着下颌,手指在脸颊上轻点几下,眼睛亮晶晶,模样有几分淘气。
“怎么罚?”他问。
她下车,伸手拨开他的大衣,勾住他的皮带,轻轻一摁,将那根皮带抽离了他的裤子。
她仰着脸,语气颇坏:“我要打你。”
“在这儿打?”他问。
“不,”她耸耸肩,“在车里。”
说话间,她展开皮带,啪地一下抽在车窗上。
“听上去有点羞耻。”他笑着说。
周景仪眉梢一扬,道:“谁让你犯错的,我不能白挨你一顿冤枉,我妈教的,有仇当天就得报。”
他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欠身坐回车里。
紧接着,她也跟了进来。
虽然是顶级超跑,驾驶室挤两个人还是逼仄狭窄。
她解掉他的领带,扯开衬衫纽扣,用那皮带狠狠抽了他一记。
他皮肤白,被皮带抽过的地方,顿时出现一道红痕。
周景仪一点儿也不同情,像个暴君似的,连着抽了他十几下,皮带全打在身上,一下也没着碰他的脸。
“痛吗?”她问。
“痛。”他说。
“活该!”她骂了一声,继续打他。
疼痛激发出另一种丑陋的兴奋。
她看到了,很清晰。
“你怎么会……”
“抱歉,你打人的样子太美好了,我没忍住。”
“脏狗。”她骂着,用力挥动着手里的皮带,这次皮带打到了他的颈项,锁骨上的那粒红色小痣充血后更艳丽了。
他身体吃痛,发出一声声闷哼,看向她的眼睛越来越黑。
极致的疼痛,催生了极致的欲念,那种畸形的焦渴正啃噬着他的心。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揉捏:“手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打?”
“也对,”她丢掉皮带,跨坐到他腿上,“那就换一种惩罚。”
“哪种?”他吞咽着嗓子,拼命压下那种要狠狠侵占她的焦渴。
这时候他只能顺从她,她的气还没消。
“罚你接下来不许动。”她说着,俯身过来咬他,从脖颈咬到锁骨。
那颗痣是重点受灾区。
“月月,咬破了……”他闷哼一声。
!
“就要咬。”
皮肉咬破,尝到了血,一股铁锈味。
“你是小吸血鬼吗?”
“对,我就是吸血鬼。”
她的唇太软了,他痛也舍不得躲,任由她咬。
后面就变得有点失控,咬变成了吻,惩罚变成了奖励。
车厢里充盈着甜甜的香气,他简直要醉死其中。
只有一点不好,她故意慢腾腾地折磨他。
冗长而又甜蜜的折磨。
她出了许多汗水,额头贴着他吸气呼气,像条缺水的鱼。
“消气了吗?”他问。
“嗯,消了。”
他握住她腰,小心翼翼地开口:“宝宝,我现在能动了吗?我还没……”
周景仪拍飞他作乱的手:“不能,你别想。”
男人双手摁在座椅上,手背青筋凸起。
玻璃上渐渐起了一层白茫的雾气,他手心按上去,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水滴顺着玻璃流淌。
外面大雨没停,风卷着树枝乱晃,雨水顺着斜坡淌进车库。
“热死了。”她喘着气儿抱怨。
“谁让你刚刚那么卖力惩罚我了?”
她又靠过来,咬他的耳朵:“还不是你太坏。”
“我的错。”他笑着,语气宠溺。
“没劲儿,你抱我回家。”她张开手,朝他撒娇。
谢津渡帮她整理好衣领,拎上她的鞋子,抱她下车。
到了别墅门口,周景仪瞧见屋内亮着灯。
不仅如此,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个人。
“不是吧?王姨怎么又过来了?”
他笑:“你怀着孕,妈怕我们乱搞呗……”
“那现在怎么办?”一想到赵文丽,她就汗毛倒竖,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第 46 章 第 46 章 “要不今晚试试不用?”…
第46章第46章“要不今晚试试不用?”……
46.
那之后不久,便是清明节。
周家人每逢三节都要回老家祭祖,今年谢津渡也跟着去了老家。
午饭过后,亲戚们相互寒暄,周景仪拉着丈夫离席,开车回到北城。
远远看见北城墓园的大门时,谢津渡突然有些意外。
周家祖辈都葬在老家,并不在这里。她拉他来这里,不知要做什么。
车子停在路边,他们步行到门口,周景仪躬身在小摊买了菊花和纸钱递给他:“虽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但还是得去看一趟你妈妈,她这里太冷清了。”
谢津渡这才恍然发现,她带他来这里,是为了这件事。
一时间,他眼窝发烫,千言万语哽塞在喉头。
“走吧。”她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沿着曲曲折折的青褐色台阶往上走。
墓园很大,若是没有熟悉这里的人带路,容易迷路。
他本以为周景仪会不认得路,谁知,她却精准地找到了肖萍的墓地。
显然,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你以前来过这儿?”谢津渡忽然问。
“是啊,”周景仪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拿塑料袋将墓碑前的草叶掸干净,“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一趟。”
“你……为什么要替我妈扫墓?”他问。
周景仪呼出一口气:“我和你毕竟朋友一场,总还有一起长大的情份在,你不来,总该有人来吧,不然多冷清。”
谢津渡胸腔震荡,他一直认为,这七年她没有想过他,甚至是恨他的。谁曾想,她并不是这样……
她边挂手里的塑料花篮,边同他讲话:“我也曾幻想过,能在这里遇到你……甚至是遇到你和你的妻子还有孩子,就像电影里那种重逢。不过,你一次也没来过。”
谢津渡忍不住将她拥进怀抱:“我才不会娶别人。”
她笑了笑:“之前谁知道呢?”
“你这七年不谈朋友是在等我吗?”
“没有等,我没你想的那么深情。”女孩长睫眨了眨,情绪寡淡,“你不回来,我肯定会嫁人的。”
谢津渡没有说话,眼眶渐渐湿润了。
山风漫过来,纸钱燃烧出一团橘红的火焰,再一点点熄灭成漆黑的灰烬。
她吸了吸鼻子说:“走吧,回去了。”
*
伟生生物在粤城那个项目已经敲定,近期开工。
蒋时亦要求很高,项目一开工就奔赴了现场。
周景仪提议和谢津渡一同去粤城,实时监督项目进展。
赵文丽没同意:“你一个人过去就行,津渡暂时不要过去。”
周景仪有点不高兴,问为什么。
赵文丽喝了口茶道:“你俩年轻气盛,到时候没人管着,一通乱来,影响我小孙孙健康。”
她鼓了鼓腮帮子小声哼唧:“您小孙孙八字还没一撇呢。”
赵文丽戴上眼镜问!
:“你刚刚叽叽咕咕说我小孙孙什么?”
“没说什么,”周景仪差点打自己嘴巴,“我是说您小孙孙身体很健康不用担心。”
赵文丽站起来,蹙了蹙眉问:“算算也有三四个月了吧,怎么还不见显怀?”
完了,完了,怎么忽然聊到这了?
粤城项目功绩还没攒到手,现在要是露馅,她就死定了……
周景仪慌的不行,正寻思怎么编理由,可那些怀孕知识她一点没学进去,想撒谎都没词儿,脸都憋红了。
赵文丽觉得不对劲,起身过来要看她肚子,“你衣服掀开我看看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营养没跟上?”
“咚咚——”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谢津渡走进来,端着那种一本正经的腔调说:“小周总,有个重要客户打电话找你。”
周景仪立即趁机逃避检查:“妈,等宝宝生下来,您再慢慢看也不迟,我得先忙工作去了。”
赵文丽作罢,顺便叮嘱女儿:“你每天要多吃点,注意营养,实在不行先歇歇,粤城那边让津渡去也一样,月份大了肯定不舒服。”
“那哪儿行,我一天不工作就浑身不舒服,会抑郁的。”开玩笑,不去粤城建功立业,她怎么有底气坦白啊?
出了办公室,谢津渡递给她一罐冰牛奶。
周景仪接过去,猛灌两口,抚着胸口给自己压惊,“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男人笑:“心有灵犀。”
他刚从外面谈判回来,西装革履的打扮,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瞳仁深邃,帅的她移不开眼。
找老公果然就得找帅的,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两眼,赏心悦目,乳腺都通畅了。
谢津渡见她盯着自己看,故意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到心口:“老婆,你的口水要打湿衣领了,要摸肌肉的话去里面。”
赵文丽的秘书正好从对面过来,周景仪不敢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急吼吼把手抽回来——
手腕拉扯间,碰翻了手里的牛奶罐,奶液溢出来,打湿了她的衬衫。
她忙摁住胸口,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
谢津渡跟进来,不动声色地锁上门,踱步至她身前:“要帮忙吗?”
“不用。”她低着头,拿纸巾吸衬衫上的牛奶,全然没发现男人脱掉了板正的西装外套。
等反应过来,男人已然到了身前,紧身马甲勾勒得他比例极佳,肩宽腰窄。
“牛奶这样被纸巾吸走太浪费,不如给我喝。”
给他喝?她略微思考了一下,耳朵瞬间红透,低声骂了一句:“无耻。”
谢津渡没勉强,慢条斯理地摘掉袖箍,交叠长腿坐在她的工位上,薄低皮鞋锃光瓦亮,那模样不仅坏还痞,怎么看怎么像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反派。
周景仪丢掉纸巾说:“我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吗?”
他拿过她放在桌上牛奶罐,抿了两口,“说吧。”
“咱俩真要异地恋了。”
谢津渡握着奶罐的手顿住:“妈不同意我去粤城?”
!
周景仪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你要过去多久?”
“不确定,可能要先待一个月,后面再抽空过去。”
谢津渡闻言,情绪明显低落下来,脸黑的跟乌云笼罩的天空似的。
周景仪只好哄:“中间你可以来看我,反正也不是太远啦,坐飞机三个小时就到了,我们家不是有直升飞机嘛。”
谢津渡勉强同意。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
他摁了摁太阳穴道:“真是晴天霹雳。”
“小别胜新婚啦。”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得去建功立业,争取让王姨早日搬离我们家。”
他当然舍不得,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
晚上洗过澡,周景仪靠在懒人沙发里敷面膜。
谢津渡进进出出,一样样帮她收拾行李。
粤城那边天气热,他帮她带的都是夏天套装,内衣、袜子折叠得整齐,再用密封袋装好。
除了衣服,他还帮她准备了帽子、防晒霜、水乳、卫生棉和常用的药品。
“怎么还有卫生棉啊?”周景仪忽然问。
“你生理期还有七天。”男人淡淡应了一句。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她有些惊讶。
谢津渡偏头笑了笑:“你的事我都记得清楚。”
“啧,就暗恋我呗。”她扯掉面膜,拿化妆棉擦掉脸上残留的水渍。
“明恋你。”他纠正道。
东西收拾好,他又叮嘱她各项物品的摆放位置。
“身份证和充电器在你随身的小包里,护肤品在红色盒子里,药品在……”
“知道啦。”她打断他的念叨。
谢津渡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说了你恐怕也记不住,找不到给我打电话。”
周景仪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上学那会儿,他们每年放暑假,都会一起旅行。
赵文丽从来不帮儿女收拾行李,也不许家中保姆帮忙,她和哥哥出门的行李都是自己收拾。
她最讨厌装这装那,每次都是拿吃的把谢津渡哄来帮忙,自己则在一旁偷懒。
最开始的时候,谢津渡是她的辅助,之后渐渐成了主力。他们太熟了,她的东西放在哪里,他都门清。
进入青春期后,男女有别,除了内衣她自己收拾,剩下的都是他弄。
她一直到高中都不会做那些简单的小事,比如铺床、折叠衣服。
这些事保姆会做,保姆不做的时候,谢津渡会做。
那天,她坐在床沿上,边看他收拾东西边感叹:“谢津渡,你要是我亲哥多好啊?”
少年头也没抬一下,轻哼一声说:“我才不想当你亲哥。”
“为什么啊?”她问。
“不为什么。”她从床上跳下来,蹲在他旁边气呼呼质问,“难不成你嫌弃我啊?”
“没。”
“那你为什么不想我做你妹妹?我不好吗?”
他别开眼道!
:“笨蛋,
当亲哥还怎么和你恋爱结婚?”
谢津渡说话声很轻,
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她也才知道恋爱是什么意思,那是青春期里的禁忌词。
可那禁忌词,从谢津渡嘴里说出来,竟然不像洪水猛兽。
她的脸蛋儿一下红透。
房间里太闷了,她匆匆往外跑——
脑袋“砰”地一声撞到了门框上,疼得她直冒泪花。
谢津渡听到动静,急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过来问:“撞哪儿了啊?”
“这儿,”她指了指脑门,委屈巴巴地说,“痛死了。”
谢津渡叹气:“红了一大块,你别动,我给你吹吹。”
“嗷。”她应了声,咬着唇等他吹。
温热的呼吸吹拂过额头,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他好看的下巴,她收回视线,不敢看他,手心出了汗,指尖蜷缩在一起。
周迟喻上来叫他们吃饭,正巧撞见这一幕,一阵狠骂:“姓谢的,你臭嘴噘我妹额头上干嘛呢?男女有别,懂不懂?”
谢津渡先去了楼下。
周迟喻在楼上骂自家妹妹:“周月月,你脸红成这样干嘛?”
“天……天热。”她说完,推开他,一溜烟跑下楼。
周迟喻怀疑谢津渡亲了她,下楼后,又拎着谢津渡揍了两拳。
想到这里,竟觉得好笑。
再回神,她抱住他的腰,说:“完了,谢津渡,我现在就舍不得你怎么办?”
“那你干脆和妈说不去了。”
周景仪叹气:“我也不想去啊,要是留在北城,妈肯定要检查我的肚子,能躲一时是一时。”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点破。
她握拳,视死如归般:“我想通了,等回来我就和她摊牌。”
“这回又敢了?”他在她头顶说话,声音带笑,低低的很好听。
“我就和她说,我虽然没怀,但是正要和你备孕,我身体健康,你身体也健康,要是想要小宝宝,很快就会有。”
第 47 章 第 47 章 “送来给你摸。”……
第47章第47章“送来给你摸。”……
47.
谢津渡今晚很凶。
临别在即,她舍不得,有意纵容。
卧室里只点了一盏小灯,女孩纤细洁白的小臂缠绕着男人紧实精壮的背肌,指甲上的绿色猫眼石有节奏地闪着光,宛如跳动的甲壳虫。
她吃不消的时候,就把难受转嫁给他——
抓他、挠他、掐他,指甲尖嵌到皮肉里,留下一串迤逦的痕迹。
他将她的手从后背上拿下来,手指强势撬开她柔软的指缝,反扣着摁在被褥里,吻痕覆盖了一遍又一遍,各种花招全使出来,温柔讨好,野蛮惩罚。
她穿了一件白色薄纱睡裙,这会儿裙摆揉皱,成了一朵软塌塌的纸玫瑰。
等她眼里的光散了,谢津渡才略微松开她。
手臂撑在身侧,上身翘起,似一尾凫水而出的鲸鱼,“啵”地一声离开。
皮肤上的汗水,接触空气后蒸发,有些冷,她收紧小腿,勾住他的腿弯,不让他走——
像是挽留,又像邀请。
男人愣了一下,鼻腔里逸出一声浅笑,他痴迷于她这种意识混沌下的依恋。
身体的反应是灵魂的镜子。
他的心也快要成融化的黄油了。
他俯身过来,亲了亲她的眼皮,拇指抚摸着她的眉毛哄:“乖,我喝口水就回来。”
谢津渡坐在床尾喝水,橘色的光落在他的后背上,颈骨凸出性感,肌肉很薄,纹理清晰,布满了新鲜的伤痕。
一想到这些伤痕都是怎样留下的,她就有些羞耻。
低头看看,她身上也留下不少艳丽的红痕。好淫啊!
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张潮红未退的小脸。
听到他喝水,她又弹弹腿,吵着说渴。
他端着水杯,偏头问:“自己起来喝,还是要喂?”
他声音低低的,夹杂着些许没有散去的喘息,有点哄骗意味,又莫名缱绻。
“要你喂……”
谢津渡往杯子里添了水,走到床头,“躺着我用嘴喂你吗?”
“不用。”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
他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大半夜表演蚕宝宝?”
“没有。”她矢口否认。
“那就是勾人的新手段?”
“才不是。”她瞪了他一眼,模样有些凶,却越发娇俏灵动。
“完了,我都起反应了。”
“你……”
他剥鸡蛋似的把她从被子里往外剥——
他剥,她盖,打地鼠似的。
旁的事情上,他都好说话,偏偏在这事上,他不高兴和她打商量,直接来了硬的。
周景仪“哎!哎!”地叫两了声:“都凌晨一点了,我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谢津渡退而求其次,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鼓起来一块,她看不到他的!
脸,心里空荡荡的,有些慌。
“你……你做什么?”她蜷缩起脚趾,心脏乱跳。
“做标记。”他闷在被子里说。
“做……标记?”
“对。”用动物最原始的气味、体液标记她,让外面的野狗退避三舍。
潮湿的吻落下,很痒,她抖了一下腿,想躲,却无法挣脱,只能咬着手背喘气。
之后,她又试着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谢津渡,明天,你还是别送我去机场了吧。”
“为什么?”他的回答在亲吻声里混杂着,很糊。
“万一……嘶……你别咬,万一……我舍不得你,掉眼泪多丑。”
“怕什么……”他在暧昧的吻/啧声中断断续续地回应,“你哭的话……我给你挡着,宝宝,真可怜,你快要融化了。”
后面,她没再说话,因为应付不过来。
“不……要了。”她嚷着。
“不行,不喂饱你,我们小猫出门又馋鱼。”
她光是听着就不行了。
要是掀开被子,还能看到男人那双发红充血的眼睛。
*
次日一早,谢津渡神清气爽,周景仪蔫蔫巴巴。
衣服鞋袜都是他帮忙穿的。
她严重怀疑他是狐狸精变的,专门采阴补阳。
到了机场,她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谢津渡把她的行李送去托运,再回来送她到安检处排队。
他想到什么,忽然问:“蒋时亦和你一趟飞机吗?”
周景仪没打算骗他,说了实话:“他提前开车过去了,会到机场接我。”
谢津渡没说话,脸色沉下去。
她发现端倪,笑着打趣:“你该不会又要吃醋吧?”
谢津渡故意不看她,别开眼,吐了口气:“我现在哪儿敢吃醋啊,一会儿找地方偷偷抹眼泪去。”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晃荡,娇娇俏俏地哄:“别不高兴啦,我不跟他住一个酒店,我每天早晚给你打电话,让你查岗。”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担心那个,照顾好自己。”
“真不担心?我怎么不信呢?”
谢津渡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走吧,到你了。”
这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次分别。
谢津渡白天忙赵文丽布置的工作,晚上处理伦敦那边的事情。
期间,周景仪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略感快慰。
电话一挂,家中又陷入一团死寂。
她不在,房间很空,安静的没有一点生机。
他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睡觉了。
怀里没有了柔软的馨香,他躺在那里跟木乃伊无异。
曾几何时,他与孤单为伍,习惯了漫漫长夜,现在根本不能适应。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她,干脆把她的枕头抱过来,细细嗅上面的味道。
心脏蒸腾起炙热的焦渴,一整晚他都在做梦,梦里全是她。
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从他身上流!
淌过,又在梦里蒸发殆尽。
醒来后,灵魂和身体一样空荡。
穿衣洗漱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不适——
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路口,肖萍背对着他往马路对面走,之后,警察围过来找他讲话。
他试图逃跑,可是脚动不了,血液浸透了他的裤脚。
和周景仪结婚后,他精神平静,没吃药也没有发病,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病好了。
事实却并非如此。
谢津渡屈膝跪在地上,用力捶打着脑袋,与自己做着对抗。
阳光刺眼,冷风拂面,那些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刹车声、鸣笛声、讲话声、还有他自己的哭声。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却找不到回归现实的入口。
他用力推搡着空气里的虚无,歇斯底里地大吼:
“妈,你不该来这里。”
“你是假的,你已经死了。”
“你们这些警察也都是假的。”
怒吼变成了一阵阵痛苦的哀鸣:“月月……月月……月月……”
那种尖锐的爆发,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他浑身被汗水湿透,蜷在地板上。
耳畔忽然响起一阵音乐,他闭上眼睛,不看马路,努力用耳朵寻找声音的来源。
半分钟后,他跌跌撞撞地拿到了手机,闭着眼睛接电话。
周景仪在那头温柔地说话:“谢津渡,你昨晚有没有想我啊?”
“想。”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这边的早茶很好吃,下次,我们一起过来旅行。”
“嗯。”汗珠在他额头上滚动,他掀开眼皮,终于看到了房间里褐色的地板。
紧接着,那些折磨他的画面,神奇般地消失了。
下午,他给自己的心理医生打去越洋电话。
这次发病,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的导火索,突如其来。
他将两次发病的情况如实说明。
那位英国医生,思考半晌说:“aron,我对你现在的病情,有两个方向的判断。一是,你可能快好了,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医学奇迹;二是,你可能遇到了更大的麻烦,一旦你的妻子和你长时间分开,你的病会比之前更严重,爱是双刃剑。”
他懂这位医生的意思。
医生继续说:“为了你的健康考虑,你现在最好和你妻子分开,之后,我用药物替你控制到之前的状态……”
谢津渡当即拒绝:“不,我不需要。”
电话对面叹了声气,劝说道:“我曾经有过一位患者,他被爱短暂治愈,再被爱彻底毁灭,最后,药物也控制不了他的病情,他受不了无休止的折磨,选择了自戕。”
谢津渡沉默良久,说:“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让我离开她,跟自戕没有区别。除她以外,我再无别的欢愉。”
哪怕明天粉身碎骨,今夜也要将头颅朝向月亮。
“你……”英国医生知道多说无益,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后,终止了这场远程对话。
!
那之后,谢津渡每天都会按时吃药。
周景仪在粤城待了两个礼拜,每天早、中、晚,她都会给他打电话,聊三餐,聊天气,聊那边的所见所闻。
比起那些抑制他发病的药物,她的寥寥数语更能治愈他。
每天晚上九点,是他们固定视频通话的时间。
谢津渡会提前半小时终止伦敦那边的会议,洗澡换衣服,打扮整齐等她。
几次之后,周景仪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哪有人天天晚上睡觉前还穿风衣、穿西装弄发型的?
她没忍住,问他:“你是不是打电话前都专门打扮过?”
“被你看出来了?”他在屏幕里笑起来,灰紫色的眼睛溢满了光。
“干嘛要打扮?”
男人撩起眼皮望过来,声线低沉温柔:“我就是想你更喜欢我一点。”
“你成功了,我很想念你。”
“有多想?”他问。
“我啊,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她眨眨眼,学他之前的语气,表情乖的不行,一会儿又撑着下巴不正经起来,“可惜,只能看不能摸,怪没意思的。”
*
粤城这边的项目,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今天工作告一段落后,蒋时亦提出要请周景仪吃饭,并商量下一个进度的计划安排。
天气热,她没忸怩,坐上蒋时亦的车去了饭店。
窗外街景流淌,蒋时亦笑着介绍沿途景点。周景仪兴致缺缺,但还是礼貌地接着话。
“姐姐,房子的事,我和我爸说过了,可以卖,等回北城就可以办手续。”
第 48 章 第 48 章 “明天再忙工作,今晚先…
第48章第48章“明天再忙工作,今晚先……
48.
台阶下方的黑色小车还没走,窗户敞开,蒋时亦微侧着脸目送周景仪走上台阶,再看她跳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和喜欢的人相处,原来是这般模样,完全不似刚刚在他车里那样不耐烦。
谢津渡也注意到了蒋时亦,目光越过明灭的灯火与他对视上——
男人眼神冰冷肃杀,充满敌意,如同一头雄狮在警告贸然闯进领地的入侵者。
蒋时亦从未在旁人身上体会到这种压迫,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紧接着,他关闭车窗,发动引擎,和那辆车一起消失在长街上。
算算时间,谢津渡上飞机的时间差不多正好是晚餐点,周景仪询问:“你吃饭了吗?”
“没来及吃。”谢津渡和她说着话,眼中的冰冷很快被柔情取代。
她从他怀里下来,大大方方地牵上他的手说:“走吧,我带你找地方吃晚饭。”
粤城已入夏,晚风拂面凉爽舒服,走了不多远,遇到了一条小河,水声阵阵,金波潋滟,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水腥味。
这里的生活节奏比北城慢上许多,河岸上挤满了各色小摊,熙熙攘攘,讲话声一阵接着一阵,很是热闹。
她带他去了粤城有名望江楼,像个本地人一样熟络地点餐。
漂亮的指甲随着翻动的单页跳动,她时不时和他说上几句话,眉宇间自有一种灵动。
谢津渡对食物没有太大的兴致,但喜欢她海棠花色的唇瓣,以及百灵鸟一样的嗓音。
早知道就不说没吃饭的事了,这会儿弄得他原地起相思,心里泛痒痒,直想把她从对面抱来怀里亲。
公众场所那样做未免孟浪,他只能暂时忍住。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他见她取筷子吃菜,不禁笑起来:“我以为,你刚和蒋时亦约会回来有吃过饭。”
周景仪不高兴地撇撇嘴:“谁和他约会了啊?”
“他送你到酒店门口。”
周景仪撑着下颌,脚尖在他小腿上点了几下,美目含嗔:“真是难为你忍到现在才问,要不我拿点纸巾给你,你先找地方哭一会儿?”
“谁说我没哭,我都哭了十几天了,你也不知道哄哄。”这句话他故意掺着委屈,又莫名惹人发笑。
周景仪手肘支在桌面,朝他勾勾食指,示意他靠近些,笑意狡黠,像只小狐狸。
他一本正经地低头吃菜,拒绝:“这里人太多了,不亲。”
她别过脸,喝了口水说:“不亲算了,我可哄过了。”
他起身,从对面移过来,和她挤在同一张沙发凳上,垂眉握住她的手腕,贴到唇边,轻轻嗅了嗅,温热的唇瓣啄在她的掌心,声音低低的:“月月,这些天,我好想念你。”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情弄得小鹿乱撞:“你……你还是坐对面去吧。”
“饿了,你喂我吃。”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手腕,在那里留下一枚豆沙色的压印。!
他今天出门也有特地打扮过,耍无赖的时候依旧帅气。
周景仪被男色迷眼了,同意喂他。
一顿饭,耳鬓厮磨着吃了个把小时。
再出门,河边的小摊子上没了之前的热闹,陆陆续续有人要回去。
周景仪拉着他消食,顺便四处瞎逛。
碰到一个卖耳钉并且可以免费穿耳洞的小摊,她看中一款情侣耳环,心血来潮,拉谢津渡过去打耳洞。
他本来是不介意打耳洞的,但心里起了些坏心思:想让她多撒会儿娇。
周景仪果真在哄他:“据说,一起打耳洞的人,下辈子还会再遇见。”
谢津渡哼了哼,不赞同道:“照你这么说,打耳洞的师傅,下辈子岂不是很忙?”
“求你啦,一起去打一个嘛。”她晃着他的胳膊,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谢津渡适时抛下条件:“我怕疼,你得在打耳洞的时候,说我爱你才行。”
“多肉麻啊。”她有些抗拒。
“那我不去了。”谢津渡故意拿乔。
“我说,我说,不就是舌头打个滚的事嘛。”她把他摁在塑料椅子上,示意那个穿耳洞的女生做准备。
□□打下去的一瞬间,周景仪十分大方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谢津渡侧眉望过来,讨价还价:“是不是打一个耳洞,你说一句我爱你呀?”
“也行。”反正,这个又不费体力。
于是,左边打完换右边时,她又说了一句:“我爱你。”
谢津渡尝到了甜头,扭头对那个打耳洞的女生说:“左边耳朵打六个,右边耳朵打六个。”
周景仪听完,捶了他一记,轻骂:“你疯了,打那么耳洞多干嘛?”
他勾过她的手指,团在手心握住:“没疯,六六大顺,图个吉利。”
一个耳洞,换她一句我爱你,十二个耳洞,换回十二次告白,这对他来说可太值了。
他甚至嫌弃打的不够多,应该要打六十个才好,疼也没关系,流血也没关系。
听她说那些话,他简直开心的要死。
离开摊子时,谢津渡两边耳朵上各戴了一排亮晶晶的耳钉,光照上去都刺眼,和他身上板正的西装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景仪不禁失笑:“叛逆期都没见你这样过。”
男人低低叹了声气:“有什么办法,我不就是想听自己老婆告白嘛。”
原来因为这个,她的心骤然软下来,就算他不打耳洞,想听这些话,她也会说的。
周景仪的耳洞也是和谢津渡一起打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很多年前——
那时候,不过十四五岁,她见什么都新鲜,又爱美。
他们一起报名了青少年拉丁舞比赛,为搭配裙子,主办方要求女生都戴耳饰。
她没有耳洞,只能戴耳夹,两场热舞过后,左边的耳夹不翼而飞。
从更衣室出来,她向谢津渡抱怨:“我耳夹掉了。”
他淡定朝她摊开手心:“你整理衣服的时候,我回去找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周景仪看着他有些惊讶,耳夹这种东西太不起眼了,她自己掉了都没感觉。
不光是耳夹,他对她的一切都很关注。
她接过耳夹要戴,却犯了难:“谢津渡,我这手套太滑了,你能帮我夹一下吗?”
作为舞伴,作为朋友,他都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那枚亮闪闪的耳夹再次回到了他指尖。
女孩耳垂很白,指腹碰上去软软的,像是某种入口即化的布丁。
只是,他不太会摆弄女孩子的东西,手指有些笨拙,连着碰了几下,女孩的耳垂变成了粉红色,仿若一小片花瓣。
外面放着有节奏的舞曲,声音嘈杂,他们这里则显得安静许多。
他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是被花瓣惹乱的心跳,鼓点一样,砰砰砰……
“很难弄吗?”她问。
“快好了。”他低头靠近,鼻尖不无意外地嗅到了她头发上的香气,手心开始出汗,手指变得湿漉漉的。
那湿意摩擦到她耳朵上,惹得她不断往镜子里看。
谢津渡穿了一件露臂舞蹈服,隐隐有了薄薄的肌肉,很是青春洋溢。
好不容易把耳夹弄好,他抬起头,松了口气。
周景仪在镜子里同他说话:“谢津渡,我才发现你穿舞蹈服很好看耶。”
他面无表情道:“你反应迟钝。”
周景仪赌气打了他一记:“你才反应迟钝呢。”
“谁说的,我一直觉得你漂亮。”
非常直白浅显的一句话,惹得她面红耳赤。
她在镜子里偷偷瞄一眼谢津渡,发现他的表情没什么异样,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笨蛋。
“耳夹夹久了好疼的。”她捏着裙子开始转移话题。
“不戴不就好了?”
“你看到她们戴的耳坠有多漂亮吗?”
“没注意。”他从来不关注她以外的人穿什么衣服,如何打扮,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周景仪嘟囔:“下次复赛也要戴耳饰,要不你明天陪我去打耳洞吧?”
那时候打耳洞的地方并不多,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
真到了那里,她又开始打退堂鼓,缩在他身后不敢出来,小乌龟似的。
谢津渡千哄万哄,她就是不肯。
“月月,快点啦。”
她掐着他的胳膊说:“你催什么催啦,你没看到这多吓人吗?你们这些男生就是不知道女孩子的辛苦。”
“那我们回去,不打了。”谢津渡无奈,想领着她闪人。
“不行,不行,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她一把拽住他,将他扯回来。
“那要怎么办?”他问。
周景仪把他拉到一旁窃窃私语:“电视剧里,那些大侠中刀受伤的时候,都要咬个东西才能拔刀,那样子就不疼了。”
“所以?”
她扭扭捏捏说:“你能把你的手臂给我咬吗?”
他一听,转身走了。
!
她急忙追上来,
“谢津渡,
你去哪儿啊?你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反正来都来了,我轻点咬你。”
“我去洗手。”直接咬多脏。
“原来是去洗手,真是贴心。”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特地用了洗手液,手臂香香的。
周景仪这才壮着胆子坐下,他配合着把手臂递到她嘴边让她咬上。
那打耳洞的姐姐在笑:“准备好了吗?”
周景仪点点头,朝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
□□打耳朵,速度很快,没来及反应,痛就结束了。
她刚刚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
换另一边耳洞的时候,她转过去,没再咬他。
他盯着手臂上的湿漉痕迹和浅红色的齿痕,不自觉红了耳朵。
她刚刚没有咬他,而是用牙齿和嘴唇亲了他。
色情一点说叫吻。
他不动声色地把那潮湿的水液擦到裤缝上,心脏一阵狂跳。
晚上洗澡时,他故意避开了那块皮肤。
睡前,他对着光,反复看那块被她碰过的皮肉,总感觉那上面的水液还在。
要是打耳洞再疼一点就好了,她肯定还会因为害怕吻他第二下……
那天晚上,他梦到了她粉色的嘴唇和吻,血液里的躁动因子像是在燃烧,折磨得他骨缝发痒,乱糟糟的情绪像雨后猛长得的竹笋。
谢津渡从回忆里抽离,侧眉看向身旁的妻子,目光柔情似水。
“月月,要接吻吗?我想和你接吻。”他说的直白,声音有些哑,眼睛直直勾勾似漆黑的漩涡。
“现在?现在吗?”她心跳怦怦,做贼似的往四周打量一圈——
这会儿时间有点晚,但路上还有其他人的,好像不太行。
谢津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牵着她,快步到了一棵悬铃木后面。
粗壮的树干遮蔽了大部分的灯光,树影是藏秘密的好地方,却不隔音,几米开外还有人在谈笑风生。
“现在没人看见了。”他小声附耳过来说。
“可是……”话没说话,她的唇被他轻轻吻住了。
炙热的呼吸在鼻翼间交换,柔软潮湿的唇瓣贴上来,舌尖被他反复含/弄,喘息溢出嗓子再被堵回去。
她被吻得有点发蒙,缺氧似的倚在他心口。
“怎么突然要接吻啊?”
“喜欢你,想念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一直到现在。
“哦,”她笑,“我也挺想念你的呢。”
第 49 章 第 49 章 心脏像是陷进了软烂的泥…
第49章第49章心脏像是陷进了软烂的泥……
49.
谢津渡到粤城的第二天,给岳母打电话,表示自己要留在粤城照顾孕妻。
赵文丽本来不大放心,算算时间又同意了。产妇怀孕过了头三个月,基本坐胎稳定,流产风险小,夫妻两人待在一块儿有益于产妇的身心健康。
那之后,小夫妻俩在粤城过了几个月黏糊糊的二人世界。
六月初,赵文丽见女儿预产期临近,专门派了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过去接替工作。
当天下午,夫妻二人喜滋滋飞回了北城。周景仪打算先在家修整两天,再去面对亲妈的雷霆风暴。
今天的晚饭,依旧是谢津渡掌勺。他在厨房忙活,周景仪则在餐厅插花。
今天买到了稀缺的粉色荔枝玫瑰,她心情好,边修剪枝叶边哼歌。
谢津渡偶尔停下手里的动作,听她唱走调版的《平凡的一天》,嘴角忍不住上扬。
花插好了,她又进来给他打下手,其实没什么要帮忙的,左不过是拿拿盘子、找找餐盘垫,再偷偷欣赏一下自己老公的绝世美貌。
不多时,冬阴功汤炖好了,一揭锅盖,蒸汽飘散,香气四溢,番茄浓汤打底,汤汁浓郁,里面放了口蘑、虾仁和鱿鱼须,撒上香菜,颜色丰富。
砂锅既烫又沉,周景仪没费事帮忙,拿上小勺和瓷碗,坐在餐桌上,等着品鉴。
她尝了一小口汤,举着勺子一本正经地夸赞:“谢大煮夫,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餐厅里光线明亮,映得女孩肤色洁白胜雪,她吃到了喜欢的食物,双颊透粉,眉毛上扬,长睫毛眨啊眨,瞳仁晶莹透亮,似泡在泉水里的月光石。
谢津渡有些忍俊不禁,他的厨艺进没进步不知道,反正,自己妻子哄人的本事肯定见长。
“谢津渡,你知道怎么形容今晚这道汤吗?”
“怎么形容?”他走过来,扶着椅背,立于桌旁,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上。
“酸辣鲜香,简直绝了。”周景仪捧着腮,笑盈盈给出最高评价。
“那有奖励吗?”他将衬衫袖口放下来,稍作整理,俯身过来,掌心撑在桌沿上,将她虚抱在怀里,男人小臂线条流畅,隐隐可见手背上凸起的筋络,和她纤细柔软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她嗅到他身上淹没过来的气息,绷起脚尖,隐隐有些紧张:“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谢津渡没说话,目光紧盯着她的唇,仿佛那是什么势在必得的猎物。
他的身体对她有种瘾,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心脏。
有人说,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会对彼此没有感觉。
他全然没那种体会,他总是想霸占她的所有,侵吞她的气息,想将灵魂撕扯成片贴在她的影子上,想做蜜蜂对春花做的事……
她看懂了他的眼中赤裸、热辣的占有欲,心跳怦怦,耳朵不自觉发烫。
为掩饰心虚,她抬手在他手臂上捏了一记,轻骂一声:“坏!
狗。”
谢津渡拉开一侧的椅子坐下,轻笑出声:“我都没说我要什么吧?你乱想什么?”
“我可没有乱想,一会儿吃完饭出去跑步。”消耗消耗他的体力,省得他晚上磨人。
谢津渡拿过她的勺子,喝了一口汤,懒洋洋道:“有人想作弊。”
“才没有。”
晚饭过后,两人各自去衣帽间换衣服。
周景仪挑了好半天,最终换上一件淡紫色的运动背心。
那背心的肩带没弄平整,她抬臂整理,露出一截紧致的马甲线和一个漂亮的腰窝,肤色白的像溢出的牛奶。
谢津渡换好衣服到门口等她,只看了一眼,眸色便暗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走近,屈膝在她身后蹲下,鼻尖蹭到那个小窝上轻轻嗅了一下——
后腰上突如其来的痒意,吓得她一跳,再看,竟是谢津渡。
她抚着心口嗔怪:“你怎么进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身后的男人没说话,张嘴在她腰窝上咬了一口,痒意由点及面扩散到四肢百骸。
她想转过来,却被他的大手牢牢扣住了腰,“谢津渡,我们还是先去跑步吧?”
“不急,先亲一会儿。”他声音沙哑低沉。
说是亲一会儿,实际他又亲又吮,唇舌交替持续了十来分钟,仿佛那里能流淌出甜甜的蜜糖。
她僵在那里,心脏像是陷进了软烂的泥沼,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她抵挡不了他的这种勾引,只好说:“去跑步啦。”
“好。”谢津渡终于肯站起来,虎口擦擦下巴,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周景仪脸色潮红,将背心下摆往下拽了又拽,还嫌不够,干脆扯了一件薄外套罩在外面,遮挡住后腰的湿漉印记。
谢津渡双手抄兜,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心机得逞后的满意笑意。
这样漂亮的腰窝,当然只能他看。
*
赵文丽吃过晚饭,收到了粤城那边发来的消息,这才得知女儿提前回北城了。
她想念周景仪,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做小夫妻的电灯泡,干脆给儿子打了通电话:“你整天忙工作,也没见你关心自己妹妹。”
周迟喻傲娇地哼了哼:“您怎么什么事儿都要扯我啊?您把她派去粤城那么久,还怪我不关心她?”
赵文丽清了清嗓子说:“月月回来了,晚上,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看我妹还要顺便看谢津渡,想想就烦。”到现在,他想到谢津渡那句迟喻哥哥都想吐。
“你就看美国那位不烦,还是得给你找个女朋友。”赵文丽自然知道儿子软肋在哪里。
“行,行,行,我去,少往我心上扎刺儿。”
周景仪和谢津渡跑步回来,远远看到别墅门口停着两辆车——
一辆稳重,一辆骚包。
稳重的那辆是她妈赵文丽的车,骚包的那辆是她哥的。
周景仪低头看一眼自己平坦紧致的小腹,暗道一声完蛋,她捂着脸想溜,被眼尖的周迟喻叫住:“!
你俩大晚上哪儿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我们……我们出来散散步……”她咬着唇,直往谢津渡身后躲。
周迟喻抬腿走过来,“这都快十一点了,你俩这是什么作息。”
“我……我……”
“你什么你?”周迟喻看了周景仪一眼,蹙眉“咦”了一声,“你肚子怎么没鼓?”
算算时间,她怀孕也有六七个月了,再怎么瘦,肚子也不可能平坦成这样。
赵文丽也注意到了,快步走过来——
周景仪吓得直哆嗦,死死攥紧谢津渡的手不肯松。
“出来。”赵文丽命令。
周景仪不得不从,脑袋低着,一句话也不敢讲。
“你肚子怎么回事?”赵文丽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你俩把孩子给折腾没了?”
“不……不是……”周景仪还没来及解释——
一旁的周迟喻,一把扯住谢津渡的衣领,挥拳砸过去:“姓谢的,你是不是人,我妹怀着孕,被你折磨成这样,我非揍死你不可。”
“哥……哥!哥——”形势所逼,周景仪只能高喊一声,“我根本就没怀孕。”
“什么?”
“是你那天非要打谢津渡,我情急之下才说怀孕了,谁知后来……”说到这里,她绞着手指看向赵文丽,“妈,要不,您打我吧。”
谢津渡上前拦住她,和赵文丽认错:“妈,这是我的错,不能怪月月。”
“姓谢的,你敢借这个事骗婚。”周迟喻作势要捶他——
被周景仪拦住:“哥,事情闹成这样,你也有责任。”
“怎么?这还是我的错?”周迟喻火冒三丈。
“谁让你老是要打他……”周景仪说完发现这句有点没良心。
“我打他?我打他是为了谁?”周迟喻快气疯了,“那好,既然你没怀孕,明天我亲自帮你去民政局取号离婚……他要是不肯签字,我摁他手签。”
“不行,我不同意!我和谢津渡感情很好,凭什么要离婚。”
周迟喻扯松了衣领骂道:“你就是被姓谢的喂了迷魂汤。”
“够了,”赵文丽揉了揉太阳穴,“别在外面吵吵,进屋说。”
周景仪挽上谢津渡进屋,顺便给赵文丽搬了把椅子。
周迟喻咋咋呼呼要吵架,被赵文丽抬手拦下,“津渡,你来说,这事儿怎么办?”
谢津渡握住妻子手指说:“我喜欢月月,月月也喜欢我,我们不会离婚,这是确定的事。”
周景仪见亲妈要凶谢津渡,忍不住又要护——
赵文丽看了她一眼,周景仪自觉退回去。
“你们不离婚,但是欺骗了全家人的感情,我、月月爸爸,还有月月的爷爷奶奶都在盼望这个孩子的到来,我们的亲朋好友也都知道这件事……”
周景仪小声嘟囔:“有什么关系,我和谢津渡再慢慢怀宝宝不就行了。”
谢津渡则拍拍妻子的手同赵文丽说:“孩子的事,我们也想过要弄假成真,但最终决定晚些时候再要。月月现在还小,我!
也不够成熟。在恰当的时候,我们会有孩子,我也会担好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赵文丽点点头,略感宽慰。
前面欢喜,担忧,现在心里空落落的。
女儿这头催不成,她又打起了儿子的主意:“周迟喻,你明天给我去相亲,早点娶个老婆回来生。”
周迟喻气得直嚷嚷:“凭什么我啊?您这是城门失火,殃及迟喻,我不同意,您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老婆也没给我生娃的义务。”
赵文丽看女儿气,看儿子更气,索性拎着包走人。
周迟喻等赵文丽走了,抡起拳头又想揍谢津渡。
周景仪死死挡上去,“哥!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
谢津渡也跟着说:“哥,我也有错。”
周迟喻这才作罢,甩甩袖子出门。
周景仪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吐了口气,眼神都呆滞了,“可吓死我了。”
谢津渡捧着她的脸,鼻尖靠过来亲了亲。
*
那之后不久,蒋时亦打电话让周景仪去看房。
为了给谢津渡制造惊喜,她去看房时并没叫他一起。
别墅长时间没人居住,大门打开,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让人眉头直蹙。
客厅里漏雨,地板上攒了不少积水,墙壁上生了暗绿色苔藓,屋内家具摆件扔的扔,坏的坏,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光彩。
她捂住嘴,眼窝酸涩,喉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
谢津渡的家就这样好端端地没了,那时候他得有多难过……
蒋时亦不明白周景仪为什么相中这栋破烂房子,揉揉鼻子说:“你要是不着急,回头我找人来修修。”
“没事,我会请人来重新装修,我会让它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她径直往里走。
穿过客厅,右拐就到了谢津渡曾经的房间。
里面和外面一样坍圮破败,他的床上堆满了砸碎的东西,书桌倒在地上,地板也腐烂了,踩上去吱嘎作响。
周景仪吸了吸鼻子,心脏像是挨了一记闷拳,闷闷的疼。
她不忍再待,转身出去。
路过客厅的一面墙壁,她在那里驻足良久。
白墙泛了黄,但还保持了一点当年的模样。
墙壁上记录着她和谢津渡从小到大的身高。
蓝色蜡笔划痕是谢津渡的身高,红色则是她的身高。
记忆像洪水一般涌进脑海——
谢津渡四岁生日,赵文丽带着一双儿女来给他过生日。
吃过蛋糕,肖萍忽然把儿子叫到墙边,用蜡笔比着他的头顶,画了一道印记。
“阿姨,你们在做什么?”她那时候小,胆子又大,看什么都好奇。
肖萍笑着说:“在记录津渡的身高,月月要记录吗?”
“要。”她说着话,从沙发上爬下去,迈着胖嘟嘟的小腿跑来,学着谢津渡刚刚的样子贴墙站好。
肖萍换了支蜡笔,在她头顶轻轻一画,“我们月月比津渡高呢。等你长大做我儿媳妇好不好啊?”
!
她不懂什么叫儿媳妇,只是单纯地问:“做你儿媳妇,就能让谢津渡每天去我家睡觉了吗?”
肖萍笑着点头:“是这样。”
“那长大是多大啊?”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大概要这么高。”肖萍说着话,拿黑色蜡笔在墙壁上画了一道印儿。
第 50 章 第 50 章 “唔……痛,你轻点。”…
第50章第50章“唔……痛,你轻点。”……
50.
日头很烈,晒的人头皮发烫。
周景仪看看时间,主动邀请蒋时亦去附近的餐馆吃午饭。
她选的饭店很有格调,日式装修风格,室内光线柔和,布置干净,菜品口味也不错。
蒋时亦喝了两口西瓜汁,问出心中疑惑:“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买这栋别墅?”
别墅的地段虽然不错,但修缮经费不低,聪明人不会买那里做投资。以她家的财力,根本不会缺一栋别墅。
周景仪停下筷子说:“那里面有我小时候的记忆。”
“你小时候在那里长大的?”
周景仪摇摇头:“那是我竹马的家,我以前常常过去玩儿。”
“你还有竹马?”他这回有点惊诧了。
“当然有啊,”她把手反过来了,垂眉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笑,“不过现在他是我丈夫了。”
“你都结婚了?”他有些不信,圈子里的女孩大多爱玩儿,很少有这么早结婚的。
“对,英年早婚,上次在马场你见过他。”
“原来是他……”难怪那男人看他的眼神带刀,跟要吃人似的。
她挑挑眉笑:“嗯,就是他。”
“那你就没有遇到过心仪的天降?”
“有遇到过吧,”她喝了口水说,“最后好像都被竹马打败了。”那些天降总是欺负她的竹马,没一个好东西。
她说话时,眼睛里无意间流淌出的温柔,让他想到从前在奥克兰留学时常去的bluespring——
蓝色的泉水,清莹透明,天气好的时候金波荡漾,他本以为这世上再没东西比那里漂亮。
眼前却遇到了。
可惜认识的太晚了,他没做成她的天降,心里涩涩的,有点惆怅。
不多时,蒋伟带着房屋中介的人赶到了。
购房合同是现成的模板,只需要商讨价格,往上填,蒋伟开出价格后,周景仪甚至没有还价,直接在购房合同上签了字。
合上笔盖,周景仪忽然问:“蒋叔叔,您之前接手北城生物时,认识一个叫刘颖的女人吗?这栋房子曾过户到了她的名下。”
“没听过,”蒋伟交叉着手,“这房子我是法院拍卖的时候,顺手买下来的,没接触到房主本人。”
周景仪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怪就怪在这里,谢家并没有叫刘颖的亲戚朋友。非亲非故的,谢家人为什么愿意把这套房子给她?
“周小姐,找她有事?”蒋伟状似不经意地问。
周景仪淡笑着解释:“没事,只是好奇。”
她不愿意多讲,蒋伟也没有再问。
合同已经签订,蒋时亦把别墅钥匙交给周景仪后,起身和父亲一起离开。
时间还早,她着急没回公司忙活,联系了四家有名的装修公司过来勘察现场。
“周总,您这房子要装修得花不少钱。”
“你只管设计,!
旁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和设计师沟通完回去,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家里亮着灯,谢津渡坐在沙发上办公,通勤外套脱掉了,只着一件深蓝色衬衫,隐隐可见壁垒分明的肌肉,手腕上的格林尼治表反着绚烂的光,衬得他小臂线条精致好看。
见她回来,谢津渡合上电脑,起身走过来。
周景仪踢掉高跟鞋,找他索要了一个拥抱。
“怎么才回来?妈说你见客户去了,我打你电话也没接。”
“嘘,你先别讲话,让我充会儿电。”她把脸埋到他胸口,吸气呼气,手伸进衣服里,色眯眯捏两把腹肌,兀自感叹,“男人的好身材,女人的加油站,这话真的一点儿没毛病。”
他由着她胡闹,只是笑,并不责备。
“谢津渡,你什么时候开始练的肌肉啊?”
“不知道。”他最早练肌肉是在高一,因为她总是说他们学校的某个男生肌肉线条好看。
“你这肌肉真可漂亮。”她戳戳捏捏,挂在他身上,拿他当人肉解压玩具。
“晚饭吃了吗?”他托着她的臀,单手将她抱起来,她早习惯了,小腿自然而然地锁住他的腰,两人体型差距大,他这么抱着她,竟有点在像抱小朋友。
“没吃呢,”她亲了亲他的喉结,问,“你做晚饭了吗?”
“做了没吃,冷掉了。”
“你怎么也没吃?”她问的。
“我没胃口。”
短短四个字,周景仪偏偏脑补出一堆戏——
啧啧,委屈巴巴的小狗,她没回家,他都茶饭不思了,哎真可怜。
“没关系,我就爱吃冷的。”
谢津渡可舍不得让她吃冷饭,都是一样样热好了端过来,顺便戴上手套帮她剥虾。
酒足饭饱,光摸腹肌玩儿肯定是不够的。
她清了清嗓子,催着他去洗澡。
浴室里响起水声——
不多时,赵文丽打来电话,询问她粤城项目上的一些细节,下个月要开始筹备沙特科技城项目的招标工作了。
临着要挂电话,周景仪想起什么事,忽然问:“妈,您清楚当年谢家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变故吗?”
赵文丽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些事,只简单说了个大概:“北城生物生产违禁药品。”
周景仪惊呆了,嘴巴张了张又合,难怪当年的事会闹得那么大,“那您知道刘颖是谁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忽然问这号人物?”
周景仪叹气:“我觉得那个叫刘颖女人很重要。”至于为什么重要,她没说。
浴室玻璃门不隔音,谢津渡洗完澡,正好听到妻子电话的后半段。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没往下按——
她怎么会知道刘颖?
她是发现什么了吗?
耳蜗里突然划过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间,他听到了非常久远的声音——
女孩哭着对他说:“谢津渡,我们完了。”
那一瞬间,他捂住了胸口,心脏像是被!
成千上万只蜜蜂蛰过。
恐惧、紧张、暴躁、疯狂,各种情绪暴雨般兜头浇下,大脑嗡地响了一声,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模糊不堪。
视线所及之处,又是那条嘈杂的十字路口。
他竟然又毫无征兆地发病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今天已经吃过药,明明只要在她身边他就不会犯病。
他额头抵在门板上,紧紧捂住嘴巴,迫使自己不要在这时候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他不想妻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只能等那些可怖的画面和声音退去。
周景仪挂完电话,冲了会儿浪,发现谢津渡今晚洗澡花了特别长的时间。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丢下手机,走到浴室门外敲门,“谢津渡,你洗好澡了吗?你都在里面待一个多小时了,没出什么事吧?我进来了。”
男人的意识依旧模糊,万幸的是,他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只是没法控制身体。
谢津渡闭上眼睛,颤抖着摸索四周,不断对自己说:得出去,得从这虚假的时空里出去。
可是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见。
意志力在与身体本能作斗争,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
恰在这时,一只手伸进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温暖的手心,触感柔软,于他而言,如同一根救命的浮木。
她的声音更近了一些,语气担忧:“谢津渡,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他费力地掀了掀眼睫,在一堆乱糟糟的人群里看到了她。
几乎是本能地靠近,他压过来粗暴地吻她,像是发泄,像是掠夺,没有丝毫的温情可言。
唇瓣被他的齿尖撕咬得很痛,舌头也被拉扯得发麻。
“唔……痛,你轻点。”她用力捶他的胸口提醒,男人却似着了魔似的充耳未闻。
好甜,她嘴巴里好甜。
他像是找到了解药,拼命地汲取压榨……
那些嘈杂的声音在他耳朵里退去,意识还是混沌,但他已经能看清她的脸了。
周景仪此刻被他抵在潮湿的玻璃门上,下巴仰起,露出一段洁白细长的颈项,恰似一只向魔鬼献祭的羔羊。
他喉头咕哝着,贴上去轻嗅。
男人下巴上新长的胡茬,摩擦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又疼又痒,周景仪偏头欲躲——
“不准躲!”他扼住她的下巴,愠怒出声警告,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她细软的颈项,“说,说我们没有完,说你会一直喜欢我,快说!”
周景仪根本没法说话,气道受阻,连呼吸都困难。
她抬腿用力踢他——
谢津渡意识不清醒,对疼痛的感知并不敏感。
周景仪也察觉到了危险。
这根本不是在调情,而是在谋杀。
眼前的男人,面若寒冰,瞳孔无神无光,像一条即将吞她入腹的毒蛇。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他活活掐死……
大学那会儿,她专门学过女性防身技能,脑袋努力回忆着个中细节,!
身体向左旋转使得脖颈短暂地滑出他的掌心,
再用力掌击他的手腕——
桎梏在脖子上的力道一瞬间泄掉,
他也被她拉扯着压低了脖颈。她反手用胳膊缠绕住他的颈项,抬膝,狠狠撞击他的腹部。
砰。
男人连退两步,撞上洗手台。
她甩甩手,婚戒从指尖滑落,“叮”地一声掉在瓷砖地面,光芒刺目。
刹那间,那些折磨他神经的画面和声音消失不见。
谢津渡猛然清醒过来。
他看她捂着脖子,满脸泪痕地站在面前,嘴唇破了皮,脖颈上满是豆沙红的指痕。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赶忙走过来检查她的脖子。
周景仪下意识用手格挡开他的触碰。
男人眼睛里闪过一丝钝痛,唇瓣翕动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抱着头坐在潮湿的地面,声音哽咽,字不成句:“对……对……不起……我……我……”
“你冷静一下再出来。”周景仪吸进一口气,捡起地上的婚戒,掀门出了浴室。
谢津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因刚刚那一下,自责内疚,恨不得原地死掉。
失控的状态下的自己,竟然会伤害她。
他根本不算是人,而是怪物。
要不是她聪明,恐怕今晚……
她肯定讨厌他了。
她该讨厌他的。
没人会喜欢怪物,怪物该去死。
房间里很安静。
周景仪等了十来分钟,见他迟迟不出来,又踩着拖鞋到了门口:“你要在里面待一晚上吗?”
他这才掌心撑地起来,回到房间,他不敢看她,径直走到床尾,抱上枕头要往外走——
周景仪叫住他:“你要去哪儿?”
“我……我去楼下反省。”
“你不许走!回来。”她命令。
他只好又僵在那里没动。
第 51 章 第 51 章 甜的发腻。
第51章第51章甜的发腻。
51.
咔哒一声。
木门打开再合上,房间里太静了,空气像凝固住,令人窒息的压抑。
周景仪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睡不着觉,她翻身下床,打开朝南的窗户透气。
外面似乎快要下暴雨了,空气对流强烈,风吹在脸上并不舒服,又热又黏,湿哒哒的。
眼睛往庭院里扫视一圈——
楼下房间没亮灯,谢津渡大概是睡着了。
她合上窗户,仰面倒在床上发呆,鼻头发酸,嘴唇上的伤口干裂发疼,她舔舔唇,复又吧嗒吧嗒掉眼泪。
哭累了,脑袋一抽抽的疼,她开始思考自己和谢津渡的这段感情,重逢到现在,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很契合,说得时髦点,叫soulmate。
那种美好的感觉,差点让她忘记了过去的那些不愉快,以为这样就是一生一世。
其实这里面多少掺杂了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
只要不想过去,就可以永远快乐,但是这也太难了。
她只是个平凡人,要是像他一样失忆就好了。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谢津渡这个笨蛋,让他走,他还真走,平常那股耍赖劲儿倒是没了。
算了,不想了,睡觉。
抬手去床头关灯——忽然看到那枚被她扔在柜子上的钻戒。
戒圈内侧刻有细细两排字。
这枚婚戒是谢津渡定制的,她戴在手上从没摘下来过,竟不知上面还有这些小细节。
她取过戒指,对着光照了照——
那是莎士比亚的两句诗:“forasthesunisdailynewandold,soismylovestilltellingwhatisold.”(1)
发现他藏在婚戒上的告白诗,就像穿旧衣服时在口袋里翻出了零花钱。
那种意外之喜,轻而易举哄好了她。
周景仪将那枚戒指拿过来,套在无名指上,低低骂了一句:“笨蛋谢津渡,明天再找你算账。”
谢津渡就没她这么开朗了。
他从二楼下来,先是去了次卧,接着又走出来,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发愣。
他盼望她能像那天一样下来,可是没有。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吞没着他。
这次,她又要不要他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他记得她从小害怕打雷,起身,快步回到楼上。
幸运的是房门没锁,他推门进去,听到妻子轻且浅的呼吸,小猫打鼾似的很可爱。
他生怕吵醒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借着那忽明忽暗的闪电打量她俏丽的容颜。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掉眼泪。
轰隆——
一声炸雷吵醒了梦中人。
她掀开眼皮,呓语般喊了一声:“谢津渡……”
!
“嗯?”他凑过来,把脸贴到她唇边,想听她说更多的话。
“上来睡觉。”说完这句,她又翻身睡去,仿佛刚刚那只是个梦。
谢津渡没动,大概是在等她反悔。
过了没一会儿,她将手伸出被窝,握住了他的手臂:“怎么还不上来?”
谢津渡像是得了特赦令的犯人,脱掉衣服,蜷缩进被子。
她迷迷糊糊地贴过来,抱住他。
柔软的香气抚慰着他的灵魂,他胸膛起伏,哽塞着落泪。
谢津渡今晚睡得很浅,反复做着同一个梦——寒冬腊月,女孩站在别墅门口,脸颊和手指冻得通红,他和她说了几句话,她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嘴里念叨着那句结束语。
他一瞬间醒来,喘着气,心脏延续着梦境里的痛苦,继续淌眼泪。
他真蠢,那天,应该先帮她焐焐手、焐焐脸,怎么就那么放她走了,也不知道她冻坏没有……
天亮前,他掀开被子去了楼下。
经过昨晚一遭,他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亏欠的,现在要弥补,既然娶了她就是一辈子的事。
周景仪起床时,发现窗户敞开着,雨后天气放晴,空气里有股好闻的青草味。
昨晚睡前她记得有关窗户,这窗户开的蹊跷。
家里除了她,就只剩下谢津渡了,她猜测他夜里有上来过。
都上来了也不知道哄哄她,真是气人。
洗漱完毕,她踩着拖鞋下楼,闻到了和往常一样的食物香气。
高大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这副场景和从前任何一个早晨别无二样。
早餐已经端上了桌——烤得金黄的牛油果虾仁贝果,去皮且切成薄片的猕猴桃,还有一小杯冰牛奶。
肚子饿了一晚上,周景仪根本抵挡不了美食诱惑。她决定吃饱了再和他吵架,就先原谅他一会儿。
谢津渡送来一次性手套,在她对面坐下。
周景仪这才注意到,他鼻梁上装模作样地架着一副墨镜。
她怀疑他是故意戴墨镜装冷酷。昨晚闹得不愉快,他大概是想用墨镜来对付她,指不定还要来一通冷暴力。
“在家里戴什么墨镜?”她语气不佳。
“我……”谢津渡还没来及解释。
周景仪命令:“摘掉,以后不许在家装酷。”
谢津渡只好认命摘下墨镜。
周景仪低头咬两口贝果,再抬头,看到了他浮肿发红的眼睛,跟两颗烤红的核桃似的。
“噗”她没忍住,一下笑呛了。原来,他戴墨镜不是为了装酷,而是为了遮丑。
谢津渡见她咳嗽,赶忙扯了纸巾递过来。
“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你昨晚又偷偷的哭了?”周景仪问。
“嗯。”他拿起桌上牛奶盒,给自己倒了半杯牛奶。
“为什么哭?”她问。
“我昨天犯了错。”谢津渡掀掀唇,嗓音是哑的,跟破了的锣一样。
她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那你倒是说说看,你!
到底错哪儿了?”
谢津渡放下牛奶,看了她一眼,垂眉盯着杯子里的牛奶,没有说话。
沉默,又是沉默。
沉默不是金,是狗屁。
她想拿针扎他的嘴和舌头。
可是他从小就是这种性格,估计扎也没什么用。
周景仪叉起两片猕猴桃,嚼碎了,咽下去:“算了,等你愿意说再说。”
就算他不说,她也有本事查的到。
谢津渡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
早饭过后,她俯身到冰箱抽屉里找出两个冰袋,朝他招招手说:“过来,坐椅子上。”
谢津渡连原因都没问,便顺从地坐下。
“眼睛闭上,我帮你冷敷。”
他喉头一滚,听话照做。
冰袋在眼皮上轻轻贴过,肿胀的疼痛一点点消散,冰袋上的水滴顺着眼皮淌下来,再被她用纸巾一点点擦拭干净。
谢津渡的心在融化,他喜欢的女孩是世界上顶好的存在。
下一秒,她移开冰袋,低头凑过来,狠狠咬了一下他嘴巴。
唇瓣很痛,但是他没躲,任凭她咬。
“痛吗?”她松开他问。
“还好。”他说。
她叉着腰气恼道:“我要听实话。”
他连忙改口说:“痛的。”
周景仪蹙额,越发不满:“痛你不知道反抗?你是木头做的吗?”
他手心摁在椅子上,颤着睫毛说:“舍不得,因为你在亲我。”
她傲娇纠正:“我那是咬你!”
“是亲。”他坚持说。
她抱着胳膊,噘起嘴巴,不满地哼了哼:“旁的夫妻吵架都是丈夫哄妻子,你倒好,总要我哄你。”
“对不起。”他急忙道歉。
周景仪白了他一眼,丢下手里的冰袋,不高兴道:“你只会说对不起吗?”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温柔:“不止,我还会讲别的。”
“别的什么?”她问。
谢津渡张开腿,将她扯到怀里抱住:“我爱你。”
“哼,”她红着脸,别开眼道,“骗人。”
“是真的,昨晚和你吵架,我把枕头都哭湿了。”
她忽然笑出了声。
算了,算了,吵架而已,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她周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爱流眼泪的小男人计较。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她亲妈赵文丽——
“都九点了,你和津渡怎么还没来公司上班?”
周景仪不敢有丝毫怠慢,狗腿道:“马上,马上,您别着急,哎呀,都怪谢津渡,他赖床起不来,我正在骂他呢,一会儿给他扣工资。”
谢津渡摇摇头笑。
她反手掐了他一记:“你笑什么?”
他挑着眉梢,懒洋洋重复:“我赖床,我起不来床。”
“挺不满?”
“哪儿敢啊,做老婆的背锅侠荣幸之至。”
她三下五除二消灭早餐,直奔衣帽间找衣!
服,再出来,换上一身西装套裙。
她最近新做了延长甲片,上面凸起的碎钻连着勾破了两双丝袜,袜子倒是不贵,就是耽误事儿。
“谢津渡!()?)”
她隔着门将他喊进来,丢给他一条崭新的丝袜,“帮我穿。?(顶点@小说)_[()]?『来[顶点@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盯着手里薄如蝉翼的袜子,再看看妻子那双洁白纤细长腿,心脏扑通乱跳,喉头泛痒:“月月……你要我帮你穿丝袜?”
“对啊,”她看看手表催促,“快点,十点钟要开沙特项目讨论会,去迟了妈非得会劈死我不可。”
他咽了咽嗓子,将手指伸进袜子,折叠到袜底,那冰凉的触感像是蜘蛛网一样覆盖在皮肤上,麻酥酥像是在过电。
“我去找把椅子给你。”他说。
“来不及了,就这样穿吧。”周景仪扶着柜子,朝他抬起一只脚。
他穿着黑色的板正西装,身形挺括,长腿折叠,屈膝半跪在她面前,尖头皮鞋弯折出一道弧度,光在他身上落下好看的影子。
脚掌被他握住,细软轻薄的丝袜被他五指撑开,一点点往上套……
谢津渡第一次给女人穿丝袜,不太得要领,动作很慢,灼热的呼吸透过袜子熨帖到她的腿部皮肤上。
有点痒,她缩了缩脚趾,想反悔,但是他强势地握住她的脚踝,带着薄汗的手贴着皮肤摁紧,在皮肉上留下几道泛白的印记。
谢津渡的手很大,能轻松环绕过她骨肉云亭的小腿,手背上凸起的血管,让她想到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心脏跟着缩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闻到一缕甜腻柔软的香气,像是桃花酒的味道。
“好香。”他忽然说。
“我都没有喷香水,哪里香了?”周景仪说完,不自觉咬住唇瓣。
“是你身上本来的香味,不是香水。”那些味道他曾在舌尖尝过,甜的发腻。
她听到这句,心又跟着麻了一阵:“才没有。”
第 52 章 第 52 章 “不在外面,回家。”……
第52章第52章“不在外面,回家。”……
52.
筹备沙特项目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周景仪和谢津渡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赶上国庆,赵文丽大发慈悲给他们放了几天假。
天气凉爽,又恰逢吃螃蟹的季节,李江川夫妇二人赶在假期尾巴,召集一众发小来镜湖边上小聚。
周景仪舍不得丈夫落单在家,聚会时把谢津渡一起捎上了。
上次的制服事件后,李江川对谢津渡好感倍增,招待自然也热情。
天黑后,他们从电动汽车里接出电,在湖边点亮一盏橘红色的落日灯。漆黑的水面漾起柔软的波纹,夜也跟着温柔下来。
湖风卷着头顶的白色天幕呼呼作响。
他们这群人里,也有文艺咖,那人抱起木吉他到灯下弹琴。
一首《同桌的你》惹得大家纷纷开始回忆往昔。
李江川一如既往地担任聚会厨师,螃蟹放进电锅里蒸,素菜架在炉子上烤,空气里渐渐飘荡起食物的香气。
宋芳菲抱来酒水饮料,一人倒了一杯。
入了夜,突然降温,扑面而来的风有些凉。
周景仪身上的开司米薄衫不太御寒,正缩搓着手臂取暖。
谢津渡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冷?”
“嗯,不要紧,一会儿玩起来就不冷了。”她手掩住脸颊,仰着脸同他小声密语,呼吸融融地拂过他的皮肤,一双眼睛亮的像两枚小月牙。
谢津渡在她肩膀上摁了一记:“我去给你拿衣服。”
男人欲起身离席,周景仪扯住他的风衣下摆道:“我们的车停得太远了,还是别去了。”
他倾身在她耳边说:“这几个不知道要疯到几点才肯放你走,还是拿一下。”
他俩说话声儿很小,你侬我侬,很是腻歪。
朋友们听不见具体内容,只笑着打趣:“月月,你俩说什么呢?整得神秘兮兮。”
“没说什么,你们太八卦了。”她捧着杯子,喝两口饮料,再瞥一眼谢津渡远去背影,弯唇轻笑。
朋友们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那个弹木吉他的发小,吃了半个螃蟹,喝下两杯白酒,惆怅地开口问:“你们几个有什么心结吗?”
宋芳菲举着杯子,淡笑一声:“我还好,我从不回头看,反正现在就是我的理想人生。”
“菲姐豁达,”那人又朝李江川扬扬下巴,“川,你呢?”
李江川听到对方问自己,丢掉蟹钳,擦擦手道:“我能有什么心结啊?要说心结,迟喻和月月才有吧。”
宋芳菲哼了哼:“你又知道了。”
李江川直咋呼:“我怎么不知道?我做了迟喻九年同桌,做了月月三年同桌,他们老周家就没我不知道的事儿。”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迟喻有什么心结,月月又有什么心结?”
李江川声音响亮:“迟喻的心结是季云珂跑路呗,至于月月,那肯定是谢津渡。”
!
谢津渡取衣服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脚步停在暗处,半晌没动。
朋友们酒酣耳热,聊得热火朝天,也没人注意到他。
宋芳菲故意忽略了周迟喻,只说:“月月都和谢津渡结婚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能有什么心结?”
“这你就不懂了,结婚就没心结了?月月的心结在十九岁。”李江川语气笃定。
“真的假的?”宋芳菲看向周景仪,“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高中那会儿,你不跟我们一个学校,谢津渡走的时候,月月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偷摸哭多少回了。”
谢津渡禁不住将目光投向自己妻子——
她捏着杯子,沉默地抿了一小口酒,瓷白的脸蛋儿让酒精熏成了驼红,睫毛低垂,情绪暗涌:“李江川,你可真是个大嘴巴,我有点秘密全给你捅出来了,下回你可别想约我出来玩儿。”
李江川浮夸地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错了,我不该说,给我们富婆赔罪。”
谢津渡就那么抄手立在暗处,他看她笑着吞咽掉杯中剩余的酒液,看她藏起眼睛里蒸腾的泪花,看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大家吃肉喝酒。
心口划过一阵尖锐的刺痛,一切的错都在他。
谢津渡自觉等他们转移到别的话题,才从暗处走出来,抬手将外套披在她后背上。
周景仪拉着他坐下,推给他满满一碟蟹小腿,说:“你可算回来了,给我剥。”
他接过去,动作熟稔地帮她挑蟹肉,一根根白白胖胖的蟹腿整齐地码在一块,再被她夹起来丢进嘴里。
螃蟹吃完,桌子清空,他们洗过手,玩起扑克,纸牌翻得哗哗响,不知谁拿出一张纸撕来撕去地扯出一堆惩罚纸条。
谢津渡目光落在那些撕碎的纸片上,脑袋不自觉陷进一段漆黑的回忆里——
周景仪的生日紧挨着圣诞节,是地理书上的冬至日。
他从来不会忘记,但她总是担心他会忘记。
因此,一进入十二月,女孩就会各种暗示他,还有几天是圣诞,还有几天是冬至……
每年十二月,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准备两份礼物,一份给她过生日,一份给她过圣诞。
十九岁生日那天傍晚,他拎着东西要出门,却被一个打扮艳丽的陌生女人拦住路。
女人名叫刘颖,是他爸爸谢洄养在外面的女人。
对方一句“你妈妈可能要坐牢哦”,直接将他拉进了无底的深渊。
女人交叠长腿,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她讲完来龙去脉后强调:“你爸爸畏罪跑路,我是唯一的证人,只有我可以为你妈洗刷冤屈。”
“什么条件?”他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我要这栋房子。”女人说着话,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拍在桌上,“签下这个,我帮你。”
那是一份自愿赠予协议,她要他把自己的家让给她。
女人见他犹豫,点了支烟,缓缓吸了两口:“我也可以不要房子,你给我三百万现金,我去救你妈妈出来,你别怪我狠心,这是你爸爸欠我的。”
!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他说的都是实话。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
半晌,女人轻哂一声,夹着烟说:“你不是有个有钱的小青梅吗?据我所知,她家可不差钱,你可以想办法从她那里弄点钱,以后,这房子你还可以继续住。”
“你怎么知道她?”他听到女人提及周景仪,蹙起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跟了你爸好几年,你的事我自然清楚一些。”女人掀起眼皮,深看了他一眼,“赵文丽疼爱女儿,要不,我帮你绑架她,找周家索要点钱财,之后,你再来英雄救美,这样既……”
他冷下脸,猛地打断她的话:“你弄错了,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恰在此时,别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周景仪在外面大声喊:“谢津渡,谢津渡!你在家吗?”
女人端着烟,玩味地笑起来:“来客人了。”
谢津渡用力将她从沙发上扯起来,推进房间:“我同意签字,你不要出来。”
大门掀开,周景仪气恼地找他算账。
她想进屋,被他死死扣住了手腕。
那个叫刘颖的不是什么好人,连绑架她的事都能想的出来,旁的事未必做不出来。
新闻报道也有过那样的事,他不想周景仪蹚这趟浑水,只想尽快赶她走。
女孩哭着跑出去的一瞬间,他心疼想追,又捏紧拳头忍住了。
大门砰地合上,刘颖从房间里出来,抱着胳膊笑:“你小小年纪,还挺深情,不过,你那小青梅要伤心了,真可怜赶在今天过生日。”
他目光冰冷,语气不佳:“你再敢提她,我现在就报警抓你,只要她出一点事,我就告诉警察,有一个叫刘颖的女人绑架了她,到时候,你等着坐牢。”
女人闻言,脸色微变。
他俯身拿过那份赠予协议,晃了晃,问:“签字前,我能见到我妈吗?”
女人脸上重新漾起笑意:“可以,我还会帮你请律师,保证她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
周景仪连着输了两把牌,脸上被宋芳菲贴上了小纸条。
“我不玩了,换我老公玩儿。”说着,她侧过脸,推了谢津渡一把。
男人猛地回神,手指无意识地抖动着:“怎么了?”
女孩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手气太差,被他们贴乌龟了,你替我玩吧。”
宋芳菲笑:“月月,哪儿有你这样耍赖皮的?”
周景仪找借口:“我……我去给你们烤面筋吃。”
“你还会烤面筋?假的吧?”
“我怎么不会?”她把新抓的牌,一股脑儿塞到谢津渡手里,“替我玩,不许输。”
众人啼笑皆非。
既然说了要做烤面筋,周景仪便朝着空置在旁的烧烤架走去。
里面还有炭火,她挑选了几串面筋,挤挤挨挨架上去。
说来也有意思,她拿牌手气不好,谢津渡的手气却绝佳,上来直接打了个春天。
几人又笑又叫:“我靠,上来!
就替你老婆报仇啊?”()?)
周景仪看热闹,忘记给面筋翻面,等发现,那些面筋都烤黑了。
?本作者顾子行提醒您最全的《月迷津渡》尽在[包+头哥小说],域名[()]?『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宋芳菲连着输了几把,脸上贴成乌龟,嚷嚷着要找垫背:“月月,你的面筋好了没?”
周景仪端着黑黢黢的面筋过来,只有谢津渡一个人捧场。
李江川嫌弃地直皱眉:“你全烤糊了啊,一串能吃的都没有。”
周景仪努了努嘴:“谁说糊了?我这叫两面焦黄,不信你问谢津渡。”
谢津渡为自己老婆挽尊:“还好,挺好吃的,很脆。”
李江川看不下去,掩面叹气:“完蛋了,谢津渡也染上老周家的恋爱脑了。”
周景仪白了他一眼:“胡说,我们老周家才没人是恋爱脑呢!”
“得了吧,你们老周家,我现场就能数出好几个,你一个,迟喻一个,现在还有周谢津渡……”
“什么周谢津渡?”宋芳菲问。
李江川贱兮兮总结:“谢津渡随妻姓呗。”
周景仪踢他:“滚滚滚。”
朋友又问:“迟喻怎么不见来?”
李江川直言不讳:“你要整成季云珂的样子,他一准来,窜得比火箭都快。”
朋友们边玩牌边胡侃。
中途周景仪拽着谢津渡去上厕所。
入了夜,公园里没什么人,很僻静,有相拥的情侣靠在柳树下面你侬我侬,身体扭在一起,场面热辣,声音劲爆。
周景仪虽然知道这种事,但从没真正遇到过,太猎奇了,这可是在户外……
谢津渡见她一直在看少儿不宜的事,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别看,很不礼貌。”
“我没要看啦。”她小声嘟囔,“他们这么样才不礼貌。”
眼睛被他的手心压着,视线遮蔽,心也跟着漏跳半拍,听觉越发敏感,手心冒汗,黏腻腻的,她很轻地咽着唾沫。
周景仪没法看他,谢津渡却在明目张胆地看她。
路灯下,女孩脖颈白的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她很紧张,动脉一鼓一鼓地跳动着,淡青色的血管搏动间很有生命力。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抬手去摩擦那里的皮肤,柔软且富有弹性。
周景仪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地挠:“我们……我们要不要也亲一会儿?我们好像没有湖边接过……”
他没说话,就那么捏着她的下巴,一点点吻她。
由最开始的蜻蜓点水,到后来的逐渐深入。
黑暗和那些奇怪的声音,催生出一股奇怪的欲念,那像是一簇火星掉在了酒精上。
她扯着他的袖子,甜腻腻发问:“谢津渡……我们也要在外面吗?”
“不在外面,回家。”他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车边走。
第53章第53章想把你抱到书桌上,狠狠……
()?)
第 53 章 第 53 章 想把你抱到书桌上,狠狠…
第53章第53章想把你抱到书桌上,狠狠……
53.
太阳不见了,天暗下来,路灯没亮,周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黑成团的树摇晃,宛如横亘在道旁的怪兽尸体。
一双红色高跟鞋踩上来,女人看不见脸,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警告,他不敢看她的脸,只觉得胸闷想跑。
画面一转,女孩骑着车出现在门廊下。
四周都暗着,只有她身上沾着月光,脸上的笑容稚嫩娇俏,声音也甜:“谢津渡,要出去玩儿吗?”
“好啊。”他欣然答应,转身要锁门,被人伸手扯住了衬衫——
“你们俩不能走。”
浓烈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女人身体里长出一根根漆黑黏腻的触手,那些触手缠绕住女孩洁白的脚踝,他用力踩那些触角,越踩越多……
“月月,快走……”他拼命大喊,“月月……月……”
舌头像是和上颚粘黏到了一块,发不出半点儿声响,他着急想动,身体也僵住了。
他用力挣扎着,猛地惊醒过来——原来是噩梦。
谢津渡坐起来剧烈地喘气,胸闷难受,手握成拳,一下下砸在心口。
声音吵醒了身旁睡熟的女孩。
周景仪侧过脸,眼皮掀了掀又合上,软绵绵呓语:“你怎么醒的这么早啊?”
天刚麻麻亮,窗帘缝隙里漏进来一点光,外面寂静如水。
他扯开居家服的纽扣,让冷气吹散身上潮湿的汗粒,俯身过来摸摸她柔软的发丝,心依旧陷在刚刚那个可怖的梦境里:“对不起,吵醒你了,做了个梦。”
“是噩梦吗?”她没醒透,意识朦朦胧胧的,声音甜且柔和。
“嗯。”
周景仪握住他被子里的手,拍了拍,安抚一般:“躺下来,我哄哄你。”
谢津渡掀开被子,身体下移,和她躺在同一个枕头上。
她靠过来,鼻尖贴着他的鼻子轻轻蹭动,软乎乎的手指捏住他的耳朵轻轻扯动,哄小朋友一般:“别怕,我保护你。”
枕头上满是她柔软甜腻的气息,刚刚那场噩梦带来的不适感一扫而空。
好像只有在她身边,他的心才像是完整的。
*
早饭过后,周景仪去玄关处找车钥匙,每天早上,他们都是一起去公司。
谢津渡忽然开口道:“我今天有点事,想晚点去公司。”
周景仪没具体问什么事,换上一双适合开车的运动鞋,叮嘱:“下午过来就行,两点钟,沙特项目开会。”
两人先后出门,周景仪向东去了周氏,谢津渡向西去了城郊一家律师事务所。
早上十点,事务所里刚刚忙碌起来,这里的陈设和七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有灯比从前亮。
他和前台接待简单交流后,踱步走到长廊尽头的独立办公室。
指节轻扣两下玻璃,坐在办公椅里地男人抬头说了句:“请进。”
皮鞋踩过大理石!
地面,谢津渡走进来,没什么情绪地喊了声:“陈律。”
陈如章见谢津渡有些熟悉,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你是?”
谢津渡自报家门:“我是肖萍的儿子,谢津渡。”
陈如章闻言愣住,半晌从皮椅里站起来,匆匆走到门口,合上了大门。
“我要找刘颖。”谢津渡开门见山,表明来意,“您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陈如章避重就轻道:“我们结案后就不和委托方联系了,你要找她的话,恐怕得通过其他方式。”
谢津渡轻笑:“我记得,你是刘颖的表弟,当年你联合她,骗走了我家一栋价值六百万的别墅。”
陈如章鼻头溢出细密的汗珠,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汗,“你家那房子也没归刘颖,最后还是被法院没收了。”
“是吗?”谢津渡走到他身后,指着架子上一个瓷瓶,不疾不徐地道,“宋代的弦纹瓶,拍卖所得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盗窃满三百万,不知道要判什么罪?”
陈如章双腿打颤:“你是要翻案吗?如果要查当年的案子,必须要提供新的证据,否则法院是不会受理的。”
谢津渡睨了他一眼,“我不翻案,也不追究你当年从我家搜走了多少值钱玩意,我只要找到刘颖。”
陈如章撕下一张纸,哆哆嗦嗦写下一串地址。
谢津渡接过纸条,仔细研究一番后,问:“电话有吗?”
陈如章不敢撒谎:“她电话换过,没有告诉我。”
谢津渡将纸条折叠整齐,收进口袋,大步出了事务所。
地方有些远,他看看时间,暂时回了公司。
几天后的早晨,周景仪忽然神秘兮兮地和他说:“我今天给你放一天假,不用去上班。”
他靠在椅子里笑:“走后门进的公司就是好。”
周景仪走后,他即刻驱车出门,照着那张纸条上的地址去了南城东郊。
那是一家电子厂,厂区很大,员工也多,门卫打了两通电话,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女人:“刘颖吗?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的表弟,名字叫陈如章。”
谢津渡等了七八分钟,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尽管时间过去好几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刘颖走进门卫室,见来人不是陈如章,立刻想走。
谢津渡大步流星追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人目光闪躲:“你做什么,我不认识你。”
“我不是来追究当年的事,是想请你帮忙。”
“帮忙?”女人蹙眉,“我能帮你什么忙?”
“聊聊吧,如果你不愿意,下次找你的就是警察了。”谢津渡刻意压低了声音,语带警告。
刘颖脸色煞白,咽了咽嗓子道:“那就去门口喝杯茶吧。”
女人全程神经紧绷,茶倒在手边,一口没喝,像只惊弓之鸟,充满了戒备心。
谢津渡没有多作陈述,侧身从包里取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说:“我想请你出面帮忙澄清一件是事。”
“什么!
事?”
“7年前,你来我家找我时,我让我太太误以为你是我的情人,现在,我需要你出面和她说清楚。”
“就这么容易?”刘颖警惕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很大。
“对,”谢津渡点头,“你要是同意,届时,还会有一笔钱打到你的账户,到时候,天涯海角随你去。”
刘颖看着桌上那堆钱,说:“我考虑一下。”
谢津渡将钱推到她手边,淡声道:“这些钱给你,留个电话,等你想好了通知我。”
再回北城,已经是晚上了。
周景仪今天回来得比平日早,颜色鲜艳的跑车没停进车库,斜斜地泊在路边,风挡玻璃上落了几片金黄树叶。
谢津渡下车的一瞬间,妻子从别墅里跑出来,鼓着腮帮质问:“你跑哪儿去了。”
“去买了些东西。”
“谢津渡,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呀?”她挽上他的胳膊,笑得很甜。
“什么事?”他问。
“今天是你生日。”
他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今天的确是他的生日。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仰着脸,笑得有几分神秘。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她将他摁进跑车副驾驶,掀开了顶棚。
夜晚宁静,凉风拂面,跑车走街串巷,开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呼吸一滞,呆愣在原地,似一截僵硬的木雕。
那是他曾经的家。
生锈的大门焕然一新,院子里亮着地灯,光线隐隐绰绰。
周景仪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晃荡几下,耍宝似的递过来:“喏,去查收一下你的生日礼物吧。”
他接过钥匙,心口突突直跳,他既想进去,又有些踟蹰。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古诗里写的:近乡情更怯。
谢津渡吸进一口气,下定决心进去——
手有些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将钥匙顺利插进锁孔。
“别紧张,这是回家。”她握住他的手,将那钥匙插进去,“明天我让人来换把电子锁。”
大门掀开,一阵青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蔓至鼻尖,像是夏天暴雨后那种特有的清新。
紧接着,周景仪将庭院里的灯全部打开了。
他一眼看到窗前那棵枝叶震颤的乔木——树冠葱茏茂密,叶片狭长油亮。
“月桂树?”他侧眉,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周景仪点头:“这是我们以前一起种的那棵树。月桂的花语是骄傲,我当初选它就是希望你能永远骄傲,现在也一样。”
女孩说话时,眼睛溢满浮光,如星似月。
“走吧,去里面看看。”她牵着他往前走。
别墅从里到外全部重新装修过,一改之前的坍圮,木质地板换成了大理石,屋内沿用了从前的中式装修风格。
楼梯的位置和从前一样,只是换上了崭新的扶手。
客厅里墙壁上做了嵌入式鱼缸,里面养着几条金龙鱼。
谢津渡不无惊喜地看着那些!
活泼的鱼群。
周景仪拈了些鱼食撒进去,
说吉祥话:“愿我们年年有余,
岁岁平安。”
从刚刚到现在,他的眼窝和心口始终是滚烫的。
周景仪牵着他走进朝南的房间:“你从前的房间,以后就是我们的主卧。”
里面布置成了婚房的样子,床头挂着他们的婚纱照。
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些变故,这里大概也会成为他们的婚房。
他曾经幻想过这里的样子……
“时间匆忙,好多东西我都没来及准备。”
“已经很好了。”他说。
“你接着看,我去给你准备别惊喜。”
谢津渡沿着楼梯去了二楼,主卧、次卧、儿童房、书房,阳光房,还有超大的露台。
露台上种着颜色艳丽的三角梅和红玫瑰,靠墙摆放着藤椅和木桌,还有她精心挑选的各种小摆件,有点像小时候在动画电影里看到的家。
房子保留了从前的格局,家具摆件全部焕然一新。
他的心仿佛也被她小心翼翼地打扫、整理了一遍。
那种珍贵的情谊,让他久久不能平息。
他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妻子从楼下上来叫他。
到了亮处,他这才看清她身上穿着一件花边小围裙,餐桌上放着烹制好的饭菜。
从没见她下过厨,这是人生头一遭,那些菜色简单,但满含真心。
他心里像是被各种各样的水果软糖填满了。
有许多东西不见了,它们又渐渐回来,变成了旁的模样。
她招呼他坐下吃饭,夹给他一块辣炒黄牛肉。
他吃完,又提筷依次尝了别的菜。
周景仪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问:“怎么样?”
谢津渡停下筷子,笑:“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她哼了哼,噘着嘴不高兴地嘟囔:“当然是听实话,我是那种喜欢听假话的人吗?”
“以后少进厨房。”
“你嫌弃我厨艺啊?我做菜很有天赋……”她夹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嚼嚼嚼,嚼嚼嚼——
腮帮子咬酸了,也没把肉嚼碎。
等费力把肉咽下去,谢津渡递给她一杯水。
周景仪捶两下胸口:“只是牛肉有点老而已,可以当做新型牛肉干。”
第 54 章 第 54 章 “画在你身上好不好?”…
第54章第54章“画在你身上好不好?”……
53.
“既然书桌没有了,在飘窗上也一样。”说话间,他拉上薄纱帘,俯身过来,吮她的颈项。
周景仪迅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信息:“你刚刚说,十几岁,又说书桌,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嗯,想起一点,毕竟这是我家。”他沿着她颈部的动脉缓缓吻上来,轻轻咬她的耳朵,声音弄极尽暧昧。
“你还想到什么?”她捧住他的脸,试图阻止他作弊般的亲吻。
他张嘴,轻轻咬住她手腕,舌尖沿着她的掌根一路舔舐到她的手心,喘息落在她掌心,湿漉漉的,很痒:“做完再告诉你。”
月桂树的影子,透过窗纱,落到她洁白的皮肤上,斑驳摇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毛笔,用冰凉坚硬的笔杆摩擦她的锁骨,唇瓣含住她的耳垂轻吮,似是引诱似是商量般在她耳朵里说话:“老婆,月桂树的影子太美了,画在你身上好不好?”
她心跳怦怦,有些惊讶:“你……你哪里弄来的毛笔?”
“楼上书房。”那是设计师放的,中式家装放点笔墨,有点附庸风雅的意味儿。
“那怎么在你口袋里?”
“你又不写毛笔字,”他语气又痞又坏,“放在那里落灰,不如物尽其用,拿来增添点情趣。”
男人仰头,齿尖咬住那透明的塑料笔套,轻轻一扯,露出里面的白色狼毫。
他衣衫整齐,没有半分凌乱,眼睛里也倒映着清亮的光,偏偏这副模样欲的没边,她光是看看就浑身发烫。
狼毫是软的,有点湿,他在楼上用热水清洗过了。笔尖在皮肤上轻轻扫动几下,便引得她一阵颤栗。
“宝宝的反应真可爱,皮肤都变成粉红色了。”
“……”
“你要是不反对,我就要画画了。”他抱起她的腿,架到肩膀上,用力一拽,迫使她贴得更近。
太近了,一点缝隙都没有,手臂碰到了他坚硬的腹肌。
“等等,”她叫住他,”还是别画了,又没有墨水……”
说完,她想到什么,耳朵红到滴血。
“哦,原来是担心没有墨水。”男人鼻腔里溢出一阵低笑,她心头一颤,越发紧张。
男人俯身,用手里的狼毫笔,撬开了她的唇瓣,笔头拨弄着她柔软的舌头。
舌头上的触感,不同于以往任何地方,有点羞耻。
“混蛋,不许这样玩……”舌头被笔头压住,骂人的话也含糊不清。
“那你自己把笔尖舔湿。”他低低诱哄。
粉色的舌尖刚探出来碰上笔尖,男人的眼睛里的光便顷刻暗了下来,那里面漆黑幽暗,似酝酿着一场滔天的风暴。
他俯身凑过来,和她一起舔那湿滑的笔尖,再裹住她濡湿的唇舌细细吮……
等把她吻得没劲儿了,他又提起笔,一本正经在她肩膀上,拓印下月桂树的影子。
他画水墨画得过奖,这会儿有!
点把她当画纸的意思。
他越是正经,她越是受不住这种撩拨,简直像是折磨。
“呜……好痒。”她弹着腿抗议,心口起伏,声音娇滴滴,撒娇似的讨饶,“别画了吧。”
“别动,”他眉眼低垂,一笔一划地勾勒着那些树影子,“都画歪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甜蜜的作画才结束。
他终于不再吊着她,正面给她一记痛快。
房间里渐渐腾起柔软的甜香,她肩膀上的月桂树影摇曳乱晃,闪闪发光,仿佛间成了水波里的青荇。
“画完了,还缺句词。”他说。
“什么词?”她问。
“汗光……珠点点,乱发……绿松松。”他说得兴奋,折磨她的劲也不小。
恍惚间,她的心成了软烂的泥沼,只能握紧他坚硬的臂膀缓解不适。
那支狼毫笔,从飘窗上滚落,哒地一声掉在地板上,他托着她的背将她抱起来。
重心悬空,引得她轻呼一声,下意识勾紧了他的后背,手臂攀附上来。
“嘶——”他轻笑一声,“真主动,带劲。”
“才没主动……”她用力掐他。
“疼。”他故意示弱,眼睛里流淌着幽暗的浮波。
“哪儿疼?”她问。
“你说哪儿疼,嘶——怎么越说你越带劲儿,跟龙虾似的长钳子了,会夹人了。”
“你才是龙虾……”后面的声儿断了,似一截断掉的雪松。
他开始冷着脸骂她:“没用的小猫,一碰就不行了。”
一会儿又咬着她的耳垂,开始叫她姐姐,“姐姐,今天够劲吗?”
她不说话,只剩哼唧。
“馋猫,别躲。”
“真乖,嘶。”
“流了这么多汗,小脏猫。”
“身上散发的味道要把我迷晕了。”
“知道为什么母猫会生出各种图案的小猫吗?因为它吃不饱,要一直喂。”
“你只能我喂,生同一种颜色的猫……嘶,不行了。”
各种话往她耳朵里招呼。
她手臂没劲了,挂在他身上哼唧:“热死了,去开空调。”
“不开,我要和你一起淌汗……黏在一块儿,最好长在一块……”他力道不减,有些咬牙切齿,“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苹果树。”
“变态。”她捶他。
一切平息下去,她靠在他怀里问:“你想到了什么事?”
他摸着她的头发说:“月桂树,娃娃亲,还有你小时候总是喜欢亲我。”
“旁的事呢?”她有些紧张地问。
“旁的事可能还要慢慢想。”其它的记忆,他得等刘颖的电话。
她隐隐有些焦虑,没再说话。
谢津渡在她额间亲了亲:“不用担心,恢复记忆,我只会更喜欢你。”
*
眨眼间,到了月底。周迟喻追去美国几趟后,赖在纽约迟迟不肯回来,偌大的集团公司差点乱了套。
周景仪赶鸭子上!
架,去亲哥创立的云鱼集团当总经理。谢津渡则留在周氏,继续跟进沙特项目。
小夫妻俩的办公室恋情,不得已又发展成了异地恋。白天见不着面,晚上你侬我侬黏得分不开。
这天,云鱼集团出了一架新客机,吸引了多家媒体竞相采访。
这些媒体可不能得罪,没伺候好,能整出一堆令股票大跌的头条来。
周景仪不敢马虎,一大早,先带上专业技术人员检测了飞机状态,再盯跑道,最后去了塔台。
路过安检大门时,工作人员提醒:“周总,请将您的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或者关机,塔台内部不能受外来信号干扰,否则影响飞机的安全起落。”
周景仪点点头,关闭了手机,往前走。
安检大门在她经过时,“滴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盯着电脑看了一会说:“频段1575.42mhz,您身上有携带gps定位装置吗?”
“没有。”周景仪说。
男人在电脑上操作一番后,让她再过一次安检。
报警又一次响起,男人抬起眼皮说:“定位装置在您手机上。”
周景仪皱眉:“可是,我手机已经关机了。”
男人起身,走近,指着她手机上的挂件说:“电波信号是由这个玩偶挂件发出的,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您看一下,里面应该有定位装置。”
她的手机每天都是随身携带,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定位装置?
不排除有什么商业间谍,谨慎起见,她还是把挂件拆下来拿给对方。
男人拿在手里研究一会儿,说:“这个定位器藏在小熊身体里,打开的话,挂件可能就坏了。”
“没关系,你打开吧。”她好奇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定位器。
男人用力拧动几下,小熊断了脑袋,一枚很小的金属零件从小熊肚子里蹦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到桌上,“就是这个了,这是民用定位器。”
周景仪将信将疑,捡起那个金属零件,走到安检门那里。
机器立即发出一阵刺耳的报警声,当她拿走那金属零件,警报声又戛然而止。
男人检查完小熊的内部构造后说,“周总,这个定位器和小熊挂件是一体的,应该是专门定制,这是您买的吗?”
“是别人送的。”她说。
男人点点头,了然道:“送你小熊的人,就是跟踪你的人。”
周景仪闻言,猛地愣在原地。
这个挂件是一年前谢津渡在伦敦送她的。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他一直在跟踪她?
从小到大,除了十九岁生日那天,谢津渡在她心里的形象从来都是正面的,暖心的竹马,体贴的丈夫,柔情似水的枕边人……
她甚至连他的缺点都很少见到,她不信他会做出安装定位器这种龌龊事。
不对,细细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似乎总是能精准地知道她在哪里,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
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爬上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像是被人丢进了冰冷的大雨里,身体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这太窒息了。
她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秘密,像个透明人。
心里对他的那层滤镜碎掉后,她忍不住思考旁的事——
谢津渡在伦敦有一位富豪外公,伦敦公司经营不善时,他为什么舍近求远地打电话找赵文丽求助?
那时候她刚到伦敦,为什么就收到了他被人揍的消息?
还有那家叫dreamingcar的公司,明明掌握着最先进的无人驾驶技术,怎么会濒临破产?从前,她以为是谢津渡不善经营,可他在周氏的这段时间,表现出了卓越的领导才能……
难不成他接近她,有什么目的?她甚至怀疑,他所谓的失忆,到底是真是假?
谢津渡身上藏了太多秘密,像一团灰蒙潮湿的雾气,看不清,也捉摸不透。
她被喜欢蒙蔽了理智,丢失了思考能力,好蠢……
越想越难受,周景仪站在那里,脸色煞白,长睫扇动,似震颤的蛾翅。
旁边的工作人员,连着叫了她好几声,她都仿若未闻。
女助理无奈,在周景仪手背上轻拍两下:“小周总,塔台那边来人催了,马上要试飞,您还是尽快过去坐镇吧。”
周景仪回神,拔掉定位器的电池,将它扔进垃圾桶,再把那碎掉的□□小熊递给助理:“你去帮我买个一模一样的挂件。”
女助理应声出去。
周景仪跟随云鱼的工作人员,进入到塔台内部。
下午六点,处理完云鱼零零碎碎的工作后,她没像往常一样回家,而是叫上一众朋友去酒吧喝酒。
谢津渡做好了晚饭,妻子却迟迟没有回来。
他看过时间,给她打电话,可是没人接。查看她的定位信息,意外发现里面一片空白。
这样的情况,从未出现过。
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晚上七点开始,谢津渡开始频繁地给她拨打电话,每隔两分钟一通。
周景仪看到那些电话就心烦,索性开了静音,把手机丢进包里,眼不见为净。
没一会儿,和她一起喝酒的朋友们,陆续接到了谢津渡打来的电话。
他在不厌其烦地向她的朋友们打听她在哪儿。
周景仪做了噤声的手势,朋友们自觉帮忙打掩护:“不巧,月月今天没和我在一起,你要不再问问别人?”
朋友挂掉电话,忍不住调侃:“月月,你结婚后被谢津渡管得挺严啊?这架势,一晚上不见如隔三秋。”
周景仪想到那个可恶的定位器,抿两口酒,眯着眼把酒杯磕在桌上:“笑话,他能管得住我?”
宋芳菲看了端倪,询问:“你俩吵架了?”
“没吵。”周景仪捏着酒杯,漂亮的指甲在杯壁上轻敲两下,“我干嘛非得要天天晚上回家对着他?我也有我自己的社交和朋友吧。”
第 55 章 第 55 章 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第55章第55章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55.
周景仪心里装着事,怎么都不痛快。
理智和情感相互拉扯,她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一面吃饭,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长桌对面的男人。
谢津渡那副好看的皮囊,此刻没有成为他的加分项,反而让她觉得可怖。
自然界里,好看的东西大多蕴藏危险,譬如非洲长翅凤蝶,它们拥有华丽的橙色翅膀,令许多摄影师着迷,可这种蝴蝶的鳞片里却含有大量强心/甾毒素,一只小小蝴蝶可以杀死六只家猫。
眼前的谢津渡,对她来说,就像是那种长翅凤蝶。
他们一起长大,她本以为自己会很了解他,其实不然。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
从前,是她太自负了。
她吃饭不专心,胃口也小,不多时放下了筷子。
谢津渡将餐桌整理干净,帮她捏了捏肩膀,“要泡澡吗?我去给你放水。”
她微笑着与他周旋:“歇会儿吧,我酒劲儿还没过去,你先去洗,正好替我把浴室弄得暖和点,今天太冷了。”
谢津渡没有推辞,起身往楼上走。
周景仪忽然叫住他:“老公,我手机落在公司了,能把你手机借我玩一会儿吗?”
她语气温柔,眼神诚恳,夫妻之间互看手机是很寻常的事,她提出这种要求并不过分。
谢津渡愣了一瞬,没有动。
周景仪见他犹豫,撇撇嘴道:“难道你是怕我查岗,不敢给我玩儿?”
“怎么会?”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递给她。
“密码是多少啊?”她问。
“你生日。”
“呀,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我啊?”她晃着小腿,笑得俏丽,语气也嗲,看似撒娇,其实是伪装。
“放心,”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有些无奈道,“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看出来了。”周景仪在他心口戳了一下,低头解锁手机,目光落在那堆密密麻麻的app上。
不多时,浴室响起关门声。
她敛起笑意,点开了他的微信。通讯录的好友列表里,全是她熟悉的头像,竟然连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都没有,他的社交圈几乎是围绕她展开的……
英国人好像不怎么用微信,可他手机里没有别的即时通信软件。
周景仪不死心,又点开电话通讯录,里面几乎和微信如出一辙,只多了一个外公的电话。通话记录没有任何问题,基本都是熟人。
怎么会这样?他回国以前的社交内容完全找不到,就像是一张白纸。
不多时,谢津渡从浴室出来了,周景仪听到动静,关闭所有页面,点开一个短视频app,佯装冲浪。
谢津渡走过来说:“给你放好水了,去吧。”
“挺快呀。”她放下手机,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起身去找衣服洗澡。
谢津渡面无表情!
地拿过手机,看了看,又合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转身望向紧闭的玻璃门,眼中情绪晦涩,喉头轻轻滚动。
周景仪在浴池里泡了四十分钟才出来,客厅里的主灯灭掉了,只亮着一束暖橘色的射灯,地暖开着,温度适宜。
她抬腿想上楼,注意力却被沙发上的男人吸引住。
他微合着眼睛小憩,俊脸棱角分明,只是有些冷,甚至是遥远。
那种感觉像是在自然杂志的里,翻看到了乞力马扎罗的雪,冰冷,美丽,不可接近。
从前,朋友们都说谢津渡冷漠,她不以为然。
现在没了那层滤镜,她看他,竟然和旁人看他的感觉一样了。
周景仪耸耸肩,叹了声气。
男人倏然醒了,灰紫色的眼睛里盛着惺忪和迷惘,片刻后转至清晰明亮。
“你洗完了?”他轻声询问。
“嗯。”她在想,今晚该如何自如地面对他,思绪只要一停,她就会情不自禁想定位器和手机。
谢津渡抬手,指腹碰了碰她的手背问:“要跳舞吗?”
“好啊。”跳舞是最容易让她放松的事,他们曾是彼此最好的舞伴。
男人伸手在她小腿上摩挲了一阵,他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粗糙滚烫,惹得她浑身轻颤,似一片被风拂过的树叶。
虽然心理上对他竖起高墙,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仿佛有瘾。
他从鼻腔里溢出一阵低笑:“宝宝,还是去换条裙子吧。”
她不太情愿地掀了掀唇:“在家跳舞而已,何必那么正式?”
“不是正不正式的问题,”他拨了拨她浴袍上的系带,嗓音压得低且沉,“是你穿成这样,我总会忍不住想脱掉它。”
她没看他的眼睛,转身去衣帽间,挑了一身保守款的绿裙子,棉麻质地,裙摆一直没过小腿。
再出来,谢津渡也换了一身衣服,黑色无袖衫搭配黑色长裤,手臂肌肉紧致饱满,线条流畅,倒是很像十几岁的模样,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青春感。
也是那股青春感,让她暂时放松下来。
他调好了音乐,绅士地伸手朝她行了个邀请礼。
她把手搭在他手心,像从前一样。
男人牵住她的指尖原地起舞,她身体向□□倒,被他一把拉回来虚虚抱在怀里。
细软的腰肢和着音乐节拍缓缓扭出波浪,灯光不亮,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肩膀都像是在发光。
手心贴上他脖子,从上往下移动,暧昧勾引,欲拒还迎。
短暂的触碰后,她随着舞步远离,再被他用力扯进怀抱,男人扶着她的背轻扭,搂着腰缠绵。
没有任何彩排和商量,两人之间的舞蹈全靠本能。
谢津渡从她的舞蹈里感受到了挣扎汹涌的情绪。
贴身靠近时,他轻声问:“有心事?”
“有。”她扭着胯,鼻尖蹭在他颈项处。
他猛地将她甩出去,再扯回来,一个旋转,从身后搂住她,吻落在她肩膀上:“因为我吗?”
!
她挣脱桎梏,下腰,抬臂,柔软的像一捧水:“你这么紧张?是做了亏心事?”
他没有让她逃离太久,又握住她的指尖将她带进怀里,捏着她的腰,将她裙子揉皱,“喜欢你算亏心事吗?”
“不算。”她说。
“那就没有。”
她抬腿,绷起脚尖,裙子在空气里掀起一道漂亮的弧度,他握住她的脚踝,摩挲着上去,将那过长的裙摆推到了膝盖上。
周景仪后退一步,借着舞步将裙子往下扯,被他握住后颈——
男人强势进攻几步,她连连倒退,被他摁在墙上。
音乐还没停止,他在那暧昧热烈的音乐声里吻她。从唇到舌,充满控制欲地尝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处,稀薄的空气被他吞入腹。舞蹈勾起的欲念,全部倾轧在这个吻里。
似燎原的火,似汹涌的浪。
与其说是在吻她,更不如说在吃她。
裙摆蹭到大腿上,男人的手强势地揉捏着她的膝盖。
他在她身前低下去,吻从脚踝往上游移,直至将她的唇含进嘴里。
理智又一次挣脱了缰绳,她心里讨厌他,身体却在诚实地迎合。
下颌被他捏住,腿像蛇尾一样缠绕住他的腰。
他应和着音乐的节奏,挤压她,有点疯。
她喘着气尖叫,天灵盖都在发麻:“你好讨厌。”
他的眼睛黑漆似墨,气势汹汹,“讨厌我什么。”
“什么都讨厌。”她手头证据还不够多,但也不想让他痛快。
“那这样呢?”他抵过来,更紧地贴着她,很凶很坏。
脑袋被晃晕了,还是倔强地说:“也讨厌。”
他盯着她,愠怒质问:“周景仪,你到底那张嘴会说真话?”
“你喊我什么?”她去扒他的脸,手心里的汗全部涂到他脸上,像是信息素覆盖交融。
“周景仪。”他一字一句地强调。
从没有过的陌生感,她立即纠正:“不许叫我全名。”
“那叫你什么?月月?宝宝?还是老婆?你不是讨厌我么?结婚时说好的一辈子,你爱我要一辈子,恨我也要一辈子,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她咬他,死死地咬,发泄一般,男人手臂上出现一道深红血印。
他摁住她的心口,感受着她的心跳:“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比你诚实。”
“没有用,你只是这会儿赢了。”等她找到那些证据,她要全拍在他脸上。
他贴过来,掠夺她的呼吸:“没关系,我在你面前从来赢不了。”
四天后,周景仪在晚饭时间收到了丈夫送来的两份礼物:一条中古风boucheron手镯和一个手机挂件。
手镯立体拱形结构,整体由paillette式凹圆金片组成,镶嵌几十颗红宝石和钻石,镯身很宽,戴在手上,既显手白,又显小臂轻盈纤细,很灵动。
她当着他的面,晃了晃手腕,说:“很漂亮,谢谢。”
转脸便敛起笑意。
次日一早,她驱车去了云!
鱼的塔台。
门口的工作人员还是之前那位,男人见到她有些意外,但还是起身,礼貌地喊了声:“周总。()?)”
周景仪点点头,径直朝着安检门走去。
不误意外地,机器又报警了。
“帮我在电脑上看一下。?()?『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站在安检门里没动。
男人轻敲几下键盘道:“您身上有两个定位装置。”
不光是手机挂件,连那手镯上也有定位装置。果然!谢津渡死性不改。
一个不够,还送两个!他真当她是好拿捏的小白兔?心头的怒火一瞬间窜起来。
“需要帮您拆卸丢弃吗?”安检员问。
“没用。”就算扔掉了,他还会再送别的。
那人只好说:“这种情况,您最好报警处理。”
离开塔台,她没去云鱼总部,而是驱车回了家。
谢津渡不在,别墅里空空荡荡,她开始翻箱倒柜找他的东西——钱包、行李箱、衣柜、抽屉……
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的谎言。
可如果他没有撒谎,为什么要执着地监视她?
她刨了刨头,抱着胳膊,坐在衣帽间地板上给李江川打电话。
“月月,你遇事别总想坏的嘛,也许谢津渡就是太喜欢你,没安全感呢?男人有时候也会没安全感。”
周景仪冲那头咆哮:“你怎么帮着他说话?”
李江川只好说:“我不是在给你分析吗?谢津渡这样做,的确有点变态了。”
周景仪继续说:“我查了他的手机,没发现任何异常,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在伦敦待了七年,回国后,号码没换,手机没换,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他失忆,他之前难道是生活在真空里吗?他的通讯录里全是我的朋友,一个旁人都没有!太窒息了,我感觉他一直在骗我,但他高明到我找不到一点他骗我的证据……”
李江川想了想说:“现在的手机都可以设置分身,你看他手机分身了吗?”
“分身?”她从来没用过这个功能,想来确实是她查得不够仔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电话叫来阿姨,将家里收拾整齐。
晚上谢津渡回家时,妻子一身水色裙子在厨房里忙碌,脸上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这是几天来,她难得朝他展露出的笑容,让他意外,也让他恐慌。
“今天几点回来的?”他脱掉外套,明知顾问。
“老早就回来了,我哥回来了,我趁机休息一天。”她扯谎。
她接过他手里的外套,踮脚吻了吻他的唇,“去洗洗手,吃饭了。”
晚饭时间很温馨,她像只小云雀叽叽喳喳。
晚饭后,她过来帮他解衬衫,“你去楼上洗澡,我在楼下洗澡,一会儿影音室见。”
谢津渡听话照做。
周景仪在他进入浴室后,将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轻点几下屏幕。
手机立刻跳转到了另一个页面……
那像是手机里藏着的另一个维度空间,软件不一样,背景还是她。
第 56 章 第 56 章 我们离婚吧
第56章第56章我们离婚吧
56.
别墅里安静的可怕,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了半圈。
谢津渡短暂地丧失了感觉时间的能力,他呆站在那里,心脏绞痛,如坠冰窟。
“嗡——嗡嗡——”
一阵刺耳的轰鸣声自门口传来。
是她的车,她还没走远。
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掀开别墅大门,快步追到路边——
周景仪开着一辆深蓝色的科尼塞克,车子顶棚大敞,一脚油门,和他擦身而过。
不能,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七年前,她也是这样走了,再也没回来。
他无法忍受和她再次分开。
他早就下定决心,要永远和她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谢津渡转身奔进屋内,在玄关柜上扯下一把车钥匙,摔门跑进车库。
不多时,他开着妻子的限量版兰博基尼上了马路。
周景仪没带业主卡,出别墅区时耽误了些时间,科尼塞克才刚刚上主路。
跑车的引擎声响亮,很有识别度。
谢津渡循着声,追上去。
两辆顶级超跑,一前一后划破夜色,引擎声似要将一切引燃,路人频频侧目围观。
周景仪等红灯时,谢津渡打来了电话,她不想接。
只是点过挂断,对方还打。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那声音来自正后方。
远近光交替拨动,刺目的光在她后视镜里亮起又熄灭,挑衅似的。
她认出那是谢津渡。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竟然追来了。
眨眼功夫,兰博基尼已经开到了她左侧。
两人都敞着车棚,他边操控车子,边和她说话:“月月,带着情绪开车,非常不安全。”
她看也没看他,冷哼一声:“要你管?”
绿灯了,她一脚油门轰出去。
谢津渡忙不迭追上来,继续耐心劝说:“停车,我们谈谈,这中间有误会。”
“我没什么好和你谈的。”
周景仪踩油门,谢津渡也踩油门,音浪一阵盖过一阵,好在这路上没车,相对安全。
车子上了高架,车速飙到了100km/h,风声盖过了说话声。
谢津渡不得不拔高了声音:“我装失忆是为了留在你身边,我想和你重新开始,这么多年,我一直忘不了你,并不是为了要骗你。”
“那定位器呢?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定位器是我想实时知道你的位置,我太喜欢你了……”
“喜欢是假,监视是真。”她不想听他辩解,摁动开关,将车顶收进舱内,再打开车载音响,隔绝掉一切说话声,一路疾驰。
谢津渡无法,只好接着追。
周景仪本来是打算回赵文丽那儿的,被谢津渡追得心烦意乱,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
!
得赶紧甩掉他才行,下高架后她猛开一段,一转方向,将车子开到了漆黑狭窄的山道上。
她以为谢津渡会知难而退,谁知他竟跟着她上了山。
山道曲曲折折,弯道众多,跑车在这里也开不快。
她有些迷路,但依旧硬着头皮将车往前开。
不多时,到了山顶。
前面没路了,只能暂时停车。
谢津渡也发现了,他掀门下车,走过来,敲敲她的车窗:“月月……”
周景仪并不理会,挂上倒挡,面无表情地倒车。
谢津渡掌心摁住她的车头,堵住她的去路。
她降下车窗,朝外高声咒骂:“混蛋,你给我让开!”
“不让。”男人的眼睛隔着风挡玻璃凝视着她,语气坚决。
“你再拦,我可撞了。”周景仪出声警告。
他手臂张开,微微抬起,往后退开两步:“要真那么恨我,就踩油门撞上来。”
“你以为我不敢吗?”她握着方向盘,手在发抖。
谢津渡没有给自己留余地,淡声道:“那二选一吧,撞死我,或者现在聊聊。”
周景仪当真把脚移到了油门上,发动机点火,引擎轰轰响起,车头往前移动,只需要零点几秒,超跑的瞬时速度就能达到300km/h……
轮胎碾碎了路面干枯的树叶,男人站在马路中央岿然不动,似乎在平静地迎接着一切。既然得不得她的爱,死了也干净。
车头碰上他膝盖前,周景仪用力踩死了刹车。
“刺啦——”车子停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笑了,“既然舍不得我死,那就聊聊。”
“变态!神经病!疯子!”她红着眼眶,掀开车顶,破口大骂。
“我早疯了,不差今晚。在伦敦的每一天,我都在发疯,都在想你,你不肯要我,我活着又像死了。”
周景仪的情绪也被激到了顶峰,哭着反驳:“是我不要你吗?你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我从小到大都在盼望嫁给你,可是你呢,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一个字都不肯和我说。谢津渡,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说让我不要再去你家……现在又凭什么说这种话?”
“你生日那天晚上,家里来了人,我没法留你,那个女人是我爸爸的情人,迫不得已……”
“是……”她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你总有理由。当初走是迫不得已,分开是不得已,骗我是迫不得已……那我呢?我呢?我就活该被你耍着玩儿?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可笑,特好骗?骗子……混蛋!”
他从绕开车头,走到窗边,抬手替她擦眼泪。
她拍掉他的手背,冲他吼:“别碰我,滚开。”
见谢津渡让开,她,发动车子下山。
山道狭窄,那辆兰博基尼靠右停着,她只能减速,往左转方向盘。
晚上下过雨,左侧的泥土路牙打滑,她没控制好速度。
“砰——”车头失控,车身一歪,朝着左侧的山谷滑去,好在那里有一棵长歪了的梧桐树。
!
事发突然,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和车子一起半悬在山崖上。
谢津渡吓得不轻,踉跄着跑过来。
梧桐树根部不稳,车子挂在上面摇摇欲坠,跑车的车顶没合上,周景仪只靠一根安全带和车子绑在一起。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直接崩溃了,呜呜呜地哭着。
谢津渡到了车边,先安抚她:“别怕。()?)”
她见他来了,边哭边骂他:“都怪你,我才开到这山上来,都怪你,我讨厌死你,恨你。◇()_[()]◇『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怪我,怪我。”他主动认错,“你别动,平复下情绪。”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能动,呜呜呜,我还没怎么享受人生呢,唯一喜欢的人还是个骗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人死了,钱没花完……黄泉路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谢津渡抬腿试了试车子和树之间的着力点,短暂支撑一会是没问题的。
“死不了,你的钱还可以花。”他逗着她说话,转移她的紧张情绪。
周景仪抽抽噎噎:“你怎么……知道我死不了?”
“因为我会救你。”他说着话,试着往上爬,底盘太宽了,即使能爬到车厢里,也没法把她安全带出来。
“要是救不上来呢?”她问。
他语气轻松:“那我就和你一起死,保证你黄泉路上不寂寞,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你。”
“混蛋,谁要你哄。”
他看看她的车,再看看自己的车,快步走回去翻找,大小姐的后备箱根本没有救生用的绳索,只能先打救援电话了。
周景仪见他不和自己说话了,既伤心又害怕,继续呜呜呜的哭。
谢津渡笑着回来继续哄:“救援队一会儿就来了,别哭肿了眼睛让他们笑话。”
“我都要死了,你管我哭不哭。”
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梧桐树剧烈晃动,车身摇摇欲坠。
“谢津渡!”她吓得大喊他的名字。
“在呢,别怕。”他掀开朝外的车门,爬上来,用自己的体重维持着车身和树干之前的平衡。
周景仪不想多拖累一个人,哭着说:“别管我了,你下去。”
“现在又舍不得我死了?”他笑着,“刚刚你踩油门要撞我那会儿,可是冷淡的要命呢。”
“你下去!别在这儿。”她高声呵斥,试图阻止他这种不理智的行为。
谢津渡语气坚定:“一起活,或者一起死。”
“活了我也不会要你,我不喜欢你,不爱你。”她凶他,想让他走。
“随你喜不喜欢爱不爱的,我无所谓。”
“你怎么这么蠢?我不需要你陪我死,你走开,滚啊。”
他低声说:“月月,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这件事从来没有骗你。”
周景仪没再说旁的话,也没骂他,只平静地淌着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救援队终于赶到,车子被绳索拽着回到地面。
谢津渡爬过去,一把搂住她,安慰:“没事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随救援队在医院检查身体。
谢津渡没事,周景仪受了轻伤,左手臂骨折。
打完石膏,需要在那里等待二十分钟,护理室里只剩下周景仪和谢津渡两人。
真是兵荒马乱的一晚上。
两相沉默后,周景仪率先开口:“谢津渡,我们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或许,我们从小就不该定什么娃娃亲。我想好了,离婚吧,你回伦敦继续生活,以后不要再互相打扰了,我不喜欢你了。”
谢津渡闻言,心口突然淹没过一阵刺痛,他背靠着墙壁,额头青筋直跳……
那些喧嚣的街道,毫无征兆的出现,曾经上演了千百遍的情景再次出现,肖萍的脸在阳光下晃动。他试图将那强烈的不适感压下去,可是根本没用,他完全对抗不了一丝一毫。
耳朵也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听不到妻子的说话声,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嘴巴像是黏住了,说不了话,声音发出不来,身体动不了。
周景仪见他沉默,继续说:“你要是不反对,我明天让律师过来拟定协议。如果你有问题可以提出来。”
她这时候提离婚,其实是希望他能挽留的。
可惜,只等到了沉默。
那是一种默许,就像七年前的那天晚上一样。
第57章第57章我可以为你代劳,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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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第 57 章 我可以为你代劳,洗澡、…
第57章第57章我可以为你代劳,洗澡、……
57.
等不到回应,周景仪心里难受,抿紧唇瓣,起身出了医疗室。
两分钟后,背靠墙壁的男人,一头栽倒在地。
虚幻中的男男女女们,一个接着一个朝他围过来,大脑根本没法思考,他不记得自己身处何处,只是咬紧牙关,用手推,用脚踹。
“走开,走开!别过来!”
医疗室的椅子被他踢翻了,满架医疗器械咣咣当当洒落了一地,发出巨大声响。
值班护士听到动静,匆匆赶过来,见状吓了一跳,慌忙跑去抢救室叫人。
那抢救医生有些经验,给精神科的主任医生打了电话。
谢津渡个子大,又一股蛮劲儿,来了好几位医护人员都拽不动他,只好先给他打了镇定剂。
又不知过了多久,谢津渡才在病床上清醒过来,他掀开沉重的眼皮,强撑着坐起来。药水作用下,他舌根充斥着一股苦味。
时间很晚了,输液室里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病人。
墙上的挂钟指向两点。
距离发病到现在过去了四个小时,他的脑袋依旧是沉重的,酸胀发疼。
玻璃窗外漆黑一片,正下着大雨,玻璃上爬满了泪珠似的雨粒。
他晃晃脑袋,努力回忆发病前的一幕。
周景仪说要和他离婚,还说不喜欢他了,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话,只是……她人呢?
谢津渡下床,四下打量,没找到周景仪。
值班护士瞧见他,走过来说:“你可算醒了。”
他皱着眉头问:“我太太人呢?”
“你太太?”护士有些惊讶。
谢津渡心急如焚,说话语速很快:“就是刚刚在和我在一起的,我太太,她摔伤了左手臂。”
那护士说:“没人和你在一起啊。”
谢津渡又问:“是谁送我来这里的?”
“是我们抢救室的同事送你过来的,没看到你有家属。”
她走了?她什么时候走的?她有看到他这副模样吗?
谢津渡心慌意乱,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管,踉跄着走出去,皮鞋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护士见他这样,急得直叫:“水还没挂完,你去哪儿啊?”
谢津渡喘着气回到刚刚那间医疗室,那里已经恢复原样,周景仪却不见踪影。
他给她拨电话,一通接着一通,电话一直是忙音,没人接。
推门出去,大雨滂沱,空气湿冷。他开出来的那辆兰博基尼停在不远处。
谢津渡冒雨跳上车,一脚油门出了医院。
十几分钟后,他赶到了家,和他预想的一样,妻子没回来。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猜测她可能会回之前的家,又急冲冲驱车赶去另一栋别墅。
楼上楼下全找一遍,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人。
回到车里,手指发抖,脑子里不停回想结婚前周迟喻和他说的话!
,她的妻子看上去活泼开朗,实际却有心结。
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他实在放心不下她。
手机忽然在中控台上响起来,谢津渡以为是周景仪,拿起来才发现是自己的主治医生。
“aron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不好,刚刚犯过病。”谢津渡调转车头,准备去赵文丽家碰碰运气。
“你最近停止吃药了?”医生在电话里问。
“不,我每天有按时吃药。”他实在怕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不应该啊,按时吃药怎么会发病,”那医生思考一会儿后说,“冒昧地问一句,你和你太太是不是吵架了?”
“是。”
“哎,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主治医生絮絮叨叨,“把治病这种事,寄托在感情上,本来就是不理智的。”
“药品为什么会失效?我已经连续两次这样了。”谢津渡问。
“两次?看样子,你的身体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得换种药了。”
“名字告诉我,我去买。”
主治医生讲完药名,又和他说:“这种药有一定的副作用,通过干扰多巴胺、血清素等神经递质的功能,可能会抑制男性的生理欲望,甚至会导致勃起障碍。”
“没有旁的药了?”谢津渡问。
“有,但都是差不多的,这几年,副作用小的几味药都用过了。”
“我知道了。”
医生还是不大放心:“aron,你还是回伦敦来吧,我帮你做系统性治疗,总是这么拖着,只会更糟糕,到时候一但……”
“再等等,”谢津渡打断他,“我会抽空回伦敦治病的。”
医生了解谢津渡的脾气,知道劝说无用,自觉挂掉了电话。
*
几个小时前,周景仪从医院出来,打车回了娘家,路上她把谢津渡骂了几百遍。
那司机师傅看她一直自言自语,有点吓人,一句话都不敢接。
周景仪开门进来时,赵文丽正准备去房间睡觉——
看女儿挂着绷带跑回来,眼睛还肿着,顿时没了睡意,“你这胳膊怎么回事儿?”
周景仪没敢说实话,只避重就轻地说:“出了个小车祸,骨裂,养养就好了。”
赵文丽听说是出了车祸,吓得不轻,手抚着心口走过来,绕着她检查半天,“在哪儿出的车祸?”
周景仪不想让母亲担心,只说:“我和李江川他们出去吃饭,回来不小心把车开沟里去了,没什么大事,车也送去修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赵文丽念完,又觉得奇怪,皱眉问,“津渡呢?你出了车祸,他怎么没跟你一块?”
周景仪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摸了个橘子,“我暂时不想理他。”
赵文丽什么人,立刻嗅出了端倪:“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周景仪只好承认:“嗯,吵了。”
“因为什么?”赵文丽问。
“他惹我呗,反正肯定不是你宝贝女儿的错,我打算在您这里小住一段!
时间。”她有些渴,捏着橘子想剥,左手动一下就痛,干脆作罢。
赵文丽接过去,剥掉橘子皮,把果肉塞给女儿,强调:“只准待一晚,明天回家去。”
“我胳膊都断了,您怎么舍得呢?”她噘着嘴嘟囔。
“这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吵了架就说开谈,跑我这躲也不是个事儿。”
周景仪咬两口橘子,股着腮帮子碎碎念:“知道知道,您这是不要我了,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可怜。”
赵文丽笑:“行行行,想住几天是几天,你这耍无赖的模样,简直和你哥一模一样。”
“瞎讲,我怎么可能像他?我才没他那么死心眼呢。”
“半斤八两,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赵文丽打了个哈欠,“我明早要和沙特那边的人开会,我去睡觉了,你和津渡说一声,别让人家找不到你空担心。”
“知道了。”周景仪应了声却没给动。
她都出来这么久了,谢津渡连通电话都没打,能担心她什么?
吃完手里的橘子,她起身去了楼上的房间。
尽管长时间不在家,卧室还是保持着从前的模样,桌子柜子一尘不染,物品收纳得整齐,被子干净整洁,晒得暖融融香喷喷的,家短暂地治愈了她。
小时候写作文,每回写家都是千篇一律的一句话:家是一个人的港湾。
以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体会不到港湾这个词蕴藏的深层意思,现在才觉得没有什么词比港湾更贴切。
以后,没了谢津渡也不是不能活,她还是周景仪,还能重新开始。
这是她小时候住的房间,书桌上放着从前的相册。
她拿过来翻了翻,几乎每隔一两页就能看到谢津渡,从牙牙学语到成年。
结婚了可以离婚,可是漫长的记忆要怎么抹除呢?她翻着翻着又开始掉眼泪。
房门被人敲响了,周景仪慌忙擦掉眼泪说:“进来。”
赵文丽端了个白瓷碗,放到桌上,“刚刚忘记问你吃没吃晚饭,给你煮了点汤圆,吃完再睡。”
甜甜的芝麻馅汤圆,止住了她的眼泪,也将闷在心里的苦涩掩盖过去。
她对自己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周景仪合衣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可是根本睡不着,脑袋里乱七八糟,一会儿想今天在车里的一幕,一会又想他的冷漠无情。
后半夜,她听到楼下响起了汽车声和开门声。
起初她没当回事,直到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赵文丽站在门口,声音压得很低:“月月她睡着了,你就不要吵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
是谢津渡的声音……
这人前面那么冷漠,现在深更半夜跑来这里做什么?
赵文丽还在,周景仪不想让母亲大半夜为自己担心,暂时佯装睡觉。
等房门合上,她突然拍亮灯,坐起来,抄起一个枕头用力砸向谢津渡,“谁你过来的?滚出去!”
他接过枕头,放在床尾:“时间!
很晚了()?),
你确定要在妈这里吵架吗?”
“……”他是知道怎么拿捏她软肋的?[()]?『来[包?头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现在出去,我就不和你吵架。”
“那可不行,”谢津渡走过来,脱掉潮湿的外套,摘掉袖扣和领带,一副要在这里过夜的模样,“妈让我上来的,你要是反对,先和她说,她同意我就走。”
“你无耻!”怕吵到楼下的父母,周景仪骂他都压着声,听上去并不吓人。
谢津渡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小腿,问:“手疼吗?”
她抬腿挣脱桎梏,用力踢他的手,“用不着你假惺惺。”
他叹了声气,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说:“我刚刚在医院里突发心梗,差点死了,你居然就那么跑了,真够无情的。”
“哄谁呢?现在装可怜这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他卷起袖子,把手递给她看:“你看,这针孔还在呢。”
男人手背上确实有一个暗红色的针孔,周景仪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回想起那时候他是有点反常。
理智很快占据了上风,他之前能骗她,现在未必不能,心软就是在害自己。
吃一堑长一智,她不能总在他身上栽跟头。
谢津渡握住她的右手说:“我们……能不能不离婚?”那双灰紫色的眼睛凝望着她,温柔又深情。
周景仪故意不看他,讽刺道:“你反射弧还挺长,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了,再说了,我们也不合适。”
谢津渡喉头滚了滚,暂时没有勉强。
卧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周景仪忽然来了困意,冲他道:“你可以出去吗,我要睡了,我们现在这种关系可不适合同床共枕。”
“现在出去会吵醒妈。”
“你去我哥房间睡,就在隔壁。”
“我可不敢。”
“那你睡地上。”
“行。”他十分干脆地同意了。
周景仪掀开被子要往下躺,谢津渡用下巴点了点她问:“你就这样睡?外裤不脱掉能睡得舒服?”
“手不方便。”她说。
“我帮你吧。”他提议。
“不用。”周景仪随即拒绝。
“在害羞?怕对我再产生感情?”
周景仪反驳:“谁说的?我现在看你和门口的石头没有区别。”
“是吗?”他握住她的脚踝,帮她把外裤脱下来,“看样子你今晚也没洗澡。”
周景仪立刻奓毛了:“废话,我都这样了,还怎么洗?医生说了不能碰水。”
谢津渡笑着提议:“我可以帮你做清洁。”
第 58 章 第 58 章 软成一汪水。
第58章第58章软成一汪水。
58.
周景仪想了想,等她胳膊好了再离婚,那要等很久。
现在政策特殊,协议离婚还需要冷静期,很麻烦。
这种事宜快刀斩乱麻,不宜拖泥带水。
她掀开被子躺进去,冷淡道:“我不需要你帮忙,我右手能洗澡,你别想占我便宜。”
谢津渡无奈叹气。
当然,她也没允许他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谢津渡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坐到了天亮。
赵文丽吃早饭的时候,免不了劝说几句:“小夫妻俩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没有隔夜仇,我看你们俩今天还是回自己家住。”
周景仪嚼两口烤面包,鼓了鼓腮帮子。
她想说,我和他的仇多着呢。
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假怀孕的事刚过去没多久,现在说和谢津渡离婚的事,肯定要被她亲妈上雷神之锤。
得找个帮手才行,她想来想去,这事只有周迟喻能帮忙。
在打击谢津渡这件事上,她哥最权威,也最不遗余力。
她喝了口牛奶,暂时答应下来:“行,我们今天就回家,不打扰您。”
赵文丽不再过多说这件事,在她看来,女儿女婿早上从同一个房间出来,感情就是没破裂。
“你哥今天正好回来,他公司的事让他自己弄去,你手上又有伤,休息几天,可以和津渡出去约约会,放松放松,我这边暂时不用你俩过来。”
周景仪笑盈盈应下。
赵文丽一走,她立刻变了脸色,冲对面的谢津渡道:“你住你以前的家,我回我的家,写离婚协议的时候,我会和律师说清楚,把那套房子送给你,当做这段时间的小费。”
谢津渡没和她纠结离婚的事,只说:“妈刚刚让你和我约会。”
“你想得美!”她擦擦嘴,站起来,“你和空气约会去吧。”
周景仪走到门口,看到自己那辆兰博基尼的车钥匙,毫无愧疚地把它顺走了。两千万的限量跑车,她才不想便宜姓谢的。
昨晚没睡好,她到家后径直上楼补觉,傍晚时分,才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
肚子饿得咕咕叫,手暂时废了,没法开车出门。
她从楼上下来,打算叫个外卖对付下——
谁知,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从厨房里飘散出来,谢津渡不请自来,正在她家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周景仪见了他莫名火大,早上明明说好各回各家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踩着拖鞋,凶巴巴走到他面前质问:“谁让你过来的?这是我家,没我允许,你这是私闯民宅。”
谢津渡没与她争辩,绕过她,走到桌边,拉开椅子,递给她一副碗筷:“吃完再吵架。”
周景仪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太阳穴狠狠跳了几下:“拿走,我才不要吃你做的饭。”
“虽然饭菜是我做的,但是米和菜是用你的会员卡买的,花!
的是你的钱,天然气也是你家的,这饭菜是你家的。”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不对,他这是在温水煮青蛙,她见过他有多狡猾,这时候哄她吃饭,没准一会儿就要哄她做别的事。
“我定外卖,不吃。”她掏出手机,开始下单晚饭。
赶着正餐时间点外卖,等待送餐的时间相当漫长。
谢津渡端着碗,在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吃饭。
辣螃蟹色香味俱全,听声儿就知道里面的蟹黄在爆汁,蘑菇豆腐汤看着也不错,豆腐嘟嘟地的冒着泡,番茄虾滑锅更是诱人,还有飘着青红椒圈的酸汤鱼片……
好饿啊,周景仪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谢津渡看到了,停筷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螃蟹:“边吃边等。”
她别开脸,固执地做着抵抗:“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他笑了一声,手腕一抬,把螃蟹夹走了。
“!”周景仪看到碗里空了,又开始生气,姓谢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喂!你不许吃。”
谢津渡悠哉悠哉喝两口汤,问:“为什么?”
“你刚刚都说了,这是我的钱买的菜,这些菜我有权不让你吃。”
谢津渡没理她,吃得更香了。
她往脸上扇扇风,气死了,气死了。
看看手机,外卖还有四十分钟才到,怕不是要饿死她。
她周大小姐凭什么要受这种折磨,一提筷子,把他碗里的螃蟹夹走了。
谢津渡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周景仪瞪他:“笑什么笑,我的钱买的,我不能吃吗?”
“嗯,你的钱买的,你老公做的,有什么不能吃。”说着,他起身帮她盛了碗米饭。
算了,算了,吃完再吵,这辣螃蟹太绝了。
周景仪吃了第一口,后面的就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等外卖送达,她肚子已经撑圆了,那些菜她碰都没碰。
谢津渡收拾完碗筷,低头凑到她头顶闻了闻,说:“月月,你头发有点味儿,酸溜溜的。”这话当然是骗人的,她头发很香,是那种晚香玉的味道。
周景仪却当真了。
头发有味儿?不是吧,她一晚上没洗头而已,这就有味了?还是酸的?
谢津渡清了清嗓子,主动提议:“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要不我帮你洗头吧?”
“不用。”她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谢津渡笑着哄:“洗头能占你什么便宜啊?咱俩就算不是夫妻,也是好朋友。”
周景仪挣扎了一会儿,勉强同意。
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头发有酸味,这太没有格调了。
几分钟后,她站在盥洗台前,低着头,配合谢津渡洗头。
温热的水,流过头皮,男人手指抚上来,缓慢柔和地搓出泡沫,全程没有一点越轨行为。
周景仪暂时放松了警惕,就在这时——
他潮湿的拇指,在她后颈处拨了拨,一小股水流顺着她的脊背没入了衣服,很轻很痒,似一条小蛇爬了进去!
。
她正欲张嘴骂人,谢津渡扯过一条干毛巾,帮她把湿头发包裹起来。刚刚那一下,仿佛只是意外。
他是头一回帮旁人洗头,毛巾裹得不紧,周景仪一抬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毛巾里坠出来,打湿了前胸和后背。
黑发缠绕在白的发腻的颈项上,水珠滚动,谢津渡的心像是被什么藤蔓类的植被锁紧了,眼底的光也跟着暗下去。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衣领,说:“衣服湿了,干脆洗个澡吧,过了24小时,可以洗澡了。”
洗澡,多么敏感的词语!
周景仪高度紧张,转过身,义正词严道:“你别想!你现在可以走了,别在我家待,咱俩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做任何亲密的事。”
她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不想走。
开玩笑,不做亲密的事,怎么让她离不开他?
谢津渡晓之以理:“我在外面不进去,等你出来,闭着眼睛帮你穿衣服,总行了吧。”
“……”听起来不太靠谱。
“你真打算臭几个月?”
“……”
“还是说你打算几个月不去公司?”
“……”
周景仪隐隐有些动摇,昨晚没洗澡很难受,“你闭上眼睛也可以睁开啊,有什么用?”
他扯下领带,提议:“要不我把眼睛绑起来?”
周景仪想了想说:“那你现在绑。”
谢津渡丝毫不含糊,双手扯直领带,绕着眼睛裹了裹,在脑袋后面打了个结。
周景仪这才愿意去洗澡,左手不方便,上衣是他遮着眼睛帮忙脱的,之后他也如约站在门口等,没做什么不要脸的事。
二十分钟后,她用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张口叫他。
玻璃门掀开一道缝,她确定他眼睛上裹着领带才肯出来。
谢津渡不免失笑:“月月,你是我老婆,我有什么不能看的?你不觉得你这样更像勾引吗?”
周景仪骂他:“你闭嘴,我马上是你前妻了,你当然不能看。”
“咱俩现在还在婚姻存续期内。”
“你再讲话就出去,我打电话叫王姨过来帮我穿。”
谢津渡连忙举手投降,“行,我不说了。”
她在床上坐下,将背心款的睡裙递给他。
谢津渡眼睛看不见,握着她的手腕,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帮她把裙子穿好。
她习惯冬天穿袜子睡觉,他帮她整理好裙子,又摸瞎帮她穿短袜。
“现在能摘领带了吗?”
“不能!”她现在穿得很清凉。
谢津渡坐在床沿,她把脚伸过来,递到他手里。
白玉似的脚踝被他热烘烘的大手握进手心。
男人俯身帮她穿袜子时,呼吸有一下没一下落在她膝盖处。
一小簇电流沿着小腿蔓上来,麻酥酥的,很痒。
她咬了咬唇瓣催促:“你快点!”
谢津渡依言加快了指尖的动作,唇瓣却在无意中贴到了她的小腿上,引得她一阵轻颤!
。
“喂,你做什么?”
“抱歉,眼睛看不见,不小心碰到了,要不把领带摘下来?”
“不许。”
他给她穿另一只袜子时,又状似不经意地亲了她的小腿。
周景仪缩着脚趾凶他:“你故意的!”
“你这是冤枉人,我都看不见,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无赖!”她红着耳根骂了一句。
他放下她的脚,屁股挪过来,手心一摁,将她抵到床头,亲她的嘴。
“混蛋,”周景仪捶他,“你别说这也是无意的?”
他贴着她的唇瓣讲话的:“不,这次当然是故意的。”
“唔……”唇瓣被他吻住,声音全堵在嗓子里,“你无耻。”
“谁说我无齿的,这不是我的牙齿吗?”他故意用齿尖咬她的舌尖。
真是没出息,心里明明生气,身体却一点儿不讨厌那种亲近,就像他说的,小猫馋鱼,手一揉就软成了一汪水。
谢津渡却忽然停下来,扯掉眼睛上的领带,站了起来。
“不继续了吗?”她喘着气问完,忽然感觉后悔。
谢津渡闻言坐下来,握住了她白皙的脚掌:“我都要被你扫地出门了,你还想我提供免费服务啊?”
周景仪踢他:“胡说,谁要你服务了啊?”
谢津渡将领带揣进西裤口袋,起身欲走。
“你去哪里?”她问。
“回家。”他语气淡淡。
“你……你就这么走了?”
他深看她一眼,调笑着问:“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周景仪感觉自己被他耍了,气急败坏,连声咒骂:“怎么可能?你快走,别在我家待,以后不许再过来,我明天让人来换锁。”
谢津渡在合上门的一瞬间,敛起全部笑意,扶额长舒一口气。
他今天来这里之前,吃了新换的那种药。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了药物的副作用。
那是一种类似于不应期的无力感,陌生又败坏兴致。
第 59 章 第 59 章 “那就做恨。”
第59章第59章“那就做恨。”
59.
谢津渡拖着腿,满脸颓丧地回到家中。
屋内没开灯,他摔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脑袋,暴力撕扯着头发。
他不信自己的身体真的发生了那种变化。
这不光是自尊的问题,如果他一直这样,她以后怎么办?她才二十多岁,她有拥抱幸福的权利,到时候她肯定不要他……
想到这里,他越发痛苦难受。
也许……也许那只是暂时的,他自欺欺人地想,转念打开了客厅电视。
画面跳转几下,一些香艳的画面在屏幕上跳动起来。
以前,他不屑于看这些东西。
现在,单纯只是为了测试。
那些黏腻的声音没入耳朵,激不起任何欲望,只让他觉得眩晕想吐。
他的身体仿佛间成了一架坏掉的人形机器。
为什么要生这种病?为什么要吃这种药?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个正常人?上天太不公平了。
他想爱她,想给她全部,可是,他像个空掉的玻璃罐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多时,黑暗里传来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
男人痛苦地站起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手指颤抖着伸进大衣口袋,拿出那瓶印满英文字母的药,拧开盖子,将里面的药片哗啦啦倒进垃圾桶。
他不能做空罐子。
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不会发病,只要他们和好……只要她肯爱他,他就不需要药。
她会爱他的,她只是暂时生气而已。
他一遍遍安慰着自己。
*
周景仪一整晚都在做梦——
开满花的山谷里,各种毒蛇盘踞在花叶上,朝她吐着鲜红的舌信。
其中一条黑色细蛇,更是缠绕住了她的手腕,她捡起一根树枝,费力将它拨开。不多时,它又顺着她小腿蜿蜒着爬上来,嘶嘶嘶,嘶嘶嘶……
她吓得不轻,喘着气惊坐起来。
刚刚的梦境太真实,她醒来,盯着手腕看了好久,才终于缓过神。
时间还早,她躺在被子里看了会儿梦境解析:梦见蛇缠绕,喻意感情冲突或者性压抑。
这解析真够热辣的。
都怪谢津渡,睡前闹了那么一通,害得她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
口渴的厉害,她下楼找水,依稀闻到一股浓郁的芝士香味。
再看,烤箱在工作,里面放着香蕉芝士披萨,料理台上的蒸锅里还有红枣山药泥和鸡蛋。
只有谢津渡喜欢在早饭时使用烤箱,她几乎可以断定他来过。
他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楼上楼下找了一大圈,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谢津渡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会儿来一会儿走。
她吃完早饭,睡了会儿回笼觉,披上外套,外出闲逛。
别墅大门打开,女孩走下台阶,不远处的高大男人压低帽檐跟了上去。
!
周景仪走出去几百米,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她停下来往后看,又没瞧见人,心里毛毛的,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这附近正巧有个糖果公园。
这个时间点,公园里正热闹,音乐声起此彼伏,人群熙熙攘攘,随处可见各种造型的人偶。
天气不错,她在甜品小店里买了个草莓甜筒,寻了个太阳好的地方看热闹。
手里的甜筒吃了一半,一个星黛露人偶突兀地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推了她一记。
周景仪不高兴,正欲发作——
却见刚刚站立的地面正在往外喷水。
糖果公园每天早晨十点整都有音乐喷泉表演,她差点忘记了。
天气冷,要是被喷泉淋了,肯定不舒服,她忙转身感谢那位好心的星黛露人偶。
人偶没说话,用粗粗的手指给她比了个爱心。
她不禁笑出了声。
这也是糖果公园的特色,花五块钱就可以和任何一个玩偶待十分钟,拍照合影,或者一起玩。
周景仪掏出手机,照着玩偶脖子上的二维码扫了十块钱,再指着一旁的长椅说:“我今天没叫朋友出来,你陪我玩会儿吧。”
星黛露晃着脑袋和她一同坐下。
这个糖果公园,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当时要买票才能进来。撕门票的大爷,口袋里揣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被他们亲切地称为糖果爷爷。
小学二年级时,班级里忽然流行起收集糖果爷爷的亮晶晶糖纸,一有空她就会拉谢津渡上这里来,十块钱的门票换回两个糖果,景色根本不看,游乐设施也不怎么玩。
糖果塞给谢津渡,她美滋滋攒那些糖纸。
后来的某天,有人说,糖纸可以拿去换玩偶,她兴冲冲赶到糖果公园,却见最后一个小黄鸭玩偶被人换走了。
那时候年纪小,又要强,没换着东西,她站在那里嚎啕大哭。
糖果爷爷给糖果她不要,售票员安慰也不顶用,最后,谢津渡用水彩笔给她画了一只小黄鸭才终于哄好。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月月,我替你记下来啦,我每个星期都会来看他们有没有进货的。”
“要是他们一直不进货呢?”她抽抽噎噎。
“那我给你找一样的,小鸭子工厂肯定会生产很多很多鸭子的。”
她想想也对,便不再掉眼泪,
没两天,她就将小黄鸭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记得那年生日,她有收到一只毛绒小黄鸭,那是谢津渡送的,橘黄色的嘴巴,摁一下就会嘎嘎叫。
再后来,糖果爷爷退休了,糖果公园也不用买门票了,她也没再来过。
想到小时候的事,周景仪眼睛酸酸涩涩,有些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问身旁的星黛露玩偶:“你会画鸭子吗?”
不等对方说话,她又叹了声气:“算了,有点强人所难。”
人偶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起身去了不远处的亭子。
再回来,他用那粗胖可爱的大手,给她画了一只鸭子——
!
黄色羽毛,橘红色嘴巴,简直和她没换到的那只鸭子一模一样。
她忽然有点想哭,眼中泪水涟涟。
星黛露合上笔盖,捧住她的脸颊,低头与她额头相贴,柔软的手在她脸颊上擦了擦,潮湿的泪珠渗透进玩偶服。
周景仪呆愣住,甚至有一瞬间怀疑里面的人是谢津渡,想伸手扯他脸上的头套,手指停在了半空,收了回来。
在想什么呢?魔怔了吧,这怎么可能是谢津渡,肯定只是巧合而已。
她将那张小鸭子画折叠进口袋,起身出了公园。
那个星黛露玩偶,在她身后摘掉了头套,那人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灰紫色眼睛。
周景仪在外面晃荡到傍晚才回家,推门进去又闻到一股熟悉的饭香。
谢津渡正卷着袖子在厨房里忙碌。
她皱起眉毛,不高兴道:“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做晚饭,你手臂上有伤,骨头生长需要营养。”
周景仪丢下小包说:“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不用忙活。”
谢津渡看了她一眼,笃定道:“你没吃。”
她忽然有点烦躁,很不高兴,冲他大吼:“没吃也不需要你做,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来我家,我的事不用你管,我都说了,要和你离婚,你难道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吗?”
谢津渡喉头滚了滚,依旧沉默着给她盛汤端菜。
他递给她一副碗筷后,摘掉围裙,换鞋走人。
餐厅里重新恢复安静,周景仪扶了扶额,打电话叫人过来给她换电子锁,还专门让律师拟定好离婚协议送来。
之后的两天里,谢津渡没再过来,倒是王姨每天来给她送饭,她也渐渐适应了一只手洗澡洗头的生活。
第三天晚上,北城市气象局连续发布三条强对流天气预警。
暴雨从晚饭起一直持续到半夜,期间偶有打雷。
周景仪最怕雷雨天,好在房间玻璃隔音效果好,窗帘也隔光,她打了个哈欠,将自己埋进被窝。
第一声惊雷响起时,谢津渡便开始担忧自己的小青梅老婆。
他坐立难安,索性提上钥匙出门。
到了她家门口,他摁下指纹,门没有反应,输入密码,显示错误,钥匙插进去也打不开。
她为了不让他再来,竟然不惜换掉了门锁,大有与他一刀两断的架势。
男人下颌动了动,目光晦暗,雨夜在他眼睛里凝固成了化不开的浓墨。
大雨还在下,狂风漫卷,他没带伞出来,头发和衣服被雨水浇透,冰冷的水滴顺着脸颊骨往下落。
闪电忽明忽暗,映照着他脸色灰青泛白,乍一看仿若电影里的僵尸鬼魅。
他退后两步,仰头看向二楼,妻子的窗户紧闭,但隔壁的窗户留了一道缝隙。
他毫不犹豫地手脚并用着爬上去——
玻璃窗从外面拉开,一瞬间,风卷着豆大的雨粒吹进房间,啪啪哒哒。
他越过窗台跳进来,身上的滴落雨粒在干燥的地板上留下几道湿漉印记。
湿哒哒的外!
衣被他丢在客卧的椅子上。
妻子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手心压上门把,轻轻摁动。木门无声掀开一道缝,里面没有开灯,他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甜腻柔软的香气。
周景仪睡着了。
谢津渡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着,几天没见,他好想她。
怕吵醒她,他脱掉鞋子,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断药两天后,身体恢复了正常,他感觉到了膨胀扭曲的渴欲在燃烧。
他屈膝半跪在床边,伸手去摸她柔软的脸颊、小巧的鼻梁和干燥的唇瓣,手心碰到她鼻尖时,那细且浅的呼吸小虫一样爬上了他的手背。
麻麻的痒意惹得他灵魂发抖,他像只坠进蛛网的丑陋蛾子。
和蛾子稍有区别,他甘心坠落,情愿做阶下囚。
想亲她,想吃掉她,想让她在自己怀里融化成水。
他近乎痴狂地将冰冷的唇瓣贴上来,细细亲吻她的额头,脸颊,眼皮,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舌尖撬开她的嘴巴,被她无意识抿住。
黑暗中,男人鼻腔里逸出一阵轻而又轻的笑声。
紧接着,他将她的嘴巴包裹进来,慢慢含弄,女孩柔软的舌尖滑过来,抵住了他的舌根。
好兴奋,老婆竟然在睡梦中回应了他的亲吻。
“宝宝,真棒,做梦都会接吻了……”
呼吸闷在被子里,一点点做着标记。
“好会吸,我舌头都被你弄麻了。”
“要不是怕吵醒你,现在一定让你哭着求我。”
“今晚有梦到我吗?”
他搂着她睡到天亮,心满意足地起床给她做早餐。
目光一瞬停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
谢津渡拿过来,往后翻了翻,手抖了一下,表情变得阴鸷。
真干脆,他的妻子在两份离婚协议书上都签好了字。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协议撕得粉碎,一动不动地盯着熟睡的妻子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好像哄不好了,关起来好不好?”
周景仪睡到八点多才起,她揉揉眼睛去卫生间洗漱,照照镜子,看到了脖颈里的红痕和牙印。
纽扣解开,其他地方也是一样。怎么回事?
她心口突突直跳,定睛一看,卫生间门口挂着一件男式外套,衣领上的kiton标志很清晰。
这是她买给谢津渡的衣服,是他!混蛋!
她推门出去,果然看到谢津渡在一楼做饭。
周景仪浑身汗毛倒竖。
第 60 章 第 60 章 “新交的朋友,是个模特…
第60章第60章“新交的朋友,是个模特……
60.
男人势大力沉,健硕有力的臂膀死死圈住她的后背,那力道甚至紧到她无法正常呼吸。
周景仪钉在料理台上,双腿被他膝盖顶着,后面是冰冷的柜门。
她嘴巴里无论发出什么声音,都被他吃的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手还能动弹。
她掌心贴着他的胸口,使劲推搡,却没让他的身体移动分毫,他像堵墙,更像座山,压制着,磨砺着,甚至是享受着。
长睫毛蹭在她脸颊上,痒痒的,带着汗水的黏腻。
他像茹毛饮血的兽,咬她再吞咽。
这样的谢津渡令她心生恐惧。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竹马是一个会画小黄鸭子哄她开心、会在最冷的天气用脖子给她暖手的温柔少年。
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往下落,被他挤压碾碎。
他察觉泪意,略松开她。
周景仪喘着气,攥着他的衣领控诉:“谢津渡,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是怎样的?”他冷哼一声,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温柔、善良……对我很好,从来不会这样。”
谢津渡咽了咽嗓子,眼中划过一抹痛色,也许从头到尾,他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既然恨他,就完完整整地恨。
总比爱一半不爱了好。
“那不过是伪装,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十四岁时,你天天和那个男生出去打网球,我往他杯子里倒了蝌蚪,引他故意揍我;十五岁时,你总是不来看我,我喝了三天过期牛奶,弄出了肠胃炎,引你来看我;十六岁时,你和隔壁班的体育委员亲近,我拿墨水泡了他的书包,引他用篮球砸我;你的每一次美女救英雄都是我设计的。”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这……这怎么可能?”
男人嘴巴离开她的唇瓣,吮她脸上的泪:“我对你的爱,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扭曲的。”
她哭得越凶,大有将身体里的水液从眼睛里倾倒出来的架势。
舌尖咸咸的,他渡到她嘴巴里,被她抗拒地抵住。
谢津渡到底还是心软下来,她一哭,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后背桎梏的力道稍稍撤离,周景仪理智回归,想逃离。
右手探到一旁的水池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她握住刀柄,将它抵到他脖子上,大声警告他:“你放开我,从我家出去!立刻!马上!”
谢津渡笑着,眼中却蓄积着悲楚和苦涩。
没想到她会拿刀对着他……
这样也好,一了百了。
虎口用力捉住她手腕,将那冰冷的刀锋往上抵,青色的血管在刀锋下方突突跳动。
“这里是主动脉,也最脆弱,”他咬着她的耳朵引诱,更像是挑衅,“割破它,我就会消失,你的恨意也会永远消失。”
“不,”她心口刺痛,摇摇头,手在发抖!
,呼吸不畅,“你能不能……走?我……我不想这样……呜……”
“要我死很容易。”谢津渡扣住她的手腕,任由刀锋擦破皮肤。
她看到血,理智尚存,想要挣脱,可是他手心力道太大。
她右手挣脱不开,只好用打着石膏的左边胳膊死死往下压他的手臂,力道减弱的一瞬间,她拇指摁上去,挡住了刀锋。
刀子没有割到他的脖颈,却割破了她的拇指。
他猛地松了力道,水果刀“咣当”地一声掉在地上。
谢津渡握住她的手,舌尖舔舐上去,将她指尖的鲜血一点点吮干净,呼吸喷在她手心:“只要我活着,我们就得在一起,周景仪,这是从小说好的事,现在反悔可不行。”
他又叫她的全名了,和从前的感觉不一样。
很凶,郑重其事的,像是宣战,又像是乞求。
她用那双迷蒙的泪眼看着他,问:“为什么我们不能平静体面地结束?”
“平静?结束?”他嗤笑了一声,“你这辈子都休想。”
他捏住她的腿,嵌进来,似要将她拆成两半。
她颤栗着,艰难适应,泪眼婆娑。
“我恨你,恨死你了。”拳头砸在他胸口。
“我爱你就行。”他亲吻她时,将眉骨上半干的血擦到了她脸上。
甜甜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周景仪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内心竟然在此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兴奋感,和以往任何一次亲密都不一样。恨是真恨,爽也是真爽。
爱意汹涌,恨意饱胀,似一张浸透了油的纸,难分界线。
谢津渡说的那些事,除了让她觉得他变态,还让她觉得他可怜。
最坏的兽,也是摇尾巴的狗。
她牵过它的绳。
牵过狗没什么意思,牵过野兽才有意思。
有意思归有意思,她还是恨他,她讨厌那种窒息感。
“混蛋,没用的,我肯定要和你离婚。”她扯他的头发,一根根地拔,恨不得让他成为秃子。
他猛地用劲儿,“都软成泥了,嘴巴还这么凶,周景仪,你承认吧,你就是爱上了魔鬼。”
“鬼才爱你。”
他动作越凶:“不爱我怎么咬得这么紧?”
“离婚协议书我都签好字了。”她不依不饶。
“让你的离婚协议书见鬼去吧。”他语气凶,力道大,发狠地折磨她。
周景仪这会儿又恨又爽,继续刺激他:“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现在不过是一条马上要被主人丢掉的狗。”
“在那之前,先被狗玩死。”s??
“混……蛋。”她的声音碎掉,像是扔进了河水里的石头,渐渐沉底。
从早到晚,他都没有离开别墅,只是换了地方。
料理台到地下室,再到主卧,盥洗台、浴缸……
身体贴在一起,汗水交融,腿都被他捏紫了。
她内心是矛盾的,她对他的感觉很奇怪,有爱,有恨,有同情,有憎恶,有恐惧,甚至还有兴奋和!
瘾。
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情感?
谢津渡跟踪她、监视她,这点她完全忍不了,就这一点足以抵消她对他的全部好感。
爱不是枷锁。
爱必须是自由的。
如果人身不自由,爱连继续生长的土壤都没有,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半夜,她用甜言蜜语把谢津渡哄走后,坐在沙发上抽完了半包烟,拿上衣服开车去了温泉酒店。
次日一早,她让律师给谢津渡送去新的离婚协议。
谢津渡见到律师并不意外。
不等对方把协议拿出来,他率先开口:“陈律师,签协议这种事,还是双方一起到场比较好,我要亲自和我太太谈。”
“周女士暂时不想和你见面。”
谢津渡声音冷淡:“那您请回吧。”
律师出身未捷,只好打电话和周景仪说明情况。
隔日,她带上四个保镖来找谢津渡。
离婚协议拍在桌上,她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签吧。”
男人翻看完协议后说:“我对里面的条款内容有疑义。”
周景仪可没惯着他,打电话让人送来了电脑和打印机,现场让律师修改协议,打印装订。
谢津渡看着那份修改过的协议,迟迟没动静,似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你是对字体不满意,还是对格式不满意啊?”她好声没好气地问。
“都不是。”他说。
周景仪冷笑一声警告:“那你是自己签,还是我让保镖握你的手签?”
“月月,我们一定要闹成这样吗?”他伸手来握她的手腕,“你明明喜欢我,别闹了好吗?”
闹?她才不是闹。
周景仪懒得废话,朝边上的保镖递了个眼色,四个人一起上,将谢津渡摁在了桌上,其中一个握住他的手往协议上写字——
谢津渡大声问:“离婚的事,妈同意了吗?”
周景仪神色微变:“不用你操心这个事,等离了婚,我自然会和她说。”
“别白费力气了,就算签了这协议,我们也离不了婚。到了民政局,我可以反悔。冷静期结束,我也可以不去。只要我不愿意,这婚你别想离。就算起诉离婚,你也得等和我分居满两年。丧偶倒是可以,你又舍不得。”
“你……”周景仪气得牙痒痒,站起来,用力扇了他一巴掌,“你无耻。”
“我无耻?我只是在说法律,这就是婚姻法。你一个人在这里说感情破裂可不顶用。”
周景仪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谢津渡,你真让人感到恶心。”
她背上包,带着保镖快步离开。
周景仪气了一下午,晚上打电话摇了一众姐妹出来唱歌喝酒。
她歌没唱两首,酒倒是喝了三瓶。
朋友傅云舒忍不住打趣:“我瞅瞅,我们月月宝贝怎么这么苦闷?”
周景仪撂下酒瓶说:“我想和谢津渡离婚,他死活不肯,还拿婚姻法来压我……”
“他在外面有人了?”朋友问。!
“没有。”
“他家暴你了?”
“也没有。”
朋友叹气:“没什么过错啊()?),
那这婚是有点难离。”
周景仪又开了一瓶啤酒:“你说到底要怎样▄()『来[顶点.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谢津渡才肯心甘情愿地离婚?整天这么拖着,我真的会疯。”
傅云舒笑起来:“疯什么疯,既然他没过错,那就给他下点猛药。”
“什么猛药?”周景仪看着她。
“往他头上种点青青草原,没一个男人能受得了。”
周景仪明白她的意思,咕哝道:“一时半会儿的,我上哪儿找草原去?”
“这个简单,今晚别回去了,姐姐帮你安排点乐子。”
说话间,傅云舒当着周景仪的面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男生,声音超级嗲,开口闭口都是:“姊姊。”
傅云舒打断道:“别姊姊姊姊的,叫几个朋友过来,要帅的,小明星也行,我姐妹眼光高,丑的入不了眼。”
周景仪没尝试过这种事,多少有点抵触:“还是不要了吧,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傅云舒挤着她笑:“你说实话,是不是不想和谢津渡离婚?”
“怎么可能?我肯定要和他离婚的。”她心一横说,“让他们过来吧。”
“那不就得了,别怂,女人嘛,保持开心很重要,不开心会得乳腺癌、宫颈癌的。”
“可是……”
“怕什么?过过眼瘾,看看又不碍事,他们可都有各自的才艺。”
过了没多久,包间的大门推开,一个白净的男生领着三个长相帅气的男生进来,一水的一米八个子,身材也还可以。
傅云舒开口:“给我姐妹跳段舞,热热场。”
四个男生顿时排成一条,跟着背景里的音乐跳了一段,一个个屁股抖成小马达。
周景仪一口酒喷出来,笑得发疯。
傅云舒拍上她的大腿:“开心了,是不是比在家里强点?”
周景仪放下酒杯:“会唱歌吗?唱首歌听听。”
“会,这是我们的基本功。”
一首粤语版的《吻别》,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完,那个白净的男生凑到傅云舒耳边说话:“姊姊,你让这位这位姊姊选一个一起唱情歌呗。”
傅云舒捣了捣周景仪道:“月月,你选一个吧,唱唱歌,反正又没旁的事做。”
周景仪打量着四个人,随手指了一个穿黑衬衫的:“你吧。”
第 61 章 第 61 章 今晚,她没回家,在外面…
第61章第61章今晚,她没回家,在外面……
61.
隔着一小段距离,谢津渡双手插在西裤口袋,不露声色地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半晌,他下颌绷紧又放松,双手整理过西装扣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几步走到近前,将妻子贴在黑衬衫的手拿过来,握进掌心,揉搓片刻,慢条斯理道:“老婆,在外面玩玩儿可以,带着野狗回家,还说老公是前夫,这不太对。”
周景仪用力把手抽回来,甩了甩,仰脸瞪他:“你少管我的事。”
“我是你丈夫。”他眸色微沉,声音也冷。
周景仪才不怕他,冷嗤道:“可惜,很快就不是了。”
小夫妻俩讲话火药味十足,黑衬衫相当懂得察言观色,什么人的钱能赚,什么人的钱不能赚,他门清。很明显,这个紫瞳男不好惹,他有些想打退堂鼓,正要走——
周景仪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别走啦,今晚住我家,我家的床垫超级软。”
谢津渡投来的眼神,冷的似要吃人。
黑衬衫被他盯得心虚,直咽嗓子:“姊姊,这恐怕有点难度……”
周景仪扯住男人的胳膊,踮脚到他耳边说:“帮我气走我老公,刚刚开的这辆限量款法拉利就归你。”
黑衬衫看向身侧那辆豪华超跑,再觑一眼谢津渡,忽然挺直了腰板。
哄女人和气男人这种事,他最擅长,毕竟术业有专攻。
他笑盈盈应下周景仪的话:“姊姊,我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失眠。”
“没关系啦,我会给你讲故事的。”周景仪看都不看谢津渡,领着黑衬衫往台阶上走。
别墅的大门打开,俩人你侬我侬地走进去。
谢津渡快步跟过来,在周景仪关门前,伸手拦住了门框。
“做什么?”她使劲推门,但力气不及他,只好作罢。
“你要带他回家?”谢津渡眼睛几乎要眯成一道缝了。
周景仪抱着胳膊看他:“我的家,我想带谁回就带谁回,你管不着。”
谢津渡冷笑一声,侧身挤进屋内。
“你出去!”周景仪不悦。
谢津渡绕开她,脱掉大衣,敞腿在沙发上坐下:“我们还没离婚,这里还是我的家。”
周景仪想骂人,黑衬衫示意她稍安勿躁:“姊姊,你也去沙发上坐着,看我的。”
周景仪坐下,很快,黑衬衫挤过来,嗲嗲地开口:“刚刚在车上亲姊姊的时候,发现姊姊嘴唇好干燥,今天是不是没喝水?”
谢津渡闻言,手抖了一下。
黑衬衫见状,趁热打铁,低头朝周景仪噘着嘴:“姊姊,我擦了唇膏,给你涂点儿……”
谢津渡站起来,一把将黑衬衫扯开,警告:“滚。”
黑衬衫丝毫不恼,整理好衣服,一通茶言茶语:“哥,姊姊真心爱我,你阻止也没用,男人讨女人欢心就得各凭本事。我要是你,现在就走了,死赖在姊姊家多难看啊。”
这!
段发言太精彩了,周景仪差点笑出声。
谢津渡看出了妻子的心思,她想气走他,他偏不如意。
三个人在沙发上小坐了一会儿,周景仪口渴,起身找水。
黑衬衫自觉跟上去,又是帮她调制柠檬水,又是和她在厨房亲昵聊天。
妻子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传入耳朵,谢津渡的脸色绿透了,但忍着没发作。
再回客厅,周景仪手里拿着一个削过皮的苹果,黑衬衫手里端着一碟西瓜,每块西瓜都切成了精致的爱心形状。
谢津渡平静地看妻子吃几口苹果,手一抬,将那颗苹果拿走,在她咬过的地方,用力咬下一大口,仿佛在借那苹果圈占领地。
“老婆,你以为这就能气到我?”
“谁有空气你?我是真喜欢他。”她懒得争抢苹果,叉起一块西瓜,小口吃起来。
“哎呀,姊姊,你家好热啊。”黑衬衫嗲兮兮说了一句话,脱掉了外套,并将衬衫下摆扯上去咬在嘴里,露出底下饱满的腹肌,并播放音乐,扭胯原地起舞。
他有些舞蹈基本功在身上,搔首弄姿很是在行,下腰摇臀,屁股晃动成圈,腹肌直抖,蛇一样舞到周景仪面前,双手合十左扭右扭,眼神迷离勾人。他跳了一会儿,朝周景仪抛了个媚眼,伸手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贴身热舞,眼神拉丝。
眼看两人鼻尖相贴,谢津渡站起来,手一伸手将妻子扯进怀中。
同样的音乐,他跳的是拉丁,一个侵略性的大扭胯直接让周景仪脸红到耳根。紧接着,他绕到她身后,掌住她的腰,蛇一样鼻尖贴着她的脖颈往下滑过后背,慢慢地扭,微微地摇,仿佛她是树干,他是缠绕其上的凌霄花。
音乐节奏加快后,他站起来,握住她手腕抬高,让她一个原地转圈后,迎面栽到他怀里。他脚下舞步不停,低头,嘴唇要碰到她的脸却不亲,故意将她抛出去,再重重扯进怀里,嘴唇擦到他下巴再离开,手指自然往下捏住她的大腿肌肉,轻轻摩挲又松开,色而不淫。
之后他又将她抱起来,往高处一抛,再稳稳接住,唇瓣贴到她耳畔说话:“老婆,你脸红了。”
黑衬衫是他们店里的头排,第一次在舞蹈上输给别人,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他不想再耗着,主动开口:“哥,要不咱俩比比,谁要是输了,今晚自觉离开,赢的人留下来赔姊姊过夜。”
“比什么?”谢津渡放开周景仪问。
黑衬衫眼珠子一转说:“俯卧撑吧。”
“行。”谢津渡解开袖扣,将衬衫卷到手肘,露出一段精壮的小臂,再将胸前的纽扣全部扯开,露出壁垒分明肌肉。
周景仪看黑衬衫的肌肉没什么感觉,看谢津渡的肌肉,很轻地咽了咽嗓子。
谢津渡将妻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很是满意,至少在身材上他赢了。
两个男人说要比试,同时在地板上做起俯卧撑。
各做了两百个俯卧撑后,黑衬衫额头出汗,手臂发抖,有些撑不住了,反观谢津渡并不怎么费力,甚至改为单手做支撑。
又过了几分钟,黑衬衫败下阵来。!
谢津渡从地上站起来,晶莹的汗粒顺着蜜色的肌肉纹理冒出来,汇聚着往下淌,那模样比黑衬衫刻意营造出来的模样还要色,周景仪忙不迭移开眼睛。
谢津渡冲黑衬衫努努嘴,言简意赅:“你输了。”
黑衬衫委屈巴巴地看向周景仪:“姊姊……”
“别紫紫红红的了,”谢津渡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丢在玻璃茶几上,冷淡道,“门在那边,自己滚。”
大门砰地一声合上,屋子里只剩下周景仪和谢津渡两个人。
她见黑衬衫走了,自己正处在下风,又想起离婚的事被他拿乔,冲他大发雷霆:“他是我的朋友,你凭什么赶他走?”
他捏了捏她的小腿,语气平静:“宝宝,讲点道理吧,是你自己没眼光,找的男人不合格,怎么还反过来怪我?”
她往后退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大骂:“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别吵架了,我们和好吧,用野男人气我走这种做法太幼稚。”
明明是吵架,她在生气,他却总是平静的像一滩死水,仿佛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愤怒值。
她讨厌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讨厌仗着她对他的喜欢为所欲为。
周景仪心里堵得厉害,鼻头酸涩:“是!我幼稚,我没你聪明,没你会玩弄人心。”
“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他抬手要握她的手腕,被她狠狠推开。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爱。”
他语气讨好:“还想看跳舞吗?我给你跳,他跳的那种舞我也可以跳,我跳得比他好看,我还可以加段街舞,你喜欢什么……”
周景仪俯身拿起果盘里的叉子,一股脑儿砸向他:“关于你的所有,我都不喜欢,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肯信我不喜欢你。”
“别说气话了,我们好好聊聊。”他起身过来,要抱她——
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周景仪太阳穴突突直跳。
共处一室的结果必然是和他无休止地身体纠缠。
周景仪用力将他推进沙发,转身想往外跑,可惜喝了酒没法开车,她干脆跑进负一楼的藏酒室,反锁了门。
谢津渡追过来敲门:“宝宝出来,有话好好说,里面黑黢黢的,没准还有老鼠。”
她没理他,抬手从架子上取下一瓶红酒,用开瓶器拧开,抱着酒瓶喝,边喝边嚎啕大哭。
门口渐渐没了动静,她以为他走了,松了口气。
谁知咔哒一声后,门锁被他外面撬开了,金属起子坠地,“咣当”一声。
男人面朝黑暗站立,看不清神色,他身后是亮着光的楼梯。
扔掉的小丑玩偶又一次回来了……扔进焚化炉,烧成灰也不行,它还是会回来。
周景仪莫名觉得恐怖,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成了他控制在笼子里的麻雀,身体不可抑制发起抖。
谢津渡一步步朝她走来:“宝宝,别不要我。”
“你别过来!”她尖叫着,下意识转身往里躲。
可惜藏酒室空间逼仄狭小,根本无处可逃。!
谢津渡从身后拥紧她,唇瓣蹭到她的后颈处,轻轻啄吻。
她吓得不轻,想用酒精继续麻痹自己,倾斜手里的红酒瓶,往嘴角倒了一大口酒。
谢津渡想要拿开她酒瓶:“没醒过的酒,单宁高,入口苦涩。”
“要你管。”她又仰头,咕嘟一口。
“别喝了,会醉。”男人鼻尖拱开她的衣领,牙齿轻轻咬她的脖颈和蝴蝶骨。
她转身想用酒瓶砸他,却晕晕乎乎地把酒倒在他身上。
红酒打湿了地板,下雨一样。
她怕他,又不厌恶身体的触碰,甚至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喝过酒的身体,像是蓄积了大量无法释放的电流,他稍微触碰几下,就带起酥酥麻麻的电流,刺激到骨头里。
耳朵被他咬住,狭小的空间里,一时只剩下喘息声:“月月,求你喜欢我好不好?”
“不要。”她踢他。
“求你……”他用指腹去捻,用指尖去搅,让她的意志力慢慢溃散。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喜欢你。”她推他的脸,发现他脸上是湿湿的泪痕。
“我得了病,没有你的喜欢,会死。”
“那你就去死……变态!你死了我会放炮庆祝!啊——”
他咬了她的锁骨,疼痛让她既兴奋又想哭,呜呜咽咽。
“今天回家之前,你和他进行到哪一步了?”男人手心揉着她,循循善诱般地问。
她眼睛里蓄着泪水,一心只想刺激他,她想他发疯:“可多了,亲了嘴,摸了手,还摸了……”
他掰过她的脸,亲她的嘴,咬她的舌头,阻止她后面的话,“别说了!”
“怎么不让我说了?不敢听?”她喘着气,阻止不了他力道。
男人咬牙切齿道:“我原谅你,一切都是野狗的错。”
“早晚……我要给你……戴一顶巨绿的帽子。”
“还是等你有劲儿出去再说这种话吧。”他反扣住她的手腕,发泄一般,“握紧点,别让红酒撒了。”
她醉了,死死抱住酒瓶,酒液咣咣咣地摇晃着,像是沸腾的水。
“混蛋,你这是强迫,你越是这样,我越讨厌你。”
“那就讨厌,最好用讨厌把你的心塞满,一点缝隙都没有,没心思再想外面的野狗。”
“我早对你腻了。”她咬他,但是没咬到地方,又醉又晕。
“是吗?”谢津渡手指伸到前面,摁了一下,她浑身颤栗,差点哭出来,“口是心非的小猫,没人腻了会像你这样。嘴巴含着舍不得丢,还说不喜欢。”
“痛。”
“痛死你。”
“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她晕乎乎地说。
“那你也有罪,勾引罪。”
“你放屁!”手里的酒瓶坠地,发出一声闷响,暗红色的酒液血一样在地板流淌。
“你身上散发的味道,你的温度,你的呼吸都是勾引!我坏,我有罪,你也一样!是你引诱了我,你该和我一起下地狱。”
第二天早上!
,周景仪酒醒后头疼欲裂,身上也不舒服,掀开被子一看,越发愠怒。
她刨了刨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又发生这种事了。
谢津渡这个王八蛋!
她穿好衣服,掀门出去,又看到他在楼下做饭。
她蹑手蹑脚出了别墅,打了车逃去傅云舒家。
傅云舒听她讲完昨晚的事笑了笑:“今天去店里玩儿,别再回家住了。”
周景仪点点头,她预备躲起来,她就不信谢津渡有神通本领,还能再找到她。
晚上傅云舒带着她去了自己常去的店。
周景仪和前天一样,只是看个热闹。
傅云舒拿过她的手机说:“姐妹,光玩儿可不行,得拍照记录让他看到,不然咱可白忙活了。”
说得不错。
周景仪走到那些男生前面,依次和他们来了个合影,然后一股脑发给了谢津渡。
拍完照片,她就要走。
第 62 章 第 62 章 一副冰冷的手铐落到了她…
第62章第62章一副冰冷的手铐落到了她……
62.
谢津渡收到妻子发来的那堆照片后,表情凝滞,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没合眼,开着车到附近的会所找人,从凌晨四点一直找到晚上十点。
可惜,周景仪不在他找的这些门店里。
会所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精,男人急吼吼来他们这里找女人,多半是来兴师问罪的,就算有人知道线索,他们也都三缄其口,明哲保身,毕竟归根到底他们还要靠女人吃饭。
谢津渡碰了一天壁,表情阴鸷地靠在车边等待妻子今晚的照片。
可惜,对方像是铁了心,连照片也不发了。
对着那些照片,他还能劝自己:那是她在故意刺激他。
没了照片,他开始想:她是不是和那些人玩得太上头,忘了他。
男人一脚踹在车门上,扯松了衣领,站在零下五度的冷风里给她发消息……
*
大概是知道谢津渡暂时找不到自己,周景仪像电影里那个摆脱了小丑玩偶的女孩,度过了平静且安宁的一晚。
一觉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
她叫了午餐,在顶楼花园惬意晒着太阳。牛肉塔塔层次丰富,碳烤章鱼脆且柔韧,碳烤舞茸菇汁香脆浓郁,法厨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一杯白葡萄酒。
吃饱喝足,精神放松,她才终于打开聊天软件。
谢津渡没回她消息,只言片语都没有,仿佛在和她进行某种无声的博弈。
她忽然想起他前天晚上说的话,他说,她上外面找人刺激他的行为很幼稚。
自以为是的家伙!
她就是吃准了她这辈子会在他这棵树上吊死,都怪她之前对他太好了。
下午两点,傅云舒亲自开车来接她出去玩儿,两人逛了一下午街,周景仪手上的伤没好,一个劲地逛鞋店,买了三十多双高跟鞋才罢休。
傅云舒递了杯饮料过来:“月月,你昨天发完照片后,谢津渡什么反应?”
周景仪鼓了鼓脸,叹气:“他没有一点儿反应,你说气人不?”
傅云舒莞尔:“看样子是刺激不够。”
“还能怎么刺激啊?总不能真让我和那些人怎么样吧,我有精神洁癖,那些家伙的腹肌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了,脏死了。”
傅云舒笑得不行:“周大小姐,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姓谢的罢了。”
周景仪嘴硬:“怎么可能,明明是你找的人太逊色了。”
“行行行,怪我没安排好,今晚带你去见点不一样的,体育生篮球表演。”
周景仪总算来了点兴趣,“那赶紧走吧。”
“你刚不是说我找的人逊色吗?”傅云舒直翻白眼。
周景仪一本正经道:“我总要给谢津渡种点草吧,我现在可是辛勤耕耘的农夫。”
晚上七点,周景仪随傅云舒去了一家运动主题的门店。
店里所有的员工都是清一色无袖衫搭配运动裤,倒三角的身!
材是标配,看上去阳光健康。
傅云舒领着她走到最里面,那里有一个不大的舞台,台上的男生正在劲歌热舞。
和昨天那个黑衬衫搔首弄姿的舞蹈不同,这里的舞蹈更活泼。
音乐声扎耳朵,傅云舒和周景仪在高脚凳上坐下,叫了杯酒,边喝酒边看男生们跳舞。
领舞在音乐的高潮处走到最前面,脚下舞步不停,暴/力撕烂了身上的t恤,再提起一瓶红酒,顺着脖颈往下倒,衣服湿透,暗红色的酒液顺着健康饱满的肌肉往下淌,摇胯扭腰,引得女生尖叫不止。
傅云舒正好和那领舞相熟,等他跳完舞,招呼他过来和周景仪合影。
男生看到周景仪后,和傅云舒说:“舒舒姐姐,今天有人来我们店里,找过你旁边这位姐姐。”
周景仪愣了一瞬,问:“是什么人找我?”
“是个男人,个子很高,长得很帅,看着冷冰冰的,起先我还以为他是来我们这里应聘的。”
傅云舒看热闹不嫌事大,握着周景仪的手腕笑:“看样子,你老公挺急嘛,依我看,你干脆忍忍得了,反正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看看脸不还能过嘛。”
周景仪喝了口酒,说:“你不觉得可怕吗?谢津渡肯定找了不止这一个地方,才过去一天而已,没准明天他就能找到我。”
傅云舒勾了勾高跟鞋叹气:“是有点阴魂不散。”
就在这时,周景仪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谢津渡正在给她疯狂发信息:
“宝宝,你到底在哪里?”
“别闹了行不行?”
“回家好吗?”
“我给你做夜宵。”
“我不在乎你和谁好过。”
“求你,求你,别躲着我。”
“我找你找得快发疯了。”
“求你理理我。”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对不对?”
“你躲着也没用,我早晚会找到你。”
“你喜欢他们什么?”
“我可以学,你回家好不好。”
“没有你,我睡不着觉。”
“没有你我会死掉。”
“躲是没有用的。”
“如果你明天不回来,我就去找你玩过的那些男人,把他们的眼珠挖出来,一颗颗踩爆。”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调皮的小猫。”
周景仪看着那满屏往外跳的消息,心惊肉跳,手指不自觉地颤抖,指尖不小心触摸到了对话框。
谢津渡发现她正在看消息,不再发文字消息,而是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突兀的声音在手里响起,简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周景仪手忙脚乱地摁了挂断键,身体一晃,差点从高脚椅上摔下来。
傅云舒看她这副模样,忙问:“怎么了月月?”
周景仪把手机递给傅云舒看。
饶是傅云舒,也倒吸一口凉气:“我靠,谢津渡怎么这么吓人啊。”!
周景仪浑身发冷,心慌意乱,从高脚凳上下来,同傅云舒说:“我不想在这里玩了,我想回去。”
“回哪儿啊?”傅云舒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回……回酒店。”周景仪脸色煞白,说话结结巴巴。
周景仪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从小性格好,天不怕地不怕,鲜少露出这种神情。傅云舒不大放心:“要不,我陪你一起住酒店吧?他要是敢乱来,咱报警。”
周景仪木木地点头,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回到酒店,她也呆呆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整个晚上,她都在做噩梦,期间数次惊叫着坐起来。
傅云舒不放心,点亮了灯看她。
周景仪脸色潮红,唇色苍白,再摸额头,一片滚烫。
傅云舒可不敢怠慢,硬拉着她去医院看急诊。
一通检查做完,医生说她没什么问题。
傅云舒琢磨了一通后问医生:“惊吓过度,是不是会引发高烧?”
医生点点头:“过多惊吓可能会导致发热,你可以和她聊聊天,或者带她出去玩玩,缓解一下。”
夜里吃过退烧药,周景仪的烧才终于退下去一些。
第二天早上,周景仪还是蔫蔫的,像个霜打的茄子,没有一点精神。
傅云舒想了想说:“月月,要不,你跟我去船上玩几天吧?从北城开到南城的游轮,我找几个小鲜肉陪你,除非姓谢的有翅膀,否则不可能找到你。”
周景仪听完同意了。
只要不在北城就好,她不想见到谢津渡,一想到他,她就禁不住冒冷汗,后背像是被冷水浇过一样,刺骨冰冷。
*
周景仪不在北城的这段时间,谢津渡几乎把北城的夜店、会所翻了个遍,白天找完晚上找,夜里从不回家,困极了也只在车上对付一会儿。
到了第十三天,他将车子开到了李江川家。
李江川正好在休假,见门口闯进来一个满脸胡茬的陌生男人,有些惊讶。
定睛一看,才看出这人是谢津渡。
怎么说呢?他差点没认出来——
谢津渡头发乱糟糟,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衬衫皱皱巴巴,裤脚上满是尘土,皮鞋也不干净,哪里还有半分清贵公子的模样。
谢津渡见了李江川,一句叙旧的话没有,用力握住他的肩膀说:“帮我找月月。”
李江川有点不知所措:“月月不是你老婆吗,怎么让我找啊?”
“求你……”谢津渡声音哽涩,“求你帮我找找她,怎么样都行?求你……求求你……”他说着话,抱头坐到地上。
爱情这玩意,还真是穿肠子毒药,把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磨成了这样。
李江川掀了掀唇:“她也挺久没和我联系了,我只能试试。”
谢津渡像是看救星一样看着他。
李江川开扩音给周景仪打去一通电话,“月月,这两天在哪儿呢?”
“在船上。”
“跑国外去啦?”李江川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
,在国内呢,有什么事吗?”周景仪声音很轻,听上去不大开心。
“想请你吃饭,聚聚,挺久没聚了。”
“等过两天吧,我回北城联系你。”
李江川看了看谢津渡,和周景仪多了句嘴:“你吃饭时,记得叫上谢津渡一起来。”
周景仪随即拒绝:“不行,我在和他闹离婚呢。”
“啊?为啥啊?”
她没说原因,只说:“你离谢津渡远点,电话别接,人也别见,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江川心里直犯嘀咕,心想你早说啊,现在人都找上门了。
挂完电话,李江川搓搓手说:“兄弟,月月在外面玩呢,恐怕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开玩笑,得罪谢津渡他顶多得罪一个人,得罪周景仪等于得罪周迟喻加赵文丽。他不傻,这种事还是拎得清的。
谢津渡点头:“我知道了。”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李江川看他这副模样也怪不好受的,忍不住宽慰几句:“兄弟,你还是要振作起来,好好打扮一下吧,月月从小喜欢帅哥,你弄成这样,肯定不好使。没准,她回来就又和你好了呢?她喜欢你那么久,不可能那么容易放弃你。”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的。”
李江川挠挠头:“不谢,不谢,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
周景仪搭乘的那艘游轮,在半个月之后返回了北城。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没给谢津渡打一个电话,也没像之前那样给他发照片,甚至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她对谢津渡有芥蒂,暂时不想待在北城。
傅云舒提议去国外玩一两个月,周景仪赞同。
只是她的护照、签证都在家,得回去拿才行。
在酒店吃过晚饭,周景仪专门找了代驾回家。
虽然上次谢津渡在门口等她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但她心有余悸,不敢放松警惕,让司机把车停在距离别墅五百米开外。
周景仪透过风挡玻璃仔细观察,确定谢津渡不在门口,别墅里也漆黑一片,这才从车上下来。
真高兴,谢津渡终于放弃了。
周景仪哼着歌走上台阶,摁过指纹,打开家门,走进去。
家里长时间没住人的,窗户没开,空气不流通,有些闷。
她踢掉鞋子,把车钥匙“哗啦啦”丢在柜子上,抬手摁电灯开关,啪嗒——
开关摁下后,头顶的灯迟迟没亮。
换了个开关,依旧没反应。
第 63 章 第 63 章 “留着到床上再挣扎吧。…
第63章第63章“留着到床上再挣扎吧。……
63.
周景仪胸腔剧烈起伏着,声音也在发抖:“谁是你的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魔鬼!”
男人非但不生气,还亲了亲她的耳朵,手指抚摸着她的颈侧,温声夸赞:“我们宝宝真棒,连骂人都这么好听,像是在唱歌,多骂一会儿,骂一整晚好不好,我想死你了。”
说话间,他抬手打开电盒,将电闸推上去,先前漆黑一片的屋子顷刻间灯火通明。
手指勾住手铐的一端轻轻一扯,迫使她转过身来。
太久没见她了,她没有什么变化,明艳娇俏。
周景仪此时也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样——
他瘦了许多,清俊依旧,只是眼窝深陷,眉宇间尽是阴郁,眸色浑浊灰暗像浓云不散的梅雨天。
这会儿,他不像那个恐怖的玩偶了,倒像惊悚电影里的杀人狂,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冒雨出去肢解尸体。
害怕,恐惧,想跑。
周景仪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肩膀僵硬,隐隐有些头晕。
他握住她的下巴,戏谑地笑了声:“怎么这副表情,见到我不高兴?”
周景仪唇瓣抖动着,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么怕我?看样子在外面做了不少亏心事,”男人低头,凑到她脖颈里细细地嗅,“小脏猫,得给你好好洗洗。”
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将她扛起来往浴室走。
周景仪使劲蹬腿,又掐又打又骂。
谢津渡抬手在她屁股上用力打了一记:“留着到床上再挣扎吧。”
他似乎特别有耐心,抱着她往浴缸里放水,再抱着她去衣帽间找衣服,哗啦啦翻动着衣架,一件一件地选。
“小脏猫今晚想穿什么睡衣呢?”他拿起一件蓝色丝质睡衣勾在手上闻了闻,那是之前感情好的时候,她买的情趣款,薄薄一层蕾丝。买回来没穿过,他倒是记得收在哪里。
反对也没用,周景仪索性闭了嘴。
男人又从架子上取下一件玫瑰红裙装睡衣,“这件也不错呢,但是选择太烦了,一件件穿吧,反正最后都要撕成碎片……”
周景仪闻言,又是一抖。
浴室里光线刺眼,他将她丢进浴缸,俯身取过沐浴球,挤上沐浴露,捉过她的手臂,细细搓。
泡沫堆积,她白皙的皮肤被他搓得刺痛发红,如同盛放的春梅。
男人冷着脸说话:“小脏猫,在外面偷吃,弄得一身鱼腥。这里要洗,这里也要洗,还有这里……脏死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力道渐渐转柔。
害怕催生了一种濒死体验,恐惧到极点,又有些兴奋,她很难做到绝对的理智。
谢津渡指尖停下,在水里搅了搅,冷笑一声:“饿成这样了?外面的鱼没把你喂饱?”
周景仪既害怕又羞耻,本能地瑟缩着想起来,却被他死死摁回了水里。
池水从浴缸里晃出来,打湿了他的西裤。
!
他扯了块毛巾,将她包裹好,抱了出去。
周景仪以为谢津渡会借此发泄变态的焦渴,但他并没那样做,反而将她安置在床边,温柔地帮她吹头发。
如果手腕上没有那个叮里咣当的手铐,她会情不自禁地陷进那团柔软的温情里,甚至会幻想他们还在相爱。
可惜,现在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对一个禁锢她自由的人产生任何爱意。
“谢津渡,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放过我?”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他将她的脸掰到仰起,眼中尽是痛色:“放过你?你这辈子都别想。”
她语气平静:“可我不爱你了。”
“骗人。”他低头吻她,将她的唇瓣咬出了血。
“你别自欺欺人了,如果我爱你就不会出去找旁人了。”她冷着声编造谎言,故意刺激他,想借此和他彻底闹掰。
谢津渡捏住金属手铐,咔哒一声将另一端扣在金属床靠上。
他低头捧住她的脸,指尖摩挲着她耳后的皮肤,阴沉着脸问:“他们碰过你这里吗?”
“当然。”她说。
谢津渡张嘴咬上去,发了狠似的,在那处皮肤上留下一枚深红牙印儿。
“这里呢?”男人的手指顺着她颈侧往下移。
周景仪忍住战栗,继续刺激他:“碰过,都碰过,和你做过的事,和他们都做过……”
“够了!”男人一拳砸在床头。
金属床靠摇晃,咣当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周景仪颤着睫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眼眶通红,里面蓄积着一层薄薄的泪水。
盯着她的眼神凶狠,似是要吃人。
她准备好要承受滔天怒火,男人却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眉心,抖着声说:“没关系的……我不在意,我还是会爱你……我……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
周景仪见他右手握拳,狠狠锤打胸口。
紧接着,他丢下她,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门。
谢津渡知道那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他在彻底发病前,将自己摔在了次卧的床上。
这次发病,和从前不太一样,骨头里像是长了无数根刺,扎得他浑身疼痛。
心脏的位置最痛,犹如碎掉了一样。
“哈——哈啊——”他本能地想找药缓解。
可是,哪里有药呢?那些药早被他扔掉了。
痛苦如浪潮卷席而过,他像只被丢弃在深海碎裂了肺脏的羔羊。
好痛,好痛,怎么会这么痛?像是要撕裂了。
仅存的理智,让他把痛苦的呻/吟声闷在枕头里,床头的瓷器花瓶被他无意中打碎在地,发出巨大声响。
周景仪听到次卧里传来的声音,惊了一跳,想起身过去看看,奈何手腕被手铐牢牢禁锢,只好作罢。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晃动的那些画面才缓缓消失。
可是,贯穿心脏的刺痛感并没消失,谢津渡从床上滚下来,脑子里只有!
一个想法:结束一切。
他捡起地上的瓷器碎片,握紧了,伸向手腕动脉——
周景仪在他走后一直没有睡觉,这会儿有点想上厕所。
手上的镣铐锁着她哪也去不了,她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喊:“谢津渡!谢津渡!”
听到妻子的声音,男人手一抖,手里的瓷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见他没反应,满腹委屈,哭着骂他:“谢津渡你这个王八蛋,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把你送去坐牢……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死变态……你把我锁这在里不闻不问,自己跑去呼呼大睡,你到底是不是人?呜呜呜,我要是尿床,我恨你一辈子,诅咒你下辈子变蚯蚓变王八。”
谩骂声一字不落地传到他耳朵里。
谢津渡听到最后,笑出了声,那种尖锐的刺痛也淡了下去。
他撑起来,扶着墙往外走。
“咚咚——”房门响了两声。
周景仪抬头,对上男人戏谑含笑的眼睛。
周景仪吓了一跳,骂他的话也跟着停下来。
“半夜不睡觉,骂我做什么?”
周景仪弹着腿:“我要上厕所,放我去上厕所。”
男人冷冰冰扯了下嘴角,走过来,俯身凑到她耳畔:“亲我一下,给你解开。”
“想得美!鬼才会亲你这个王八蛋!”
谢津渡直起背,眉梢一抬,看好戏似的说:“那周大小姐还是便溺在床上吧。”
“混蛋!”人有三急,拿这种事威胁人真是变态。
他低低笑了一声:“行,混蛋走了。”
“等等,你回来,”周景仪叫住他,“我愿意亲你。”
谢津渡把脸靠过来,她略直起背,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馨软的香气在皮肤上流淌,谢津渡的喉结跟着滚落。
“可以了吗?”她抿了抿唇说话,“我想去……”
谢津渡没说话,握住她的下巴,闭上眼睛吻她的唇,她本能地往后退,被他抬手摁住了脖颈。
呼吸被掠夺,脑袋也变得晕乎乎,她无意识地回应了他。
谢津渡感觉到了,愈发用力地吻她,恨不得把她吃到肚子里面。
松开她后,谢津渡的目光附着在妻子脸上,她脸蛋红透,嘴唇潮润,眼睛雾气朦胧。
“这次行了吧?”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缩着白嫩的脚趾。
“行了。”他从口袋里取出钥匙,解开她手上的手铐。
周景仪麻溜下床。
谢津渡眸色一暗,以为她要逃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喂!”她又惊又怕。
“我送你去厕所。”他说。
她上厕所的时候,谢津渡没变态到跟进来。
不过,他也没走,一直守在门口,仿佛是怕她食言逃跑。
再出来,她看到木地板上有血迹。
血是从谢津渡的脚掌流下来的,她多嘴问了一句:“你脚上怎么了?”
谢津渡眯着眼看她,语气冷淡:“关心我?”
!
周景仪撇嘴:“谁要关心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谢津渡弯起唇角,轻笑一声,再次抱起她回到卧室。
这次,他没有离开,而是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周景仪见他就这么睡觉,皱眉道:“你脚上的伤还是处理一下吧,脚上有很多重要的神经,弄得不好会引发败血症,有过这样的新闻……”
谢津渡又笑:“你又不喜欢我,管我死了还是活着。”
“你也太偏激了,不喜欢就要死吗?”
“我有病。”他说。
周景仪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你有病啊?”
谢津渡没有与她争辩。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周景仪没有睡觉,她在等谢津渡熟睡。
男人的呼吸渐渐均匀,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刚要下床,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周景仪手腕一紧。
“去哪儿?”他问。
“我……”她一紧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翻过身,拿过手铐,咣当摇晃两下。
周景仪气恼道:“怎么又拿这个?”
“你想跑。”他一语中的。
“没有,我想去外面喝水。”
他起身下楼帮她倒了杯水。
周景仪左手打着石膏,右手锁着,根本没法接水杯,只能借着他的手喝水。
谢津渡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冷嗤:“老婆,你是逃不掉的,再惹我,我可不会心软。”
重新躺回被窝,他把自己的手腕和她锁到了一起,并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看样子,今晚是逃不掉了,只能计划明天。
困意渐渐袭上来,周景仪晕乎乎睡着了。
次日一早,她醒来,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正想起来,手上的镣铐牵扯着发出一阵轻响——
谢津渡又把她锁床上了。
她气得不轻。
恰在此时,谢津渡端了餐盘进来。
第 64 章 第 64 章 蒙面男模
64.
时间还早,周景仪出了别墅,打电话叫傅云舒出来逛街。
她今天没去鞋店,只逛了珠宝店。进店二十分钟,商场里播放了两次百万战歌。
傅云舒笑着问:“周大小姐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周景仪喝两口茶,背靠进沙发笑:“做了一回《莴苣姑娘》里的女巫,我真的快要爱死做恶女的感觉了。”她都计划好了,明天带着保镖回去揍人。
傅云舒被她的形容逗笑了,“看样子今晚不用去店里散心了。”
“为什么不去?”周景仪眼睛亮晶晶的,“我今晚是真想出去放松放松。”
这两天被谢津渡吓猛了,得报复性娱乐一下,不然又像上回一样发烧。
傅云舒爽快应下:“行,正好相熟的老板说他家来了新人,没准有你喜欢的类型。”
*
晚上七点,夜幕降临,别墅里没开灯,光线昏暗。
谢津渡睡醒,发觉有些不对劲,被窝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房间空空荡荡,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与他依偎相伴的妻子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的手还被锁在了床头。
午后那份刻意给予的温情是假象,他中了自己老婆的美人计。
她真坏,但是坏的很可爱。
依他对妻子的了解,她把他锁在家里,一定还会再回来看望。
他愿意做她的阶下囚,只要她能来。
虽是如此,被锁着的滋味也不太好受,他费了半天力气才终于从床上坐起来,得先把这碍事的手铐解决掉才行。
身体挪到床沿,艰难摁亮灯,目光逡巡过床头的柜子,手铐钥匙不见了,但是他放在衣服下面的手机还在。
他家小青梅真是个粗心的家伙,丢钥匙不丢手机,留了空子让他钻。
他那起手机,给李江川打了通电话。
半个小时后,李江川如约到了楼下,他没钥匙进不了别墅,只得给谢津渡打电话求助。
谢津渡从善如流:“一楼厨房窗户没锁,翻进来就行。”
李江川感觉自己像个贼,边上二楼边吐槽。
主卧房门打开,李江川看着被锁在床上的谢津渡,嚯了一声,小夫妻俩玩得真带劲儿。
“是月月锁的你啊?”他八卦。
“嗯。”谢津渡没有过多解释。
李江川弯腰研究半天,“我去找个钳子,这玩意儿想弄断还真不容易,搞不好还要叫消防员来帮忙。”
谢津渡却说:“手铐不能弄坏,你找找有没有钥匙。”
李江川满脸狐疑地望着他:“不是吧,你这还留着继续玩儿啊?我可没空天天来你家救你。”
谢津渡当然不是要继续玩儿,而是暂时不想让妻子知道他逃跑了,那样,她多没成就感。
小时候过愚人节,周景仪设计的恶作剧要是没有实施成功,她会哭鼻子。
哄了几次之后,他学乖了,干脆偷偷研究她的心思,比如,她准备用门上掉下的粉笔盒!
砸中第一个进门的人,他就做第一个进门的傻瓜。
粉笔撒了他满身,她会大笑,还会过来哄他,柔软的手心掸掉他短发上粉末,温热的呼吸吹走他脸上的浮粉。
他锁她惹得她很不高兴,总要让她报报仇发泄回来才行。
李江川楼上楼下晃荡一圈,在玄关柜上找到了钥匙。
镣铐打开,谢津渡对着镜子整理衣扣,“帮我问问月月在哪儿?”
李江川不傻,找借口说:“兄弟,我要是给你当间谍,被月月知道,下场会很惨。”
“你已经在帮我了,我手上的手铐是你解开的。”谢津渡停下手里的动作,在镜子里打量对方的反应。
李江川吞了吞嗓子,心里直犯嘀咕,谢津渡这家伙是一声不响地把他往火坑里推啊,真是个阴湿佬。
现在怎么办,要不把他锁回去,就是不知道打不打得过他……
李江川正天人交战,谢津渡忽然摘下手上的劳力士格林尼治手表递过来:“这个给你,出掉换辆新车。”
李江川看着手里的金表,有几分动摇:“兄弟,这不好吧,我虽然是个财迷,但月月可是我的好朋友,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
“帮一次忙两万块,”谢津渡戴上袖扣,轻笑,“放心,我也不会出卖朋友,你可以继续做月月的好朋友。”
李江川把那手表收进口袋,强调:“事先说明啊,我可不是为了钱,我都是为了月月的人生幸福……”
谢津渡面无表情地指挥:“给她打通电话。”
“现在啊?”李江川犹犹豫豫。
谢津渡半句废话不想讲,低头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
偌大的别墅里,响起一声:“微信到账两万。”
李江川眼皮连跳数下,财神爷也太大方了。
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他立刻给周景仪打去电话,并原地打开扬声器:“月月,回北城了吗?我听阿姨说你胳膊受伤了,家里做了骨头汤,我给你送点。”
“谢了,我不在家。”
李江川十分自然地切入主题:“你那边挺热闹啊,在哪儿玩呢?”
“香江路这边的会所,看帅哥跳舞。”
“你一个人去的啊?”李江川瞥了眼谢津渡,见他脸色阴沉下来。
“傅云舒也在。”她说。
谢津渡大概知道在哪里了,他穿上马甲和风衣,转身和李江川说:“你跟我一起去。”
李江川慌了:“你刚刚不是说不会出卖朋友吗?”
“只是去看看。”谢津渡语气淡淡,“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记得你主意挺多的。”
“……”这在点他呢?
半个小时后,李江川和谢津渡一同进了香江路上的那家会所。
晚高峰,会所里面很热闹,店里接待的都是女客户,店长见他俩进来,主动上前打招呼:“二位是不是走错了地?我们这里不接待男顾客。”
谢津渡说:“我们不是来消费的……”
那店长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差把不欢迎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一旁的李江川连忙往回圆:“是这样的,我和我这位兄弟是想来您这里找份工作。”
店长上下打量着二人——
长相、身材都相当不错,尤其是这个灰紫色瞳男人,气质出挑,不怒自威,看上去冷冰冰的,他店里正巧没有这个类型的男生。
“你们之前了解过我们店?”店长忽然问。
李江川连忙替谢津渡回答:“我们也是听朋友介绍,可以的话,劳驾您带我们转转。”
店长没有推辞,热情在前面带路,路过中央舞台,李江川看着那些扭腰凹腹肌热舞的男人们,暗自感叹世风日下。
谢津渡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妻子。
周景仪和傅云舒不在这层,她们在二楼的6号高级包间。
屋子里站了一排男生,周景仪看来看去都觉得差点意思,真像傅云舒说的那样,她吃过了细糠看别人不过如此。
傅云舒偶尔和的男生们互动两下,周景仪全程喝酒。
负责领队的男生,凑过来和傅云舒小声说话:“姐姐,您旁边的这位姐姐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来我们这里消费不能不开心。”
傅云舒咯咯直笑:“要博她高兴可难咯。”
领队陪着笑:“您说说,我听听,帮忙找找,找不到的话,我也有个努力方向。”
傅云舒喝了口酒,食指上的恶魔戒指闪着幽暗的光,“她喜欢干净健康,没谈过恋爱,涉世未深,没给旁人跳过舞,没给人摸过腹肌的,你这儿有吗?”
领队看了一眼周景仪,说:“有点难度,我去问问。”
那人说要去问,当即就下了楼,迎面碰上店长和谢津渡一行。
男人看了眼谢津渡和李江川,附耳和店长说话,店长听完皱起眉:“要求这么高?”
领队继续说:“6号包厢那位女士是傅云舒的朋友,开科尼塞克来的,一口气开了三瓶罗曼尼康帝,要是服务不好,她下次肯定不会再来。”
“你再说一遍她喜欢什么样的?”这种优质客户如果服务不好很砸招牌。
领队简而言之:“她喜欢会跳舞长得帅的处男。”
店长摊手:“那种我们这儿没有啊。”
李江川听他们俩叽叽喳喳讲了半天,忽然插话进来说:“我这个朋友就没谈过女朋友,还是拉丁舞冠军,非常符合你刚刚说的要求。”
店长将目光移到谢津渡身上,越看越觉得他顺眼,店里对新员工一般都要进行服务型培训,不过楼上那位应该不在乎这个。
思及此,店长开口:“今天就上岗的话,你愿意吗?”
“今天上岗可以,”谢津渡提出要求,“但我情况特殊,不能露脸。”
店长想了想说:“这个不要紧,蒙个面进去更有神秘感。”他们有时候也会彩排这样的舞蹈以制造新鲜感。
谢津渡又说:“我也不能讲话。”
店长皱眉:“不说话怎么做服务?”女人都喜欢嘴甜的。
一旁的领队忽然开口:“我可以帮他说。”
店长点点头:“那你!
带他去换身衣服。”
李江川见事情差不多了,和谢津渡说:“兄弟,我就先回去了,我老婆怀孕了,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我挺担心的。”
谢津渡没有挽留,后面的事,他确信自己可以应付得过来。
十分钟后,他从更衣室出来,眼睛里戴了一副黑色美瞳,穿着一套紧身黑色细网上衣和一条同色的长裤,脸上罩着一个黑色全脸面具。
领队边走边叮嘱他注意事项。
不多时,谢津渡跟随领队进入到六号包厢。
领队谄媚开口:“云舒姐姐,你朋友要的那种男生找来了。”
傅云舒不信,抬头看了眼蒙着脸的男生,笑:“怎么还戴面具啊?脸都不给看,是因为长得丑吗?”
领队急忙解释:“姐姐,你有所不知,这个是新人,很害羞,所以我们让他蒙面。”
“叫什么名字啊?”傅云舒问。
“william.”领队随口瞎编。
傅云舒忍不住调笑:“还是个王子的名字啊?”
领队油嘴滑舌:“那当然,只有王子才配得上公主嘛。”
“怎么不叫人?”傅云舒又问。
这个问题,领队早有准备,巧舌如簧解释:“他吧,情况有点特殊,长得巨帅,可惜是个哑巴,但是拉丁舞跳得很好。出来工作挺不容易的,姐姐您愿意留他下来看看吗?”
拉丁舞?
周景仪听到这句,这才慢腾腾掀起眼皮看了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怎么回事?这个男生的身高、身型怎么这么熟悉?简直和谢津渡一模一样。
又是哑巴,又挡住脸,周景仪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诞的猜测,这该不会是谢津渡假扮的吧?
转念一想,谢津渡还被她锁在家里呢,不可能是他。
她肯定是被那个变态吓魔怔了。
周景仪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眉梢一扬道:“行,就他吧,我还挺想看拉丁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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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第 65 章
65.
包间里有音响设备,跳舞之前,蒙面男人俯身选了几首曲子,并示意身旁的领队配合播放音乐。
音乐声一想,谢津渡毫不忸怩,原地转换重心,跳了一段热烈恣意的恰恰作为开场,之后是横移步、方形步、定点转,力道大,节奏快。
曾有人说跳这种舞极费体力,跳完就饿。
这话不假,男人头发渐渐湿了,发丝上的汗珠在热烈的舞步中迸溅出去。
脖颈里流淌着晶莹的汗液,黑色细网上衣里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被头顶暧昧的橘色光线照着,像是淡金色的鱼鳞。
周景仪还是觉得男人熟悉,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移到他手背上——
他无名指上没有婚戒,小拇指上套着黑色的指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
虽看不到脸,周景仪依稀感觉这男人是个极品。
傅云舒很是捧场地拍起手:“舞跳得很不错,不过,你们这里的男生跳舞都露腹肌,你是身材差,还是不想露呀?”
腹肌谢津渡当然有,只是不想露,他的腹肌当然只能给他老婆一个人看。
领队朝谢津渡递眼色,谢津渡权当没看见,站在那里没半分反应。
那领队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出来做服务,还这么没眼力见,刚刚在路上白和他叮嘱了一堆。
没办法,人是他带来的,总不能让这里冷场,傅云舒可是vvip用户,千万不能得罪。
那领队忙调笑着打圆场:“云舒姐姐,人家也有腹肌啊,怎么不见你想看?”
傅云舒拿起夹子,懒洋洋往杯子里放冰块:“178和187的腹肌,就是长度也不一样吧,我姐妹花了这么多钱,总不能来这里献爱心吧。”
周景仪点了支烟,瞥一眼蒙面男,淡声开口:“腹肌不着急看,伦巴Swivel会跳吗?”
男人点头,转身过去换了音乐。
伦巴Swivel又被一些人成为鱼尾步,很考验身体的协调性。
音乐渐渐响起,节奏由慢至快,男人右腿灵活推动重心至左腿,右腿滑过左腿后,再将重心换到右腿,循环往复,腰胯前后扭动,脚不断画半圆像是鱼在划水。
待到音乐高潮处,他转过身,扶着墙扭转腰臀,脚下舞步流水般丝滑,半分不觉油侩,简直像一条雄性美人鱼。
那领队见状也有些错愕,原来妖娆这个词真的可以形容男人,这家伙比他们这里的当家小生还在行。
一舞结束,傅云舒侧过脸和周景仪说话:“月月,你也会跳拉丁舞,点评一下吧。”
“还不错。”周景仪表情淡淡,语气也很淡,似乎对这个蒙面男人不怎么感冒。
恰在此时,男人忽然走到周景仪面前,做了个标准的舞蹈邀请礼。
周景仪有些意外,抬起眉梢问:“你要请我和你一起跳?”
男人点头。
周景仪戏谑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烟掐灭了,起身,把手递给了他。
背景音乐变成了时下的流行乐《唯一》,曲调柔舒缓,舞步细腻。
他虽没说话,她大概猜到是要跳伦巴。
两人相对着试探几步,男人忽然捉住她的袖子,绕着她轻转两圈,竟将她的皮草外套脱下来,丢了出去。
“哇哦!刺激。”傅云舒忍不住叫出声。
周景仪在男人逐渐加快的舞步里感觉到了侵略性,倒是很新奇。
她自然也不温和,再一次靠近共舞时,她扯住他胸口的束缚绑带,用力弹回去,“啪嗒”一声。
应该很痛,但男人并没因此收到影响,继续与她缠绵共舞。
待背景音乐唱到那句:“你知道,我真的爱你,没人能比拟。”——
他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抱了起来。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周景仪只觉心脏微微刺痛,她竟然在陌生人身上看到了谢津渡的影子。
这是不该发生的事情。
男人手指一捏,拿走了她后脑勺上固定头发的抓夹,顷刻间,她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流淌下来。
一曲结束,她抢回抓夹,抬手将头发重新固定好,转身坐到沙发里继续喝酒,表情依旧漫不经心着。
时间还早呢,领队又开始整活,他不会跳拉丁舞,但是会跳街舞,两个男生就那么来回battle。
周景仪挑挑眉,总算提起一丝兴趣,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表演,越看越觉得蒙面男生熟悉……
真的不是谢津渡吗?
舞曲结束,周景仪端着酒杯,起身,走了过来。
领队知道她对William感兴趣,自觉让到了一边。
她盯着蒙面男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抬手要摘他的面具,被对方用力握住了手腕。
周景仪撇嘴:“真不给看脸啊?”
男人闻言,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嗅,嘴唇擦着她的手背经过,热意灼烧在手背上,很轻很痒。
那一瞬间,她脑子带入的也是谢津渡。
周景仪用劲把手抽回来,手里的红酒因为反作用力泼洒出去,打湿了男人的细网上衣,暗红色的酒液顺着肌肉纹理流淌。
穿竟然比不穿更有料……
“腹肌呢,给看吗?”周景仪再次发问。
男人没说话,一把握住她的手心摁上去——
坚韧的触感传来,周景仪半边胳膊都麻了,她心慌意乱,耳根发热,下意识想逃跑。
扑通——扑通——
这太不正常了……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周景仪忙不迭把手抽回来,转身收拾东西闪人,紧张到走路同手同脚。
面具下的男人弯起了嘴角,眼睛里尽是笑意,没用的小猫,这点道行还敢到这种地方来撩男人。
傅云舒追出去:“月月,你这就走啦?这不才跳上舞吗?”
周景仪讲话打结:“我……我下次再来玩儿吧。”
她不敢再进包厢,转了小费给傅云舒并交待:“你帮我给William。”
“我靠,姐妹,你该不会是怂了吧?”傅云舒大惊小怪。
“怎么会?”
“我带你看过那么多帅哥,你可都没有这种反应啊,小鹿乱撞了?”傅云舒撞着周景仪的胳膊调笑着。
“胡说,我怎么可能对这里的人心动。”
“是是是,你家那位老公帅气英俊,更极品。”
周景仪听到傅云舒提起谢津渡,越发紧张心虚。
她怀疑自己脑子有病,说好要和谢津渡离婚,现在还在想他。
William却在此时追了出来,周景仪拔腿就跑,兔子似的。
傅云舒朝他招招手,“William我姐妹走了,你陪我继续玩吧。”
男人不动声色地避开她,快步下楼。
傅云舒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意思啊?服务还挑人啊?”
领队只好上前赔礼道歉:“云舒姐姐,我再给你找好的,这家伙死心眼,不知变通。”
傅云舒哼了哼回到包厢,周景仪委托她的小费,她还没有给William,只好把钱转给了这里的老板。
几分钟后,谢津渡从更衣室出来,见老板在门口等他。
“小伙子,你被我们店正式录用了,明天过来上班,这是合同,现在签吧。”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给谢津渡,“这是刚刚那位女士给你的小费,你要多少工资,我们可以详细谈。”
“钱我不要。”谢津渡语气淡淡。
老板呆住,这是什么情况啊,还有人不要钱的?
“她下次过来,你打电话给我,酒水盈利都归店里,我不需要工资。”谢津渡拿过笔,在那份合同上快速写下一串号码。
当然,名字栏写的是今晚随便取的艺名:William.
老板瞠目结舌:“你不想赚钱啊……”
“想,”谢津渡继续说,“我只想服务她一个。”
老板无语又无可奈何,“小伙子,你是想傍富婆啊?我和你说,富婆的心思瞬息万变,你啊,把握不住的,不如赚点钱来得真实。”
“我对她一见钟情。”
老板头一次见这种恋爱脑上头的男人,不知该怎么劝,干脆转身走了。
谢津渡从店里出去,没有逗留,径直回了家。
他有种预感,妻子今晚会回来检查。
他将手铐钥匙放回玄关柜,揣着李江川帮忙配的备用钥匙,快步上楼,将自己锁好,静静等待妻子。
周景仪离开那家店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酒店。
半夜,她一直在做梦,梦里音乐流淌,鼻尖满是古龙香水的气味,她又回到了那个灯光暧昧的包间里,她和那个叫William的男人跳了桑巴,在音乐的高潮处,她抬手扯下了那个黑色面具。
谢津渡笑着喊她:“老婆。”
梦境诡异的过分,周景仪惊醒,猛地坐起来。
0:29分,她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心里慌的厉害,姓谢的该不会跑了吧?
睡不着了,她给保镖打过电话,开车返回锁着谢津渡的那栋别墅。
别墅里和上次一样,漆黑一片,她摁过指纹,让四个保镖走在前面去开灯。
电力系统正常,客厅里灯亮的刺眼,周景仪看了眼玄关柜,见手铐钥匙还在,一把抓起它揣进裤子口袋。
保镖开路,一行人上了二楼。
主卧里更暗,周景仪拍亮灯,远远看到床上坐着的谢津渡。
他穿着下午时的衣服,右手手腕被金属镣铐固定在床头。
“老婆,你终于肯回来了,我等你一晚上了,好想你。”他故意拽响了手上的镣铐抱怨,“太坏了,你怎么还锁我?”
周景仪见手铐还在,心里的疑虑消散大半。
她冷哼一声笑:“被人锁在这里是什么感觉?”
男人诚恳认错:“很难受,对不起,之前我不该那样对你。”
“真知道错了?”她低头检查手铐,确定它完好无损。
“知道了。”谢津渡委屈巴巴地说。
“那就继续锁着吧。”周景仪丢下手铐要走。
谢津渡赧然开口:“等等,你能不能放我去趟厕所,我憋了很久。”
想到昨晚她经历的尴尬,谢津渡也在经历,周景仪心里忽然平衡了。
她把钥匙递给保镖,示意给他解锁。
“还要关我多久?”谢津渡问。
周景仪扯了扯嘴角说:“你要是愿意配合离婚,现在就可以放你。”
谢津渡看着她说:“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在保镖监视下去了厕所,再出来,自动配合保镖把自己锁起来,“老婆,能给点吃的吗?中午饿到现在了,头好晕,你真忍心把我饿死在这里?”
她到底心软,下楼给他找吃的。
半个多月不在家,零食柜空空如也,冰箱里没有什么食材。
之前她和谢津渡没闹矛盾的时候,家里的冰箱总是装满各种生鲜食材,看来,她不在家,他也堕怠了。
周景仪合上门去了外面,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开门,她买了几桶泡面拎回去。
她懒得开火煮面,拎着水壶和泡面去房间里烧水。
谢津渡见妻子去而复返,得寸进尺道:“老婆,能不能再放我去洗洗澡?”
门口蹲着四个保镖,她量他也整不出什么水花,便暂时替他松了!手铐。
等一会儿,水开了,周景仪撕开面桶,将调料包放进去,往里注水。
谢津渡出来,擦着头发笑:“有老婆做饭的日子真好。”
周景仪白了他一眼,警告:“闭嘴。”
面泡好了,谢津渡装模作样地甩甩手:“我右手被你锁到现在,没有知觉,不方便拿叉子。”
“不方便就再锁上。”她才不想惯着他。
谢津渡不等她说话,主动把自己锁到了床头,腿往里移了移,说:“锁好了,我手没法动了,你喂我。”
周景仪眉头直蹙:“谢津渡,你脑子有病吧?”
“快点喂,我还要睡觉呢。”他无赖到底,就差没把她气死。
周景仪这会儿也困,懒得和他吵吵,喂就喂,就当喂狗。
她端起面桶,卷了一筷泡面送到他唇边。
谢津渡不太满意:“你不吹吹?这多烫啊,成天就会虐待亲老公。”
周景仪出声警告:“你再说废话,我就把这泡面扣你头上。”
66 第 66 章
66.
夜幕降临,香江路上霓虹炫目,傅云舒的迈凯伦GT刚在门口停下,昨天那位服务过她的领队就立刻迎了上来。
见周景仪坐在副驾驶,他用那种甜的腻死人的声音说:“二位姐姐,晚上好。”
傅云舒踩着一双恨天高,边走边说:“今晚还让William过来,我姐妹喜欢看他跳舞。”
“William还没来,我帮您打个电话催催,要不先喝点果汁,看会儿跳舞?”
“来点果酒吧。”周景仪说。
包间里很快热闹起来,男生们卖力跳着舞,到底是业余的,舞蹈和William比起来,逊色许多,周景仪越发觉得没意思。
不多久William到了。
他今天依旧戴着全脸面具,黑色蕾丝款面具将他的脸全部挡住,只能看到眼睛和嘴唇。
身上的打扮也和这里的模特有所区别,紧身长袖衫外面披着一件大红色披风,性感且又英姿勃发,有点像中世纪电影里的骑士。
周景仪抿着酒看向他,男人的眼睛黑沉如墨,没有一丝波澜,她也好奇面具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张脸。是英气多一点还是柔和多一点?
音乐声响起,他解下披风,跳起一段斗牛舞,舞蹈本身又酷又神秘,和他今天的着装很贴合。
几个扭身旋转过后,他的后背肌肉在紧身衣里膨胀绷紧,一块块凸出来再收回去,手臂线条流畅,充满力量。
这段舞要是加上女伴,会更加性感,他这种身形应该会很轻松地把舞伴抱起来。
斗牛舞是谢津渡比较喜欢的类型,他说那是拉丁舞里的男人。
傅云舒对舞蹈不感兴趣,也看不懂里面的门道,只能看个热闹。今晚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她常来这里玩,把这些人摸得透透的,左右不过一个钱字,她恰恰不缺钱。
音乐一停,傅云舒率先开口:“说吧,多少钱才能看你的脸?”
William没说话,垂眉看向周景仪。
傅云舒笑:“看我姐妹也没用,她和我是一条船上的,我们都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William拍一下心口,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钱。
傅云舒气得把酒杯丢桌上:“嘿,你这人不识好歹是不是?”
那领队见情况不对,赶紧转移话题:“云舒姐姐,我们店里今天有游泳比赛,你和月月姐姐要不要一起去玩?”
“游泳比赛有什么意思?”她现在好奇心作祟,只想看看这个William到底长什么样儿。
领队谄媚地笑起来:“那可太有意思了,一群180帅哥站那让你看,奖品是一顶黄金王冠。”
傅云舒喜欢看热闹,站起来,愤愤瞪了William一眼说:“那走吧。”
William见她们走,快步出门追上来,傅云舒不待见他:“你跟上来做什么?”
William扯了扯周景仪的袖子。
他是哑巴,不会说话,但那意思是在求她。
周景仪笑笑说:“一起去呗。”她平常就好说话,碰到弱势群体更是如此。
这栋大楼的顶层别有洞天,北侧是露天花园,南侧是无边泳池,灯光将那里照得如同白昼,音乐声炸耳,泳池边上围着许多人,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深秋夜晚,在这一刻有了盛夏时节才有的光景。
比赛还没开始,现在是运动员们的秀肌肉时间,一排180+的男生穿着泳衣,站成一排集体凹造型,然后再一个接着一个跳进泳池。
前面是表演赛,不讲究名次。
女生们目不暇接,尖叫连连。
周景仪喝两口酒,点评:“游第一的那男生长得挺帅。”
领队超有眼力见:“月月姐姐要是喜欢,我喊他过来玩玩儿。”
周景仪打小喜欢看帅哥,自然没有拒绝。
没一会儿,那男生披着羽绒服过来了,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嫩到掐水,超懂事地叫周景仪姐姐。
身后的William,忽然扯了一下她的手腕——
周景仪愣了一下,回头,男人朝她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沮丧。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景仪竟然觉得这人在吃醋。
傅云舒也看到了,她因为刚刚包间里的事对William颇有微辞,这会儿趁机奚落他:“你要是吃醋就下去和他们比比?戴个面具吊人胃口有什么意思。”
谢津渡闻言,指了指泳池,和领队表示他要参加比赛。
周景仪有些惊讶,问:“你还会游泳?”
男人点头,指指她,再指指领奖台上的那顶金色王冠。
周景仪猜到了他的意图:“你要赢王冠给我啊?”
William郑重点头,眼睛被光照得似两颗发光的琉璃球。
周景仪扯开椅子坐下:“不用啦,我不太喜欢黄金,俗气。”
“现在黄金这么贵,俗气什么?”傅云舒看热闹不嫌事大,“月月,他要去你就让他去呗,反正去了也未必会赢,不过是装装面子。”
周景仪笑着和William说:“去吧,我会给你加油的。”
服务员端着托盘来送酒水,傅云舒拎过一瓶香槟,示意领队打开,各自倒了一小杯。
“月月,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宠他呢?”
“你想多了。”周景仪拈起酒杯和傅云舒碰了一下,“我那是同情。”
“同情就等于可怜,可怜就等于怜爱,怜爱就等于喜欢,依我看,谢津渡危矣。”
“你想多了……”香槟喝腻了,她又要了一瓶红酒。
William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选的泳衣是那种背心款,不像别人那样刻意油腻地炫腹肌,但依旧可以看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腿很长,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即便是要游泳,他也没摘下面具,将那股神秘感贯彻到底。
傅云舒翻了白眼:“信不信,这个William就是传说中的虾系男。”
周景仪问:“什么叫虾系男?”
傅云舒撇撇嘴:“去头可食,露脸见光死。”
周景仪一口酒笑呛了:“咳咳咳,姐妹你要笑死我。”
“不然你说他为什么总是遮遮掩掩的?稍微有点姿色的男生,恨不得在朋友圈天天晒自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得帅。”
“不吧,我哥就不晒,谢津渡也不晒。”
“你的意思,这William能有你哥帅?”
“这我哪知道,得看了他的脸才知道。”
“那你晚上把他拐回去看看。”她快好奇死了。
“拐哪儿啊?”周景仪问。
傅云舒咬牙切齿道:“当然是拐到没人的地方,把他面具扯了,拍张照片,让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虾系男。”
“完了,姐妹,你魔怔了。”红酒喝得不暖和,周景仪又换了白兰地。
“谁让他那副死样子,出来做模特,又没模特的自觉。”傅云舒喝不惯白兰地这种烈酒,直吐舌头,“真辣。”
周景仪又给她满了一杯:“多喝两口就不辣了。”
“说的也是,喝,酒和男人一样,喝喝就习惯了。”
这时,裁判组织运动员在池边集合,人有点多,第一轮比赛分了六组。
一声哨响过后,第一组男生们跳入各自泳道,William就在其中。
这个游泳比赛是纯业余的,不拘泥于形式只比速度,一众人里有蛙泳的,有蝶泳的还有狗刨式的。
周景仪注意到William用的目前世界公认最快的自由泳,泳姿也赏心悦目许多。
这点不像谢津渡,谢津渡不会游泳,是只旱鸭子。
依稀记得,小学二年级暑假,赵文丽心血来潮带着一双儿女还有谢津渡一起去游泳。
大人在深水区玩,谢津渡手滑从浮板上掉下去,呛了一肚子水,还是她握着他的手,把他从水里救上来的,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愿意去泳池玩了。
后来大一点,她也从没看他游过泳。
周景仪陷在回忆里,远处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加油声。
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轮决赛,William也在其中。
香江路的这家店开了不少年,不乏一些老顾客,她们有固定喜欢的几个人,加油声喊得跟专门请的应援团似的。
一旁的领队碎碎念:“William初来乍到,没人给他加油,还怪可怜的。”
周景仪想起刚刚说要给他加油,忽然起身到池边大喊:“William加油!William加油!”
在那堆哄吵的声音里,她的加油声很清晰,很响亮。
谢津渡没料到周景仪会到水池边上来,更没想到她会为自己加油。
即使顶着一个不属于他的名字和身份,他依旧备受鼓舞,划水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个蹬腿转身后,他超过了原本的第一名。
周景仪见状,喊得越发卖力。
赢了!她跳起来,啊啊啊直叫。
傅云舒走过来,递给周景仪一杯酒:“嚯,还真让他赢了,我倒要看看他舍不舍得把那黄金王冠送给你。”
“送不送都没关系。”周景仪一口干完杯子里的酒,笑盈盈看向领奖台。
William领到了奖,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远远落在周景仪身上,全脸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但她就是感觉到他在笑。
酒精让反应神经变得迟钝,头晕乎乎的,周景仪没走,一直注视着他。
William光着脚,一步步走来,潮湿的地面被光映照成了烫金色,或许是他个子太高,竟让她莫名联想到童话故事里驾着太阳车的赫利俄斯。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抬手将那顶金色的王冠戴到了她头上。
池水冲淡了他身上刻意涂抹的渣男香水,让他闻起来更容易亲近。
男人手腕上的水,落下来,滴在她眼皮上,冰冰凉凉。
周景仪摸了摸头上的皇冠,再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睛——
可能是她酒喝多了眼花,竟又一次将他看成了谢津渡,心口划过一阵尖锐酸涩的刺痛。
她真是病得不轻,出来看个男模,还能把人想象成谢津渡。
周景仪颓丧地搓了搓脸,脚步虚浮地回到椅子里坐下。
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酒,仰起头,咕嘟咕嘟喝完,撂下杯子:“谢津渡,你这个讨厌鬼……整天在我脑子里蹦迪,烦不烦啊你?”
今晚她喝了好几种酒,一下醉了。
傅云舒敲着桌子说:“我找人送你回去,不在这儿待着。”
“好啊,”周景仪打了个酒嗝,“你记得得找个靠谱的。”
“放心。”傅云舒说着就开始拨电话,她醉了,聊几句就忘了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那领队见状和傅云舒说:“姐姐,我送你回去吧,我今晚没喝酒。”
“那把我姐妹也捎上,她不能回家,得送去酒店。”
谢津渡眉头蹙紧,不大放心,和领队说:“我送月月小姐。”
“那再好不过了,我一个人真抱不动两个。”
傅云舒和周景仪都醉了,根本没注意到“哑巴”William在说话。
谢津渡扶着周景仪站起来,走出去两步,她高跟鞋在湿漉漉的地面打滑,差点摔倒。
谢津渡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醉醺醺趴在他肩窝喊了声:“谢津渡。”
他不敢应声,只好装作没听见,免得在此时露馅,他妻子虽然大大咧咧,但不傻。
周景仪闷在他心口说话:“谢津渡,你这个王八蛋,大猪蹄子。”
他弯唇笑。
妻子醉酒时骂他,怎么不算是一种想念?
她小包里有现成的房卡,谢津渡开车载着她回到温泉酒店。
周景仪残存了一点清醒,知道送自己回来的人是个模特。
进门后,她伸手拦住他:“送到了,你不用和我住,回去吧。”
男人却拢住她的手腕,反手将她推到了屋内。
“William,你是William,不是谢津渡。”周景仪醉醺醺地指着他,“走开,不许待在这里待。”
男人没动,反手将她抵到了墙上。
两人靠得很近,那个潮湿的面具贴到了她的脸上,触感很冰,像是蛇的皮肤。
“William,你究竟长什么样?”她想摘掉他的面具,也许那样,她就可以不用从他身上找寻谢津渡的影子了。
她抬手去掀他脸上的面具——
男人在那一瞬间熄灭了房间里的所有灯。
周景仪摸索着去开灯,被他摁住了指尖。
“为什么不能看?”她气得直踩他的脚。
男人握住她的手覆到脸上,示意她自己摸索。
触觉比视觉敏锐,体现在感知温度和大小上。
触觉又比视觉迟钝,无法直观的感受颜色和轮廓,只能靠想象。
14-20
第 14 章 第 14 章
14.
很多年后,谢津渡回想起这天晚上,依旧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那种感觉仿佛是在血液里溶解了高浓度的玫瑰酒,滚烫、炙热、迷醉。
或许就像那首诗里写的:
“当我拥你入怀,我便有了一切
沙子、时间、雨树
万物生机勃勃”
猪主动咬上来的那一下,正是一切美好开始的导火索。
池水是温热,猪的唇也是热的。
天上挂着一轮满月,皎洁如银。月光铺在水面,再被打碎成浮沫。
他看到猪洁白的肩膀和潮湿的手臂上都沾满了滑腻腻的月光沫。
猪喊他:坏狗。
他听到的却是:宝贝。
周景仪酒喝多了,这会儿酒精正上头,醉醺醺的难受,猪闭上眼睛,把他当一块浮木紧紧抱住,下颌压在他肩窝,撒娇意味明显。
谢津渡的心变得软塌塌的,他一只手托住猪的臀,让猪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去够身后的石岸。
猪在水里蹬了蹬他的小腿:“等会儿再走啦,泡会儿温泉。”
“好。”他背靠冰冷坚硬的石岸,怀里拥着这世上最柔软的珍宝。
池水不再晃荡,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水面,他的月亮熨帖在心口。
水温很热,泡了没多久,猪在他怀里扭了扭,软绵绵哼唧:“难受,晕。”
这种温度的水不能泡太久,身体会吃不消。
他脚掌踩过坚硬的池底,托抱着猪缓缓离开水面。
泡过温泉,冷风刚吹在身上并不冷,走了没几步,余温散去,周景仪缩在他怀中发抖。
池边有折叠整齐的干毛巾,他扯了两块将猪包裹进去。
猪现在这个样子,浑身是水,自然是没法再回去和那些人闹腾。
“有带衣服过来吗?”他问。
“十二楼有。”
眼下也只能带人先回去,为避免猪着凉,他抄近路,避开了吵闹的人群。
不知是醉酒犯懒不想走路,还是他怀里太舒服,周景仪待在他怀里乖的不行。
酒店的十二楼,整层都是套房,占地1000多平,包含商务会客厅、主卧、次卧、茶室和书房和一个巨大的楼顶花园。
“衣服全都在这里。”猪从他怀里挣脱下来,踉踉跄跄地打开衣柜,身体一歪,栽了进去。
谢津渡赶忙弯腰进来找人。
“我要穿这件过圣诞节。”猪压在一件高定绿裙上,脸蛋红扑扑,好不可爱。
他哄着猪说好。
猪又从底下找出内衣,丢在他肩膀上,窸窸窣窣靠过来,迎面抱住他的脖子,软乎乎进他怀里:“你帮我换。”
谢津渡要被那一刻没入鼻腔的香味溺晕,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天使在引诱魔鬼,他想。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猪又在他耳朵上啄了一口催促:“快点儿啊,好冷。”
他浑身湿透又吹了一路冷风,指尖冰冷,碰上猪后背拉链时,猪嘟囔了一句:“冰。”
灯光下,猪的脖颈白得像一种瓷器,晕着一层水雾的瓷器……
他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心脏怦怦跳动,仿佛在胸腔里膨胀、爆炸。
他没有这方面经验,手有些抖。
周景仪一把握住他的手,制止他后续的动作:“等会儿再换,我要洗澡。”
他抱着猪去淋浴房,又在猪的要求下帮猪清洗头发。
那些绸缎般的头发,浸水过后,瀑布一样流泻下来。
猪站累了,脑袋晕乎乎靠在他胸口,像只撒娇的小猫,任由他用五指帮猪揉搓头皮。
热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沿着裤管流淌在脚背上。
头发清理干净,他关闭龙头,将花洒塞进猪手里,推开猪的肩膀,叮嘱猪自己洗澡。
猪说好,却调皮地掀起龙头,举高花洒,朝他脸上喷水。
短暂的窒息感过后,是饱胀欲裂的焦渴感。再怎么忍耐,他也不过只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不知道猪现在意识如何,他已经要疯了。
长腿侵占过来,将猪逼退到角落里,修长的手指捏住猪的下巴,用力吻住了猪的唇瓣。
花洒掉在地上,热水没关,哗哗的水声淡成了背景音乐。
酒精作用的缘故,猪的反应有点迟缓,呼吸交错,唇瓣相贴,舌根被扯发麻,快要不能呼吸了。
“换气。”他停下,握着猪的后颈提醒。
“坏蛋谢津渡,不许凶。”猪轻骂一句,撑在他胸口,用力咬住他下唇。
他听到猪喊自己名字,舔着猪的牙齿,重新吻下来。
不够,根本不够,身体丑态尽显。
他在还能勉强克制欲望的时候松开猪,俯身捡起掉落的花洒,推门出去。
周景仪虽然醉着,但身体还能自理,热水带走了那种紧绷感,让猪短暂清醒过来。
猪关掉花洒,出来找衣服。
礼服不适合穿着睡觉,猪裹着浴袍晕乎乎回到卧室。
此刻,猪意识混沌,全然忘记卧室里还有一个人。
头好晕,猪把自己埋进被子,头发也没吹。
谢津渡本想离开,看猪这么不管不顾地躺下,怕猪生病,又找来吹风机。
“月月……”
他喊猪,猪也应,只是懒洋洋的,眼皮也不肯掀一下。
他没叫猪起来,拿毛巾垫在枕头上,坐在床边,摸着猪的鬓角,一点点帮猪吹干头发。
他有些感恩这样的温馨时刻,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同床而眠,猪一会儿冲着他撒娇,一会儿又甜甜地叫他名字。
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可是……
感觉到吹风机停下来,周景仪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软乎乎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今晚留下陪我一起好吗?我很想念你,我们好久没有躺在一块了。”
谢津渡呼吸窒住,他知道这些很可能是酒话,当不得真,可他根本舍不得拒绝。
他去了趟卫生间,将自己收拾干净,掀开被子,躺进来。
周景仪无比自然地靠过来,脑袋枕上他的肩窝,鼻尖蹭着他的脖颈,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然而,这种温馨很快被别的打破了——
猪在被子里扯开了他浴袍的系带,柔软的掌心在他心口作乱。
“身材真好。”
“……”
“偷偷练了很久吧?”
“……”
“凹下腹肌给我玩玩儿。”
“……”
猪身体往下挪了挪,张嘴在他锁骨咬了一口,他僵在那里,后背冒上来层层叠叠的汗意。
有点疼,但是猪的嘴唇又很软,咬他的时候,濡湿的触感擦在心口,像是柔软的布丁。
半晌,猪从被子里蹭上来,闭上眼睛吻住了他的唇,冰凉的小腿贴上他的膝盖。
他喘着气,胸口起伏。
“你会不会做那件事?”猪忽然问。
“做什么?”他吞咽着嗓子,喉结滚落。
猪凑到他耳旁,轻轻说出两个字。
谢津渡脸色通红,既惊讶于猪的大胆,又期盼猪的亲近。
他心里清楚,只有完完全全属于猪,才有可能一直做猪的裙下臣。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唯一乞求猪爱自己的机会。
那一刻,他只想虔诚地呈上自己的所有,像一朵春花坦然迎接它的蜜蜂。
他没有说自己会不会,只是摸了摸猪的眉毛,凑近了,反扣住猪的指尖,一点点吻猪,从眼睛到鼻尖再到唇瓣、下巴、耳朵……
一阵窸窣声响过后,他把自己埋进了被褥。
“谢……谢津渡……”猪紧张地咬着手指,颤栗起来。
两人出了许多汗,被子里热意翻涌,像是大雨来之前闷热的午后。
他从里面探出头来,摸了摸猪红艳的嘴唇问:“还要不要继续?”
“会不会痛?”
“我轻点儿。”他摸了摸猪的头发安抚。
轻是轻不了的,根本忍不住。
期间猪连着骂了他好几句脏话,最多的就是那句“坏狗。”
每骂一句,他就低头啄一下猪的唇瓣,纠正:“Im your poppet.”
猪掐着他后背,指甲嵌进去,瞳孔变的雾气朦胧。
心像是变成了柔软的水草,在游船经过时,在波浪里摇曳。
一切平息下来,猪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他摸了摸猪潮湿的额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终于属于猪了,完整地属于猪了。
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凝视着猪的睡颜,久久没有移开,似一条蛰伏洞口的蛇——
“这次是你按的游戏开始键,所以,别想再跑了,Angel.”
猪似有感应似的往上拱了拱,伸手在他嘴上打了一下:“别吵!”
谢津渡愣了一下,眼底的光重新变得柔和。
*
次日早上,周景仪睡到十点钟,还是困意蔫蔫。
比起宿醉的头痛,身体那种被重物碾压过的酸痛感更难受。
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火辣的画面,全是关于谢津渡的。
真的是做梦吗?这梦也有点太真实了。
“醒了?”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在房里响起。
周景仪睡意顿消。
谢津渡?他怎么会在这里?
猪猛地翻身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
冷风刺激着皮肤,猪低头看一眼心口,密密麻麻的吻痕刺激得猪一个机灵。
不是吧?昨晚难道不是梦?是真事?猪把谢津渡给……
始作俑者抱着干净的换洗衣物过来,低眉顺眼提醒:“你要不要先穿衣服?天冷。”
猪一把夺过衣服,三两下穿好,跳下床,仰着脸,怒气冲冲质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是在伦敦吗?”
他皱着眉,犹豫再三说:“我和你坐了同一班飞机回的国。”
“你竟然敢跟踪我?从伦敦一直跟踪到北城,再到这里!”
“是……”他低头解释,“我本来是想把你送回国就走,可是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我舍不得你,又怕你不要我,所以就擅作主张地跟了过来。”
周景仪扶额,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猪根本没想到他会跟来北城……
昨晚的事虽然荒唐,但确实是双方自愿。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如何解决才是关键,猪深呼吸几次,眸色一凝,恢复了冷静。
“昨晚你用套了吗?”
谢津渡脸蛋儿胀得通红,像是被这个问题吓住。
“快说到底有没有用?”周景仪催促。
他点点头,“有用。”
猪将衣服纽扣整理好,走到外面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闹的,嗓子有点灼烧的干哑。
猪喝完水,将玻璃杯搁在长桌上,抱臂靠在沙发里看他,周身自带一种上位者的迫人气场。
“谢津渡,我们谈谈。”
他走过来,忐忑地坐到猪对面。
猪故意不看他那双忧愁欲碎的眼睛——
“昨晚的事,我有责任,我会给你10万英镑,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你拿上钱立马离开北城,不许再回来找我。”
谢津渡没说话,坐在那里哽咽住。
周景仪看他这样,心口一刺,莫名烦躁起来,“或者你开个价,只要合理,我们可以谈。”
“我不要你的钱。”他打断猪,眼眶通红,一副要哭的模样。
周景仪开始反思猪刚刚那句话是不是有点伤人?毕竟,他也不是出来卖身的。
正欲重新组织语言——
谢津渡忽然问:“我昨晚是不是表现得不太好?”
“什么?”周景仪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谢津渡楚楚可怜地望着猪说:“对不起,昨晚我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你要是因为这个生气,我愿意改进,直到你满意为止。”
他到底怎么想到这方面去的啊?
这种问题猪要怎么回答?
他在猪脚边屈膝蹲下,揉捏猪膝盖上的红痕,像一只乞求主人原谅的狗。
“我不是那个意思!”猪说。
“也是,”他微笑起来,眼里满是餍足,“昨晚,你明明说舒服。”
第 15 章 第 15 章
15.
周景仪付钱的时候发现谢津渡的钱包里放了张两寸的小照片,一开始她以为是他暗恋的那个妹子,定睛一看,卧槽,扎两个小麻花辫,肉嘟嘟的小脸蛋,粉红色的小吊带裙,竟然是幼儿园时候的她。
这照片哪里来的?
谢津渡干嘛放她的照片在钱包里面啊!!
一路上,周景仪的脸蛋都火辣辣的,偶买噶,谢津渡该不会是暗恋她吧?
到了病房,周景仪一直等谢津渡吃了晚饭才问他照片的事。
她真的是很认真地问的,但是谢津渡的回答却是很让人大跌眼镜,他说:“哦,你看看你小时候长得圆滚滚的,和储蓄罐的那只猪似的,一看就很招财,所以……”
啊啊啊啊!她小时候那叫婴儿肥!婴儿肥!
要不是他现在生病,她真想揍他了!舞蹈课结束已经不早了,周景仪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再出来时,谢津渡边上已经聚集了一群美女,其中为首的就是先前看到那个瘦的只剩下胸和屁股的姑娘,那姑娘的声音也是娇软好听的厉害。
啧!端午之后就是四六级考试周,朱丽丽她们忽然开始早起晚归地泡起了图书馆,回了宿舍还要小和尚念经似的背单词。
周景仪的六级早过了,但是为了融入大家的学习氛围,她把买的普通话考试的书抱了出来,中气十足地念:“生——活!生——命!”
朱丽丽总是没来由地被她带跑了,只好悄悄给谢津渡发了条短信:“师弟,带你老婆出去增进增进感情,这两天我看她和王毅学长打游戏呢。”
两分钟后,周景仪的手机欢快地唱起了歌,说找她去跑步。
周景仪早想好了应对的理由,梅雨,操场上湿漉漉的不好跑步。
谢津渡清了下嗓子:“操场不好跑,健身房可以跑。”
周景仪:“我可没有卡。”周景仪心中的粉红泡泡冒到第三朵就炸了,因为谢津渡说:“好了,现在把你的钱包交给我吧。”
来来……真的?周景仪下意识地护紧口袋。
谢津渡见状,凑近,手指捏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周学姐,你答应让我帮你减肥,又不愿服从我的安排,难道真是想我做你男朋友?”
周景仪:“怎……怎么可能?”
谢津渡气定神闲地收回手,掌心向上在摊开,开口:“钱包。”
静默,静默。
交还不交,周景仪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谢津渡愉悦地舒了口气:“哎,看来学姐真的对我……”
玛德!周景仪脑子一热,抽出钱包,重重地砸在他手心:“给你!”
谢津渡得意地接了过来,“嗒”一下打开,夹层里放了很多张卡,工行的、建行、农行的,他挑看她:“□□的多的人不会理财啊。”
周景仪:“谁说的,我只用工行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谢津渡指尖一动,把那张她用来存生活费的卡抽了出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一点犹豫。
过一会儿,谢津渡又抽了一张卡来。
碧绿的卡上印着S大的照片,周景仪慌了:“等等,校园卡给你了,我还怎么吃饭?”
谢津渡笑:“当然是和我一起。”
周景仪:“每顿?”
谢津渡点头:“是。”
周景仪咽了下口水:“那我去图书馆看书呢?”
谢津渡语气轻快:“当然也是跟我一起。从现在起,你得跟着我吃饭看书做运动,直到你瘦下来。”
卧槽!卧槽!卧槽!她有点不想减肥了!
谢津渡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当然你要是愿意做个胖子,我也能勉为其难地照顾下老弱病残,毕竟我……”
什么叫老弱病残?周景仪一咬牙,一跺脚打断他:“我要减肥!”
谢津渡满意地笑了笑,把两张卡揣进衣兜里,愉快地打了个响指,转身走了。
当天晚上,周景仪趴在床上让朱丽丽帮她贴麝香解痛膏时,连着叹了十几口气,她怎么就觉得这事哪里不对头呢!
朱丽丽一句话点醒了她:“那你不是以后都得跟着竹马学弟了?”
周景仪一个翻身拱了起来,她知道哪里不对了,她是把自由交给魔鬼了!她这次是非瘦不可了!
谢津渡倚进椅子里,手指在长桌上轻扣出声,嘴角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我帮你办了张健身卡。半年的,哦,一共1200块,刷的你的卡。”
什么?1200块?她爸爸这个月总共才给了1500块的口粮,她剩下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谢津渡没多打算和她解释,挂电话前丢了句话给她:“十分钟到你楼下。”
十分钟你妹,她偏不去!隔天周景仪喜滋滋地和谢津渡一起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周景仪已经顺便把那一大堆行李搬了下来,谢津渡不是说票在晚上么,她可不能耽误了点。
然而吃完饭,谢津渡淡定地起身出去了。运球,传球,接球,对抗,上篮……
谢津渡的每个动作,周景仪都看得仔仔细细的,哨声响起时,谢津渡越过众人的阻挡,一个弹跳,稳稳地将球扣入了篮筐。
四点半,友谊赛结束,体科院领先一分获胜。很奇怪,周景仪竟然觉得周名的开心,她本该是盼着王毅他们队赢的啊。
一定是那点愧疚在作祟。
周景仪这样想着,谢津渡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他人高马大的一站,西晒的太阳立刻在地上扯出斜斜的影子,却不偏不倚地将她头顶的热意挡住了。
谢津渡一面掀着T恤的下摆,一面大发感叹:“啊呀,真是渴死了我了,还是有些人好啊,有后门,一喝就是两瓶。”
因为近,周景仪能清晰地闻到谢津渡身上的汗味,也看到了他嘴唇也因为缺水起了一层小裂纹。她有点心虚,垂着脑袋,迟迟没有接话,更不敢回应那灼灼的目光。
她打小就是这样,犯了错,任人说,绝不还口。
谢津渡想苛责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走吧,周学姐,吃晚饭去。”
周景仪瞬间抬头,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是没料到他会如此宽宏大量。
谢津渡把手里的篮球塞到她怀里:“别高兴得太早,这顿饭你请。”
周景仪嗯了一声,如释重负般的笑了:“请请请!不过……得记账了。”
谢津渡无奈:“你别告诉我你卡里也没钱了。”
周景仪嘿嘿直笑:“还真是。”
周景仪赶紧提了东西跟过去:“那个……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谢津渡看着近在眼前的小肥脸,禁不住伸手捏了下:“马上!但是,我要回宿舍拿点东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去男生宿舍啊?她还从没去过呢,虽然男生宿舍女生随便进。
周景仪思考的时候,谢津渡忽然叹了口气道:“我这个人吧,不是很会收拾东西,万一赶不上火车就……”他说到这里看向她,俊眉拧了下。
周景仪赶紧推他:“走,赶紧的,我去帮你收拾!”第二天是周六,周景仪破天荒地八点就爬起来了。
昨天她吃得好像有点多,需要一次高强度地运动,她戴着蓝牙耳机把张檬给她的减肥瑜伽课程打开,认认真真地跟着做,所有的动作都尽量摆到位。周景仪惊喜地发现,她好像是个柔软的胖子。
于是做完一遍后,她又来了一遍。
高梦如下床上厕所的时候,就看周景仪龇牙咧嘴地做眼镜蛇动作,臀部抬起,胳膊一抖一抖的,脖子、脸上都是汗:“景仪,你周不是昨晚受了冠军竹马的传授,一夜之间,练就了某种神功。”
周景仪咬牙:“滚蛋,减肥呢。”
高梦如叼了个小蛋糕开了电脑刷游戏:“你加油。”
做完瑜伽,周景仪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仰面在瑜伽垫上做那个休息的动作,顺便感受了下所谓的温暖气流。
朱丽丽下床时朦朦胧胧地以为地上躺了具尸体,再看她吸气呼气地收肚子才勇敢地跨过她进了厕所,再出来就见她爬到床上躺下了。
大概是运动的缘故,周景仪觉得特别困,眼睛才闭上一小会儿就睡着了。
十一点半,朱丽丽一合电脑:“我要饿死了,姐妹们我下去买午饭,吃什么,报上名来!”
周景仪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精神,她翻了边躺好道:“一个白灼菜心,三毛钱的米饭。”
朱丽丽愣:“我靠,你就吃这么点啊?”
周景仪想了下红烧肉的香味,禁不住咽了下口水:“你记得让打饭的叔叔给我浇点红烧肉的汤哈。”
朱丽丽:“晕,也不带你这么减肥的吧……”
周景仪在被子里拱了拱:“我卡里就剩十八块钱了,而且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我觉得这是上天在指引我减肥。”
朱丽丽:“……”上天没这么闲。
吃了午饭,周景仪还是病蔫蔫的,大概是早上的运动有点超量,她的尾椎骨隐隐发酸,稍微动一下还会疼,只有在床上平躺着才不难受。小时候体育老师不是说过么,第一天跑步的时候肯定腿会产生乳酸,会酸疼。多跑几天,身体一适应就不疼了,她现在已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晚上要去体育往事做播音。五点半,她不得不扶着床挣扎着起来了,尾椎骨还是疼,不过勉强可以克服。
谢津渡比周景仪先走,该准备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路过美满吉时,还给她带了一盒鸡锁骨。
过了一会儿周景仪到了,又过了一会儿王毅也到了。
三个小小的广播站看着就有点挤,王毅是站长,谢津渡不好意思直接让人家走,只好闷闷不乐地观察周景仪的一举一动。
很快,他发现周景仪今天有点奇怪,她从进门起就时不时地揉下屁股中间的位置,似乎是在减少痛苦一般。
他皱了下眉,认真地问:“学姐周不是得了痔疮?”
痔疮?周景仪揉着痛处的手猛的一抖。
边上在找资料的王毅闻仪也顿了下,看向她。
周景仪欲哭无泪:“误会误会啊!”
谢津渡:“哦。”
马德,她揉的这个位置吧,好像……额……有那么点尴尬,可是她一路上都是这么揉过来的,那岂不是一路上的人都产生过她得了痔疮的想法?
卧槽!她想死一死了。
谢津渡挑挑眉,掩着唇笑了下,正在前面走着的周景仪并没发现。
但是谢津渡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他到了楼下给她发微信:“健身卡不用的话可以转让出去的,你现在不下来,这卡我就废了。”
随消息发来的还有张图:细长的手指弯曲着一张紫红色的卡片,随时要把它弄断的模样。
卧槽!算他狠!
周景仪抱臂看了会儿戏,果不其然,谢津渡又像上次那样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几个姑娘迅速地记录下来,哄的散了。
周景仪这才走了过来,拍拍他调侃道:“这么多啊,小心肾亏肾虚哟!”
谢津渡没半点害臊地回她:“你放心,我体能全A+。”
周景仪被他这么一句堵得死死的。体能好就好,干嘛这样突然炫耀?
出了健身房,雨比来的时候还要大了几分,还起了风,走路就不似来时的那般轻松了,冰凉的雨砸到哪里都不舒服。
为了不让她淋太多的雨,谢津渡绅士地把伞往她那一边倾斜了许多,周景仪发现时,谢津渡的T恤已经打湿了大半了,一道道水珠从他胳膊上滚落下来滴
周景仪赶紧把伞往他那边送,谢津渡轻敲了下她脑门说了两个字:“我是男人,淋这点雨算的了什么。”
周景仪心里倏地一软。
很多年以前,他们也曾共用一把伞回家,那时候人小,伞也小,泥泞的小路上坑坑洼洼,走几步就要滑一下。谢津渡那时候只比她高一点点,还是使劲地把伞往她这边送,她不同意时,他就拽拽地说:“我是男孩子当然要保护女孩子。”
想到这里,周景仪不禁莞尔,想不到,他们这么大了还能一起打伞。
夜很安静,空气里夹杂着水汽和泥土的清香,她有点舍不得这么快走到宿舍,就像舍不得那段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其实,她上初中那会儿常常会想念谢津渡,想念他们一起挨到学校关门的时候去小店里买冰棍。很奇怪,没有人抄她的作业,也很寂寞。
幸好又重逢了呢,虽然她和他都长大了。
但是没办法,已经到了门口了,到底是要分别的。周景仪从他伞里跑出来,飞快地上了跑到了台阶上站住。
谢津渡这才把伞放正,只是他也没走,长身玉立地在那里静静地凝着她。好看的桃花眼里,汪着清澈的泉。
过了一会儿,他才笑:“赶紧上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
周景仪嗯了一声,哒哒哒地进了门。
到了那门廊里,她忽然放慢了脚步,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往外看他。谢津渡已经转了身,一步步往前走了,周景仪觉得有点失落,就在那一瞬间,谢津渡转过脸来,见她也在看自己,先是一窒,接着那眼里就变得柔软起来。
四目对视时,周景仪赶紧转身,一溜烟跑了。
玛德!都怪谢津渡瞎放电,她的小心脏跳得都要炸了。
回宿舍之后,周景仪开了电脑噼里啪啦地打游戏到了十二点,小心脏还是咚咚咚的,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先前搜刮来的王毅的照片翻出来看。
一面看一面安慰自己似的说:“学长比谢津渡好看,学长比谢津渡有魅力。”
朱丽丽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她这么一说,翻过身去吐槽了一句:“周景仪,你眼瞎啊。”
周景仪想反驳一句来着,可是当事人已经打起了鼾。
谢津渡的点滴一直挂到了晚上十一点,周景仪困得眼皮子直打架。谢津渡几次想喊她趴在床边休息会儿,她就是不愿意,直到上了老四叫了出租车,她才终于歪在玻璃窗上睡着了。
有一段路在维修,车子有些颠簸,谢津渡轻轻扶着她的脖子,把她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周景仪的睡梦叫人打扰了,轻轻调整了下脑袋,这下她那软软的唇正好贴在了谢津渡的脖子上……
他先是一愣,接着低头在她眉心印了一吻。
第 16 章 第 16 章
16.
出了奥体,天都黑了,周景仪顺手借了谢津渡的手机和舍长她们报了个平安。
谢津渡叫了快车一路开到那家芝士火锅店门口。
复古的装潢风格,彬彬有礼的服务生,染了暗金色油漆的小花,中英韩日四语译的菜单。一看就是个烧钱的地方。
服务生引了他到卡座坐下后递了菜单给谢津渡。九进五的半决赛在下午,中午谢津渡带着她们去运动员餐厅吃午饭。
这绝对算的上是五星级的自助餐。
大份的水果沙拉,红的、黄的、绿的,大概有十几种水果切得整整齐齐,用透明的大玻璃容器装着。朱丽丽装了满满两大盘,觉得不过瘾,又从圆盘里拿了五六片西瓜才去扫荡其他吃的。
周景仪的目标不在这里,她一进去就看到了长桌上放着各种肉:干切牛肉、酱香鸭、清蒸鲈鱼、糖醋排骨、椒盐鸡块、红烧狮子头……
周景仪托盘里放了四个盘子,每个都装得满满当当的,显然她根本不打算吃什么主食,她要吃肉吃到饱!
谢津渡扫了她的托盘,皱了下眉。他是不赞同让她一顿吃这么多肉的,但很快他释然了,她吃肉的时候,全程开心地笑,像只欢脱的……嗯……小猪……
多吃点,她估计就不会瘦下来了。星期五早上有课,302宿舍四个姑娘集体逃课了。
周景仪先跑到南区买豆浆,再跑到北区买生煎,谢津渡这个家伙,吃个东西这么挑!当然为了避免302那几个姑娘的误会,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带去体育馆里吃的。”
十分钟后,周景仪她们到了车站。
谢津渡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早,玩了一会儿手机,见了她们就自然地收了手机,微笑着朝她们挥挥手。
谢津渡今天穿得清爽而精神,淡青色T恤,浅咖色短裤,大红运动鞋,肩上挂了大挎包,有点像漫画里的明星。
他等周景仪走近,十分自然地抽走了她怀里纸盒子,还不忘答谢:“景仪学姐。”
朱丽丽凑到周景仪耳边轻语:“我看你对竹马学弟那么好,我就放心了。”
周景仪皱眉小声解释:“我是被逼的!”
为爱减肥?呵呵呵……到了宿舍楼下,正刚好碰上下来买冰淇淋吃的三个舍友。
周景仪赶紧扯着谢津渡的T恤,让他放她下来:“那个……为了不被她们误会我玷污了你,你赶紧……”走吧。
话还没交代完,谢津渡已经开口喊了声:“丽丽学姐!”小饭店里,谢津渡一面低头翻看菜单,一面愉快地吹着口哨。
王毅笑:“心情不错?”
谢津渡笑眯眯地合上菜单:“没错。”他抿了口茶改口:“是……相当不错。”
冒菜端了上来,王毅夹了块山药,刚咬了一口就听对面的人开口道:“我们体科院办的夜档节目缺个女主播,就把刚刚那个胖胖的学姐借给我吧。”
王毅呛了下,掩着唇轻咳:“不行。”
谢津渡叹了口气:“只借几天,不然我们那节目只好解散了。”
王毅无奈:“你可别欺负我学妹。”
谢津渡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牲畜无害:“学长,放心
卧槽!!!!
周景仪几乎是秒跳下车,脚筋崩得一抽,痛死了!
朱丽丽看到谢津渡的一瞬间是花枝乱颤的,但看到从他车座上跳下的周景仪后,整颗心的碎了。
她就知道竹马学弟对她们景仪才是真爱!呜呜呜~
周景仪舔舔嘴唇想解释,边上的谢津渡已经替她开了口:“后天S市大学生联合游泳比赛,学姐们要不要来玩?我送你们门票,体科院管吃的。”
周景仪使劲向朱丽丽做口型:“不去,不去。”
但是朱丽丽直接忽略了她,她现在需要看帅哥才能治愈,游泳比赛什么的,穿一点点,该露的都露了,胸肌、腹肌、人鱼线,最让人流鼻血了!
去,一定要去。
周景仪:“……”完了。青椒牛柳、糖醋排骨、辣子鸡、黑椒鸡排……
呜呜呜——肚子开始和昨天一样的叫嚣起来。
周景仪只好猛地灌了两口牛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沉到咕咕的肚子里,酸奶和苹果不一样,根本止不了饿!
周景仪脑子里又开始想各种吃的,煮过水的腱子肉,放入桂皮、香叶、八角大火煮倒进高压锅里,放入酱油、盐调味,一定要煮四十分钟,她鼻子里已经溢满香味了。
不行了,她好想吃牛肉!现在就要吃!不吃她会死的。
她课桌的抽屉里就有牛肉干,旭日阳光的风干牛肉,越嚼越香的那种!
就吃一个应该也不会影响大局吧……
周景仪抱着这种心理吃了一个,她一改往日的狼吞虎咽,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嘴巴里的肉嚼得快没味道了才咽下去。
肉干只有手指长一截,周景仪整整吃了二十分钟。
一点都不过瘾,周景仪想吃第二个的时候,朱丽丽幽幽地开口了:“景仪,你再吃,昨天的苦就白受了。”
周景仪只好恋恋不舍地把手里的肉干放回铁罐里,为了瘦,她再扛一会儿,熬过了今天就能瘦三斤呢。
周景仪觉得这时候得做点事来转移注意力,得找个清心寡欲的地方,于是她抱着买了很久的GRE单词本泡图书馆去了。
谢津渡伸手宠溺地拍了拍一边石化了的周景仪:“那……景仪学姐,我先走了哈,晚安儿~”
谢津渡一走,三人立刻把周景仪包围了,说好的冤家呢,还上了人车!一看就是老司机。
周景仪举着三根手指做了个对天发誓的手势:“我……我和谢津渡是清……清白的!真的,真的!否则,否则我永远瘦不下来。”
卧槽,这个誓够毒。第二天早上六点,计划单上说要早起跑步,周景仪照着做了。她绕着塑胶跑道跑了十五分钟,已经一身汗了。
肚子咕咕咕地叫了几声,周景仪思忖一下,还是先吃点东西奖励下自己再跑步。
她趴在打饭窗口看着满眼的吃的,猛地咽了下口水:“阿姨,两个肉包,两个奶黄包,一碗鸭血粉丝,一个鸡蛋,再来个红薯吧。”红薯不是减肥的么。
吃完这些,周景仪看看手表,一会儿还可以去操场转一圈。
太阳从朵朵的白云里钻出来一会,藏进去一会儿,微风卷过头顶的木芙蓉树,那一朵朵的粉红的小花伴着那风荡啊荡,雨过天晴的空气里有青草和水汽夹杂的香味,周景仪对着太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操场上跑步的人不少,大多都是男生。周景仪做了个深呼吸,跟着人群慢慢地跑。她吃得太多,跑出去几百米后,肚子就开始疼,她只好停下来揉揉肚子,稍微好点了她就又开始跑。到了操场的一半的地方,实在疼得难受她只得在跑道边上蹲了会儿。
“哟,周学姐,一大早在路上蹲着干什么?堵路?”欠扁的声音,嘲笑的语气。周景仪很想站起来回敬他一句,但肚子还有点疼,只好偏了脑袋白了他一眼:“我这是在欣赏风景。”
谢津渡在她边上坐了下来:“哦,原来是欣赏风景啊,我还以为你减肥呢。”
周景仪:“……”她确实要来减肥来着。
谢津渡挑挑眉,没说话。台风如期而至,周景仪有了赖在广播站的理由,但是王毅却有事先走了。这叫啥,天时、地利都有,就是没有人和。
周景仪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整个S大都笼罩在一片黑压压的雨幕中。明海楼只能看见个轮廓,路边的香樟树被风卷着往一个方向倾倒。
风声呜咽着、咆哮着,比小时候作文里写的那种狮子的吼声还要骇人。她把朋友们的动态看完后,一心只想回宿舍。
但是,一出门,就后悔了。
当真是狂风暴雨,伞一撑起来就被大风卷的翻了个边,水泥马路上迅速汇聚出了一条条漫过脚踝的“小河”,她只得卷着裤脚蹚水往前。
广播站在西区,宿舍在东区,必经之路是防空洞。周景仪刚进大一的那会儿,洞里还聚集了不少小商小贩,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都搬出去了。
此时,茂密葱绿的藤蔓浸润在大雨中,白色的防空洞口就掩映在那些藤蔓里,阴森诡异,周景仪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绿蟒蛇的白肚皮。
雨一时停不下来,她再害怕也得走。
洞里的水比外面深,周景仪使劲把卷好的牛仔裤往上扒拉,大腿太粗,牛仔裤到了大腿中部就再也扒不动了,她只能任由那牛仔裤泡在了水里。
裤子浸了水,比想象得沉,她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
这时,身后来了个男生,背着光,看不清脸,但是能看出他很高,因为漫过她大腿的水,方才浸过他膝盖。
与周景仪吃力地蹚水比起来,这男生显然轻松许多。
注意力被转移后,周景仪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跟着那人一路往前,两人谁也没说话,好不容易到了防空洞中间,她脚下的坡跟凉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身子一歪,一头栽进了水里……
她在那水里胡乱挣扎,脚努力往地面送,鞋底却一直打滑,站不稳。水,都是水,浑浊的水,带了土腥气的水,冰凉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水。
完了,她今天要是死了,可就真是名副其实的死胖子了……
意识混沌间,有双有力的大手从背后绕过来紧紧箍住她的胸部,下颌被人托着带离了水面……
周景仪以为他走了,转脸看看,他转做在她边上的草坪上躺着了,整齐干净的短发,线条刚硬而冷酷的下巴,抿着的薄薄的嘴唇,蓝天白云在他眼睛里倒映着,确实比小时候好看了很多。
周景仪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小时候,苗条的体型,她那时候长不胖估计真的和谢津渡有关。一下课就要进入备战状态,有的时候为了追被他拿去的作业本,要绕教室跑好多圈。有时候带去学校的零食都没时间吃,到了放学都被周妈妈分给了谢津渡。
周景仪碰到谢津渡的那天,就对这个他进行了人肉搜索,S大刚入学的大一学弟,省少年速滑比赛冠军,省乒乓球冠军,省跳水比赛冠军,国家级围棋比赛冠军,国家象棋比赛冠军……
周景仪舒了口气:“谢津渡,你那时候去大城市也不和我说一声,算朋友么?”
谢津渡没料到她会拿那么久远的事说,喉咙动了动,却不知怎么说,只好转移了话题:“你想好怎么报恩了?我还以为你减肥是做好了以身相许的打算呢。”
周景仪:“……”岁月真是个垃圾桶,所有的美好都丢垃圾桶里了。
朱丽丽温柔地握着周景仪的那三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把它掰弯:“我还没蹂躏他呢,你怎么就上人车了?”
周景仪:“我……”
朱丽丽:“景仪善待他!”月亮已经爬上山了,月光把香樟树、梧桐树、合欢树都镀了一层银白,晚上很安静,周景仪能听到四周的草丛里清脆的蛐蛐声、头顶的清晰均匀的呼吸声。因为靠得近,她还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奇怪的是她觉得不反感。
她太重,谢津渡的胳膊不得不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调整方向,周景仪的脸正好能感觉得到他结实有力的臂膀。
周景仪胡乱地想着,车子终于驶到了个下坡,清风拂面,沁人心脾。
谢津渡忽然开口:“周景仪,你为什么要减肥?”
周景仪答得轻松:“因为我喜欢的人喜欢瘦一点的女生啊。
周景仪转脸吐了口老血。
谢津渡盯着周景仪油乎乎的手,唇角上扬着,那种大灰狼舔着爪子看着小白兔的笑。
等她撑着圆鼓鼓地肚子说“过瘾”时,谢津渡好心地提醒道:“冰箱里有哈根达斯,吃什么口味的,我去给你们拿。”
就这样,周景仪又吃了三个不同口味的冰淇淋球,两个芒果布丁,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
周景仪看他翻单页,乌溜溜的眼珠就在那些图片上转啊转的,谢津渡笑了笑,干脆把菜单倒着递过去给她点。
圆形的不锈钢锅,小火慢烤,已经擦成丝的芝士块很快就融化了,空气里荡起清甜的奶香,周景仪像个大厨似的拿着勺子在锅里搅啊搅。
西兰花、火腿块、蘑菇,西红柿,土豆块……
服务生这时又来了,他帮着倒一小勺子白葡萄酒和其他的调料。这时芝士吐起了小泡泡。
服务生退后一步做了请的姿势:“两位已经可以吃了。”
周景仪叉了一小块肉丢嘴里,又香又嫩,之后她吃了西蓝花和土豆,每吃一块都心满意足地哼哼出声。
谢津渡看着好笑,接了她先前搅拌的勺子慢慢替她拌,自己吃的却很少。
吃着吃着周景仪想起件事来:“你干嘛比完赛还在游泳馆里待着?”
谢津渡拿着勺子的手忽然顿了顿,他轻咳一声道:“你就理解成武林高手的寂寞吧。”
周景仪叹气:“哎,算了算了,你不肯说算了,反正不是小时候推心置腹的哥们咯。”
谢津渡觉得她说话那个小语气有点逗,禁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我只是有点想念我妈了,就想在哪里待一会儿。”
谢津渡的妈妈?好像真是一段很久远的历史了,初二暑假,谢妈妈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那场葬礼她也去了,他那时候没有现在高,很瘦,跪在灵堂里,不吃饭不哭也不说话,谢家奶奶让她去和他说会儿话。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递了个苹果给他,谢津渡见是她,接了苹果,只咬了一口眼泪便滚落了下来。
那大概是她见过谢津渡最难过的一次。
“对不起哈。”周景仪放下叉子认真地看他。
谢津渡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肉脸,目光柔和:“说来也奇怪,我每次难受的时候,看到你就难过不起来了。”
周景仪:“……”她很搞笑吗?完全没有啊!
第 17 章 第 17 章
17.
谢津渡看她过来,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有何贵干?”
周景仪余光扫了眼他碗里剩下的红烧肉,刚平复的心又开始痛了。她偏了头迅速表明来意:“谢津渡,把你手机号给我吧。”大约是怕他误会,又解释:“那个……开学的时候,你奶奶托我……照顾照顾你。”
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谎舌头打结,耳根泛红。
谢津渡手掩着唇笑了下,周景仪没看见。隔天上完课,周景仪特意去了隔壁班级看了下王毅。
王毅正好出来倒水,周景仪笑盈盈地举着杯子笑:“我也要去打水,真巧。”
往水房走的时候,周景仪听他说论文答辩和找工作的事,越听也开心,就好像和他分享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一般。
末了周景仪说:“真羡慕你能去电视台工作啊!我要是能去实习就好了。”
王毅沉思了片刻后说:“我问问台里,看看暑假缺不缺实习生。”
周景仪立刻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学长这是在关心她啊!
再回来的时候,周景仪对着他的背影笑得花枝乱颤,她学长是属于耐看型的,越看越好看。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抛弃他的!!
下学期她也要去修个表演系的二专,她毕业也要进电视台,嘿嘿嘿,她要和王毅一起念台本,做对愉快的国民CP。
到了教室,周景仪依旧是兢兢业业地点头、记笔记、听课,整整一节课,王丽丽看周景仪脸上的魔性笑容都没有退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景仪还惦记着修二专的事,问了谢津渡无数个问题,什么要去哪里下载表格啊,填完了发给谁啊,要不要交钱啊。但凡她问的,谢津渡都答了。
周景仪发现他的声音有点哑,跟他说时,他却说:“感冒,小事儿,你吃饭。”
他自己都说没事了,她还能说啥。隔天周六,302宿舍,除了周景仪,全都去参加四六级考试了。
谢津渡照旧地喊她下去吃饭,他特意换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整个人看着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周景仪朝他勾勾手,谢津渡到了近前,她忽然垫了脚去摸他的额头,摸完了他的又摸自己的,确定他的烧已经退了才舒了口气。
难得被她这么关心,谢津渡忽然生了逗弄之心,他一手捂着胸口满脸痛苦地说:“哎呀,我怎么还是觉得肺里难受。”
周景仪立马紧张得皱起了眉毛,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走,赶紧再回医院。”
谢津渡忽然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肩,头自然地压到她头上,胸腔里还带着笑:“就逗逗你玩的,我没事!”
周景仪无语。
没过一会儿,谢津渡就开始哀怨了:“可是我大病初愈,晚上的播音稿都没来及准备。”
周景仪立马自告奋勇地提议:“我来写,不会的资料问你。”
于是,下午她就跟着谢津渡在广播站里待了一下午。他找资料,而她则伏在桌上,认认真真地写,完成了一段就念给谢津渡听。
谢津渡懒懒地倚在椅子背上,听着她甜糯的声音,手里的笔时不时地在腿上轻敲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眼前的一幕和小时候的同桌合作做任务出奇地相似。他是挺厌烦那些任务的,特别是英语里面的角色扮演。同一句台词,无数对同桌上去表演,偏偏周景仪乐此不疲,只因为英语老师会给获胜的小组发吃的。
周景仪要去,还必须要求他也不能说得太差。为了好玩,他总是装做一个都不会读的样子,而周景仪一定会凑了脑袋来,一个一个地教他,他总也不配合,周景仪就凶他,凶着凶着,英语老师就喊了他们两个站起来。
怎么办?谢津渡还不会,周景仪捏着英语书的书角,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谢津渡无奈,只好先开了口:“Good afternoon YangLing.”
周景仪没料到他竟然会,只好吃惊地跟着和他对话。
七点钟,体育往事开始。他照着周景仪写好的稿子念,那一行行干净的小字,没有一处连笔,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结束的时候,周景仪的手机震动了下,朱丽丽说张檬男朋友请两个宿舍唱K,让她结束了就直接去东门外的钱柜。
张檬的男朋友李励,是她打听王毅的消息时勾搭上的网友,后来两人天雷勾地火好上了,才知道他原来还是王毅的室友。
周景仪心里可是打着小算盘呢,嘿嘿嘿,两个宿舍去唱K,王毅怎么可能不去。到时候月黑风高,她可以趁机表个白啥的。
因此她出了站门就和谢津渡说,她今天真的和他不顺路了。
谢津渡点点头,也不勉强,过了一会儿,他骑着车又赶了上来,慢吞吞地跟在周景仪边上骑着。
周景仪走得快,他就多蹬两下,周景仪走得慢,他就带着手刹,周景仪停,他干脆也踩着地不动。
周景仪吹胡子瞪眼,恼了:“我去东门有正事呢!”
谢津渡挑挑眉:“巧了,我也要去东门。”
周景仪:“你有什么事?”
谢津渡语气轻松:“拿快递。”周景仪刚上楼,手机忽然进了条信息,谢津渡来的:“弄点热水泡脚,有助于血液循环,当然也是减肥的。”周景仪笑,看着还蛮专业的。没等她回,又进了条消息:“晚上不要喝太多的水,容易水肿。”
奇了,男生懂的好多!
“好嘞!”她回了个大大笑脸。
洗完澡,周景仪就照着谢津渡的吩咐,端了一大盆热水,仰面靠在书桌上泡脚。暖融融的热气把脚底的酸涩带走了大半,她泡着泡着就睡着了。手机响的时候,她眼皮也没掀起就瓮声瓮气地接了:“谢津渡,又有什么吩咐啊?”
电话那端静了三秒钟爆发了:“周景仪,什么谢津渡?”
咦?高亢的女音?
周景仪看了眼手机,卧槽!是她家老娘!
周景仪一个激灵坐直,差点没把手机滑到水里去:“亲爱的妈妈,晚上好啊。”
周妈妈有点无语,问她端午几号回家。
周景仪一拍脑门,完蛋了。
周妈妈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周景仪,你外公生日,别告诉你忘记买票了!”
周景仪嘿嘿直笑:“买了,买了,早买了。”
挂了电话她就赶紧上了12530,嘤嘤嘤,售罄、售罄、售罄!
周景仪挂了电话一阵悲叹:“S市到N市的车虽然班次多,怎么就买不到票呢!!”
刚撕了面膜的朱丽丽笑:“我懂你,就跟S大帅哥那么多,我也一个睡不到一样。”
周景仪猛地一拍桌:“睡不到也要霸王他!”
张檬幽幽地提醒道:“你那竹马买票没,可以跟着他,先上车再补票。”
周景仪闻仪,赶紧把脚捞出来胡乱甩了甩水,谢津渡那个脾性,肯定早买了。
电话响了好半天才通了,他好像睡了,8 声音有些倦意:“什么事?”
周景仪曲曲折折地说了一大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半天才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来。
谢津渡轻笑一声说了个“好”。
咦?咦?这么容易?周景仪还是不放心,又嘱咐道:“谢津渡,你可不许反悔哦。”
他笑:“嗯,不反悔。”S市奥体中心,到底是前国家比赛的御用地,大的惊人。周景仪几个都是第一次来,只能跟着谢津渡走。左拐右拐,等着脚都走酸了,才看到游泳馆三个鲜红的大字。
半镂空的通风设计,使得场馆里比外面要凉爽不少。
泳池在场馆的正中心,蓝盈盈的一汪水。环绕着泳池的是前后左右的阶梯状发散开来的八个大区,清一色的橘黄色椅子。场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周景仪她们跟谢津渡走的绿色通道,坐在了早预留好的第一排。
谢津渡安顿好她们,才进到后面的选手准备区里换衣服。
朱丽丽很快注意到,她们坐的地方的绝妙处。在主席的台的正后面,正对着泳道,视野开阔,适合拍照,适合欣赏美男。
广播里检录点名时,朱丽丽的点评就没停下来过……
“这个男生的小腿肌肉很漂亮,可惜短了点,而且脸有点肥。
这个男生很高,腹肌很性感,只是皮肤有点黑,不过长相还算俊俏……”
当点到谢津渡的时候,朱丽丽激动地说了三遍“卧槽”,并且狠狠地在周景仪的大腿上拍了三遍,一下比一下重,周景仪不得不暂时放下手机看向了台上。
已经点了别的选手了,朱丽丽的欣赏还没停止:“真没想到竹马学弟脱了衣服是这个样子的,简直帅裂了,妈的,光是他那人鱼线都够老娘玩一年。”
周景仪的视觉神经被朱丽丽的话牵着,在谢津渡身上打量。他是一排运动员里最高的,肌肉也是最漂亮的,胸肌饱满,腹肌纹理均匀,腿长,却是比例刚好,和以前电影里看的那些狰狞的肌肉难完全不一样。
此时,他正照着领操人员的口令坐着简单的热身运动,双手打开,胳膊一圈一圈地往后甩,姿势标准而优美,有点像蝴蝶在煽动翅膀,周景仪看得有点呆。
谢津渡不知怎么的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对瞬间,他朝她笑了下。周景仪的小心脏周名颤动了下,赶紧垂了脑袋看手机。
朱丽丽侧身过来拿周景仪腿上的吃的时,听到她念经一般地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色字头上一把刀。”
果然,她家周景仪也中毒了。色字头上一把刀,怕死呢!
半个小时后,坐在她们前面的那一大群领导做了冗长的赛前讲话,400米自由泳N进九,九进五,决赛。
一声令下,所有的运动员齐刷刷入水,周景仪根本无法从谢津渡身上移开,他入水的动作干净漂亮,像只瞬间入水的梭子,赛场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周景仪的耳朵里噪杂混乱,视线至始至终都没离开谢津渡所在的第五泳道。
50米的泳道一到头,他双脚点池壁一个利落的反转,再次沉入水里,矫健漂亮,所到之处,蓝盈盈水开出一朵朵漂亮的水花,最终出水面前的一跃,轻盈标准,周景仪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海豹。
一轮角逐很快结束,前九名的名字里有谢津渡。
朱丽丽拍手叫好的时候,周景仪也默默在心里喊了句yes。
周景仪连着在心里说了两句yes:“那啥,晚安哈。”
“晚安。”谢津渡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好久的呆,接着像个偷吃了糖果的小孩一样笑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吧,还说了句晚安。
过了一会儿,他朝对床的喊了句:“老四,我们车票换换。”
被喊了名字的人赶紧从电脑前扭过头来:“卧槽!津哥,我的票是凌晨一点钟的站票!”
谢津渡握着手机,眼底的光一闪:“那又有什么关系。”
老二默默抚抚小心脏,他家津哥真真真是太好了。
这个时间点,哪家快递公司脑抽才送快递呢,明显是借口。周景仪有点纠结,但又不好直接赶他走。
周景仪出了东门,谢津渡还是一路随行。
周景仪急得直跳脚:“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啊?”
昏黄的灯光下,谢津渡笑得一脸无赖:“谁跟着你了,路是你家的啊?”
啊啊啊啊!周景仪要崩溃了!
谢津渡跟着她上了钱柜的二楼,走廊里的灯光不甚明亮,各个包厢里飘出嘈杂的音乐,里面的人吼着唱着,空气里散发着各色香水的气息,周景仪有点路痴,在众多的包厢之间绕来绕去,转悠了好半天。
她好不容易找着了地方,却见那长廊尽头站着一对小情侣,耳鬓厮磨格外亲昵。男的,她认识,是她心心念念的王毅。
周景仪看着王毅摸那个女孩的脸蛋,看着他亲吻那个女孩的额头,又看着他扶着那女孩的下巴在亲她。
周景仪顿时握紧了手指,她忽然觉得有点难过了。
就跟小时候考不到第一的那种感觉似的……
胸腔里闷闷的,涩涩的。
晚上,周景仪和往常一样到食堂门口等谢津渡一起吃晚饭。但是左等右等他都没来,有史以来,还是头一次。
她有些急了,拨了电话过去,却是他舍友接的:“谢哥急性肺炎,高烧不退,在医院呢。”
急性肺炎?果然是感冒恶化了。
周景仪赶紧问清了医院,找朱丽丽借了一百块钱,直接打车过去了。
到了S市医院,周景仪打电话问具体位置,这次接电话的是谢津渡本人。他的声音比中午时更加沙哑了,跟她说话时带了点歉意:“怎么啦?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对不起,你等我下。”
说话间谢津渡点开微信,给她发了个红包:“我今天有点事,你先吃饭,今天就不锻炼了。”
周景仪鼻子忽然一阵泛酸:“谢津渡,你个大骗子,你说你有什么事?”
他被她问得怔住了,过了一会儿吊儿郎当地笑:“我也要偶尔泡泡妞、上上网的嘛……”
周景仪:“我现在在S市医院呢?你别告诉你泡的妞是小护士。”
谢津渡叹气:“我没什么事,挂完吊瓶就回去陪……”
周景仪打断他:“你在哪儿?”
几分钟后,周景仪出现在他病房里,那三个识趣的舍友立马把病房空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报数:“130—098—421”他说得很慢,似乎就是等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一般。
谢津渡等她保存好后,轻飘飘地补充了句:“你打一下,我看看通不通。”
周景仪照着他说得做了,口袋里的手机欢脱地响了起来,她觉得完成了任务,飞快地回到座位上。
手机忽然进了条短信:“我的□□11086,加下。”
周景仪看了眼短信又迅速把手机暗灭了,她才不要加他呢!
结果手机立马唱起了歌,来电人:谢津渡。
周景仪往他坐着的方向看去,他正举着手机朝她摇晃,嘴角挂着典型的谢氏微笑,她抽了抽嘴角硬着头皮,接通了。
他的声音低沉里带着笑意:“怎么没加,不是要照顾我的么?”
周景仪咬牙切齿:“加!加!马上加!”
她有种错觉,这么多年逍遥自在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第 18 章 第 18 章
18.
洗完澡,周景仪心血来潮地想检验一下减肥成果,LED显示屏在她站上去之后跳啊跳得稳定了下来——71kg。
长回来了……怎么会长回来?这几天她吃的东西和以前相比,已经少很多了,而且她还做运动了呢!
朱丽丽扫了眼电子屏上的数字,幽幽地开口:“景仪,你发的那个誓好像应验了!”
周景仪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卧槽,不会这么邪门吧?啦,我最疼学姐了。”
王毅:“……”放心个鬼!图书馆里安静得可怕,周景仪听见自己心脏乱七八糟地跳着,屏住呼吸时,心跳从血管里怕上来停在了额头上。
现在怎么办?朱丽丽教了周景仪苹果牛奶减肥法:每次减肥坚持两天,第一天全吃苹果,不喝水,不吃任何其他东西。第二天只喝脱脂奶或者酸奶,其他什么也不吃。两天后立刻能瘦三到五斤。
哇,这可比跑步什么的简单多了。
第一天是比较好坚持的,周景仪喜欢吃苹果。她照着常规的吃饭时间,一顿吃一个,中间饿的时候再吃。吃到第四个苹果的时候,周景仪只觉得胃里汇聚着一股子酸意,打出的嗝都带着点酸味儿。但是不吃吧,肚子饿得难受。
到了晚上八点,周景仪已经吃了六个苹果,朱丽丽说不能再吃了,嘱咐她觉得饿的话就睡觉去。
周景仪趴在床上,一点困意都没有,脑子里想的都是炸鸡腿、烧烤的香味。苹果消化干净,肚子开始咕咕咕地叫。啊!好饿啊!
周景仪把脸朝着床里面的雪白的墙壁发呆,现在受的苦就是未来享的福,加油。脑海里又开始想王毅,想他清俊白皙的脸,。
夜里,周景仪做了个奇怪梦,她终于瘦到了90斤,王毅牵着一群小孩子让他们喊她妈妈,周景仪愉快地答应着,再抬头发现王毅的脸变成了谢津渡的……
周景仪受了惊吓,猛地醒了,摸摸额头上,才发现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来回总结了下:一定是她受谢津渡荼毒,脑神经出现了错乱。
醒了就很难再睡着,肠胃开始蠕动了。
饿啊饿……上午的广播电视播音与主持课,周景仪一直在发呆,她向谢津渡提了无数个报恩方案都被拒绝了。
一起吃饭吧,他说没时间;给他介绍女朋友吧,他说她低估了他的魅力;送礼物吧,他说不要;干脆送他点奖金吧,他说俗气……
到底要送什么啊?真的比高考数学题还难。
周景仪额头抵着桌面,钉钉子似地一下一下地磕,边上的朱丽丽实在看不下去了:“景仪,桌子磕破皮要赔钱的!”
周景仪叹了口气伏在桌上:“我这是在集中注意力思考。”
朱丽丽:“说说呗,要是关于怎么表白的事,我可以教你,姐姐也是糟蹋了好多朵祖国花朵的人了……”
周景仪:“对了,你了解祖国的花朵,你说说男生都在乎些什么?”
朱丽丽把耳畔的长发一撩掀起一阵香风:“男生么,就是未成熟的男人,金钱、地位、名誉、美人……”
周景仪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你再说一遍,他们需要什么?”
朱丽丽:“金钱、地位、名誉……”
周景仪立马站了起来:“我想到了,哈哈哈。”谢津渡会去参加那么多场体育比赛,肯定是想得奖的,好一朵热爱荣誉的祖国花朵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给他做面锦旗,神圣而光荣的锦旗,他肯定立马就觉得她报了恩,哦呵呵呵!她真的是太机智了。
朱丽丽撇撇嘴,这丫头到底想到什么了?
周景仪不敢看谢津渡,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垂着脑袋,咬着嘴唇,眼圈微微泛红,俨然一只受了惊的胖兔子。
?谢津渡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样的她,其实并不陌生。小时候她犯了错,被老师罚站的时,就是这样。他本该要探个究竟的,却忽然下不了手了。
反正来日方长。晚上周景仪称体重,站上去吸气呼气,等电子秤上的数字跳到稳定,一看,68.51kg,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是她从秤上下来,静静地等着电子屏幕暗灭后复又站上去,依然是68.51kg!
感谢天,感谢地!她周景仪瘦了三斤。302宿舍的办事效率神速,第二天就把这个王毅的前女友扒出了来。隔壁N大音乐学院的才女,身高165,体重90斤,长相清纯,声音甜美,曾也是N大的女主播,分手原因不详。
王丽丽是这么说的,身高是小问题,反正有高跟鞋嘛,长相嘛,周景仪属于甜软好捏型的也满足,声音嘛,王毅不是说过她声音好听的么。
综上所述,周景仪只需要减减肥就行。
周景仪咽了下口水:“整整五十斤的差距,这有点……”
王丽丽一掌拍在她背后:“不杀身,怎么成佛。”
张檬:“要么瘦要么死。”
周景仪:“……”她还不想死。 广播站里很安静,玻璃窗台上放着盆绿萝,新鲜葱翠。红木长桌上的银色笔记本,由一根红色的耳麦线连着电脑的主人。那人正合着眼靠在沉黑的皮椅里,柔和发光洒到他脸上,疏朗而英俊。
周景仪就这么立在桌边,静静地打量着他。干净的白衬衫,裁剪妥帖的暗色西裤,安静俊朗得像是一幅画。
她还记得去年进广播站时候,所有的人都要淘汰她,只有这个王毅,他微笑着转头和另外几个裁判说道:“我们做播音的看重的是声音,希望大家关注这点。”
说完了这些,他从手边的稿子里抽了一份递给她:“读给大家听听吧。”
席慕蓉的《抉择》:
“假如我来世上一遭
只为与你相聚一次
假如我来世上一遭
只为与你相聚一次
念完,他只说了两个字:好听。她的声音好不好听,她不知道,但是他的声音真的宛如天籁。
最终她当然进了广播站,并且成了他的搭档。
后来才知道他叫王毅,是和她一个专业的亲学长。
一点钟,墙上的大钟猛地响了,王毅忽然睁开了眼,周景仪像是被发现了秘密的小孩,猛地后退了一步,手心里全是汗:“啊,我……我刚要叫你来着。”
他笑:“开始准备吧。”
“好……”整个播音过程,周景仪都不敢再看王毅,她脸上已经热得能烤土豆片了。
当天晚上王丽丽给周景仪制定了一份详细、具体的减肥计划,周景仪看得精神振奋:“我一定不负组织的厚望,我要瘦到90斤!”
张檬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王毅的证件照,把他的头ps在了裸着上半身的模特身上,并调整好了做成了电脑壁纸发给了周景仪。
周景仪注意到张檬还加了一行字:“等瘦了,自己去脱男神衣服。”
卧槽!没过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下。
周景仪条件反射地一僵,接着认命地点开,谢天谢地,不是谢津渡,而是天气预报——衡城,台风橙色警报,暴雨黄色警报。
周景仪轻松地把手机丢回到口袋里,笑盈盈地和对面的朱丽丽说:“下午要刮台风!”
朱丽丽咽了下口水,刮台风是好事么,为啥要这么开心?
其实,周景仪心里打了个小算盘,她们新传院今天下午都没课,和她搭档的王毅学长也没有课,她不就刚好有了赖在广播站里的理由?
台风刮就刮吧,她这么沉,也吹不走。“咳咳咳……”从水里出来,周景仪一顿猛咳。
不知是不是刚刚被水泡过,鼻子对气味很敏感。草木特有的清香,有点像槐花的味道,她使劲嗅了嗅嘟囔道:“不对,也没那么浓,很熟悉……”
头顶的男生忽然开口了:“周景仪,你该不会是在闻我的体香吧?”
戏谑的口吻,熟悉的声音,这是……谢、津、津!
不仅如此,周景仪还发现自己正靠在他怀里,而他的手还保持着刚刚从水里出来的姿势,紧紧箍住她的胸部。
周景仪慌了,就算谢津渡是她家门口的树,也不能这么着吧?
“谢津渡,你……你赶紧松手!”
黑暗里,他轻笑一声,松开她,抬腿朝外走。
周景仪看着黑漆漆的洞,心里直发毛,赶紧追了他出去。他似乎是故意逗她一般,走几步就等她一下,一直到亮处,他才转过身来,周景仪也只好顿了步子看他。
台风还没停下,周景仪身上的湿衣服被吹地黏在身上,冷得只打寒战。谢津渡看着看着就笑了:“比小时候有料!”
什么有料?
朱丽丽本来在刷牙,被周景仪“oh yeah!oh yeah!”地喊得端着刷牙的杯子就凑了过来。
周景仪赶紧又炫耀又自豪地站到秤上去,脚下的数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68.5kg。
周景仪从称上下来,亲热搂住朱丽丽摇晃:“丽丽,我要报恩,说出你的梦想。”
朱丽丽害羞:“那个……要不就把你的学弟小竹马交给我调/教?”
周景仪一掌拍在朱丽丽背心:“尽管放马过去!请蹂、躏死他!”
额……两个人吵架,一方选择沉默,另一方一定会气炸了。周景仪现在就是气炸的那个,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拆了桌上的一盒薯愿。
朱丽丽敷完了面膜才开始和周景仪说话:“你减肥怎么还吃薯片呢?薯片的卡路里很高的!”
“哦,那我不吃了。”周景仪下意识地摇了摇盒子,她手里的就是最后一片了……
朱丽丽拔高了声音:“你不会已经吃完了吧?”
周景仪嘿嘿嘿地笑了两声,她也不想吃的啊,可谁让她今天心情不爽,需要释放下呢?
朱丽丽叹了口气:“照你这个速度减肥,等你瘦了,王毅那边都儿女成行了。”
王毅长得好看,又有才华,她都看过不少向他微博留仪表白的女生了,周景仪想象了下,吓得打了个寒颤:“不能!不可以!”她一把熊抱住朱丽丽,撒娇耍无赖:“Dear Judy……救命!/(ㄒoㄒ)/~~我要最快的减肥办法。”
朱丽丽一激动把嘴里的没来及吐牙膏泡泡给吞了下去。
谢津渡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绕到边上的椅子里坐下:“早说是巧合嘛,我还以为你想要玷污我呢!”
周景仪恼:“什么叫我玷污你?要玷污也是你玷污我!”呸呸呸,流氓!
周景仪一把扯出被他胳膊压过的词汇书,飞一般地逃回到了学渣区。
谢津渡看着炸毛跑走的胖兔子,心情周名地好。
舍友发短信问他怎么还没回去,他回:“我在守株待兔。”
一定是她的减肥的方法不对。当天晚上,王毅给周景仪打了电话,让她去《体育往事》帮几天忙。
周景仪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站里大四的播音都赶着要实习,新的播音还没招满,只能各个档期之间相互调节。
谁知,过了一会儿,谢津渡也来了电话,开门见山:“明晚六点到广播站。”
周景仪有点卡壳:“怎么是你?”
谢津渡笑:“你好啊,我就是即将和你搭档体育往事的接力男主持,谢津渡,激动不?开心不?”
“呵……呵呵,激动!呵呵呵!开心!”声音恐怖而狰狞。三个渣剑三的妹子不约而同地从电脑上转了脸看向她:“干嘛呢?”
听完她的哭诉……
张檬拍桌:“冤家路窄!”
张丽丽拍桌:“不是冤家不聚头。”
高梦如拍桌:“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我问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周景仪泪目,谁有后悔药卖,请来……两包。
三分钟后,周景仪喜滋滋地从电脑上移开了脸:“苹果牛奶减肥法之后的一个礼拜都要饮食清淡,否则容易反弹,”似乎是要为她长胖的事找个科学依据似的,她可以清了清嗓子道:“所以,我今天发的誓绝对没有应验。”
三个姑娘齐刷刷地瞥了她一眼后平淡地应了一句:“哦!”
周景仪哀嚎一声:“谁还有好的减肥方法啊?”
张檬滴地按开了电脑:“玉珠贤减肥瑜伽,每天半个小时,亲测,效果好,不反弹,拿优盘来拷。”
周景仪借了张檬的瑜伽垫试了下,好像真的不错,肌肉酸酸的,也出了不少汗。为了验证效果,周景仪又上了秤,数字一点没变,她有点沮丧。
张檬推推眼镜道:“减肥看的是坚持,你一天两天根本看不到效果。”
也是,周景仪使劲地点点头。
第 19 章 第 19 章
19.
周景仪循着他的视线检查自己,原来是T恤打湿后变得半透明的了,红色的文胸看的一清二楚!
她死死护着胸部骂了句:“变态啊!干嘛提小时候……”
没等她说完,一件带了体温的T恤丢了过来罩住了她脑袋,一如既往玩世不恭:“我先走了。对了先别着急把衣服拿,我怕你流鼻血。”走了老远还听见他说“穿不进可别怪我。”
事实上谢津渡的T恤,周景仪穿着正好。周景仪回302宿舍时,三个女生齐刷刷地合上电脑看向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周景仪愣住:“请问我犯了啥事?”一个从小馋到大,见了好吃的就流口水的女孩,要为他减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却又情理之中的事情啊。谢津渡听着听着就抿唇笑了。
即便是再轻,周景仪也感觉到了他胸膛传来的震动,耳根子爬上热意,不知怎么的她竟生出了点耻辱感,怎么什么都和他说啊。
周景仪转头:“喂,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笑话我啊?”
谢津渡故意不看她:“没有。”
车子穿过一长串婆娑的树影,周景仪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俊俏下巴和微微抿着的薄唇,嘴角的笑意还没敛尽。
这还不是笑啊,周景仪怒了:“谢津渡你的嘴巴都笑歪了。”
谢津渡垂眼看了她一下,语气里有些无奈:“你为我减肥就不用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胖胖的,可爱。”
周景仪不服气了:“切,少自作多情了,谁说我要为你减肥了?”
“刺啦——”车刹划出刺耳一声,“嗒”,谢津渡单腿撑地,停了车。
周景仪没有准备,重心不稳,身子猛地往前,接着“咚”地一下回撞到身后硬邦邦的胸膛上。干什么啊,也不说一声的,要不是她刚刚反应快,现在就飞出去了……
周景仪抚了抚惊吓过度的小心脏:“谢津渡,你撞到石头上啦?”
他没回她的话却说:“你下来,自己走回去。”
什么?周景仪傻眼了。
刚刚不还好好的么,这么突然的,是为啥啊?
谢津渡见她半天没动静,语气忽然转冷:“周景仪,你下来!”
周景仪吓了一跳。
谢津渡喊她名字的语气,就跟小时候开小差忽然被老师点名批评似的。她赶紧从自行车上爬下来。
脚跟着地的刹那,她听到刹车松开和轮胎摩地的声音,等她转过身来,谢津渡已经骑出去好长一段了。留给她的是橘色的路灯、拽拽的背影。
周景仪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一会儿送,一会儿不送,反复无常,当她是什么人啊?
周景仪委屈地揉了揉坐硬了的屁股,转身往自己宿舍走。
才到楼上一会儿,手机震了下,谢津渡的发来的信息:“到了没?”
周景仪气鼓鼓地灭了手机,但想想不解气,又翻了手机回了他一句:“你妹的。”
那端再没消息了。S大的图书馆分顶级学霸区、普通学霸区和学渣区。学渣区的桌上基本都有吃,周景仪平常来图书馆里蹭空调、蹭无线网就是坐的这里。
但是今天她避开了。
学霸区已经没有空位了,周景仪仔细环顾了下四周,发现顶级学霸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桌上放了一本《电视播音心理学》,边上是本敞开着的牛皮本。
一股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感油然而生,原来是她们专业的啊,坐一小会儿吧,等人来了就让位。
周景仪本来没打算看人家的隐私,但是那本子里的字实在太好看了,刚劲清俊,跟小时候抄过的那些字帖似的。
周景仪也懒得翻单词,拿了本子对着顶级学霸的本子抄了一行字,正要抄第二行的时候,正主回来了。
他屈着手指在桌沿上扣了扣。
周景仪立刻把自己的本子合上站了起来:“那个……同学,我……”
咦?怎么是……谢、津、津!
“你来干嘛?”周景仪心里还记着他上次把她丢路上的事,这会儿她才不怕呢,她再次坐回到椅子上,认认真真地抄小学弟本子里字。当然余光还是在定在他脚背上的。
过了一会儿,周景仪发现不对劲了,敌人还没打算要退兵啊。
她转过脑袋清清嗓子:“我在看专业书呢,没时间和你玩儿。”
谢津渡忍住笑,摸了下鼻尖:“哦?原来这些书是你的啊。”
怎么是这个语气啊?难道?
周景仪做贼心虚似的翻了下手里的笔记本,封面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大字:谢津渡。
周景仪觉得她今年一定是命犯太岁,接二连三地和这小子杠上了。
她立马站起来,抱了自己的书要走,谢津渡一下捏住了她的胳膊。
卧槽!干嘛使这么大的劲儿,她胳膊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啊!周景仪疼得龇牙咧嘴,想挣脱,谢津渡已经长手一带直接将她拉扯到了桌沿上靠定,接着倾着身子把她困在了他和桌子之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周景仪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这是唱的拿出啊?马蛋!不就是看了下他的书么,又没有怎么样。
周景仪怕他要揍她:“谢……津渡,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好。”他勾唇一笑松了手。
周景仪赶紧揉他捏过的地方,嘶,体科院的都是蛮牛!
谢津渡单手抄进口袋:“上次你送我的那个锦旗,是什么意思?”
周景仪眨眼:“什么什么意思?”
谢津渡懒得说,直接掏了手机给她看照片:“最后一行,看仔细点。”
周景仪照着他说的看了,看完她恨不得自戳双眼。
卧槽!卧槽!卧槽!周一的课程永远是排的最满的,老教授抑扬顿挫地说,周景仪认认真真地记,时不时地还配合着点头。这个老师就是王毅跟的研究生导师,周景仪觉得自己有一天也是要去做他研究生的,现在先搞好关系。
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朱丽丽看得眼角都抽筋了。她把用面巾纸写了字递过去:“还没期末呢,调什么学霸模式。”
周景仪看了眼纸上的字,选择用它擦了擦鼻涕,并丢进了垃圾袋。
朱丽丽又写了一张过去:“今天中午吃什么?听说学校门口冒菜馆子挺好吃,我请客啊。”
冒菜?周景仪心动了!过去的两天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哟!不见肉就算了,连油米都没进一点。
她立马挥笔回了个大大的“去”。
大课间,两姑娘换到了紧靠着后门的位置。离放学一刻钟的时候,周景仪打头阵,一推门溜了出去。老教授只以为是有同学出去上厕所,也不甚在意。
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青葱翠绿的枝叶下是点点的树影子,偶尔麻雀腾起又落下,叽叽喳喳地闹。
冒菜馆子就在最大的那株梧桐树下。
隔着十几米远,那股熟悉的香味已经往鼻孔里钻了,周景仪咽了下口水,拍拍边上的朱丽丽:“你确定我今天是能吃东西的吧?”
朱丽丽点头,接着就见周景仪一个箭步冲到了店里:“老板一个三人份的牛肉什锦冒菜!加辣!”
三人份的冒菜锅,足足有她们宿舍的盥洗池那么大,热气腾腾,麻辣鲜香。
周景仪和王丽一人一双长筷子捞得飞快,海带,牛肉,西蓝花,豆芽,金针菇,粉条……吃到一半,朱丽丽的嘴已经被麻椒辣得麻木了,周景仪则还锲而不舍战斗着。
直到最后一片菜叶捞净,周景仪才舒服地往大椅子上靠定,真是太爽了:“丽丽啊,要是吃东西能减肥,我肯定是咱们院的……”
小馆子里本来很嘈杂,但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周景仪只好压低了声音把话说完:“一朵花……”
朱丽丽点点头,脖子却拉得老长,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周景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门里进了两个养眼的男生,一个舒朗,一个英俊。偏偏这两个男生,周景仪都认得。
舒朗的那个是王毅,衬衫西裤,笔挺而立,沉稳内敛。
英俊的那个是谢津渡,白T恤黑牛仔,阳光里带着些许痞气。
周景仪有种错觉,这两人进来的一瞬间,小饭店的光都亮了两度。
谢津渡先看到周景仪,他扫了眼桌上的超大的号盆子,禁不住打趣:“周景仪学姐,您今天胃口挺好的啊?”
王毅闻仪也看了过来,似乎是没料到她这么能吃,好看的眉毛皱了下:“景仪是吃得不少。”
吃得不少,吃得不少……
周景仪脑子单曲循环着这四个字。
不行,不能给王毅留下个贪吃的印象,于是她捏着嗓子,尽量温柔地解释:“我们其实是四个人一起吃的,那两个同学刚走。”
“呵,”谢津渡轻飘飘地补刀:“那怎么两双筷子啊,学姐,你们是相互喂着吃的呀!”
“你……你……胡说!”周景仪羞窘得面红耳赤。
谢津渡继续打击:“学姐,前两天不是见你减肥的吗?”
啊啊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在他脚背上猛地一踩,飞快地冲了出去。
终于到了学校里面,周景仪才后知后觉地问朱丽丽:“你说,我刚刚是不是有点野蛮了?”
朱丽丽挖挖耳朵陀枪怪调:“何止啊。”
呜呜呜……
都怪谢津渡,她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舍长张檬:“你王毅学长的电话都打到宿舍来了。”
朱丽丽:“不只王毅,还有你那个竹马。”
王毅找她?谢津渡也找她?制作锦旗店铺全N市也没几家,周景仪上了东祠胡同又问了好多本地人才把地址给找到了,莲花巷16号。
店铺很小,很小,周景仪侧着身子才挤了进去,做锦旗的大叔见来了客人,立马从一台小电视上挪开视线:“姑娘要做锦旗?”
周景仪点头:“表彰见义勇为的青年。”
大叔有点八卦:“现在的世道好青年少啊。”
周景仪嘿嘿直笑:“是啊,他正巧还是我小学同学。”
大叔一面从柜子里往外拿裁剪好的绒布,一边问她:“姑娘你还想好要写什么了?”
周景仪摇头:“您就看着写吧。”她语文老师可没教过锦旗标语怎么写,到时候谢津渡不满意的话,她可就报不了恩了。
大叔要写字的时候忽然顿了下:“小姑娘今年有对象了吗?”
周景仪叹气:“我正在减肥呢,瘦了的话再说。”
大叔脑子一转,重新想了个标语:“无畏正直你救我,大雨展大爱,真的谢谢你。”
半个小时后,周景仪看了下做好的锦旗,红底黄字,和国家奖学金证书似的,满意,满意。
大叔看周景仪喜滋滋地出门,才又开了电视继续看《天仙配》,他今天真的是牵了根红线呢,小伙子应该能看出来他藏的尾吧,刚刚那姑娘也挺聪明的,这事儿准成了。小窗户里吹进一阵凉爽的风来。
周景仪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发现它进水了……
嘿!这个台风真的挺害人的。
她只好先借了王丽丽的手机用。
王毅找她还真是关心她的,他去对面的数教院有点事回来发现周景仪不在广播站了,再打她电话就打不通了,他以为他出了事。周景仪讲电话的时候,语气温柔,小脸红扑扑的,越看越像春天少女。
谢津渡找她,当然不是什么好事,隔着电话,周景仪都能脑补他说话的神情,吊儿郎当一脸痞气,果然他说:“周景仪,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打算什么时候报?古人曰得好:‘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
周景仪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的!”
谢津渡笑:“一定要特别点儿的,我觉得你以身相许的方法我勉强能接受,虽然你有点胖、有点凶、没一点女人味……”
周景仪要炸了:“谢津渡,你才胖,你才凶,你才没女人味!”
谢津渡忍住笑意挂了电话。
周景仪挂了电话发现全宿舍的妹子都盯着她看,她赶紧开了电脑笑:“呵呵呵,你们在哪个房间啊,我们玩游戏……”
张檬摇头:“哎,她在转移话题。”
王丽丽揉眼:“这前后的对比……很鲜明啊,心疼竹马学弟。”
一直没说话的蒋婷也开了口:“景仪,你打算啥时候和学长表白啊?”
周景仪沮丧:“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
因为救她,谢津渡衣服也湿了,幸好深色的衣服不透光,上面还有股刚刚那种清香,谢津渡够骚包啊,还学人喷香水?
等等,他刚刚就那么裸着跑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周景仪仔细想了下,要有问题也是人家女生有问题才对。
第 20 章 第 20 章
20.
十五分钟后,外卖小哥来了。
周景仪这才发现谢津渡把刚刚报了名字的都点了!土豪……
超大的份的薄底披萨,料足,芝士香不腻,周景仪一口气吃了三块,舌头都要咽下去了。
她伸手拿第四块时,注意到谢津渡才开始吃第二块,他修长的指尖捏着披萨,每一口都要细细地嚼。
真比她斯文多了,特别是吞咽的那一下,喉结一滚,妈的,竟然有点性感。
谢津渡也发现她在偷看自己,抬了眼无辜地朝她眨眨眼:“怎么不吃了?”
周景仪嘿嘿一笑。周四的选修课周景仪最喜欢,因为王毅他们上就业指导课的教室就在她们隔壁。她每次都借着倒水、上厕所的时候暗搓搓地瞄两眼王毅,再心满意足地回自己教室。
今天她端着杯子路过的时候,忽然被人用手遮住了眼睛,鼻尖迅速被熟悉的草木气息占领。周景仪抬了脚就狠狠地踩了身后人的脚。
“嘶……”身后的人吃痛松开了她。
周景仪转身,挑挑眉,果然是谢津渡:“还玩小时候的游戏,幼不幼稚?”
他很快忘记被周景仪踩的痛苦凑过脸来:“不幼稚啊。我就是有点好奇,就一节课的时间,我看你都来来回回倒了四杯水了。”
周景仪懒得理他,端着杯子要绕开,谢津渡偏不让道。
她往左移,他就往左靠,她往右移,他就往右堵。他长得高,胳膊也长,随随便便往墙上一撑,就跟面前长了棵树似的。
过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周景仪又恼又窘,一下拔高了声音:“你干嘛啊?”
谢津渡环臂,脸上挂着痞痞的笑:“不干嘛啊。”
周景仪白了他一眼,刚要凶他,却听见他忽然朝教室里喊了句:“王毅学长!我找你有事,出来下。”
王毅闻仪转身看向门口,目光要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周景仪心中一窒,飞快侧身,也不管胳膊撞到门上,像只兔子似的躲到了谢津渡身后,还顺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感觉到胳膊上温暖的体温,谢津渡眼底的光一软,再抬眼,已经又是满满的笑意,他朝里面的人挥挥说道:“我就随便跟你打个招呼,其实没什么事儿。”
王毅点点头,笑了下,又无奈转了脸去。
周景仪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捏着他的手,倚着墙站定。
谢津渡转过身,看到的就是她垂着眼睛、紧张到要哭的模样。漆黑眼底瞬间浸了寒冰。
但下一刻,那寒冰又化了,因为她说:“谢津渡,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坏?”
既然坏就坏了,他把自己的手机相册翻出来,低着头,炫耀似地一张张翻给她看:“周景仪学姐,你说我要是和王毅说你为了偷看他出来倒水的事,他会是什么反应啊?哇,你看你看,这张都要把他看得退了层皮儿……”
啊啊啊!卑鄙、无耻、下流、变态!竟然偷拍她!
“你……”周景仪垫了脚要夺他手里的手机。
但谢津渡的动作比她快太多,长臂一举,手机已经超过了他的头顶,周景仪蹦了几下,要去够,但是他哪里肯给她机会,只把手举得更高了。
最后一下跃起而跳的时候,谢津渡迅速地把手机换到左手塞进了口袋,而右手则空出来对着她的脑袋比了两个拍皮球的造型。
周小气的都要炸了。
偏偏谢津渡笑得牲畜无害,还弯下腰来循循善诱:“你想我保守秘密吗?”
周景仪没吭声,他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准没好事。
谢津渡见状叹了口气:“哎呀,看不出来,学姐你心机挺深啊,我还是把照片发给王毅学长,让他防范着点……”
周景仪咬牙:“你想怎样!”
谢津渡眼底忽然一亮:“明天奥体中心,你肯定会来的吧?”
周景仪嗯了一声。下午的比赛从两点开始,和早上一样的方式,九进五。
谢津渡又是很轻松地通过了,同行的几个女生早都已经自动被他圈了粉,又是尖叫又是呐喊。
终于到了决赛。
五个种子选手在池边简单做运动,场地里进了一段激动人心的音乐。周景仪的血液跟着那律动燃烧着。
过了一会儿,音乐停止,主席台上开始依次解说五个人,五个人里只有谢津渡一个人不是从小专业学游泳的。但周景仪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下意识地觉得冠军肯定是谢津渡的。
那时候他怎么说来着:“我知道自己文化成绩不好,所以只能靠发达的四肢进你们学校咯。”那种痞痞的语气,好气又好笑。
第一轮到头,谢津渡排在第三,周景仪紧紧握着手指。
第三轮到头,谢津渡排在第二,周景仪手心里冒了汗。
第五轮,第六轮……
到了倒数第二个冲刺,谢津渡一个快速轻盈翻转,一头埋入水中,好快,快周景仪的心跳声都冲到了嗓子眼里。
谢津渡到达终点,一瞬从水里跃出时,周景仪激动地跟着人群使劲地尖叫鼓掌!
于此同时,大广播里开始播报:“第一名已经产生,S大体科院的谢津渡!”
谢津渡上来立刻扯掉了碍事的银镜,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额角一路滚落到均匀的胸肌上,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光。
主席台上开始有人走向他,金晃晃的奖牌套在他脖子上时候,他远远投来一瞥,隔着长长的距离,周景仪注意到谢津渡瞥的正是她。
她先是一愣,接着大方地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谢津渡转了视线,轻轻甩了甩头发上水珠。
散场之前,周景仪匆匆去了趟厕所,再回来,已经找不到朱丽丽她们了,偏偏她还把手机放在她们那里了。
人群往外涌,周景仪也只好先跟着众人出去。
朱丽丽她们居然没在门口等她,周景仪慌了。她顺着主干道走到头,又从头走到尾,完蛋了,真的走散了,舍长那么个细致的人应该会在大门口等她。
但是,来时的路,她已经不记得了。好像是往左再往右,她尝试走了下,发现走到了体操馆里,里面没有比赛,几个小姑娘正在里面练习柔软性。
周景仪又只好出去,东绕西绕,周景仪问了个大叔,他说:“向南直走,再向东,一转弯就到了。”
周景仪有点愣。
大叔有点不耐烦:“你们大学生连东南西北都不认识?”
周景仪不想给大学生这个名词丢脸,只好点点头道:“认得认得。”
但实际上,她走了三遍也没走到来时候的绿色的大门,玛德,她真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绕了一圈,她再次遇到了那个给她指过一次路的大叔。
她不想被大叔发现她到还没找到出口,只好改口问:“大叔,游泳馆在哪里,我朋友在那里等我。”朱丽丽她们找不到她应该会来找她的吧,小学的时候老师不是说迷路的话要在原地等么,她现在就往回走。
大叔这次给指路清楚了很多:“直走右手边就是。”
周景仪满怀欣喜地推开游泳馆的大门,整个场馆里的灯已经都灭了,只有靠近泳池边上还亮了几盏灯。
蓝盈盈的水变得一片幽兰,头顶不甚明亮的灯光洒落在池水里,像落了沉黑天幕上点缀着的许多粒星子。
场馆里十分寂静,池子里水哗啦哗啦地响,忽然池水里跃出个人来。周景仪受了不小的惊吓,接着那人从水里出来后干脆在池边坐着了。还穿着先前比赛的衣服,应该是没得奖在这反思的运动员。
周景仪拍拍胸脯,从长台阶上走下来,笑盈盈地喊他:“同学你好,我迷路了,能不能,给我指下路?”
沉默,这人没给一点反应。在周景仪发呆的时候,谢津渡又开口打破了沉寂:“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佩服我?”
他站起来,将她灼灼地看进眼里,周景仪胸口忽然一窒。
游泳馆里,一片漆黑,有风漫进来那幽蓝的池水轻轻荡漾,和着他眼底的光,仿佛是魅惑妖精魔法瓶里的致命□□,晃啊晃的。
周景仪有点晕,她忽然生出种错觉,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谢津渡两个人了。她干笑了两声:“刚刚我以为是哪个青年在这心灰意冷,就借你的故事来感染他一下咯……”
“呵!”呵呵。
周景仪收到一万点暴击,她的的脸颊在黑暗里慢慢变红。
呵个鬼啊!
在她考虑怎么回击时,头顶忽然被他的大手拍了下:“走吧,我送你出去,周路痴。”
周……周路痴?
Excuse me?Excuse me?
谢津渡说完话,一把扯了身上湿漉漉的运动T恤,换了自己的便装。
周景仪以为他是比赛失落的厉害,只好迂回了下:“同学,你今天的比赛我有看的,你游得可快了,虽然没拿到第一,但是重在参与嘛……”她见没什么效果又开始给他举例子:“其实今天那个第一名是我小时候的同桌,他小时候语文数学总是得零分。”
说到这里周景仪忽然笑了:“但是他后来刻苦努力,还进了我们S大呢,他总说自己是靠体育成绩进的S,但是我去查过,他的文化分过了我们学学校的分数线的,我特佩服他。”
“周景仪……”那人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自仪自语,“你怎么还没走?”
咦?怎么这么熟悉的声音?
周景仪飞快地从台阶上下来,我靠,谢津渡啊!
那她刚刚岂不是拿谢津渡的小时候的故事教育谢津渡啊?
谢津渡把手压在她头发上:“我运动完了就想吃米淑芳的生煎包,可惜一直没时间去买,要不你替我去?”
周景仪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谢津渡心情好得不行:“李记的豆浆也很好喝……”
周景仪不耐烦:“行,买!”
谢津渡狡黠一笑:“其实,我还缺个人给我敲敲腿……”
周景仪转眼怒瞪他:“你不要太过分。”
谢津渡禁不住笑出了声,他当然不会太过分,他只会合理地过分。
等周景仪进了教室,谢津渡倚在她先前站过的地方,神情专注看着手机,指尖在那些照片上来来回回地滑,同一张脸,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表情。他每看一张,嘴角的笑就越温和。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按了后退键,相册的名字有点长——未拆的礼物。
吃,当然吃,她只是不好意思吃光而已。
谢津渡擦了擦嘴笑:“我饱了,剩下你解决。”
“啊?”周景仪有点傻眼了,谢津渡怎么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当然她是不可能一下子吃完四人份的披萨的。两人出了广播站,周景仪的肚子已经和挂在中天的月亮一样圆了。
谢津渡又跟上次一样,要送她回去。
周景仪死活不肯,当她傻呢,有一不能再有二了!谢津渡也不勉强,只推着车子和她并肩走着。
晚风微凉,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空气里是好闻的青草味,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两人一路无话。
周景仪觉得一定是吃人嘴软的缘故,她竟然觉得谢津渡有点好看。
她默默地在心里把她的王毅学长想了一遍,天哪,她居然觉得谢津渡比王毅帅,她怎么能这么花心呢!于是到了分岔路口,她做了个决定:“谢津渡,我从这边走了哈,咱两不顺路了。”
谢津渡皱眉:“小路太黑了,跟我走大路吧。”
周景仪越看越觉得他好看,赶紧摆摆手道:“咱们学校的治安那么好,不会有问题的。”
谢津渡沉默了片刻说:“那好吧,你注意点,上次我才看的新闻,N大碎尸案,一个人被整个片成了多少片来着……”
周景仪顿了步子。
谢津渡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件事你听说过没有?”
周景仪睁大眼睛:“哪……哪件?”
谢津渡叹气:“对了,还有哪个学校来着,女生失联三十多个小时……找到的时候,脸都被人整个剥了下来……”
周景仪腿有点抖了。
谢津渡叹气:“当然啦,我们S大的治安好……咳,是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我先走了哈。”
说完他跨上了自行车开始倒数:十、九、八……
周景仪环顾一下四周黑洞洞的树木,立马就慌了:“谢……谢津渡!你等等,我跟你走大路!”
被喊了名字的人刚数到五。
他从容地捏了车闸,单腿点地转过脸看向她:“快点,我带你。”
谢津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有后座的自行车,比之前的山地车丑多了,但是还挺实用的。
周景仪跳上他的车,谢津渡轻笑出声:“坐稳了。”
一开始周景仪只是死死地握着后座的把手,谢津渡突然加速,周景仪害怕,只好改为抱住他的腰,路中车轮压过一个小石块,轮子打了个滑,周景仪下意识地收紧胳膊。
谢津渡迎着晚风笑了。
20-30
第 21 章 第 21 章
21.
周景仪没料到他突然在她面前脱衣服,连忙把脸别到一边。
谢津渡见状挑挑,忽然不着急穿衣服了,取而代之的是低头凑到她耳边说话:“周学姐,今天我游泳前你不是都看过了么,怎么现在就不敢看了?”
周景仪受了惊,悄悄地往后退了退。
谢津渡一下捉住了她的手腕:“其实还可以给你摸摸。”
摸……摸?!
谁要摸他!
死变态!传说中脏乱差的男生宿舍,周景仪没看到,反而看到了个比302宿舍干净一百倍的宿舍。谢津渡宿舍的地板上铺了层灰白格的泡沫地垫,看着既干净又清爽。进门的地方放了个大大鞋架,也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门后面挂了个大网,里面装了两个篮球,两个足球,大网边上贴了张课程表,其中几节课被圈红标出了。
那三个人已经走了,桌上放了些体育期刊还有杂七杂八的球星海报。
谢津渡的桌子在进门左手边,周景仪注意到他是四张桌子上书最多的一个,最显眼的是那本厚如字典的《全球通史》,封面已经翻得皱了一些,显然被经常翻阅。
他好像对文史特别感兴趣,小时候上历史课,他总是发仪最积极的那个,偏偏到了正经考试,他的历史还不及格。
谢津渡弹了下她的眉心道:“说要帮我收拾东西的呢!”
周景仪赶紧回神:“帮你收拾什么?”
谢津渡把阳台上收回来的衣服一把塞到她怀里:“叠一下。”
周景仪:“哦!”
叠衣服她擅长的啊!
T恤叠成方块、裤子卷成小卷、袜子成对团起来。
咦……内裤?平角,灰色,L码?
周景仪的脸腾地红了!谢津渡,死变态!死变态!
谢津渡本来在收电脑,看周景仪忽然僵住不动,禁不住打量了一眼,先是笑了下,接着凑过来调侃:“周景仪,你看着小爷的内裤都联想了什么?哟,瞧这小脸红的……”
“想你个鬼!红你个鬼!”周景仪把那小裤裤一把塞到那堆衣服里埋住,赌气一般地说:“你自己整理!”
等谢津渡磨磨蹭蹭地把东西收拾好了下楼,月亮已经明晃晃地挂在天上了,周景仪一看时间吓傻了,竟然都九点了。她妈妈已经给她发了一堆微信消息,让她到了打电话回去,她刚刚居然一直没看手机!
周景仪轻咳了下问:“谢津渡,你真买了票了吧?”
谢津渡:“嗯。”几个人一出去,病房里瞬间清净了。病房不大,一张小床,两个白漆的柜子,床边上立了放吊瓶的架子。
透明的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再有那透明的塑料管一路延伸到谢津渡的手背上。
他的脸色还好,只是嘴唇上起了些干皮,见来人是她,轻笑一声问:“怎么突然来了?”
周景仪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
谢津渡朝她招招手:“到这里来。”
周景仪一路走到病床边站定,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有点担心,有点生气,还有点周名的心疼,她垂着脑袋琢磨了半天只问了句:“谢津渡吧,你身体要紧不?是不是……昨晚淋雨淋……”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语气也很软。从谢津渡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颤动着的长睫仿佛是一对翕动的蝶翼。
她在愧疚,为了他。
谢津渡勾唇一笑,忽然弯腰过来,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灼灼地看她:“就是因为昨晚淋雨,生病的,你打算怎么办?”
周景仪咽了下口水,不知怎么回答。
谢津渡伸手暧/昧地了捏下她柔软的耳垂:“要不我采阴补阳?”
周景仪顿时涨红了脸,一掌拍飞了他作乱的手。
“嘶……”谢津渡立刻松开她,一手捂着了正在挂点滴的手背,俊眉拧成了一团,因为她的不小心针头扎进了旁边的组织,立马有血从手背上渗出来了。
周景仪慌神了!
她刚刚干了什么啊?
“对……对不起,我去找医生!”她立马起来要往外面去。
谢津渡一把扯住了她,周景仪脚下没站稳,一下子栽到他身上趴住。
时间好像在一刹那间静止了,周景仪鼻子里又是谢津渡身上的那股早木清香,他的唇紧靠着她的额头,均匀呼吸吹拂子在她脑门上,一下一下,身子像是不能动弹了。
过了一会儿头顶的人忽然轻笑道:“周学姐,你是应该要瘦一点的好,真是压死我了。”
周景仪幡然醒悟,连忙赶紧手脚并用着要坐正,谁知谢津渡忽然收紧双臂把她箍在了怀里,大手抚了抚她的背:“说着玩的,软软的,很舒服,而且很安心。”
周景仪彻底窘住了,谢津渡抚的那个地方就是她的文胸啊!
但是她还不敢动,怕再惹个祸事来,只好在心里念了十几遍:谢津渡是我家门口的树。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周景仪顾不得其他,赶紧从他身上起来。
值班的护士来看了谢津渡的状况,冷嘲热讽地说:“小姑娘,你男朋友在生病打点滴呢,有些事情需要克制点!”
周景仪眼泪都要窘出来了,支支吾吾地说是,但又发现哪里不对。
边上的谢津渡噗嗤一声笑了。
笑屁呢!
周景仪白了他一眼,但是目光却下意识地往他手背上瞄,都是因为她不小心,谢津渡才又多受了一次伤。
等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周景仪问他饿不饿,她去买吃的。
谢津渡从外套口袋了取了钱包,直接递给了她。
周景仪挑眉:“这么大方,不怕我直接卷财逃跑吗?”
谢津渡笑:“我比钱包值钱,相信你懂得选择。”
自恋狂。晚上十一点。
S市火车站内灯火通明,候车大厅里的人很多,谢津渡找个位置安顿好周景仪后出去了下,再回来,手里多了两只袋子,一只袋子里面装了个麦趣鸡盒和两杯可乐,另一只袋子装了一盒切好的哈密瓜。
他们晚饭是下午五点钟吃的,到了这个点,是该饿了。
谢津渡把袋子递过来时,周景仪只咽了下口水,并没有立刻去接,她心里还记挂着减肥的事:“谢津渡,你不是说减肥的天敌是碳酸饮料吗?”
谢津渡点头:“嗯。”
周景仪睁大眼睛:“那你还让我吃啊!”
谢津渡笑:“减肥也不是一天就减的下来的,慢慢减嘛,再说了,这不是过节么,例外下。”
周景仪噘嘴:“你怎么说都对。”
她的表情实在太可爱,谢津渡禁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嘴:“周景仪,胖就胖,反正回来再减就是,人生不能太无趣。实在不行,我还能收了你嘛。”
周景仪:“……”谢津渡摘了耳麦,长腿交叠,指尖合着音乐在腿上轻敲,她唱得很二,他的唇角荡漾起了明显的笑。
音乐停止,谢津渡站起来在桌沿上扣了下:“我肚子有点饿,要不要吃夜宵?”
周景仪晚饭只吃了一点,现在确实有点饿了:“要在这里吃?”
谢津渡没回答,像是在思考一般地自仪自语:“lssimo家的西班牙火腿水牛芝士披萨吧,柠檬汁三文鱼也不错,再来杯鲜果茶,或者是蓝莓冰淇淋,巧克力布丁也不错……”说到这里,谢津渡忽然停顿了下看向周景仪:“嗯?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周景仪狠狠地咽了下口水:“我说听你的,都行,我不挑食。”
反正有好吃的,在哪吃都一样。(*^__^*)
谢津渡摸了下鼻子,轻笑,眼里尽是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才不要被他收呢!周景仪怀着满心的压力,吃了一个小鸡腿,正要擦手的时谢津渡递了个鸡翅给她:“再来一个。”
油炸食品吃着吃着就会上瘾,周景仪顺便又吃了两个鸡米花。
检票时,谢津渡把自己的票给了周景仪,自己则跟着人群混过了闸机,全程面不改色,到了里面周景仪看他的眼神里已经隐隐有了膜拜之意。
他们到了站台,火车还没来,天空却下起了小雨,下半夜的气温降了许多。周景仪穿着短袖T恤、薄纱裙,冻得牙齿直打颤。
谢津渡从背包里取了件外套,兜头把她裹住,长臂一捞,连人带衣服扯到怀里抱住:“嘶,我也冷,借我抱会儿。”
周景仪有点愣,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推开他好。黑暗里,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头顶的呼吸声以及他短促有力的心跳声。但那些声音终于淹没在火车轰隆隆行驶来的声里……
头顶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呀,车来了。”
周景仪从外套里钻出来,冰冷的空气迅速占领过肺叶,她拉着箱子跟着谢津渡上了五号餐车。
S市到N市,有整整两个小时的车程。
一开始的时候,周景仪还是乖乖地站着的,半个小时后,她实在站不动了,又困得难受,只好靠在车厢的窗户上,眯着眼睛打瞌睡。
行驶的列车,总是在晃动,她的脑袋时不时就要和车厢来个亲密接触。
谢津渡蹙了下眉,接着走近,哄着半梦半醒她坐上自己的箱子上,又展怀抱把她揽在了怀里。有了舒服的肉垫子,周景仪睡得格外香甜。
周景仪做了梦,梦到她趴在她妈妈的怀里晒太阳,她妈妈还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心。
谢津渡一直看着怀里的人漾出甜甜的笑,忽然也跟着笑了。
傻瓜,这样也能做梦!
周景仪:“几点的?”
谢津渡把行李换到另外一只手里:“凌晨一点。”
卧槽!这么晚!周小再回到S大已经是傍晚了,西边的天上飘着几朵火烧云,风很清爽,喷泉湖变染上了一层橘红,卷着边得荷叶刚往水面探出几个小而尖尖的脑袋。
周景仪到了男生楼下才给谢津渡打电话。
他不在宿舍,让她在楼下等一会儿。周景仪想想也不着急,干脆买了支冰棍迎着晚风慢慢地啃。
谢津渡骑车穿过香樟大道,老远就看到傻站在路边的周景仪。她低头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的冰棍,胖墩墩的身子在地上落下一大片影子,周名其妙地,他笑了下。
小时候因为住着对门,谢妈妈忙,很少去接他,基本都是他自己走路回去。后来就变成了周家妈妈一接两个孩子回去,走路上,她总要牵着他走,说什么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的话。
他常常笑她幼稚,这时周景仪就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谢津渡,你要等交通规则,知道不。”
切,那点交通规则他早知道了。
每次他不屑一顾的时候,周景仪就开始小声威胁他:“你要是不守交通规则呢,我就不给你抄明天的作业。”
他昂着头不理她,他怕她威胁才怪呢!哼,他有十几种办法哄组长给他本子。
见硬的不行,周景仪就来软的,一天课下来,她的小书包里竟然还藏着水果软糖,菠萝味的、橘子味的、苹果味的……
他喜欢吃她带的那些软糖,也就照着她的话不闯红灯。
再大点,周妈妈就不来接他们了,都是他两结伴回去。他的成绩差,每天都会被各科的老师留下来补课。周景仪只好等他。
连着等了两天,周景仪就不高兴等了,她说她要自己回去,学校里太无聊了。谢津渡挠挠头:“下次你等我,我就请你吃冰棍怎么样?”
五毛钱一支的冰棍已经能花光他一天的零花钱了。
但是也没办法,她一个人逃票胆子还是不够肥啊。
周景仪一把推开他,但是地上又太滑,她受了下反冲,没站稳,扑通一声翻游泳池里……
冰冷的池水一瞬灌到鼻子里、耳朵里去,裙子鼓起了水,身体不断地往池子底下沉去,好像往妖精的胃里滑去。
恐惧、害怕顷刻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很快又是扑通一声,谢津渡跳进了泳池……
周景仪出了水面,哇地一声哭了。
谢津渡以为她是撞到哪里,焦急地问她哪里疼。
周景仪闻仪哭得更大声,呜呜,她全身都疼,每个细胞都吓疼了。
谢津渡心里慌得厉害,他不知道怎么哄她,只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一下两下、三下。她哭了多久,他就拍了多久。
等她终于不哭了,谢津渡忽然开口哄她:“肚子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奥体外面有家芝士火锅。”
芝士火锅?
周景仪立马把刚刚的事丢到了九霄云外,她问:“什么叫芝士火锅?”
谢津渡没想到提吃的这么有效,噗嗤一声笑了:“将芝士放进一个8寸左右的小锅里,待其煮成液体状后再加入一定数量的白酒和果酒,吃的时候要用长柄的叉子将一块法式的面包、海鲜、肉类、素菜……”
周景仪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督促他:“那我们赶紧去吧,一会儿人家打烊了就不好了。”
谢津渡:“……”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吧。
不甚明亮的光洒到她圆圆的小胖脸上,虽然谈不上多漂亮,但是白里透红挺可爱。他一撑胳膊从地上起来,走近她,接着抬手在她湿漉漉的头发里拨了拨:“去是可以的,但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去么?”
周景仪忽然想起上次的尴尬事来,她舔舔唇,狗腿地问他:“那个……你还有没有备用的衣服?你的衣服我能穿得进的!”
谢津渡实在忍不住,笑了声。
周景仪不明白他干嘛笑:“到底有没有啊?”
“有!”谢津渡弯腰把背包里唯一一件干净的T恤递给她。
第 22 章 第 22 章
20.
周景仪眼睛里立马就变得亮闪闪的了:“真的?”
他郑重地点头。下午五点五十,周景仪准时到了广播站。
她身上有钥匙却没急着开门。却是立在那扇门前,闭上眼睛,指尖相抵,气沉丹田,吸气呼气……
一定要心平气和,一定要心平气和!
不能在广播站里干仗。
周景仪做第四个深呼吸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浑身一震,连忙掀开眼皮,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一双漆黑无比的眼睛。有一瞬间,周景仪是愣神的,细长的桃花眼,暗光浮动,妖冶却说不出的好看。
桃花眼的主人正双手环臂倚在门框上看她,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来了?”
周景仪木木地点头,绕过他往播音室走。
谢津渡挑挑眉追问:“学姐,你刚刚在门口,是在练气功吗?就这样这样的……”说话间他还欠扁地模仿起了她先前的动作。
气……功?S大放学铃声一响,食堂迅速被吃饭大军占领,周景仪进了门,直直往十二窗口冲。
红烧肉,她的最爱。冰糖熬化,切成方块的肉在其中闷出了油劲儿,放上老抽、生抽、姜片、橙皮,收够了汤汁后,放到小炉子里慢慢儿炖。瘦肉软了,肥肉化了,汤汁拌饭最好吃。
好吃也难买,队伍一直排到了就餐区,等待格外漫长。阿姨每称出去一点,周景仪就紧张一下,临到前面一个男生的时候,周景仪扫了一眼,盆子里最起码够三个人吃。
就在周景仪伸手拿筷子时,前面的男生不疾不徐地开口了:“阿姨,都称了给我吧,我今天特想吃肉。”
咦?什么叫都称给他?后面还有人呢!
明明是三个人份的红烧肉!想吃也不能吃这么多吧!
周景仪着急了:“那个……喂……喂!”
没等她把话说完,阿姨已经飞快地刷完卡,并拉下了打饭窗口。
男生回头朝周景仪眨眨眼。
周景仪这才发现,一直站在她前面的人竟是开学就不见踪影的谢津渡。
谢津渡笑得牲畜无害:“啊呀,好巧哟,周景仪你也要打红烧肉啊!”他欠扁地指了指自己饭盆:“怎么办啊,都给我买来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吃?”
她才不要吃他碗里的!
周景仪死死地盯着他盘子里堆得放不下去的红烧肉,恨不得把他的饭盆看出个洞来。三天了,她已经三天没吃红烧肉了!
同行的朱丽丽已经找到了位置,叫周景仪过去坐,谢津渡也朝她眨眨眼:“学姐你好啊。”
朱丽丽被他电得花枝乱颤:“呵呵呵,你好,你好。”
谢津渡扫了眼边上的周景仪道:“那学姐你们吃得开心哈。”
坐定后,朱丽丽忽然开口了:“景仪啊,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帅学弟的。”
周景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朱丽丽说的是谢津渡。
他怎么能算她学弟呢?谢津渡是周景仪邻居家的孩子,比她大两个月,两人同桌九年(小班到六年级)。
只是她从小是乖乖女,他从小是闯祸精;她成绩全年级第一,他成绩全年级倒数第一。谢津渡的妈妈最常说的话就是:“你看看人家仪仪……”这点,周景仪并不知道。
两人坐同桌的这段时间,谢津渡的作业都是抄的她的。周景仪当然不愿意,但是本子总有交给组长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谢津渡总能贿赂各个学科的组长拿到她的本子。
偏偏他抄完后,还要得意地朝她做鬼脸,别提多气人了。
周景仪上初一,谢家人搬去了大城市,谢津渡也转学了,只留下谢奶奶留在了老家。
大约是心太宽,她不知不觉就胖了起来,谢津渡每年过年回来都会来她家坐一会儿,然后一脸嫌弃地说:“周景仪,你怎么到了过年就长胖啊?”
周景仪当然也知道他的软肋,学着他的语气问:“谢津渡,你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啊?”
话题引到这里,谢爸爸必然要插嘴进来:“小津的成绩不行,今年除了体育,其他都不及格。”
看着谢津渡吃了大便一样的脸色,她每每都默默在心里喊了句:yes!
到了高中,日子过得快而艰苦,她没再看到过他,谢奶奶说他因打架休学了一年。
周景仪一直以为他成了小流氓了,只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学校,并破天荒地和她进了同一所重点大学。
只是,差距还是有的,比如,她大二,他大一。
周景仪还记得大一暑假,她一到家就看到他就抄手站在她家客厅里的样子,高了她一大截,笑盈盈地喊她学姐……
朱丽丽听完周景仪的话,猛地在她腿上拍了一把:“卧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情?”
周景仪吃痛,一下子拔高了嗓音:“怎么可能!”
边上几桌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周景仪身上,她只好又压低声音道:“我真的对他没兴趣,你想啊,谢津渡就像我家门口种的一棵树,不对,像板凳吧,也不对。”周景仪摊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不可能……”
朱丽丽猥琐地笑了笑:“你没兴趣,我有兴趣,他电话给我呗。”
周景仪耸耸肩:“没有。”
朱丽丽:“去要,成了我请你吃一个月烤鸭。”
周景仪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会后悔的!”
朱丽丽双手托头看向谢津渡:“放心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姐姐我不怕。”
周景仪无语。
朱丽丽继续激将:“难道你内心其实是喜欢他的,舍不得了?”
好吧,好吧,周景仪只好起身朝谢津渡走了过去。
周景仪拿着话筒的手蓦地一抖。
周景仪坐下后,谢津渡没再逗她。过了一会儿,他站到了她椅子后面,单手撑桌子,俯下身来。拂在耳畔热气,有点痒,周景仪想站起来,谢津渡忽然压了下她脑袋:“别动。”
周景仪位置上面是一长条柜子,平常是给各个播音放资料用的,只是那柜子的高度设计得有点尴尬,打开的时候很容易撞头。
她僵在那里坐着,视线放在窗沿上的那盆小绿植上,但耳根却禁不住红了,见鬼了,她耳朵老是禁不住捕捉谢津渡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心脏上像是落了几片几轻的羽毛……
墙上的大钟一格一格地走着,等得她坐得腿都麻了,谢津渡才抱了一大摞书出来,啪地丢到她面前:“你先自己看看,不会的就问我。”
两人的距离一打开,周景仪才敢正常喘了口气。
谢津渡觉得好玩,又把脸凑到她面前:“你刚刚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脸红成这样,嗯?”上扬的尾音说不出的魅惑。
周景仪的小心脏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
咚——她脑袋撞在没关上的柜子门上了……
马……德……好痛!!!!!/(ㄒoㄒ)/~~
谢津渡掩着唇,胸膛颤动,拼命忍住笑。
周景仪又气又疼,只好把他递来的那些书在桌上用力一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知谢津渡完全无视了她,绕到一边的长桌上找背景音乐去了。
周景仪手里的书,全是关于竞技体育的。从足球、篮球到高尔夫、花样游泳,周景仪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运动!
周景仪对体育不感冒,但是书里的插图很养眼,清一色的帅哥。
今天播音的主题是网球大师。所有的稿子都是谢津渡准备的,她的那部分只要配合着念一念就好了。
碰到解说的地方,都是谢津渡来。周景仪歪着脑袋看他,他戴着耳麦,一句一句侃侃而谈,声音低沉,语气平和,遇到有趣的地方,他嘴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这样的认真的谢津渡,周景仪还是第一次见。
脑子里忽然冒出了朱丽丽的那句话:谢津渡不仅帅,还很耐看。
想到这里,周景仪赶紧收回了视线。
这时谢津渡也结束最后一段,切换进一首《When I with you》,周景仪关了话筒摇头晃脑地跟着轻唱:
“I don’t wanna face this world alone
Without you by my side
You’re the only one 其他人怎么想,周景仪无所谓,王毅不能这么想,她清了清嗓子,咬嘴唇解释:“其实我只是运动后遗症,很快就会好的。”
王毅皱皱眉:“那要注意点,运动要适量。”
王毅的声音温和,周景仪只敢点点头算做回应低着头听,全程不敢看他的脸。不过她心里暖暖的,等她瘦下来了,她一定要告诉他,她就是为了他才减肥的呢。她长这么大都没为谁减过肥呢!
呵呵呵,她到现在还没放弃减肥的事!一边的谢津渡脸色很不好,他沉着脸,把一摞子书推到她面前,偏了头颐指气使地说:“周学姐,上次让你看的资料你都看完了?今晚,你网球的部分自己准备材料!”
周景仪瞬间头皮都发麻了,让她看比赛她可以看看谁赢谁输了,让她去记谁哪年得了什么奖杯,简直比历史书都难搞!
王毅也看出了她的苦恼,转身和谢津渡说:“景仪对你们体育的东西了解得不多,让她慢慢来……”
谢津渡冷哼一声道:“她是不用心,我把书给她也有近两个礼拜了,她到现在什么也没看出来!站长,我想是不是需要重新换个主播来了。”谢津渡说的都是事实,周景仪一心只想依靠谢津渡帮忙,根本没用心。
本来谢津渡说她一下,周景仪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从小到大,他俩架也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了。
但他怎么能当着王毅的面这么说她呢,周景仪瘪着嘴抱了书到角落里看。看着看着,她眼泪就滚了下来。
王毅看着有点于心不忍,他走到周景仪身后关切地问她:“景仪,要不我再找个人过来?体育毕竟不是你的强项。”
周景仪是绝对不愿意走的,她不想在王毅的心里留下工作不认真的印象。
她抹了抹眼泪道:“我……我还想试试,学长你先回去吧,这边我不会的东西会问谢学弟的。”
王毅点点头,抱着整理好的资料出门了。
That makes it feel like home
那之后一段时间,谢津渡的零花钱都没买玩具,全给周景仪买冰棍吃了。每次她吃冰棍的时候都会咯咯地笑,像只小黄鹂鸟。
后来他能跟得上学校的学习了,也还会故意找点事让她等他,什么擦黑板啊、倒垃圾啊、扫地啊。为的不过是给她买冰棍……
谢津渡锁了车走来,周景仪赶紧把她今天做好的锦旗递给他。他接了那卷红绒布,有点愣,周景仪儿话不说把那锦旗展开了:“这是我今天特意去给你做的,你看看,还满意不?”
谢津渡一眼就看出了工匠大叔的心思,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景仪:“这上面的字是你想的?”
周景仪心里忖度了片刻,要是说不是不就显得她诚意不足么,于是她努力地点点头道:“这都是我呕心沥血想出来的感谢你的话,你现在满意吗?”
谢津渡没说话,周景仪赶紧趁热打铁地拍拍他的肩膀:“那我的恩就报了哈!”
谢津渡“嗯”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温柔。
周景仪看着那黑濯石一样的眼睛,有点晕眩,赶紧避开了:“咳咳,那我走了哈。”
谢津渡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笑道:“你吃晚饭了吗?一起吃饭去。”
周景仪想拒绝来着,但是她确实有点饿了。谢津渡不愧是她家门口的树,红烧肉、酱排骨、烤鸭腿、糖醋鱼都是她喜欢的吃的。
只是……他买的分量好足啊!她这个月因为换手机、做锦旗已经没生活费了,饭卡里的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要是这么一刷……
没钱归没钱,请客归请客,她本来也应该请他吃一顿的。
周景仪咬着牙把卡递过去给他时,谢津渡笑了:“你今天等我那么久,本来就该我买给你吃。”
周景仪也不勉强,没钱人周装逼,装逼被雷劈。
因为想着未来一个月都没钱买肉吃了,周景仪这一顿饭一点也没客气。
谢津渡看她得急,又去窗口给她买了瓶可乐,递过去之前帮她把瓶盖拧开了。周景仪忽然觉得谢津渡这个人吧,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吃饭出来,周景仪没往回东区的方向走:“我都吃这么多了,得去操场跑跑步,不然要胖成猪了!你先走吧。”
谢津渡皱皱眉:“刚吃饱的不能做剧烈运动,会肠扭转,肚子疼。”
周景仪低头哦了一声,谢津渡没有骗人,昨天早上她好像就是吃多了跑步才难受的:“我知道了,我就走会儿,消消食。”
谢津渡继续给她科普:“吃得过饱,走路也会导致肠扭转的。”
这么可怕啊,那她今晚岂不是要在西区过夜?
谢津渡推了自行车过来,笑道:“别担心了,我送你回去吧。”
送她回去,怎么送啊,他的自行车连后座都没有。
谢津渡主要到周景仪一直纠结地往他后座看,他忽然有点后悔,当时没买个带后座的山地车了。
他伸手在前面的单杠上敲了敲:“周景仪,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去你爷爷家摘草莓的那次么?”
记得啊,他们两个人都要坐自行车的后座,但位置只有一个。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坐后面,周景仪从坐在单杠上一路哭到了草莓地,回去嗓子都哑了。
他的意思是让她坐他自行车单杠上,她懂,但是哪里好意思啊。
周景仪的手指在牛仔裤上扣啊,扣啊,终于下个决定。
第 23 章 第 23 章
23.
周景仪抽泣了一会儿后,真的认认真真地对付起手里资料,她拿了张白纸,把重要的东西都抄上去。
谢津渡看着她委屈的背影,心一下就软了,他走到她边上去哄她:“不就说你一句么,至于么?”
周景仪没理他。
谢津渡有点无奈,他把先前买的鸡锁骨递过去给她:“行了,知道你认真了,吃点东西再看吧。”
周景仪还带着哭腔:“你自己吃,我减肥。”
谢津渡捏着纸袋的手忽然收紧,心里像是挨了一顿闷拳。过了一会儿,他把先前准备好的材料丢到她桌上:“今天先用这个,下次你自己准备。”
周景仪没拒绝。
播音结束,谢津渡收拾东西,发现周景仪还匐在桌上看资料,认认真真的,跟小时候写课堂作业似的,她手边的几张纸上已经是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小方块字了。
谢津渡轻咳了声道:“周景仪,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周景仪头也没抬,平淡地说:“你先回去,我再看一会儿。”
他先回去?他要是能放心丢她一个在这,他就不姓谢!
谢津渡见正常的说服不行,只能板着脸道:“你是等我送你回去,还是我打电话让王毅来接你回去?”
王毅绝对是周景仪的软肋,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她手里的笔终于停了下来。
为了成效更好,谢津渡补充了句:“再给你五分钟时间。”
周景仪有点想揍人!
谢津渡:“还有四分五十秒。”
周景仪“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嘶……”脊椎骨忽然一阵钻心的剧痛,她禁不住一把扶着了尾椎的地方在避免了摔倒。
一米开外的谢津渡立马发现了不对劲,一个健步冲了过来焦急地问她:“怎么了?”
周景仪还是不想和他说话。
谢津渡气:“尾椎要是废了,你就只能一辈子躺床上了。”见她还没反应,谢津渡干脆一拳砸在了桌上:“说话!”
周景仪委屈地挂了两道眼泪:“痛……好痛……”她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痛过。
谢津渡叹气:“你做的什么运动?”
周景仪抽噎:“瑜伽。”晚饭大约是周景仪从小到大最朴素的一次。
谢津渡只给她买一碗粥和一根玉米,而他自己面前则放了一碗牛肉粉丝汤和一屉刚出笼小包子。
周景仪啃玉米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那屉白白胖胖的小包子。
只是……谢津渡至始至终都没给她留一个。
什么是报复,这就是啊!
谢津渡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晚上少吃点,容易瘦。”
周景仪鼓鼓嘴小声抵抗:“八点我肯定就饿了,到时候吃得更多。”
谢津渡对着那气球一样的腮帮子戳了戳:“你八点下来,我们去跑步。”
卧槽!来真的啊?
谢津渡当然是来真的,他七点五十分,站在她宿舍楼下打电话说:“我到了,下来。”大约是觉得不够有力量,他说:“王毅今天也跑步。”
原来要和王毅一起跑步啊,周景仪顾不得刚刚打了一半的游戏,兴奋地拔了鞋子就下楼去了。
朱丽丽没了队友,瞬间被秒杀:“周景仪,你赔老娘的生命值!”
晚风微凉,谢津渡闲适地立在台阶下,橘色的灯光撒落,在他整齐的短发上晕出了一个好看的光圈。周景仪觉得他这么安静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宿舍门口,女生们进进出出,时不时地对台阶下的帅哥进行遍“视奸”。
周景仪觉得有意思,就抱臂在倚在玻璃围栏上看了一会儿。果然,一会就有胆子大一点的女生主动上去搭讪了。
周景仪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解围时,发现那个女生已经掏出了手机,认认真真地记了他报的手机号。
整个过程,谢津渡都眉眼含笑,应对自如,俨然一个熟稔的泡妞小伙。
很快,周景仪发现,等那个要号码的女生进了玻璃门,又有姑娘找谢津渡说话了,他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啧,禽兽。
为了阻止他的这种兽行,周景仪赶紧从台阶上飞奔下来,一把抱过谢津渡的胳膊摇啊摇:“呀,亲爱的小津津,你等了人家多久了啊?”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不久,十分钟。”
周景仪连忙拍拍胸口,强压住被他宠溺的语气激发出的恶寒:“那赶紧走吧。”
但是那女生完全没看出周景仪的良苦用心,只以为是男神瞎了眼,她愤愤地地在台阶上跺了下脚,进了玻璃门。
周景仪确定那姑娘不会回来了,赶紧松了他胳膊:“谢津渡,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勾*搭小姑娘嘛!”
他含笑摊手:“冤枉啊。”
周景仪立马揭穿:“刚刚明明给了人姑娘号码!”
谢津渡忽然顿了步子挡住她:“哦?你看到了啊。”接着她听到他意味深长地问:“你刚刚难道是吃醋了?”
醋个鬼啊!懒得理他!
S大的操场上跑步的人很多,最新安装的LED灯把整个操场照得亮堂堂的,谢津渡没骗人,王毅果然也来跑步了。
周景仪赶紧上去打招呼。为了活动轻便,王毅换上了运动装,却也是疏疏朗朗的好看,她的视线就禁不住地往他白花花的小腿肚上瞄。
嘿嘿嘿,这下还顺便和他有了共同爱好呢,真是太好了!
这时,谢津渡拍拍王毅的肩膀道:“走吧,先来个十圈。”
Excuse me?
十……十圈?!
周景仪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王毅体贴地看向周景仪道:“要跑这么多,坚持得住吗?”
怎么能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呢,于是周景仪一咬牙道:“能!”
周景仪跑内圈,王毅跑外圈,谢津渡夹在他们中间,跑中圈。
夜晚很安静,周景仪能清晰地听到王毅的跑步声,她合着那个节奏,一下一下地跑,期间谢津渡和王毅说话,她偶尔也会说几句。
到了第二圈,周景仪肺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气了,幸好谢津渡和王毅两人为了照顾她放慢了步子,她才免于掉队。
第三圈一开始,王毅的手机就响了,因为安静,能听出讲电话的是个女生,那个女生在哭。王毅先是温柔地说,接着语气里就带了焦急和紧张。
周景仪眼里的王毅,向来都是温温和和,似水如玉的,何曾这样过。第六感告诉她,电话里的女孩子对他来说很特殊。
果然,王毅说了几句后就转脸和他们打招呼说有急事,先走了。
王毅走远了,谢津渡放慢了步子说道:“我要休息下,一会儿再跑。”
周景仪闻仪改慢跑为慢走。
身体停下来,心脏跳得格外快,运动的热气就蒸腾上来了,汗水沿着她额头一路滑到眼皮上去,她赶紧抬手擦了。
谢津渡忽然开口问:“难过吗?”
周景仪一愣,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喘了口气道:“确实有点吧。”
谢津渡笑:“要痛哭流涕什么的,可以借你肩膀靠十分钟。”
周景仪白了他一眼:“你想太多。我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好,有点惆怅。”如果她足够的好了,王毅是不是也会为她焦急?
谢津渡静默了片刻后,开口:“周景仪,即使你不够好,也会有人愿意在你身边,陪着你,守着你,直到你眼睛花了,牙齿稀了,路也走不动了。况且,你目前也不赖。”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双寒潭一样的眼睛里滑过专注、深情亦或有别的情绪,只一瞬就淹没在了黑暗里,只剩下头顶的白杨树叶被风卷的沙沙作响。
周景仪呷了一口水歪头看他:“有这样的人?在哪呢?”
谢津渡拍拍她的脑袋笑:“慢慢等,慢慢看,走,还剩五圈呢。”
周景仪:“……”
不是才刚刚给她喂的心灵鸡汤吗?
她还以为他要劝她不要减肥了呢!唉!
跑到第七圈的时候,周景仪觉得她已经快到极限了,慢跑一段,慢走一段,唯一庆幸的是谢津渡没逼她,还和她步调保持了一致。
到了第八圈,谢津渡让她不要跑了,两人沿着塑胶跑道慢走。
先前一直在跑没觉得,这会儿停下来,周景仪发现T恤已经汗湿了大半,腿和屁股都发软。再看看边上的谢津渡,呼吸均匀,步履矫健,全没一点运动过度的样子。
人和人还真的是有区别的。
出了操场,周景仪任由谢津渡一路载着往宿舍走,路过食堂门口时,卖蛋挞的摊位还亮着灯,谢津渡停了车,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周景仪摇摇头。
真是太奇怪了,运动竟然把她的食欲都打败了。
谢津渡出来时给她带了瓶苏打水,周景仪喝了一口,举着瓶子问他:“竟然不是冰镇可乐啊?”
谢津渡笑:“碳酸饮料是减肥的克星,”仿佛想再科普点知识给她一样,他说:“运动后不能立刻喝冰饮,身上有汗的时候不要洗澡。”
周景仪“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又自仪自语地说道:“谢津渡,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做健康老师。”
谢津渡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
周景仪:“为什么啊?”
谢津渡:“天天讲男生长胡子,女生来月经的课,你觉得我适合上?”
周景仪:“……”为什么话从他嘴里出来说有点怪呢!
谢津渡:“蠢货。”瑜伽的好处很多,但是没有专业的老师指导,很容易脊椎损伤,怎么连这么点常识也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从小到大的学霸!
周景仪很想回敬他一句,但她完全痛的不想动。
谢津渡舒了口气:“你能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
周景仪试着站了下,但实在是疼得吃不消,又坐回到了位置上。
谢津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她的手臂一拉,胳膊一用力打横抱了她下楼去打车。她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她爸这么抱过她,其他就只有谢津渡这么抱过了,而且她还这么重。
出租车的窗户打开着,风漫进来,周景仪注意到谢津渡正掀了T恤往里鼓风。显然刚刚抱她花了不少力气。
她清了下嗓子道:“谢津渡,谢谢你哈。”
谢津渡闻仪转脸看向她:“你可以再想想怎么报恩了。”
周景仪想抽自己耳光了。
值班医生帮周景仪做了个脊椎CT和MRI检查时,谢津渡寸步不离,值班的小护士看了他眼冒红心,一脸羡慕地看着周景仪:“小姑娘好福气啊,男朋友长这么帅!”
周景仪赶紧摆摆手:“他可不是我男朋友,不过呢,我可以给你做媒!”
谢津渡中指骨节屈起来,狠狠地敲了两下她的脑门:“你怎么不去开个相亲事务所?”
周景仪挑挑眉不置可否,她要是开个相亲事务所,肯定拉他做头牌!
医生对着光看了好半天,确定她没关节增生、没椎间孔狭小、没椎节不稳、也没颈椎间盘突出。只是不当运动导致拉伤,病是小病,但是不能再乱做运动了,需要静养一个礼拜。
给她开的药只有一盒麝香追风膏。
回去了路上,周景仪叹了十几口气,谢津渡有点听不下去:“做什么?想不开了?”
周景仪摇头:“我这下不能运动,还怎么减肥啊?”
谢津渡眼底精光浮动:“那就不要减肥,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看的。”
周景仪:“关键你看着好看没用,别人看我都是看胖子的眼神,我去试衣服的时候,营业员会跟我说,对不起小姐,这款衣服没你的号。”她好像把谢津渡当成了倾诉的树洞:“我每次买衣服都不怎么挑衣服的款式,只要穿上去显瘦的就是所谓的好看的衣服。”
谢津渡轻笑一声:“原来是为了要穿漂亮衣服减肥啊?我还以为……”
周景仪扭头看他:“以为什么?”
谢津渡挑眉:“没什么。”
周景仪笑:“当然啦,我以前是想减肥但是下不了决心。做运动这么累人,还要节食,看着好吃的东西不吃,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谢津渡挑眉:“现在的决心是因为王毅?”
周景仪用力点了点头。
谢津渡没表达自己的态度。
周景仪:“其实也不止王毅吧,我只是想,万一要是哪天相亲遇到一个我喜欢的男生,不能我颐指气使地挑他,而被人家嫌弃,这就很尴尬了。”
他顿了步子,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她:“周景仪,你当真要减肥吗?”
周景仪挺直腰杆正色道:“当然要减肥了!”她这么一动,小尾巴骨忽然又撕裂一般地疼了。
谢津渡笑:“这样吧,我来帮你减肥,管瘦。”
周景仪挑挑眉:“你这话说得好轻松。”
谢津渡:“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周景仪干笑:“呵呵呵,不是不相信你,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跟你说,我饿的时候真的能吃下一头牛。”
谢津渡嗤了一声:“下个月起,你的生活费交给我管。”
卧槽!管生活费?周景仪吗,猛地咽了下口水:“管是可以给你管,要是没有效果怎么办?”
谢津渡舒了口气,似乎是做了一个不小承诺般:“那还能怎么办,你无非就是想要个男朋友,瘦不下来,我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迎着风,语气里全是坚定。月光穿过斑驳的树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原本被月亮照过的地方,过一会儿英模在黑暗里去,一切都有点不真切。
要不是她了解谢津渡的脾气,差点就以为这是告白了。
心跳在某个瞬间大幅度加快,周景仪似乎忘记了尾椎上的疼痛,忘记了这是在宿舍楼下。
第 24 章 第 24 章
24.
火车到站,准备下车的人谢谢续续地搬了行李往门口排队。谢津渡这才喊醒了怀里的人。
周景仪揉着惺忪的眼应了一声,眼皮掀开看了下,车厢的光太刺眼,她立马又合上了。
谢津渡无奈只好拧了她耳朵说:“周景仪,你的红烧肉让人端走了!”
红烧肉?谁……谁端走的?
周景仪一急,立刻睁开了眼,小呆鸡似的地环顾四周。啊?怎么还在火车上?再看看,眼前是谢津渡那张欠扁的脸,又骗人!
不过为什么她会靠在他怀里啊?周景仪赶紧转过身子,扶着那大嘴猴的箱子红着个脸站直了。这时列车减了最后一次速,周景仪脚下没站稳,身子往前一倾,踉踉跄跄地栽回到了他怀里。
谢津渡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景仪一把推开她,拉了箱子往外去。车子和站台间有道空隙,周景仪走得太急,没注意,脚尖猛地一跘,连人带箱子往外翻去……
幸好谢津渡反应快,握住她的手腕往后一带,又一次落进他怀里,“砰”边上的箱子应声而倒。
头顶的人轻描淡写地开口:“周学姐,第三次了。”
第三次,第三次什么?
谢津渡松开她,眼里尽是笑意:“第三次投怀送抱。”
啊啊啊!她不想的,这全都是意外,意外!
谢津渡捡起她的箱子并敲了下她脑门道:“走吧。”
第一次有男生一起回家的感觉其实不赖,她那沉甸甸的行李箱被谢津渡提着,轻轻松松地下楼。
清爽的风从长廊穿过,带着甜腻的栀子花香,周景仪轻松地吸进一口气道:“嘿,谢津渡,我怎么感觉现在的这个场景很熟悉呢!”
谢津渡笑,确实熟悉,五六级天天被她逼着抱几摞子作业本去办公室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么个场景。
但话到了唇边却变成了:“不用想也知道你在梦里天天想我。”
周景仪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才没有呢!”
谢津渡也不和她争辩,轻咳一声道:“周景仪你的裙子走光了。”
周景仪低头发现她裙子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卷起一个角来,薄纱里面的里衬卷了一截起来,裙子里面的细节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的小裤裤……
谢津渡挑挑眉,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红色的。”
流氓!!
怎么会有这种人?
周景仪一把抢回自己的行李,蜗牛搬大山似的,一格一格地往下挪。
谢津渡吹着口哨愉快地路过她到了楼下。偏偏他到了下面还要等她,英俊的脸上挂着看好戏一般的笑。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周景仪怕再次走光,一手护住可怜的小裙摆,一手拎着手里的箱子慢吞吞地往下走。
到了谢津渡面前,忽然听见他凉凉地说:“有些人啊,长那么壮,可惜是中看不中用。”
什么叫中看不中用?
周景仪瞪圆了眼睛,撸了膀子要和他干仗。
谢津渡适时地接了她手里的东西转移了话题:“不闹了,走快点,一会儿人少了,混不出去。”
周景仪:“……”
谢津渡担心问题还是发生了,和他们一起下车的人早蜂拥出去了,空荡荡的出站大厅里只剩她和谢津渡两个人。
检票阿姨满怀期待地盯着他俩。
看得周景仪汗毛直竖,小腿打颤……
她瞄了一眼边上的谢津渡小声地问:“现在怎么办?”
谢津渡无辜地摊摊手:“只能承认错误,去补票。”
周景仪顿了步子,陷入了绝望。她手指在裙子上扣啊扣,想照着谢津渡的话去做吧,又不敢。
谢津渡无奈,只好又走回来:“身份证拿来,我去帮你补。”
谢津渡补票的时候,周景仪转过身来,凝着他的背影发呆。窗口里的人很凶,谢津渡不得不一直赔笑脸,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来,朝她的方向指了指,周景仪赶紧又低了头。再回来时,他手里已经多了张粉红的票。
谢津渡走到周景仪面前,揉了揉她脑袋:“走吧,你就用之前的那张票。”
周景仪“嗯”了一声跟着他往前。星期天早上七点半,周景仪的电话响了。谢津渡让她下楼吃早饭去。
周景仪不想去,她周末就从没吃过早饭,她说:“你自己吃吧,我反正减肥。”
谢津渡:“不吃早饭会让你午饭和晚饭的食量大增,越减越胖。”他说完停顿了下又说道:“既然你早饭不吃,午饭也就免了吧。”
周景仪:“别……”
十几分钟后,周景仪揉着还有点痛的小尾椎骨下了楼。
早饭是谢津渡买的,一碗白粥,一碟小菜,一个鸡蛋,和她平常吃的肉包、油条比,相差甚远,她眉毛挤做了一团:“谢津渡,我听说早饭要吃得好。”
谢津渡递了筷子给她:“早上白粥的营养价值等同于燕窝。”
骗人!
她接了筷子,尝了口小菜,酸辣爽口,配着那粥还挺不错。她一口气喝完,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谢津渡起身收拾餐盘。
到了食堂门口,周景仪率先抬了步子往回走,既然起得早,她回去玩局游戏去。谢津渡长手一伸,拽住了她T恤的领子:“吃完走走再回去,省得积食长肉。”
周景仪吃饱了,什么都好说。
行行行,跟着他去散步。
六月初的天气特别好,天蓝,空气软,几朵洁白的云朵把骄阳藏在了身后,主干道两侧的梧桐青葱翠绿,偶有风过,那些绿色的大手掌就在风里摆了摆的,十分可爱。
路上无聊,谢津渡就给周景仪说他最近看到一部悬疑小说,周景仪越听入迷,不断地追问他后续的情节。
再绕回女生宿舍楼下时,正好到了个比较精彩刺激的地方,谢津渡把手往口袋里一抄欠扁地说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距离中午吃饭还有很长时间,周景仪挂着耳麦玩了一早上游戏又去听了会儿喜马拉雅。
302宿舍的妹子们谢谢续续起了床,朱丽丽一面涂洗面奶一面给外卖餐馆打电话,周景仪破天荒地没和大家一起定外卖。
周景仪在等谢津渡喊她下去吃午饭。
到了十二点,朱丽丽她们定的外卖都到了,谢津渡的电话还没有来。人不主动,我必主动。周景仪喜滋滋地拨了电话给他。
谢津渡让她去食堂等他。
检票阿姨看了眼谢津渡手里的票,又是一顿教育,谢津渡连着说了几句“下次不会了”一把牵着周景仪往外。
空荡荡的过道里,灯火通明,她耳朵里只有他脚底的运动鞋摩擦过地板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似敲在她的心尖上。
当天晚上周景仪失眠了。
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谢津渡握着她时候画面,被他握过的地方一片滚烫,那烫意一直蔓延到心里去。
好烦!周景仪在被子里滚了好几圈,实在睡不着,她又起来玩了几局游戏。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她才终于闷进被子里睡了。
没睡一会儿,周景仪就又被她妈妈拎了起来。外公生日,她得去西街拿下生日蛋糕。
回来的时候,谢津渡和以前一样坐在了她家客厅里。
电视里放着高尔夫的球赛表演,谢津渡和他外公聊得十分欢快。
周景仪看了他一眼,确定心里没有了那种怪异的感觉,才绕到厨房去帮周妈妈做事。
因为一直惦记着减肥的事,周景仪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很是淑女。
周妈妈何曾见她女儿这样过啊,估摸着她是有了心上人,再看看对面的谢津渡,心下了然,一提筷子把本来要夹给周景仪的烤鸡腿都夹到了谢津渡碗里:“小津多吃点,你看看你多瘦啊,哪里像我们家景仪,胖的都没人要。”
周景仪闻仪,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津渡。
谢津渡在周景仪充满怨念的眼神里,把那只鸡腿吃了个干净:“景仪最近在跟着我减肥呢。”
接着就听见她妈妈补了句:“这样啊,那我这几天就少做点肉给她吃。”
周景仪看了眼他吐出的鸡腿棍子,狠狠地扒了两口白米饭才消化了她妈妈的那句话。臭谢津渡,害她没肉吃了,呜呜呜。
晚上,谢津渡没在她家吃饭,却是在晚饭后发消息让她去楼下锻炼。
周景仪回了句不去。
没过一会儿,谢津渡竟然来她家敲门了!
周妈妈温柔地说:“你等等,我去喊她运动。”
周景仪闻仪赶紧扶着门框装病:“妈,我病了。”
周妈妈拔高了嗓门:“晚上吃那么多的肉也没见你病,少丑人多作怪。”
三分钟后,周景仪一脸幽怨地和谢津渡到了小区楼下。两人绕着小区跑了一大圈,全程没说一句话,只能听到树丛里咕咕咕的鸟叫声。
谢津渡觉得无聊,开了手机音乐,周景仪一听又炸了。
谢津渡放的是薛之谦的《丑八怪》。
欺负她!都欺负她!她讨厌死谢津渡了!
谢津渡已经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
讨厌归讨厌,周景仪还是屈服在她妈妈的淫威下,在家的几天都跟谢津渡出去跑步了。回学校的时候,她的屁股都是疼的。
朱丽丽边嗑瓜子边听周景仪的抱怨,末了把电子秤往她面前一扔:“秤秤看。”
很快,数字定住了:68.61kg。
朱丽丽把瓜子一丢嚷道:“卧槽!周景仪,你可以啊,每逢佳节瘦三斤啊。”
周景仪叹气:“我以后都不想过节了。”
第 25 章 第 25 章
25.
十分钟后,谢津渡骑着车来了,依旧是一身运动休闲的打扮,只是今天的T恤是橘黄色的队服,上衣因为运动汗湿了一大片。周景仪注意到他腋下夹了个硕大的篮球,等着近了,他单手掌车,另一只手把篮球往前一抛。
周景仪下意识地接过去抱了个满怀:“今天有比赛?”
谢津渡嗯了一声,接着拿了面纸出来擦汗:“和你们新传学院的友谊赛。”
新传学院?那王毅不也是在里面?
周景仪立马狗腿地提议:“我下午去给你做后援团吧。”
谢津渡看了她一眼道:“再说。”
再说就是有希望啊,她绕到打饭区拿了两个托盘,一个递给他一个自己拿着,临着打饭的时候,她豪情万丈地说:“刷我的卡,刷我的卡。”
谢津渡也不客气,点了一大份糖醋排骨,刷她的卡就刷她的卡。
“滴……”的一声,周景仪浑身僵了一下。
这时阿姨讲话了:“小伙子,你卡里没钱了,去充钱吧。”
谢津渡回头,颇为嫌弃地看了眼周景仪。周景仪一路狂奔到楼下,外面正下着雨。天早暗了,稍远的地方已经看不真切,近处的地面积蓄了些水,灯光散落,似瓷瓶碎落了一地。
谢津渡举着把伞立在台阶上,整个人显得孤寂而深沉。
那把暗色的伞上,聚集了不少细小的水珠,一粒一粒地反着光,晶莹无比。也因为暗,他手指间夹着的那抹红光格外明显。及至走近,周景仪才看清他指尖夹的是支烟。烟的主人,显然没怎么抽它,烟蒂上积攒了长长的烟灰。
谢津渡很快也看到了她,一侧身随手把烟熄灭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戏谑道:“看不出,你小胖腿跑得倒是挺快!”
一瞬间,那抹孤寂的味道便无影无踪了。
周景仪把手心往他面前一摊:“我的卡呢?”
周景仪谢津渡在她手心里打了下,轻笑出声:“跟我去健身房,再给你卡。”
去就去。
只是,她没带伞,只能和他合打一把了。
伞外的世界是淅淅沥沥的雨,落到伞上只剩下滴滴答答地响声。路上早没什么人了,周景仪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呼吸声。那种古怪的心情又涌上来,她放慢了呼吸,努力把精神集中到自己身上,但总是未果,她的鼻子在下意识里捕捉了谢津渡身上的味道——烟混合着草木的气息。
心脏跳的很古怪。
周景仪受不了了,必须得找到点话说说。她想起他上次讲的那个小说,吊了好久的胃口的结局他还没说。
周景仪要听,谢津渡就清清嗓子和她说了。
故事的结局,男主角为了救女主角坠入悬崖,以为男主死了得女主嫁给了别人,十年后,女主角再次回到原地却发现男主没有死,两人抱头痛哭,却已物是人非。
谢津渡的声音低沉,却和伞外的雨幕相得益彰,隐隐给那个故事多了几分悲凉,周景仪一阵唏嘘:“好可怜。”
谢津渡轻轻地摸了下她的脑袋:“我觉得一点也不可怜,这叫活该。”
周景仪顿了步子看他:“为什么啊?”
谢津渡冷嗤一声:“十年的时间,难道不够男主把女主找回来么?说明他就是不太在乎,又或是没再有女人看上他。要是我绝对要找遍天涯海角。”
不知为什么,周景仪觉得谢津渡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帅,好像他就是那个锲而不舍的人一般。
过了一个路灯,谢津渡领着周景仪进了家运动服装店,周景仪有点呆。
接着就听见谢津渡和那店员说:“一套运动女装、护膝、护腕。”说话间,谢津渡扫了眼她脚上没来及换上的凉拖鞋,忙又和那店员说:“再来双运动鞋。”想想又觉得不妥,他拍了下周景仪:“你去试一下吧。”
咦?买给她的?
店员给她拿的是件运动背心,别人穿着应该会立马有个凹凸有致的曲线来,周景仪一穿,前也凸,后也凸,但是都不是地方。
谢津渡摸了下鼻子似是安慰她一般道:“没事,看着挺好。”
周景仪的钱都在谢津渡那里,自然是他付的钱。
出了门,周景仪一直不开心,细问后她嘟囔出声:“谢津渡,我这个月是不是就不能吃饭了啊,你是不是打算让我饿一个月,饿成那种瘦子啊?”
谢津渡听完皱皱眉,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后,噗嗤一声笑了,他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道:“放心,我在的话,你就不会饿死。”
周景仪:“真的?”
谢津渡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顿时阴转晴,乐不可支地拍了下他胳膊上:“呀!好兄弟啊!”
谢津渡生戏弄她的心思,长叹一口气道:“别人家好兄弟都是一起睡觉的。”
周景仪赶紧把自己衣服裹紧了。
到了‘踏浪’门口,谢津渡才收了伞。
“你媳妇儿?”门口的教练认得谢津渡,指了指边上的周景仪问他。
“还不是。”谢津渡答得也利索,但嘴角已然挂上了满意的笑。
周景仪有点窘。
什么叫还不是?谢津渡就是会让人瞎想。
她就不可能是好么!
周景仪发呆的时候,他把她介绍给了那教练。教练伸出手大大咧咧地笑:“小姑娘,你好啊。”
周景仪有点拘谨,只能干笑两声说了句你好,要伸手和那教练握一下时,谢津渡一掌拍掉了那教练手:“我们先进去了,你慢慢忙。”
教练耸耸肩,嘿,油盐不进的人,这么宝贝小胖妞啊。
刷了卡进去,里面比想象的大很多。
进门是一个皮沙发围成的休息区,不少锻炼累了的人坐在这边喝水。往里去,耳朵里瞬间灌了嘈杂的音乐,右手边的一长条都是跑步机,每台机器上都有人。
除了几个大妈以外,机器上站着的都是美女,身材姣好,脸也很好看,尤其是穿露脐装的那个妹子,浑身上下好像只有胸和屁股上是有肥肉的。
啧啧,难怪谢津渡老是来这边呢!
耳畔一热,谢津渡忽然凑到她耳边:“在看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在她耳朵上亲了一口,周景仪脸一红,赶紧往后躲开了:“你好好说话,干嘛要靠这么近?”
谢津渡抱臂笑得牲畜无害:“怕你听不见啊。”
听不见你妹哟!听不见就大声点说嘛!
谢津渡朝她勾勾手:“走,带你到里面看看。”
一路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健身器材,只有一个哑铃她能准确地叫出名来。其他的都不认识,这里聚集的男生也最多,那些漂亮的肌肉拧紧,往外滴着汗珠,即便不看脸也够让人流口水了。
周景仪看得走不动路了。
谢津渡轻咳一声道:“走吧,这里不太适合你。”
周景仪呆呆地点头:“哦。”
往里是瑜伽教室,现在还没有课,空荡荡,教室后面放了一排子瑜伽球。周景仪经过上次的事已经再也不敢练瑜伽了。
谢津渡也看穿了她的心事,笑道:“到时候是有老师带着你练的,不用担心。”
最里面是两个舞蹈教室,里面正在上课,周景仪看了一会儿,有男有女,一个是动感的舞,一个是交际的舞,周景仪觉得这个可以考虑下。
就算没瘦下来,也能学几个简单的舞步,哪天跟她妈妈去跳广场舞也是不错的,她指了指里面道:“你走吧,我就学这个。”
谢津渡说好,却是立在教室的玻璃窗边没走。
周景仪喜滋滋地进了门,正想着浑水摸鱼一番。
上面的老师忽然说:“大家组织好自己的舞伴,我们下面跳国标。”
周景仪摩拳擦掌地想和人组个对,但是看来看去没一个认识的,而且他们好像早就是有了固定舞伴的人了,她一个人干站着,眼睛都要看直了。
那老师忽然问:“这位同学,你还没找到舞伴吗?”
整个教室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周景仪手心里的汗全抹裤子上了,完蛋了,这尼玛第一天来就丢人啊!
这时教室的门忽然打开了,周景仪见进来的人是谢津渡。
有一瞬间,周景仪在谢津渡身上看到了道道彩虹一样的光环!简直就是近水解近火啊。
她嘿嘿一笑,赶紧走上前去拉住谢津渡,转身和老师笑道:“老师啊,我有舞伴有舞伴,他刚刚上厕所去了。”
“那好,我们开始跳吧。”那老师点点头道。
但是跳舞这事只是周景仪一厢情愿,谢津渡的本意是要领她出去。她拉她的,谢津渡纹丝不动。
周景仪着急了,拼命朝他使眼色,眼睛都要挤瞎了。
谢津渡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在,动了下薄唇道:“就一次。”
一次就够了!哎哟喂!赶紧的吧。
周景仪说了好,谢津渡还是不动,他说:“我只跟我女朋友跳。”
要不是当这么多人面,周景仪铁定要往他脚上跺一下,但是这么多人在,周景仪只好委屈求全一下下了。
她放软了声音道:“谢津渡,你看哈,我要是瘦不下来砸你手里了,不就是你女朋友了么?”
谢津渡听完耸耸肩。
周景仪觉得需要来一剂猛药,干脆一咬牙道:“你看我到现在也没全瘦下来,分明就是你的准女朋友啊。”
准女朋友?
呵呵,他喜欢这个称呼。
周景仪眨眨眼,学着男生邀请女生的姿势,朝他摆了个请的动作,谢津渡满脸嫌弃却还是把手递给了她。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整个舞蹈的过程,谢津渡吃尽了苦头,他本来也不会跳舞,只是肢体比周景仪灵活了一点,偏偏周景仪吧,每走两步就要踩一下他的脚背,但是他又不能说她,只好放慢了步子,慢慢地照着她的节奏瞎走。
舞蹈老师看他两时,眼里尽是嫌弃。她还没见谁能把交际舞跳得这么……滑稽呢。
周景仪只好挠头干笑:“那个……哈哈哈,我忘记了,卡……卡里钱不多了,其实……嘿嘿,我那个吧,这个月生活费有点拮据,你能不能……”
谢津渡没说话,换了自己的卡上去刷,当然他也顺便给周景仪买了一份。
周景仪看着自己碗里都是素,谢津渡碗里都是肉,他碗里的饭堆成了小山,她碗里的饭只有平时的一半。
顿时生出点委屈来。再想想吧,还是算了,她没钱,有的吃都不错了,不挑食。
谢津渡看穿了她的心思,从自己碗里夹了两块到她盘子里堆着:“哎,我本来也不想让你吃这么少的,可是吧,有些人啊,就是喝白开水都长肉。”
呵呵呵,有些人是在说她吧!
含沙射影地讽刺!你瘦你瘦你最瘦!
玛德……了不起啊!吃了午饭,周景仪秘书忽然递了份文件过来,她显然是周景仪这次度假全程陪同的人。同是女人,谢津渡察觉到她刚刚看见自己时眼底乍现的那抹不自然。
周景仪接过那文件来就垂眉签了个字,连审查的动作都直接跳过了,他对这秘书的信任可见一斑。
这是谢津渡第一次看周景仪的这位美女秘书,据说是当初四大美女秘书里唯一剩下的,腿长腰细,容貌端庄,而且带着那种自然而然的气场,标准的职业女性。之前打电话过去给周景仪都是她的么?
房薇也朝谢津渡看了一眼,接着低头颇为礼貌地和谢津渡打招呼,“周夫人好。”
谢津渡礼貌地回了句,“你好。”
周景仪把文件重新递回到她手里,“下午我要去南面的温泉,有事直接来找我。”
“好。我提前让那边把浴巾和用品换了新的,一会儿泡久了肯定会口渴,我再催他们准备些水果和饮料。”
“嗯。”周景仪满意地应声。
谢津渡等着房薇出去,忽然凑到周景仪面前八卦,“房秘书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干脆。
谢津渡抽了口气,“不可能吧,她是你秘书哎!”
“我们只谈工作上的事。”
“那你觉得方秘书怎么样?”她凑近像个好奇宝宝。
“能力很强。”
谢津渡扳着手指,“其他方面呢?比如性格、长相、人品……”
越听越不对劲,他干脆伸手来拧了她耳朵,“我为什么要知道其他方面的事?小耳朵,你这是吃醋了?”
谢津渡立刻炸毛,一把救回自己耳朵,“不……不可能!你想多了!好啦好啦,去泡温泉。”
“嗯哼。”周景仪应声,牵了她往前走。
周景仪被他气得狠狠地扒碗里的饭,谢津渡拿着筷子屁股在她脑门上一敲:“慢点吃,细嚼慢咽容易产生饱腹感。”
什么饱腹感不饱腹感的,跩这些专有名词干啥啊?说白了,他就是舍不得给她多打两毛钱的饭!
不过她碗里的饭确实不够吃。
为了多感受下吃饭的快乐,她还是依仪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每一口都细嚼慢咽,细细体会。今天的炒花菜里放了些肉片,她意外地打到了一片肉。
虽然比不上平常的红烧肉,但于她真是雪中送炭。
碗里的饭慢慢吃完,周景仪惊奇地发现,她居然吃这么点东西就饱了,这尼玛就是传说这的饱腹感啊?哈哈哈,这个好。
周景仪喜滋滋地擦嘴的时候,谢津渡问她还要不要去篮球场。
周景仪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去啊,去啊,当然去啊!
于是,下午周景仪顶着个大太阳站在篮球场上帮运动员们……发水。
周景仪老远就看到人群里的王毅了,新传院的球服是蓝色的,他皮肤白,穿着很清秀。她花痴地在脑海里补了句文武双全。
王毅过来拿水的时候,周景仪一口气递了两瓶水给他,关切地问:“学长,辛苦了,热不热?”
王毅看到她也很意外:“怎么跑这里来了?”
周景仪很想说就是来看他比赛的,但觉得太露骨,只好改成了:“为人民服务。”
王毅笑出了声。
这时谢津渡也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说:“为人民服务的学姐,也给我一瓶水吧。”
周景仪这才发现仅剩的两瓶水都给王毅了,发之前有人嘱咐过,数量正好,只能一人一瓶。
周景仪窘住了,她总不能再问王毅要回来吧,偏偏谢津渡还较了真似追问:“怎么,没水了吗?学姐?”
周景仪扣了扣手指:“要不我去买一瓶,你等我下?”
“没时间了,只休息一会儿。”他说完这句话就又回到了场上。
边上的小学妹有点心疼地嘟囔出了声:“队里的水怎么配的不够啊,不喝水又大量出汗很容易中暑的。”
周景仪一紧张,脖子到了耳根都红了个遍。
后来的一个小时里,周景仪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谢津渡。
仿佛是真怕他中暑似的。
第 26 章 第 26 章
26.
n市的四月温暖而软绵,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清甜味。沿途的花圃里开了零星的小花,谢津渡看着颇为喜欢。
她起得不算早,这个点地铁上满满当当的尽是人,谢津渡挤在人群里动也不能,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周景仪,只是刚接就没了信号。
幸好只剩一站路就到了,出了站,郁郁葱葱的山景一下映入眼帘,这是n市最有名的风景区,地铁站外的小广场上站了熙熙攘攘的人,谢津渡赶紧回了电话过去给周景仪。只是人声太嘈杂,她怕那边听不见,只好扯了嗓子讲话。
周景仪轻笑出声,笨蛋,他才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谢津渡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景区里面很大,她一会要怎么找他啊,他说的那个度假山庄她可是一次也没去过啊。
正郁闷着,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吓得一惊,回头见是他就弯着眼笑了,“原来你看到我啦!早说嘛,害我浪费两毛钱。”
周景仪看她举着手机好像真的很缺钱的样子特别可爱,禁不住伸手捏了她一下,“我就在这门口,你出来看不到能怪我啊?”
“嘿嘿。”她这不是没想到他会来接嘛。周景仪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刚到家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要看谢津渡给他买的衣服,暖气的温度还没上来他就借了扣子换上来,期间还不忘甩甩头发问她怎样。
他的肩比那模特的宽一些,衣服上了他的身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上两分,谢津渡扬了扬眉说了句帅。周景仪就冲着她这句话都要把穿衣镜照穿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的朝谢津渡招招手,示意她过去,他自然而然地卷了她到怀里抱住,接着弯腰在她眉心落了一吻,“喏,先赏你的。”
温热的气息像是轻轻滑过的柳絮,谢津渡瞄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上竟然腾起了一抹红晕,一定是这暖气开得太高了。
隔天周学安催着他们去周家奶奶那里过除夕,周景仪就喜滋滋地穿了那件风衣,这风衣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薄了,外面才落过雪穿这个肯定要生病的。谢津渡皱了皱眉让他换,周景仪才不乐意呢。
周家的叔伯,还有同辈的表亲都到了,周景仪绕那人群里去,逢人就说这衣服是自己老婆买的,大家都摸透他的脾气,这会无一不笑盈盈地跟着说谢津渡眼光好。
嘚瑟的下场就是吃饺子的时候,某人狠狠打了好几个喷嚏,偏偏这样他还和那几个平辈的拼酒量,说是他赢了要他们几个要乖乖给谢津渡发压岁钱。
谢津渡好气又好笑,给他上了一大碗姜汤换走了他手里的酒,“你喝这个!”
那几个平辈见周景仪这里皱了眉,各个笑得人仰马翻,“周景仪,你看你老婆不让你喝酒,你赶紧弃权。”
谢津渡挑挑眉又去了趟厨房,这次来,他们手里的酒都被换做了姜汤,“你们也提前预防预防。”
这次轮着周景仪乐了,紧紧握了谢津渡的手在脸上蹭了蹭,接着冲着那群小子骄傲地笑了,“看吧,我老婆……真好。”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好了好了,他们喝不过他,发压岁钱就是。
周景仪到底还是有些醉了,刚进房间就抵着谢津渡狠狠地亲了一顿,他唇齿间下来狠劲,谢津渡觉得嘴唇都要被亲肿了,他定定地凝住她,眼里微微含笑,仿佛在看一件上好才玉器。
两人靠得极近,他身上的酒味染得她也有些微醺。为什么都知道,她昨天故意喝多了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的,哎,从小到大她耍的那些心眼那次不被他拆穿?
周景仪收拾得差不多了,将大箱子一合,抬眉看她,“周太太,我提醒你,距离登机已经只剩下两个小时了,错过了飞机,蜜月旅行取消,当然周氏的赞助也取消。”
“什么?!”大眼里的惊讶迅速取代了睡意。这里到机场就要一个半小时,这不是开玩笑么!
谢津渡一下蹦哒了起来,先是推了他出去,接着三两下穿好了衣服。
周景仪看她一面叼着牙刷一面套了袜子往鞋子里塞,鞋带也没系上就又往里面找身份证,刚想提醒她注意安全,就见她“砰”往床头柜上摔,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谢津渡绝对要挂彩,“找什么?”
“身份证啊!”周末,团子公司难得休假,三个人约好了去宇宙家的咖啡屋码字。咖啡厅虽然不大,但临水而建,后门出去就是n市的护城河,隔壁的几家店和她一起改造了一间临水的长廊。
古运河如今也是n市的重要水道,小型的船只依旧穿梭其间,有的载着的是游客,有的载的则是沙子,每一艘船过去都发出卷起一阵细碎的水花。
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聊了会儿人物设定,团子觉得谢津渡这篇文的男主角竟然有那么一点像周景仪,谢津渡当然一口否认了。
宇宙叹了口气道:“都说艺术源于生活,你家有那么一位活生生的男主角,像一点也正常的嘛。”
谢津渡立马更改了设定,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想写周景仪那样的,只是想是一回事,潜移默化里的东西哪里能改的掉。
九月份的天气怪的很,出门的时候万里无云,到了这会已经乌云密布,狂风卷了一下,翠色的河面一瞬被瓢泼大雨砸成了碎片。
长廊屋檐上飘进来的雨滴将她们放电脑的桌子打湿了一些,三人只好把电脑都搬去了前厅。
路上的行人被突然来临的大雨逼进了沿街的商铺,宇宙店里也来了两个这样的人,一男一女,男的个子很高,带了漆黑的大墨镜,女的则大方许多,她给那男的找了个坐才起身点了两杯咖啡,自然也配了些甜品。
宇宙绕到吧台后面忙活去了,等着那个男人摘掉了墨镜,团子小心翼翼地凑到谢津渡说了句悄悄话,这男的是才出道不久的小鲜肉oven。谢津渡很少关注娱乐圈,加上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戴眼镜,这会儿只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人,就低头码字了。
团子则桃心满满地走近问那人要了个签名。外面的雨很快停了,那两人也走了出去,团子这才把那签名递过来给谢津渡,她凝着碳素笔写出的字呆住了,这字很漂亮,曾经有个也喜欢用这样的花色英文……
那时候她也刚刚上大学,开学帮着搬东西的学长陶博然是跆拳道社长,她脑门一热就想去学着防防身,顺便多看那阳光灿烂的学长两眼。只是入社很久,依旧没有看到正社长。
副社长的性格特别阴暗,入社一个月的魔鬼训练里,她每天基本都被他骂,骂到最后,谢津渡她自己咬着牙使劲练腿,谁知物极必反。
谢津渡现在还记得腿上的那股子痛,副社长以为她假装的,冷冷地看了一眼后便留她自生自灭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周景仪,但手机锁在更衣室里了,忍着痛站起来,身子却忽然一轻,耳边响起好听的声音,“赵路,过了。”
赵路是副社长的名字,敢这么叫他的,只有传说中那个武艺高强的社长陶博然了,谢津渡这才反应过来,她正在陶博然怀里。谢津渡壮着胆子看了一眼,胸腔里的心脏却印着那一眼加快了几分。
医务室里,护士递了冰块给他,那人就真的蹲在她近前帮她敷。谢津渡也不知哪里来的贼胆张口就说,“学长,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那人闻言有些失笑,大学里追他的人不少,一上来就这么直接的她还是第一个。谢津渡自知失言,咬着唇半天没说话,那人忽的抬头摇摇头,那一瞬她望见满世界都在开花。她的腿伤好了就立刻回了社团,陶博然笑盈盈地帮她补之前落下的基础课……
这些年她也想过陶博然如今活着会是什么样子,但一切终究化为了尘土。
宇宙已经喊了谢津渡第十遍了,见她一直没反应这才使劲拧了下她耳朵,谢津渡恍恍惚惚地转脸看她,“干嘛拧我啊?”
宇宙往外挑挑眉,谢津渡一眼看到了正在往里面走的周景仪,脑子里的神经忽然跳了跳,“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一旁的团子一脸坏笑地眨眨眼,一看就是被收买的样子,谢津渡想要发作,那人已经走到身边了,“路过,刚好带你回去。”
“哦……”中午他本来是要回家吃饭的,谢津渡说要去学校加班,这会儿在咖啡店里被捉,她还真不敢正眼看他的脸。
宇宙笑盈盈地走过来,“姐夫,喝点东西再走吧。”
周景仪微微扬了唇,解了风衣搭在手上,然后谢津渡就听见宇宙问,“要不要尝尝新西兰新来的咖啡奶昔,谢津渡很喜欢的。”
他点了下头,于是一杯再简单的咖啡被宇宙卖到了600块,关键周景仪还心甘情愿地吃这个亏。
付钱的时候,周景仪颇具深意地看了一眼谢津渡,她立刻会意,这账是算在她头上了,偏偏他给那两个妹子看到就是这么个出手阔绰的贵公子形象。可恶!
周景仪全然没注意到谢津渡刀一样的目光,将杯子里的咖啡饮尽就牵着她的手出去了,“刚来的时候雨太大,这会儿倒是停了,你看,还出彩虹了。”
她闻言抬头,天边竟然挂了两轮彩虹,一轮光圈大但颜色浅一些,一轮小一些颜色却是格外鲜亮,“好漂亮。”
周景仪转身凝住她,“谢津渡,多大的雨都会停,太阳也都会出来。”
谢津渡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周景仪握着她的却手更紧。
周景仪不屑地扫了她一眼,极为鄙视,“全都收拾好了。”
“睡觉!”那也是他第一次和女生牵手好么,还有谁做戏了啊!
周景仪忽的抬手,食指比划着她的眉毛一笔一划地描,每描一下便唤他一句“小耳朵”,语气温柔如水。
谢津渡被他划的有些痒痒,抬手要挡,周景仪那里肯,干脆打横抱了她往里面大床走,一路走一路嘟囔,“我偏要画画。”
起先谢津渡还不懂他的意思,但是他一面做着无耻的事还一面一本正经地画画她就接受不了了。等着最难受的时候,周景仪哄着她唤老公。
后来谢津渡几乎是哭着喊他的,啧,那声音一声比一声软糯。好在他还是有分寸的,到了最后一刻退了出去。
山道两侧清一色地种着法国梧桐,强烈的阳光被那大片大片的翠色遮挡住留下大团大团的阴影,看着人莫名舒心。
车子沿着那山道盘旋而上,最终在山腰的豪华停车场停了。谢津渡扫了一眼那停车区的收费标准,嘴巴张得老大,“三十块一个小时,市政/府这是抢钱吗?这就是腐/败。”
周景仪闻言,赶紧更正,“咳咳,谢老师,这个是周氏建的。”
“那也是滋生腐/败啊!”
周景仪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逗逗,手一伸捏住了她的鼻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愤青。”
“哼。”她一爪子拍飞了他作乱的手。
这里距离那他说的那个山庄并不远,走了一小会就到了。刚进去,那服务员就立刻迎上来,毕恭毕敬地迎接了。
这个山庄的布局用的中式园林的风格,引了山间的泉水建了临河的水榭,这会儿清风拂过,格外怡人,穿过长廊,谢津渡清了清嗓子问,“这也是周家的?”
周景仪睨了她一眼,“是纪家的。”
“哦。”纪家在n市也是数一数二的巨商,独子纪恒曦为人狡诈阴险。
穿过顶间阁楼两人就上了二楼,谢津渡拧了下眉,“不是说要钓鱼的吗?”她包里连鱼食儿都准备好了。
他侧眉扫了她一眼顿住,“嗯,一会儿,在那之前我要吃个早饭。”
没吃早饭接她去的?
谢津渡上地铁之前啃了两只大肉包,这会儿一点也不饿,看他抿着茶吃小酥饼的样子,不觉有点呆。宇宙怎么说来着,她文里的男主角一定要有一双莹白如豆腐的手,谢津渡抽抽嘴角,这人的手算是了吧。
周景仪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发呆也不恼,伸手拈了一块到她嘴边,谢津渡愣了一下就张嘴吃了,芝麻杏仁馅的,很香。
谢津渡嚼的差不多了就听见他说,“正好吃不下了,谢谢你啊。”
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 27 章 第 27 章
27.
这园子越往里面走越大,那些檀香木的雕花窗户散发出一阵阵清香,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园子中间的一处水池。
早有服务员过来摆好了钓鱼用的小凳子,周景仪牵着她坐了。旁边正在钓鱼的青年忽的转了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含笑,“周总好兴致!带了佳人来这里,这位不会又是秘书吧?”
周景仪一面放那鱼线一面偏头一笑,“我老婆,谢津渡。”
纪恒曦打量了眼谢津渡,忽的叹了口气,“传闻你结婚的事竟然是真的,你说吧,来我这儿是不是就是存心刺激我?”
周景仪摊手,“你要是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好了,不做你的电灯泡了,后天去周氏找你。”那人徐徐起身,谢津渡这才看清了他的脸,确实英俊,他那双眼睛格外黑,这人的心思定然深沉。
周景仪忽的拍了下谢津渡,“看什么?”
谢津渡指了指那只小红桶,“他钓的鱼没拿走。”
周景仪挑眉笑,“他有洁癖,估计是嫌弃那桶放那时间太久,拿了脏手。”
这么变态啊。半夜谢津渡手机忽然响起,周景仪半梦半醒间听到她有些颤抖地说话声,“周景仪,我爸爸心脏病发了……”
只一瞬,他便醒了,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两人都是跑下楼的,周景仪临着关门又拿了两件厚外套。医院长廊里晚上并没多少人,谢津渡下了车就一路狂奔,谢爸爸的心脏病是旧疾,最忌讳复发。
周景仪到底冷静些,大步赶上,一下牵住了她手,“渡渡,你别急,万事有我。别在妈面前哭。”
很奇怪,他的话就像定心丸一样有效,谢津渡一面抹了脸上落下的眼泪,一面舒了好几口气往前走。到了那绿色的加急病房前,两人均放慢了步子,周景仪改作半揽着她的肩膀,但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
谢妈妈见了他们,勉强挤了一抹笑来,“渡渡,小仪。” “啊?”在哪里找到的?上次网站上她寄合同过去,一直没找到。
周景仪看她愣神,咳了咳道:“周太太,你还有十分钟可以浪费……”
谢津渡发誓,周景仪绝对是上帝送来折磨她的!
在候机室待着的时候,谢津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明明是下午一点的飞机,十一点到这里干嘛啊!
周景仪极为淡定地忽略掉她眼底的不满,指了指旁边一家店,“里面的烤肉很好吃,一直想带你来吃。”
更精确地说是出国那年吃的,那时候他根本没什么胃口,只是觉得谢津渡欠她一顿饭。她不知道,回国的那天他看那店面还在的那种喜悦,就好像长久的以来的期待还在一样。
谢津渡挑眉笑,“你原来是嘴馋啊,我说你怎么那么积极地收拾行李呢!”
周景仪冷哼一声,领着她进了门,谢津渡因为周景仪“很好吃”三个字,十分努力地品尝着每一块肉,时不时地点评上一句,对面的人忽的扬了唇。吃饭这种事真的是看心情,比如他现在真就觉得味道不错。
谢津渡的手机震了起来,她赶紧划了接了。团子嗓门格外大,她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缺火,你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把你家男人办了,生个小太子,坐稳了皇后娘娘的宝座,我听说周氏总裁有三个格外漂亮的秘书……”
谢津渡悄悄瞥了一眼周景仪,见他正专心对付盘子里的烤肉,并没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她这才放了心地回了团子话,“我知道,我会办的,你放心。”
挂了电话,谢津渡看到周景仪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似乎是来了条短信,谢津渡刚想够了头来看看短信上的内容,那人忽的起身拉着她出了门。
谢津渡觉得她女人的第六感不错的话,这短信绝对就是和周景仪有一腿的女人发的,脑子里自动完结了一副总裁虐恋小说,到了结局难免好笑,连忙追了他问,“喂,你说你会不会给我带绿帽子?”
周景仪看都没看她,吐了两个字,“不会。”
谢津渡哪里肯信,绕到他前面一副我懂你的眨了眨眼,“你放心,我不会吃醋的!”
“哦?”周景仪收紧了衣领,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
谢津渡举着三根手指做发誓的样子,“我可是说的真的,我绝对大肚。”
“哼,你既然大肚,就自己拿着。”周景仪冷着脸说完这句,丢了她的箱子让她自己拿。
怎么又不高兴了,这不是开开玩笑么。要真是有小三,她估计还是要难过一会的,怎么说呢,周景仪就好像她心里的一个平衡点,很多时候他在她就不至于那么狼狈,谢津渡被自己这么无耻而自私的想法吓了一跳。
登了机,周景仪还是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样子,谢津渡厚着脸皮讲了个笑话给他听,他没笑倒是把她自己笑的人仰马翻。
周景仪极度鄙视地扫了她一眼后阖了眼睡觉,谢津渡立马安稳了,“你还记得高中会儿,我们两一起坐飞机,空姐还以为我们私奔呢!”
“那是你蠢。”他终于应了句。
谢津渡饶有兴致地往下说,“才不是呢,是你非要说牵着手遇到气流冲击会小点,我还真信了,后来我想通了,分明是那个小空姐跟你搭讪你才拉我跟你演戏的。说来,那还是我第一次和男生牵手呢,怎么就是和你啊,跟摸自己手似的……”
“谢津渡!”他忽的睁开眼叫了她的名字。
“嗯?”她应声偏头。
周景仪抱着谢妈妈的手拍了拍连声宽慰,“来的路上我和院长联系过,他会安排最好的医生过来帮爸爸手术,妈你也别太担心。”
等待无疑是最痛苦的事,十二月的夜本就滴水成冰,墙上滴滴答答的钟声和那冰凉的医疗器具发出的声音似的整个楼道越加冷森凄清。
不一会儿,来了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跟着他身后的一位护士领着四人进了隔壁一间主任办公室,暖气打开后几个人才稍微暖和了一些。周景仪给她们一人倒了杯热水焐手后便在谢津渡身边落了坐,“妈你和渡渡睡会儿吧,有事我叫你们。”
谢津渡摇摇头,周景仪摸了摸她额头哄骗,“你和妈妈休息下,一会儿爸爸醒了你们好照应对吧。”
谢津渡到底还是被说动了,周景仪卷着她倚在他肩膀上睡了。谢津渡的睡眠极浅,刚有一点动静,她就抬头看了一下,见不是爸爸出来又继续阖了眼。
每次醒来,周景仪都会轻轻拍拍她背心,像哄小孩子一般柔声说句,“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那医生刚要说话,周景仪比了下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谢父转去了vip病房,周景仪轻脚地抱了谢津渡在一侧的沙发里睡了才又起身出去。
天亮了,谢津渡才醒来,身边早没了人,出了门她立马拉着查房的小护士问了半天,但却被告知没有谢永康这个病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着急,腿上根本使不得劲来,不偏不倚撞上一旁的小推车,只一瞬,叮铃咣啷的东西落了一地。那小护士的尖声斥责,“你这人怎么这么毛躁!”
谢津渡赶紧蹲在地上捡那堆东西,因为担心谢爸她直在发抖,手心让那装棉签的金属盒子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周景仪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冷眼扫了一眼那个颐指气使的小护士,弯腰将谢津渡从地上拉了起来,“小耳朵……”
谢津渡看了周景仪像是得了救一般,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角,“爸爸呢?周景仪,我爸爸呢?”
周景仪瞥见她手心里不断涌出的血红,一阵心疼,“手术很成功,在六楼,我带你去。爸爸刚刚睡下,我带你先去清下伤口吧,一会儿妈看到了又要多操一份心。”周景仪的语气温柔而软和,连那刚刚被他吓到的小护士都察觉了他的宠溺。
谢津渡点点头,总觉得照着周景仪说的做应该就行,医生往伤口上倒双氧水的时候她都不觉得那么疼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谢妈妈正弯腰帮谢爸爸掖被子,谢津渡眼眶又微微泛起了热意,她爸爸最喜欢的事就是早起晨练,要不是因为生病,这个点他绝对不会在床上躺着的。
谢妈妈见周景仪他们进来,脸上的愁容总算散了些,“小仪啊,你先回去休息吧,昨天一夜没睡。谢昭下午就能赶回来。”
周景仪点头,“您回去给爸爸拿些换洗衣服吧,还有谢津渡。”
被点了名的人赶紧点头。
谢妈妈一走,病房里就出奇地安静下来,谢津渡除了谢谢也不知该说什么,周景仪将她鬓角的碎发仔细地整理到了耳后,“手里还疼不疼?”
谢津渡摇头,忽的想到什么,咬了咬唇开口,“你也睡会儿吧。”
“好。”他眼底一软,往那长沙发里坐了,头一歪便阖了眼。外面太阳格外明朗,在他脸上落下明媚的光影,谢津渡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唇角漾起一缕不易察觉的笑,转身把放在椅子上的毯子散开替他盖了。
只一瞬,睡着的人转醒,大手握住她的手就不放了,漆黑的眼顷刻与她四目相对,谢津渡没料到他会醒,呆愣了片刻,“那个……我怕你冷,盖着吧……”
“嗯。”周景仪应了一声继续沉了眼睡觉,谢津渡看了看自己的手,被他握过的地方还微微发烫着。
谢爸住院期间,周景仪和谢津渡基本每天都要来探望一趟,周景仪的心很细致,谢爸爸能吃的东西不能吃的东西他都记着,比她这个女儿还称职。
谢爸出院,谢昭赶着去北京,周景仪一路背着他下楼,期间有说有笑,两位老人都欢喜的不行。这个人和小时候一样,只要在身边就有种难言的安全感。
这会周景仪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忽的偏头问,“谢老师,你是不是该表扬表扬我?”
“嗯,周景仪小朋友在爸爸生病期间表现良好,现发三好学生奖状一张,以资鼓励。”
周景仪挑了下眉,一本正经地追问,“谢老师,请问有什么奖品?”
谢津渡拍拍胸脯道,“要什么奖品自己挑,我都送。”
“真的?”
“当然!”
周景仪卷着手咳了下,忽然弯腰将她抵在身后的沙发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薄唇压下来,半是蛊惑地说道,“我就要这个……”
谢津渡心脏咚咚直跳,但是答应了的话不能反悔,周景仪看到她又是羞窘又是害怕,禁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只是过了一会儿就收不住了,谢津渡只觉得沙发里热得难受,想退也退了,只能被迫被他亲。脖子、耳后,他亲一下顿一下,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偏偏他又喜欢她这副模样,她越是害羞,周景仪骨子里的那股痞气更甚,最后坏心眼地捉了她的手放在他那里,谢津渡碰到某个东东的时候下了一跳,他想逃,周景仪却抵得更死,热气在耳边腾起,“老婆,我要……”
谢津渡胆战心惊地咽了下口水,周景仪忽的打横抱了她。这次的感觉和从前的那次完全不一样,轻拢慢捻抹复挑,没那么疼,到了极致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你轻点……我还要修稿子……”谢津渡的声音都软出来水。
“不急……慢慢来……”不知道他说的是稿子不急,还是这事不急。
说话间谢津渡的鱼竿忽的往下沉了沉,她赶紧往上收线,刚出水面那鱼挣扎了两下,吐了个泡泡就又沉了下去,“哎呀!这条鱼好大的!”
周景仪噗嗤一声笑,“谢老师,你太心浮气躁了。”
他说的对,从小到大她钓鱼就不如他。
高三那年暑假,天热得冒火,他非说有个好地方既清凉又舒爽,硬是带着她绕了大半个城市去华阳河边上钓鱼。那条河种了一大排子水杉木,微风吹过带着阵阵的凉意。
她那时候等了一个多小时只钓到一条手指长的小黄鱼,周景仪则连着钓了两尾大鱼。她索性不钓了,在那边上的草地上躺着睡了个午觉。回去那天谢津渡才知道这人又拿她挡了次桃花。据说那小姑娘哭得很厉害,也不知他又编了个怎样的故事。好像那次之后很久都没人向他表白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偏头问他,“你高中怎么说我的,害得我差点成人民公敌,全校女生都恨不得拿眼睛剜死我。”
周景仪飞扬着眉毛,骄傲地回答,“我说我的初吻和初/夜都是谢津渡的,让她们离我远点……”
谢津渡满面羞红,就差没蹦起来了,“你……真这么说的?”
周景仪舒了口气,语气颇为惆怅,“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你幼儿园的童话剧亲过我,我们那时候就睡的一张床,可不就是初吻、初/夜都给你吗?”
“周景仪!”谢津渡的这嗓子喊得很大声,直接后果就是刚刚准备上钩的鱼溜走了。他那时候好像说的是,谁陪我比谢津渡长再来表白。
说来也奇怪,和周景仪拌拌嘴,那些心烦的事去了一大半。至少她已经一早上没去看微博上的那些评论了。
第 28 章 第 28 章
28.
午饭吃过一半,周景仪的手机就响了,谢津渡见他提着衣服表情严肃地出门,似乎是有急事。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问,这是结婚这么久以来养成的默契。
谢津渡刚开了电脑要码字,周景仪忽然来了短信,他去澳洲出差的几天要她给阿毛洗澡。阿毛是只小金毛犬,他们结婚后不久,她央求着周景仪养的,它那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一转,着实可爱。
关于萌萌的阿毛却有这么朴素的名字和她脱不开关系,当时周景仪象征性地征询她的意见,谢津渡脱口而出了“阿毛”,那时周景仪竟然蹲下来摸了摸它道:“你就叫阿毛吧。”
那个时候阿毛不知什么缘故就绕着他的手指呜地叫了声,周景仪一瞬就笑了,谢津渡对那个笑容记得格外深刻,暖融融的,仿若四月的风,后来那略为低沉的嗓音说了个乖。
谢津渡这会儿看到阿毛翘着圆滚滚的屁股撒丫子在屋子跑的时候脑子一抽一抽的,她当初怎么就起了个这么土的名字啊,她好歹也背了那么多唐诗啊,怎么着也得叫个“未若柳絮因风起”啥的。
其实,阿毛自打进了他们家起,都是周景仪一个人照料着的,他给阿毛买的洗护用品都是法国进口的,这会儿谢津渡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久也不能分清哪个是洗澡的,哪个是理毛的。打了电话过去,周景仪那边已经关了机,谢津渡撇撇嘴,估计刚上飞机呢。
团子大学修的是法语,谢津渡拍了照片过去,她立刻回答了,接着发了一连串惊恐的表情,他们家的狗用的渡浴露足足有三千多块钱一瓶啊,简直生不如狗。
关于周景仪的富有,曾有杂志报道过,为了停放豪车还特意扩建了车库。周景仪喜欢收集最新款的车子,就像小时候大家喜欢收集邮票一样,她甚至在那堆车里见过七彩色的宾利。前段日子周老爷还叫了他来问话,周景仪装模做样地转手了几辆,只谢津渡知道那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知是不是为了封她的口,周景仪随手将一辆嫩米分色的玛莎拉蒂abrio送给了她,只可惜她不能开车了,不然那车开出去带团子她们兜风绝对是亮瞎眼的。
阿毛刚烘干了毛懒懒地趴在阳台上晒太阳,谢津渡找了个小球陪它玩了会儿,大约是累了,它突然翻了个身,举着四只小腿,露出胖而软绵的肚皮。
周景仪每每都要摸摸它的肚皮哄一会的,说来也奇怪,每次他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就格外专注,漆黑的眼低垂着,黑而密的睫毛像是染了秋天特意的暖融。谢津渡学着他的样子摸了摸,小胖狗撒娇一般呜咽了两声。
周景仪一下飞机就回了电话给谢津渡,不得不承认他看到短信呼里有她的号码时,心里满满的都是惊喜,好像这么多年灌溉的花终于开了一般。
他先是报了平安,接着简单聊了几句,问及阿毛的情况时,谢津渡拍拍胸脯说了句绝对没问题,周景仪在那端挑挑眉道:“晚饭吃的什么?”
“肉。”谢津渡立马回答道。周氏上下一整天都渡浴在周总温柔的笑容里,那双桃花眼微微弯着,和煦暖融,就连脚步也格外轻盈,一群人眼睛都看直了,周夫人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才过了三点半,周景仪已经看了第十遍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立刻去楼下取了车。到了哪所破旧的小学门口,刚好赶上谢津渡带头送学生放学。
马路一侧的香樟树下,停了大大小小的电动车、私家车,噪杂的喇叭声一下一阵。虽然路上的车见了他们都会主动停下,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后的学生,一个也没落下。
那群小孩陆陆续续地找了自己的爸妈,走了好远还在说:“谢老师再见。”
她笑着挥手,眉目之间被夕阳斜斜照过来的光染得分外柔和,有几个小孩的家长还没有来,她走到对面的树下弯腰和那些孩子说了会儿话。隔着几米的距离,他就那么看着她,眼底的光格外软。
陆陆续续有其他班级出来,她等所有的孩子都接走了才往学校里面走,周景仪迈开长腿,几步赶上,双手抄在口袋里,痞痞地喊她谢老师。
谢津渡回头就看他长身玉立在树下,那一眼里有惊讶也有疑问,不等她问周景仪就开了口,“妈叫我们今天回家吃饭,我就来接你了。”
“哦,你等我下。”她小跑着回了趟教师办公室,背了个双肩包出来,包里装的是她的笔记本电脑。
这次周景仪开得是那辆不太显眼的车,她这才拉车门进去,他俯身下来压住她,谢津渡立刻紧张了,“你……你干嘛?”
他长手一捞替她系好了安全带,轻佻一笑,“你想我干嘛?”
谢津渡你了个半天也没说个什么出来,窘的满面通红。车子里不知道喷的什么香水,似有若无,跟他的性子一样,捉摸不定,那种感觉就像是风。
车载音乐里放了一首极为舒缓的歌,有种难得的安定,谢津渡竟然有些困,干脆靠在椅子上睡了。周景仪关了车里的冷气,调慢了车速。
到了周宅,他才叫醒了她。薄薄的眼皮掀开,大眼里依然有些无辜和茫然,仿若刚睡醒的猫。
周景仪故意一本正经地咳了咳,“忘了和你说,爸爸今天生日。”
她的觉一瞬醒了,“你怎么不早说?”怎么办,她还没准备礼物。
“我说了啊,你当时一直在忙电脑。”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
她真想狠狠掐他一顿,她那时候在和团子她们比赛码字来着,他进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出去了,她的确敷衍地应了声的。
下了车他故意挨着她走,还在初秋,人都穿t恤,走路的时候胳膊相互摩擦了下,陌生的热意传来,谢津渡脸颊禁不住微微泛红。到了门边,周景仪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我准备了两份礼物,不过看我心情送了,你乖点。”
啊!怎么有这么可恶的人啊!
周景仪见她气鼓鼓地跺脚,掩着唇笑了下。温若言刚好从里面出来,见了他们赶紧叫了进去。一进门,他就将那只硕大的蛋糕递给了谢津渡,她赶忙接过去摆好,周学安点点头笑了:“小渡心思细啊。”
长桌一边坐的是周学安和温若言,一边是周景仪和谢津渡。桌子中间放了一大盆龙虾,周景仪一面回答周学安的话,一边一个一个剥了龙虾放到她碗里,谢津渡一愣,长这么大,除了谢爸爸,还没有人为她剥过虾。转眼想想这大概算是他说的乖了,赶紧抬了筷子夹了放嘴里,味道确实很不错。
温若言见他们两这么好,眼底也格外明媚,这下算是真正栓住他的心了,转脸问谢津渡:“周景仪没欺负你吧?”
“没有。”谢津渡顿了筷子认真回答。
周学安哈哈直笑,“这小子像我,疼老婆。”星期六不用上班,谢津渡一觉睡到了九点多,起来没见到周景仪,应该已经去周氏了,早饭刚煮好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周景仪已经在玄关处换鞋子了,“今天不上班?”
“不去。”他穿了一身浅灰色运动装,蜜色的皮肤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一面往浴室走一面脱/光了上半身,匀称的肌肉一瞬露了出来。谢津渡赶紧转了脸不看他。
再出来周景仪已经换了一身清爽气息,见谢津渡端了碗吃早饭,不禁皱了下眉,“我也要吃。”
“没有了,去楼下买吧。”她先前不知道他在家,用的剩饭做的,确实只够一个人吃。
“谢津渡,你这是虐待我。”说话间就她打了电话问候丈母娘,还特意开了扩音,挑衅似的看了她一眼,“妈,我是周景仪啊。”
“小仪啊,最近和渡渡怎样,我家这姑娘要是懒的话,你要和我说……”
谢津渡听到自家老娘的声音,一阵警醒,连忙嬉皮笑脸的靠近,极为小声地说:“别乱说话啊。”她家妈妈打她出嫁开始第一天就教导她要相夫教子,基本每天一个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后来周景仪替她说了好多好话,先是夸她做饭好吃,又夸了她勤快,谢母才放了心。
周景仪转了脸笑盈盈地说:“她啊,刚刚吃了早饭呢……”
谢津渡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不断用做嘴型,“我去给你买。”
周景仪见她在门口换鞋子才故意说道:“哦,她做的早饭啊,很好吃啊,嗯嗯,她很早起来了,没有睡懒觉……”
谢津渡到了楼下,周景仪就来了电话,“小笼包要热的、豆浆不加糖。”
“知道了!”谢津渡觉得这个人太可恶了,跺跺脚往最近的一家早餐店去了。
“语气很不耐烦啊。”他站在阳台,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接电话的时候的动作,禁不住扬了扬唇,他为了送她上班都一个星期都没睡个好觉了,她难得放假,也该报报恩了。
谢津渡气喘嘘嘘地上来,周景仪早准备好了碗筷,还不忘让她去帮他拿醋,看她气鼓鼓的模样,他笑得很欠扁。
谢津渡忙完就抱了电脑去书房了,周景仪敲了半天门也不见答应,推门进去才看到她挂了个大耳机拼命敲键盘,连他站到了身后也浑然不觉。
周景仪伸了脖子看她电脑上的内容,谢津渡吓了一跳,连忙合上了电脑。
他手卷成筒咳了咳,“今天中午我想吃肉圆子。”
谢津渡指尖敲得飞快,头也没回,“我不会,你去外面吃吧。”她说的是实话。
“你不会我就打电话给妈吧,她应该会的,让她教教你……”说话间已经开始播电话了。
谢津渡清晰地感觉到脑神经跳了跳,赶紧转笑,“有话好好说,我学就是了呀,家里没有肉了,你不介意的话,送我去下菜场?”
周景仪左手抄进口袋里微微一笑,“我介意。”
周景仪握了她的手,灿然一笑,“当然,来之不易,当然要珍惜。”
谢津渡暗暗赞叹周景仪这惊人的演技,他演她就只好配合着了,反正下次还要求他办事呢。
只是没想到的是温若言要留他们下来住一晚,周景仪皱皱眉刚要反对,谢津渡一瞬捕捉到了自家婆婆眼底的失落,是那种温柔的女人对儿子的不舍,赶忙捣了捣他说了个好。
周景仪张张嘴,一脸的惊讶,但也只好答应。
等他洗完澡进来,谢津渡才真的僵住了,她怎么忘记他们有夫妻之名,必须得住一间房,难怪他那时候惊讶,她真是蠢到家了。
“那个”谢津渡琢磨了半天说辞,“你睡床吧。”
“我本来就打算睡床。”他一挑眉绕过她,径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谢津渡抽了抽嘴,这人的绅士风度呢?
谢津渡拿了电脑,刚登了□□,码字战斗群里立刻疯狂刷起了屏。
团子:码字啊,渡少妇。
宇宙:春宵苦短,估计她不会码字的。
谢津渡迅速打了一行字,五行缺火:你们才少妇呢,请叫我纯洁的处/女。
团子:你可以适当攻略的,毕竟周先生长得不丑。
五行缺火:……
宇宙:霸王硬上弓,由性生爱。
团子:赞楼上。
五行缺火:我去回复读者评论去了。
小企鹅频繁地跳动声终于惹毛了床上的那个,声线冰冷,已然带了不耐烦,“谢津渡,电脑可以静音。”
她咳了下,赶紧调小了声音,催了那两个人码字,周景仪睡得似乎并不沉,隔几分钟就翻下/身,后来干脆起身找了本书看。
空气里能清晰地闻到他那剃须水的清香,床边整齐地放着一双比她大一号的情侣拖鞋,谢津渡竟然被分了些神,一个字也码不出来了。
此刻真的是小说里常见的孤男寡女,她合了电脑瞄了眼周景仪,橘色的灯光在他发顶镀上了一层光晕,周景仪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啪地合上了书,好看的桃花眼转向她,“忙完了就赶紧睡觉。”
他懒洋洋地嗯了声,接着问她想要什么礼物,谢津渡想了半天才回应,“不如你带点土生土长的水母回来和阿毛做做伴?”
“不合适吧,语言不通还让人背井离乡。”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谢津渡差点笑岔了气。
第 29 章 第 29 章
29.
谢津渡咬着唇半天没敢动,这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就是她刚刚码字的那个小圆沙发,那点大的地方怎么睡觉啊,她在纠结要不要去别的房间了,但周妈妈要是发现就完蛋了。
周景仪往左边挪了挪,将右边的床空了出来,大手拍了拍被子,“过来,睡这里。”
他语气平常,眼神清澈,似乎并没什么深意,谢津渡深深吸入一口气走近,在床的另一边躺好。周景仪很自觉地转了个脸,将背对着她。
他先前躺过的地方还有些微微的暖意,这种陌生的感觉有点怪,谢津渡浑身的肌肉莫名的有些僵硬,小时候他们也睡过一张床,但那时候才六七岁……
谢津渡睁定了定神,专心想最近这篇小说里的设定,却越想越精神,按亮了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12点,一旁的人早已呼吸均匀起来。
谢津渡这才大着胆子连着翻了个身,依旧睡不着。这时,一旁的周景仪不知是不是做梦,一下翻了个身,谢津渡本来也是朝着他的背睡的,这下正好脸碰脸,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带着那些清爽好闻的气息,谢津渡慌忙要往外面转。
谁知他长手一捞,直接将她卷到了怀里抱住,她这次彻底的僵住,再也不敢动了,这个状态要是吵醒了他,估计真的就是引火上身了。
第二天早上闹铃一响,谢津渡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推浴室门,正巧撞见周景仪裹了个浴巾出来,谢津渡没忍住吞了下口水!
他刚刚洗了澡,只穿了一条短裤,小麦色的肌肤上沾了些晶莹的水珠,八块腹肌排布均匀,谢津渡脑子里只剩下机理均匀四个字,不得不承认这人真的很有料。
“好看吗?”周景仪戏谑道,那双桃花眼卷着格外好看。
谢津渡慌忙别过脸去,“变态!”周宅内,曲径通幽,花木扶苏,鼻翼间能闻到一股清甜之意。
周学安一面喝茶,一面听了底下的人给他汇报的消息,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混账东西!你看看他这副德行哪里能继承家业?我倒是真想我已经死了。”他一用力敲碎了手边的一只青花茶杯。
立刻又佣人上来清理了碎片。周母又倒了杯茶给他,笑道:“你快别气坏了身体。”
一旁的管家琢磨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少爷这样不过是因为没收住心。”
周学安挑眉:“你琢磨这咱有啥能收住他的心?”
“结婚。”男人只有结婚以后才算真正的成熟,别是有了儿女之后。
想通以后,周学安也不气了,转脸道:“若言啊,咱给儿子找媳妇儿去。”
于是当晚周景仪回家吃饭时就发现家里多了位美女,嗯,应该说是位名媛。温若言大肆介绍了一下这位姑娘,周景仪点头说了句“你好”后就再无别的话。
温若言只好多往那姑娘碗里夹了些菜,问了些她家里的近况,姑娘老老实实地回答,但眼睛还是情不自禁地往周景仪那瞄了好几眼。
温若言斜眼瞅了下自己儿子那副皮囊,心道有戏,饭后,她特意叫周景仪送了那姑娘回家。
一路上,周景仪一共喊了那姑娘三次名字,却都是错的,姑娘也郁闷。等红灯的时候他敲了敲方向盘道:“不好意思啊,小丽和小钟和你长得有点像,我有些分不清。”
这天,周父的病情忽然加重,一到医院就进了加急病房,冰冷的门将他们拦在了门外,只有病人脱离危险才能进去。
温若言急得直哭,周景仪揽着她哄了好半天,她却按着他的手直发抖:“哎呀,我这心里可不是个滋味,你爸……活着的时候……怕是不能抱到小孙子了……”
周景仪半天没说话,看来老头子这次是真的不行了。
再到家已经是夜里,周景仪哄着温若言睡了才沿着木头楼梯上去,步子缓慢至极,一阶、一阶地上去,似乎要在每一步里做出个决定。就算老头子没有要死,他周景仪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房间外面正对着院子里的游泳池,在月光的照射下,映照出幽蓝的光。这个游泳池曾是他六岁那年的噩梦,他生来怕水,周父却一脚将不会游泳的他踹了进去……
周景仪在水里扑腾了很久,才勉强扶住了那上岸的梯子,他手脚并用出了水面却还是禁不住“哇”地一声哭了。
上岸后周父没再将他踢下去,原因是家里来了客人。这位客人带了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姑娘,生的眉目清秀,可爱至极,她就蹲在周景仪面前,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看他,眼里满是认真。
周景仪一紧张,连哭都忘记了。
他的膝盖因为刚刚的攀爬蹭破了皮,这会正在往外面冒血,小姑娘皱了皱眉毛,将别针别在衣服上的手帕取了下来,蹲在那里给他擦血,全然没发现自己草莓印花的小内裤露了出来,周景仪微微转了眼,但脸上还是腾起了一团小红云。
那双软软的小手发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极温柔的,再抬头她便奶声奶气地问他痛不痛……
周景仪收回了视线,将厚实的窗帘一瞬合上,那个暴君一样的父亲真的就要死了。
第二天董厉行照例送了他去周氏,只是周景仪特意让他绕去了鸿泽路。谢家的宅子就这条路上,他凝着那满园的玫瑰花出了神,小时候他曾这花园里捉过蝴蝶。
“董叔,谢家最近怎么样?”他状似不经心地问。
董厉行斟酌了片刻开口:“谢家在你去英国那年就不行了,欧阳家并了谢氏,股价一夜之间跌停,周氏有心帮扶也终究没抵挡住那股颓势,这宅子也卖了。”
“卖了?谢家那个丫头呢?”他微微眯了下眼。
老司机没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在市北做了老师。”
“结婚了吗?”他追问。
“还没。”董厉行觉得身后被他看着竟像是压了块石头。
“嗯。”他应声,眼底却有着显而易见的轻松,这一声之后他再次阖上了眼,那种隐隐的压力消失,董厉行这才喘了口气。
当然做了周家这么多年的司机,董厉行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等他下了车就打了电话给周夫人。
周景仪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终于打了电话给谢津渡,她似乎睡着了,电话响到了最后成了忙音,他倚进柔软的沙发里,暗灭的的手机却一瞬亮了。
他赶紧接了,原来她刚是洗澡去了,眼底的光一瞬柔和了许多:“谢津渡,你今天说你找不到合适的人结婚,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挺合适。而且我们结婚,是双赢。”
那端半天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
周景仪敲了敲一侧的玻璃茶几徐徐说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从小认识,我娶了你,自然不会欺负你,”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当然啦,别人更不敢欺负你。我家老头子需要个儿媳妇,而你需要一个丈夫。”
“可是……”这番话于她是震惊的,但似乎句句在理。
周景仪叹了口气道:“你就当成全我爸爸的心愿吧,你也知道,他真没几天了。”
谢津渡合上了一旁的电脑:“你干嘛不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要是结婚那便是一生一世,再也不能反悔的事了,他犯不着为了周父把自己圈进去。
他笑:“重新认识一个人太麻烦,你知道我懒。”心里却立刻回了句,喜欢的人就是你,我又怎么能和别人结婚?
谢津渡竟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好。”周景仪一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谢津渡也没主动打电话问,她始终觉得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很微妙,关心过了界限就不好了。
周三下午学校开了个漫长的会议,等着出来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去城南的公交车,一辆宝蓝色的车子徐徐滑近,敞篷车的里的人渐渐清晰,竟然是几天未见的周景仪。
车里没开灯,他的表情掩映在微弱的路灯里看不分明,但似乎并不怎么开心,难道是生意上亏本了吗?
他甩了车门下来,清冷的目光凝住她,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焦急和不悦,“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谢津渡按亮手机一看,竟然有14条未接电话,谢津渡自知理亏,走近讨好般地笑,“校领导开会,我调的静音模式,你回来了呀?怎么不早说啊?”
“说了你会去机场接我?”周景仪挑眉应了句。
第二天温若言才知道自家儿子把事搅黄了。没事,她再约。这次来的依然是世交家的闺女,而且符合他家儿子的审美。
温若言自信满满地等着儿子回来,只是他至始至终都专心对付碗里的饭,一句话也没同那位名媛说,就连问好都没有,全程当做了空气,自然也没送她回家。两次失利后,温若言便没再替他安排相亲。
“谢津渡,你这么害羞,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不可能!”
周景仪爽朗地笑出声,“你喜欢我也没事啊,我已经是你老公了。”
谢津渡听到“老公”两个字的时候,愣了片刻,周景仪已经走近,长手一撑,将她困在了浴室的玻璃门上,渡浴露的气息一瞬靠近,他的头微微垂下来,深情注视了她一眼,谢津渡面色绯红,胸腔里的心脏一阵狂跳,但理智尚存,“那个……你说好不喜欢我的啊!”
周景仪眼里暗了暗,忽的笑了,莹白的指尖指了指她的眼睛,“我只是想说,谢老师眼睛里有眼屎,好好洗洗脸。”
“周景仪,你要死啊。”谢津渡满脸羞红,伸手要狠狠揪他,周景仪一使劲,她揪的地方立刻硬的掐也掐不动了,再回神他已经挑挑眉侧身出了门。果然发小也有点不好,比如他知道她这下定要恼了,而结果肯定要揪他。
周学安和温若言都醒得迟,早上只有他们两人吃早饭,周景仪一手拿着个报纸,一手端了咖啡小口小口地啜,谢津渡则认真对付一整盘吃的,周景仪忽的从报纸后面抬脸,“谢津渡,你昨晚可是在我怀里睡的,感觉怎样?”
“咳咳咳……”为什么要说这个!
他微微合上报纸,忽的凑近,“看你这么紧张,一定是很舒服了。”
谢津渡想回嘴,却见他骤然起身,转了转手表,语气故作急迫,“快点!我要走了!”
这边可没有公交车去桥北,谢津渡拿了个酸奶,赶紧跟着追了出去。太阳刚刚升上来不久,空气有种凉凉的气息,格外清爽,各色各样的玫瑰浸润在初秋的晨光里,微微颤动,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谢家的旧宅。
周景仪看清了她眼底的落寞,一拉车门语气冷硬,“谢津渡,你再不来我就走了啊。”
谢津渡赶紧跟着进去并且自发自觉地扣好了安全带,叹了口气道:“周家的这些玫瑰和我们家从前的是一个品种,我爸爸总说好多人分不清月季和玫瑰。”
那两种花长得确实相像,但玫瑰叶多,月季刺少,总有人对着月季说爱的是玫瑰真正将两种花放到一起时,先前说喜欢玫瑰的人选的还是月季。周景仪没说话,车子一转弯上了大路,车子开得飞快。
这次不等谢津渡说,他已经在小学附近停了车,谢津渡万万没想到就这样还是碰到了他们校长。周景仪故意放下车窗抱臂观望,谢津渡下车毕恭毕敬地和老校长问了好,他点点头颔首笑了,“谢老师早,谁送你来的啊?”
“呵呵,我一个朋友。”她结婚在暑假,学校里几乎没人知道,她也不打算说。
周景仪一踩油门,漆黑的车唰地开走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也没人惹他啊,怎么就不高兴了?
第 30 章 第 30 章
30.
刚刚开学,谢津渡要赶着上早课,六点钟就起了,冰箱里还有些食材,她顺手煮了个瘦肉粥,调料都是照着微博上说的放的。
周景仪是被那股子清香感染醒的,出来就看到她在厨房里忙活,奶锅咕咕嘟嘟的翻腾了几下,她急忙抬手揭了盖子,蒸腾的雾气爬出锅沿后被刚刚冒了边的太阳染得淡金。葱白的手捏了个银色的勺子挖了一口粥尝了下,大约是有些烫,细长的眉微微蹙了下。
谢津渡转身就见周景仪似笑非笑地立在门边,也不知他看了多久了,她微微惊讶后只说了句:“早。”
周景仪微笑着回了句“早”,接着笑眯眯地走到长柜边,弯腰取了两只瓷白的碗,再绕到那锅里去盛粥,满满的两大碗。只见他大手五指分开,一手一碗,快步走到白漆桌旁。
纵然他神色不变,谢津渡也知道他烫得不轻,免不了笑了,“吃完再盛不就好了,不烫吗?”
他挑眉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这就心疼我了?”
谢津渡拍掉他作乱的手笑,“还真没。”可恶!她走到门口,想想还是气,又气冲冲地回来瞪了他一眼,周先生很受用的挑了挑眉。
听见关门声,周景仪这才翻开她的电脑,竟然还有密码,试了试她的生日就进去了。桌面上是她还没退出的文档,是篇写了十一万字的长篇小说,看了开头他已经笑岔气了,她笔名竟然叫五行缺火。
右下角的小企鹅忽然跳个不停,周景仪点开那个码字群。
团子:报数!3312不会。她曾经看过一本心理学上的书,说服他人的方式之一就是重新发问,周景仪显然深谙其理。
学校里早没了人,谢津渡一拉车门,大大方方地上了车,笑盈盈地喊他快点,她肚子饿得厉害。周景仪不疾不徐地跟着她上车,谢津渡一瞬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渡浴露清香,已经回过家了啊。
“谢津渡,你是不是觉得红烧牛肉面算是肉?”他的左手燃了根烟,此刻正毫不费劲地放在左侧的车门上,风卷着那点橘红愈加明亮。
“哈?”她脑子一顿,忽然想到阿毛饭那只没来及扔掉的泡面盒子,他铁定是看到了!
入了秋,江风有些凉,染得他的声音也凉了几分:“也是啊,你这么懒的……”懒到之后的五天音讯全无,懒到他用尽全力拽着她往前走的时候,她还是不愿动一步。
谢津渡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她懒周景仪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这会儿才嫌弃反应会不会太慢了。
车子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下,老板娘热情地迎了上来,超级大一捧红玫瑰就稳稳地落进了谢津渡怀里,她从没收到过这么多花,一瞬吓傻了。
红玫瑰中间用香槟玫瑰组合了成了四个字,周景仪倚在那车门上狡黠一笑:“老婆,生日快乐!”
谢津渡有些愣神,没有长辈在场,他没有必要做戏的。周景仪忽的走近,将她被晚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怎么,谢津渡同志,你真的打算让我一辈子守活寡啊?”
她还真没想到周景仪会由此一说,这会儿默认不行,否认也不行,真真正正地窘住了。一辈子啊,她想那该是多长的一段时间。他愿意和他结婚起,两人就注定要一起走完一生的,她尚且能靠残存的回忆度日,而他呢,那该有多残忍?脑子胡乱的转着,却半天没有回应。
“走吧。”周景仪忽的牵了她,他手心里温暖而干燥,谢津渡只觉得莫名心安,既然已经结婚,不如就试试吧。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接着周景仪感觉到她的手回握住了他的。
周景仪的心里一瞬间涌起了滔天巨浪,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似有一刹烟火的绽放,大手一翻已经换做和她十指相扣了。
晚饭定在周氏旗下的一家饭店,整层楼就他们两个人,他一打响指,大堂里的灯便一瞬暗了,服务生推着点了蜡烛蛋糕来,不知是不是周景仪授意,那蛋糕的做成了她最喜欢的哆啦a梦图案。
谢津渡闭上眼睛,表情虔诚,合手许了个愿。
“祝小耳朵同学生日快乐,脱胎换骨。”周景仪举杯道。
略带涩意的红酒被甜甜的雪碧综合后全没酒味,谢津渡禁不住多喝了些。出了门才发觉脚底有些软绵,周景仪半揽半抱着她上了车。大约是怕她冷,手按下按钮,车顶徐徐降落,密闭的空间迅速让他心跳加速。
谢津渡身上有股好闻的清香,他伸手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谢津渡趁机抱住他的手,笑呵呵地说道:“抓到了……”
柔软的唇在他掌心吐气如兰,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细腻、太过美好,心脏像被极细的沙子暖着,格外舒服。
他们住在三楼,周景仪一路背着她往上面走,谢津渡乖乖地伏在他肩头,像只温顺的小兽。进了门,他一手扶着她,一手换鞋子,谢津渡在一旁咯咯咯地傻笑。
周景仪回神一把揽着她抵在身后的铁门上,狠狠地吻住了她。谢津渡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颇为骄傲抬头伸了小舌头学着他的样子来回摩擦了两下,“哼,我也会!”
她这下不易于点火,脑子一顿,将她拽到和他眉目相贴,“小耳朵,你说说,我是谁?”
谢津渡糯糯地回应了句,“周景仪啊……唐周的周……仪子的仪,我七岁……七岁……就会写你的名字了……”
他眼底的光倏然一沉,唇角泛起了极浅的一抹笑。
宇宙:1509,我卡文卡出翔了。“走走走,去唱歌,宇宙都要把我手机打爆了。”
宇宙本来在ktv门口的沙发里玩手机,见了她们两赶紧往包厢里拉,乐迪的内部设施在n市绝对是一流的,当然价格也是最高的,最普通的小包间就要四位数朝上了。
谢津渡盯着一路的水晶灯恍恍惚惚,从前谢氏还在的时候,哥哥曾带她来过这里几次,当时还碰到当红的花旦,她还厚着脸皮替陶博然要过签名。那时候他喜滋滋地拿着那签名问她是不是定情信物?
跟着她们进来的小哥先是帮她们开了灯,视野里立刻转亮。宇宙立刻转脸和那小哥说道:“来瓶82年的拉菲,甜品嘛就要最贵的就行。”
那人一推门出去的时候,一旁的团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拍了宇宙大腿,“你今天下手这么狠?”
“没啊,渡少妇请客嘛。”
“咳咳咳……”谢津渡一口橙汁呛到鼻子里,她卡里的钱全取出来都不够一瓶拉菲。
宇宙白了她一眼,“看把你吓的,你男人给的卡,喏,据说在周氏任何一家店都能用,我就来试试啦,只是想不到周氏涉猎的产业这么杂……”
团子从包里翻了半天,忽的拿了张一样卡来,“呀,说来,我也有,想不到还能唱歌。”
周景仪这么讨好她的朋友也不知为了什么,再联想到上次的事,脑神经一跳,立马扑了上去,“所以祈团子你给他收买了?”
团子立刻举手,“我只拿钱没办事,哈哈哈,别挠我痒痒,我发誓,哈哈哈,我没有被收买,至少我精神和灵魂都是你的。”
“肉体呢?”
“肉体你要了干嘛?哈哈哈……我认输,你再……哈哈哈,我要叫你大名了!缺火,你别挠了哈哈哈……”
三个人喝完了一整瓶酒红酒出来,走路都在打飘,宇宙和团子都不敢再开车了。这大半夜的打车格外难打,宇宙干脆坐在出口处的大圆球上。谢津渡的手机忽然响了,竟然是周景仪,谢津渡捋了捋舌头,喂了一声。
听筒里的声音清冽而干净,但却带了明显的焦急,“在哪儿?”
“乐迪……周景仪,我都四年没来这里了,四年了……”她说着忽的揉着眼睛哭了,“我跟你说……这四年我……呜呜,我好难过啊……周景仪!”
“嗯?我在……怎么了?”他握着电话的手蓦地收紧,漆黑的眼积蓄了些明亮的水泽,这是她第一次说自己难过。
谢津渡借着酒意继续说,“这四年你去哪里了?周景仪,我从没……从没……那么害怕过,为什么你也不见了?呕……”
“渡渡等我,我就来。渡渡?渡渡?”他隔着电话喊了几遍,那端却忽然挂了电话,那一瞬他的喉头滚落,他忽的恨起了自己。
周景仪来的时候,那两个姑娘已经打了车回去了,谢津渡昏昏沉沉地趴在那大圆球上像只小狗,“周景仪,你终于来啦?团子她们刚走……”
“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他拧着眉,眼底的光看不分明。
“我要等你啊,你让我等你的啊。”她的声音很小,却格外叫人心疼。
周景仪叹了口气,一把抱了她起来,“要是等不到怎么办?谢津渡,你告诉我,我要是没来,你要怎么办?或者,我一直待在英国不回来,你要怎么办?你会不会……也等等我?”他声音越说越低,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怀里的人渐渐睡沉,除了下意识地搂住他再没别的回应。
夜风很凉,道路两侧法国梧桐被那风吹的,摇摇晃晃的扑簌了一地的金黄,漆黑的皮鞋一步一步踏过,留下一片萧瑟的轻响。
团子:渡少妇呢,多少了?说好我赢了,你拍你老公照片的,我家淘宝店等着货呢,我都想好价格了,露背的一张五块,有胸的一张十块,比咱码字强多了。
周景仪回了几个字,五行缺火:□□呢?
宇宙:啊啊啊!捧脸等!我出一百块。
团子:全垒打了?不是说还是处吗?
五行缺火:当然了!早就全垒打了!
宇宙:无图无真相。
五行缺火:真相你大爷!
外间的门忽然响了,他一惊,急急忙忙清空了群里的聊天记录。
谢津渡看他鬼鬼祟祟从房间里出来,“喂,你不会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什么叫又,我从来没做做过!”他睁圆了眼睛,一脸的严肃。
谢津渡点点头算是相信了,舒了口气道:“过来厨房帮忙。”
周景仪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原来他们也是可以这样相处的。谢津渡见他还没来,不禁提高了嗓音,“想什么呢,快点啊!”
“给我系围裙。”他走进来,忽的张开双手,像个等着穿龙袍的傲娇皇上。谢津渡好气又好笑,只好绕到他身后去系围裙带子,目光扫了下他的身材,不禁想到团子说的黄金比例,宽肩窄臀,男人中的极品。
谢津渡做肉圆的技术是肉铺老板教的,这会怎么搓都搓不圆,而且粘了一手,周景仪一脸嫌弃地夹过她搓好的奇形怪状的肉圆,一个个往油锅里煎炸,他的动作熟练而沉稳,出锅的几个一个也没糊,“你这种笨女人也就我这种发小解救解救,要是换做旁人早不要你了。”
周景仪颇为委屈地撇撇嘴,“谢津渡,你应该哄哄我。”
谢津渡笑着起身,将一锅粥全盛了给他,“喏,哄你的,都给你吃。”
他冷哼一声接了那口小锅,像个小孩子一样认认真真地往碗里装。一锅粥下肚,胃里暖融融一片。
谢津渡一眼看出他现在心情不错,“要报恩的话就送我去桥北,因为做早饭我错过最早的公交车了。”
周景仪拧了拧眉不乐意了,“喂,早上去桥北我怎么回来啊?”
谢津渡拍拍手,笑盈盈地说:“开车啊。”
周景仪干脆往那沙发里靠了,给的答案很坚决:“自己打车。”说了到少遍也不肯换工作。
大桥这个点是绝对打不到车的。谢津渡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周先生,好人有好报,祖国的花朵会感谢你的。”那群孩子是就像她生活里的阳光,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忘记了怎么笑,直到有人软软地喊她谢老师,所以她才连蜜月旅行都延期到了寒假。
周景仪提了钥匙起身,不疾不徐地说:“欠我个人情。”
“哦。”真小气,谁家丈夫送媳妇上班还要人情的?谢津渡脑子里转了转,心想拼凑来的婚姻,不吵架已经是不错的事了,她还求什么呢。
到了学校附近,谢津渡就催了他停车,周景仪的车这么骚气,要人看到不知该怎么说呢,她还是避避嫌吧。
30-40
第 31 章 第 31 章
31.
董厉行早早在周氏门口等着了,一见他出来,就笑盈盈地替他开了门。周景仪似乎是累极,一上车就靠着那后座上沉沉地睡了。
梦里那个小姑娘摘了一篮子玫瑰花,转脸问他喜欢那朵。他撇撇嘴一朵也没要,后来小姑娘一脸失望地跑回到台阶上,将篮子开得最好看的那朵花送给了一个人,那人的脸模糊至极。他走近却见小姑娘被那个人牵走了,任凭他怎么喊她也没回头。
到了周宅,老司机这才叫了他,原来是梦……
太阳还没全落下去,周宅里的花被橘色的光染得格外艳丽,竟和梦里的情形有几分相似,他摘了一朵红玫瑰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眼底染了微微的红。所有的东西都在,唯一不在的是那人。
周景仪推了门进去,见家里又多了个姑娘,那姑娘正低头抚摸着怀里的折耳猫,全没抬头看他。又是这招?他心里莫名烦躁,皱皱眉,边走边解了西装的纽扣。
“妈,我和你说实话吧,我其实有喜欢的……”后面的话在看到那姑娘的脸时,瞳仁骤缩。
谢津渡?
谢津渡!
谢津渡周景仪本来是打算今晚吃掉她的,只是听见她那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后,竟然有些舍不得了,来日方长,慢慢来吧。虽然不吃肉,但周先生也在帮自家老婆洗澡的时候喝了点汤。
谢津渡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吓了一跳,脑子里拼命回想了下昨晚的事,却什么也记不清了。
周景仪刚巧推了门进来,谢津渡一把拥住了被子,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你……你……”
他神色极为淡定绕到床前来,狭长的眼瞥了她一下,语气惺忪,“谢津渡,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你现在肯定起不来床。”
似乎是实话,她除了头疼以外并没感到其他的不适。
见她半天不动,周景仪终于拧着眉微微不悦,“快起来,早饭要凉了。”
谢津渡这才看清他还没来及脱掉的碎花围裙和那底下上万块的衬衫竟然毫无违和感,俨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即视感。谢津渡脑子直抽,竟然给她新文脑补了个梗。
周景仪的厨艺还不赖,谢津渡连着吃了三片烤面包,伸手拿第四片的时候被周景仪抢走了盘子,指了指手表,“来不及了。”
拉了车门进去,谢津渡一眼就看到前段时间送他的一对奶牛抱枕被他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后座上,淘宝上淘来的,竟没嫌弃。
最近周景仪似乎一直用这辆最不扎眼的车,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向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忽然要从一而终,还选了最丑的女友一般。
谢津渡央求他把车开到学校门口,周先生却不乐意了,“你自己走过去吧,我要赶着去公司,反正之前不也是自己去的吗。”
之前不是因为他那车太张扬了嘛。
周景仪铁了心,“没名没分,去了不合适。”
谢津渡急了,“我们可是合法夫妻,民政局可是有备案的。”
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似笑非笑,“哦,原来你知道啊,叫声老公来听听。”
谢津渡尝试了几遍还是没能顺利说出口,刚要推门出去,周景仪一瞬将车门都锁了,车子一路滑到门口,“下去吧,先欠着。”不知怎么她心里真的像落了块大石头一般。
漆黑的车并没有立刻开走,隔着窗户,他看到谢津渡步履匆匆地上了二楼。她站着的位置只要低头就能看到车窗里温柔的凝视,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十年了,谢津渡,还要多久你才肯回头看看我?……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一瞬便紧紧地收拢,手里被那朵玫瑰的刺狠狠地扎了下。
她起身朝他娉婷一笑:“周景仪,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四年,一千多个日子。谢津渡跟着周景仪进了一家海景酒店,一推窗户,谢津渡已经把周景仪崇拜了个遍,团子说得不错,遇到周景仪就是遇到宝贝。从马累机场出来,只坐了20分钟的快艇就到这里了。
海风从白布纱的帘子后面吹进来带着暖融而清爽的气息,谢津渡觉得心里的污秽之气都被净化了许多。
周景仪不知道什么时候赤脚站到了她身后,一弯腰将她困在了怀里,谢津渡的心脏猛的紧了一下,虽然来之前她已经准备在身体上接纳他了,但这会儿还真有点害怕,“哎,这里真好看呢!”
“嗯。”他下巴抵着她肩头微微应声,呼出的热气尽吐到她脖颈里去,谢津渡清楚地感觉到胳膊上的毛孔正剧烈的收缩着。
周景仪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大手引着她转身面向他,“谢津渡,你说我们两以后生出的孩子会是怎样的,会比郭子旻家的那对可爱吗?”那双沉黑色的眼睛紧紧凝住她,似乎真的要从她哪里讨个答案似的。
“不知道。”谢津渡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没看他的眼睛。她从没想过会和他有孩子,不过他生的好看,想来真有个宝宝的话应该会很可爱吧。
“走吧,出去转转。”周景仪轻笑一声松了手,谢津渡那种不适才得以缓和。
宽敞的别墅式样的酒店,为了方便客人直达海滩,设有大型阳光甲板,沿途一间一间水上小屋格外可爱。入了夜,海风凉而不冷,两侧的橘红色圆球灯将整个木质甲板映照得灯火通明,那底下是漾漾的水波,因着倒影着灯光,显得格外迷蒙。
这会儿周景仪牵着谢津渡一句话不说,那种宁静的之感却格外舒心。谢津渡想起了小时候,他们常常会牵着手出去,有时候是花园里找萤火虫,有时候则是找那只胖狗,周景仪的手心和那时候一样温暖。
前面的人忽的顿了步子,转身唤了她一句,“小耳朵。”那双桃花眼里不知是不是染料那橘色的光,亮的惊人。谢津渡从未觉得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能这样的温和,甚至带了些缱绻的味道,那种错觉好像他们是相爱多年的恋人一般。
谢津渡竟认认真真地应了他,周景仪微笑着弯腰在她眉心印了极浅的一吻,轻若柳絮,淡若拂风。
周景仪隔着几步的距离定定地看住她,第一感觉是她瘦了,从前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换做了干练的短发别在耳后,长而卷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落了浅浅的光影,小小的耳垂上一边一粒深红的耳钉,衬托得她皮肤更加白皙,白色的束腰小洋裙正巧露出那双修长的小腿。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瞬忘记放开了。如果不是周学安他们在,他说不定已经揽了她入怀了,思念像是疯长的草,无边无际,拔不去,拂不过,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入了魔。
周妈一见自家儿子的反应咳了咳道:“小仪,快点坐下吃饭。”
周景仪这才拉开了一侧的椅子坐定。晚饭后,温若言故意让董厉行送送谢津渡,周景仪摆摆手道:“董叔,我送渡渡吧。”
老司机自然懂自家夫人的意思,乖乖交了钥匙。
此刻他跟在谢津渡的后面一路往外走,初绽的玫瑰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月光在她肩头落了一层轻薄的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切,周景仪忽的开口叫了她:“小耳朵。”
大约是好多年没人这么叫过她了,谢津渡转身一本正经地道:“我耳朵可不小了。”
他愣了片刻笑道:“是不小。”当时他给她取这个诨名是因为她的耳朵到了冬天就红通通的。
谢津渡被他这一笑带得也微微扬了唇:“我以为你在英国待了四年,都要把我们这些小时候的玩伴忘记了。”毕竟这四年,他从没联系过她,号码也换了。
“没有。”他颇为较真地说了这两个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谢津渡一时不知再接什么话好,两人一路走到车库,周景仪径直取了车载她。
大约是在英国待得久了,他骨子里也染了些英国人的绅士气息。替她开车门的时候小心地扶着了门框,谢津渡闻到了他袖口上的男士香水,极淡的一缕,顷刻便没了。
有一段路黑极,周景仪开了远光灯将车开得慢极,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周景仪偏了头说道:“抱歉,我有些夜盲,不敢开快。”
谢津渡闻言陷入回忆里,剧烈的声响,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还有不属于自己的鲜血……
车子到了亮处,周景仪这才发现她不对劲,赶紧安慰道:“你别害怕,这边有路灯,还是能看到路的……”
谢津渡这才定了神,靠在座椅上微微喘着气:“你开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这姑娘在担心他呢,周先生几不可查地笑了笑。
车子终于绕过转盘往市北去,大桥两侧的灯火通明,却堵了车,空气从敞开的车窗里吹进来,带了江水特有的气息。
谢津渡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道:“要不你就在旁边把我放下来吧,估计前面出了车祸,这下有的堵了。”过了桥,就是平民窟,灯光绝对不如市区亮。
“嗯。”他应了声,却是把车泊进了一侧的停车位里,低头解了安全带和她一起走。谢津渡刚想拒绝,周景仪摊开手道:“我说好送你的,你要出点事,我爸肯定要骂人,你也知道老头子那脾气,没个半个小时是不会停的。”
谢津渡想到小时候他被教训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你从前不是说周叔叔说的话,要左耳进右耳出的么?”
他叹了口气故作惆怅地开口:“现在倒是不烦他唠叨了,谁让我家老头子要死了啊。”
大桥上形形□□的车排成了长龙,全然看不到头,橘红的灯光映在他眼里,微微荡漾着,和那底下的江水一般,谢津渡微微一愣,总觉得周景仪回来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到了桥头,周景仪忽的转身问她:“渡渡,你今年27岁了,有没有想过结婚?”
谢津渡愣怔了片刻,家里也在催,但是她一直在回避,谢家一团乱,她心里更乱,嫁给谁都是害人,再抬眉已经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合适的。”
“什么样的是合适的?”他紧紧凝住她追问,似乎真的要得到一个答案一般。
“能接受我不喜欢他的人,最好不要喜欢我的人。”谢津渡轻轻抿唇,眼角望着远处高楼上的一处彩灯,声音很小,却带了万分的果决。
周景仪万万没有料到答案是这样的,刚刚打算握她的手徐徐收回再放回到口袋里去,像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
一路再无它话,到了小区门口,谢津渡颔首和他道别。那个从小笑盈盈的谢津渡哪里去了?那丫头执着的是什么?他点了支烟,按亮了手机:“帮我查件事……”
不过一会儿,手机响起。听完那端的话,他立在那里久久没动一下,任凭江风卷进裤脚里来,原来八月的江风可以这么冷。手里的烟蒂燃到尽头一瞬烫着了他的手,大手一扬,那朵橘红的光从桥上飞落到漆黑的江水里再也不见踪迹了……
一直到了车上,他还在琢磨谢津渡说那句话时候的眼神,心若死灰、无欲无求,原来是这样。周景仪以为他曾是和渡渡最亲近的人,但其实他错过了太多,她最痛苦的那段时光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再次到家已然过了十一点,周学安正戴了老花眼镜对付手里的一份期刊,见周景仪脸上神色复杂,禁不住问:“怎么,这次轮到你吃瘪了?”
本是想套套他的话,谁知周景仪竟然往一侧的沙发里落了坐:“我打小起,您就乐意见我吃瘪,如您所愿,这次是真的。”
周学安拍拍儿子的手笑了:“男孩子在女孩子那里吃了瘪算不得什么。脸皮厚点,再用点脑子,没有追不到的。”
周景仪“嗯”了一声,提了衣服上楼,周学安也笑眯眯地起身,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屋,这小子灵活得很,他才不担心。
第 32 章 第 32 章
32.
n市机场,人流攒动,巨大的飞机落地,滑行了一段后,终于开启机舱,刺眼的光一瞬照过来。第一个走出头等舱乘客,身材颀长,步伐矫健,手里的时代杂志遮挡了直直照射过来阳光。
他回来了。这座阔别两年的城市,还是老样子,每每逢了夏天就成了巨大的火炉。
因为阴影的缘故,他的眉眼看不太清,等着进了门,他才收了手里的杂志,看了眼时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像是盈着一汪清澈的潭水。
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光洁而干净,漆黑的皮鞋敲过发出极有规律的轻响。这方他从小长大的土地上有他从小到大的快乐和痛苦。不知是不是错觉,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就跟着剧烈地跳动着。
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已经在路边等了三个小时。终于看到了来人,董厉行立刻拉了门下车迎接。
“直接去医院吧。”周景仪低头解了领带,眼睛微阖,似有无限情绪。脑子里回放的都是周父严厉的训斥,以及那个甜蜜地宣布自己恋爱的女孩。人人都道他周景仪出国是因为和家里吵翻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在逃避罢了……
老实巴交的司机忽然提醒道:“少爷,老爷现在并不在医院。”第二天学校正常上课,老校长破天荒地赶着六点多就到学校了,早会上除了布置了教务工作,还提出了要下定决心扩建校区。
他们是n市少有的不限制户口的学校,不少外地人都挤破了头来报名,单谢津渡班里已经有六十多个孩子了。只是他们私立的小学一来申请不到拨款,二来没有地皮,扩建的事情只好一再耽搁了。
今年隔壁的小区都拆迁走了,入住的周氏又是财大气粗的主,只要周氏肯让一点点的土地给他们,学校就扩成了。
谢津渡嘴角抽了抽,周氏买地就从没浪费过,校方的想法未免太单纯了。然而,老校长的步子还是在谢津渡面前顿住了,“谢老师,我们这么多老师里你脑子最灵,这个事就交给你吧。”
“啊?”谢津渡惊得站了起来,她脑子哪里灵活了?
老校长推推眼镜道:“上次教师交流会上,你可是表现很棒啊。”
教书面对的是一群纯洁的小孩子,找周氏谈判可不一样好么!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好试试。
晚上,周景仪一到家,谢津渡就极为狗腿的迎上去帮他拿了衣服,他不禁打趣,“今天下红雨了?”
“哪的话?”谢津渡干笑了两声替他盛好了饭。
周景仪顺手接了碗坐进她拉开的椅子里,甫一落筷子就问:“说吧,有什么事?”
她往前拉了拉凳子,一边比划一边说:“现在有个祖国花朵需要你的帮助,也就花那么,嗯,一点点钱,你们不是在我们小学隔壁买了块地嘛,你们就稍微让一点给我们学校……”
周景仪打断她的话,“让?谢老师,我们周家从来不是慈善家……”
她低着眉轻轻舒了口气,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隔着一张方桌,周景仪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捕捉到了,从小到大但凡她来求他的时候,他都舍不得拒绝,细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出声,“谢津渡,这是我们员工的血汗钱。让你们校长来谈。”
这是同意了?谢津渡眼睛睁得老大,喜滋滋地拍拍他肩膀,“周景仪,我们全校都会爱上你的!”
“包括你吗?”他抬眉好脾气地问。
“啊?”好像说过头了。谢津渡是被周景仪吵醒的。
他背光站着,衬衫的袖子微微卷起到胳膊肘,脚边放了只大箱子,谢津渡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的。只见他侧身从柜子里拿了衣服出来再整整齐齐地叠了放到进箱子里,整个动作干脆利落。
可当她凝神看的时候,发现他正皱了眉头纠结该怎么叠放她的bra,谢津渡脸上发热,干脆一闭眼继续装睡。周景仪将那米分红色的bra往她被子上放了,“既然醒了就起来自己收拾吧,昨天洗的内衣还没干,先穿这个。”
他给她洗了内衣?结婚这么久,谢津渡会洗他的衣服,但内衣都是丢洗衣机里洗的,周景仪皱着眉头抗议过,最后无奈只好他自己洗。这种隐私界限就像是古话里的井水不犯河水,谢津渡很想知道他说着翻话是什么心态,然而他脸上除却了一如既往的神色,再无其他。
谢津渡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立马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喂,收拾行李干嘛?”
谢津渡的睡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几粒,雪白的脖颈露出了一大段,再往底下的轮廓也看得格外清楚,周景仪状似不经心地偏了头道,“度蜜月。”
“啊?我还没想好去哪里呢啊。”
“马尔代夫。”他那语气和古装电视剧里皇帝下达午门处斩的感觉差不多,谢津渡直觉得发蒙。
“你不是说我来决定的吗?”
周景仪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哼,等你说,恐怕就去不成了。”
这人就是阴晴不定,睡觉就睡觉,要是遇到外国妹子,别指望她来挡桃花了!
谢津渡睡得迷迷糊糊地偏头,身边的位置竟然空了,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害怕,慌慌张张地看一圈才想到这是在飞机上。
周景仪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两杯咖啡,她乐颠颠地要接来抿了一口,“谢啦,奶精放得正正好。”
他起身摸了摸谢津渡的头,语气略带无奈,“看来是包括了,谢津渡,你爱我就爱我,还非要扯上你们学校那些未成年人。”
“喂!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有刚刚他脸上的表情怎么跟摸了阿毛一样!可恶!这玩笑他都从小开到大也不嫌弃累!
老校长从周氏回来脸上挂满了暖融融的笑,显然是和周景仪达成了某个共识,接着就给谢津渡批了一个月的长假。谢津渡震惊了!他们学校的老师本来就很不够了,平常请假几乎是被禁止的,这忽然放她出去是怎么回事啊。
老校长背着手踱了几步,“谢老师啊,周氏已经同意帮我们了,这次你功不可没,休休假在家陪陪你老公吧,真是的,都结婚了也不跟我们大家说。”
啊!周景仪都说了什么跟什么。第二天周景仪老早醒了,却一直没舍得叫谢津渡起来,等着她爬起来,唯一的一班水上飞机已经飞走了。
周景仪看她拧着眉毛自责的模样不禁笑了,走近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想去?”
“当然啦。”来马尔代夫当然要看看珊瑚海。
“我有办法。”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弯满是笑意。
谢津渡没想到他说的办法是要参加一场环岛自行车比赛,参加的都是新婚不久的夫妇,比赛妻子坐在丈夫的车子后面,即便是上坡也不能下来,冠军可以免费乘坐私人水上飞机去看海。
谢津渡扫了一眼周景仪,“你确定你能赢?”
周景仪扬眉痞痞一笑,“怎么,不相信我?”
“不是……”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带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周景仪刚学会了用自行车带人就非要让谢津渡坐到后面,彼时两人都年少,胆子大的很,才骑出去一小会儿,车子摇摇晃晃地冲进了一侧的灌木丛。
谢津渡整个手臂因为擦伤,出了不少血,周景仪当时就骂了自己蠢,擦药的时候她一点眼泪也没掉,在一侧的周景仪则紧紧拧住了眉。那次之后,周景仪再没主动带过谢津渡,倒是带过郭子旻几次,次次都很稳当。
这会儿,谢津渡坐在后面,他忽的开了口。“我一直奇怪,你小时候一直胆小,那次坐我车摔那么重怎么也没哭一声?”
“你爸爸那时候就在隔壁,我要是哭了,你肯定得挨打啊。”她语气轻松,显然到现在还觉得那时做了件好事。
周景仪没想到原因是这样的,心里忽的生出几分甜意来。枪声一响,周景仪脚下便踩得飞快,谢津渡看着他超过一对又一对,心里满是激动,使劲地喊加油。
眼看车子到了下坡,前面也只剩下最后几对了,谢津渡紧紧抱住他的腰闭了眼睛,“你掌握好方向,别刹车,周景仪我不怕摔跤……”
周景仪低头看了眼怀里葱白的手,微微含笑,她愿意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他,他怎敢负了这份信任?车子稳稳过了最后一个弯道,赢了。
谢津渡激动极了,一把抱着周景仪跳了起来,在某一瞬,两人的心跳终于达到了同一频率……
谢津渡打了电话过来的时候,周景仪刚好开完会,一听见她几乎要炸毛的声音就格外愉悦,“你想下我们蜜月旅游去哪儿吧。”
“蜜月不是说要到寒假的嘛?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们班的孩子没老师怎么办……”她说得飞快。
“谢津渡,你好歹有点觉悟,我不能做赔本买卖,你就以身抵债吧。”他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认真而微冷。
谢津渡觉得整个头皮都在微微泛麻,“凭什么啊?是我们学校欠你的,干嘛我还?”
谢津渡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不然你就和你们校长说算了吧,我们周氏的这块地光是竞标就竞了49轮,这钱我也怕赔……”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
周景仪的性格向来阴晴不定,要是真的反悔,她家校长还不得煮了她,谢津渡连忙语气转软,“行,当我没说。”
那端的笑意很明显,“哦,等你安排,还有,我蜜月过得不开心的话,你就和你们校长谢罪去吧。”
“成,先回家吧。”董厉行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番这位他看着长大的少爷,心里把老爷说过的话又温习了一遍。
车子滑到院子前,立刻有佣人来开了门,周家的大院独门独户,三层小洋楼,周景仪瞥了眼庭院里的花草笑了:“我爸身体不好,这些花草倒是养得好呢!”从他记事起,这片花草就是他爸亲自打理,绝不假他人之手。
老司机生怕他看出些端倪来,连忙开口:“都是夫人请来的花匠修剪的。”
拾阶而上,室内的陈设并没变,老式的中式花样,周景仪觉得这些家具就和周父的脸一样,板板正正,毫无生气。
周学安的房间在二楼,他径直上去,推开了房门。周母见了他立刻迎了上来:“宝贝儿子,你总算回来了,再迟一点可就……可就……看不到你爸了……”说话间,周母落了几滴泪来。
他拍拍母亲的肩膀,似带安慰,接着转身看了眼床上的父亲。两年未见,老头子鬓角竟多了些霜白,老了不少,这会儿生了病,怕是骂人的力气也都没了,细长的眼微咪:“爸爸。”
周学安看了眼唯一的儿子,示意妻子先出去:“英国待得怎么样?”
“除了菜挺难吃的,其他都不错。”周景仪在一侧的沙发里落了坐。
周父笑:“我以为你会等到我死才回来。”
“您快别那么早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回来接掌家业的。”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纨绔。
周学安咳了咳道:“怎么,我的周氏给你很亏?”
周景仪转了转手表笑:“不亏,但我确实也不怎么想要。”他说的是实话。
周母出去后就就一直在门口偷听,见里面没什么大的动静,这才放心下楼吩咐厨房给他做了几个喜欢的菜。
晚饭是多年来最祥和的一次,鱼头汤上来的时候,周景仪将那鱼眼夹给了周父,复又夹了鱼头下方没有刺的肉给周母。
见多年不和的父子终于心平气和的吃了顿饭,温若言禁不住悄悄抹了下眼泪,周学安咳了咳:“儿子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
周景仪赶紧取了纸巾递过去替她擦眼泪,温若言微颤的手拍了拍他道:“回来就好。”
他回来第二天就去了周氏。老头子不在的几天,周氏都是两位叔伯在打理,这会儿见正主回来自然默默地交了大印。
周景仪接了那印却迟迟没发什么大的消息来,没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烧,倒是干了件叫大家都跌落眼镜的事——选了几个最漂亮的女秘书,轮流值班。
茶水间里关于新来的太子爷的讨论从没停歇过,什么今天要秘书换黑丝袜,明天让秘书穿超短裙,后天又说可以里衬的钮扣扣得太多了……
周家叔伯暗笑,两年了,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的长进。只是那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位叔伯就推翻了今日的观点,鸟之不飞,一飞冲天,这是后话。
第 33 章 第 33 章
33.
行至夏末,n市的暑气已经消弭了大半,下午五点多的一场雨顷刻便将n市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像是陷入了一场迷局。周景仪站在周氏的顶层俯瞰着这一切,俊秀的眉皱了皱。
拨了电话过去,谢津渡果然在躲雨,“我在饭店呢,吃好喝好,老板娘人特别好……”她说话的语气并不窘迫,但周景仪就是知道她的状况并不好。谢津渡的性子从小就比旁人强,但凡能靠自己的从不和旁人说。
只是她不知道,每次她说谎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说许多无关的话。
小学三年级,班级里组织春游,谢津渡作为小队长帮着队里提了不少东西,身后的小书包塞得鼓鼓囊囊的,周景仪要帮她分担些,她却笑着摆摆手,说了一大堆她力气大的话,决不让他帮忙。
手里的沉甸甸的塑料袋晃来晃去,周景仪只一言不发地拧着眉跟在她身后。到半山腰,谢津渡放下东西直喘气,手心里勒得火辣辣地疼,周景仪要捉了她的手看,谢津渡赶紧握紧,生怕叫他看到手里的伤口。
他叹了口气道:“手里都勒成那样了,还逞能。”
“我这是锻炼我自己!”她红着一张笑脸争辩道。
周景仪懒得说她,提了那袋子就往上面的人群开走:“喂,老师说了,你们带的水,赶紧喝掉,没喝完的回去要扫一个星期地。”
这句的话很有效,立刻有人过来拿水,手里的袋子很快轻了不少,谢津渡皱着眉毛瞪他:“你干嘛乱说,老师根本没说那样的话……”
他吐吐舌头冲她做了个鬼脸,那时候她虽然凶他,但下山的时候还是和他说了句谢谢,并且递了一袋巧克力饼干给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津渡一点也没变过。
周景仪提了钥匙下楼,身材窈窕的秘书见他这个天出门,赶紧递了伞过来。
谢津渡正在一家小饭店里等雨停,她的t恤湿了大半粘在后背一片冰凉,肚子还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摸摸口袋居然分文未带,再看手机也没电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旁边桌上的菜一道比一道香,谢津渡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心念念地盼望着雨早点停,但这雨竟越下越来劲,砸在漆黑的水泥地上噼嘙作响。她家校长真是选了个好天气让她来确认教材……
老板见她迟迟不点菜,脸色也有几分古怪,谢津渡赶紧挤了个笑回过去。
玻璃门忽的被人推开,谢津渡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裁剪妥帖的阿玛尼西装将那人的身材裹得颀长而挺拔,栗色的头发清爽自然,长眉入鬓,不画而墨,薄唇微抿,不点而朱,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漾漾的像是映了国画里的山水。
这人竟是周景仪。
这么大的雨,竟然丝毫没减去他一分一毫的俊朗,打他进门的一刻起,小饭店的光似乎都明亮了几分。那双漆黑的皮鞋一步步靠近,谢津渡挑挑眉想,跟这么个人结婚,似乎还不错,至少养眼啊。
周景仪自然不会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吃饭,只可能是识破了她的谎言,谢津渡干笑了两声,连忙抬手和他打了招呼:“哎!这么巧啊?”
他也不戳破,立在她旁边挑眉笑:“确实巧。”
就在这时,谢津渡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下,老板娘赶紧递了菜单过来:“我说这姑娘怎么一直没点菜,原来是在等男朋友。”
他似乎很满意“男朋友”三个字,接了她手里的菜单坐下,随手点了几个菜,又让谢津渡去换了衣服。厕所正巧听见来往的服务员在说话,“外面的那个男人好帅啊。”
另一个接了话道:“谁说不是,可惜有主了,哎,他女朋友长得也好看呢。”
谢津渡微微一笑,周景仪因为这副皮相,桃花运打小就没断过,那时候他怎么挡桃花的来着,好像就是那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到了初中,实在没办法,她还被拉去假扮过他女朋友,想不到如今竟然要嫁给他了。
那人的眼光出奇的好,藕荷色的束腰裙子显得她越发的高挑清秀,周景仪见她出来,眼底忽的一亮,替她拉开了对面的椅子:“就知道你穿的好看。”
“谢啦!”香奈儿的新款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桌上已经上了不少菜,谢津渡文文静静地坐进去,专心致志地对付了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发小这种存在真好,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都知道,谢津渡也懒得在他面前装什么斯文,敞开肚皮吃。
周景仪放下筷子问:“我也奇怪,我这么个丰神俊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帅气多金闪闪惹人爱的大帅哥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
谢津渡擦擦嘴:“嗯,大概因为太耀眼,亮瞎了吧。”
果然是眼瞎!团子踩着高跟鞋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就剩下谢津渡一个人,只见谢津渡一双大眼半死不活地盯着电脑,恨不得把屏幕看个洞,这个样子还真是少见,“哟,生龙活虎的谢老师这是欲求不满还是纵欲过度啊?”
谢津渡瞥了她一眼,依旧没抬头,“都不是……”
“再不然就是周景仪找小/三了?”
听到那个名字,谢津渡一下子坐了起来,目露凶光,“我要和他决战!”
“作/案工具吗?”
“要!”再回国,谢津渡一连好几天都起的很早,早上也不让周景仪送去上班了。唯一的见面在晚上,但谢津渡总是故意码字到很晚。每每他睡熟了,谢津渡才偷偷摸摸地掀了被子钻进去,他也没再碰她,只单单留了一侧的位置给她。
上大班的时候,周景仪忽然转校到了谢津渡班里,幼儿园老师安排了他两睡一张小床,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自觉。天气晴朗的时候,老师让他们抱着被子出去晒,周景仪总是把他们的被子,连同她那米分红的小熊花纹的枕头放到最高的台子上去,他们的被子总是香香的。
他们认识多久了?六岁到二十六岁……整整二十年。她打记事起,周景仪就存在了。
一侧的人忽然转身,半梦半醒间捉了她冰凉的手握了握,“怎么这么冷?书房里有暖气也不知道开……”
“有……开的啊……”只是后来嫌热,“周景仪……”
“嗯?”他应了声等着她说。
“没怎么,睡吧。”谢津渡想问问他为什么待她这么好,但又怕听到那个原因,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幸好周景仪没再追问她。
团子立刻丢了个东西到她桌上,坐下来补了补妆,“杀/人利器,拿去,不谢。”
谢津渡看到几个字,虎躯一震立刻大声叫了句,“变态!祁团子,我要告
诉你对象!”
“去吧,刚分。”
“这个还没满月吧……”上次还说特别喜欢,就是他来着。
祁美人一下合了手里的镜子,一字一句地说道:“错。今天刚好满月。”
推门出去时,雨已经停了,街道两侧的法国梧桐被雨水冲刷得泛出了微微翠色,有种晚春的错觉。只见他方向盘一转,却不是去市北,谢津渡赶紧开口:“走错方向了吧,这边上不了大桥……”
周景仪忽的打断了她的话,偏了头笑道:“渡渡,我今天要求婚,玫瑰花还没买。”
谢津渡有些呆,她不是已经答应和他结婚了么,还走什么形式。
周景仪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道:“喂,谢大小姐,你好歹有点新娘子的觉悟好么,难道我周景仪一生一次求婚要在电话里啊。”
“当然不是。”谢津渡一瞬有些心虚,本来她对这场婚姻原本没抱什么太大的期待,这会儿才发现确有点对不住他。细细琢磨了他那句一生一次的求婚,或许有喜,却不多。
周景仪单膝跪下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的时候,谢津渡眼里竟隐隐积蓄了些泪水,回忆和现实一交缠,竟然那般触目惊心。曾几何时,也有人单膝下跪问过同样的问题。
谢津渡递了手任他将那枚钻戒套到无名指上。岁月总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画上一笔,今后你再怎么想抹去,却也不能了。
之后的事情,来的自然而然,周景仪驱车载了谢津渡选了房子。装修的时候,周景仪想了各色各样的方案,一一征询她的意见。
不久,双方父母见面,两人订婚、结婚,一切的程序都井井有条,都是他安排,她跟着去,从没有什么意见,周景仪也竟然难得没说嫌弃她懒。
这会谢津渡见自家爸爸抹眼泪,才觉得有几分不真切,她真的就这样嫁给了周景仪啊。
谢爸爸站在她旁边关切地说道:“和周家的这门亲事,我本来是不想结的,咱们谢家到底没落了,婚姻讲究的不就是门当户对么。不过小仪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想来也不会待你差了。你可千万别再想着从前的事了,你妈和我只盼望着你们幸福一生。”
“爸”谢津渡嘴里微微泛苦,因为怕叫谢父担心,这场婚姻起始的原因她从没和他说过,这会儿临着出门倒是有了几分不舍,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谢津渡的哥哥谢衍拍拍她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哄骗地道:“小妹,车子来了。”
闺蜜姜小团是她同一期的言情小说作者,今天做的谢津渡伴娘,也是她唯一的知情人,在谢津渡说了兔子吃了窝边草的言论后,默默说了句,“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会姜小团一出门就被周家迎亲的阵仗吓住了,清一色的豪车,整整一条马路都占满了,“周家真不愧是n市巨富之首,渡渡,你这是要做豪门阔太了。”
谢津渡睨了她一眼,伸了手摆了个老佛爷手,“是,是,是所以你赶紧来讨好我。”
姜小团立马狗腿地接了她的手,吸气呼气,娉婷地下了楼。
香槟色的敞篷车周身装扮的都是红玫瑰,见她们出来,车子稳稳滑到近,周景仪一身正装格外英俊,单手开了车门握了谢津渡的手进去。整个过程两人显示出惊人的默契,姜小团颇具深意地笑了,她看人准得狠,谢津渡肯定要妥妥地沦陷给周景仪。
大礼堂里早坐了不少宾客,周景仪一只手握住她的腰,却是顺手借了她不少力。谢津渡本来还在为那双恨天高烦恼呢,这会儿暗暗赞叹了周景仪有眼力。
交换戒指的时候,谢津渡的心脏忽的剧烈地跳动了下,之后是新郎亲吻新娘,周景仪的那个吻很浅,只稍稍碰了下她的唇便离开了,她太感激他的体谅了。
宾客散尽,周景仪被灌了许多酒,走路都不甚稳当,却有种春风得意马蹄急的高兴。本就英俊的脸色因为酒意腾起了小片酡红,那双桃花眼微微弯着,看着她的时候尽是温柔。他喊了声渡渡,脚下却是一个踉跄,谢津渡赶紧扶着他在沙发里坐了。
周景仪趁机揽着她在怀里笑,“渡渡,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虽是酒话,谢津渡的心还是柔软了一块,这样真的太好了,不是吗?
周景仪说完那句话倒头就睡着了,谢津渡替他脱了鞋子小心翼翼地替他盖了被子,见他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关了灯去隔壁。
黑夜里,一双漆黑的眼忽的睁开,往身侧看了眼后,起身到窗边点了支烟,那点红色的火光亮了一会便被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即便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有一丝不甘心。
末了,周景仪到底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脚,抬了步子到她床边徐徐俯身下来,大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叹了口气道:“渡渡,和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吗?你如果不愿意,我怎么会碰你呢。笨蛋……”
夜很沉,他定定地站了很久才转身出去,新婚之夜,他到底还是一个人过了。
第 34 章 第 34 章
34.
年初一谢津渡和周景仪都起迟了,周景仪的解释就是昨晚太累了。平辈的几个挤挤眼睛,怪声怪气地哦了一声,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了三个字“我懂的。”
谢津渡想到昨晚的事,窘得面红耳赤,悄悄掐了下周景仪腰间的肉,却引得他笑得越更加恶劣。
等着那几个走远了,周景仪才捧着谢津渡的脸半是安慰半是哄骗,“老婆,别生气嘛,吃完早饭我们出去挣钱!挣了都给你,好不好?”
周五下班后,谢津渡亲自去了趟齐彩文化。
这次的签售会,因为谢津渡忽然不见了,李唐不得不处理了一次公关危机,要是依照他的脾气,谢津渡的文章再好,他们齐彩都不会再出版了,这样的作者不负责任。
但周景仪亲自打电话来向他道歉,他还是打算再给一次机会给她,前提是谢津渡能平息众怒。
李唐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说完了这段话就要往外走。
谢津渡深深鞠了个躬,“我会负责到底的。”
李唐敲了敲桌子道,“去微博写个长公告道歉,还有你做好被骂的准备。网文也好,舆论也好,骂的多了反而也就红了。”
周景仪的电话是当天晚上来的,谢津渡正躺在床上发呆,看手机里显示的是他,立马接了,“忙完了?”
“嗯。”他应了声,并不打算多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谢津渡扣着手机追问。
他忽的轻笑出声,“想我了?”周二回家,谢津渡收到了李唐回的邮件,她的稿子退回来了,与此同时群里忽的热闹起来了,团子和宇宙给李唐的稿子,一人过了一篇。
周景仪开了门,发现客厅里一片漆黑,谢津渡开着电视,带了硕大的眼镜坐在地板上玩单人狙杀游戏。他按亮了灯才看到她脚边放了一大桶可乐和一桶鸡翅,再旁边是一个放披萨的盒子,里面的披萨已经被她吃掉了一大半。
他她上一次这么食欲旺盛还是和陶博然表白失败的时候,周景仪的眼里暗了片刻,往那地上坐了拿了一个鸡翅啃了,“说说吧,这次是谁惹的?”
“我自己,我大学四年的编导专业真是白学了。”
周景仪在她身边盘腿坐下,“稿子没过?”
“是啊。”她语气惆怅,眼睑低垂。
周景仪轻笑了声,“哼,上次不是说写作是什么梦想的吗?这么快就放弃了?那我还真有点瞧不上你的梦想。”
谢津渡偏了头委屈地望定他,眼珠子一转眼泪就落了下来,“我才没说……要放弃!”
周景仪最见不得她哭,但这次却没哄她,“作家的灵感不都在晚上吗,你这会儿不码字还在这里玩游戏不是放弃是什么?”
“我不就玩一会儿……”谢津渡心虚,脸上红了红,他说的在理,轻言放弃绝不是梦想。
周景仪故意不看她,长手越过她,拿了地上的鼠标,“给我玩,你去码字。”
谢津渡看着他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狙杀出来的怪兽,那样子仿佛刚刚的话都是为了骗她交出游戏一般……
“是啊,都一个星期没人送我上班了。”她是真的有点想念。
他走到窗边,忽的往外眺去,“那明天来城东的天隆山庄。”
“做什么?”孙辈里,周家奶奶最疼的就是周景仪,甚至连着把谢津渡也一并疼了,谢津渡的奶奶早走了,她小学作文里常写的《我的奶奶》都是周景仪的奶奶。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在农村下放过,手脚在冬天里冻很了,年级大了总也不利索,剥个龙眼手都有些发抖。
谢津渡笑盈盈地接了那龙眼,一粒粒剥好了再喂她。老人家都喜欢听小孩子的事,谢津渡把班里小孩的趣事说了一大堆,引得她乐呵呵直笑。一旁的周景仪悄悄握了下谢津渡的手,感激一笑。
“你们小时候也和这个差不多,那时候小仪非要让他爸给他换幼儿园,哎呀,被他爸爸打的哟,整个背上都退了层皮。但他就是倔脾气,最后还是我劝的他爸爸,想不到竟在那里遇到了你。”老太太越说越开心,好像她就是周景仪和谢津渡的媒人一样。
周景仪手卷成筒,清咳出声,“奶奶,你快别说我小时候的丑事了。”谢津渡难得在周景仪脸上寻见一抹诡异的红,但只一瞬就没了。
老太太也通透地很,“行,我不说,你自己回去慢慢说。去把我柜子里拿点东西,第二个抽屉,把你小时藏糖的那个盒子抱来。”
周景仪起身去,周奶奶和谢津渡眨眨眼笑了,“小仪他没欺负你吧?”
谢津渡赶紧摇头。周家人齐聚一堂的日子并不多,要不是周景仪大伯升迁,这几位叔叔伯伯肯定要到过年才会见着。
客厅里坐的不仅有周家人,还有郭家人,这两家连着几代人都是发小,只是郭家一直走的红线,远远看去一片笔挺的绿色jun装。再看立窗边一句话不说的郭子旻,果真是那群人里的异类。
周景仪牵着谢津渡一一和各位叔叔伯伯问好,他们两都是这些人看着长大的,谢津渡本也不怎么紧张。偏偏大伯母和大姑非要拉着她一顿盘问,明里暗里地说了好几次孩子的事,谢津渡闹了个大红脸还得像个小学生一样板板正正地坐着,一句一句答。
周景仪等她实在招架不住了才举了手笑,“我这还想多玩几年呢,你们快别唆使她生孩子,到时候满世界地爬着喊爸爸,我可吃不消!”
姑嫂们被周景仪引得笑得岔了气这才放了谢津渡。第二天谢津渡到家时,周景仪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桌上放了一大骡子纸,足足有三本词典那么厚,他一页一页地看,估计周氏最近又有什么大事。
听见关门声,周景仪侧眉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里的纸。谢津渡瞄了眼那纸上的东西僵住了,“你上哪里来的这个?”原来他看的那一堆材料就是她的小说,难怪那么厚!
“方秘书打印的,我也不知道。”
“这是盗版!”说话间谢津渡义愤填膺地抱了那堆纸,再也不让他看。
周景仪好脾气地靠在沙发靠上,“谢津渡,你写的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反正你不能看!”两人出了门才发现外面竟飘起了雨夹雪,n市的冬天当真是又冰又冷。大理石地面沾了水之后格外的滑,谢津渡故意和周景仪隔了两步距离。才走了一段路,她脚底一滑,刺啦一下往地上倒,几乎是在一瞬间,周景仪飞快上前猛地拉了她,却是双双摔倒在地。
当然是周景仪垫的底,谢津渡以熊抱的姿势狠狠地压住了他,嘴唇好死不死地贴上了他的脸,这会简直就是一副欲/女扑男的造型。
地上太滑,谢津渡努力了半夜才起来,周景仪跟着她起身,整个后背尽是水渍。刚刚的那一下摔得结结实实,他这么狼狈都是因为她,谢津渡颇为愧疚,“对不起啊,我太不小心了。”
他走近将她沾了雨水的鬓角拨了拨,戏谑地笑了,“是不小心亲我,还是不小心摔跤?”
“都……”都不小心啊。
“可惜了这一季的新款,这才穿头一次,谢津渡,你这个月工资送我身衣服得了。”
“……”谢津渡头皮一瞬间麻了,她真希望周景仪刚刚没出手相救!
上了车,周景仪就找了纸巾擦她手心的水渍,谢津渡自始至终都不敢仔细看周景仪眼底的柔光,那里面像是有千年的磁铁,吸人心魂,那种慌乱的感觉又来了,“你怎么认识李唐的?”谢津渡开口不过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车子转了个弯,灯光转暗,周景仪调慢了车速继续说,“在英国的时候。”
“哦。你真的不会让他开后门的对吧?”
他睨了她一眼,“你倒是想得美,李唐那个人不喜欢钱,不喜欢权,我可没办法帮你。”
谢津渡明显松了一口气,豪气地拍了拍他,“那就好,不然我成功了都没个兴奋感。”
周景仪揉了揉眉心,“哦,反正都看完了。” 一到家,谢津渡就要往书房钻。周景仪一把拽住了她,“周太太你至少也给我先拿身干净衣服来吧,我这都是为了你。”
等她抱了衣服过来,周景仪已经在浴室洗澡了,谢津渡一瞬犹豫了下要怎么给他,刚要喊,玻璃门一瞬拉开了,一双湿漉漉的大手一下拉了她进去……
所有的事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谢津渡傻眼了,即便是他们有过一次亲密接触,但她也没这么看过他。
他刚洗了头,短发湿漉漉的贴了一缕额前,身上泡沫还没来及冲干净,这会儿一朵一朵往深蓝色的地砖上落,每落一朵就多露一片肌肤,被暖融的光一照,泛着淡淡的金色。再往下谢津渡脑子里只剩下团子那句小黄话——人鱼线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周景仪见她整张脸都要滴出血来,骚气地头发往后一甩,“小耳朵,还满意吗?要不要一起洗?”
“滚!我才不要!”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谢津渡把手里的衣服一股脑塞到他怀里冲了出去。
周景仪看了眼被她大力关上的门,笑得风流倜傥,哼,这就受不了了?
“周景仪!”谢津渡气血上涌,脑子上的神经一跳一跳的,这人怎么能这样!
他翘着腿,忽然开始了点评,“看完的最大的感受是作者没谈过恋爱,对手戏写得很苍白,比如这个接/吻,这男人不像个男人,天天贴着嘴皮子有有意思?你看看,两人都谈了两年多恋爱了,这男的连摸也没摸这女的,要么这女主角丑的要死,要么这男的某方面有问题……”
“还有这里,这算是碰了女主角了吧,但这男的真是一点情调也没有,这么样子,女主角会很痛吧,还有这个,这个姿势能舒服吗?男主角既然是豪门,女的是灰姑娘,至少该有场他和家族之间的对抗……”
“你……你……你……”谢津渡羞愤地想捂他的嘴不让他说这些流/氓话来,但是他说的好像都是事实。
周景仪起身,唇角一勾笑了,“所以,谢大作家,你该谈恋爱了。”
谢津渡挑挑眉,“这么说,你是要我给你戴绿帽子了?”
大手忽的顺了顺她的头发,不着边际地滑过她的耳垂,谢津渡明显僵住了,耳朵里被他吹了口气,接着听见他戏谑的声音,“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配合你,毕竟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我……我码字了!”谢津渡一把推开她冲进了房间,心脏陌生的跳动频率却提醒着刚刚的一幕,周景仪太可恶了!
过了一会,周景仪再敲门进来,已经换上了一身浅灰色的睡袍,整个人看着清爽而慵懒,俨然像个的骑士。谢津渡看着他不徐不疾地走近,接着在她一侧沙发上落了坐,隔了一臂的距离定定地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这么尊大佛在近前,谢津渡一个字也码不下去,“你怎么还不睡?”
大手在一侧的椅子扶手上轻敲出声,高深莫测地扫她一眼,“等你。”
等……等她?从来不都是他先睡的么,谢津渡头皮又麻了下。
他沉眉,状似不经意地提醒,“谢老师,该你去暖被窝了。”
周景仪转了身朝着谢津渡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怎么样?”
谢津渡配合地拍了拍手,“你真棒!”
周景仪总觉得不对劲,过了会儿才想到那是幼儿园老师表扬小朋友管用的伎俩,侧身扯了扯她耳朵,“谢老师,你刚刚是哄小孩?”
“没有啊。”谢津渡赶紧否认。
周景仪痞痞地揽着她的肩似笑非笑地说,“我也挺烦她们的,不然你就生个孩子得了。”
“不要……”据说很疼。
“你……”周景仪的脸沉了些,刚要发作,一直站在窗前的郭子旻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谢津渡听见周景仪问他婚期是什么时候,郭子旻随口回了句明年初,只是新娘并不是那个大学时代闹得沸沸扬扬的郭乔乔,缘分这种事啊,就是强求不得。
周景仪见她一直盯着郭子旻,大手一拦遮了她的视线,“看他做什么?”郭子旻可是被谢津渡明面上说过的帅哥之一,周先生有点吃醋了。
谢津渡小声说道,“郭子旻以前像个大冰块,最近简直就是冰山,还没靠近就冻死人。”
“没事,就是要结婚了呗。”周景仪说完乐呵呵地握了她的手去里面找好吃的去了。郭子旻年初要是能结婚他就不姓周。
说白了,他们是一种人,认定了就是死理。
老太太自言自语地应了句,“也是,他估计也舍不得。”
谢津渡想追问个原因,周景仪已经回来了,巴掌大楠木盒子,四个角落贴的是银制的四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里面装的竟是一只玉镯,“这还是我婆婆给我的,当时是请老工匠打磨的,多出来的玉石正好做了一个扳指,早给小仪摸走了。这会儿给你正好,也沾沾那注定石的寓意。”
谢津渡往周景仪看了眼,不知该不该接,老太太朝周景仪示意了一眼,“还不快去给你媳妇戴上。”等谢津渡反应过来,那玉镯在手腕上一晃一晃却再也退不下来了。
“钓鱼,泡汤。”他说完这个便挂了电话。
未及她回想下去,手机忽然震动了下,她赶紧翻了看。周景仪⊥本⊥作⊥品⊥由⊥ 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收⊥集⊥整⊥理⊥的短信,又出差了。以前周景仪没这么忙的,每次出差回来肯定要大睡三天,美其名曰调整生物钟,这次周氏又不知有什么大项目了。
谢津渡快速地回了个知道就起床了,茶几上的烟灰缸装了满满的烟头,这人的烟瘾还真大,也不怕伤了肺。
回应她刚刚那条短信的是一通电话,熟悉的女声,恭敬的语气让她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去晒。
谢津渡有些郁闷,分明是该丈夫说的事怎变成了秘书来说,他是昨晚走的吗?又和那个秘书一起了?谢津渡心里闷闷的,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
谢津渡晒衣服的时候发现她的衣服和他的衣服缠做了一堆,不禁苦笑,从表面上看,他们还真算得上一对夫妻了,只可惜是貌合神离。
婚姻是坟墓,她虽不至于曝尸荒野,却也只不过刚刚敛了尸。
他这么一说,满屋子人都笑了,老太太先带头给他发了两个红包,“瞧你说的怪可怜,你和渡渡一人一个。”
周景仪立刻抱着奶奶亲了下,“还是奶奶疼人。”
三个叔伯都愣住了,只好每人又给周景仪包了个。不知是不是谢津渡错觉,周景仪拿红包的时候整个嘴角都在抽了,好像一直在憋笑。
绕了一圈下来,周景仪哼着小曲拉着谢津渡到房间里面看电视去了。茶几上放了一大盘子开心果,周景仪抓了一把,偏头和谢津渡说话,“你数数多少钱了?”
天啊,两人今天的压岁钱已经过了六位数了,周景仪绝对是个的奇才。周景仪坐近,揽着她的肩痞痞地笑了,“怎么样?嫁给我这样的老公是不是很值?”
谢津渡学着他的语气应了句,“超值!又会挣钱又会敲诈……”
周景仪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敲/诈他们的机会,这还是少的……不对,等你生完孩子以后,我们一家三口还可以敲诈一次……”
谢津渡照着他说的想了下,忽然觉得未来的孩子有些可怜,还没出生就被他爸算计着要挣钱了。再回神才惊觉不对,她刚刚居然觉得她和周景仪有个孩子很不错,连忙甩了甩头。
周景仪忽的捏了下她的脸,“走啦,走啦,喊吃午饭了。”
第 35 章 第 35 章
35.
这里每一座珊瑚岛的形状都不一样,但都有着相似的风光,岛屿上面覆盖的是青葱碧绿的棕榈树,四周环绕的是那种极浅的一缕蓝,越往外越深,一圈一圈漾开,看着格外舒心。
“感觉和做梦一样。”谢津渡认认真真地凝着窗外,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人为了拍她已经调了好几下焦距了,等她再转脸,周景仪已经收了相机坐好。
唯一没想到的飞机驾驶员会中文,还给他们做了一路的向导,下了飞机,谢津渡谈到此事,周景仪轻轻摸了下鼻子说了句,“大约碰巧。”
午后的太阳很暖,脚底的沙子又细又软,像是踩在一层温热而金黄的砂糖上。谢津渡走得累了,刚蹙了下眉头,周景仪就蹲下/身子来背她。谢津渡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周景仪笑,又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还背呢。
说来,他第一次背她是在小学二年级,谢津渡和班里的小姑娘比赛跳台阶,谢津渡站的那格最高,跳下来后脚背就痛到不行。大约是周伯伯的教育过于严厉,那时候的周景仪还不怎么喜欢说话,班里他长得最小,胆子也小。
就是那样的周景仪,在她受伤的时候第一个冲了过来,还哄她说吃的药是甜的,这人竟然那么小就会骗人了,不愧是如今的奸商。
听见背上的人笑,周景仪忽的兜着她的屁股往上一抛,“什么事这么好玩?”
“小时候的事。”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最了解谢津渡的,那一定就是周景仪。她不主动,他就主动;她懒,他就勤快;她往黑暗里走,他就跟在身后替她做了探路灯。
秘书房薇送文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景仪盯着窗台上的一株玫瑰花,然而那眼里似乎看的又是旁的东西。房薇跟了他大半年,多少也看出了他的脾气,这样的周景仪真的很少见。不过她跟随周景仪大半年,他的脾气,她还是清楚的,他不主动说,她绝不会问。
周景仪忽的转身来,语气认真,“房秘书,你认识玫瑰吗?”房薇刚在酝酿要怎么回答他的时候,周景仪再次开口,“为什么玫瑰只在夏天开花呢?春天也很温暖啊,为什么不在春天也开开呢?”
“自然规律啊,不过要是一直放在温室里,哪怕是冬天,它也会开花,人定胜天。”
周景仪很满意她的回答,微微一笑,“不得不说你很聪明。”那两个人飞快地穿过马路,弯腰进了一辆沉黑的迈巴赫。只一瞬,那车子就发动了起来,车轮飞快地卷起一层层灰色的水花。谢津渡一路追出去,那辆车一刻也没有停下,最终在转弯处开远了。
博然第二天谢津渡不得不穿了高领毛衣来遮挡脖子里的红痕,坐在对面喝咖啡的某人则一脸淡定,好像昨晚狠狠折磨她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周景仪看了看手表,“谢老师,你快点,今天你们学校邀请我一起去参加竣工会的。”
谢津渡恨不得狠狠地踩他,她要做主持人,这会儿别说礼服了,连低领的毛衣都不能。……
雨越下越大,将两侧的梧桐树映得阴沉而死气,哪里还有陶博然。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脑子全是大学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她和陶博然在一起还不久。谢津渡因为这个想法吃了一惊,脚下飞快地往前走了几步,故意和周景仪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不得不承他那一吻引得她慌乱了,那种感觉很陌生,不讨厌却也不敢靠近,慌忙转身已经脱口而出,“不是说这个酒店做的菜好吃吗,我们去吃点夜宵吧?”
周景仪微微点头却还是过来牵了她,谢津渡挣脱不过只好任由他握着。来这里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谢津渡一眼就看到隔壁桌上那对亲得死去活来。
这也怪不得他们,这个酒店的每个细节都是给新婚夫妇设计的,桃红色的爱心沙发、瓷白杯子搭配的红玫瑰、高脚杯子斟满的香槟、低沉婉转的萨克斯……即便不是情侣,谢津渡都被气氛渲染得有些沉醉。
大厅里放了一架白色钢琴,常常有人会点了曲子让那侍者弹,谢津渡觉得那人的指法绝对算的上一流了。
说来她的钢琴是和周景仪一起学的,但却是一个天一个地,钢琴老师总是表扬他而她则是永远被批评的那个。谢津渡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参加钢琴课,究其原因是在周景仪面前没面子。
她还没从记忆里走出来,周景仪已经走到那架钢琴前面站着了,那侍者老远看到谢津渡,和周景仪说了几句后,周景仪就侧身朝谢津渡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周景仪往那长凳子上坐了,留了一半给她,“那人说,必须要两个人弹才可以,不然要额外收费。”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侍者是懂中文的,听周景仪这么一说不禁侧目,他说的明明是,这个钢琴受过祝福,和心爱之人一起弹会天长地久。
“那你就给嘛,反正……”周家有钱几个字被周景仪扫过来的一眼秒杀在她肚子里。
周景仪见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身边才低头试了下音,“会不会《riverflowsinyou》?”
谢津渡摊手,“没有谱子的话我就只记得小星星了。”她说的真是大实话,大学之后她基本就没怎么碰过钢琴了,换了新家之后连放钢琴的地方都没有,索性连那架钢琴也卖了。
小星星的曲子记那么牢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她和周景仪参加过一场钢琴比赛,那时候为了不丢面子她每天放学都要在琴房里练习,后来真就得了奖,小星星也作为她的“成名之作”。
周景仪低头捉了她的手放到黑白琴键上,接着胳膊从她身后绕到前面来,外人看着就好像她被他半抱在怀中一般,谢津渡舒了口气。周景仪忽的垂到她耳边说话,不知是不是故意他竟然趁机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一会儿你弹小星星,我们合奏。”
周景仪很满意怀里人的反应,略带害羞却着实可爱,他的手指在那琴上跳动了几下,舒缓的声音就从里面出来了,谢津渡也赶紧跟着一起弹。两首曲子的节奏不一样,谢津渡本来以为会有些不伦不类,结果合在一起却挺不错,一个欢快一个舒缓,此起彼伏。
碰到同一个音的时候,周景仪直接压着她的手指过去,每每那温热的触碰总让谢津渡有些心惊,转身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只是在认真地弹琴并无其他的情绪。
一曲终了,周围几个桌上的人纷纷鼓掌,两人起身,周景仪则牵着她回位,“手心里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热的。”谢津渡赶紧给自己找借口道。
她紧张手心就会出汗的特点他早就知道,却懒得拆穿,牛排上来,周景仪细心帮她切好了才递过去,整顿饭吃得很安静,谢津渡禁不住偷偷瞄了他好几眼,斯斯文文,米分面薄唇,吃东西的时候一口一口,一点酱汁也没沾到。
周景仪擦完了嘴,轻轻咳了下,“周太太,你再这么看下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津渡这才发觉失态,赶紧埋了头对付盘子里的肉,今晚她也不知怎么搞的,都怪周景仪,好端端的干嘛亲她一下啊!
春天的法国梧桐刚刚长叶,青葱碧绿,谢津渡喜欢的紧,陶博然便扛着相机把n市大街小巷的梧桐都拍了下来,一张一张地粘进笔记本里,每一页都一张她的照片,或笑或闹,谢津渡抢着要他那个本子却被逼迫着亲了他好几下。
后来秋天来临,萧萧坠落的叶子把n大几条主干道染成了满地的金黄,她用那些落叶拼了一副两米见方的梧桐“画”,只是后来那些落了地的叶子全部都干枯败落,再也没了原来的颜色。她为此大哭了一场。
陶博然顺了顺她的头发,“下次下雨,我保证你看一副不掉色的梧桐画。”
“不要!你别去。”她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好像他这一走就真的不回来了一样。
“你乖点,我就不走。”周景仪无奈只好继续哄她,为了怕她着凉,他替她换了干衣服,抱着她一同进了被窝焐着。谢津渡难得乖巧,让她侧躺在怀里就躺着。
她身上冰凉,迷迷糊糊里循着他身上的温热贴着,这大约是长大以后她第一次抱他,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很开心。
入了夜谢津渡忽然开始发烧,浑身烫的惊人,一直嚷着要喝水,周景仪又起身去给她倒水,顺便让她吃了一粒退烧药。
过了一会儿,药效上来,她又开始嫌热,迷迷糊糊里伸了腿蹬被子,她蹬一下,周景仪又赶紧替她拉回来,“你再不听话就要去医院了,我认识那个打针最疼的护士,就让她来。”
谢津渡虽然迷糊但是到底还是怕疼的,只敢把脚偶尔伸到外面凉一小会。渐渐的,她脖子里后背心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周景仪拿了温毛巾一点点地替她擦了,大约是舒服了,她笑眯眯地抱了他的手笑,“你真好……”
“你还知道我好啊,蠢丫头,这都多少年了?”周景仪静静地坐在那床边,唇角忽的扬起个极淡的一缕笑,大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只可惜谢津渡一直皱着眉睡着,根本没听见他说话。
一直到她退了烧,他才起身收拾了下,再回来听见她说了句梦话,“博然,你真好……”
原来之前的那句话不是对他说的,周景仪艰难地消化了这个事实,忽的起身到窗台上站着了,暮春的夜算不得冷,他却觉得骨节生寒。
周景仪还没来及问清什么事,就听见谢津渡问,“前面在干嘛?”
抬眼望去是一大群人,女的都无一不穿这婚纱,男的则都穿着西装,再往后,有导游指挥摄像在拍摄,原来是遇到了剧组在拍戏,只是人群有些乱,主要围绕的是一对夫妇。
谢津渡他们刚刚行至近前,那对夫妇一下冲了过来,他们要赶飞机去别的地方,但这次拍摄请了五百二十对新人,寓意我爱你,他们走了不完美,求他们两帮个忙。
谢津渡征求了下周景仪的意见,他立刻答应。他们要演的也很简单,新郎抱着新娘走过五百二十米的地方,然后亲吻新娘。
换了西装出来的周景仪绝对是所有新郎里最帅的,谢津渡也禁不住扬了扬眉,团子说的不错,她身边真的住了个活生生的男主角。
周景仪的体力绝对算得是上乘,刚刚背着她走了那么久,这会儿走起路来也没见喘一下,只额角出了些细密的汗,眼看着那汗珠就要沿着他的眼眶往眼里落,谢津渡赶紧抬手替他擦了。
周景仪垂眉笑了,“谢谢。”
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原因,谢津渡觉得周景仪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开花。终于到了终点,周景仪将她放了下来,接着低头就是一吻。细碎的、缠绵的吻和那天结婚当众的一吻全然不一样,谢津渡紧紧闭着眼不敢看他。
周景仪实在是太满意谢津渡青涩的回应,禁不住轻笑出声,再低头已经卷了她的舌头加深了这个吻。海风阵阵,谢津渡只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她想逃,腰间的大手却紧紧箍住她……
傍晚,天边飘过几朵流云,那云被斜斜照射来的阳光染得一缕金、一缕红,映衬的那碧蓝的大海里一开出了橘红色的花。
夕阳果真是无限好的,只是迫近黄昏,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一瞬即逝的,譬如记忆里的那个人,时间啊,才是最残酷的东西。
周景仪瞥见她眼底的黯然后忽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明早要不要来看日出?”
谢津渡回神正好瞥见他眼底的光,盈盈的,染了那水的光芒,“应该和日落差不多吧。”
周景仪一弹她眉心,“我保证不一样。”他说这话的时候自信满满,谢津渡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第 36 章 第 36 章
36.
晚饭过后,周景仪和谢津渡在那海岸线上漫步,不知是不是因为靠近赤道,谢津渡觉得这些星星格外明亮。
周景仪看她凝着天上的星星看,忽的开了口,“我在英国的时候也常常和天文俱乐部的人出去找星星,然而伦敦总是不是风就是雨,晴朗又能看到星星的天并不多,一群人扛着天文望远镜又赶着半夜回家,那些家伙可沉了……”
谢津渡听他这么说,不禁笑了,“谁让你去的那么远。”n市四季分明,夏秋季节的星也是很亮的。
“其实,我也挺后悔。”要是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那样的四年,他的小耳朵定然要比现在开心许多才是。
到了一处他忽然停下,在那沙滩上躺下了,拍了拍一侧示意谢津渡也躺下,“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你非要看什么流星雨,大半夜硬是要拉着我去看星星吗?”夜很静,周景仪的声音显得格外辽远而空旷。
她记得那次,电视里说有流星雨,她想去看,一个人却不敢出门去,最后只好央求了周景仪。似乎是十一月,夜里格外冷,出门的时候她穿的那点衣服虽然不薄,但到了下半夜还是禁不住牙齿打颤,周景仪解了自己的风衣扣子,两人一齐裹着才好了些。
隔天到了家,她没事,周景仪却连着一个星期没来上学,说是低烧。谢津渡去看他的时候,他忽然从床上跳下来,嚷嚷着让她帮他补课。
说来也奇怪,她打小的成绩就一般,只那时候忽然好了一阵子,就跟为了要给他补课一样。
那也是记忆里唯一的一次悄悄离家,后来被保姆阿姨数落了好多天,然而她并不后悔,那晚的星星实在是太漂亮了。
“小耳朵,你那时候都许的什么愿望?”他一直好奇,她那么多愿望里会不会有正巧有一个是与他重叠的?
“当时太贪心,一下子想了很多,都忘记了。你呢?”
“我只许了一个。”还没完全实现。谢津渡看着那辆骚气十足的大红色敞篷车迟迟没愿意上,周景仪像是非要叫个劲一般,硬是不肯换那辆老实一点的车,谢津渡的理由就是影响不好,学校里除了校长知道他们两的事,其他人还不知道呢,底下那么多同事,还有那些孩子……
周景仪冷哼一声道,“谢津渡,你说说我是不是带不出手?
恰恰相反。他说的是真的,那副画真的没有褪色,也没有枯黄,后来她才知道每一片叶子都被他用药水处理过。
那次之后谢津渡对梧桐多了一份特有的喜爱,然而故人依稀在侧,时光却悄度了流年……
可是今天她分明看到陶博然,这是她的一场大梦,还是说……亡魂会在雨天骤临人间?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肯认她?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蹚水而回,在刚刚那辆车子停过的地方抱臂坐了,任凭那冰冷的雨珠打湿头发、衣角。
过了许久,眼前多了一双沉黑的皮鞋,皮鞋的主人沉眉凝住她,眼含悲切。他手里握了一把大伞,头顶哗哗落下的雨珠在那伞面上溅出哒哒的轻响,流淌的水把他那好看的西裤腿打湿了半截。
她看不清来人的眉眼,直觉是陶博然,一把抱着他的西裤嚎啕大哭,“博然,你果然还是回来了,对不对?”
来人显然僵了一刻,接着开口斩断了她的绮念,“谢津渡……是我……我是周景仪……”
她微微发抖、哭着、抽噎着,撒泼般地捶他的小腿,“你骗人,你骗人,你是陶博然……我刚刚握过你的手,也听见你和我讲话,你骗人,你骗人啊……”
周景仪紧紧握住那伞柄,喉头骤然滚落,胸腔里剧烈起伏着,他的小耳朵怎么变成了这样。有时候他羡慕死去的陶博然,他死了,却让她记了这么多年。
手里的伞骤然滑落,他和谢津渡一起淋在了雨里。他想,冷吧,冷了才能清醒,冷了他能干脆地放着她不管。可看谢津渡像只流浪的小狗一般缩成一团,不住地在他脚边打着颤,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他终究还是做不到。
周景仪叹了口气弯下腰打横抱了她,声音有些颤抖,“小耳朵,我们回家……”谢津渡的脸一阵发烫,幸好这里灯光暗,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再回到房间,谢津渡都不敢正眼看他了,周景仪径直拉了浴室的门洗澡去了。那浴室偏偏是全透明的设计,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周景仪推门进去之前,故意顿了下,“小耳朵,你可不要偷看,否则,我不能保证后果。”
他不说还好,说完谢津渡就觉得血气一阵上涌,“我……我……才不看你!”
周景仪挑眉,“谁能保证啊?”
“你……”谢津渡羞得满面通红,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谢津渡哭得累了便沉沉地睡了,潜意识里觉得有周景仪就等于安全。到了家,周景仪把她放到沙发里转身去浴室放洗澡水,迷迷糊糊中谢津渡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腿,“你别走……”
他的心忽的软了片刻,弯下腰来哄她,“小耳朵,我不走,乖,放水给你洗澡。”
周景仪没等她说话就一踩油门滑了出去,谢津渡脑子轰隆隆响了下,她迟到就完蛋了,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挑这个时候得罪周先生……
过江的司机足足要了谢津渡一百块的打的费,谢津渡心里流着血,脚下却跑得飞快。
周景仪已经被校方安排着去了演讲台上坐了,他真是一点也不谦让啊,最中间坐的校长,而那旁边就是他。隔了一段距离,周景仪饶有兴致地看了谢津渡一眼,那眼底笑意很欠揍。接着他转了转手里的笔和身边的校长说起了话,老校长频频点头。
底下坐了黑压压的学生,各个班级的班主任穿梭期间维持纪律,本是周六,这群孩子还不得不来这么一趟。参加表演的班级已经穿好了各色的花衣服等着在后台表演了。
谢津渡和另外一个男同事做了开场白,底下的孩子立刻配合着鼓掌。一个接一个的节目上去表扬,整个过程谢津渡忙着报幕、赶场,看也没看周景仪一眼。
周先生就不一样了,整个过程他和除了敷衍老校长就是在看谢津渡了。最后一个节目是感恩活动,谢津渡他们班的小朋友举着一对对的彩色兔子跳完舞后集体说演讲稿上的台词。但后台老师忽然说校长要求谢津渡带个头,不然不整齐。
小纸条递到手里谢津渡傻眼了,那纸上只有一行字:“周先生,我爱你。”
“原来的稿子呢?”谢津渡脑子里的神经一蹦一蹦的。
“太长了,校长说没新意。”
什么叫没新意啊!
然而男主持已经在前台报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周先生又一定就是周景仪,谢津渡做了个深呼吸,转身教班里的小朋友做了个手势。
兔子舞蹈之后,一年级孩子立刻按照彩排的位置站好了,谢津渡清了清嗓子念了纸头上的话,接着双手举高齐齐在空中画了个爱心,“周先生,我爱你。”
谢津渡因为心虚至始至终都没敢看周景仪一眼,但还是能感受到他那直直看过来的灼热目光。老校长乐呵呵地推了推眼镜,眼底的精光闪了下,“周先生,我们谢老师和你真的是很配啊。”
周景仪嗯了一声,笑得眉眼弯弯,心情俨然不错。
渡刚到后台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小耳朵,表现很不错,这句话你该早点说,说实话,我有点感动了,已经和你们校长说好每年资助一百个贫困孩童了。”
这下真是想解释也没机会了。
轮着他上台说话的时候,周景仪言简意赅地说了些鼓励孩子学习的话,整个过程谦虚而诚恳,完全不像个奸商,唯一感谢的是他没把她给供出来。
回家路上,谢津渡收到李唐来的电话,她投去的第二篇文过稿了。巨大的兴奋感早把谢津渡之前的尴尬冲没了。这事还有一半是周景仪的功劳,他吐槽的地方谢津渡都进行了小修才投出去的。
这会儿,她一面在玄关换鞋子,一面和周景仪说了过稿的事,那声音格外清脆悦耳,像只出笼的小鸟,“终于有一天我会成为史上最牛逼的编剧,周景仪你就等着一面嗑瓜子一面看我拍的电视剧吧。”
谢津渡说句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回国以来周景仪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那双大眼里满是期待和憧憬,到了嘴边的打击的话一瞬咽了回去。他倒是希望她说的那些都成真,那样他的小耳朵就会常常这样笑了。
冬夜的风到底有些冷,她进门这么久了,脸上还是红通通的一片,周景仪忽的上前搓了搓她的脸,“好,我等着。”
一连一个多月,谢津渡基本都处于码字兴奋期,每每和团子她们码字,她总能赢,寒假才过了一半,她就又完结了一本书还顺利上了频道金榜。
年关将近,三个姑娘逛街,路过男装专柜时,谢津渡特意放慢了脚步,她欠周景仪一样礼物呢。玻璃橱窗里的那件不规则裁剪的风衣看着有点雅痞,当即决心要买下来,只是半天不知该选什么码。
打了电话过去,那端的人轻笑出声,那语气就像期待新衣服过年的小孩,“小耳朵,你要给我买衣服?什么样的,发来给我看看。”
“哎呀,到家就知道了嘛。”流量没了,谢津渡懒得发微信给他。
“好,都听老婆的。”他那轻松的语气和周氏此时正在开年度总结会议格格不入,偏偏他自己却没发现。周氏的高层,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各自在心里总结出来的结论就周夫人治家有方。
这么一通电话后,整个会议室好像一瞬注入了一束奇怪的阳光,之前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有眼色的人还“顺口”提了下员工的年底奖金。
周景仪没多做考虑便说了个好,手里的笔在红木桌上敲了几下,忽的站了起来,“今天就开到这里,大家都早点回去过年吧。”
他推了门出去,外面刚巧飘起了鹅毛大雪,想也没想直接绕去大洋接了谢津渡。
团子和宇宙看了周景仪打了个招呼就溜了,谢津渡噗嗤一声笑了,“看吧,都被你收买去了。”
“嗯。”他抄手站在雪地里笑得牲畜无害。
谢津渡没想到他竟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时竟不知接什么话好,只好咳了咳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喏,你拿着!”
周景仪走近,先是掸了她头发上的雪花,接着一手握了她的手,一手提了那大大小小的口袋,“买这么多,你那点工资够?”
谢津渡得意洋洋地拍拍胸脯,“够啊,李唐说会预先支付一部分稿费给我的。”
“嗯。”他这一声里已经带了明显的笑意。
不远处的木房子里不知谁弹了一首《therose》,周景仪跟着那琴声轻哼了一段。他的歌声本就低沉而婉转,此刻和那层层叠叠的海浪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静谧而安心。
就连后来他的吻落下来,谢津渡也没有怎么抗拒,接着那温柔的、细碎的吻,沿着脖子、耳后一路逡巡……
那种致命的蛊惑让谢津渡有些发颤,但她微微升高的体温却让周景仪一喜。几乎是一瞬,他停下了一切动作,飞快地抱了她回酒店,沿途她清晰地听见了周景仪心脏的心跳声,似是擂鼓。
圆床陷下去一块,接着是热烈而急切的吻,谢津渡想抗拒,胳膊上竟然没了什么力气,说出的话也都被他的吻卷了去。温柔的唇,灵活的舌,掠过每一寸土地,那一刻,周景仪是陌生的,力量的,滚烫的,不容抗拒的。
他软语安慰、亲吻,就像小时候他说谢津渡痛不痛一样。有一瞬,谢津渡脑子里想竟然冒了个奇怪的想法,她和周景仪这么多年的友谊算是彻底结束了。
第二天起,谢津渡看了周景仪就想躲。从小到大她对周景仪的依赖像是妹妹对哥哥的情感,用她曾经的话说,牵周景仪的手跟牵自己的手没什么区别。但昨晚一过,一切都变了,周景仪再牵她的手,谢津渡竟会有一点点紧张。
谢津渡知道,那种结婚以来的平衡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第 37 章 第 37 章
37.
谢津渡休了半个月的假回来,工作落下了一大堆,继续补回来还真费了不少劲,代课老师定然是用了百分之百的心的,但班里的孩子到底掌握得怎么样她是一点数都没有。
一个月没见,一下课就有人来追问她这两个星期去哪里了,谢津渡不好说出去玩,只好说生病了。一群小正太、小萝莉满脸心疼地看着她,越发让谢津渡觉得心虚。
这不,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收拾东西回去了,谢津渡还在加班,就连周景仪进来她也发现。
过了许久,办公室里渐渐暗了下来,谢津渡起身去开灯,看到周景仪时差点没吓死,“你怎么在这里啊?”
“等你。”他抬脸,那双好看的眼睛投来一瞥,被那光映照的明晃晃的,不得不承认,小办公室里骤然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齐彩也不会收的。”
谢津渡心事被戳中,脸上直犯烫,这才恭恭敬敬地接了那名片来。
“五点半吧。”他语气轻松,好像等的时间并不长一般。周景仪心情大好,吹着口哨洗澡去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谢津渡搬了电脑出来码字,但里面哗哗的水声根本让她无法忽视,今晚的更新又完不成了……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打开,周景仪下半身裹了一条浴巾,上半身裸着,头发上没有擦干的水珠一路沿着蜜色的肌肉往下落,谢津渡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
周先生很满意谢津渡的表情,大刺刺地往床上坐了指挥她,“你去洗澡吧。”
他这句话就像武侠小说里的点穴一样生生把谢津渡给定住了,周景仪也看出了她的顾虑,起身去了阳台,“放心,我又不是你,不会偷看的……”
“周景仪!”她今天走得很早,特意杀到专柜去买了Dior的彩妆套装。整整花了一万多
第三天她来的时候,谢阡依旧唤她阿姨,却甜甜地唤了谢津渡哥哥。
“喂,你倒是说说,一样的年谢,他就是哥哥,我就是阿姨?”
“不是很明显么,你显老。”显显显老?周景仪恨不得手撕了她!
谢津渡再次被她那种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表情逗笑了
第四天“周景仪,你竟然让我吃速冻饺子!这又没营养又难吃!”
“不吃拉倒!饿了别叫我!”说着她就要抢他手里的碗,这可是她跑了两条街才买到的。
“谁说我不吃了?”某人又吃了两个大饺子,抬了脸同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周景仪,你得好好学学厨艺,不然以后哪个男人要你?”
“你管的可真多!”
“我不是怕你找不到婆家,而是大龄剩女的工作心态一般都很糟糕,我担心你影响工作。毕竟长期单身会使女性更年期提前”
“你”她一下捏紧了拳头道:“不劳您费心,年底我一定嫁掉!否则就辞职!”
“有志气!”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喂,你不管我了啊?”外间的大门忽的清脆地合上,谢津渡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一会外间的门忽的又开了。
谢津渡想这姑娘到底还有些良心,还知道回来。却故意翻过身去,气鼓鼓地道:“你还回来做什么?我和你说要是我晚上死了,你可是得负责!”
“津渡是我!”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谢津渡忽的不说话了,漆黑的眼睛眯了眯才回头,“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有时间所以来看看你!津渡,你怎么见到我一点也不开心?”
他冷冷地回了句:“的确没什么可开心的。”
“你到底怎么了?”她坐在床沿上,弯腰抱了他的脸要吻他。
谢津渡头一偏,“我感冒,还是不要传染给你的好。”
“没事,我不怕!津渡,我好想你!”
他贴着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谢雪儿,你不知道我有洁癖吗?”
她身子忽的一僵。
还不及回答,那人便说道:“招惹过别的男人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
“津渡你在生我的气?那是我的梦想?”
“谢雪儿,今天起我们正式分手,你可以追求你的梦想去了。”
“津渡”
“出去!”
卧室里终于安静下来,谢津渡忽的说道:“出来吧,看了多久了?”
周景仪一脸尴尬地笑了笑道:“额,那个一点点我是来拿手机的,马马上就走。”
她一把捡了落在桌上的手机往外走。
他却倏地叫住了她,“周景仪”
“那个,谢总您放心,此事我绝对不泄露出去的。”那么大波美人胚子要亲她,他还不让,正常男人早就扑倒干事了吧,嗯,肯定是上次的药方不管用。
刚才他拉着那妹子说的话,她已经脑补了出来。哎,谢津渡这人也挺可怜的,明明那么喜欢人家还要装作一副坏人的模样,真是用心良苦
谢津渡忽的笑了,“我不是说这个。你会煮粥吗?”
她木木地点了点头。
“那你去煮点粥给我喝。”周景仪想他这么快就转换话题,定然是他心中痛不欲生哎,有钱有什么用?长得帅有什么用?那方面不行,还是得自卑。
周景仪抱着一颗圣母的心做了一锅粥给他,并且满是关怀地为他准备好了小菜。
谢津渡才喝了一小碗,周景仪便说道:“谢总,您可千万别自卑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嗯?”他不明白她的意思,抬了眼,她正满是同情地看着自己。见他碗里的粥没了她很是乖巧地接了空碗去装粥。
第五天
到了第六天,周景仪觉得已经习惯了,自己本来奔三的女人也该叫阿姨了。
谢阡见怎么说她她都不生气,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连老女人观察日记都懒得写了。
第七天开始,谢阡不得不开始写暑假作业了。只是她看遍整张数学试卷也没找到个会写的题目。
“哎!周阿姨。”
正在打扫冰箱的周景仪忽的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望向她。
“那个你初中的时候数学怎么样?”
周景仪看了看眼她,便明白反击的机会来了。“数学是我学得最差的科目。”
“啊?”
“每次一百分的卷子只能考个九十七八分,很少考满分,总是会被我爸骂”
“我不信!你当真这么厉害?”
周景仪不理她,继续擦冰箱。
谢阡一下抱了试卷从沙发上爬了下来,“你把这个题目写出来,我就相信你!”
周景仪一脸鄙夷地接了那试卷,只花了半分钟的时间就写好了。
“你你竟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周景仪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那种酸爽简直跟吃了老坛酸菜面一样。
“喂,你要是帮我把这些题目都写好,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哥的。”
“没兴趣。”
“我哥哥有喜欢的人。”
“哦。我知道啊。”
“你不吃醋吗?”
“我又不喜欢他,干嘛要吃醋。而且你哥哥的人品简直恶劣至极!谁喜欢他谢津渡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谢津渡恰巧推门进来,脸色顿时黑了。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样嫌弃他!
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半阖着眼道:“周景仪,你确定?不然我们赌一赌?”
她挑挑眉问:“赌什么?”
“赌你会不会喜欢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漆黑的眼里一片盈盈的水意,很是好看。
周景仪却觉得那眼底都是嘲弄,鼓着腮帮子道:“怕了你不成?赌就赌!”
“哎!”周景仪好脾气地应声,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我没偷看你!”谢津渡奋力辩解。
“哦。”他当然知道她没偷看,因为他全程都在瞄她的反应。
最后谢津渡还是去洗澡了,周景仪退了一步,趁着她洗澡在门口吹了一会儿海风,再进来就看看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禁挑眉笑了,“谢津渡,你这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吗?”
“你……你……胡说!”
周景仪不恼,忽然起身靠近,他生的高,这会儿俯身下来的阴影正好将她罩住,那双漆黑而狭长的眼就那么定定地凝住她,似带柔情,似带探究。
曾有杂志社的编辑说他身上有种令人难忘的气质,被那双眼睛紧紧凝着的时候,不论是敌人还是战友都会心慌。谢津渡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不仅心慌而且呼吸急促。
“周……周景仪……”语气隐带哭腔了,想来是真害怕。
关了灯,谢津渡像上次那样往床沿上挪忽的被周景仪叫住,“谢津渡,你为什么会怕我?”
“我才没有怕你。”第十五章感冒
“你看你说不出话了吧!”
“你以为我想啊,你可别忘记了这活可是您帮我揽的,拜托我可是连防狼喷雾都带上了!”
他忽的笑出了声,“幼稚!”
“喂,你说什么呢?我这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说了”她弯了腰去解地上的电瓶车锁,肚子里准备了满满地抨击他的话。
谁知他忽然转换了话题,“周景仪,送我回家。”
“你没开车过来?那就打的啊。”
“钱包丢在托运的盒子里了,不然你借我些钱。”
“出门的时候我兜里只装了五块钱”
周景仪想不管怎么样这人还是救了自己的,咬了咬牙将小电驴的钥匙递了给他,“给你!”
他挑挑眉,一脸的不解:“做什么?”
“你载我啊。”
谢津渡忽的扬了眉说道:“说什么蠢话,我怎么可能会开这种车?”他眼底鄙夷尽露,但周景仪看出他真的不会骑电动车。
“那就睡近一点。”
谢津渡只好硬着头皮回来了一点点,周景仪长手一捞直接卷了她进怀,“谢津渡,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和我怎么样过?我们要一直这么相敬如宾吗?我好像没那么差,谢津渡,要不要试试?”
要不要试试?
要不要试试?出了艳阳天,夜风有些凉,周景仪故意忽略了今天的他的一样,笑得一脸的得意,“谢总,这回我可是功臣了!”
他倏地顿了步子道:“谁要你擅作主张了?这个项目我策划了很久,你就是不去,他一样会和我签字的。要是你搅了这趟浑水,他改变了主意怎么办?”
竟是这个原因他才回来的,她不知自己为什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街道两侧的灯光透过层层的梧桐树叶漏了一点到他脸上,周景仪觉得他眼底的光沉的可怕。
“你凶什么?他还不是和你做了生意的啊。我”
黑夜里的他的声音略带喑哑,却满含深情,谢津渡不是不动容,她紧紧攥紧被子不敢回头,任凭眼里滑进被子里去。
周景仪长长地舒了口气,大手轻轻在她背心拍了几下,似是在安慰她,但更多的不过是在证明她在身边罢了。
谢津渡看看头顶挂着的钟已经转到了七点!周景仪打小就不喜欢等人,他的原则就是宁愿不要,也不等,今天却偏偏这么等了她一个半小时,谢津渡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大约周氏有什么事要她这个老婆出席,车子下了桥没直接回家,而是转向了市区。谢津渡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一点也不正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要不要回家换身衣服?”
他侧眉打量了她一身运动装,清新里不失可爱,“就这身挺好的。”
谢津渡哦了声,反正她是无所谓的。一路上,两人没再多说一句话,谢津渡专心致志地凝着一路上的路灯犯呆,车里很暖和,她最后竟靠着那车椅睡着了。
周景仪叫她起来的时候谢津渡嘟囔了句,“上次和你出席那个记者会我都吓死了,还来啊。”
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评论上次的记者会,眼底一沉,捏了下她的脸,“齐彩文化的李唐,见不见随你。”
谢津渡一下醒了,“见,见!”齐彩文化是全国最大的书商之一,六年前入主青春向言情小说的出版,期间培养了不少优秀的青年知名作家,而这个李唐就是齐彩文化的主编,齐彩所有要出版的书都要他的最终定稿。这么个大牛人,要是没有周景仪,谢津渡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
谢津渡见到李唐的时候差点没把下巴惊掉了,谁能想到这么个大主编竟然这么年轻,肯定没过三十五岁,和周景仪的气质不同,这人举手投足间有股子书卷气。
谢津渡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敢班门弄斧,等着吃完饭,李唐才笑眯眯地留了联系方式给她。
谢津渡心里是不想接那名片的,写作于她是梦想,要是周景仪给她走后门出版,她宁愿不要。
李唐也是人精里的人精了,挑眉一笑,“我可没打算给你走后门,我先看看你的稿子,质量好我才会约你出版,当然质量不好,出了盛世的门已经是半夜了。谢津渡原本和她走做一排,不知为何忽的顿住了步子,一双如墨的眼一动不动地凝着前方,那眼里竟装了寒冬腊月的冰。
周景仪顺了他的视线往过去,那谢雪儿刚巧挽了一个秃头的老男人上了一辆加长林肯。周景仪想,这么个好姑娘怎么就插上了这么一堆牛粪?
“周景仪,你看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虫呢。”
夜风凉凉的,卷到她脸上,竟沾了几朵初落的梨花。
周景仪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呆呆地看了一眼那一瞬间行驶远的漆黑轿车。
“周景仪,你看我们都这么可怜,不如凑成一对好了。”
“什什么?”她忽的愣住了
看她成功被自己的话镇住,他忽的笑了:“不过是开个玩笑。”
“幸好”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那样说的时候心竟会飞快地跳着。
“周景仪!你要知道有多少女人渴望着爬上我的床的。”
“爬到你床上发现你无能无力的时候,她们肯定都很失望吧?”
“周景仪!下次沈晋请你吃饭你就一个人去好了。”
“有什么不敢?”她忽的想到他刚刚写在她手心的那句话是“没事,我给你撑腰”。
“你”
“忘了跟你说我刚去洗手间的时候特意百度了一下他!而且我看到了他去世的太太的照片,还有他们之间的故事”
他笑:“竟然被你发现了吗?你的确和他的太太长得很像。”
第 38 章 第 38 章
38.
三天后,宇宙家的咖啡厅里,团子正认真翻看谢津渡电脑那些照片,“哇,你们两好有夫妻相……”
谢津渡生怕她说个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忙她嘴里塞了一块蛋挞,“我哪里和他长得像啦!”小时候他们两的合照还被人以为是龙凤胎。
“眼睛。”宇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桌边补充了句。
谢津渡特意把那几张合影仔细看了下,她的眼睛偏圆也大一些,“我还是觉得我比较好看。”
宇宙抽抽嘴,“对对,你最好看。上次的投稿有消息了吗?”
谢津渡往桌上一摊,“还没,我好几天做梦都在数稿费。”盛世皇廷是N市最大的娱乐会所,内部装潢极其奢华。通明的水晶灯一路蜿蜒到长廊的尽头。她随了谢津渡进了一间包间。
抬了眼看到来人的时候,周景仪忽的有片刻的哽咽。她朝思暮想了无数个日夜的林然正坐在墨色的玻璃桌对面,一身的西装沉稳而考究,而他身边坐了个“地中海”胖子。
“地中海”见他们来了,站起来,彬彬有礼地说了句“谢总好”,蓦地还和她握了手。那手心里的汗有些粘腻,周景仪暗暗抽了手回来。而林然只是彬彬有礼地朝他们微微颔首。
周景仪觉得这个剧情太过狗血,心底的某个角落又酸又涩,却也不敢看那人的眼睛,干脆埋了脸专心对付杯子里的软饮。
林然隔着一臂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也是片刻的失神,今晚的她太过明艳动人,像是暗夜里的花。只是不属于他了。
谢津渡却是和那“地中海”在谈N市江边的一块土地的开发转让的事,林然作为此项案子的律师,偶尔发发感叹。周景仪大约猜到了这人就是那时候N市地王的最终买家,沈晋。
那沈晋不时拿了眼睛的余光往她这边瞄,她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但碍于谢津渡的关系,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她也友好地笑了笑。
最终签定协议的时候,沈晋却眯着眼睛摆了摆手道:“协议的事不着急,谢总和我不是第一天做买卖,这地是我的心头肉,谢总你开价够诚意,不知其他的诚意够不够?”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光始终若有似无地黏在周景仪的方向。
“当然够。”他笑了笑,微微地磕了磕指尖的烟灰,那红光瞬间点燃了她的恐惧。
“那让你的助手什么时候我吃一顿饭。”
“那得看她的意思了”接下来的几天,谢津渡都一直加班到很晚才回去,可怜的周景仪一直被他扣留下来作伴。
她知道公司最近没新接什么大项目,他根本不用这么疯狂地加班。
在她连着用掉了三个QQ号的免费欢乐豆之后,谢津渡揉揉脑袋道:“周景仪,你说个恐怖故事来听一听。”
“没有”
他显然不满意,她忽的说道:“谢津渡,不然带你去云上的鬼屋,去不去?”
所谓的云上鬼屋不过是云上的贮藏室,在云上最偏僻的角落里。因着里面的灯常年昏暗不明,一片阴森。
“每一个新进云上的职工都会来这里数资料。”为了渲染气氛,周景仪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每一个在这里呆过了一周以上的人必然会生一场病!”
谢津渡没有应答她的话,周景仪蓦地觉得背后一片冰凉。墙边的管道里忽的传来一阵水声,她惊得寒毛直竖,谢津渡却不管她的反应,立在那一排排的书架前面看历年的设计方案草图。
“谢津渡,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诡异的声音。”
“恩,脚步声。你看你背后不就有双红色的脚么?”他说完,头顶的灯忽的闪了闪,发出“嗡嗡”的响声,一片空旷感。
周景仪吓得“啊”的一叫,慌忙挨近他。
谢津渡抬了脸好笑,“骗你的!不是你要带我来的,怎么自己倒吓到了?”
周景仪不反驳他催着他道:“走吧,一会又赶不上车了。”
“再等等,一会我送你回去就是”
话还未说完,屋子里的灯一瞬间全灭了,周景仪一把抱了他的胳膊道:“啊!谢津渡!”
身边的人却久久不答应她。
她开了手机里的电筒照了照,拍了拍心口道:“哎呀,吓死我了。这里又断电了!我们快出去罢。”
谢津渡刚才的脸色似乎有些惨白
她要往外,他一下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周景仪忽的笑了,“谢津渡,你别告诉我你怕黑怕成这样!走吧!”
她推推他的胳膊要带了他往外走,他却忽的一用力,卷了她靠在怀里,周景仪能明显觉察到他身体的僵硬。
“喂!你耍流氓么?”
“我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密闭的空间,你快说话!”
“哦!说什么呢?”
“说说你的爱好。”
“我的爱好,恩,游泳吧。我小时候和我妈妈学的游泳,我可是我们家的游泳天才,而且差点还去了新加坡参加比赛呢!”
“那后来怎么没去?”
“后来”那年她的妈妈去世了,她突然一下不会游泳了
“咦,这门怎么打不开了?”她使劲拉了拉还是没有动静,手机忽的暗了。谢津渡揽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谢津渡,门打不开了,似乎不只是这间屋子断电,而是整个公司都断电了,这门是电控的。怎么办?你快打个电话,让宋会计来。”
“我没带手机”
“都怪我不该斗地主的,把手机都玩没电了。看来只有等明天早上新人来数资料的时候再开门了。”
她能感到他的身子明显在发抖:“你不要停,一直说。”
“嗯,你别怕,这里不过是黑一些罢了。而且你不是一个人,我在你身边的啊,谢津渡。”她的声音柔柔软软的,让他放松了许多。
她摸黑找了一本书给他,“坐着吧,今晚肯定要在这呆上一晚了。”
他半天不接,周景仪有些恼。“谢津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高冷,这书很重哎。”
“脏!”
“这书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了,肯定很脏。”
周景仪气,也不管他了,抱了那书往地上一摊,一屁股坐了上去
她的体温一离开,谢津渡蓦地一震,慌忙喊道:“周景仪!”
“在呢,别急”她捉了他的手道。
他高大的身躯倚着那书架滑落,在她身边坐着。
“怎么不怕脏了?”
“依我说,所有的洁癖都是矫情,你说饿你个十天,给你个我摸过的馒头你就不吃了?”
“不吃!”周景仪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又不死心地道:“那你和女人接吻什么,的,回家不得用84刷牙啊?”
“恩,的确是要刷牙的。”周景仪忽的想起那天晚上他吻了自己的光景
“真是矫情。像我小时候,就喜欢跟着我奶奶挖莲藕。踩在那软软的泥土里,多好玩啊!像你这样矫情,肯定是没体会过!”
他忽的说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周景仪!”
“啧”
“我是被人一脚踹下去的。”
“是谁做的,真是帅呆了!”想到高冷的某人在泥土里挣扎的一幕,就莫名喜感。
谢津渡忽的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恩,是个野蛮的姑娘。不过,我的确不讨厌你说的那什么泥土的感觉。”
“哈哈哈就说你矫情!”
她说了许久,累极,靠在身后的架子上眯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一下一下。谢津渡忽的将她的脑袋扳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好多年不曾有过这样坦然地面对一片漆黑的密闭空间了
夜里大约是冷,她将手贴近他的脖子放着。他的心因着她的这个姿势软了一下,后来竟也沉沉地睡了去。
周景仪的身子一瞬间有些僵硬,他果然是使了出美人计周景仪想说什么抗议,谢津渡一下捏住了她的手,食指在她手心画了几个字,她这才放松了些。可是从林然的角度刚好看到他们之间的暧昧。
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能和沈总一起吃饭,我自然是愿意的。”
“好,那先喝一杯看看你的诚意,你们谢总的秘书怎么能不会喝酒,我看小姐你都已经喝了一晚上的果汁了。”说话间已经递了一大杯白酒给她
她笑了笑,道了个好,一口气喝尽了杯子里的酒。
林然的心倏地一紧,她以前是滴酒不沾的,便是同学聚会她也只是喝些果汁,如今竟变得这么多。从前她对于不喜欢的人,从来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今天却愿和这胖男人讲话,还有她身旁那个男人分明是她的上司,那日却和她一起去风云再起,形态还那么恣意
醉意上来了,她的脸烧得通红,难过得厉害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那门。
只是刚出了厕所便叫人拦住了去路:“周景仪,你就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吗?那个沈晋贪图你的美色,你难道看不出吗?”
“我自然是看出来了!”周景仪脑子有些沉,便是这样她也不敢直接看那人的眼睛。
“那你还和那老男人牵扯不清,还和你的上司之间暧昧不清”
她忽的打断他的话道:“我愿意!只是这和你林然有什么关系?”
“你你这么自甘堕落,我真是白喜欢你那么多年”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了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林然,到底是谁喜欢的谁?我和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同桌,你哪次不是骂我笨,还有我送你东西的时候,你哪次不是一脸嫌弃。还有我写的那封情书被满世界地传阅,没有你的准许,他们敢这样做?喜欢我,你到底怎么喜欢我了?”
“你说什么?那是你写的?”他的确收到过一封匿名的信
周景仪忽的笑得有些冰冷,侧了身子要往外走,林然却一下捉了她的胳膊,逼迫她看向自己,“你听我说”
另一只手忽的被人捏紧,眼前的阴影一瞬间退去,谢津渡一下卷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倏地一扣,十指交缠住。
“景仪,你和杨律师竟是熟人吗?”
“算不得熟人,不过是好多年不见的同学罢了,走吧。”
林然眼底的光一片黑沉,从前的他到底是有多蠢?
才走了几步,周景仪喉咙里哽咽着,蓦地滚落下一颗晶莹的泪来。谢津渡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起伏,却一路不说话,从口袋里取了一方面巾纸递了给她
终于走到那门口,她这才松了谢津渡的手道:“谢总,刚刚真是谢谢你,你演技真的很好。”
“我以为你要恨我的,毕竟对江边的那块土地上,我用了下下策”
“谢总你不必介怀,我欠你的情,自然要还,不然一直欠着我也难受的紧。”她的一句话就要将他们之间的事说得桥归桥路归路,惹得他有些烦躁。还有她一口一个的谢总让他有一瞬
“你老公不是认识他么,问问呗。”团子的话还没落音,外面的喇叭就响了。大红色的宾利和他整个人一样,骚气十足。谢津渡一合电脑,顺手将团子面前的热咖啡一股脑装走了,谢津渡眨眼,“喏,这个给周先生喝啦!”
“谢津渡,你对周景仪肯定是真爱!”团子嚷道。
谢津渡厚着脸笑,“当然啦!”刚刚答应带给他的蛋挞都要被她自己吃了,好歹不能空着手。今天要去周家奶奶那里吃午饭,她还得求着他躲七大姑八大姨呢,昨天说好的,但他这人变脸跟变天似的。
周景仪见她狗腿地递了咖啡来,忽的挑眉,“谢津渡,你觉得你这样能收买我?”
不然要怎样,总不能送红包吧。
周景仪狠狠弹了她额头一下,“至少亲手做个礼物,不然你就自己和奶奶自己说不想让她抱重孙的事去吧。”
“好说,要什么?”只要暂时不要孩子其他好说。
“就要上次你做的那兔子,要个绿色的。”那些兔子都是一对一对的,落单的那个被她放在办公桌上了。
谢津渡立马答应了,家里还有材料,不难做的,只是想不到这人还童心未泯。
第 39 章 第 39 章
39.
正月十四,谢津渡学校上课,周景仪则赶着出差。
元宵节虽然没一起过,但谢津渡却收到了一大束红玫瑰,快递送来的,署名是周景仪。整个办公室的女老师都羡慕得冒红心,可见周景仪要是追女生,铁定是一追一个准。
没一会儿谢津渡就收到了周景仪的短信:花收到了?
谢津渡回了个“嗯”,过了半天,边也没再来短信,那人大约又在开会了,她看看时间起身抱了书去班里上课。
再回来,手机里多了六个未接电话,全是周景仪打来的,她以为有什么急事,打过去却听见他气鼓鼓地说,“谢津渡你已经忙到不能回短信、不能接电话的地步了?”
“没啊……”她话没说完,电话里就只剩下忙音了,谢津渡皱着眉叹了口气,又生什么气啊,他的短信她有回的啊,电话不是上课没带嘛……
晚饭是在谢家吃的,谢妈妈一边往谢津渡碗里夹菜,一面问周景仪的事,“你这孩子一个人来,也不说清楚,我还给小仪做了长寿面呢。”
“长寿面?”谢津渡脑子一转才想起今天确实是那人的生日,难怪那时候那么气呢,好吧,一会儿再打个电话问问吧。
电话拨过去,那边一直没人接听,到了第三遍是他秘书接的,这个点了还跟秘书在一起,真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谢津渡咳了咳才摆脱了那股不舒服,“今天是周景仪生日,你帮我和他说句生日快乐吧,礼物等他回来补给他吧。”
“我会带到的,还有什么事吗?”房薇问。那次短暂的春游过后,公司上下都流传着周景仪使用美色上位的谣言。
周景仪这天从十七楼下来取快递,顺便在一楼上了个厕所,外间进了两个女人。
“谢总今天早上一回来,周景仪就被叫到十七楼去了,想必少不了软玉温存”
“哼,也不知谢总看上她什么?不就是长得清纯一些吗?”
“我听说上次阮奉祥的那个项目是她谈下来的。”
“哼,阮奉祥可是出了名的色狼,你想想她凭借什么谈成的案子!我想谢总八成是被她的床上功夫折磨得欲仙欲死”
周景仪气极,推开门出去,故意将高跟鞋敲得很响。“陈姐,阮奉祥的案子是怎么谈下来的,你难道不清楚?你可是比我先接得这个案子,只是你没成功,我成功了,原来是陈姐姐的美人计失策了啊?难怪上次阮总同我说您施了些他很喜欢的小伎俩。”
陈玉林的脸色忽的一阵青白。
她身边的妹子刚准备应答她,周景仪却忽的笑了,“我的床上功夫不怎么样,谢总的倒是很不错”
她捧了冰冷的水忽的洗了把脸。这世界真是奇怪,女人但凡有了些成就就会有人来挖什么秘辛,似乎不仰仗着男人,这世界上的女人就只能捡捡破烂一般。
她一推门进来就板着一张脸,谢津渡挑了挑眉不知她又受了什么刺激。
抬了眼唤她:“周景仪去帮我把这份文件再复印一份来。”
高跟鞋飞快的敲过,接了那文件又“噼里啪啦”地敲着高跟鞋走。
“周景仪,我似乎没有得罪你。”
“是没得罪,不过我倒宁愿你得罪我了,免得一公司的女人看了我吃飞醋。”
他饶有趣味对凝着她问:“哦?谁说你了?”
“流言蜚语。” 几日后周景仪果然收到了那沈晋送来的花和卡片,虽然是讨厌,但她是不得不赴的。
只是谢津渡恰巧去了C市,电话也打不通。她无法,只得发了短信给他。
艳阳天的服务员,还是一如既往地年轻貌美。领着她到了所在的包间,她迟疑了下才推门进去。
沈晋先她到了一会,沉着眼睛看着手腕上的表。周景仪见那表显然是上了年代的,他忽的抬了脸问她:“这是二十年前最流行的款式。”
周景仪明白他的意思,却装了不知道,“时间一去不复返,这些东西确实珍贵。想必也是珍惜之人所送,否则沈总也不会留着这么久。”
“是啊,这确实是亡妻所赠。那时候啊,她工资少得很,才毕业,整整攒了三个月的工资才买了这个表给我”
“沈总确是性情中人。”
“那你可知我为何约了你出来?”
她摇了摇头。
“不过周小姐确实大胆,竟然敢单独赴约。那块地是我们当年最初打拼的地方。”
“您既愿意将那地卖给谢总,想必谢总是能完成您夫人的遗愿。”
“哈哈,你倒是聪明,那你说说那天我为什么不同你们谢总签约却要拖延至今日?”
“人说好事多磨,您自然是在考验我们谢总的耐性。”
“呵呵,说的不错。另外,我确实想多见一见你”
包厢的门忽的被人用力推开,竟是谢津渡,他不是在
“谢总,好久不见,今天的风姿有些欠缺啊。”
周景仪这才仔细看了他,他穿的还是不工作时候的T裇衫牛仔裤,脚边还立着个小行李箱,显然是才下飞机不久。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是为了自己来的。
“谢总吃晚饭了吗?将就吃点吧。”
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坐在离周景仪隔着一个座位的地方。
“来,周小姐,我敬你一杯。”
谢津渡却快她一步站了起来,“她酒量很小,还是让我陪您吧。”他说得理所应当,周景仪端了杯子的手却忽的顿住了。
“哈哈,年轻人的世界真是有意思。我算是老了哦!谢总你有这么个灵巧的助手难怪不放心将她单独送到我老头子身边。”
他也不反驳,周景仪的脸一瞬间红了个透。
“都说了什么?”
“说说我床上功夫优秀!”
谢津渡被她的话逗笑了,细长的眼弯了个弯,像只得了吃食的猫。只是周景仪是没有发现的。
他只是偶尔来云上转转,不过是做些决策、审批些文件。但每个月的这几天,周景仪都要加班到很晚。谢津渡让她叫外卖的时候都是两份。
他每次走后第二天,周景仪又要抱了一大堆的图纸到设计部去,每每这时总是怨声载道。周景仪想谢津渡也真是够坏的,明明是他布置的任务却让她去监督执行。
城北的交通过了晚上九点半就停了,每次她都要掐着点飞奔下楼。
接下来几天,连着几家公司要交稿,她的工作多得要死,基本是谢津渡加班到几点,她就要加班到几点。连着几天她都是转了三趟车回去的,到家都十二点了
周景仪打算今天早点开溜,将事情麻利地解决了,看看手表已经九点二十七分了,提了包往外走。
谢津渡忽的叫住了她,“喂,等等,陪我一会,我不喜欢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有一丁点幽闭间恐惧症。
周景仪呆住。这算什么理由?这男人怕鬼?
“谢津渡,你有没有听过云上的神秘故事?”
谢津渡原本握着笔的手忽的一顿,周景仪想自己终于可以报复下他了。也不等他回答,一溜烟把办公桌下的女尸、抽屉里的手一系列鬼故事说了个遍。当然地点选得都是云上。
说完她感觉自己背后腾起一阵莫名的一层寒意。
谢津渡一直不说话,周景仪忽的有些挫败,干脆趴在桌上玩手机。
几分钟后。“周景仪,难道你不知道,讲鬼故事的时候鬼也在听。”
周景仪手一抖,手里的消消乐忽的走到了最后一步输了。
不得不承认谢津渡善于攻心,下楼的时候,谢津渡忽的说道:“周景仪,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周景仪下的面如土色,一把抱了他的胳膊,面色一片紧张。
他瞥了一眼她挽着自己的手,再看了她脚上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周景仪,脚踝受伤后再穿这么高的鞋子不好,还有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勾搭男上司是不好的。”
“我怕,借我壮壮胆子。”
谢津渡挑挑眉不再多说,这小包子真是的,明明是她说的鬼故事
终于出了那大楼。周景仪有些尴尬地才放开他,看了看手机已经十点半了,就算是转车也没了。
周景仪无法只好一路跟着他,见他上了车,她也拉了车门上去,并且积极主动地系好了安全带。
谢津渡见她有些惊讶,“你做什么?”
“是你拖着我加班的,没有车回家了,你得送我回去。”
“我今天没时间。”
“反正你得负责任,谢津渡。”
“自己去打的。”“看吧,你还是满关心我的嘛,说吧,你是不是喜欢我?不要害羞,呜”她一下将手里的温度计塞到了他嘴里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测你的温度吧。”
“周景仪,你知不知道这水银有毒啊,刚才要是被我咬破了咳咳咳”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她拔了他嘴里的温度计,38度。
“喂,你怎么不送我去医院?”
“没钱!”难得的周末,周景仪抱了一大堆零食窝在床上看一部GV,那小受哭得惨兮兮引得她也跟着揪心。
手机很是不听话地响起,很好,又是牛魔王。
“喂,你到我家来一趟。”一如既往的语气,却似乎有点虚弱。
“我不去。”准没好事。
“算三倍工资,过来。”
“不去!”她发誓决不为三斗米而折腰。
“十倍工资外加年底奖金翻倍。”
“你还住颐和路那里?”算了,人都给十斗米了,还是折了吧。
周景仪在那门上按了许久的门铃却不见有人来开,一个电话杀了过去“谢津渡,你耍我很好玩吗?快开门!”
那端的声音很是小:“打扫阿姨回老家了,我走不动路,你自己按密码进来,870507。我在二楼的卧室。”
周景仪实在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鬼使神差地按了她的话上了楼。推了门进去,那人闭着眼躺在被子里脸上一片通红。周景仪忽的想起了刚才电影里看的小受
“谢津渡?”她抬手在他眉心里测了测。他却忽的睁了眼,漆黑的眼就那么看着她,周景仪脚下一个踉跄,跌倒了被子上,好死不死地压住了某人的关键部位
她要起来,谢津渡却捉了她的手满是暧昧地说:“周景仪,现在我病得不轻,你要趁机吃我豆腐我也不好反抗只是你能不能减减肥,哎哟,压得我疼死了。”
“我我你你比安全套还安全。”
“哦?那你干嘛还偷偷摸我?”
“那那不过是测一测你是不是发烧。”什么叫偷偷摸他
“抽屉里有温度计。”
他冷哼了一声,漆黑的眼睛凝注她说道:“周景仪,你深夜上一个男上司的车,还同他说没钱,莫不是要”他忽的低头要来亲她,她头一偏,躲开了他的吻,猛地推了车门出去,解安全带解得太极,头一下磕在了车门上,引得里面的人一阵轻笑。
她身后昏黄的灯光照到他的眉眼间,俊眉如墨,亮眸若星,很是好看,周景仪的心漏跳了一拍,慌忙逃离了现场。
最终她花了六十块钱打的回去了,只是,付钱的时候跟割她的肉似的。
她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胸腔里跳动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她对着手心里的小镜子,一个劲地骂谢津渡。
“没……”她还想问问周景仪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却不想问她。谢津渡挂了电话又起来码了会儿字,说来周景仪不在家里,还怪冷清的呢。
房薇看了眼正在视频会议的周景仪,悄悄删除了来电记录。
一个小时后,周景仪结束了和周氏高层的视频会议,拿了桌上的手机翻了翻,眼底的失望显而易见。房薇适时开口,“周总,生日快乐。”
周景仪嗯了声,一下落进了身后的大椅子里,每次那丫头总是反应最迟钝的一个,他都暗示那么明显了好么!
“我让酒店定了蛋糕,一会儿就会送上来……”
周景仪揉了揉眉心,语气疲惫,“不用了,你先去吧。”
第 40 章 第 40 章
40.
第二天,齐彩文化来电话说谢津渡的书发行一个月销量不错,让她准备准备,下周六有场露天的图书签售会。
团子和宇宙也会到场,那两个都是出了好几本书的人了,谢津渡想李唐肯定是看在周景仪的面子上顺带叫了她。
不过即便是这样,谢津渡还是做足了准备。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阴晴不定,周四开始就在下雨,直到周六才暂时停了。
n市青年广场上,主办方的台子搭得整整齐齐的,那排场很大,里里外外地围了不少读者。谢津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路狂跳,好像这是距离梦想最近的一次了吧。
宇宙一见到谢津渡,便往她怀里塞了一瓶矿泉水,“今天肯定要累趴,你准备好……”
谢津渡拧开盖子灌一大口,“我快紧张死了,一会儿要是没人站我这队怎么办?”
宇宙噗嗤一声笑了,谢津渡竟然比她第一次还要紧张,这会儿时间还没到,拉着她在一边减压,“来,跟我,吸气,呼气……”
等着谢津渡落了坐才发现五行缺火的那队人竟然不少。主办方的要求是要尽可能地满足读者的好奇心,谢津渡那点口才只够和周景仪拌拌嘴,这会儿被一大群读者轮流盘问,整个脸都红了个透。
行至中午,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李唐皱眉看了下现场,立刻让工作人员在每个作者坐的地方撑起了大伞。
绵绵的雨幕顿时将气温降低,但那些慕名而来的读者却热情不减。谢津渡舒了口气耐着性子一本一本地签。
头顶忽的响起个男音,“《明日再见》是你写的?”似乎是周景仪的错觉,刚才好像有人在跟踪她们。她微微有些发愣,顿了步子往后看了看,却什么人也没有。
“小阡,你觉不觉得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
“拜托,这大白天的,谁那么无聊,真不知哥哥怎么会找你这么笨的女人做秘书?而且身材也很一般嘛,想必床&技也很一般”
连着三句话,将周景仪打进了冰窟,再也没心情关心后面到底有没有人跟踪。默默对自己说,为了一千块,她得笑!
“谢总找的是秘书又不是情妇,自然不需要那么高的要求。”
“哎,说的也是。不过秘书一般不都是做着情妇做的事吗?”
“”谁能告诉她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早熟吗?
“阿姨,你怎么不化妆的?”只是才出了市区没多远,那小电驴就断了电。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只有打了电话给郭乔乔。
20分钟后,郭乔乔开着她那辆QQ来了
周景仪被眼前黄色的小车震惊住了,“嫂子,你上次开的奥迪呢?”
“车子嘛呵呵呵”坐在后面的郭西先她一步说道:“奥迪被爸爸收走了,这车是妈妈偷偷买的。”
“我哥他”
郭乔乔赧然地笑了笑道:“上次开车和旁的车擦到了,所以”郭公子从此鞍前马后地接送她上下班。
郭意意似乎是特别喜欢谢津渡,一见了他就甜甜地唤了他一声“叔叔,”粉生生地小胳膊一下环了他的脖子,缠着他说什么笑话。
周景仪想谢津渡这种面瘫,就是说了笑话估计也是个冷笑话。谁知他竟真将一车人都逗笑了。
郭意意忽的扑到他脸上“吧唧”一口。
郭西扭了头过去冷哼一声道:“小意,叔叔是阿姨的!你不能亲!只有糯米姨姨能亲他!不然糯米姨姨会吃醋的!”
谢津渡忽的笑了出来,周景仪却因为这句童言无忌窘住,她会吃醋才怪!
郭西见自家妹妹拧了眉一脸的纠结,连忙叫了她:“快过来!”
“哦。”郭意意恋恋不舍地离开谢津渡的怀抱,又满是委屈地看了看周景仪。一双大眼睛里蓄积着清澈的水意,周景仪的心都化了:“你们这位谢叔叔的老婆可不是我,小意意你可以随便亲他的!”
谢津渡挑了挑眉,笑得牲畜无害。她抬眼,却在后视镜里撞到了他望过来的视线,心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真的?”郭意意一下放下自己哥哥递过来的积木,径直爬过去,挂在了谢津渡的脖子上
车子终于到了颐和路,某人彬彬有礼地和一行人道了别。郭意意一双大眼睛望过来的视线他,满是不舍。
谢津渡这个流氓,连小孩都不放过。
“景仪,刚才那人是?”
“我上司。”
“看着和你挺配的。”
“嫂子,你真会开玩笑!他那种玩世不恭的青年不知祸害多少无知少女了!”
“哦?那有没有祸害到你?”
“嫂子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哥了”
吃饭的时候,郭意意抱着碗挖了几口就不高兴吃了。
郭子旻皱了眉问:“小意今天怎么了?”
郭西阴阳怪气地问:“小意,你说是爸爸好看呢,还是谢叔叔好看?”
“当然是谢爸爸好看”
“谢叔叔?”
郭乔乔怕偷偷买车的事暴露,连忙抢答道:“是华业的谢津渡。”
“哦,景仪,就是和你相亲的那个人?”
“你你怎么知道的”
“啊!景仪,原来你们相过亲啊!难怪!”
“不是那个”她刚想说却被郭子旻抢了话去。
“嗯,爷爷说他已经带她见过家长了。”
“这么快,景仪快说!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刚刚你们是不是约会去的?办公室恋情啊!好羡慕!”
“”完了,这下解释不清楚了。只是自家外公到底在哪安插的眼线呢?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周景仪觉得除了谢津渡之外的人都是嫌疑犯,扫地的李大妈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一脸的警惕。那李大妈刚想说什么,周景仪却说赶时间一下子跑远了。
谢津渡看着她那拧着眉一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表情,一下乐了。
抬手唤了她:“周景仪。”
某人一脸的警惕:“做什么?别和我套近乎哈,从今天起,我要和你保持距离!”
“我只想和你说,你脸上的粉没有涂开”
“化妆伤皮肤。”周景仪故意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哎,你看你眼角都有细纹了。还不弄点粉盖一盖啧啧,还有你的皮肤,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斑,不涂BB霜简直就是跟得了麻疹一样”
她一面说一面指,周景仪简直想将她的手指给夺了,再找个线把她的嘴缝起来!
终于伺候了某个小魔星将晚饭吃完,澡洗完,电视看完,周景仪才乘了晚班车回家。
谢津渡本来想送她,看她脸色难看的要死,还是放弃了。
“小阡,你怎么她了?”“放心,你这点小病还死不了。”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周景仪拧了个热毛巾扣在他额头上等他退烧,忽的想到刚刚没看完的GV心里直犯痒痒。
“喂,你家无线网密码是多少啊?”
“想知道?”他侧了脸望向他,笑得一片深意,“做点饭给我吃就告诉你。”
“不说拉倒,懒得理你。”于是,一辆小电驴,前面女人,中间男人,地上拖着个行李箱极为慢速的行驶着。
“喂,周景仪。你能开快一点吗?这样很有损我的风度!”
“你不是说你那行李箱是普拉达的新款舍不得拖坏吗?”
“可你哎呦,我的屁股。周景仪!”
“让你不要打扰我,你看车子压到石头了吧!”她是故意压那石头的。
“想不到你一个医生世家的人竟然这样残忍地对待一个病人我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也没吃呢看来是某人刚刚吃我豆腐不成功,恼羞成怒了”
“我什么也没做啊!就说了她不是你喜欢的款式而已。她大约是自卑了”
谢津渡想周景仪竟然还在乎自己是不是自己喜欢的款,挑了挑眉笑了。
第二天,周景仪特意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上了一层粉,还在衣柜里翻了又翻找了一条亮色的裙子。
到了谢津渡那里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吃早饭。
那谢阡一见她就说了句:“阿姨早。”
谢津渡在场的时候,谢阡对她笑得那叫一个友善,还特意说了句:“阿姨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谢津渡才出了门,她便窝进沙发里,满是鄙夷地说了句:“阿姨你这衣服是淘宝买的吧?好像是去年的款耶。仿Guci的款”
什什么?这丫头眼睛怎么这么毒?这的确是古奇的仿款,而且的确出自淘宝。
“逛淘宝的人都有勤俭持家的好姑娘!”
“阿姨,姑娘这个词好像不太适合您”
周景仪再次五雷轰顶。
但她似乎不打算放过周景仪一般,复又说道:“阿姨,你买的粉也很差,不会也是淘宝货吧?”
某人再次中枪。
“我带的Dior的粉底还不错,送你一盒吧?”
“不用,家里都有,我只是不喜欢用而已。”
“是啊。”外面雨大,谢津渡飞快地落了字,把书递还给他。
谁知这人接过书却没走,“请问是你的真实经历吧?”
“是……”那是她的第一本书,纪念那个人写的,因为难受,出版投稿时她故意跳过了那本。
“为什么没出版那本呢?”谢津渡觉得这人的声音莫名熟悉,抬眼仔细打量了他,颀长身材,白皙皮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框的墨镜,说话间他已经摘下了那墨镜,褐琉璃一样的眼睛露了出来……
谢津渡瞳仁皱缩……
陶博然!!
谢津渡猛然起身,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身后的凳子“砰”地应声落地。
有温度,不是幻想!
“博然……”她的心脏悸动得发疼,身子微微发抖,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在桌上砸下一朵朵水花。四年了,她无数次午夜梦回里见到的那个人,又在梦醒后放声大哭,如今这人正好端端地眼前。
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许多,啪嗒啪嗒的雨珠砸在头顶的大伞上,谢津渡瞬间失聪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说,他没死。陶博然没死!
“你认错人了。”这人嫌恶地拂开她的手,谢津渡哪里肯,他甩开一下,她又再次握住。这人着实不耐烦了,躲在暗处的助理忽然出来,狠狠掰开了谢津渡的手,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作者大大你也是我们oven的米分丝啊?”
“oven?不可能的,博然……是你对不对?”以前他们也这样客串各种角色的。谢津渡转眼凝着他,等着他回答。
那人仔细地整理好了西装才回她,“抱歉,我叫oven。”
看他转身而去,谢津渡脑子里一团糟,只知道不能就这么放任他走了。皮鞋踏水溅起一连串水花,谢津渡想也没想就跟着追进了雨幕。
40-50
第 41 章 第 41 章
41.
这天,周景仪依旧是八点五十九分到公司,却怎么也打不上卡。再看那打卡器上的时间已然是九点零二。再看看手表,分明是九点整。
翻翻手机,还是九点整。谁把这打卡器调快了五分钟?
推了门进去,发现平时踩点到的人,竟然都来齐了。
管行政的妹子,见她进来,推了推眼镜道:“周景仪,你迟到了。”
周景仪无法,只有上交一百块的罚金,“那个兰姐,打卡器是不是坏掉了?”
“哦,之前是时间慢了几分钟,谢总为了我们准点上班,就调回来。”
周景仪的脸色暗了暗,“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打卡器的时间调整过了?”
“当然。你在谢总身边难道不知道?”
她摇摇头,一阵委屈,谢津渡一定是故意的。他这是公报私仇!
周景仪帮他煮咖啡的时候,恨不得在里面吐了口水。
谢津渡看她气得要死又不敢发泄的样子,笑了笑。心想,这小包子果然还是爱钱的。
“周助理,你过来。”她怎么敢不从命,听见他继续说:“将这个表里数据重新核对一下给我。记住不允许有错!”
周景仪一看,这是上一年的财务调查表,据说当时的两个会计整整做了三天才完成的。他分明是没事找事。她愣了半天硬是没有接。
他转了转手里的钢笔,抬了眼问:“怎么了?有问题?”
周景仪连忙赔笑“没,没问题。”
他笑,“那好,晚上下班之前弄好了给我。”
“哦。”接着她伏在电脑边上一条一条地核对。
谢津渡突然问:“周景仪,下午三点我要见谁?”
她慌忙停了手里的活计去翻文件夹,“N大地海院教授夏欣辰。”周景仪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没记错的话这人是个帅哥。
回头看刚刚核对的数据,她竟忘记核对到哪了
不久,他又让她安排下设计部的几个设计师晚上的晚餐。
再回来已经过了十一点,她眼睛对着那电脑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对。
“喂,你可以帮我叫外卖了。”
“这么早?”云上今天有些不同,周景仪觉得外貌协会的女人们简直太可怕了,看了老秃驴的时候就是死气沉沉,可见了帅哥,都兴奋到不行,连CAD制图的妹子都推了推眼睛表示新任老板有前途,够霸气,能攻亦能受。
河图的详规一出来,她的腰包就进了几百的账,并且成功从一楼的基础部搬到了六楼的策划部,新老板还算大方。
她忽的想见一见这位车见车爆胎的老板了。
这个机会来得也巧,原来总经理的小秘书大约是被上头骂了,抱了一堆文件却迟迟不愿往十七楼去。
作为才升上来的策划部部长,她当然得去露个脸。接了小秘书手里的文件,按亮了电梯。
十七楼她不是第一次来,纯现代化的设计,漆黑、大红、纯白三种颜色在每一处的角落里精雕细琢着,她记得还有个类似与水帘洞的设计,冬暖夏凉。只是不知何时,一路都放了各色的绿植。青葱翠绿的藤蔓,交错缠绕,带着一缕的莫名的清新之意。
走廊的尽头就是她的新上司,周景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敲了敲那扇巨大的玻璃门。
“进来。”冰冷而威严的声音。
她推了门进去,漆黑的办公桌上伏着一个人,桌前堆着一大摞的文件正好挡住了那人的脸。他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身后是冬日的暖阳,周景仪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她走近,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道:“谢总,这是我们最新一期的详规,请您过目。”
那人只侧了脸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吐了几个字“放在这里,可以了。”
周景仪却一瞬间不淡定了,“谢谢谢津渡”
那人抬了眼,漆黑如墨的眼忽的望进她的眼里,他手里的笔顿了顿,眼底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看着她问:“你有什么事?”
“那个那个”她捏着衣角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转了转笔道:“出去吧。有事再找你。”
他这是要逃避责任的节奏,周景仪一时慌了,口无遮拦地说道:“喂,你要逃避责任吗?”
“哦?我要负什么责?”他见她脸颊上腾起的红云,忽的觉得好笑。
“就是那个那个还有那房费你得全报销给我才行。”
“不懂你什么意思,出去吧。”
“可是”她没憋半天才说了这两个字。
“出去!”
周景仪讨厌自己对上司的狗腿,现在想想他的眼神还在抖腿呢。妈的,谢津渡,装什么逼!
“快些。咖喱饭,不要辣。”
周景仪早上没来及吃饭,饿到不行,这里十二点才下班,她本是熬得住的,只是那人慢条斯理地坐在对面吃着饭,香气逼人。她觉得自己饿得低血糖了
谢津渡见她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觉得很是满意,蓦地打电话叫了一份烤肉披萨上来。这次他十分好心地让她吃一块,她却赌气一般地不愿吃。
十二点一到,她一下飞奔去吃饭了。谢津渡看了看她的电脑,Excel上的小星号还在,她似乎没有保存。
周景仪一面吃饭,一面将谢津渡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好心情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电脑竟然黄屏了,怎么也不能正常启动。她只得拔了所有的电源重启。
只是,她做了一早上的数据全没了
她抬了脸看了看伏在宽大书桌上一丝不苟地看着文件的人,清冷的眉眼,她忽的想起那眼里可能会冒出的冰渣子,话都又憋了回去。
夏教授来的时候,周景仪凝神看着这位帅哥根本挪不动眼睛,颀长的身材,剑眉星目,朱唇皓齿,一看就是被大学女生分分钟视奸一千遍的类型。
周景仪暗恨自己当年没填N大。
谢津渡瞥了一眼她那花痴样,微微拧了眉,带了设计部的几个人去了隔壁的展示厅。
周景仪只得重新伏在案上核对那该死的数据。谢津渡送那夏帅哥走的时候,她只远远地瞥了一眼背影
五点钟,下班时间到了,但她的工作才做了一半。揉了揉又酸又痛的脖子,继续核对。
谢津渡的手机响了响,一会便见他神色紧张地提了西装出去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她一瞬觉得有些冷清。看了看表,叫了外卖上来,才扒了几口到嘴里,口袋里的手机忽的欢快地唱起了歌。
屏幕上显示的是牛魔王。她本想挂了,又没那胆子,干脆将手机电池拔了
一会办公室里的电话忽的响了起来。
她慌慌忙忙跑去接了,竟是谢津渡:“做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陆晓送了衣服来的时候,被她唯一裹着的那方浴巾逗笑了,再看看浴室里堆着的衣服,她的笑意更加猥琐:“景仪,你行啊。够激烈的啊!林然竟然怎么给力!”
她支支吾吾半天,蓦地要哭了,“那个不是他”
“那是谁?”
周景仪拧了眉,半天挤出几个字“好像是谢津渡”。
陆晓再次被她的答案吓住,“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她心虚地笑了笑。
周景仪最生气的不是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人play了一夜,生气的是play她的人竟然选了个这么高档的酒店,却偏偏留了她付房费
服务员第三次问她刷卡还是现金的时候,周景仪抽了张工资卡出去近三个月的工资啊,就这么睡没了,这年头,男人怎么这么贵了?
周景仪要问及和她一起同来的人是谁的时候,服务员只回了几个字“抱歉,酒店规定客人信息要保密!”
“景仪,要郭子灏查一查吗?”
她赶紧摇头,再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
包里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她慌忙接了,却是自己的主管,“景仪,你现在在哪呢?”
“在城东。”
“怎么还不来上班?”周景仪愣了下,她离职的时候,这人是知道的。还不及她反应,那人赶紧说道:“今天放你一天的假,明天赶紧回来,河图那边催详规图催得紧!”
“那个经理他不生气了?”周景仪试探地问。
“那个死胖子今天一早就告老还乡了”
“什什么?”周景仪震惊了。
“电话里说不清,总之你早些回来。才换的老板,明天可不要迟到!”
“这么快?”看看手里失而复得的手机,她忽的脑子一疼昨晚的人,除了谢津渡还有谁?
“你出来!”依旧是冷森森的命令。
“我的表格还没检查完呢!”周景仪下意识觉得他叫自己出去准没有好事。
“明天再做,先下来。”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明天放假,我才不要做!”
“让你下来!立刻马上!”他的声音浸了冰,周景仪有些呆住,只好仔细地关了电脑,提了包出去。他今天竟开的敞篷来的,寒冬腊月还装逼,周景仪暗暗骂了句神经病。
“上车!”他那眼神和此刻天上的星星一般,寒冷而明亮
上了车,她才发现谢津渡竟然喝了酒。
她不想死,只得提议说道:“那个谢津渡,还是我来开车吧。”
他点了点头让了座与她,“去市区。”
只是那引擎声一响,周景仪就差点吓破了胆,谁来告诉她跑车要怎么开?拐弯的时候,迎面来了辆车,她的手有些抖,那人似乎是挑衅一般不肯避让。
她的脑子一下死机,扶着方向盘,一动也不动。
身旁带了温度的大手一下握住她的,猛地一打方向盘。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快踩下刹车!”
“”她一下回神,按了他的话死死踩那刹车。
车子一下拐了弯,停在路边的一颗树下,巨大的惯性让两人狠狠往前甩去。
谢津渡阖着眼靠在椅子背上,带了些愠怒骂了她一句“笨蛋”,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宠溺。
周景仪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地喘着气,忽的哇哇大哭起来。“都是你害的,我差点和你死在这儿还有你没事开什么敞篷车嘛这么冷的天,拜托你也想想别人的感受!牛魔王!”
谢津渡点了支烟,许久不说话,周景仪看着那红点越燃越亮,最后被他丢到了车子外面。
“抱歉。我今天心情有些差。”他的声音难得这么温柔,抬了手放下了车顶,复又开了暖气。
周景仪想了想,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
那车在树下停了许久。
周景仪才说道:“喂,牛魔王你要去哪?自己打的去吧。”
“你呢?不和我一起吗?”他的声音带了些许的寂寥,周景仪想这人是不是失恋了?蓦地听他说道:“今天是我生日呢,不是寿星最大吗?”他的语气带了些耍赖,像个讨好大人的孩子。
“不了”两个字在她喉咙里卡了半天,说:“算了,和你一起去,只是去哪我来定。”
“好。”
第 42 章 第 42 章
42.
无论周景仪怎么装作无所谓,看到谢津渡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初#夜”两个字。
只是她没想到这人如此能装,明明都已经春风一度过了周景仪将这个归结为欲擒故纵,从此不再迈进17楼一步。
周景仪最近特缺钱,年关将近,可恶的房东将房价又翻了个倍,并愉快地送了她几个字“爱住不住”。她从此成了个工作狂。
她一个月整整接了18单生意的时候,谢津渡再次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周景仪本以为谢津渡看她的表现好,要将她那日开#房的钱还给她,谁知进门的时候,他靠在真皮的椅子里睡了。她想等吧,谁让人是大爷,自己是跟班呢?
她看了看表已经是六点多了,肚子饿得发疼。小秘书六点十分准时为谢公子送来了晚饭,那人终于醒了,却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提了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半个小时过后,谢公子抬了头看她,“什么事?”
“是宋秘书让我来的。”妈的,不是你找老子来的吗?还问我什么事?
谢津渡靠着椅子背上,眯着眼好半天不说话,许久才吐了一句:“最近做的不错。”
“那能不能那个”
“什么?”他抬头,清冷的眼凝住她。
“呵呵,上次您和我住了希尔顿,那个虽然不能让您付全额,可你至少也得付个一半吧,毕竟”您睡了我
谁知他忽的转了话题,“明天宋秘书要调去华业,你到17楼来做我助手吧。”
周景仪不淡定了,意思是她要做了这人的秘书?上次那次纯属意外,她可不想天天被潜规则!“那那个,我想设计部还是比较需要我”她太过紧张,舌头都在打结。
“设计部没你的时候也不错。”
“可是我长得不好看,那个身材也差”她低着头一阵纠结,谢津渡故意忽略了。
那人忽的吐了几个字:“工资涨到四千五。”
整整多了一千五百块,周景仪一听,立刻多云转晴。“好好,什么时候?那那个房费”
“你拿了发票来,我算进你工资。”
她眼睛里一片亮色,慌忙从裤子口袋里取了个小零钱包来。翻了半天,找了那发票来。
他抿了口手中的咖啡,“明天就上来吧。”
她的肚子很是不争气地叫了叫,安静的办公室里一时间有些尴尬。
过了许久,那人才说了句:“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周景仪忽然觉得谢津渡的语气像是古装电视里走出来的皇阿玛
而她自己则是狗腿的苏培盛。为了装出逼真的效果,两人自然是睡同一间房的。
周景仪瞪大了眼,“喂,为什么只有一张床?”
某人很是忧伤地说道:“你忘记了,我那方面不行,所以你是安全的。”
谢津渡那丧心病狂的洁癖竟然没有发作,当然一早起来,某人再一次地、成功地被压麻了半边身子。
第二天上班,自然也是谢公子载了她的,只是因着她强烈的要求,在离公司最近的公交站旁停了车。
她一进门办公室里面就炸开了锅,“景仪!听说你昨天上了谢总的车,是不是一夜缠#绵?快点从实招来。”
“招什么嘛?事实就是谢总他是个gay,怕被爸妈发现,又不想前女友知道,找我假扮他的女人,got it?”
“他的女人?”
“是假扮!假扮!”她连忙解释。
可她搬了东西往十七楼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假扮。
小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景仪,苟富贵,勿相忘!”
一出了那门,她就将他骂了无数遍,叫她来等这么久就是为了说一句“上来吧,下去吧”。
她看着电梯数字从一变道十七,门倏地打开,走出一位穿着白色皮草打扮洋气的女人,妆容精致,步履翩然,瓷白的脸上架着一双很是新潮的墨镜,周景仪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
这十七楼除了谢津渡就只有花草树木了,所以这女人要么是来除草的,要么是来找汉子的。
那女人看了周景仪一眼,似乎是确定了她不是自己的对手,趾高气扬地往前走了去。
整个电梯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香,周景仪拧着眉熬到了一楼。楼下的人炸开了锅,见她下来,一瞬间围住了她。
“小景仪,你看到那个谢雪儿了吗?”见她下了电梯,一群人忽的围住了她。
“谢雪儿?”她的脑子一时有些卡壳。
“就是《迷途》的女主角啊!最近火到不行的!”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刚才那人眼熟了,那是她大学的校友,一次校庆晚会上她远远地见过她,当时她刷人人墙中奖了,还是这人颁的奖。只是她那时大一,而那人已经大三,自然不熟。
“听说这是谢总的前女友。”
“啊?”周景仪的心里忽的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记得谢津渡说过那人是因为自己不行才甩了他的,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她脑子一转,忽的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是那牛粪上的一朵鲜花,骤然不说话了。
“你说,他们这回是不是要复合了?”
周景仪想了半天,忽的捂着嘴笑道:“那个!我跟你们说,绝对不会的,他满足不了她。当年,我们的谢总技术不行,所以那女的才甩了他”
她身后的电梯停在了一楼时,她刚巧说到“我们谢总技术不行,”站在她对面的同事使劲地朝她使眼色,周景仪都神经大条地忽视了
身后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周景仪,难道说今天一下午你也没满足?那好,明天开始你到17楼来做我助理。”
话一出口,一群人都震住了,什么个情况?
周景仪看着站在他旁边的女神死死地剜了她一眼,大眼忽的涌起一层水色,倏地松开谢津渡的胳膊,敲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出去了
谢女神一走,周景仪就觉得气压太低,装死一般往办公室里面走。打卡的时候,似乎有无数双刀眼将她剜了个遍。
她磨磨唧唧出了门,谢公子骚包的红色保时捷一个劲地朝她按喇叭,周景仪故意当做没听见。他一踩油门,猛地打了方向盘,死死拦住了她的去路道:“你过来。”
漆黑的眼望住她,周景仪莫名地心虚,这双眼像是冬夜里的寒冰,闪着清冷的光,同样清冷的还有他的声音:“叫你过来!”
周景仪腿有些软,没骨气地往前挪动了几步。
“上车!”总经理秘书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速记要快,打字要快,表格连一条线也不能错。谢津渡说这是职业操守。
她每天给他每天的时间安排,必须一分钟也不能出差错,外加端茶倒水送饭的杂活,简直就是一保姆!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楼下的妹子羡慕地直瞪眼珠子,她自己却想到一楼去混日子。
这日她趁着午休,到六楼的阳台上边等陆晓送午饭来,边晒了会太阳,云上的六楼设计成全透明开放式的花园。
陆晓穿着兔耳朵的棉鞋提了吃的上来的时候,周景仪差点泪流满面,“陆晓,你些都是做的?”
“当然不是我,这鱼是乔乔做的,素菜是郭子旻做的。”
“她的手艺”能吃吗?周景仪拨了拨碗里的鱼,蓦地想到了约莫是三四年前,她吃过一次郭子旻媳妇做的鱼,苦的要命
可是自家那黑面哥哥竟然满是笑容地吃光了一整条。
陆晓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放心大胆地吃吧,二弟喜欢吃鱼,她练了好多年就这一道菜能吃了。”
“哦。”她勉为其难地夹了一筷子,果然不错。
“对了,景仪,我让你子灏查过那个谢津渡了,华业集团的CEO,你说他是不是为了你收购了云上?”
“你以为天下男人都是郭子旻啊。千金买一笑,加拿大的那个游乐场,据说已经花了十几个亿在里面了。”
“那可不一定!”她家郭子灏不是也为了她使过手段吗?
“景仪,听说你们老板长得很正点。就是那个谢津渡吗?”
她包了一道口饭,“嗯”了一声。
“哎,景仪,那你是不是在做他的小秘?”
“咳咳咳咳咳当然咳咳不是当然不是!”
陆晓见她这么紧张,抿着唇偷笑:“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问问。”
“一想到他,我连饭都不想吃了。”
“茶饭不思”
“滚。”
陆晓继续道:“脾气易怒胸中郁结”
周景仪顿了筷子道:“你放一百个心,天下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考虑那个牛魔王!脾气臭,性格又怪。光是看他一眼,我都觉得会不孕不育。”
“哦?原来看着我会不孕不育。看来下一步考虑收购杜蕾斯了。”身后忽的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过去的一周里面无时无刻不在者折磨着她。
周景仪大骇,猛地转身,脸一瞬白成了一张纸,完了,又被听见了。
“周景仪,下周的例会报表做好了吗?”
她咬了唇,“我一会就来”
陆晓第一次见到从小到大的女汉子软了下来,忽的觉得好玩,但口袋里的电话忽的响个不停。“景仪,我走了哈,我家耗子还在等我的。”
“哈?我?”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上车就扣除本月所有的奖金,还有这个”他说着从口袋里取了那张发票来,作势要撕
谢津渡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走了不远,她看到路边停了一辆纯白的车,那车边站着的人,竟是谢雪儿。
窗外的梧桐树渐渐少了,显然离开了市区,这是要去哪?时间这么晚了,她手心里蓦地捏了一把汗。
忽的想到那姑娘哀怨的眼神,嘟囔着道:“麻烦您下次拿我做挡箭牌的时候考虑下我的感受我明天要怎么见同事?还有,那个谢津渡,上次是我不对。可我那也是喝醉了对吧而且,再怎么说也是我吃亏,最最重要的是我有喜欢的人的”
“放心,他们知道我品位不会这么差劲。”他转了头,余光极为轻蔑地扫过她的胸部,满是嫌弃。
“你”她气极,靠在窗边不说话了。周景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的转身说道:“谢津渡,你真是没情调。竟然气走了那样一个貌美如花的美人”
他专心开着车,许久都不说话,周景仪忽的觉得有些讪然。
过了许久,他才说了句:“是她先不要我的。”语气里的寂寥胜于窗外的冬夜。
周景仪犹豫了很久说道:“那个,谢津渡,不对,谢总,上次我和你说的那种药是真的,我绝对没有骗您的,你看既然您的前任回头,而且又这么好看,不能因为这个不行就分开吧。缘分这种事,不就是你来我往,你追我赶吗?”
他冷哼了一声,“所以?”他忽的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她道。
周景仪鼓足勇气说道:“所以,您得吃药了!”
谢津渡忽的笑出声来,方向盘一转,车子滑进了一处别墅群,周景仪看着他把她往家里带的节奏,一下慌了。“谢津渡,你这样把我往家里带是不对的!虽然我们相过亲,还咳咳但是,你这样很过分!我和你说,我虽然缺钱但绝对不卖身的。”
他停了车,忽的抬手滑过她的胳膊,栖身而来,他身上的极淡的气味钻到她的鼻子里,狭小而密闭的空间,让她喘不过气,周景仪的心一瞬间狂跳不止。
“你你要做什么?”她一脸警惕。
他笑,从那侧面的门上取了一个烤漆的小盒子来。
“一会假装是我女朋友!”
“不要!”当她傻呢!
“这个月发双份奖金给你。”
“可是”她拧了眉毛。
“放心,最多牵牵手。”
周景仪讨厌自己地扛不住对金钱的诱惑,默默点了点头。
下了车,他顺手捉了她的手握住。
“喂,谢津渡,你这也演得太早了,观众还没出来呢!”
“先适应下!”
第 43 章 第 43 章
43.
周景仪吃了几口,脑子里一直想着:谢津渡竟然会煮面?谢津渡看她停了筷子,忽的有些恼,凑到她耳边说小声说道:“吃不完就扣半个月工资。演的不逼真也要扣工资!”
周景仪慌忙卷了面往嘴里塞,他看着好笑,又贴着她的脸说道:“注意形象,你再把汤汁溅到脸上的话,我可能就要吻你了”
他半眯着眼笑着同她这样说,一筷子面一下卡在了她喉咙里,慌忙捂着嘴剧烈地咳嗽。
谢津渡卷了眼睛笑得一片温柔,“小景仪,慢点吃。”
她心想这人果然会装,还要装得这般
谢爸爸推了推眼镜,拉了谢妈妈上了楼。
见他们走了,周景仪才松了口气,抱着那碗喝了小口的汤。
“谢津渡,你让我配合你演这么一出有什么意思?”
他好心情地窝进沙发里说了四个字:“骗老头钱!”
这人真是恶劣。
他蓦地想起了什么一下从沙发里坐了起来,“喂,你去洗下手。”
“哦。”周景仪匆匆赶到陆晓家的时候,一桌麻将“啪啪啪”,她急了,“怎么不等我?”
“你堵车谁等你啊?去厨房做饭去!”陆晓头也不回,很是欢快地说了个“碰!”
周景仪嗔道:“你也是做医生的人,难道不知道胎教很重要!”
“最后一局,赢了吃饭!”郭子灏不在家,她又暂时辞了工作,当然得消磨下时间。
周景仪撇撇嘴,进了厨房了,只是她做的是她家柜子里的方便面。
陆晓收了一桌残局,送走了客人,鼻尖就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浓香,嗯,这味道太熟悉了,是泡面!“周景仪,你有没有搞错,你竟然煮了老娘的汤达人!”
“得了吧,我每次回家,冷锅冷灶,方便面都要我自己煮的呢!”
她卷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道:“可是老娘怀孕三个月!你就让我吃这个?要不是我家郭子灏知道,小心你的脑袋!”
“不吃拉倒!”周景仪最讨厌她秀恩爱,说着就要夺她手里的面盆子,顺手牵了她碗里的荷包蛋。
“哎!谁说不吃了?”她连忙护住碗,这泡面可是她偷偷买了回来,硬是舍不得吃的,昨天郭子灏回军营,她才得以解放,“景仪,你今天有没有收到让你惊喜的电话?”
“什么电话?”周景仪愣了愣。
“那个没什么”看来那人还是没勇气表白啊!
“陆晓!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什么事了?”
“哈哈哈,我只是向某人通风报信说你去相亲了。”
“你想死啊!”周景仪说着就要掐她。
她滚进被子里道:“喂,我家子灏会武功的!上次可是一个人闯了毒枭的老窝的!”
“我不怕!”扯了枕头打她的屁股。
“喂!喂!郭子旻家小意意说要是我生个弟弟要嫁的!我肚子里是郭子旻的女婿!”
周景仪忽的顿住了,她从小到大最怕郭子旻,干脆窝进被子里,哇哇大哭起来。
“陆晓,你真讨厌!你们一个两个都欺负我!从前是哥哥们欺负我,你帮我欺负回去,现在连你也欺负我!”
陆晓挖了半天:“我哪有!喂,你要是真介意就主动表白好了。”
周景仪闷不吭声,过了许久才爬到床边,摸包里的手机,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忽的一个鲤鱼打挺坐着使劲翻包里的行当,口红,发票,钥匙,耳钉,卸妆油,葱油饼,卫生巾
陆晓很是震惊地看着她将那包抖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那手机。
“手机呢?完蛋了!我丢在那餐厅里面了。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是打电话来,我没接到怎么办?”
陆晓看她抓头挠脸,很是淡定地递了自己的手机给她,“打过去说下。”
“喂!”
“那个林然是我!周景仪!”她捏着手机,手心里都是汗。
“哦,景仪,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俩做同学也是很好的!我这里还有些事,就不和你多说了。”
她什么都没来及说,手机屏幕一瞬间暗了,她忽的抱着那手机落了大颗的泪。原来他都知道,但他们只能做同学。
“景仪!你还好吧?”陆晓见她脸色不对,连忙问。
“陆晓,你看吧,我这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小苗苗还是被一场大雨给淹死了!我这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她抬手指了指心脏的地方,这里很疼。
他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手拧了眉。
“再去找张纸巾擦干。”周景仪照了他说的做了。
“过来!”
“做什么?”她有些愣。
“帮我把围裙带子解了,我系得太紧了,解不开了。”
周景仪有些无语:“那你让我洗手又是做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为了卫生。”
周景仪的眼角抽了抽,至于吗?传说中的洁癖狂魔
她低着头仔细地解他系的死死的结。
五分钟过去了一路上她都死死地黏在他身上,一会抱着他的脸笑,一会抱着他的脸哭。
进了门,谢津渡直接将她丢在了沙发上,自己扯了领带去洗澡。
外面的人却一刻也不曾消停过,在沙发上蹦来蹦去,一会唱汪峰的歌,一会哼凤凰传奇的曲,却没有一个在调的,他调大了水,懒得管她。
谢津渡才涂了一半的沐浴露,卫生间磨砂玻璃门“吱呀”一声被她推开了。他一愣,连忙拉了里间的门。
只见她极为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是裤子拉链的声音,他清楚地听见了淅沥的水声,不久便之后是马桶冲水的声音。
她一面推了门出去,一面鼓着嘴嘟哝着道:“真不愧是高档酒店,连卫生间都在放限制级的视频,真是不健康。只是这男主角怎么看着这么眼熟的?”
他听见她出门的之后的关门声,这才舒了一口气。
洗完澡出来,他伸手去拿金属架上的浴巾,卫生间的门再次打开了
谢津渡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里,一览无余。
她打了个嗝,倚着那门傻笑道:“这男优真好看”
谢津渡一下拽了浴巾裹住身子,顿时恼了。
大约是他脸上的尴尬之色取悦了她,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将他拉倒在地还极为汉子把他压在了身下,两只腿一边压了一个,抬了手摸了摸那人的脸,嘴里还喃喃地道:“啧啧啧,哪里来的标致人?”
“呃”浑浊的酒气一下卷了他一脸。
他猛地拔高声音道:“周景仪!”
她也不知搭错了什么线,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到!”她忽的立正,抬了手敬了个极为标准的礼。接着,伴随着“立正,稍息,向右看齐!”的口号,她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地流畅而标准。
谢津渡乐了,挑了挑眉,猛地提了声音喊:“向左转!齐步走!121,121,121.”
周景仪当真按了他说的,站得妥妥的,向左转。只是走到那镜子前面时,她依然自顾自地说着“121,121”脚尖贴着那镜子原地踏步踏。
她抬了眼,看到镜子里的人,皱了眉头道:“喂!一边去,挡着本姑娘的路了!”
谢津渡就看着她和镜子里的自己斗嘴斗了十分钟。他忽的拔高嗓音:“那个兵!稍西,立正!向右转!外面站军姿10分钟!”
她自顾自地说着:“是长官!齐步走,121,121,121”出了那浴室的门。
草草洗了澡出来,她还乖乖地站在墙边站军姿。屋子里的暖气打得有些高,她眯着眼就要睡了,头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小鸡。
她身上的酒气实在是太过难闻,将他的洁癖逼到了顶点。胳膊用力,带了她直接往浴缸里扔。
大约是怕她不清醒,开了凉水的喷头淋了她的脸。
“喂,醒了没?自己洗澡。”
猛地遇冷,周景仪眼里一瞬间气清明了些。他关了水,将手在龙头下使劲冲了冲才推了门出去。
过了许久浴室里没有一丝动静,谢津渡敲了敲门,没人反应,他干脆推了门进去。
只见她裹着吸饱了水的衣服,躺在浴室的地板上睡得很是香甜。
他抬了脚尖踢了踢她,“喂,喂。醒醒。”周景仪一进门,重金属摇滚就裹挟着耳膜敲打开来,一下一下。酒吧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台上的DJ喊破喉咙一般介绍着,然后上去一个身材极好的男人。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觉得有些熟悉。
那人上台前还极为骚气地解了衬衫第三粒纽扣,台下忽然有人吹起了口哨。虽然看不清,但周景仪觉得那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贵气,恩,该是个有钱人。
音乐响起,他的身体极为妖娆地扭动起来,原来是支桑巴,跟他伴舞的那个妹子也是穿的很火辣啊
那男人舞跳得虽好,周景仪却觉得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大约是心。
一支舞毕,那男人冷冰冰地放开了那妹子。那妹子似乎是不死心,一路追了他下来,那男人不知道同她说了什么,那女子一下跑开了。
周景仪摇着头,笑了笑,花花世界,人来人往,莫要当真。
她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叫了一打啤酒。
才喝了两罐,她觉得有些晕。忽的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妹子走近,端了杯子同她说道:“一个人喝酒多无聊,不如我们一起啊?”
周景仪看了看她,这不就是刚刚被那男人拒绝的妹子么。妆容很精致,果然是比她劣质的手艺强了百倍。
这妹子见她不说话,猜她是同意的,开了瓶啤酒给她,“你心情不好,失恋了。”
周景仪回道:“你不也是。”
那人笑道:“是啊,不过我们不一样。”
周景仪笑:“哪里不一样了?”
“你当了真,而我不过是做做戏。”
“说的不错,干。不能当真!”
接着两人玩起了斗酒游戏,周景仪从前哪里玩过这个,自然是一杯又一杯地喝。脸上染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显然是醉了。
周景仪敲了敲桌子道:“抱歉那个,我先去下厕所厕所在哪里?”
“左拐直走,红色高跟鞋的就是。”
“别吵姐姐我睡觉!如今姐姐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我当年光是等云上的面试就等了两个月。你知道我画了多少张设计图吗?三百多张可是那个主管竟然因为我化妆不好看不要我”
他软了声音好脾气地问道:“他后来不是留下你了吗?”
“是啊。当时工资才1500一个月,我是D大的毕业生啊。可是现在我做了他上司呢!但又怎么样嘛?还不是老板的一句话,我就要走人”
谢津渡眼里的光软了下,叹了口气道:“起来说,地上冷。”
她竟是撒娇一般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林然,你抱抱我。”
谢津渡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抱了她,再次丢进了浴缸里,只是这次换了热水。她醉得太厉害,根本不知道要脱衣服。
于是谢公子一粒一粒除去了她衣服上的纽扣,并且极为绅士地、心无旁骛地为一个成年女子洗了澡
他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谢津渡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他躺下就睡。
夜里,周景仪睡得极为不老实,一会躺成个大字形,一会盘个S形,腿一直要找个高一点的地方垫着,于是他理所应当地成了被压的那个
“喂,好了没有啊?”
她也有些恼:“你系得那么紧,我怎么解啊?”
前面的人忽的退后一步,漆黑的鞋子往后一下压着她的脚趾。她吃痛,猛地往后一退,他脚下不稳一时带了她一起摔了一跤。
不幸的是她在下面,他在上面,并且背朝着她。画面惨不忍睹
周景仪痛的眼泪直流。
楼梯上忽的响起了脚步声,谢津渡连忙转身,面朝下压住她,周景仪忍无可忍刚准备要骂他,话到嘴边却被他死死封住了唇
她要反抗,那人却不让,舌头抵开她的牙齿,便是长驱直入,肺里的空气都快没有了。
直到那脚步声回去,他才放开她,躺在地板上。
“哈哈。刚刚那是你的初吻?”刚才的反应太过青涩了。
周景仪坐起身一脸的修窘:“谢津渡你这个下流胚。”
谢津渡笑。
她许久不说话,自顾地生着闷气。她理了理头发站起来道:“我要回家。”
“不行!”他拧了眉。
“我要回去!”周景仪又说了一遍。
“你工资不想要了?”
“你”半天说不出话来,抬了手揉了眼睛哭了出来。遇到个谢津渡怎么就一直那么倒霉,初#夜,初吻都没了
谢津渡看她的反应那么强烈,看来自己是有些过了。看她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再看看她圆圆的小脸,他忽然想起了和善园的小包子。
“行了,别哭了,你看。”
她的目光顺了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藏青蓝的绒布盒子。
“自己打开看看去,我妈送你的。”
她将那盒子打开,竟是JUSTE UN CLOU系列里的一款项链,她在杂志上看过,Cartier今冬的最新款。满月缺一设计,寓意:万事皆备但缺伊。
“送你了。”
她慌忙将那东西塞回到他的手里,坚定地说道:“我不要,这太贵了。”
他挑了挑眉道:“当真?”他见过太多为了物质牺牲颜色的女子,以为她也是,故意试探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还是留给你未来媳妇吧。”本以为她只是委婉地推辞,再看她眼里一片清澈,忽的笑了笑,想不到竟是看错了她。
他有些玩味地握了那盒子道:“说的也是。”
第 44 章 第 44 章
44.
她摇摇晃晃进了厕所再出来,头太晕,靠在墙边歇了会,再转身忽的撞上一个人。她脑子一团浆糊,只觉得这人很壮实。
“对对不起”绕开他想要继续往前走,谁知那人身子一挪,挡住了她的视线。
“妹妹撞到了哥哥这么快就想走啊!林妹妹撞到宝玉哥哥也不是这样的啊!”粗壮的胳膊一下卷了她的脖子揽住。
她想走,那人却不让。
她有些恼,从没人敢这么调戏她周景仪!牙齿一张,一口死死地咬在他胳膊上。她用了全力,那人吃痛,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手一扬就要往她脸上招呼!周景仪想,这下完了。
想象之中的痛没有来,她忽的被人带进一个怀抱,嗯,这个怀抱还是满香的。她迷迷糊糊地揽着这人的腰,唤了一句“林然,你来了啊。真好。可是呜呜呜,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呜呜呜”
她越哭越激动,最后成了嚎啕。谢津渡额上的青筋凸凸直跳,这女人,真是不该救。
头顶的人顿了顿,半天不说话,漆黑的眼里一片晦涩。虎背熊腰的壮汉好像说了句什么,他又回了句什么,接着那人就拉着她往外间走。
“周景仪,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她身上的酒气太重,引了他直皱眉头。
“我难受,林然你讨厌!”
出了那门,他忽的冷冰冰地说了句:“我不是林然。”
周景仪忽的踮起脚,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住他的头,瞄准,往前狠狠地撞上,“嘭”的一声,谢津渡吃痛,猛地松开她,捂着额,压下瞬间涌起的怒气。
她没了倚靠,一下坐在了地上。
谢津渡拧着俊眉,转身,不想再管她,可他刚迈出去两步,地上的人忽的响起了响彻云霄的哭声。
空中不知何时忽的落了几片雪来,四周的人直直地看着他,他一瞬间觉得头大了。
要将她从地上拽起来,那人却是耍赖一般,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谢津渡抬了手指着她道:“喂,你别哭!”语气狠戾。
她小心翼翼看着他的手指,抿了抿唇,抬了袖子默默擦眼泪,喉咙里的哽咽却是止不住的,坐在距离他一臂的地方,一抽一抽的。他脑子一顿,忽的想起小时候那个小女孩也是这般心里的某个角落软了下,弯腰,打横抱了她。
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的时候,谢津渡差点将她扔在地上。终于到了车库,他一拉门,直接将她丢进了车里。抬了手拍了拍她的脸道:“喂,你住哪里?”
“我住我想想”
三分钟过去了周景仪从卫生间出来,就看着几个姑娘满含爱意地躲在角落里偷拍谢津渡,她挑了挑眉,走近,满是委屈地:“你们瞧瞧,他长得好看对吧,其实,呜呜呜我今天就是来同他说分手的,他和公司里的男同事好上了你看,他一直在那里看表就是和那贱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她眼圈一红,大颗的眼泪就卷落了下来,周景仪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点赞。那两个女生闻言,脸色一下青了,再看着谢津渡的眼神都变了。
周景仪回到座位上,极为耐心吃完了一整盘牛排,心满意足地抱了杯水喝着。
“我发现你喝水的时候,样子特别好看”一双漆黑的眼,就那样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周景仪一口水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咳得眼里都要出来了,他却极为绅士地取了一方纸巾,在她嘴边细细地擦着。周景仪蓦地脸红了,心里的小鹿乱撞着
“嗤,”他忽的抬了她的下颌笑,“当真了?”
他抬了眼,朝着不远的地方挑挑眉,周景仪这才看清那两个妹子刚从他们面前走过
温暖的手瞬间从脸旁撤离,伴随着凉凉的声音“只是借你澄清下事实。”
“你!你无耻!你你非礼良家妇女!”
他抿着唇笑:“这么说来,你还是妇女?真不知那男人是怎么看上你的?”
“呸!老娘才不是妇女!”
他抱着手旁的咖啡,又喝了一口,不缓不慢地道:“哦?那看来是老处女了?”
“你!”她气急反笑。
“谢先生能言善辩,难怪能做主持。只是我听人说,凡是有特长的人,总会有缺点。你长相不错,气质不错,口才不错,家庭背景也不错,却迟迟没有对象,那一定是那一方面有问题了。”
她以为能气到他,谁知,他竟然站起来取了外套,往外走。
“喂,你就这样走了?”她慌了。
“不然?”他顿了步子,侧了眼问。
“喂,还有呢!你别走啊。”她想她大约是戳到他的痛处了,毕竟那是男人的自尊啊!而且,这么难以启齿的事被她道破,她心里一瞬间滑过一丝愧疚。哎,看来她要做回知心大姐才行了,关键是他要是走了,刚刚打的的钱没处报销了。
“还有什么?”他忽的有些烦躁。
她低着头道:“那个再耽误你几分钟,那个刚才实在是抱歉,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可以治疗那方面的毛病的。”
谢津渡额角的青筋忽的凸了凸,恨不得立刻封了她的嘴。
见他不回头,周景仪心里更加愧疚了
“当年的事,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那妹子好,自知自己无能,才残忍拒绝,这些我都懂。呵呵,你也不要太自卑,对于那种事哎,大家都是成年人,毕竟那也是有药可以吃的。只是,你长得这么好看,真是可惜了”
周围的人,一瞬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谢津渡拧紧了眉,看了看手表两点54分,罢了赶不及了。干脆陪她玩玩!那群老古董们见了他不过是奉承。
他转身,嘴角荡漾了一枚冰冷的笑。在周景仪看来那笑容里面带了太多的无奈
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是啊,老毛病了。”
周景仪一听,圣母之心油然而生。
抱着杯子猛灌了一口水道:“我将那方面的东西都告诉你吧,我奶奶可是开中药店的。比如羊鞭、牛鞭,还有还有韭菜!”
谢津渡很是耐心地听她说完了这些,既然要玩就要玩大点。抬手按亮了西装口袋里镶金的录音笔
“我这也是老毛病了,哎,从前不敢去医院,大约以后也是不敢的”
“我懂的我懂的!我找我奶奶帮你抓副药,保证药到病除!”开玩笑,她肯定要将那药的价钱抬到最高!反正他有钱。
他一直低着头,她以为他还在难受。连忙握了他的手说道:“真的,你别难过了啊,之前我的话说重了。”
“你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哎,你哪里能懂这些”谢津渡这样说着,漆黑眼里的泪光闪烁,楚楚可怜。看得周景仪心中一片酸涩,不禁感叹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连忙打断他道:“哎,我从前也有些毛病,比如胸很小,咳咳,虽然现在也不大,但是先天不足,咱可以后天补足嘛。”
谢津渡挑了眉瞥了一眼那人的胸,大小还算可以,看样子是垫了货在里面,“你不要安慰我了,你现在明明很好。”
“那是因为我每次选Bra的时候,都会选海绵比较厚的那种。”谢津渡很是淡定地听着她说着。接着更加委屈地道:“我前女友就是因为这个嫌弃我的”
“得了吧,你还有个过前女友,我从高中开始喜欢一个男生,死缠烂打,到26岁也没追到他,你有我惨?还有我那秃头上司,天天逼着我做各种非人类性质的表格,你就知足吧。”
她说了一大堆话,嗓子都起烟了。
谢津渡却只安安静静听她的上司怎么的粗俗丑陋、卑鄙下流,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很好,都录进去了。
她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那头是自家闺蜜的炮轰,“怎么样了?那禽兽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快回来,我们这边搓麻将,三缺一!”三缺一,她今天财气正好旺!她眼里一亮,似乎已经看到一堆钱长着腿过来了。
电话漏音,她怕被他听到,只说了句“等我下,这里信号太差,我一会联系了你”就挂了。
她有些心虚,干笑了下:“对了,你写个地址给我吧,时间也不早了。”
这时,他却半眯着一双眼睛不说话了。
“喂,我说,大才子,您的病得治,不能因为害羞耽误了你未来妻子。你要知道,这年头,女人出轨多半是因为男人不行我那上司的老婆就是因为这个和他闹离婚的!”
“嗯。”他抱着杯子回着。
见他不说话,她也不知怎么办好,在包里翻了半天,寻了一张皱巴巴的名片给他,“喏,这个给你,给我打电话哈。千万别忘记了,呵呵,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喂,你到底住哪里?”他的耐心已经快用完了。
“哎呀,不告诉你!你是坏人!嘘”
他一瞬间想要将她重新丢回雪地里去,猛地捏了她的脸道:“周景仪!”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正:“到!”
他有些好笑:“你住哪的?”郭老爷子的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早上六点,就甩了一通电话过来。
“喂,外公早。”
“小诺,小诺,我跟你说,男人都找到了。只是,呵呵,人数有些多,你看看你想先见见谁?”
一听自家外公说有男人,她脑子里惊现了一大波美男子靠近的画面,一瞬间清醒了。
她强压住口水道:“都有谁?”
“你赵伯伯家的,26岁,少校,白皮肤,声音据说很好听。你李叔叔家的外甥,少校,一米八。你张阿姨家的侄子,27岁,中校,个子不高,但性格据说很好”
她头皮有些微微发麻,“外公,你这是在选兵吗?怎么都是军衔?都是亲戚了家孩子,您确定您未来的小曾孙不畸形?”
“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这些都是熟人,知根知底。军衔怎么了,军衔高说明这些孩子优秀。”
周景仪撇撇嘴,嘟囔道:“都是兵,打起架来,我一个也打不过,肯定要被他欺负”
郭老爷子顿了顿道:“说的也是,我这里有一个不是兵,长得也不错,大学还和你一个学校,学的土木的。论有钱,他家也是N市前几名了。要不见一见他?”
“好,好,好,就先见见这个!”开玩笑,D大学土木的学生,简直是潜力股中的优质股,最最关键的是此人有钱。
挂完电话,郭老爷子端详着手里的照片,笑眯眯地嘟哝道:“说来这孩子小时候还见过她。”他向来不是很喜欢做生意的人,毕竟投机取巧的太多了、
“我忘记了呃林然,你怎么不记得我住哪里了?你这个笨蛋儿哦,不对,你不喜欢我当然不记得了”
最后几个字的语气太过伤感,谢津渡心头竟忽的一软,舒了口气,咬咬牙,替她系了安全带,这才摔了车门,算了,谁让她现在这样是因为他惹的呢。
幸好他今天只喝了些软饮,开车倒是没事。
雪落得有些大,圣诞节的夜里到处装点得都很精致,只是他没看这风景的心情。车里的酒气太重,他将车窗摇到最下面,冷风呼呼往里灌。
身后的人忽的翻了个身,唱起了歌“Just beat it!Beat it!Beat it!”
他有些恼,开了车里的广播。只是广播里放什么歌,她就跟着唱什么。手指一转,换了个频道。谁知她竟来了劲,唱起了《小苹果》,连前面的旋律都自己唱了起来。
“林然,我现在是广播,你快调台,快调台。”
他冷着声道:“切歌!”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顿了顿又模仿男音唱了句,“留下来!”
他一个急刹车,她不及反应,头一下撞在了前排椅背上。
“嘶,好疼”
谢津渡吐了几个字:“好了,车子的广播已经坏了。”
她果然安安静静地不再唱了。只是才过了一会,她竟然解了安全带,手脚并用地爬到他座椅后面,手一下捏了他的脸道:“哟,小哥长得不错,咱们做朋友吧。”
她的手心里一片冰凉,贴上他的脸的时候,他有些烦躁,忽的将车里所有的窗子都关了,并且按开了暖气。
车子路过几道减速带,周景仪忽的转头“哇”地一下吐在了他才换的真皮坐垫上他的卡宴就这样被毁了。
“周景仪!”
他方向盘一转,调转了车头,她这个样子去自己家,怕是明天家里的地板都要换一遍了。
第 45 章 第 45 章
45.
周景仪25岁,今年是她大学毕业第二年,却是离开J市的第六年。习惯了N市的快节奏生活,独居,却也是逍遥自在的。
“小诺,最近在做什么?”郭老爷子隔着电话问道。
“被奸商老板压榨哇!外公,我发现最近特想你!特想你!”她抱了一根胡萝卜,一边啃,一边将奉承讨好的话顺着嘴边一溜烟地说。
“哈哈,怎么,景仪,你又想买什么了?还是没钱花了?”语气柔和,似乎是心情大好啊。
“我确实是没钱花了,外公,要不你给我打点呗?”
“小诺!”那边声音骤然拔高,她手一抖,猛地将手机拿远,自家外公的声音依然是清晰得惊人:“你休要骗我,听子旻说,他往你卡上打的钱,你一分也没用过!”
“谁说的,老哥他肯定是少看了个零,您老记得再多打点过来!我最近还想再买辆车,少说也要个二三十万吧,你看着给就好。”买车是不错,不过她要买电瓶车,她大学时代的二手小电驴最近出了点问题。
她忽的听见电话那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小诺,你也不小了,25岁,可以结婚了。成了家也有个人照顾你。”
她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差点被胡萝卜给呛住,“可是咳咳咳”平复许久才弱弱地说道:“关键是,我没有男人,怎么结婚?”
“呵呵,原来是这样,不就是个男人嘛!三天后我再联系你。”什么叫“不就是个男人”,她的外公怎么永远觉得男人和太湖里的白虾一样,一捞一大把
只是25岁难道就成大龄剩女了?时光真是操蛋地不待姑娘周景仪端端正正地蹲在马桶上,编辑了条短信:“小言,相亲碰到毒舌男了,要怎么办?”
不等她提了裤子,手机就震动起来,“那就比他更毒舌!流氓这种东西,就是谁更流氓谁赢。”
谢津渡坐在窗边看了会风景,看了看表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里呆了一下午了,点了份披萨又要了杯蓝山,细细地吃着。
一抬眼,看到对面的桌上躺着的枚红色套子的小米手机,忽的好心情地眯着眼笑了。
按亮了屏幕,背景竟然是龙猫。她竟然没有设密码
解了锁,竟是她还没来得及退出的游戏,他来了兴致,手尖滑来滑去,轻轻松松破了她的记录。
手机里忽的在手心里震动了下,短信:“到了没?再不来,让小梅顶替你,你只能做晚饭去了。”
谢津渡往上翻了下,看到了那条“比他更流氓”的短信,忽的笑了,周景仪,我们就来看看谁更流氓!
好心情地回了个,“这边堵车,你们先玩。”靠窗的角落里,刚刚舞了一曲的男人坐进大椅子里,随手点了一支烟。昏暗的灯光洒在她轮廓分明的脸颊上,一片迷蒙。
旁边的人连忙说道:“老大,你刚刚那舞跳得真不错!”
“那是,当年老大不就是靠着圣诞舞会上的一曲舞蹈,征服咱们的女神吗?”
“话说,谢雪儿今天怎么没来?我们可是从大一开始就盼望着喝你们的喜酒呢!搞半天,我儿子都上幼儿园了,您还没结婚,动作也忒慢了点”
旁边的人连忙捣了捣那人让他不要乱说话。
谢津渡将手里的烟在桌上的白瓷烟缸上抖了下,火红的光忽的跳了下,他眼底的光暗了暗道:“那你还是继续等好了。”
“怎么了啊?谢雪儿当年可是我们D大的校花,当年那叫一个僧多粥少啊你还记得当年,我们男女比例9比1么。追个女生都是要找有主的追,因为竞争对手只有一个,PK掉一个就上位了只他的这个,硬是没人敢上前去”
谢津渡头有些疼,指尖一用力,将那烟暗灭在烟缸里,起身出了门。
短息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又欢快地震动起来了,他看着屏幕上的“心肝”两个字,皱皱眉,还是接了,竟然是个男人。
“喂!景仪,你今天相亲去了?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我喜欢你,高中那时候就开始了,只是我从来不知道!”
谢津渡乐了,这人不就是周景仪说的那死缠烂打了无数回的情哥哥么!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手机,极为淡定地道:“喂?”
那端顿了顿:“你是?”会议室在五楼,但因为这个谢总好安静,全公司人都集体走楼梯,将唯一的电梯让给了自家的经理和那谢总。周景仪抱着一大堆商务部的财务资料,从一楼爬上来的时候,已经把那个谢总骂做了无数遍基佬
周景仪头有些晕,呆呆地朝着光站着,因为职位太低,又离得太远,加之她没带眼镜,瞄了几眼也没看到那谢总长什么样子。听同事说很好看,很好看。她在脑子里补充了一副强攻美受图来。
终于散了会,她趴在办公桌上刚刚阖上了眼,办公桌上的电话催命一般地响了。“周主管,到三楼来一趟,有些事找你!”
小胖胡子老板,咳了咳,道:“听说你说我很猥琐?”
她连忙回道:“没有啊?怎么可能呢?老大你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那胖子推推眼镜:“哦?你还说我老婆和我离婚是因为我不行,对吧?”
周景仪背后一阵冷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办公室里装了录音器?
“行了,你先去忙吧。河图公司的那个单子你先放着吧,一会Morry会接你的单。”
“为什么?”她一听急了,这单子她跟了许久,甚至还混进了河图做了一把发单员。
“没有为什么!”郭子灏看她一蹦三跳地下往下走,连忙摔了车门出去。
“陆晓,站那不许动!”
她不知什么事,见他表情一下这么严肃,乖巧地站在阳光里,朝他笑。
他几个箭步上来,一下打横抱了她。
“喂,你做什么呢?这么多人的!”
“你是我的领土,谁敢看,我就灭了谁!”
陆晓看着他有些皴裂的脸,一阵心疼,情不自禁抬了手摸了摸他的脸,亲昵地唤了他一声“耗子”。
一上了车,他就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连忙兴奋地说道:“我刚刚去探听情报去了!”
郭子灏偏着头:“哦?”
“我发现个帅哥!”那天之后,周景仪一直神经警惕,生怕再出个什么么蛾子,一下连着十天都没有再踩点上班。
周景仪想,谢津渡似乎是挺大度的,这才安了心继续踩着五十九分进门。
听见她说别人帅,自家老公的脸色忽的有一瞬间的僵硬
“哎,你先别冒酸水,我们家景仪该嫁人咯!”
“嗯,我常年在部队,连你怀孕的时候,我都在出任务”
“我知道。喂,你别咬我耳朵!哈哈喂,我话还没讲完呢!”
谢津渡面向太阳站着,狭长的丹凤眼凉凉地看了周景仪一眼道:“听说我是同性恋,而且从来都只挑十七八岁的男生,老一点的都觉得塞牙?而且我始乱终弃,然万千少男痛失所爱?”
周景仪的嘴角抽了抽,是谁添加了这么多猛药?果然都是玩设计出身的资深腐女
“当然不是!一定是造谣。呵呵呵。”周景仪连着投了十五球,进了十四球。她抬了拇指在鼻子上一擦,笑道:“谢津渡,认输吗?”
“自然不。”机器一响动,他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捡过球往篮筐里丢,竟然百发百中
他也学了她擦了擦鼻尖道:“周景仪,我赢了。”
“说吧,什么惩罚?”
“我暂时还没想到,先记着。”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却是郭子旻。
“景仪,今年到我这来过年吧。”
“好。”谢津渡长这么大没买过那什么巾。在高高的货架前踌躇了第N次,决定每样都买一包。
周景仪将剩下的游戏币换了个海贼王的笔筒给他,笑咪咪地道:“生日礼物。”
“恩,我想应该不是你。吃完了就上来做报表吧。”
“哦。”那饭被冷风吹了半天,凉了个透,她哪里还吃的下。
她也火了,扯着嗓子道:“怎么,您难道不觉得您现在做的事就很猥琐吗?Morry跟了你九年,也没见你将她转成正房太太,你和你老婆离婚的事说是因为你不行,都是在给您找台阶下了。毕竟身体上不行,人还同情的是你!”
他胡子抖了抖,道:“你!你明天不用来了!”
她一下拽了脖子上的胸卡,笑道:“正有此意!”
他沉了声,不答反问:“你觉得还有谁可以拿到她的手机?”
“你是她男朋友?”
“你说呢?”谢津渡好心情地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哦。”那头许久没有了声音,“那你好好照顾她吧。”
“自然!”她这么有趣,他还没玩够。
那端忽的挂了电话,他挑了挑眉,他记得自己可是什么都没说,蓦地低眉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全都喝了干净,到底是正宗的蓝山,苦极。
挂断了电话,他便关了机。玩弄着手里的她给的那张名片,眼底漆黑若石。
“云上集团”正好他要吞并
她窝进床里,按亮了手机,登了QQ,见那人的头像暗着,她有些赌气,索性将手机一扔,埋进了被子里。罢罢罢,相亲去。
只几十秒,欢快的叮当猫铃声又响起来了,她闷着被子里故意不看那屏幕直接了道,“喂?”
那头来的声音很是欢快:“小诺,我是外公,刚刚忘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了?”
“身高一米八,长得俊,最关键要力气大。”长得要比林然好看,要比他力气大就好。刚刚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不知多希望是林然,只是
“小诺,你这要求也太低了,我的兵里面个个都是这样的。”
“外公,你的兵都多大年谢了。挑最年轻的说。”
“额,三十七八吧。”
“外公!”
“哦哦哦。呵呵,是有点老了,那你再说说还有什么要求不?”
“还有”她翘着腿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还有,必须要有钱!非常有钱的那种!而且是自己挣的钱,不是他爹挣的。”呵呵呵,她正缺个人买单、搬东西呢。相亲?开玩笑,难得有机会,她不得骗个男人鞍前马后,买单付账,把她当华妃娘娘伺候么!
“这个容易!”自家外公似乎是自信满满。
“对了,不许您用对手下兵的那套方法。还有绝对不允许告诉他,我是您的外孙女!机密!”
“知道了。”郭老爷子头夹着电话,将她的要求都一一写了下来。
她挑挑眉,继续窝进沙发里啃胡萝卜。
第 46 章 第 46 章
46.
N市一天比一天热,谢津渡院子里的石榴花开的一片红火。白天她从不出门的,谢津渡家的冷气竟然是中央式的。
谢津渡那园子后面里有一方游泳池,大约是换水换得勤,一片碧蓝。只是他太忙,不怎么游泳,白白浪费了这么一豪华游泳池。
周景仪在室内呆久了有些闷,拖着鞋子走到了夜色里。冷气吹久了,外面简直就是火炉,没走几步已经是一身热汗。周景仪蓦地想到了那个游泳池,她很久都不游泳了,却有些怀念待在水里的感觉。
心里痒痒的,四下看了看,反正谢津渡就是回来也不会来游泳,干脆脱了外套,长裤,舒舒服服地没入了水里
漫天的星子一个比一个亮,一丝微风、半缕碧波,不愧是有钱人的生活!
她在水里赏了许久的景色,耳边忽的响起一阵水声,周景仪蓦地一惊,是谁!她下意识觉得是谢阡,再想她今天好像出去约会去了那只有
星光有些暗,周景仪还是看到了某人白花花的皮肤这人的身材好像很不错耶!发愣许久,猛地想起自己现在好像也是光溜溜的哎!
这下完了!一定不能被他发现,她也顾不得头上还没完全好的伤口,身子徐徐往下滑入水里,仅剩下一张脸在外面。神啊,希望他专心游泳,心无旁骛!
谢津渡游了一圈,意犹未尽。周景仪却躲在水里捏紧了拳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这次他不知玩什么新花样,离她极近的时候,猛地拍打了下水面。水波晃荡,卷了一天水直接飞入了她鼻腔了。顿时她就呛住了,可她又不敢出声,鼻子里冲得难受,又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完蛋了她深呼一口气,捏了鼻子将脸埋进水里。
“是谁?”耳边的游泳水声骤然停止。
周景仪慌忙捏着鼻子学了声猫叫。
“原来是只好¥色的猫咪啊。”
周景仪重又听到水声,等着他游愿点再出来吸口气。谁知那水声竟是向着她来的,
那人很是淡定地在水面上说了道:“出来吧。我数十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周景仪打算一路装死,只是一口气快到了尽头。这下死定了,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谁知这谢津渡根本就是个骗子,他最后两个数字直接没说,一下埋进水里,度了一口气给她。她要推开他,可力气太过悬殊
她愈是用力,那人搂得她愈紧。他似乎刚吃过草莓,一股好闻的气息
谢津渡的舌尖滑到她唇上时,她的眼蓦地睁大,隔着清澈的水,看到他那漆黑如墨的眼,她看到他在笑!可恶!
周景仪猛地推开他出了水,“谢津渡,你这个变态!你干嘛不数到一?”
“我高兴!”
“周景仪,你这是料定了我喜欢半夜游泳,特意在这水池里来个夏夜诱惑?而且穿得这么少”他的眼睛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溜达了一圈,顿了顿道:“你是不是暗恋我?”
“放放屁!”她一下抱了胸再次埋进了水里,死也不出来了。
“女孩子家说粗话不好!”
“”
“出来吧”
“好了,我不笑了。你快出来!”
被某人大力的打横抱出水面的时候,周景仪简直哭了一游泳池的眼泪
带了凉意的大手贴在她的腿弯,引得她又羞又恼,猛地抬手在他后背上死死地扭了一圈
某人吃痛,却心情大好。
她气,在他肋骨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头上的伤口不能碰水。”
周景仪觉得他的语气温凉,难得的好听,周景仪的心蓦地软了,只是刚松了口,就看着谢阡。
谢阡是一脸了然,刚才周景仪粉面含羞地吻自家哥哥的肋骨耶,真是莫名兴奋想不到下楼喝个水碰到这么给力的画面。
可是她脸上却是难得地清纯:“哥哥,景仪姐,你们”
周景仪使劲朝她使眼色,只是她眼里写了两个字“救命”全被谢阡当成了情趣。
“小阡!”周景仪无辜地唤了她一声。
谢阡看了一眼自家哥哥的脸色,连忙逃跑,“没事,景仪姐,你们继续!我上来看电视去了。”
谢津渡看着怀里的人成功红成了一只煮熟小螃蟹,眯着眼笑了笑。
他将她丢进沙发里,转身去找浴巾。再回来,某人早已经溜回房间,迅速裹进被子里去了。
“扣扣”
“谁?”
“我!”
“干干嘛?我困了,已经睡了。”不知为什么,她暂时不敢见他,太尴尬了!
许久脚步声远了,她才掀了被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门却“咔哒”一下开了
周景仪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死死盯住他。“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颇为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一大串钥匙
“头发湿漉漉的,对伤口很不好。过来!”
“不要,你个死变态。”
安静。“什么?要剃头发?”
那医生淡定地点了点头。那胖子见谢阡去了许久不回,生了疑。
“那好,你走吧。”
“你骗俺?”
“哎,谁让你这么笨,不禁骗!”
“你”
虽然周景仪看了无数次猪跑,她终究是没吃过猪肉的。那人走近,猛地一挥手里的木棍,周景仪眼前红光一闪,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完蛋了,这回小命真的难保了,都怪外公
她虽然从小好动,但郭老爷子秉承女子就要贤良淑德的优良传统,她周景仪从小就被不许碰这些个男孩子家的东西。因此尽管她喜欢,却也只会踢踢正步
谢津渡在谢雪儿的再三恳求下,作为她的朋友出席了“超级自我”的节目录制。
期间,谢雪儿多次暗示自己和他认识多年,引得主持人频频追问,他只是但笑不语。他忽然讨厌起自己的一时心软。
才出了演播室,他立刻看了看手机。21个未接电话。十几条未读短信
一旁的小编看着眼前的大帅哥,经不住红心直冒:“谢总,不知下次还有没有机会邀请您再来我们这里呢?”
谢津渡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
“谢总?”
“抱歉,我有急事!”他提了衣服一下飞奔出了电视台。
他连续打了好多通电话,都是关机。
过了许久电话忽的亮了。
“哥哥”
“小阡,你们在哪?”
“我不要!这样我会嫁不出去的。女生癞子头得多难看?您还是别缝针了”
“周景仪!”他顿了顿,大约是察觉了自己语气有些重,颇为无奈地说了句“别闹。”
谢津渡好凶,还有这脸上臭得跟狗屎似的做什么?
“谢津渡,我才不要剃,我嫁不掉怎么办?”
“我负责,剃吧。”周景仪被他眼底忽然涌起的类似于喜欢的东西吓住,一句话也不敢说。
缝针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我负责。
意思是嫁不掉他娶?
周景仪一出了医院,谢津渡只说了了一句话,“到我家里来住,伤好了再回去。”
她干笑了两声道:“能能不去吗?”
“不能!离开我家就不算公伤,或者明天去公司上班。”
“”她觉得刚刚缝针的脑子莫名的疼了
周景仪默默接过接过谢阡削来的第三只苹果。
“景仪姐,你不知道我哥着急成什么样了。我从没像昨天那样怕过他,一双眼睛里带了无数把冰刀就那样“唰唰唰”刺向了敌人!那一脚踹得那胖子差点成了死胖子。”
“你不信我哥这么厉害?”
她摇了摇头。她信。
“我和你说,我哥他肯定喜欢你。”
周景仪将自己摊大饼一样摊在床上,脑子里都是她的那句话,他喜欢自己吗?
安静。
安静。
三秒钟后
周景仪认输,乖乖爬到床沿上。
热乎乎的吹风机在头顶响着,他不说话,她脑子全是那“嗡嗡嗡”的声音。
周景仪趴在白色的桌子边问了第三遍:“医生,我这脑子受了伤,会不会眼睛失明,还有什么失忆什么的?”
那老医生推了推眼镜道:“这种几率一般很小。你后脑勺受了些伤,但只是轻微脑震荡。而且这么多天你也都很好。”
“哦。”她顿了顿又问:“那有其他的后遗症吗?”
“基本没有。拆了线就完全康复了。”
周景仪呆呆地看着那医生低着头写复查报告。
谢津渡忽的发话道:“周景仪你脸上写了四个字‘真是遗憾’是什么意思?”
“你看错了。”
“你是不是遗憾没留个什么后遗症不好讹诈我的钱?”
第二天早上,谢津渡竟然亲自做了早饭。周景仪坐在谢津渡对面,谢阡挨着谢津渡坐着。
他端了杯咖啡凝神看手里的报纸,细碎的阳光从身后的落地窗里投射进来,丝丝缕缕地洒在他修长指尖,修剪整齐的指甲在阳光里泛着淡的粉色,分外好看。
“周景仪,你在看什么?”他忽的抬眉,眼底也是细碎而又柔和的光。
“我嘶”她手里的水杯一抖,滚烫的开水翻了到了手背上,痛得她龇牙咧嘴。谢津渡一下绕过桌子,捉了她的手往洗手间去。
冷水足足冲了十分钟。这人还不松开她的手。周景仪抬了眼看镜子,一高一矮,高的那个低着眉,眼底一片认真,他的睫毛好长,嘴唇好红
安静的一方空间里,两人都不说话,只有那水“哗哗”地流着
周景仪的心绪莫名杂乱,她的手隔着水被他握住,她胸腔里的心跳得飞快,生怕叫他发现了去。
“那个谢谢津渡,我已经不那么疼了”
他忽的关了水出了门,“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
她抱了凉了一半的水喝了几口,脑子里全是刚刚他握着她的手低眉认真在水里冲的样子。再看他,心里总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一般。
谢津渡倏地瞥了他一眼,漆黑的眼里的光再次撞到她的
她赶紧抱了杯子狂灌水,“咳咳咳”
完了,她好像真的喜欢这个人了
不行,她才不要吃回头草,当初是她自己说看不上他的,这会要说喜欢他不是得被她笑死啊。还有他们可是打了赌的!哼,她周景仪才不会喜欢他。
抬了眼谄媚地笑道:“谢津渡,那个,你看我脑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小阡也要回台湾了,你看我是不是可以住回自己家了?”
“周景仪,当初是你迫不及待地同我说你想做我家保姆,我才让你做的,如今还没结束就想要钱走人,没这种好事!”
“你我都受伤这么多天了,都是你照顾我的,你看你什么家务都能自己做了,多好,何必要浪费钱呢?”
周景仪的眼里满满的开心,12000好多钱!
“但你上次弄脏了我一件英国进口的衬衫,3000英镑,换成人民币的话就是3万块。还有上上次你醉酒那次,你弄脏我新换的真皮坐垫,实价三万六。恩,我用了十几天,给你打个折,三万吧。这些天,你在我家养伤和吃喝的钱就当报销了吧。也就是说,你现在还差我四万八。”
“什什么?四四万八?”
他倚在墙边,打了个响指,漆黑的眼睛带了笑意说了句:“bingo!”
“喂你说着玩玩的吧?”
“当然不是!”
第 47 章 第 47 章
47.
风水轮流转,谢阡每天都黏在周景仪教她做数学题。
周景仪见她好奇道:“你明明不喜欢数学为什么又非要写这数学作业?”
“写了就能去法国学声乐,彻底地摆脱我爸妈!”
“其实,我亲妈早死了。”只一句简单的话让周景仪原本挂着的笑容凉了。“不过,对我最好的人就是我哥了,喂,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哥啊?”
接下来的几天,谢阡都是宅在家里哪也不去,周景仪乐得高薪加清闲。
只是到了第十天,谢阡接到了一通电话。周景仪见她急匆匆地收拾了一大包东西,不禁拧了眉。
“小阡,你怎么了?”
“周阿姨,我要回台湾了。”
“这么急?到底怎么了?”
“家里有急事,你快送我去机场!”
周景仪往谢津渡那里打了无数通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办公室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听。看着谢阡急的直掉眼泪,她只好打了车送她。
只是那车刚驶出N市的城外就忽的被一圈车子包围了。谢阡吓得脸色一片苍白,莹白的指尖被她握得一片青紫。
周景仪摸索着发了条短信出去。
为首的车子里走出一个额角刺了条金龙的人。那人朝那司机摆摆手,那老实巴交的司机不得不下了车。
西郊永远是这么的冷清,周景仪想喊救命都没人接收信号,干脆抿着嘴不说话。
那个大胡子的胖子大约是觉得没什么成就感,“把那那那个胖胖胖点的,给给给我捆起来。”
周景仪这回总算有了反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喂!你说谁胖呢?”
“当当当然是你!”
周景仪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只吐了几个字“五十步笑百步!”
“啥?”
“抱歉我不是语文老师,回家查字典去”
“你你你”半天硬是没蹦出半个字来。
“还有你这么结巴怎么也来当土匪?连个此山是我开的广告词都说不顺溜。”
额角纹了金龙的男子忽的说道:“二弟和她们废什么话,直接带走。”
周景仪连忙打断道:“等等,我看你们似乎不知道绑架的犯罪性质有多严重!”
那胖子一顿,似乎真的有些怕了。“大大大哥,你说干完这一票我们就金盆洗手的,这”
“动手,她这是故意拖延时间!”
“俺俺俺不知道呀俺也是第一次木有经验啊!抓抓抓起来!”
黑漆漆的一方山洞里满是杂草,周景仪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们这是在哪,他们敢突然拦车自然是好踩好了点来的。这样说来,那时候真的有人在跟踪她们?
还不等她理清关系,谢阡脚边已经扔了一台手机。
那领头的说道:“打电话给你爸。”
谢阡一脸惨白,一动也不敢动。
电话一接通,谢阡说了几句也没提绑架的事,那领头的一下抢过她手里电话,
“姓谢的,你女儿在我手上,2个小时以内,将你手里的股份转让百分之10出去。少一厘,就等着让他来给你收尸吧!”
那胖子连声附和道:“对对对收尸!”
那端电话却忽的一阵忙音,似乎是挂断了。
“妈的!竟敢给老子挂电话!”那个金龙胖子,转身恶狠狠地看了她们一眼。
“大大大哥,那下面要咋办?”那日之后,周景仪对谢津渡抱了满满的同情心。倒咖啡、送文件一日比一日殷勤。
谢津渡觉得好玩,这日故意整她。一会嫌弃咖啡苦,一会嫌弃咖啡甜,在连续泡了第七杯咖啡之后,周景仪发飙了。
“谢津渡,你这种傲娇的态度是不行的!”
“哦?”周景仪看着满世界的衣服都是极其名贵的样子,偷偷地看了一件短裙的标价竟然三万多
谢津渡似乎跟这里的人很熟,“先生,还是原来的尺寸吗?”
“不,给她买。”
见他指了自己,周景仪神经一紧,忽的想到一个名人说的话,“一个男人愿意为你发神经买天价礼物的时候,要么是爱惨了你,要么是要睡你。”
周景仪思考了半天,觉得谢津渡定然不会是爱她,那就是要
“等等,谢津渡!我昨天都是开玩笑的,你不是也说了吗,不要我以身相许的吗?郭子灏他家很有钱的,还是让他帮你弄个地皮什么的作为报酬吧。我长得不好看,而且也不爱好,你洁癖那么严重,肯定是不能嗯不能适应我的。而且,我欠你的人情靠肉体换也不是很好。”
谢津渡递了张金色的卡过去,那收银员麻利地刷了。他转身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看不上你的。”
“”谢津渡这个贱人!贱就贱还笑得这么算了还是挺好看的
“你昨天欠我一个人情,今天你要回报我一下。给你,去试衣间换了吧。”
他的眼光果然不错,墨绿的裙子裹着她白皙的皮肤很是典雅。再看了看她那捆做一堆软趴趴的头发,他蓦地皱了粥眉。
周景仪想谢津渡果然很变态,说了看不上她还要带了她来做头发。还特意让那师傅给她画了个妆。
“那个谢津渡化妆我可以自己来画的,我化妆品还是很多的”
“你?”谢津渡忽的想到了她那粗的惊人的眼线,玩味地笑了笑。
“一切都安排好了了,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去准备一双高跟鞋。”
周景仪最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谢津渡痞痞地倚在墙边笑道:“可以了,化妆果然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
“谢津渡,我不腐朽的!”她说的很小却叫他听了去。
他失笑,“恩,走吧。”
等她站在盛世皇廷门口的时候,通明的灯火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影,她忽的有些害怕起来他的用意。
“浪费是可耻的,你化学老师做实验的时候没同你说吗?素质教育的时候,你老师没教你做个有素质的人吗?”
他想了半说道:“好像没有。你说我是不是要投诉他什么的?毕竟他每年都在教学生。”
他说得太过一本正经,周景仪一下呆住了。今天的风有些大,洞开的玻璃窗卷走了桌上的一份文件。
周景仪慌忙去捡,再抬眼就撞见了谢津渡那两条柱子一样的大长腿
头顶忽的响起了某个恶劣到不行人的声音:“周景仪,记住,下次不要穿得这么暴露的衬衫。还有以后不要穿那种海绵很厚的Bra,内行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垫了棉花。”
周景仪低了头看了看,西装的扣子竟崩掉了一颗
她的脸一瞬间红了个透,一手拉着衣服,低着头找那丢了的扣子
谢津渡却很是时候地补了句,“在这里”
妈蛋,他为什么连这种话都说得一本正经?
整整一个下午周景仪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真空。谢津渡却全程不发表任何观点。
快下班的时候,谢津渡忽的叫住了她,“周景仪,我家请的阿姨辞职了,帮我照顾个孩子,不用来这里工作,工资照算。”
“当我周景仪是保姆啊?不去!”
“两百块一天。”
“不去。”
“五百一天!”
她咬咬手上的指甲开始犹豫了。“不去!”
“一千!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找别人吧。”说着就要拨他手边的电话。
她急了,连忙说道:“等等!一千,成成交!”
他不急不缓地继续拨手里的电话,“喂,Owen通知下沈总,我们后天下午邀请他看下那块地的具体设计方案。”
周景仪一瞬间后悔了,他刚刚做的竟然是个假动作,十秒钟之前她明明还可以讲价钱的
他挑挑眉,笑了,周景仪想他这分明是挑衅。不过,谁让她的弱点太明显,对付她从来就不费什么力气。
周景仪在N市机场等了足足三个小时,才接到了谢阡。
谢津渡明明说她只有十五岁的,为什么她长得比自己还高,打扮也成熟。
“我哥说有人接我,就是阿姨你吗?”
阿姨周景仪一下僵住了她被一个小自己不到十岁的姑娘叫了阿姨
“阿姨你是哥哥的秘书?”
她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喂,这个给你。”说着递了一个行李箱给她,一点也不客气。
一口简单的箱子竟然分外沉。
“这么沉的箱子,你自己拖过来的?”
“当然不是了,阿姨,一路上都有搬运工的啊,一百块钱送到底的那种。”
“”姓谢的果然都是不知民间疾苦的货色。
那胖子狠狠抽了一口烟,吐了几个字:“杀了!丢山里去!”
“不不是,大大大哥,俺俺俺们说说说好的俺们不不不杀人”
那金龙胖子瞪了他一眼道:“王二虎,你他妈说话能不结巴吗?”
那二虎果然低了头不说话了,蓦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瞧你那怂样!算了,老子饿了,留个人下来看住这两妞,其他人跟老子去吃饭!回头回来,大家乐乐。”
周景仪凑到谢阡耳边小声说了句:“一会我掩护你,你先跑。”
“不要,要走一起走。”
“我是你长辈,自然要保护你。”
“喂,你不要听不出来我喊扫地的阿姨也是这样的。”
“你既然喊我阿姨,保姆阿姨也好,扫地阿姨也好,我都是你长辈。”
“喂景仪姐”
“你放心啦,我们全家都是当兵的,就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对付这个死胖子分分钟的事。记住,一会你出去就赶紧在路边拦辆车走,然后报警。”
“那你之前怎么不和他们打?” “兵家之道在于谋定而后动,刚才那么多人,不是个好机会。”她说得振振有词,谢阡竟信了。
山洞里终是安静了下来。
“哎哟我肚子疼死了,哎哟”
“咋回事啊?”
“小阡,你不要吓我啊,小阡你不要吓我,你怎么啦?”、
“肚子疼,好像”
“好像怎么呀?”
“我要去厕所都是你做饭太难吃!”
“是我不好。大哥能不能通融下”
那胖子将信将疑,周景仪忽的眼泪直挂,“小阡你别吓我啊”
“大哥,你看能不能让她去下厕所?”
那胖子终是点了头说了句,“把手机留下来。”
挂了电话,他眼底的光寒了又寒。漆黑的车子闯了一路的红灯,终是到了。
谢津渡一进那山洞就闻见一股血腥味,再看那小包子脑袋上已经流了许多血。旁边的那个胖子吓得直哭。
见到她这般,他心底竟会忽的一疼。
“诺姐姐她”
“她会没事的。”他就那样打横抱了她往外走。她额角的血粘在他的衬衫上,开了只一瞬便开出了朵红色的花,他皱了皱眉,谢阡以为他是洁癖发作,谁知他竟摸了摸她的伤口,又蓦地拍了拍她的脸道:“周景仪,你敢出事的话,这个月所有的工资都扣光!”
她似乎是醒了下,吐了句:“你无耻。”
“我这都英雄救美了,还无耻啊?”
“可是谢津渡,你怎么才来啊?别人英雄救美什么的,不都是英雄受伤吗?您这出场顺序不对啊”
他忽的软了声音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救护车到了,暂时帮她止住了血。谢津渡却一路抱着她的头不放,护士小姐说了他几次,他才松开了她。
刚才他心里像是被巨大的石头死死地压住,怎么也喘不过气来,他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害怕过了?好像有十年了吧
周景仪一下握住了他的衣角,“谢津渡,我这算不算公伤?”
他心里想事一下被她问住了,直接回了句:“算!”
“你可别骗我啊,这一车人都是证人!还有我的钱包丢在那个出租车上了,你得负责找回来。”
他忽的愣住,多少年前有个人也是这样的爱财不爱命的这丫头这丫头
他心里有些期待那人就是她。
“周景仪,我问你个事”
“现在别说我头晕得厉害,再问我就要死了”
第 48 章 第 48 章
48.
10月的天,秋高气爽,天空蓝得像一面蓝色的镜子。空气里总有着一缕散不开的桂花香。
周景仪从前看了一大堆研究有钱家少爷的深情虐恋的心理学书(各种腹黑总裁的小说),最终决定穿上一身公主装,还特意去理发店做了新发型。
车子再次滑入市区,进了第十三家酒店被告知同样的话后,谢津渡想杀人了,他妈的,只是过个圣诞节,N市所有的酒店竟然都爆满。
今晚,他额头上的青筋凸了第三遍
他直接弃了四星级的酒店,驱车去了城东的希尔顿。
谢津渡敲了敲那柜台:“还有房吗?”
“先生,抱歉,只剩下总统套房了。”谢津渡醒得早,半边身子都麻了。顺手将她丢到床里面,起了身。
周景仪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十一点,她使劲睁开眼睛,杯子上希尔顿的标志她还是认识的。再看着自己浑身上下除了一条浴巾,竟□□,差点报警。
蓦地想到了昨晚她喝醉了,似乎有个长的很好看的人带了她来这里。那人似乎是谢津渡!她保持了25年的初夜啊!
翻身下地,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湿哒哒地留在了浴室里,显然是被人粗暴地脱了去的。
周景仪一瞬间傻了眼,这人简直是太没情调了
“行,就定这个。”蓦地又补充了一句:“给她一个人住。”
“先生抱歉,麻烦您出示下这位女士的身份证。”
他让周景仪半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拔了她手里紧紧握着的包。翻了半天,看到了她包里的各色奇葩玩意,一双短丝袜从指尖缠绕过去的时候,他嘴角抽了抽。
他颇为无奈地看了看那服务员道:“她没带身份证,用我的吧。”
“先生,抱歉,必须提供本人身份证”“那个,谢津渡,你怎么会跟过来?你不会对我有所企图吧?”
“想什么呢?我就随便走走就听见你哭天抢地的。周景仪,我早说过了我们无缘结连理。”
“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那种阳光灿烂的美少年。”谢津渡听见她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忽的拧了拧眉有些生气,这个小包子竟然说他不阳光灿烂!
满满一车人看着谢津渡背了周景仪一路缓缓走来,吃惊地下颌都要脱了臼。
“谢总景仪你们这是?”
周景仪见被人误会,连忙甩甩腿道:“被蛇咬伤了脚,大家不要误会,谢总不过是怕我死了怕承担赔偿损失,才背了我回来。你们可不要误会了,暗恋我的都快来表白啊。”
谢津渡没好气地将她放到车上,不置可否,这周景仪竟敢说他是因为这个救她!
导游连忙寻了随身带的药物来,谢津渡接了过去,退了她的鞋子,先帮她消了个毒,再一圈一圈地裹那绷带,俊秀的眉眼仔细地凝着她的脚。周景仪蓦地觉得有些尴尬,瓷白的脸一阵红过一阵。
一行人有的羡慕,有的恨。
夜幕降临,山里的风有一丝冷,一圈人寻了一块平地做起了烧烤。周景仪为了避嫌,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那人靠着篝火,脸上闪着一片不明的神色,
周景仪想他初恋情人跟别人跑了,也是个可怜人。蓦地是想到了他今天的救命之恩,仔细地烤了条鱼给他。
见她送了鱼来,他先是有片刻的惊讶,接着挪了一块地给她。
半是戏谑地说道:“贿赂我?”
“怎么可能?我是来报恩的。说吧,有什么烦心的事?”
“周景仪,你不过就见了我几次,凭什么就说我有烦心事?”
“你这眉心不是写着的么?”说着就抬了手要摸他眉心,被他一抬手隔开了。
周景仪也不恼,“谢津渡,上次我给你的药,你有吃吗?找个机会告诉她不就行了,哎,不过这种事情谁碰到都会不好过的。”她和林然也是
说完她躺在身后的草地上,看了漫天的星子,似乎有些惆怅。
谢津渡依旧坐着,却不再同她说话,那双细长的眼睛映着那火红的篝火,一片魅色。
过了许久才说道:“要是真是身体上的原因我也认了”
见她不回答,他侧了身子看了她一眼。她竟睡着了。这人真是
他忽的从皮夹里抽了一张镶嵌了黑边的金卡来,“这个你认识吗?”
那服务员一愣,呆住了。VVVIP用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抱歉,您本人确实可以无需任何手续入住的,只是这位女士”
他扶了额道:“这卡是可以带一个人住的吧。”
“是的,但必须和您一同入住。”谢津渡一脸黑线地递了身份证给她。
一大堆的东西还在办公室,她打算抽空再来。
如今出来了,倒也是轻松。她看着身后的如同飞机滑翔翼的建筑物,忽的笑了。
二十六岁,她周景仪失恋了,并且愉快地失业了,很好!
沿着N市的马路,走了很久,满大街的梧桐树都只剩下干枯的枝桠,她才觉得自己像只无家可归的狗。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N大门口,围墙里面的人有的手牵着手,有的肩并着肩,她看着,却不进去,大约怕跨过了那道门,自己就成了老女人
两年来,她的生活都是围绕着这工作,一下子闲了下来,心里不适应。路边的装饰物上贴的都是“Merry Christmas”,她才忽的想到今天是圣诞节。
她在一家鸭血粉丝汤店里呆了一下午,吃了三碗鸭血粉丝。她不是饿,也不是爱吃,只是愿意看自己花几块钱有人会做饭给她吃,似乎她还有个家。
过了晚上八点,老板有些讪讪然。“姑娘,我们这里要关门了,你是不是在等人?”
周景仪笑道:“没有,我也正巧要走呢。”
出了门,她就又成了离家的孩子。门铃响了一小会,那门便开了。
谢津渡牵着她的手,握了握。开门的是谢妈妈,见了两人一阵欢喜,周景仪连忙眯着眼睛说道:“阿姨好!”
谢津渡连忙说道:“妈,这是周景仪,我女朋友。”
“小诺啊!快进来!快进来!”
谢津渡他爸,带了一副金丝框的眼镜,倚在沙发里看一本经济期刊。见他回来了,抬了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周景仪一瞬间觉得谢津渡肯定不讨他爸喜欢。她笑眯眯地朝他喊了个“叔叔好。”
谢垣看他的时候本是讨厌的,目光转到他身边的人时,忽的笑了,“这么好的姑娘怎么看上了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周景仪心里因了这句话,差点乐开了花
“吃饭没呢?”谢妈妈连忙问。谢津渡的车并没有立刻开走,黑暗里他半阖着眼看手机里的信息。
“十一点,片场结束,记得来西山看我!我们去江边看日出!么么!我的第一部电视剧,别忘了我的礼物。”
他笑着回了条短信过去:“礼物早就准备好了。”
谢津渡看看手表,还有二十几分钟,发动了车子飞快往西山去。
快到西山的时候,手机忽的震动起来,那端很是热闹,“那个津渡,一会我们剧组要杀青,我怕是去不了,等这部戏拍完我们再去看日出吧。”
“嗯。”周景仪正睡得天昏地暗,手机忽的响了起来,她以为是闹铃没响迟到了,吓得她猛地床上蹦起来,柜子上的闹钟才走到四点钟。
再一看手机,竟是牛魔王
她想直接挂掉却又没胆。
“喂”
“在哪?”
“在家”
“出来!”
“谢总,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那端忽的没了声音,周景仪刚准备要挂电话,他忽的说道:“上次你和我比赛输了,现在出来接受惩罚吧!”
“哈?”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手机已经暗了。
她再次埋进被子里睡了,手机却忽的又震动了起来,是条短信。
“周景仪,你家在哪?我来接你。”
本想发个“滚”,按了半天还是没骨气地回了个“中庭御水”
两人并肩坐在江边吹冷风的时候,周景仪最终还是怒了。“谢津渡,你这大清早不睡觉发什么神经?”
“不是一大清早,是一夜。”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周景仪看看他的衣服还是昨晚的那套,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谢津渡,你总要和我说说,来这干嘛吧!”
“看日出。”
周景仪慌乱地换了职业装飞奔下楼的时候,太阳已经像个金灿灿的大圆盘了。
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子过江的时候。周景仪脑子全是那首《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公交车上的移动电视忽的放出了谢雪儿的专题采访,问及她是否有男朋友的时候,她笑着说:“单身。”
一整天,谢津渡只是和她说了一些工作相关的事,似乎和清晨那个人并不是一个。不过周景仪明显能感受到这人心情很差。
要下班的时候,谢津渡叫住她,递了那只墨绒盒子递给她。
“这不是那个”她一下呆住。
“你不是说这个盒子好看吗?给你。”
“可是这里面是”
他大约也发现了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太妥当,“讨厌就扔掉吧!”
周景仪想谢津渡的心简直是海底针,猜不透摸不着。可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里的光太过暗淡。
她笑了笑说道:“真是浪费,您也好歹知晓下民间疾苦啊,下次要扔这几十万的东西,记得让我去捡。”
周景仪想真想捏死他。太阳最终从水面跳出来的时候,周景仪还是有些兴奋的。
他点了支烟一字一句地说:“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周景仪不知怎么接他的话,一时有些愣怔。早上的风有些大,忽的卷了她出门随手戴的帽子,飞了出去。身旁的人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捡了回来,拨了拨她乱蓬蓬的短发,替她戴好。
整个过程她高大的身躯一直笼罩着她,引得她心里一阵狂跳。离开时他的指尖的寒气不小心触碰到她瓷白的脸上,周景仪竟有一瞬想握住那双手,在手心里暖着,却没那个胆子。
再回神,整个太阳已经完全跳出了江面,江天一色,开了无数橘色的花
江上的雾气里夹了些青草的气息,她深深吸了一口,转身望向他笑道:“谢津渡,早上好。”
他本是背朝着她走,听到她软糯的一句,忽的弯了弯嘴角。
“周景仪,走,上班去。”
“喂,我得先回趟家!”她出来得太急,直接是在睡衣上套了个外套,脚上套着的还是那双兔耳朵的拖鞋
“你到哪里了?”
“才出门。”
他将那车停在了路边,蓦地点了一支烟。过了许久,他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墨色的小盒子,“啪”的打开,静卧着的钻石映着昏暗的光闪过一缕微弱的光。
他忽的笑了笑,开了窗,冷风灌进来,他抬了手要将那戒指往外扔。忽的想到周景仪说这盒子挺精致的,蓦地抽手将那戒指取了出来扔了,而那盒子被他重新丢回衣服口袋。
谢津渡刚说句,“吃过了”周景仪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的脸上顿时腾起了一片羞赧之色。
谢爸抬了眼道:“自己吃饱了却饿着自己的女人,真是男子汉呢!”
周景仪一时被”自己的女人“几个字给窘住了,想到希尔顿的那晚,脸顿时红了个透。
谢津渡也不恼,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到厨房做了一碗面来。
昏黄的灯,散在冰冷的街道上,饶是裹着羽绒服也抵抗不住铺面而来的寒意。
“苏荷”的灯刚刚亮,N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大学四年,她看着这条灯红酒绿的街,却从没有尝试靠近。她抬了步子,过了马路,推门进去
下了公交,她按着短信中的地址,走了足足20分钟也没找到那地方。
手机忽的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
“喂,请问是周小姐吗?我三点钟还有场会要开,请你快一点。”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景仪看着手里的电话,挑挑眉,毕竟是有钱人,有点性格,她忍。
第三次走过同一栋建筑物的时候,她崩溃了,拨通了那人的电话:“那个谁,呵呵呵,我迷路了。”她恨自己忘记问这人的名字了
“打的过来吧。容阁三楼,靠窗,穿白色衣服的。”
“那个J市打的很贵,我再找找吧”她可怜般巴巴地说道。示弱,今天她得演灰姑娘。
“你过来吗,打的费我报销!”就等他这句话呢。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周景仪收了线,心满意足地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眼底已经笑开了花
“司机叔叔,您可以多绕点路,没事,没事,我多给您些钱。”有个有钱人买单的感觉真不错。
第 49 章 第 49 章
49.
“容阁”的三楼,极具复古风的装修,一排排地看过去,手边是纯木的桌椅,头顶是昏黄的灯,脚下是光亮的褐色的地板。
靠窗边果然坐着一个一身白色西装的男子。只是,这侧脸看着怎么就那么熟悉?
定睛一看,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子,细长的眼这双眼睛她映像太深刻了!
“谢谢津渡?”D大最最出名的男主持,她不巧刚好认识。她记得,她好像替宿舍里的妹子送过情书给他,当时那人将那情书直接丢到了桌子上,她一时气急,竟当众扇了他一巴掌。
更更更可怕的是,她清楚地记得,那人眯着一双丹凤眼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我记住了。”
周景仪想到那眼里的寒光,手脚立刻陷入一片冰凉,完了,完了50块的打的费没人报销了
刚要回头逃跑,那人一瞬间回头,望向她。
那人见她,却是极为冷静,起身彬彬有礼地伸出手道:“你好。我是谢津渡。”
咦,他没认出来!她慌忙不经意间擦了手心里的汗,抬手握了握他的手道:“你好,我叫周景仪。”
那人徐徐地落进巨大的木椅里,浅啜了一口咖啡,挑了挑眉道:“你是N大毕业,我们也算半个校友。”
“呵呵呵,是的。我还看了你主持的好多场节目的!”果然没认出来,真是老天有眼。
菜西式的料理,香气扑鼻,她看着他细长的指尖捏着刀叉,甚是养眼,一时呆了去。他的吃相简直是令人发指的美好,那什么秀色可餐。周景仪连忙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帅哥都是狗。”
“既然是校友,我便直说了。”他隔着一张木质的桌子望向她。
“额?说什么?”她赶紧抬了眼。出租车最终停在了“风云再起”门口的时候,谢津渡挑了挑眉问道:“来这做什么?”
“丢炸弹,打怪兽,寻欢作乐!”
那收银的妹子第三遍问:“您好,买多少钱游戏币?”
谢津渡取了钱夹要给。
周景仪连忙递了张毛爷爷过去:“我带你来的,当然我请客。”她才不要欠他。
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请客,真是有意思,唇角微微扬了扬。
周景仪看着打怪兽的游戏就心里痒痒,捡了几个游戏币就要去玩,他一下捉了她的手腕,指了指旁边的捕鱼游戏,“先玩这个。”
“不要,你那是老年人玩的。”“周景仪,你昨晚上死到哪个男人哪里去了?”
“额,一直在家啊?”
“拉倒吧,老娘在你家门口敲了半个小时的门也不见人影。电话也打不通。”
“额”
“我和郭子灏吵架了,从今天起,住你们家了!”还不及她反应,那端已经挂了电话
在陆晓第十次嫌弃了她的床小之后,周景仪抱着被子滚去沙发睡了。只是她刚躺下没多久,客厅里的灯蓦地又亮了。
“景仪,我脚冷”
“陆晓!你可是睡了我家所有的被子。”
“一点也不暖和。”
“真是,好好的家不呆,跑我这里受罪”
“谁说我不呆了哎呦,我的肚子好痛啊”
周景仪赶紧拉了灯看她,“陆晓你别告诉我你要生了啊!”
“哎呦,不对劲,景仪,好像真的要生了哎呦怎么办,快打电话给郭子灏!哎呦呜呜呜”
“哦!晓晓,你别怕,别怕!”她点头若捣蒜,她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吓得腿脚发软,却还要安慰她。
抱着话机和那端等了好久也没有通。
她刚要打120,手机忽的震动了起来,那端是谢津渡的咆哮:“周景仪!谁让你今天这么早下班的?我和你说”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一下哭了出来。
那端的人蓦地转了话题:“喂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不许哭!”
“呜呜哦呜呜”
“别哭了,怎么了?你那前男友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气你了?”
“没”她却是越哭越凶。
“那个你现在在哪?”
“在家”
“下来,我在你们小区!”
“谢津渡你能不能快点!”
“周景仪,我已经闯了一路的红灯了,还不叫快吗?”
陆晓疼得浑身是汗,意识都有些涣散:“景仪,耗子呢?耗子在哪?我是不是快死了?”
周景仪无法,看了一眼谢津渡,也不待他反应便拉了他的一只手递交到她手里,“晓晓,你看你都忘记了,哥哥已经来了啊。”
谢津渡只是拧了下眉,便任由陆晓抱了她的胳膊往上抹眼泪。她阵痛的厉害的时候,忽的抱了他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口
他吃痛猛地打了方向盘,幸好夜里两点钟路上没什么人,他蓦地在镜子里狠狠瞪了一眼周景仪。
她却朝他谄媚地笑道:“小心开车!小心开车!”
医生出了产房,周景仪总算松了口气,舒了口气一下摔坐在那排冰凉的椅子上。
谢津渡靠着墙上,颀长的身段在她周围投下一圈光影:“周景仪,你说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要怎么谢我才好?”
她阖着眼许久才道:“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那还是算了”
许久的沉默,再看她竟然靠着那椅子睡着了,半颗脑袋歪着,他想一夜下来,她的这条脖子肯定要疼一天了。思绪一转,他竟就那样坐到了她身边,将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身旁的人忽的一声呓语:“林然,幸好有你,吓死我了”她脑袋没有靠稳,忽的往前倾去,他赶紧侧了身子去扶,她脑袋一偏,温热的唇一下印在了他的脖子上
暖融融的气息就这样传到他的身体里去,嗯,这种感觉还不算太讨厌,甚至还有些抓心的痒。
“那一人一半。”他又拿了一只小篮子,将那游戏币平均分成了两半。
周景仪聚精会神地打那一个个迎面而来的怪兽,因为她的技术不好,一篮子游戏币一会就没了。
转身看了看谢津渡,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捕鱼机面前,手边的篮子里堆了满满的游戏币
谢津渡果然是赚钱的机器,“谢津渡,你常玩这个?”
“第一次。”他将手边的一堆游戏币哗哗啦啦全塞了进去,机器一响又翻了十倍。
“那怎么会”出了那电玩城,她已经是一身的汗,敞着羽绒服往外走。到了出口,周景仪看到了多日不曾见到了林然。他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位美目清秀的姑娘。
虽然她一直不愿去想,可看到他们,她的心终究还是酸涩了一阵,极为温柔地喊了来人:“林然。”
谢津渡本是要往外走的,见她倏地顿住了步子,谢津渡也抬了眼看了那牵着手一对,一下明了。这男人上次还信誓旦旦地说喜欢这丫头的,怎么变得这么快。
忽的揽过她,弯腰帮她拉上了拉链。揉了揉她的发端道:“诺宝,这外面冷,你竟连拉链也不拉,一会着了凉,晚上可不要找我撒娇。”
那人张了张嘴,说了句“好久不见”就和那姑娘往里走。
周景仪跟着谢津渡往那台阶下面走,眼里酸涩地难受,却死死捏着手心强忍住眼泪。谢津渡递了包纸巾到她手里,“难过就哭出来,没人会怪你”
他的声音和这夜一样凉凉的,却带着些舒心,她大颗的眼泪忽的沿着脸颊往下滚落。
他眯着俊秀的眼看着她笑道:“你就羡慕着好了。”
她鼓着腮帮子嘟囔道:“我才不羡慕。”
谢津渡瞥了一眼她那空空的篮子,笑道:“这么快就没币了?要不要我分些给你?”
“好啊!”说着就要搬他面前的游戏币,一下被他拦住。
“前提是,你要赢过我。倘若输了,我也会给你,但你要接受惩罚。敢吗?”
“比什么?”她眼底的光亮了亮。
“你定吧。”他靠着那桌沿边上站着,自信满满地说道。
“篮球怎么样?”开玩笑她大学的时候,投篮可是得了94分的。
“好。”明亮的光撒到他脸上,引得他倏地睁开了眼。只是身边的女人竟以一种异常舒适的姿势躺在他怀里。很好,他的身子又麻了半边。
才来的实习看着高贵冷艳的谢总,被一个女人死死搂着脖子,尴尬地笑了笑。
谢津渡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摆了摆手让那人出去。他看了看手表,刚巧过了九点,忽的说道:“周景仪!迟到了!”
怀里的女人一下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眼底一片惊慌
谢津渡起身拍了拍身上裤子上的灰尘,倚在那高高的书架上,笑得一片欢腾。周景仪从未见过他这样笑过,像是秋天午后的阳光都洒在了那人的脸上一般,真是好看至极
“周景仪,早!”那双清澈的眼就那样凝注她,让她心中一窒。
“早”她竟一瞬有些脸红。郭子灏才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一身的泥,墨绿的军装还没有退去,满是狼狈,一双猩红的眼睛看了眼他们。
“陆晓呢?”
“在里面”顿了顿,他又说道:“母子平安。”
看自家表妹靠着这男人,郭子灏忽的拧了眉:“你是”
“谢津渡。”
他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门。
周景仪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极具复古风的屋子里。从天花板到地板无处不流露着一股有钱人的味道。
这被子是真丝的吧,还有这满屋子的香水百合的气息她揉了揉眼确定不是在她熟悉人的家里,昨晚她明明在家来着,后来陆晓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有呢
“周景仪,醒了就起来吃饭。一会陪我去谈个案子。”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周景仪慌了。连忙拱进被子里检查自己的衣服
发现自己穿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的时候,她骂了句“谢津渡,你这个流氓!”
那端忽的笑了,“是你自己说要以身相许的!我就勉强接受了一下下。而且”他很是鄙视地扫了一眼她胸部的位置,周景仪觉得自己要杀人了!
倏地一下蹿出被窝取了枕头就砸了他。
谢津渡没想到她竟当了真,脸上被她狠狠一砸,他鼻梁上的大框眼镜“啪”地掉到了地上。
“周景仪,你的衣服是仆人换的,你知道我有洁癖,还有,你多少天没洗澡了,连枕头上都一股怪味”
吃早饭的时候,他坐在对面看报纸。阳光从他身后的玻璃窗子里照进了,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撒上一层淡金色的光,嗯,这人长得还是可以接受。周景仪看了看他手腕上的一大块淤青,忽的一阵愧疚,蓦地停下来手里的勺子,出了神。
“周景仪,虽然我好看,你也不要这么□□裸地看,弄得我跟没穿衣服似的。”
“再给你一分钟,吃不完记迟到。”
她猛地回神,一口粥卡顿时呛住了。
周景仪将盘子里的烤面包扫荡了干净,听见他取了车钥匙,她连忙寻了鞋套了,也未及拔就冲了出去。
他车子发动,她赶紧拉了门进去。“喂,你好人做到底,再带我一程!”
他转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一片认真,修长的指尖一瞬间滑到她的脸颊处,她要往后退,他哪里肯让,那双眼里像是夹杂着最温暖的水波,引得她胸腔里的心一阵狂跳。
再回神他的指尖上竟多了一粒米饭,斜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满是玩味地看着她。
“呵。你还真是个邋遢的女人。”
“关关你什么事!”她慌忙别来脑袋过去。
他猛地一踩油门,她还未及系好安全带,身子迅速往后倾去,他似乎是故意地,猛地踩了下刹车,她的脑袋就这样妥妥地亲吻上了挡风玻璃。
“谢津渡!你这是故意的!”
“说的不错,坐稳了!”
周景仪抬眼,看向了窗外。颐和路,民国将军的府邸群,他竟住这里。
“谢津渡,别告诉我你家是国民*党时期发家的。”
“不是。”
“那这里”
“我妈送给我娶老婆用的。”
春天的空气很是清新,N市那一排排梧桐里漏泄下来的光让她竟产生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车子在一家女装店门前停下的时候,她呆了呆,没有理解这人的意思。
“下车!”
“我与小姐你,怕是不能结连理。”
周景仪郁闷了,这话本来是她来之前准备好的台词,竟然被他抢了先,心里憋了气,手里的圆勺子使劲地戳了戳那胖乎乎的虾球。
勺子一下没瞄准“咻”!周景仪眼睁睁看着沾了鲜红的番茄酱的虾球,以一种很圆润的方式飞奔而去,然后很是精准地瞄准了那人的两腿之间
她连忙扯了纸巾要去擦。
那人冷着一双眼睛看着她道:“你,做什么?”周景仪抱着包薯片和陆晓窝在巨大是沙发里看最新电影,当然是盗版的。
“土豪晓,请问我们为啥不去电影院看?”
“这春天马上就要来了,电影院那种地方能随便去吗?一入夜都是鬼哭狼嚎的,一鼻子的腥臊味
“谎话,上周是谁爽了我的约,和郭子灏看《一生一世》的?”
她慌忙转移了话题:“呵呵呵呦,景仪你快看看这谢雪儿演得多假!还有你看她眼睛太大,没有神,还有表情太僵!也不知导演怎么选了她。”
“我我”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以一种娇羞地姿态,捂着那人的私%处
“你这女人”他的表情太过复杂,像是吃了只苍蝇般。
她连忙圆场道:“咳咳!放心,我周景仪向来不喜欢比我高太多的,一米八的个子,像擎天柱一样,可望不可即。”
他挑了挑眉,抿了一口咖啡道:“擎天柱至少还是个正面角色,女生身高没有一米六,是三等残废吧”
她的身高是她的雷点,连忙回道:“本姑娘161CM,161cm,测试过的!”
他嘴角一扬:“你是不是花两块钱在夜市上称过?”
周景仪猛地点了点头,形如点蒜。难怪刚才李大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难怪got it.”他忽的皱了一双俊挺的眉欲言又止。
“什什么意思?”她不知为何背后竟直冒虚汗。
“那东西一般都是给人自信的,胖的会称瘦,矮的会量高。你想想,要是把人的自信都测量没了,还有人愿意花钱买这个吗?”
周景仪瞬间脸色苍白了所以说她没有一米六?一米六
“啧啧,再看你的身材。一看就有115吧。”他眼底就写了两个字:鄙视。
她大眼里一片紧张:“你你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你看你胳膊上的玉镯子,若是瘦一些的人带着,定会有一种空旷玄妙的感觉,再看你,咳咳”他低头又喝了一口咖啡。
所以所以,她是个胖子
她神色有点慌张,借口去了趟洗手间,使劲的搓了搓那张圆圆的小脸,再看看自己那身材。明明很好好么,妈蛋,竟敢说她是三等残废!
谢津渡看看表,很好,还有半个小时,当年的仇,今天似乎可以报了!
第 50 章 第 50 章
50.
一夜没睡,早上已经是周一了,她想不过是失恋罢了,哪里就要死要活了?喘了口气翻身下床,洗洗刷刷,看着自己肿的老高的眼睛,像只死鱼。
陆晓丢了一大包化妆品给她,“快去把你脸上的丧气盖住,吓到我肚子里的宝宝了。”
这是全公司的人第二次见到化过妆的周景仪。她进公司整整两年,只面试的时候画过一次妆,还因着这个被面试官over了。她一气之下,进了厕所硬生生洗干净了才回来,那面试官抬眼一瞥,最终要了她,周景仪从此素颜朝天很多年,包里只剩一只口红。
无论是什么时候看她的化妆技术,总是那么地让人欲仙&欲死周景仪到了家已经是半夜。刚洗了澡出来,手机就忽的响了起来,依然是牛魔王。
擦干了手接听:“喂。”
“周景仪,”谢津渡就想和她说说话,也不知说什么好,干脆硬邦邦地讲工作,“明天别忘记做表格。”
“知道了!牛魔王,再见。”
“那个等等,等等。”之后的十几天,谢津渡不再捉弄她。一晃已经迫近年关。
周景仪看了看桌上的台历,圈出了新的一年里母亲的忌日。只是,那个家,她是不会回的。
城北的小窝被她收拾妥帖。周洪禹打了电话给她,她只笑着说:“爸,我们公司过年要加班,回不了家了。”
“景仪,还在生爸爸的气吗?你弟弟都已经念高中了。”
“弟弟?”周景仪的心一阵酸涩,“爸爸,我的母亲没有给我生过弟弟。”
“景仪,当年是我不对,你母亲死后,我一直很消沉,一时喝多了酒才会你王阿姨是学校里的老师,名誉是最重要的”
“够了爸,我不想听”郭意意一见了她就甜甜地唤“糯米姨姨”,郭西很是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然后很是有礼貌的唤了声“小姑”。
郭意意很粘她,窝在她怀里哼歌给她听。蓦地又把自家哥哥怎么对幼儿园的小胖妞的事偷偷地告诉了她,引得她笑得直抽筋。
吃了年夜饭,两个孩子吵着要放烟花。郭子旻扛着郭意意飞快地下了楼,郭西很是不屑。一手扶着那楼梯,一手牵着自家妈妈往楼下走。
小区里大团的腊梅开得正旺,郭西和郭意意难得穿上了一样的衣服,那衣服帽子上留了两只金黄的耳朵。
郭意意说那是猫咪,郭西偏说那是老虎。两人吵了一路。郭意意问她:“糯米姨姨,你说这是什么耳朵?”
郭西也看着她,似乎等着她给自己主持公道一般。
她犯了难,纠结了半天说那是狮子宝宝的耳朵,两人都不相信。嚷嚷着不带她放烟花了。
周景仪站在那里讪讪然地笑。大年初六,周景仪回了S市,周洪禹看到她,高兴地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王雪蓉握了握她的手道:“景仪,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周景仪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往回抽手。
周洪禹比年初的时候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黄。时而掩着嘴咳几声嗽。
郭子旻微微拧了眉道:“姑父,您要多保重身体。最近还在运送药材吗?”
“年前生意还不错,我一直在运些。”
“云南往这边的路可不好走哦。”
“是啊,回来的时候车子堵在路上不让开。”
周景仪忽的想起前些日子,云南大雪封山,无数条高速被都封锁住,来往的货车堵了一路。
“爸,你年谢也大了,何苦跑那么远?”
“没事,云南那里,药材很多,质量也好,而且你妈当年也很喜欢哪里。”想不到他竟会提到自己的母亲,周景仪心里的角落软了软。
“到楼上去你王姨一直在打扫你的房间,被子什么她每每逢了太阳都会帮你晒。”周景仪不想听这些。有些东西就是扎在心底的刺,即便是拔了还是会疼,会流血。
听说她的房间多年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周景仪想不过是物是人非罢了。她不愿再上去,窝在周奶奶的房间里找了药方子背。
大约是想到了谢津渡,她偷偷地将那治疗阳¥痿的药方子抄了一遍,末了又核对了一遍。
初八正式上班。周景仪将那药方子递了给他。
“谢总,过年我回了趟老家,这个给你,不收你钱的。祝新年快乐!药到病除!”
谢津渡看着手里药方,工工整整的字很是清秀。再看那药方的内容,嘴角抽了抽。
难得她过年的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病”,谢津渡的脸一下黑了
这周景仪简直是没玩没了了!
公司太大了也不好,比如开完晨会抢厕所的时候,女厕所永远要排成长龙。
那商务部的部长涛涛不绝的演说,将晨会整整的结束时间整整推迟了四十分钟。
不巧的是周景仪这天大姨妈第二天,血流成河的节奏。整整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开完,她的卫生巾早就满了。
只是无论哪一处的女厕所都挤得太满,长长的队伍蔚为壮观。周景仪一刻也忍不了了,一个箭步推开前面的男士。
“哥们,借过。”一个箭步冲进了男厕所,外间的一帮男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厕所的门已经被从里面死死锁住了。
职业装还在,可是裙子上却开了一朵暗红色的小花。周景仪赶紧抱了手机,往自家闺蜜那里打电话,“晓晓,江湖救急”
周景仪打电话来的时候,郭子灏刚和自家老婆结束了一场“晨间运动”。
陆晓勉强着要起来,某人却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吻了吻她的额头再次兽性大发。
“耗子,别闹,景仪那里有急事。”
“没有我急。”
整整四十分钟过去了,外面的男同胞都已经纷纷离场。周景仪却躲在里面始终不出来,她那小裙子要怎见人?
过了许久,厕所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周景仪大惊!幸好她机智地转了身过去,没有露脸,只是那朵暗红的小花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来人的眼里。
来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早上看她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又听人说她在厕所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以为她昏在厕所里了。
“周景仪!”冰凉的声音忽的在身后响起。
谢津渡!她大惊之后是大喜。幸好!幸好!她有些赧然地回了头。
“那个谢总,呵呵呵,我上次请你玩电动,还帮你带了药方子回来,我们算不算是熟人?”
“勉强是。”
“呵呵呵,那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说!”
“能不能帮我找条干净的裙子。”
身后的人冷哼了一声,算做是答应。
她慌忙说道:“再再顺便买包卫生巾!”
谢津渡的眼角抽了抽,这个女人真是
他脱了西服外套给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自己出来买!”
“谢津渡,我可不想顶着这个西装出公司大门,而且我们公司这么偏,上哪去买这些东西?”
“所以?”他忽的拧了眉。
“所以就劳烦您老人家了。”
周景仪看着CK纸袋子里的内裤和裙子,还有一大堆彩色的包裹,差点惊掉了下颌。
“喂,你应该买加长的,这种超薄的不适合我,还有这种网格的”
谢津渡不想同她讨论这么深奥的话题,咳了咳道:“给你5分钟时间解决自己的私事。还有发票都在里面,一会记得还我钱!”
他一转身出去,周景仪赶忙看了看那些东西的商标,妈蛋,这一定是她来过最贵的一次大姨妈
郭子旻忽的问道:“景仪,初六我们去S市拜年,你要不要回家看看。毕竟那是你的父亲,哪里就有那么大的仇恨了?”
郭乔乔连忙抬了胳膊捣了捣郭子旻。谁知她竟然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她只想回去看看自家奶奶。
郭西和郭意意一人抱了一小串烟花,一根一根地甩着玩。两人似乎是想通了,递了几根到她手里。
郭意意一下抱了郭子旻的腿道:“爸爸。我要看大地雷,你快点放!”
郭子旻点了点头,去引那落地的烟花,郭意意胆子小,一个劲地冲到自家妈妈的怀里,死死捂住了耳朵。
小西胆子大些站在郭子旻腿边,学了那烟花冲入云霄的声音。郭子旻怕伤到他耳朵,站到他身后,隔着帽子捂住了他的耳朵。
周围人尽是满满的幸福,周景仪却觉得莫名的孤独。
电话那头忽的是长久的沉默。周景仪到了宿舍,小眠和小桃正举着腿收着腹,认认真真地做减肥瑜伽。
桌上放了着切好的西瓜,周景仪一边啃一边按亮了电脑。桌上的手机忽的震动了下,是谢津渡来的短信:一会儿用冷毛巾敷敷眼睛。
她眼睛怎么了?周景仪赶紧从抽屉里摸了镜子来,呀,她眼睛真的肿得跟桃子似的。这时她手机又震动了下:“我不是关心你,是太丑了。”
她怎么能回去看着自己父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年,还有那个她不愿意承认的弟弟。
她的思绪忽的飘回到八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在一场车祸里丧生。周洪禹抱着她泪流满面,说:“我此生都不会再娶旁人。”
他单位工作太忙,她被送往乡下的奶奶家过暑假。漫长的暑假之后,周洪禹便带了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回来。
他背光站着,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景仪,这是王阿姨。”
她知道有什么在悄悄改变着。那女人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她的父亲忙里忙外,不亦乐乎。而此时她的母亲过世不过半年。
不久她就多了一个小弟弟。一个她不喜欢的弟弟。
“还有什么事,谢大总裁?”她语气有些不善。
“没事,你早点睡。”周景仪瞪了瞪手机,半夜打电话的人是他,让自己早点睡的人也是他。
顿了顿才说道:“谢津渡,今天谢谢你。还有生日快乐。”
她的声音有些软糯,隔着听筒传来带了些甜意。谢津渡忽的笑了笑,敞开的窗户里飘进一股清甜的香气,他想腊梅开花了。
今天本来是那人和自己约定好的结婚的日子。
他买好了钻石,也安排好了时间,可是她再一次爽约了,她说:“津渡,我好不容易做了电影的主演,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结婚。你也知道,女演员结婚之后的戏路就少了。”
他能说什么,梦想和他,那人总是选前者。倘若那人知道她这次做主演是因为他,会怎样?
她眼睛本就大,再加上下各一笔的粗眼线,让她的眼睛大得吓人,假睫毛沾得还不错,只是太长了点,眉形也修过,只是她画眉的力气太大,两根眉毛有黑又粗
“景仪!你今天化妆了啊?真是精神多了!这化妆的水平却也不比来的时候好呢!”
这小秘书想来说胡刻薄,周景仪早就习惯了。“是吗?今天刚好有时间,也帮你画一画?”
那小秘书笑了笑道:“今天怕是没时间,这几天公司在忙着财务整理的事,下午还有上头的领导要来。我怕画得太浓不好。”
“上头的领导?”周景仪想大胖子上面难道还有大胖子?
“是啊,你还不知道?我们公司要被华业收购了。”
“华业?”华业的老总诡谲至极,阴险狡诈,反正这人和郭子旻差不多,遇着就躲远点
“谢总今天要来这里开会。听说他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年龄:28岁,婚姻状态:单身,从不出入任何娱乐会所,并且从无女伴!”
周景仪撇撇嘴,她怎么就听到的是另外一个版本呢?
她咳了咳,“那个杨秘书,他28岁了对吧?”
“对啊,多么美好的年谢!”说着脸上都要荡漾出一朵红云来。
“只是他28岁都没有女伴,而且,咳咳,他还那么有钱,说不定他是个gay哦!”
周景仪很是成功地看着那杨秘书脸上的神采一下黯淡了去
50-60
第 51 章 第 51 章
51.
第二天一大早,周景仪就去了机场接机。因为实在不放心谢津渡,周景仪只好带着他一起去了。也因为这样,房小眠给周景仪梳蜈蚣辫的机会没有了。
周景仪足足等了三个小时,伦敦飞丽城的飞机才到了。周景仪今天穿着王妮选的香影奶白色蕾丝长裙,外面为了暖和,套了件淡蓝色的小毛线背心,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小细跟,看着清纯而干净,美中不足的是冷。
这三个小时里,谢津渡已经听到周景仪打了无数遍寒战了。他尝试着喊她到一旁的咖啡厅里去等,她不愿意。
终于大广播里开始报到站的飞机,周景仪的心脏像是一瞬被人提到了嗓子眼,每一个从她面前经过的人她都焦急地打量过。
直到那个穿着polo衫的男孩出现,周景仪才使劲朝他挥了挥手。
许诺也看到了她,细长的眼微微弯了下接着转身和一起来的同学说了几句话,立刻有人朝她说了句:“hello.”
走近了,周景仪才看到许诺身后跟了个身材小巧的女生,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生不一般,因为她的行李在许诺手里,她头上的帽子和许诺的似乎是情侣款的……
谢津渡在她耳朵里讽刺出声:“我看你是白等了三个小时。”春天的傍晚有有一股说不出的氤氲之气,西边的天空有一小朵乌云,此时被太阳染成了深沉的紫色。周景仪给谢津渡买完蛋挞后在足球上的大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操场上很安静,能清晰地听见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
晚风吹着人头皮暖暖的,格外舒服,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复苏都在生长。
周景仪头仰靠在上一级台阶上深深地呼进一口气:“丽城真的好漂亮。”
谢津渡笑:“那是当然。”浦园教学楼开放的晚,周景仪干脆先去图书馆占了个座位。
帮谢津渡找专业书的时候碰到干总和李烨,李烨倒是没什么,干总却先泪眼汪汪地凑了上来:“嫂子,你最近和谢神有联系吗?”
周景仪只好点头:“有……呃……但也不多。”
干总:“那你能帮我带个信给他吗?我好想他。”
周景仪听到想这个字眼的时候,有点想歪,但李烨立刻补充了句:“他第二个论文题目又被毙了。”
周景仪同情地拍了拍干总:“你放心,他肯定会帮你的。”
干总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连走路都轻松了许多。
李烨他们走出不远,谢津渡不仪地开口:“蠢女人,你瞎做什么承诺!”
周景仪干笑:“他都想你了,你帮着想个题目怎么就那么难了,乖啦……”
谢津渡冷哼:“我想的题目,他过是能过,但以他的智商,写不出来充实的内容,依旧过不了答辩。”
周景仪:“……”
下午没课,周景仪吃完饭就去了图书馆。
谢津渡要看今年的规划年鉴,但那书页又厚又硬,他根本翻不动,看完一页,周景仪都要替他翻一下。为了视线更加开阔,谢津渡从周景仪耳朵上下来,转到了她的项链吊坠上坐着。
幸好周景仪选的位置很隐蔽,也很少有人过来。
谢津渡看书的时候格外安静,周景仪只也跟着翻了翻带来的四级词汇。下午的太阳照进来,连白桦树落下细碎的光影都带着暖意。没过一会儿,周景仪眼皮就打起了架。
谢津渡发现自己坐着的项链隔一会儿动一下,晃得他定不下心来。转了头正好看到小鸡啄米般打瞌睡的周景仪,即便如此她还保持了一副看书的姿势:左手撑头,右手扶书。
呵,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周景仪四级能考那么多遍都没过了。
大窗户里吹来一阵冷风,吹得她额间的碎发随风飘动,他无意中看到了周景仪挂在椅靠上的棉袄,不赞同地蹙了蹙眉。
接着,他从吊坠上跳到书页上,抱着她的笔盖用力在桌子上敲了敲。
周景仪瞬间惊醒,大眼里还带了些朦胧的睡意:“怎么啦?怎么啦?”
谢津渡轻咳:“帮我翻下书了。”
周景仪伸手帮他翻了一页书又托住了头。
谢津渡适时开口:“你把衣服穿起来。”
周景仪:“不冷啊。”
谢津渡:“你毛衣太扎人了。”
周景仪郁闷,马海毛不扎人呀。
昨夜一夜春雨,创业园后面的原本开得正热闹桃林,凋零了大半。小雨洗过的路上满地残红。满树葱翠的桃叶像是一弯弯小船,风过,小船在枝干上轻轻摇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特有的清香。
周景仪帮房小眠拿完了快递,路过这片林子,因为实在太美,禁不住拿着手机拍了会儿照。其实周景仪挺想拍张谢津渡站在桃花上的照片的,但他铁定不愿意,只好拍拍这桃花。
谢津渡老僧坐定地听周景仪说了一段赞美桃花的话,竟然难得不嫌烦。尤其是那句“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只长尾巴鸟掠过,枝桠上被雨珠打湿的残花,飞了一片下来,耳朵上的人猛地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周景仪回了神?他一直不说话难道是因为花粉过敏?
周景仪小心地“抱”了他下来,才发现那飞落的花瓣像一把打伞贴在了他的小脸上,画面实在太萌,周景仪趁机拍了一张照片。等津渡好不容易扯下碍事的桃花,周景仪已经收了手机。
谢津渡脸上沾了花瓣上的水珠,周景仪低下头提擦了擦,因为她靠得近,鼻翼间的气息吹得他脸上痒痒的,再看那双紧凝着他的春水一样的眼睛,谢津渡觉得有些不自在,眉毛一拧偏了头:“我饿了。”
竟然没生气,谢津渡最近的脾气好像变好了很多。
周景仪:“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谢津渡:“并不是把,初中一直打架,n市的学校不收我,就来了丽城。”
“还有学校不收你啊?”周景仪转脸,像听故事一样等着他往下说。在她的印象里,谢津渡小时候应该是那种特别乖巧懂事的孩子。
谢津渡目光柔软:“说来都很久了,有个初三的欺负我们初一的,我看不惯就出手了,结果有个人断了两根肋骨。第二天学校的处分就下来了,然后我就来了丽城。说来也讽刺,我走了之后,我的照片还在表扬栏里挂了一年,说是我拿了几个三个一等奖。”
还有这样的事?难怪她即便练过散打也斗不过他了。往事随流水,谁都有个意气风发的时候。
话题到了这里也基本终结了,周景仪将他回放到耳朵上往宿舍去。
周景仪虽然不高兴,但也没理谢津渡,出门在外,难得遇到个同胞,是人都会照顾的吧,那帽子小桃也有个差不多的啊。
许诺简单介绍了下周景仪,一大堆的英文名,周景仪记得有些晕,倒是那个姑娘的名字好记:陈晨。
d大有派校车过来接,周景仪跟着许诺他们一起坐了。
车上,周景仪靠窗坐,许诺坐在她边上,陈晨则坐在了过道对面的位子里。
这个陈晨很健谈,大约是在国外待久了,和许诺说话时总会蹦几句英文来,谢津渡好心地坐在她耳朵上翻译给她听,因此周景仪也能回应他们。
到了d大,周景仪帮着他们一起送到了26栋的外教楼。
一同来的老外们被接应的老师领去吃饭,许诺和陈晨则跟着周景仪宿舍去了d大门口的川菜馆。
小桃看到许诺这个极品大帅哥,眼睛都看直了:“天啊,周景仪她发小,我觉得你的颜值仅次于我的谢津渡欧巴了!”
房小眠猛地一掐小桃:“又花痴了。”
小桃笑得一脸痴/汉:“算了,各有千秋。”
许诺笑了:“我倒是真想见见这个比我帅的人。”
周景仪早习惯她花痴了,倒是谢津渡抱着膝盖哼了哼,还是有人有眼光的。
陈晨也跟着笑,没一会儿,陈晨细心替许诺把筷套摘了,周景仪忙着点菜没看到。一旁的王妮和房小眠都看了个清楚,这就是敌人,王妮迅速起身,把陈晨手里的筷子抽走了:“呀,我来帮你们烫一烫再用。”
陈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弯着眼睛说了句谢谢。
周景仪再转身,一桌人又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王妮推推眼镜看了眼周景仪,又看了眼陈晨,确定自家妹子好看后她才放心地举杯和大家一起喝了酒。
饭后,小眠和王妮绕过许诺和周景仪把陈晨围在了中心,一个劲地问她伦敦哪里好玩,哪里的东西好吃。
周景仪则和许诺说了一会儿话。这期间,周景仪说的每一句话,谢津渡都听得仔仔细细。
周景仪:“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再走?”
许诺:“一个半月吧。”
这么长时间啊,太好了。
周景仪垂着脑袋甜甜地笑了下:“那过几天我带你们去爬山,高中那会儿还说要一起来这里上大学呢。”
许诺应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格外软。她的刘海坠落了一缕下来,许诺抬手替她往上拨了拨,谢津渡觉得同为男人,这个许诺津显是在耍流氓。
偏偏周景仪这个蠢女人还一副不抵抗的模样!
他看不下去了!!!
第 52 章 第 52 章
52.
再回宿舍,周景仪发现有些不对劲,322宿舍里一片漆黑,小桃的亮着,那三个妹子紧紧地围在了她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发光的电脑看。
周景仪轻轻地拍了下小桃,她顿时尖叫起来,旁边两个也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声。
“干嘛啊?你们!”周景仪顺手拍亮了灯。
小桃还在拼命地拍胸脯:“仪仪,你津津说你优盘里有种子的,怎么放出来是贞子啊?你妹的,吓死宝宝了。”
周景仪:“……”她记得大一来的时候,这个宿舍还是很纯洁的,这才第三年而已啊,那是她正儿八经拷课件的优盘!
谢津渡简直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幸好周景仪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只有两个字——许诺。
周景仪万万没想到许诺还会打电话过来,她走到阳台上把房门带上了。
清晰好听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周景仪还是有些愣怔。
许诺:“最近怎么样?”
周景仪努力平复了心情笑着说了句还好。
许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周景仪:“先说好的吧。”金老师穿了件紫色的羽绒服进来:“十点钟正式开始,运动员出来下,其他人在教室里准备。”
周景仪和其他十几个人,赶紧跟着出去,金老师把那高一六班的牌子叫她举着,来回走了几趟,还编了个朗朗上口的口号。
走完过场,周景仪下意识地往十班运动员里看,没见到那人。
高老师背着手站在那塑胶跑道边上,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主席台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摆着东西,等运动会一开始,各个班里送去的稿子都会在那个台子上念出来。远远传来试话筒的“喂喂喂”的声音,接着运动员进行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大看台子上的几个老师正弯了腰往那贴班级序号,学生会的几个人帮着搬了三个葱绿色的大垃圾桶,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金老师笑眯眯地往六班门口一站:“再过十分钟出发,按班级序号坐位子,运动员走完场到篮球场集合看比赛场次。”
赵婷和徐薇薇一人提了一袋吃的,最重的那袋王维单手提了。
整个大看台望过去就是个调色盘子,六班的坐在第一列看台的最高处,旁边是十二班。红色油漆刷过的看台,风吹日晒久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爱干净的姑娘垫了好几张面巾纸才坐下去。
等着大看台子上坐满了人,各个班主任的老师将班级秩序整理一番,主席台上宣布运动会开始,三个年级、四十多个班的运动员徐徐沿着那塑胶跑道走了一圈。
周景仪深吸一口气,尽量将步子踩得稳稳的。到了主席台下面,周景仪说了个“一二”十几个人叫口号喊了一遍,整齐而响亮。
“奔驰梦想,逐浪青春,六班六班,勇夺第一。”
篮球场上放了个大黑板,贴了赛程吧,今天主要是短跑和跳高比赛,长跑要到明天下午。
周景仪匆匆和六班人汇合,赵婷刚发完一趟吃的,见了周景仪赶紧放了一堆吃的到她怀里,接着又递了一沓子白纸:“一会儿要写加油稿,你文笔好,喏,这个给你。”
“”就知道不能白吃。
“怎么我们班稿子还没送过去啊?”王维从底下台阶上走过来,一脸着急。
“这就去。”周景仪抱了一堆加油稿往主席台跑,到了那才看到读加油稿的是张旭。
“是你啊,才送稿子来?”
“嗯。”
“拿来吧。”周景仪目测一下他手边压了一堆,六班的这稿子怕是没机会读了。
张旭挑挑眉说了句:“放心。”谢津渡那小子一定会再给他抄一个月的历史作业的,如此一想脸上的笑意又明显了许多。
才下了主席台,就听见身后的话筒响了:“高一六班的赛文就要参加男子一百米冲刺比赛了”
周景仪不禁顿了步子看,红色的终点线已经牵出来了,起跑线上徐徐站了一排运动员,两侧站了几个班的啦啦队,枪声一响,只能听见极为嘈杂的加油声。
赛文排在第三个跑道,记得不错的话,他这次破了省j中的记录。
六班早有接运动员的人在终点线上等着了,周景仪没走近,直接赶回了看台,一会还有蒋豫南的二百米比赛,稿子还没写呢。
这会儿看台上都已经没什么人了,倒是跑道两侧站的满满的。
赵婷收到报喜的短信,又接着写了一叠加油稿,有蒋豫南的,也有赛文的。
“还有一轮定胜负,我去送稿子,你接着写。”赵婷实际上想去操场溜达一圈,顺便给蒋豫南加加油。
下了大平台就涌入了人潮之中,赵婷交了稿就匆匆往跑道边上跑,“嘭”的一声,赵婷看着赛文像一只豹子往前冲,也不知怎么了,合着六班人一起拼命喊加油
蒋豫南参加的是二百米田径,这会儿正在篮球场排队等上场,赵婷自然没瞧见他,刚想走,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走这么急?”这是那件事后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赵婷转身,看他头发里全是汗珠,一路走一路解身上的号码牌:“要回去写加油稿。”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我只是顺道。”她确实是顺道,但给他加油却是临时起意。
赛文没再说旁的,将搭在手里的外套一甩和她并肩走,忽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还欠我半个月水呢,不是说班里买的有红牛吗?快拿一瓶给我。”
“早上不是发过了吗?”赵婷也有话回。
“已经喝完了,现在还想喝,你去买。”他全顾不得自己说话都赖皮,大手指了超市,好像真的是在叫生活委员买东西一样。
许诺轻笑出声:“我们学校和d大有学术交流,有一批交换生去你们学校。坏消息是,我就是带头的那个。”
周景仪的眼眶有些微微泛潮,声音也泛了湿意:“什么时候?”
许诺:“津天下午到,我们微信细聊。”
挂了电话,周景仪抱着手机狠狠亲了两口。
天哪!许诺给她打电话了啊!
而且许诺要来她们学校了啊!
其实,许诺就像阴雨天的太阳,当你以为他不见的时候,他又从云彩后面露出个脸,给你点希望。但是她周景仪又偏偏觉着阴天的太阳最暖和。
谢津渡忽然开口:“蠢女人,麻烦你快点恢复正常,我快被你脸上的温度烫死了。”
周景仪这才反映过来,她接电话的时候,谢津渡全程都听到了,好羞耻!
周景仪再进门整张脸上都挂着青春洋溢的笑容,小桃有些没适应过来:“仪仪,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周景仪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no!不过也应该不远了,这次我要发动进攻!”
卧槽!
有料!
够劲爆!
一时间房小眠和王妮都围了过来,连桌上的电脑也没关。
在一股阴森骇人的背景音乐里,王妮开口:“说吧,那个被你选中的男人是谁。”
周景仪挑眉:“我不是有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青梅竹马么,人本来都出国了,我都决定放弃了,但他打电话说,要来我们学校做交流生啊!”
小桃端凳子:“看来真有故事。”
房小眠:“我去拿瓜子。”
王妮:“我去换个背景音乐。”
谢津渡越觉得暗恋什么最蠢,最后干脆开口让周景仪把他放到抱枕里去睡觉。
安顿好了谢津渡,周景仪从一年级一直说到了高三,期间的每个心动的细节都说得格外详细,简直有点如数家珍的意味。要不是他忽然出国,他们现在肯定是人人羡慕的一对……
谢津渡也不知怎么的,根本睡不着,倒是全程竖着耳朵听,她说一句,他就在心里腹诽一句:
靠左边走就是喜欢啦?小学他们在操场做操的时候,不得暗恋好几十号人啊!
给她买吃的就是喜欢啦?他还买吃的给流浪狗呢!
给她作业抄就是喜欢啦?他小时也不知给人抄了多少作业呢!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蠢女人!
小桃听完托了下巴:“哦,暗恋啊。”
房小眠则拍了拍:“我看他好像也对你有意思啊。”
王妮莞尔:“姐姐们帮你想办法追。”
谢津渡气鼓鼓地踢了踢腿:一群没品位的疯女人。
第 53 章 第 53 章
53.
再回宿舍,周景仪被学习部的叫去出黑板报,因为怕带着谢津渡不□□全,便把他安排在了桌上的一个纸袋里,里面宽敞又隐蔽。
周景仪走后半个小时,小桃也回来了,她和王妮约好了四点要去大浴室洗澡,现在已经过了三点五十,她还没找了装衣服的袋子!完了,王妮的电话来了……
周景仪桌上还有个不用的袋子,她一把拿来往里面装衣服。
第一件衣服落进来的时候,谢津渡吓了一跳,有人在用这个袋子!定睛一看,飞进来的东西有两个大圆锅一样的东西,这是……
他要疯了!
愚蠢是会传染的,他有种感觉周景仪她们宿舍的智商都很低,装内衣都不检查袋子干不干净吗?
他努力躲到了纸袋的角落里待着,接着袋子里又飞进几件衣服,大山之间挤压得越来越紧,他只好躲进了一个“锅盖”里避难。
每过一会儿,直袋晃动起来,谢津渡有些慌了!
小桃边下楼边给王妮打电话。
卧槽!再次上体育课,选修了武术的就去了大操场上课,武术老师画了拳在胸前一抱,接下来就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
一群男生看得直流口水,太快了!太帅了!
周景仪则直抽嘴角,要是学这套拳法,她铁定死透透。
那老师很享受他们一脸崇拜的神色:“这拳法叫咏春。”
赵婷点点头,立刻脑补了永春芦柑,以为这老师老家是永春的,都算好放学去买点芦柑了
那老师再次发话:“这拳法我们以后再学,这节课我先练练基本功。”
基本功就是扎马步
“两脚张开与肩同宽,脚尖内扣膝盖外冲,五趾抓地,大腿与小腿呈90度,膝盖不能超过脚尖,挺胸下腰”他一边说这要领,一面放脚下腰,一气呵成。
周景仪一步步地跟着他,觉得武术好挺有意思。
“后面那个男同学你做的像是蹲马桶,不是蹲马步!”那老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引得底下的人哈哈直笑。
只是先是三分钟,又是三分钟,再是三分钟,大腿开始发抖了,周景仪再也笑不出来,后面的男生也有抽冷气的,这老师对她们女生的要求要松一些,赵婷腿直发麻,趁着他往后面去,赶紧劈腿放松了下,只一瞬赶紧恢复原位。
“那个女生,绕操场跑四圈。”
赵婷故意当做不知道,四处张望了下。
那胖老师走近:“说你呢,看谁,跑四圈回来继续,否则就转旁的选修课,你们这样期末体育及不了格”
恻阴阴的语气,不怒自威。
赵婷只好认命地转到身后的塑胶跑道上去,赛文忽的举手:“老师,她是初犯,您之前没说过”
“那好,你替她跑,十圈。”
本来只是说着压压他,谁知赛文竟然缓缓地收了腿说了个“好”,长腿一迈已经跑了半圈。这塑胶跑道是标准大小,一圈正好四百米,十圈的话
那老师也不食言,极为平和地说道:“女生归队!全体自由活动。”
赛文跑完一圈,看到一脸担心的赵婷,摆了个很帅的v字手:“负重跑十圈我都没问题。”
中午的太阳大得很,赵婷觉得自己脚底像是被胶水粘住了,怎么也移不了步子。赛文跑了两圈将那风衣扣子解了丢到一旁的草丛里:“赵小婷,你给捡着收好了!”
看着那人跑了一圈又一圈,赵婷手里的拳头死死握住,从前她不明白赛文对她的情,这一刻她却清醒地感觉到,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能回应,心就那么大,那里面住的是蒋豫南
到了第四圈,她忽的张了口:“够了!剩下的五圈我自己跑”
赛文看见她将那件衣服递到了周景仪怀里,握拳放在腰上一路跑了出去,留了个背仪给他。
赛文那双大眼里闪过千万种情绪,全叫一旁的周景仪看清了,错愕、失落、倔强以及苦楚。
观望台子四周的石灰墙,有的地方脱了层皮,有些坍圮的味道,周景仪靠了会儿,赛文走近一把提了那件衣服,却没立刻穿上:“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的。说到底,那天是我迟了。”
周景仪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看着他去器材室抱了篮球出来,再也不看操场上跑着的那个人。
五圈下来,小腿上的肉酸得难受:“哎呦,我为什么要选武术啊,热死我了!我去厕所洗洗脸!”
仿佛还是没心没肺的人,周景仪侧脸看望台的另一侧,一声哨响,隐隐约约看见谢津渡进了个球,还是好好学习吧,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她现在该不会是要去……洗澡?!
谢津渡要炸了。
小桃提袋子到一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在出板报的周景仪,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周景仪看到她手里的袋子,吓了一跳:“小桃,你怎么拿我的袋子啊!”
小桃往上提了提:“哦,我找了半天,只你桌上有个袋子,就直接拿了来,洗澡回来就给你。”
周景仪着急,一把将纸袋护到怀里:“不是!你……这袋子不能给你!”
小桃有些反应不过来,痴痴地看着周景仪,不就一个袋子吗,至于嘛?
周景仪连忙解释:“我……我昨天拷完课件回来把优盘放在这袋子里了,你拿出来没?”
小桃摇头。
周景仪立刻提着袋子到里面的洗衣房站定,一件一件地往外拿衣服。
天哪,谢津渡他不会被压死了吧。
翻到小桃的粉红色bra时,谢津渡一瞬“哒”地一下滚落了袋子底下,周景仪手一抄将谢津渡抱了上来塞进了口袋。
小桃看着被周景仪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禁不住咽了下唾沫:“小仪,你说你优盘里是不是有什么好种子?”
周景仪嘴角一抽:“被你猜中了。”
小桃一副你懂的样子再次把衣服装了进去:“等我回来看。”
周景仪干笑:“好……好……”
小桃走出去老远,周景仪才冲到里面检查了下谢津渡,见他还好好的才放心了。
只是他脸色好像有点沉啊。
周景仪舔了舔唇:“还好有惊无险啊,哈哈……”
谢津渡抬眼吐了一句话:“从今天起,你去哪里都必须带上我,包括上厕所、洗澡。”
周景仪:“……”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 54 章 第 54 章
54.
不知是不是谢津渡家的床太软,周景仪一觉睡到早上十点,睡梦中她总觉得鼻子痒痒的,拿手拂了拂才翻身睡去。
始作俑者的谢津渡,被她手指一拂滚到了被子里,再次爬到周景仪脸上时,他干脆在她鼻翼上躺下,手脚分别塞进了她的一个鼻孔:“这样还不醒?”
鼻孔里好痒,周景仪伸了手扣了扣,还颇为仔细地感受了下这坨鼻屎,咦,不对,怎么热乎乎、软绵绵的?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此时的谢津渡被她捏在手心里使劲挣扎:“周景仪,我要告你谋杀!”
怎么会有谢津渡的声音,周景仪猛地睁开眼来,仔细端详了那团被自己捏着的鼻屎后,瞬间吓傻了。
这哪里是鼻屎,这分津是谢津渡啊。
食指上软软的触感,不就是谢津渡的……屁股……
还有她的大拇指震不偏不倚地碰到了他的……呃……私/处!!!
卧槽啊!
她这几天不仅看了谢津渡,还动手摸了他啊!!!
她简直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津渡此时只想找个地洞死一死:“蠢女人……你还不快松手!!”
周景仪这才反应要撒手,手刚松就听到谢津渡猛地咳了好几声。
周景仪捂着眼睛不敢看他,整张脸红成了熟透的虾子。
好半天,谢津渡才回过气来:“我要吃早饭,你去做早饭。”
周景仪立刻穿衣服进了厨房。
昨天周景仪来的时候,看谢津渡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善作主张地替他买了一大罐奶粉,这会儿正巧可以泡牛奶喝。付钱的时候,她可是特意拿了最细的那种管子,一会儿谢津渡正好可以抱着管子喝。
她端泡好的牛奶到桌子上时,谢津渡正坐在手机上查资料,大约是很重要的资料,周景仪看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周景仪打断他:“喝牛奶吗?”
“嗯。”他应完了声朝她打了个响指:“你给我拿着手机,我边喝边看。”
周景仪以为他是要趁热喝,右手轻轻抱着他到杯沿上坐好,左手替他拿了手机,再又小手指把那根细长的管子往他面前拨了拨。
谢津渡含着他嘴那麽粗的管子,刚刚吸了一口,便一瞬喷了出去,好烫!
周景仪被他吓得手一抖。
“啪嗒”……
谢津渡落入了刚泡好的牛奶里。
周景仪慌神,一把拿了手边的筷子夹了他出来。
谢津渡鼻子和耳朵里都灌进了不少滚烫牛奶,他喘着气使劲往外咳嗽,不仅如此他还觉得整个身子都火辣辣得疼。
气氛尴尬,周景仪想说点话缓和下:“你看,变小也有好处,在杯子里洗牛奶浴。”
谢津渡怒:“你家牛奶浴是开水啊?”
周景仪伸了小拇指碰了碰他,道歉的话没说出口就发现谢津渡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嘶……别碰,痛。”
周景仪紧张:“啊!哪……哪里痛?撞哪里了?”
谢津渡咬着唇:“不是撞,是烫的……”
天啊!谢津渡刚刚掉进的是滚烫的开水,不就相当于被开水烫伤全身皮肤!他现在这么小,会不会出事啊!
“谢神抱歉了。”周景仪也顾不得他羞不羞耻了,一把将他那堆小衣服扯了,然后把他放到装了冷水的碗里泡着,为了万全起见,她还用吸管沾了冷水从他头上淋下来……
一下……周景仪一瞬间愣住。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有片很轻的羽毛落子在了心里。
两下……
谢津渡要疯了!他已经被这个蠢女人看光、摸光、洗光光了!!呜~
幸好谢津渡只是轻度烫伤,皮肤上并没有起泡,泡了半个小时的凉水后好很多了。周景仪从他家药箱里翻出一些冰凉的膏药,浑身上下帮他涂了。
周景仪只当救人,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但谢津渡就不一样了,他的身体可耻地变化起来了:“你别涂了,我没事。”
周景仪愣:“都红了……”
谢津渡羞怒:“说了没事!你出去!”
周景仪只好压了门出去:“哦,那你……躺躺吧。”
谢津渡听到关门声才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被她涂抹过药膏的地方冰冰凉凉的的并不怎么疼了,倒是他肚子上火辣辣的疼。
周景仪走的时候,药膏就在他身侧,谢津渡把手伸进药膏里挖了一些往身上涂,周景仪给他准备了干净的衣服,他套上后,发现是之前她改造的那条背带裤。
谢津渡想起那时候她说要保护好她的话,他刚刚似乎不该朝她发那么大的火,毕竟他也有错,除了今天,她已经处处在顾全他的面子了。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开口找周景仪道歉时,周景仪端了盘草莓进来了,大床陷下去一块,接着就听到她软软的声音:“谢津渡,真的对不起啊,我想了很久,要不我还是把你送到你表弟那里吧,我这人粗心大意……”她咬着唇不知再怎么说。
谢津渡心里咯噔一下:“你不打算过四级了?”
周景仪耷拉着脑袋:“想啊,我自己认真看书应该也能过……”应该说的好心虚。
谢津渡冷哼:“这么说你打算不准守约定?”
周景仪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想自动退出约定。而且你放心,我是不会和第三个人说这件事的。”
谢津渡:“那也不行!”
周景仪:“为什么啊?”
谢津渡:“李烨不会买草莓给我吃。”
周景仪有些难以置信这话是从谢津渡口中说出来的,他这口吻里带了点无理取闹还有点……还有点……撒娇?!
看她半天没动静,谢津渡忽的走到了她腿边,头一扭,别扭地开口:“好了,我道歉,我不该凶你。”
额?什么情况?谢津渡和她道歉?
周景仪干干地笑了下:“不凶的啊。”反而有点萌萌的呢。
谢津渡转脸轻咳:“那好,我要吃草莓,你喂我。”
周景仪:“……”
先前那根吸管被周景仪再次拿了来,她把管子往草莓里戳了下,保证管子里面吸到了肉才递过去喂他。
谢津渡抱住那根大粗管子,吸咬了一小口,嗯,确实很甜。
粉嫩嫩的小舌头舔吸管的时候简直不能再萌,周景仪喂上了瘾,连着用管子戳了好几次喂他,到了最后,谢津渡觉得他的肚子快撑破了……
于是他趁着周景仪伸手下来的时候,一瞬抱住了她的手指。
第 55 章 第 55 章
55.
因为谢津渡要做论文开题报告,需要同周景仪的帮助也越来越多,周景仪不得不以有朋友来丽城玩为由,暂时搬到谢津渡家小住。
只是去谢津渡宿舍拿钥匙那天,周景仪有点紧张。刚到了十七栋门口就泛起了怵,万一去年她拿雪球砸中的哥们认出她可怎么办,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啊。这么想着,周景仪手心里都出了不少汗:“谢津渡,要不然你打个电话让李烨送出来?”
谢津渡立刻拒绝:“不行,我还要拿其他东西。”
周景仪嘟了下嘴:“哦。”
周景仪平常缺乏锻炼,一口气到了五楼,就只剩下喘气的份了:“你们住的真高。”
幸好他们504宿舍就在楼道口,她一敲门就有人来开了,周景仪立马把头发往前拨了拨,将谢津渡整个挡住。
来之前周景仪用谢津渡的手机和李烨打过电话,504宿舍的汉子们竟破天荒地把宿舍卫生搞了一遍,干总为了通风,把最上面的天窗都打开了,干总还把自己还努力把杯子叠成了小方块……
于是周景仪推门进来的第一反应是谢神宿舍真干净,谢津渡进门的第一反应是他们中邪了。
门是陈海星开的,他拉门的一瞬间喊了句:“谢哥。”
周景仪头皮一麻,差点往后面补了个哥。
谢哥哥,噗,好基。早上赵婷死活不肯起来,周景仪和耿芳芳洗漱完了就出了门,一会回来给她带早饭吧
小西湖是省j中西面的一方池塘,经由设计由中间见了座长廊一样的九曲桥,一端连着水房那侧的假山,一侧联通着教学楼前的花圃。池子里面养了许多景鲤,夏天的时候那里面的睡莲浮在水上,底下的鱼儿来去自由,倒是有几分古意的。
这会儿睡莲早没了,只鱼还游得欢,九曲桥的水泥已经有些泛黑,。
三人手里分别提着早上剩下的馒头,一人撕了一些丢进水里,那鱼儿长大嘴巴一跃迅速将一大块馒头吸进了肚子里。
“每次来这里喂鱼我就特别开心,就跟把不开心的事都叫鱼吃了一样。”耿芳芳忽的开口。
周景仪手里的动作没停,看见那丢下去的馒头碎片荡开一圈水波,再叫沉在水底的一只大鱼吞了:“那就常来。”
大路上有人骑着车叫了声“耿芳芳”,她赶紧抬头望去,那眼底是十六岁的女孩特有的清澈,周景仪拍拍她背心:“去吧。”
运动鞋跑过水泥地面,发出闷闷的响声,水里的鱼受了惊,一瞬散开了。周景仪干脆在那栏杆上靠着,将手里剩下的馒头都撕了丢进去。
周景仪见有人上桥,定睛一看竟是谢津渡。他今天穿了件红黑格子的大衣,显得更加挺拔。
早上的气温很低,那人鼻尖呼出的气化作一团团白雾散开,清俊的眉眼在那团雾气后面仪仪绰绰的,周景仪一愣,等着那人走近才想起这桥太窄,她该让路。
“这些家伙都叫你喂饱了么?”四周太过宁静倒衬得他的声音很是空旷。蒋豫南的脸一瞬黑了
谢津渡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抱歉,实在是太渴了,我一会再买瓶给你。”
“哦”周景仪垂着脑袋,耳朵迅速升温。
回去的时候,几个人坐的公交车,一身汗味全然顾不得,周景仪脑子里全是他刚刚喝自己喝过的瓶子的画面,根本没听清他们说什么。最后赵婷问她话的时,她胡乱点了点头。
赵婷转身和蒋豫南说了句话,周景仪这才发觉不对,连忙警惕地叫了起来:“等等,你刚刚说的什么?”
谢津渡忽的掩着唇,微乎其微地上扬了下嘴角。马小红担心桂香的身子,但却找不到她在哪,只得在住的地方等她。第二天的戏是小红替桂香演的女一号,心底终究没底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桂香总算是回来了。小红刚想迎上去抱她,春生神色复杂的转到了桂香前头来:“之前桂香感冒时候的药是你给的?”
马小红点了点头,但春生的眼底的寒意直叫她发慌:“桂香这药吃了有一个星期了,烧退了又上来……”
“□□,当然是没有效果的!”春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桂香赶紧扯了他的袖子叫他不要说。
李桐笑着问:“那药是医生配的,有什么问题?”
春生仔细看了他一眼,又往他身后的许团长说道:“医生自己配的,还是有人故意配的就不清楚了。我妹妹身体不舒服,这话剧社就暂时退出。反正西安的这场并不在你们的计划中。”
“这……”那许团长也很苦恼啊,桂香的身体的确也不适合再演出,再者眼前的人一看就不好说话。
“许团长不说话,我就当是准了,那我就先带妹妹走了。”说话间,春生已经握着桂香的手腕出去了。
桂香本来是不高兴春生替她做决定的,但她想让马小红真正了解李桐人品的办法只有一个。大夫说她吃了药性相反的药,马小红是不会害她的,那就只有李桐了,他们大概还有四五天要回玉水了,她得快点才行。
桂香趴在桌上想事,一会皱眉一会叹气,本来在旁边写报告的春生忽的“啪”地顿了个白瓷缸子给她:“吃药。”
桂香拧了眉:“我等等再吃!”
“药得连着吃才有效。”说话间已经提了水壶替她倒好了水。
“苦。”昨晚她半片半片地吃,还是吐了出来……
春生转到里间翻箱倒柜,半天才出来:“我这里就这么点甜食了,都给你吧……”这是她留给自己的念想,他哪里舍得吃?
桂香抬了脸见他手心里躺着的东西,一下笑了:“这糖还没化呢?”
“啊?我瞅瞅!”春生刚要看,却被桂香抢了一颗出了锡纸直接丢嘴里了。
春生好笑,拉了板凳在桌前坐着:“今天我问过领导,到了连级就可以带家属了。”
桂香垂着脑袋半天不说话,这话和她说是啥意思啊?他要带自己?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你想不想……”他眼底尽是炽热的光。
“排长!排长!”春生的话才说了一半,有个瘦高的小兵冲了进来:“上头找有急事呢!”
侯春生一下黑了个脸:“进门不知道打报告吗?”
“是!是!报告!排长,上头有人找!”那瘦高的小兵连忙补充道,又悄悄瞄了眼他身边的桂香,颇有深意地笑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不然,我回去和他们说您和嫂子这里更着急……”
春生见桂香被他一打趣,脸红到了耳根子,忙摆摆手道:“不用!这就去。”
见他一走,桂香赶紧出了门,她得去找下先去找下马小红。
“问你一会去不去钱柜唱歌呢?”赵婷一把拧了周景仪耳朵叫。
“我不去,晚上回来太迟,叫高老师抓包就麻烦了。”住校生星期天晚上要上晚自习的。
蒋豫南忽的开口:“我们六点之前一定回来。”
赵婷那眼神太可怕,周景仪只好投降,反正她五音不全,唱歌也是难听死别人,她才不怕!
关键她记得谢津渡这人很讨厌那种嘈杂的地方,那年高中同学一起吃散伙饭,她本来打算借着唱歌向他表白的,谁知他吃完饭就走了。所以,这次他肯定不去的!
到了学府路的时候,那人没下车,周景仪不淡定了:“谢同学,你不回学校?”
谢津渡点点头道:“天天学习也怪无聊的。”谁也没看到他转了转手腕上的表带。
周景仪转身腹诽道:无聊你妹啊,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真的很叫人讨厌好么!
看着钱柜两个金旺旺的大字,周景仪竟觉得这简直地狱没啥区别。一进去,她就找了个角落呆着,美其名曰帮大家点歌。
之前打了球,一群男生嚷嚷着热,将ktv的空调开得很大,周景仪那位置就在风口,半天吹得汗毛孔都发凉。
赵婷唱了首《宁夏》就将话筒直接塞到了周景仪手里,自己则抱了鸡米花和蒋豫南聊起了天。周景仪想将话筒悄悄放回去,却叫赛文逮个正着:“就你到现在没开过口。”
周景仪干笑两声:“我五音不全,你们唱,我听听。”
离得最近的谢津渡忽的开口:“张学友的歌,话筒给我吧。”周景仪像是得了特赦狗腿地递了话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掉他的手了,谢津渡忽抬了将空调跳小了些才清了嗓子唱那首《情书》。
赛文吵着肚子饿了,骑着电动车出去,装了两只全家桶回来。周景仪最喜欢这个,一把拍在赛文背心:“干得漂亮。”
要是蒋豫南不在,赵婷大约会蹲在那一路啃好几个腿子的,但今天只细细地吃了一个就不吃了。赛文看着她,不禁皱了眉。
周景仪一连吃了好几个辣翅,嘴里塞了东西,他们总不会叫她唱歌吧!赛文唱了几首歌回来,摸摸桶里空了,一把扯了周景仪耳朵:“你不怕胖死么!”
这也不怪周景仪,这一桶吃的放在她面前,本来是三个人的,但赵婷不吃、谢津渡不吃,就剩她一个战士了。
谢津渡看着好笑,从旁边那桶里捏了一只鸡腿出来吃了。周景仪眼珠子睁的老大:“你吃这个?”
赛文又是一顿暴栗:“你问的那是什么话?看看你这猪一样的食量,谁养得起你!”
周景仪这才瞥见他手里同样提了个白色的塑料袋,连忙笑:“只是大的吃了些,小的都等着你来喂呢。”
“一会儿肯定不吃了,留着去小东湖喂吧你去吗?”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朝她笑,周景仪觉得自己又瞥见了月亮,连忙点点头,时间还早转转也好。
小东湖和西面的那个池塘构造完全不一样,这里靠着东门,却和主干道之间隔着一座土山,那上面种了无数夹竹桃,来的人比小西湖少得多。
周景仪跟着他走,一步一步踩着他走过的方砖,那种感觉就像在丈量他走过的路,只是他的步子大,周景仪要跟着走好几步。那水泥砖冻透了,踩上去发出有有节奏的声响,周景仪的心也跟着那节奏“咚咚”直跳。
世界上仿佛就剩了他们两个,不过感觉还不赖,周景仪的嘴角上扬起来,步子也跟着轻快了些。
走在前面的人忽的停了步子,周景仪差点撞上了他的背,幸好她反应迅速,运动鞋在后一块板砖上稳稳站住,鼻尖却还是他衣服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猛然间撞上沉黑的眼底,世界一瞬兵荒马乱
谢津渡适时开口:“慢点,前面那石头做的不稳。”
周景仪直点头,耳根子悄无声息中由红渐渐恢复成原来的肤色:“你经常喂鱼?”
“不,偶尔。”淡漠的语气,再无旁的情绪。
偶尔的一次遇上她的唯一,算不算缘分,周景仪在心里盘算着,前面的人忽的说:“到了。”
碧莹的池面,微风乍起,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在池边碎了又转回来,白而轻薄的雾气从水上渐渐晕染开去,像是入了仙境。
谢津渡这才解了那塑料袋子,掰了一半馒头递过来:“喏,这个给你。”
周景仪忽的想到了小时那包清风面纸,心一瞬有些涩涩的疼,像是刺到了一般。
他喂鱼的时候很认真,一句话不说,那双细长的眼紧紧地盯着池面,大手将撕好的馒头徐徐投进池子里,她看了许久,觉得莫名的安稳,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多年一般。大眼将他紧紧凝住,似要从他身上找个答案一般。
谢津渡也察觉她不对劲:“不想喂了?”
周景仪摇摇头:“我在想,中考那年,你明明在省j中的录取名单上,为什么后来去了省z中?”
“没什么,省z中靠家近而已。”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她,而是凝住那池底的一条鱼,好像这事并不是那么重要一般。
周景仪知他不想再纠缠着个话题,索性不再追问,那条大鱼终于浮到水面上来,谢津渡拧了一大块馒头丢了下去:“好想钓鱼,再弄个烧烤架子烤了”
“什么?”景鲤不能吃的吧!
周景仪脸上的茫然瞬间取悦了他:“开个玩笑,我可不想上省j中的头条。”
一阵北风忽的一卷,带了树上的一片枯叶沾在了她头发上。
“左边。”他指指她鬓角。
周景仪抬了手摸了半天也没将那片叶子除掉,谢津渡忽的抬手将那片叶子捉了下来,池边的姑娘往倒仪了看了好几回,天哪她的脸在发烧。
那人则显然淡定许多:“走吧,再待下去要感冒了。”
周景仪:“那个……谢津渡让我来帮他拿点东西,他忙不过来。”
“进来吧。”陈海星见来人不是谢津渡,多少有点失落,但听说是谢神让来的,立刻让开路放了周景仪进去。
干总本来都已经给谢津渡的杯子泡了一杯龙井,但看到周景仪后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是谢神的……”
谢津渡立刻扯了下周景仪的头发,小声道:“说女朋友,干总心最细,骗他难,但他是玻璃心。”
周景仪照着他的话说了,干总立刻抱着身后的李烨嚎:“我说谢神怎么就不想哥几个呢,我这茶也白泡了,姑娘对我们谢神好一点儿……”
周景仪:“……”这不是玻璃心吧,这分津就是暗恋谢津渡的节奏啊!
几个人里面只有李烨是认识周景仪的,他拍拍干总的背,示意周景仪去谢津渡桌上拿东西。
谢津渡的书桌绝对是周景仪见过最整洁的一个,先不说各科的书从小到大依次排列,连不用的草稿纸都码得整整齐齐的。最上面的一张白纸上是他临摹了巴黎街区的透视图,虽然是临摹,但每一笔都处理得格外细致,不愧是谢神。
小桃曾说谢津渡大一就得到了丽城的设计一等奖,周景仪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认识这样的牛人。
谢津渡见周景仪半天没动静,再次扯了扯她的头发:“快点,钥匙在左边的抽屉里。”
打开抽屉,周景仪又震惊了,谢津渡连抽屉里的笔芯、打火机、香烟这些小东西都码得整整齐齐的,偏偏他的这种排放方式,既好拿又好放回去,十分方便。
周景仪把最中间的那串钥匙放进了口袋,又照着谢津渡的话把他的电脑和几本专业书收拾妥帖。
李烨怕周景仪沉,一路护送着她到了楼下才开口:“我哥他最近怎样啊?”
周景仪:“他啊,很好。”
李烨:“北京大师赛的那天,我哥也有去,而且也看到了你的那个男……呃……男性朋友,不过我哥是相信你的。”
周景仪急不可查地抽了下嘴角,那个男性朋友可不就是许诺么,算了,也解释不清楚,就误会着吧。
第 56 章 第 56 章
56.
322宿舍正在进行年后集体减肥,三台电脑此起彼伏地播放着郑多燕的减肥操。周景仪从小桃和房小眠奇形怪状的姿势面前路过,径直去了水池边上。
昨天她特意用养乐多做的浴缸不知道被谁丢进了垃圾桶,周景仪抽抽嘴,只好把自己喝水的杯子抱了过来,就着小桃的水壶倒了小半杯热水,往里面倒了一小滴沐浴露,最后还撕下一截保险膜把杯口封住了一半。
大约是想到什么,周景仪替他试了试水温才转向,手指一伸就要来碰他。谢津渡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衣服……我自己来,你闭眼。”
周景仪哦了一声,闭了眼。
但谢津渡脱完衣服才发现一件事:周景仪的水杯比他高太多,他爬不进去啊,实在没办法他又只好开口:“你伸手。”
周景仪下意识地睁开了眼,谢津渡立刻躲到了杯子后面:“你眼睛闭上。”
周景仪只好照做,感觉到他站到了自己手心里,周景仪才反应过来她手心里的谢津渡是裸着的,脸上禁不住一片滚烫。
谢津渡脸上也好不到哪去:“现在把我放到杯子里去,然后你绕远点。”
周景仪:“……”校外走到校内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周景仪竟然生出了类似于天长地久的错觉,她从前一直想和他在这寂静的雨中走上一谢,但始终未果。
路过女生宿舍门口时,赵婷先开了口:“这伞能一会儿送你们班去吗,我们要打水。”
谢津渡点了点头,他反正随便什么时候去打水都成。
下午考的是数学,墙头的大喇叭忽的响起来了:“全体同学注意,高一十三班吴瑞同学,高一十六班的柯一扬同学,夹带与考试相关的东西进入考场,特此通告批评,希望全体学生引起注意!”
等着那广播里结束了,监考老师提了小刀开始拆封试卷:“试卷一共八面纸,请对折以后,在答题纸上写好班级姓名和学号。”
周景仪拼拼凑凑,大题目好不容写了一大半,前面的填空题她却没来的及检查,直接往那答题纸上填了,等着铃声一响她只好认命交卷。
赵婷往桌上一趴:“完了,这次肯定又要去上加班课了!”
赛文和其他几个男生坐在一起讨论最后一个大题有几种不同的思路。只听见那边一会叫道:“啊,这次数学要不及格了。”一会又叫:“少了一种算法,三分没了!”
周景仪直摇头,这几个叫的最厉害的,都是平日里数学成绩最好的几个,听他们叫的时候以为他们连一百分也考不到,但试卷一发下来,个个都在一百四以上
女生里面陆以欣的数学最好,这会真气定神闲地翻看英语书。
赵婷兴致缺缺,她心里清楚数学是顶梁柱,这一塌,其他考的再还也没啥用。高一上学期都是以九门课的总成绩计算成绩的,周景仪虽然数学短板,但其他副科门门都能考在九十分以上,因此才能排进班级前十名里。
周景仪敲敲自己闺蜜的脑袋:“这成绩还没最终定下来呢,你现在看英语要紧,别一会连英语也考砸了。”
赵婷“唔”了声,不疾不徐地从那一大堆书里翻出破了皮的英语书。
今天的考试暂时告了一谢落,明天都是些副科,走读生一走空,周景仪赶紧跑去十班一趟,欠人家的东西还是要还的,要是等到晚上更加麻烦。周景仪心里矛盾的很,想见他,遇见了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
谢津渡见了她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接了那伞往里走,周景仪忽的极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你啊,谢同学。”
那人没回头,还是说了句“不谢”就再没旁的话了。
赵婷只带了本历史书回宿舍,只是看不看还不知道呢,她积攒了好几天的小说还没看呢!
周景仪趁着赵婷洗澡的档,将她那手机藏了起来。
赵婷翻来覆去地找了一遍,也没看见手机,以为是放教室充电的时候丢了,哎,看不成小说,只能打开灯看一会书了。谁叫她现在一点也不困呢!
周景仪听见她翻书的声音,才挑挑眉看自己手里关于有丝分裂的笔记。
省j中的考试时间还算仁慈,考两天的试,第一天放在周四,第二天放在周五,考完就回家,但回家的只能是走读生,周景仪这样住校生,六点四十要准时参加晚自习。可等着周景仪他们下午六点钟考完试出来,食堂大妈都收摊了!
赵婷建议出去吃晚饭,周景仪估摸着时间不够,早上教导主任趁着他们在食堂读书的时候,反复说了好几遍,迟到或者不来的要叫家长!
周景仪和赵婷一人抱了桶泡面出来,也没在食堂吃,直接去了班里。耿芳芳只顾着回宿舍洗头,这会儿也没吃晚饭,见她们两吃泡面,举着双筷子一边卷了一口,末了还不忘一边喝口汤:“唔,我和你们说这泡面的精华都在这汤里!”
周景仪直点头,生怕她使劲讲话把汤从嘴里溢出来
高老师来各个班级巡查时,周景仪她们已经将泡面桶丢进水房大大垃圾桶里了。
周五晚上的作业并不多,到了第三节课,几个人写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聊明天去哪里逛街。赵婷和周景仪一人挂了个耳机刷刷地写数学重难点上的题目。
忽的有人在水房里大喊了一声,两人赶紧拔了耳塞子去瞧。
朱青云一只手指着垃圾桶不敢讲话。
“怎么了?”周景仪问。
“有蟑螂!还有翅膀!”周景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刚刚丢掉的泡面碗沿上果然站着个褐色的小强。这东西周景仪早就见怪不怪了,抬手从身后的柜子里拿了全无敌一阵狂喷。
“死了么?死了么?”朱青云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肯定活不了。”赵婷拍了拍舍友的肩膀以示安慰。
周景仪握着个全无敌瓶子认真往水房里打量了一圈:“你们知道么,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实际上已经藏了100万只蟑螂了,也就是说我们班里最少藏了一百万只”
赵婷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了:“小仪子,你这样好像在讲恐怖故事。”
“不,我们该为班级做点贡献了”
赵婷不想到周景仪说的做贡献是灭蟑螂,几个人将窗户一关,周景仪先是对水房一阵狂喷,接着又转到讲台下面,还有柜式空调那运足了劲一阵狂喷:“我们赶紧出去!”
六班靠在花坛边上,距教导处最远,这会也没什么老师过来,教室里都是药水味,几个人竟然跑去操场上看星星去了。
朱青云胆子有些小,嘟囔了几句:“要是高老师去咱们班,我们明天就要被叫家长了!”
周景仪笑:“你作业不是写好了么,你怕啥?”
这会的操场上果然一片漆黑,那大台子上是个好去处。周景仪手脚并用翻过了那绿油漆刷过的围栏,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拍了拍手转身,后面落下的四个男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周景仪有些尴尬:“你们进来呀,这又不高!”
十月的夜晚,漫天的星子亮的惊人,晚风有些凉却是不冷的。几个人相互聊了未来的理想,聊着聊着就笑了,草蚊子在他们腿上叮了好几个包也都忘了。
“你们想上什么大学?”周景仪先开了口。
赵婷脱口就说了个:“北京大学。”
耿芳芳接着说了:“武大!”
周景仪笑:“我想去南大,我们今天一起在这里做个约定吧,等我们拿到成绩单那天我们一起在这里喝酒,不醉不归!”
不约而同的答案:“好!”
空气里还残存了些青草的香味,年轻真的好棒!这个满是星星的夜晚,怕是此生都不会忘记了。
谢津渡泡澡的时候,周景仪对着电脑做了下周上课用的ppt,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看他。考虑到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周景仪特意在半米之外和他说话:“我闭着眼睛的啊,现在我要把水倒了。”
等着谢津渡说好,周景仪才走过去端起了杯子。为了安全又快速地把他拿出来,周景仪左手合拢弯曲做成了简单的漏斗,接着把谢津渡连人带水倒了到手里。
周景仪感觉到了手心的暖融融的小肉球,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纸巾把他裹住。
做完了这些,周景仪把谢津渡放到了书堆边上的小盒子里去穿衣服,所有的动作都做得格外小心。
小桃跳完了操,一巴掌拍在周景仪背心:“你干嘛呢,脸上这么红?”
周景仪摸了摸鼻子干咳:“哪有啊,你眼花。”开玩笑她刚刚给一个成年男人洗了澡,能正常才怪,那人还是谢津渡好么!!
周景仪把谢津渡的手机充好了电给他上网,自己则抱着手机一个劲地刷节奏大师,她开的音乐大,谢津渡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意在提醒,周景仪不为所动。
他一路跑到了她手边,戳了戳她。
周景仪正玩得来劲,皱着眉回了句等下。
但是她的水平太菜,没几分钟就挂了,音乐停止她才发现谢津渡近在咫尺,连忙小声开口:“有事?”
谢津渡环臂站着:“我渴。”
洗完澡确实渴的,周景仪翻身下床去给他找水,水是有的,但是没有杯子装啊,只能给他喝养乐多了。
再上来的时候,谢津渡正抱着她的手机在玩节奏大师,只是他调了静音,只看得到亮光,却听不见声音。
白嫩嫩的小脚丫子,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跳动着,逢着某些音他还要往前划一下,周景仪有些移不开眼,好萌……
周景仪正想着再下点游戏给他玩时,他忽然往屏幕上一坐:“你在偷看我。”
周景仪小声:“有那么津显?”
谢津渡:“事实上你脸上的所有表情,在我看来,都是放大了一百倍左右的。”
周景仪:“……”
谢津渡成功看周景仪脸上腾起了红云:“我也要下载一个这个游戏,我要健身。”
健身?卧槽!
好吧,变小也是有变小的好处的。
节奏大师能完成跑步机啊!
谢神的适应能力真是超群。
隔天上课回来,周景仪重新买了只新杯子回来喝水。原来的杯子被她改造后用毛线缠成了“楼梯”方便他上下。
第 57 章 第 57 章
57.
巨大的轰隆声结束,电梯的门竟然开了,刺眼的光照进来,周景仪舒了口气,下意识地伸手拍旁边人的肩膀:“谢津渡!我们……欸?”
手伸出去后没有碰到人,倒是摸到了冰冷的钢板。原来那时候掉落的是这个,要不是谢津渡救她的话,她肯定要砸破头。
那钢板横亘着,周景仪搬了半天才看到那地上的衣服,只是还是不见谢津渡人。
砸成肉泥了?巨大的恐慌让周景仪失声尖叫:“谢——津——津!”
谢津渡都是为了救他才会被砸成这样的,这么想着,手情不自禁地拿起地上的衣服:“谢津渡,呜呜,虽然你嘴巴很毒,性子很傲,但你救了我……都被……砸成肉……肉泥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不对劲,她拿谢津渡的衣服的时候里面是空的,为什么没看到血啊!周景仪傻气地抱了那堆衣服抖了抖,西裤里忽然落下个黑色的小裤裤。
这时,恢复冷静的谢津渡,再次往外喊了一声:“蠢女人,我没死呢!”
“谢津渡?”周景仪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努力安静下来。
“在!”谢津渡应了声。
周景仪惊呼:“哪呀?我怎么没看见你?”
谢津渡叹气:“我们好像出了点状况,我看到自己袜子和鞋子都变得特别大,而且我刚刚好像从自己的秋裤里滑下来过!”
他的袜子和鞋子?变大?没有啊。
谢神在胡说些什么啊?
周景仪蹲下/身去,研究他的鞋子,谢津渡在看到她的手指时,瞬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不是世界变大了,而是他变小了,他连忙大吼了一声:“等等!”但还是迟了一步,周景仪已经提起来鞋子,他没时间反应,直接从鞋子中部一路滚下去顶端,额头在坚硬的鞋帮上撞得好疼。
周景仪这时已经把鞋子对着光,定睛看鞋子里面的状况,只见一个硬币大小的肉球正蜷在里面。
此刻的谢津渡几近崩溃,声音带了些沙哑:“你快闭上眼睛!”
周景仪惊奇地发现谢津渡的声音是从那个小肉球里发出的。脑子里猛地一抽,一把将手里的鞋子丢到了地上。
谢津渡被摔得差点吐血。
周景仪丢了鞋子后,站在原地狠狠地掐了下大腿,丫的,真痛!
可谢神刚刚在鞋子里!桂香实在是讶于马小红姑姑的能把这表卖140块,这可是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马小红挑挑眉道:“我姑姑说这表值这钱的,而且买那表的人也是想借机讨好我姑父。”那表的确是她姑姑卖出去的不错,但却只卖了120块钱,多出的20块是马小红自己贴进去的,她自然不会说这些。
桂香从那卷钱里取了一部分还了先前借她的钱,小红也没反对,卷了那钱塞兜里。
到了教室门口,桂香抱着小红的手认真道:“你可帮我一个大忙!真不知咋谢你才好。等我买了缝纫机,最先给你倒腾两套衣服。”
小红抽回手勾了她的脸道:“你不如干脆以身相许得了,天天给我做新衣服穿。”
桂香挑挑眉笑:“好,我家有个好弟弟,和我长的一般模样,把他许给你!可好?”
桂平本来桂香班送水壶给她的,冷不丁碰到这两人打趣他,立刻板了脸:“单桂香,你就这么出卖你弟弟的吗?”
小红赶紧挑挑眉说道:“桂香,我先回去了哈,我想起来我有个物理题目还没订正呢!”
桂香一把抱了他手里的军绿色水壶就走,气得桂平直跺脚:“喂!”
这个周末,桂香就拉着小红去了趟县里,将唯一家卖缝纫机的店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这蝴蝶牌缝纫机一向供应紧俏,那站店的营业员也是一脸不屑:这么贵重的东西,年轻的姑娘们看是看,真的要买可没这么多钱!
桂香和小红在一台缝纫机前停住,桂香见那大连杆做的很结实,想看看里面的摆梭,刚打开那盖子,那售货员就发话了:“要看就买了回家看,这么金贵的东西,你们随便摸,随便看是损害他人的利益!”
马小红一听皱了眉:“这东西不看看怎么知道好坏了?”
那售货员点点下颌叫人把桂香刚刚看的那台缝纫机抬走了,冷哼一声道:“看,当然是能看的,不过这台机子已经叫人定去了。”
“你……”真是狗眼看人低,刚刚那个机子上明明贴着的是零售的标签。
马小红直想发飙,被桂香拦住了:“我们再望望旁的机子吧。”
那售货员一撇眼冷哼道:“凭票买机子,你们有票吗?别摸坏了这些机子。”
桂香忽的顿住了步子,转身打量了眼这个售货员:“你家机器要是一摸就坏的话还能卖给谁?”
那售货员吃了瘪,转了转眼珠子故意刁难道:“我们家的机子都是要提前一个月预定的。”
这种人桂香见的多了,敲了敲最近的那台机子,狡黠地笑道:“把你领导叫出来,这种机子我要成批的买,最起码得20台……”
“成批?”从没听人要一次买这么多的,那售货员一时吓呆了,再也不敢怠慢,连忙绕到里间去叫老板出来。马小红笑,这狗眼看人低的人就得治治!
半天从里面走出来个穿着对襟蓝布、身形略胖的中年男人。
“你要买20台机器?”那男子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可是好大一笔钱……
桂香点点头,但又摇摇头道:“本来是打算买20台的,公家拖我来办的,但我现在不是很清楚你家机器的质量,”桂香顿了顿,看那售货员耳根子都红了才继续道:“刚刚售货员和我说你家这机器摸摸就坏掉了,我不是很放心……”
那男子赶紧笑道:“谁说的,怎么可能摸摸就坏了?”
马小红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就是你身后的这位售货员吗?”
被点了名字的姑娘,慌忙摆手解释道:“我们家东西都是蝴蝶牌的,质量绝对过关。我刚刚只是怕她们把新机子上沾了汗生锈……”
桂香立刻皱了眉:“你这机子用的不是钢啊,我再瞧瞧别家……”
那售货员已经气得一脸通红了。
胖老板笑冷艳望了望那售货员,又忙笑嘻嘻地转向桂香说道:“我们这用的都是钢,外面还镀了层铝,绝不可能上锈!”
那售货员眼泪都要往外涌了,嘟囔着道:“那摸完上面也会有一层手印子,叫其他顾客怎么买?”
桂香笑:“的确是我们的不是,我们再往省城瞧瞧去……”
那胖老板急的直擦汗:“这个店员才来的,不是很懂店里的规矩,你们莫要介意,我亲自带你们去瞧瞧,我们店刚来了一批新货。”
桂香点点头,跟着那老板一起去了楼上。
转了一圈,桂香看中一款机子,这机子压脚很稳当,走线也顺,过布速度也好,关键是踩脚板也轻巧。
“这个机子质量绝对没的说,皮带也紧实。”那老板见桂香有些心动,赶紧补充道。
桂香点点头:“那我先买一台这个回去瞧瞧,这东西确实是贵重,要是买错了,可不好。”
“好。”那老板连忙叫人来开了票。
临走时,那售货员极为热情地朝她们挥手再见。
谢神怎么只有硬币那么大!
卧槽!!不对!她刚刚还把那么小谢津渡丢了出去!
周景仪猛地咽了下吐沫开口:“谢……谢津渡?”
此时的谢津渡也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津:“周景仪,你的智商是不是负数?”
周景仪心里有愧,也没回嘴:“那个……谢津渡,你没事吧?”
“我有事,而且问题很大。”他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无奈和痛苦。
要不是他为了救他也不会变成这样,周景仪的语气更加温柔:“那你出来,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里面半天没动静,周景仪想凑近看看他,手指刚碰到鞋子面上就听见他爆喝出声:“我现在没穿衣服,我警告你,不许瞎看!”
周景仪眼睛一偏看到了落在一旁的小裤裤。
天!刚刚那是谢神的……内裤?!
顷刻间她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嗯,我闭上眼睛你走到我手上来吧,我拿张面纸给你挡挡。”周景仪递了一根手指到鞋帮上说道。
谢津渡还是不放心:“我知道你喜欢我,我警告你,你不准瞎摸!”
瞎摸?周景仪有点想笑,但到底还是说了个好。
手背上一阵细微的痒痒后,周景仪感觉到他已经爬上了手背,接着她小心翼翼展开另一只手心,双手朝上,确保他能在手心安全地站着。
至始至终她都闭着眼睛。
谢津渡把那张面纸撕下一长条来,像裹浴巾一样把自己裹好后才让周景仪睁开了眼睛。
周景仪禁不住开口:“哇,好萌!”
谢津渡整张脸迅速染上一抹奇怪的红:“大男人被女人说萌很恶心。”
他本来生的帅,再加上脸上那么红,这么看着倒有些娇羞可爱,周景仪心要化了,谢津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别用那种看宠物的眼神看我!”
周景仪之前被他欺负过一次,心里对他多少有些畏惧,所以他这一喝的直接结果就是她转了头看教师楼前的一株山茶花。
三分钟后,周景仪觉得没必要。
现在的谢津渡的杀伤力基本为零啊!
这么一想,她伸出手指摸了摸他娇红的小脸蛋:“你要是想命令我,得先变大吧。”
他气急,俊眉拧做了一团:“你刚刚说要带我去看医生的。”
周景仪故意耍起了无耐:“可我后悔了,因为你凶我了啊!你现在在我手心里,要是再这么凶,我就把你腿拔下来……”
谢津渡往她手心一坐,怒气冲冲地扭头去。
啊啊啊!生气的样子都好萌!
十分钟后,谢津渡冷静下来了。他站起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周景仪,我们商量商量。”
周景仪听到他的声音,还是禁不住想到他变大的样子,只好认真地应了声。
“我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估计去医院也会被当做科学试验品,即便不是做试验品,那一定会满城皆知。我妈妈就是医生,只是她一直在全球各地做演讲。”
周景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手卷着到嘴边轻声咳了下:“我妈回国前,你暂时保护我。”周景仪注意到他说到保护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你不是还有个表弟吗?他不是……”
谢津渡打断了她的话:“他太大嘴巴。”
没见过这么损自家人的吧。
谢津渡觉得自己说完了,对方还没表态,又追问了句:“现在你同意了吗?”
周景仪瞪大了眼睛:“我很忙的,你也知道我英语四级没过。”
谢津渡唇角微扬:“当然作为回报,这期间我可以帮你通过英语四级、还有建筑师、国家注册规划师、一二级建造师……”
周景仪再次咽了下口水。
天啊,这些他该不会都考过吧?竟然能一招摸清她的本质,太可恶了。四级啊,她永远的痛啊!!开学之前,周国强可是百般威胁过的,要是她今年再过不了四级,大四他就不给生活费了。
谢津渡悠然地坐在她手心里,看她拼命做着思想斗争,到了关键时刻他忽然推波助澜:“算了。你还是把我送到我表弟那里去吧,我也不太想帮人作弊。”
周景仪立刻扯着嗓子叫:“同意!谁说不同意了!我只是在运筹帷幄。”
谢津渡听到运筹帷幄这个词的时候,差点笑喷了,看来她高考一定是超长发挥了。
周景仪回了趟宿舍,安顿好了谢津渡才去教室上课。
她安顿方式就是把他放进了自己的暖手宝里,这个暖手宝不好充电,宿舍那两个姑娘也不会拿来用。
谢津渡当时很满意周景仪的安顿方式,这大枕头里暖暖和和的,捂着也舒服。但到了下午他发现不对劲了。
她们宿舍的桌子很高,而且那两个女生随时都有可能发现他,他连厕所都去不了。
周景仪上完了课早已把谢津渡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她去俊才楼买吃的时候,谢津渡想上厕所。
她在和同学闲聊的时候,谢津渡想上厕所!
她在食堂买豆浆的时候,谢津渡想上厕所!!!!
其实,谢津渡完全能趁着那两个女生不注意的时候抽周景仪桌上的面纸解决的,但他拉不下那个脸啊!
等着小桃打电话让周景仪帮忙带饭时,周景仪才想起了谢津渡还在她们宿舍。于是她试探地问了问小桃,今天宿舍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小桃只说看了部电影,没什么好玩的,周景仪还是不大放心,匆匆打包了两盒炒饭就回了宿舍。
她回来的第一眼便是看了眼自己的桌面。
小桃飞快地拿了炒饭吃,一面滔滔不绝地说她今天看的那部电影。
周景仪勉强应付着:“小桃,放点音乐听听嘛……”
“仪仪,你点。”小桃转了身去按桌上的鼠标。
周景仪:“就上次的十八摸吧,我去下厕所……”
小桃:“口味这么重啊!”
周景仪记得那首歌,听完小桃就删了,这会儿要找好半天。
然而此刻的谢津渡脸已经绿透了……
第 58 章 第 58 章
58.
再回丽城已是2月末了。
今晚322宿舍经历了一个难眠之夜,因为四六级考试出成绩了。
小眠查完分后,笑着抱了一周的衣服下楼去洗;她过了六级。
小桃查完分后,也顾不得减肥了,把周景仪给带给她的好吃的吃了一半;她过了四级。
只有周景仪查完分后蔫了。
423!!!为什么偏偏只差了两分……
三天后,辅导员在班级群里让四级没过的几个同学去趟办公室。为了少丢点人,周景仪故意挑了中午人少的时候去的育慧楼。
周景仪进了办公室,发现除了她们辅导员,江教授也在,而江教授对面坐的可不就是谢津渡嘛……
偏偏他看周景仪进来还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
周景仪出发之前,王妮给她做过心理活动,去了办公室一定要态度诚恳,周景仪看着不远处看好戏一般的谢津渡,她觉得自己诚恳不下去啊……
周景仪天人交战很久才咬了咬嘴唇低头走到了自家导员面前:“老师,我来了。”
胖辅导员:“周景仪啊,你四级已经考了四次了,每次进步一两分是什么意思啊?”
周景仪:“老师我错了……我下次多进步几分。”
胖辅导:“大四就要毕业了,还要出去实训,你这blabala……”
辅导员的话不停顿,周景仪只好一直跟着点头说是。
全程,周景仪都能感觉到谢津渡偶尔投来的目光,简直如芒在背!
半个小时后,辅导员的训话终于结束,周景仪长长地吸进一口气才按了电梯。电梯的数字跳到六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和她说话:“我只以为你专业课差,原来英语也这么差啊。”
充满了戏谑和挑衅的语气,周景仪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了电梯,本想迅速按下关门按钮把他隔在门外的。谁知他的动作太快,周景仪还没来及反应,长手已经扶住了电梯门。
狭小的电梯因为多了个谢津渡,瞬间变得有些拥挤。
电梯一格格往下降去,周景仪一心盼着早点出去,眼睛盯着那楼层数字一眨不眨。
“刺—刺啦……”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电梯猛地晃动了下……
卧槽!每次早读课下课就是课代表们最忙碌的时刻,数学课代表蒋豫南已经处于声嘶力竭的边缘了。那些个昨晚没写数学作业的人,正霸占着学霸们的卷子奋笔疾书
再看蒋豫南已经再和那人抢卷子了:“南哥,我再抄一题!一题就好!”
蒋豫南看了看手表,满是不情愿地说了句:“快点!”年关将近,桂香赶着做那裤子的心却是更加勤,她要赶在过年之后的那场集会之前完工。
每天每日每夜的踩缝纫机,到了晚上她的腿冻得直犯麻,连带着腿一起生了冻疮,走一步疼一下。
李红英光是剪布,手心也都起了一层新茧了。
桂香总舍不得叫她小娘累着,她的腰不是很好,要多休息,但她总归是劳累惯了的人,根本闲不下来……
桂香将从前压箱底的布料,全拿出来给家里人做了新衣服。
今年队里请了舞狮子的人,挨家挨户的拜年。桂香大年三十这天晚上才真正地休息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若是忙,她小娘也断不会闲着的。
这狮子拜年是有讲究的,可以少去一个村,却不能少去一家人。单福满早准备好了两包大前门的纸烟,叫桂平等着狮子一进门就开始放炮。
锣鼓咚咚的一行人扛着一直大狮子,穿大红袍子的是打锣的,手里拿着芭蕉扇的是唱曲的,狮子的脖子后面放了个小盒子等着家家户户往里面扔喜钱。桂香将口袋里她爹才给她的压碎钱送给了那狮子,那只大狮子忽的绕着她拱了拱,亲昵地眨了眨眼。
后面唱曲的应着她家才撅的那口井,咿咿呀呀地唱:
“我瞧一瞧老板家的屋,有水塘最大的树,树下住了真龙凤,龙啊,那个有水就活,凤啊,有巢她不飞啊!”
单福满心情极好,又往狮子脖子里丢了一块钱,那一行人唱得根本就舍不得走了,桂平只得又去村里的小店买了几只炮回来,跟着那锣鼓咚咚一阵放。
等到那人群散了大半,桂香才瞧见门口立了个人没走,眼圈一下湿了。微弱的灯光洒在那人的头发和肩膀上像是落了一层薄霜,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了,桂香不知道。
春生喉头滚了滚,朝她一笑,眼角眉梢的俊朗气散开,桂香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的疯狂跳动。
腿远比脑袋灵活,再反应过来,桂香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想扑进他怀里,却不能,只得规规矩矩地站在他一臂的地方:“回来了嘛?”
春生点点头。
桂香已经伸手捧住了他的手:“冷不冷?”她眼底的笑也和眼泪混在着,像是蒙了层淡雾的星。桂香的手心里有些薄汗,晕染到他手背上,却是一片难得的柔软。
他终是情难自禁地抱了抱她……
在回来的车上他在脑海里千万遍地描摹过这人的样子,却终是抵不过相见时的一眼,那些相思直到相见方知早已入了骨。
桂平远远地咳了咳,桂香连忙咬唇退后一步道:“春生哥,赶紧来吃些饭吧……”
桂香想抽回手,却再也不能,只好由他握着。
单福满见了春生先是一喜,再看自己闺女的手叫他握着,竟皱了眉。
李红英眼尖,打春生进门开始就望着呢,桂香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单福满对侯春生早已经是知根知底的了,但自家的心头肉叫人看上了,单福满心底就是不乐意了,转了转眼珠问道:“春子啥时候回来的?咋没回家一趟?”
“刚刚到,一会就回。”
桂平见他爹反应不对,连忙笑道:“哥,这天怪冷的,喝点酒暖暖胃再说。”
单福满却板着个脸道:“还是先回趟家好,年三十和自己家人在一起在好。”
气氛一下有些僵,李红英知道丈夫心里的别扭,笑着拉了春生进来:“来自己师父家,哪里是外人了,快进来吃点饺子。”
春生摆摆手道:“不了,我这就回去。”
桂香也不好说什么,只眼睛又有些红,单福满瞅瞅他闺女,咳了咳道:“进来吧,菜都冷了,桂香你去厨房拿双筷子来。”他说完话就背着个手进了屋。春生提起脚边的那只小木箱子跟了进去。
桂平也连忙跟去厨房里去:“我去给我姐帮帮忙。”
桂香从铜井灌里兜了些热水出来,将手里的兰花碗烫了一遍,再将那筷子在热水里走了一趟,蓦地抬了袖子擦了擦眼泪。春生能回来,这是桂香盼望了许久的事,可她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复杂的情绪。
况且她的态度在那摆着,婚姻方面,她绝不会违逆单福满的意愿。从前是她的任性才有了后来婚姻里的不幸……
桂平把锅膛里的拨了拨,起身见桂香眼圈泛红,连忙接了她手里的碗:“姐,你甭哭了,咱爹可没打算拆散你们……”
桂香故意当作没听见他的话,从水缸里兜了两大瓢水往锅里放:“干啥呢?再加点火,一会要煮饺子。”
灶膛里的炭火还很旺,桂平叹了口气,只得又下去拨了拨。屋子里冷的厉害,桂平找了只火盆,装了些炭火到堂屋去。
桂香推了门进来,他们已经一人一方的坐好了,桂平早把她姐的碗筷挪到了春生旁边,桂香绕过去端了碗,坐到了桂平旁边。
单福满挑挑眉,总算是满意了回自家闺女的决定,就说他家桂香不会为了个男人胳膊肘往外拐的,提了筷子往李红英碗里夹了块红烧肉:“来来来,吃。菜凉了!”
春生瞧着那姑娘吃了几口就顿了筷子,这丫头的心思啊,真是太细了。
单福满就算不满这徒弟来他家撬墙角,但好歹是亲手带出来的,问了问这几年在部队里的情况,又和他喝了几杯。
外面飘起了一阵小雪,再出门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布鞋踩过留下一串黑色的脚印,再往外去,只剩下漆黑的树和模糊的轮廓。空气里有股冷冽的气息,一片宁静。
桂平要留了春生住,“哥,这么大的雪,你那屋我姐一直在收拾的,被子也是才晒过的……”
但单福满黑着个脸不做声,再看看桂香垂着个脑袋不说话。
春生抿了抿唇道:“不了,我再回家看看我爹和弟弟吧。”话说完了,脚下却没动一步。那双漆黑的眼里浸了墨一般。
桂平连忙问:“哥,啥时候走啊?”
还好,昨晚语文没布置什么作业,周景仪舒了口气。课桌里乱七八糟地码了一堆卷了边书和不知什么时候写完的试卷,难怪每次找试卷都头疼,蹲下身子将那些书分了类,不用的书被她丢进了水房,天哪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多数学参考书?
瞧了瞧课表,第一堂课竟然是化学,周景仪赶紧伏在桌上疯狂地翻起了课本上的化合价,这么多年不碰了,一会要是抽到她,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这世界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上课化学老师就点了她上台默写。酸碱中和的几个反应方程式,周景仪照着记忆还能写个氢氧化钙,可是配平配了半天也没成功,再转了脸已经红透了。
女化学老师笑着说:“先去吧,下课来我办公室默写。”
“哦”周景仪拖着步子回了位子,蒋豫南举手上去替了她。周景仪心里太憋气了,当年她虽然是文科生里面的高材生,但化学也学得不差啊!
赵婷见同桌的眼神直害怕:“周景仪,我觉得你不要瞧他默写化学方程事这件事,你该多瞧瞧这人的脸”帅哥这种东西根本生不了气好么
周景仪只回了她两个字——“花痴。”课桌里有本她用来做计划的本子,周景仪掏了出来在上面落了一行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蒋豫南往回走的时候,显然察觉了某人的怨气,先是一愣,接着抿着唇笑了,周景仪的这股子怨气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简单的东西她竟然忘记了!
这节化学课她坐的端端正正的,笔记本上该记的一项也没落下,必要的地方还划了线打了问号。
下了课,周景仪拿了草稿本和铅笔往教师办公室赶。为了方便管理,高三的教室离办公室最近,高一到办公室最远,基本要横跨过学校最大的大理石操场。那操场边上的桂花开得极好,真的是满满的回忆啊,周景仪想一会摘点回去
几个班级的化学老师都坐在一个办公室里,见了黄老师带学生来默写,都要调侃上两句:“丫头呀,咋不复习呢,这化学反应式能有你们英语课文难背吗?”
周景仪耳朵直发烫,咬了咬唇道:“我保证没下回了。”
那黄老师也笑了:“默吧。”
周景仪工工整整地将几个化学式默完,收了纸笔出了门,直到出门她那羞耻心也消失,倒叫那刚刚开玩笑的老师有些惊讶,平日里来默写可都是各个班级里的老油条。
秋天早上真是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周景仪深深地吸进几口气,心中渐渐沉静下来,横跨过大操场,到了那长廊边上,仔细摘了一朵桂花回去。
到了六班门口,上课铃一下响了,周景仪望着一大群打完篮球回来的男孩子们挤着在语文老师来之前冲进教室,张老师来了有一会了,等着他们都进去了,自己才踱了步子进去,周景仪心里蓦地一暖。
周景仪坐在第一排,张老师就站在她面前讲课,这堂课上的是韩愈的《师说》。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不疾不徐的声音在耳边回旋,这文章的意思周景仪还记得,句子也都熟悉,但手里的笔却没停止记笔记。
逢着个别的词语不会解释,她便小声的问一句,张老师立刻全班性地讲解了,这种默契从很久以前就产生了。
“课代表,一会儿来办公室抱作业本。”铃声一响,张老师朝她说了这么一句。
周景仪立马感激地点了点头,心想着可以躲过广播体操了,但班主任忽然出现在后门口:“都快点到操场集中,一会我要点人数!”
第二节课后是全校性质的大课间,所有的班级要到早上周景仪横跨的大操场上去做广播体操。周景仪一个动作也不记得了,瞧着前面的同学怎么做,自己也跟着摆姿势,站在她身后的赵婷笑得都岔了气。
大课间之后最可怕的是抢厕所大战,早上起得那么早,时间又急,就只有这么一小会儿有时间蹲个坑,但一楼、二楼、三楼的女厕所都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周景仪知道上厕所这事得看运气,运气好的碰上个上小号的,普天同庆,遇到个拉臭臭的,那就只能受着了
这厕所的门是那种半人高的样式,老旧的门坏了几扇,有的需要里面的人一手扶着门一边解手。站在那台阶上可以瞧见里面的人,但大家手里都攥着一团纸,也瞧不出什么区别。
赵婷等的那个坑主已经进去好久了:“仪子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话刚说完,里面的人手一松门就开了。那人出来了但脸色不好看,狠狠地瞪了一样赵婷,显然是被催急了才站起来
周景仪觉得这就是一种心理博弈,里面的人嫌弃外面的人急,外面的嫌弃里面的人慢,但其实大家谁都会有在里面的一刻。比如现在赵婷就蹲在里面干起了大事。
“大婷,我先去抱作业了啊!”周景仪忽的想起作业没去抱。
“去吧!”厕所里的水箱都是红外线感应的,只要所里有人它就会不断地上水冲厕所,这会人多还好,逢着晚上人少的时候,那上面的红灯一亮轰隆隆开始冲水就很阴森。赵婷也没敢多呆,速战速决往教室里跑。
周景仪从语文老师办公室出来,外面响起了熟悉的音乐
第三节课前十分钟要做眼保健操,年级部主任还会到每个班去检查,不少人都是靠近外面的手做着轮刮眼眶的姿势,里面的手在课桌里翻一翻言情小说,火眼金睛的年级部主任总能搜走几本花火杂志。
赵婷眯着眼一边刮眼眶,一边偷窥班里的动静,全班除了周景仪,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地做眼保健操。学霸姐在背英语单词,学渣不知看了啥玩意笑得直抽筋。她干脆从抽屉里摸了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嚼了半天发现旁边站了个人
卧槽!班主任啊!
赵婷哪里还敢作死,赶紧合上眼认认真真地做起了眼保健操,只是巧克力嚼得太快,齁死人了!
这是什么情况?
周景仪发觉不对劲,使劲点开门的按钮,结果那电梯非但没打开,反而又刺啦地响了起来,谢津渡一把揪住了她的手大喊出声:“别乱动!你再动下去,我们两都要死!”
他的眼神凌厉,大手直接绕过她飞快地按亮了所有楼层的灯:“你背部和头部贴着墙站好!膝盖往下微微弯曲,抬起脚后跟……”
大约对大神光环的盲目崇拜,周景仪照着他的话做了,那一瞬间整个电梯的灯全灭了。耳边的“刺啦”声渐渐变小,周景仪的恐惧却渐渐变大,到后来直接带了哭腔:“谢津渡,你不是学神吗?快想想办法。”
他有些烦躁地拨了拨头发:“别吵……”
周景仪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哭声渐渐变成了间歇性地一抽一抽的啜泣。
谢津渡有些无奈,鬼使神差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我保证你没事。”
周景仪:“真……真的?”
谢津渡:“我从不说谎。”
黑暗里,周景仪偏头,不小心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糊了他一手……
这女人真是……
谢津渡有些嫌弃地抽手回来,电梯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轰响,几乎一瞬间他伸手环抱住了周景仪……
第 59 章 第 59 章
59.
小桃看她纠结,适时地补充了句:“老师会给同情分的。”
周景仪:“真的?”
小桃点头:“这个我有经验。”
周景仪立马丢了书起身:“对哦,你考六十分的次数最多。我叫外卖去,中午有点没吃饱。”
小桃:“……”六十分叫技术。
周景仪心情好起来,收拾行李起来也麻利,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拉着箱子出门了,上飞机前还不忘给周国强发了条微信报告时间。
三个小时后。食堂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啊!那队伍都排到吃饭的桌子那儿了。
“小仪子上二楼,饭卡给我,赶紧去找座位、盛汤!”这吃饭来的迟了也有战略技巧,比如二楼的人就比一楼少,但二楼的菜不如一楼好吃。
周景仪从左望到右,再从右望到左,喵的,都叫人占了。最奇葩的占位方式是放把银勺在上面,一把勺子占四张座啊!这一般都是小情侣干的
从前周景仪见了这样占座的方式都是认命,今天她显然不想这样了,一屁股落在那凳子上,将那可怜的小勺子挤到了角落里。
赵婷端了两盆饭来直直地喘粗气:“你看我怕你不够吃,又跑里面去装了一坨饭”
周景仪嘴角抽了抽,一坨这个词用的
这边屁股还没捂热呢,那小银勺的主人来了:“咳咳,同学,这里有人的。”那语气就等着她们自动让座。
赵婷瞄了眼自家闺蜜,这占位的丫头似乎不好说话。周景仪也不抬头“哦”了一声继续吃饭,她好歹也在职场上滚打过一谢日子,难道还怕这小丫头不成?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是我先占的座!”那丫头依旧不依不饶。
“那请问一把勺子是不是占一个座位?你的勺子不是在这里么,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坐下吃一起呗。”
“你”
那丫头走了,周景仪才瞥见对面坐了三个人,刚刚目睹了她抢座位的全程,不禁朝她侧目,那种类似于点赞的味道的眼神叫周景仪暗爽。
忽然那穿橙色衣服的男生起身朝前方招了招手:“谢津渡,我们在这!”
周景仪一张老脸倏地又红又烫,扒了几口饭就不动筷子了,照男生的八卦水准,她肯定要被渲染成泼妇了
下午的课周景仪并没有因为乱糟糟的心情而荒废,物理是她最怕的学科,加速度老师说了一遍,她又记了一遍。可这公式明明简单的要死,那题目怎么就那么难写呢?
什么最短距离过河,最短时间过河的问题周景仪到大学也没弄明白啊!
赵婷托着腮帮子嘟囔:“小仪子你已经研究了两个课间了,下面可是计算机课,听说老师这次开网叫我们玩呢!”
“哦。”周景仪敷衍着,手里的笔却没停下来,这会已经打完了上课铃,班里已经只剩下周景仪和赵婷了。
蒋豫南和另一个男生显然也是刚从操场打完篮球回来,本要匆匆拿了书往电教楼跑,见周景仪伏在桌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喂,你们还不去,等老师骂吗?”
赵婷叹了口气道:“周景仪和这物理题目杠上了,要不你教教她?”这蒋豫南的物理出奇地好。
本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卷了电脑书就过来了:“我瞧瞧”
周景仪“啪”地合上书起身:“已经想出来了,走吧。”她不待见蒋豫南的原因是因为赵婷,还有大学时的他对自己的表白。
蒋豫南一愣,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本子,看了半天说了句:“这个做的不对啊。”
赵婷偏了头来看,却叫周景仪拦住了:“我打算上完课回来再写。”
蒋豫南也没生气,点了点头出了门。
说来也巧,十班的活动课都和六班一起,什么计算机课啊,体育课啦都在一个档期上。
四个人匆匆赶到电教楼,临着要进教室了,周景仪才发现自己没带鞋套,那计算机女老师严厉得狠,就是不放她进,从前是能在老师那里买鞋套的,但后来不让买了,周景仪的鞋套还在宿舍呢,可这个点舍管根本还没上班
“你去隔壁问问吧,十班有人有两双鞋套。”那女老师忽的发话。
周景仪只得硬着头皮去,幸好十班的老师还没来。十班的人见来了个外班的人,都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周景仪恨恨地想找个认识的人,但学霸班的人和她还真没啥交集。
视线扫了一圈终于瞧见了救命稻草,“谢津渡同学”周景仪舔了舔唇,终是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小,还是叫他听见了,皱了皱眉打量她。
“你能不能出来下?”
谢津渡竟真起身出来了,周景仪觉得自己这样真是太唐突,连忙解释道:“哦,那个是这样的,你们班我就认识你一个我没带鞋套,你们班有人有多余的鞋套吗?”
她越说越心虚,头都垂到了地上,只敢看他的脚上的耐克鞋。这人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帮她呢?
“好,你等下,我去问问。”视线里的耐克鞋转了头真的再次进了教室。
他的强大的气场一撤离,周景仪明显松了口气。
再回来,谢津渡手里多了一双淡紫色的鞋套:“喏,借你。”
周景仪接了那鞋套,连忙说了句“谢谢”拔腿就往教室里跑,再呆下去,她那可怜的小心脏要破裂了。
“喂!”身后的人忽的叫住她。
周景仪赶紧回头挥了挥手道:“哦,那什么我叫周景仪,高一六班的周景仪,这鞋套我下课就来还。”他应该早忘记自己名字了。
谢津渡笑,他知道她叫周景仪,他还知道她是六班的课代表,这都归功于他们的语文老师。刚刚叫她不过是想说她鞋带散了,跑得太急容易摔跤。
进了门,张旭捣了捣他问:“女朋友?”
张旭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这不,谢津渡才转了学来,两人就又做了同学。
“净瞎说。”谢津渡坐回到位置上,动了下鼠标,刚刚锁屏的电脑一下亮了。
“不然你说说,才来几天,你的名字怎么就传播到六班去了,你小子真是不低调。上次眼镜男不还说这妹子来瞧过你的么?”张旭显然不愿意放过难得调侃这人的机会。
谢津渡拧了眉道:“初中同学。”
“啧啧,现在已经窝边草了。”这话说得很暧昧。
他一瞬侧了脸:“张旭,你再胡说八道,晚上的英语报纸自己做。”
“啊?喂,别啊,我不问就是小气!”他最怕英语了,阅读理解总结起来根本就是三个字:看不懂。谢津渡来了简直就是救他于水火之中。
计算机课讲的是page,赵婷点开刚刚注册不久的qq聊得一片欢腾,全然没在意计算机老师布置的作业——每人设计一个网页,下个月比赛!
周景仪记得那时候的比赛她随手交了一份作业上去敷衍了事,但后来去看头等奖的得主竟然是谢津渡。脑子在转,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找连着下载了好多张图片,拖动、裁剪、调光做了个主页的背景图。
“哇,小仪子,你不会是打算拿这设计奖吧!”
周景仪眯着眼笑:“没错。”
周景仪出了首都机场,一路小跑着飞奔进周国强怀里:“老爸,我可想你了!想得都瘦了!”
周国强乐呵呵地接了她的行李箱往后备箱放:“你想我怎么都是我给你打电话?”
周景仪立马抱着周爸的胳膊撒娇:“冤枉啊,我是怕周太太吃醋,她吃醋的话就不给我生活费……虽然没生活费了,我还是给你带了丽城铁观音,回家我就给你泡。”
周国强:“还是女儿好。”
周景仪嘿嘿直笑,心道这下马屁算是拍到位了才转了话题:“听说,大师赛决赛就在津天了啊?”
周国强:“嗯,没忘呢!”
车子进了二环,并没开回家,却是绕去了三里屯,“去哪儿啊?”
周国强:“拿票,顺便接你去吃饭。”
周太太居然没做饭?周景仪想想大一大二那些时候,满桌满桌的菜,一直吃到她和周国强都撑成球了,周太太才心满意足地去刷碗。
周景仪本来没有异议,只是车在一家豪华酒店门口停下时,周景仪开始打退堂鼓:“爸,你知道现在国家查贪的吧?”
周国强在她头上敲了两下:“查你个头,周太太请客。”
“哦。”周景仪揉了揉头狗腿地跟了出去。
电梯直达五楼,早有服务生领着他们进去。推门进去,包间里除了周妈妈还有三个人,她妈妈对面坐的事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穿了件浅灰白细条的毛衣,深色衬衫整理得整整齐齐。
四人本来正在玩牌,周妈看到周景仪笑出了声:“老周接到小仪了。”
年轻人闻言转身朝门口的周景仪微微一笑,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
记忆里眉目舒朗的少年和眼前的人渐渐重合,周景仪瞬间愣住,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倒是他先伸了手来:“周景仪,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啊。”无论那时候怎么难过,能再见都是开心的,她礼貌地伸手出去,小心翼翼不让手心的薄汗擦到他掌心。
服务员上菜,两家人落座。
周国强和许诺爸爸是老战友,到了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不知怎么后来就把话题转到了周景仪身上,提到自家闺女的专业时,许诺看了眼周景仪。
周国强越说越不靠谱,大有转化相亲晚宴的趋势,周景仪心虚,赶紧从乌鸡汤里捞了个鸡腿给周国强:“爸,你吃点这个,特鲜!”
周国强一个鸡腿下去已经忘记先前说到哪里,干脆聊起了许诺,周景仪假装专心吃菜,实际上把许诺的回答都记在了心里,比如他还没有女朋友,再比如他只是从法国回来过个年,没几天就会再回去。
听到最后周景仪在心里叹了口气,空欢喜一场。当年她没勇气说出口的话,如今依旧。事实上,至今她还是觉得许诺是个大骗子,把她骗进他的世界,自己却跑了,还跑得那么远……哎,难道是他当年听到了什么风声?
晚饭后,许诺递了大师赛的门票给周景仪:“还喜欢网球呢?”
周景仪嗯了声,想不到他还记得呢,心头一暖话已经脱口而出:“你去不去?”
许诺先是一愣,后微笑着点了头。
有一瞬间,周景仪觉得那笑跟北京四月的风一样,暖融舒服。
第 60 章 第 60 章
60.
看表演的队伍,从大礼堂一直排到了图书馆门口。周景仪跟在队伍后面一步步往前挪,好不容易进了礼堂就被人塞了个大相机:“拿着,你只负责拍谢神。”周景仪看看自家会长满脸的笑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晚会还没正式开始,礼堂里放了几首热烈的歌,主持人正站在舞台两侧等候,周景仪一眼就瞥见了长身玉立的谢津渡。
他今天穿了身裁剪妥帖的暗色西装,白衬衣领口束了枚淡金色的领结,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抹从容与沉稳。灯光或暗或津,周景仪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觉得满天的星星都落入了他一人眼。
开场舞结束,舞台上的灯光转暗,谢津渡登台。他那清冷的目光只是简单地逡巡了一周,原本吵闹的礼堂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他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直到他开口说话,那股迫人的感觉才从周景仪身体里撤离了。与此同时,整个礼堂里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欢呼——谢津渡!谢津渡!谢津渡!
他只是微微颔首,说了句谢谢,整个礼堂便再次安静下来。
谢津渡的声音低沉好听,有些像雨滴溅落在瓦楞上发出的轻响。周景仪抱着相机禁禁不住瞄准,正要按快门时,他投来了一眼,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镜片,周景仪也感受到他传递来的满满嫌弃。
要不要这样啊!她一愣神,谢津渡已经没入了黑暗里。
之后的节目一个接一个,周景仪拍了不少照片,谢津渡也偶尔上去,却始终没抓到一张正脸……
周景仪有种感觉,这人分津是故意躲避镜头的,谢津渡倒是没什么,周景仪脖子都硬了。
晚会结束,周景仪想着赶紧还了相机好回去睡觉,才转了个弯,就就撞见谢津渡被一圈女生堵在了求后台的路上,瞧那架势,应该都是来告白的。
相比于女孩们的期待,谢津渡眼里则多了不仪和厌烦。周景仪本不想蹚浑水,但这事似乎和她那广告词脱不了干系,再加上自己还欠着谢津渡人情,眼珠子一转,便扯嗓子冲谢津渡喊了句:“呀,姐夫,你怎么还没出去,我姐都等得急死了。”
姐夫是谁?时间根本不等那些不做准备的人,月考已经由下个星期变成了明天。
这是高中以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考,晚自习下课,走读生和住校生一起抱着自己的书往水房扛。水房里放了两大排的书架,给班上的人放些平日里不怎么用的杂物。
早前抢书架的时候周景仪和赵婷来的有些迟,只剩下最上面一排,每次都要踩着板凳才能上去,今天也不例外,一听说要收书,周景仪就端了凳子跟着人群进去了。
赵婷站在下面将一堆书递到她,不大的木柜子一瞬就占满了。
赵婷接了那凳子往里面的一排柜子走,那地上的地上有些不平,刚要上去,忽的有人接了周景仪手里抱着的书,手一够就稳稳当当地落进了柜子。
转身瞧,竟是赛文。
这人放完了书,手就一直装进了口袋,眯着眼笑道:“愚蠢的女人,这水房地很滑,要善于运用男人的力量。”
赵婷最讨厌他这种语气,也顾不得脚上沾了水,狠狠往他飞了一脚,于是白裤子上沾了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赵婷!”
水房里本来忙碌的人,被他这一声喊的忽的将目光全集中在了罪魁祸首身上。
纵使平时再大条,叫这么一围观也吃不消,龇着牙谄媚地笑道:“那啥,你这裤子我替你洗就是了”
赛文没想到这丫头来这么一句,女生替男生洗裤子,这得多暧昧!冷哼了一声出了门,赵婷以为他这就走了,谁知他走到第一组,将她桌框里的书一股脑抱了出来,一口气全放进了柜子。
“那啥”赛文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这下好像真的是火了。
蒋豫南也不知这人生的哪门子的气,喊了他几声,他也是爱答不理,将塞在抽屉里的校服往肩膀上一搭就出了门。
赵婷本来想追着他出去的,但蒋豫南在,那句“对不起”怎么也说不出口,外间的人顿了步子似乎是等人赶上来,赵婷一直垂着脑袋并没察觉。
蒋豫南朝周景仪她们做了个没事的手势,赶紧追着他出去。
九点钟准时开始考试,在这之前是一个小时的自习时间,周景仪主要看的还是那些个古诗句,一来忘记怎么背诵,二来许多字她都不知道怎写了,手里的带了张草稿纸,划得沙沙作响。
赵婷被她带的神经兮兮的,也找了张纸出来挨个默写。考试前半个小时监考老师进考场,周景仪推推眼镜望见来人是她后来的地理老师王霞。周景仪笑着看了她好几眼,还是那种亲切的感觉。
“书、参考资料的可以收起来了,要上厕所的赶紧去。”
一句话过后,班里的人开始往大规模地换位子。
考试是按照学号来坐位子的,赵婷作为全班唯一一个z字打头的人落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周景仪则好死不死地坐在第一排,赛文跟着她坐在第二排。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周景仪掐着手表急急忙忙做完了卷子,成语选择题她想了好多遍也没完全确定,只作文好些,她求稳,写的是篇议论散文。
两个半小时的语文考试,差点叫赵婷憋出了膀胱炎,她早上怕没什么精神,特意喝了一杯咖啡,写到第三面的时候,她就想出去上厕所了,教导主任一直在外头转,她一直没敢。这不铃声一响,就几步冲了出去。
王老师收了试卷,稍微整理了下就出了门。
到了午饭点,周景仪等着赵婷从里头慢慢腾腾出来往学校小西门赶去,昨天走读生在外头买的奶油玉米实在是太好吃了,今天中午的休息时间比往常长一些,够她们出去一趟了。
周景仪对玉米不怎么感冒,买了碗炸酱面看着对面的姑娘一口气啃完了三大根玉米
“要不要吃点别的,这样会很槽心的!”周景仪好心提醒道。
“不用!”赵婷显然不觉得这点东西能伤到她的胃。
等着从吃饭的餐馆出去,外面早先还灰蒙蒙的天竟然一瞬就落了大雨,赵婷想卷了裤脚蹚水跑回去,叫周景仪给拦住了。这水一淋雨,一会肯定感冒,只好站在那台阶上等着,看看一会有没有熟人好带她们回去。
“小仪子,咱还要等多久?”赵婷觉得这风卷得她心脏都凉飕飕的,牙齿经不住地上下打颤。
省j中西门是一条水泥马路,沿着那路遍布了周景仪他们最喜欢吃的,炸酱面在路在最靠近学校门口的地方,现如今她们居高临下,看得也最清楚。
赵婷像扫雷一样将来来往往的人都瞧了一遍,六班的人不知怎么的,一个也没见着,她着实有些气馁。
瓦楞上的雨水“哒”的一下落到周景仪头顶心,她连忙抬手去摸,忽的听见赵婷远远喊了声“谢津渡!”
一瞬间,头发林子里拿滴水也忘了擦,直直地往那楼梯下面的人望去。屋檐上的雨水继续往下坠,在聚集的水的洼地里积攒着,世界莫名安静。
今天他穿的是件淡蓝色的外套,手里握了一把蓝棕格子的大伞,晕染开来的水汽将那颀长的身材笼罩着、衬托着,仿佛不似凡人。
那人旁边也站了大高个,穿着间橘红色外套,显然是和他一块来的,周景仪认出是他的发小张旭。
“没带伞?”只一眼,谢津渡就望出了这两个丫头的处境。
周景仪笑道:“我们正准备去买”
赵婷白了她一眼,“我们一人口袋里只装了十几块钱出来,刚刚一顿饭就差不多,还买个屁伞啊!”
谎话被拆穿,周景仪只得干笑。
之间谢津渡侧了身子和张旭说了几句话,人就挤进了一把小伞,那把蓝棕格子的伞借给了周景仪她们。
赵婷懒得很,接了伞直接递过来给了周景仪,带了那人体温的伞烫的她脸上一抹微微泛红。记忆深处的他曾经就穿了这样的蓝衬衫,无数次地从她的视野里走远
周景仪见有点效果便继续说:“哎!我说,谢津渡,你怎么半天没反应啊?”
谢津渡顷刻会意,清了清嗓子开口:“能不能让下?”温和的语气里压迫意味十足,围的水泄不通的女生竟让了条道来。
周景仪眼尖,一把拉过谢津渡往外,眨眼间便到了礼堂东侧的小树林里。刚站定,谢津渡就不动声色地把手腕抽了回来。
周景仪往外探了探脑袋,发现情况不妙,再次捉住他的袖口小声道:“追过来了,谢神快蹲下!”
谢津渡虽然不仪,但还是依言蹲了下来。
这片树林种的是紫叶李,培植年数不长,并不多高,再加上到了这个季节,叶子早没了。夜深沉,稀疏的星光从头顶的枝桠里落下,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到地上,显得更加凄清,周景仪连大气也不敢出。
等人群散尽,周景仪起身拍了拍谢津渡:“没事了。”
谢津渡起身抚了抚衣袖,恢复一脸冷然:“别指望我会感谢你。”
周景仪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只是他没走出去几步就猛地往前一个踉跄,幸好周景仪眼疾手快扶住他一把:“要紧吗?”
谢津渡不耐地甩手挣脱了她:“少管我闲事!”
周景仪有些气:“同学之间,这叫相互帮助,相亲相爱,你到底……”
后半段话被周景仪生生咽了下去,因为谢津渡正拧着眉朝她逼近,周景仪下意识地往后退,背上贴上一片冰凉的墙壁才稳住。谢津渡长手一撑,将她困在一臂之间,目光炯炯,语气冷森:“再说一遍,我对你没兴趣……”
周景仪还未及回嘴,肩头便忽的一沉,铺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又窘又慌,周景仪尝试喊了他几句,均没反应。
脑震荡后遗症?
周景仪不敢乱动,过了好一会儿,肩膀酸得厉害。天寒地冻,再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思忖了一会儿,周景仪才把手伸到他口袋找手机。
她的手刚翻到通讯录,肩上的人忽然出声:“你干嘛?”
“什么也没做……”周景仪吓得一震,想逃跑却也来不及了,胳膊被他反手扣住,她下意识地出拳,但出的几个动作都被他制住了,纵然她学过散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招式都是耍花招。
周景仪胳膊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再开口已经带了哭腔:“谢津渡……你丫混蛋!我有喜欢的人!”
谢津渡想到那天的鼻涕,一晃神被周景仪抱过手狠狠咬了一口。
“嘶,你属狗的?”谢津渡吃痛松开,周景仪猛地拔腿跑,到了创业园后面的马路上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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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第 61 章
61.
正要收摊吃饭的周景仪,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硬生生将桌上的面纸抽到了最后一张。没到下午,她竟发起了热,小脸烧得红扑扑的。卖票的任务只好交给了底下的两个干事。
周景仪挂完点滴出来,小桃让带酸辣粉的电话就来了。
酸辣粉铺子出去一百米就是公交车站,本来也不麻烦,只是路上人多。走出去十几步,周景仪被人狠狠撞了下,她往前看了几眼,没看清来人,倒是看到了迎面而来的16路车。
破旧的公交车划出站台好一段路,才突突突地停下,照旧是人山人海。
周景仪挣扎着爬上去,伸手找钱包,呀,包上什么时候被人划的道口子?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一定是刚才撞她的那个人!
公交车大叔见她迟迟没动静,瞥了她眼在她吊在手腕上的酸辣粉,好像在说,“小姑娘,嘴不这么馋的话,还是有钱坐车的。”
周景仪咬了下唇,脸上迅速升温。大眼快速地扫视过全车,期盼能此刻能碰到个熟人。视线在窗边打盹的帅哥身上定住,咦,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她送票的帅学弟么!
人啊,就得多做善事儿有没有!
她一面和大叔解释丢了钱包的事,一面自信满满地说车上有认识的朋友,还顺便往前挤了挤,到了学弟面前才停下。
一缕街灯照进来,学弟还真睡着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先前嘈杂的人声到了他这里竟安静了许多。
他生得高,一双长腿交叠后就没有了多余的空间安放,虽然局促,仍不减俊朗。偶尔闪烁的街灯洒落到他脸上,长而卷的睫毛可以一根根清晰地数出。
身后的车窗开了道小缝,新鲜冰凉空气从耳后拂过,周景仪立刻清醒了。犹豫片刻后周景仪还是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学弟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周景仪的心顿时一紧,这双眼给人的压迫真不是一般大!
谢津渡难得的睡意被打散,已然不仪,但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发作,探究地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人。
呵!又是女人。
周景仪干笑了两声,努力想把事情说简单:“那个……学弟,你能借给我一块钱吗?我钱包被偷了,”大约是怕他不愿,她又补了句:“到学校就给你。”
谢津渡下意识的反应是她的搭讪手法太烂。但大桥上的灯照到她脸上的时候,他瞬间便决定花钱消灾。
只是,灾难还是来了,因为司机一个刹车,周景仪手里的酸辣粉翻了一碗,油腻腻的汤水溅了他一身……
这下周景仪和谢津渡俱是一震。
谢津渡:……出了ktv的大门,外面竟落了大雨。谁也没带伞,干脆卷了裤脚一路狂奔到公交站。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谢津渡很自然的和周景仪她们一路走,公交车里挤的满满当当的。
赵婷“噼噼啪啪”地灌了一堆硬币,使劲往里头挤,一瞬就被人群淹没了。
氤氲的水汽冲刷在透明的玻璃上,周景仪看着有些晃神,连扶手都忘了抓稳,车子一个转弯,她踉跄这往前晃,谢津渡一把捞了她站好。
周景仪直拍胸脯:“吓死我了。”
谢津渡笑:“难怪你那时跑了!”徐老汉留了这两个娃娃在他家吃了晚饭,桂香将厨房里收拾停当才拉着桂平往家赶。
太阳下去了,地上那些雪水复又冻得硬邦邦的,滑的很。天黑的早,路已经看不清来了,水塘村的那些树木也渐渐变得影影绰绰的了。
终于到了院子门口,桂香总算喘了口气,桂平这人不知怎么的到了家门口不动了,桂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门边竟倚靠着个人。她的心一下像叫人狠狠捏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疼。
那人从黑暗里走出来,颀长的身段,那双眼朝你看来的时候带了些清光,直叫人难以忽视。
他朝桂平笑了笑:“借你姐一会儿。”
桂平从小拿春生做偶像的,自然没什么反对,径直推了门进去。
桂香呆呆地立在那里不敢动了,她手心团的都是汗珠:“你……你怎么来了?”
春生一步步走近,一下捉了她的手捏住:“我想见见你的,单桂香。”
桂香猛地朝后退了一大步,这人却比她更快,像是守了许久猎物的鹰,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桂香吃痛,惊呼出声。
他连忙捂住她的唇小声道:“别吵,别叫里面听见了。”
鬼使神差的,桂香竟安静下来了。她唇上的热意却烫得他手心都疼……
“和我去个地方,我有话要和你说。”
桂香使劲挣脱,却没有成功:“我不去,我得回家,你有什么话,现在说。”
春生见她不肯,一把抱了她,这人的腕力竟大的惊人。
才走出去几步,桂香就投降了,“侯春生,你放我下来,我跟你去就是。”这大村大巷的叫人瞧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她爹教女无方了。
春生放了她下来,大步地在前面走,桂香只得小跑着跟了他去,不知道这人要带她去哪,天寒地冻的。
“喂,你慢点啊!我累死了!”
那人果真放慢了步子等她,没走几步桂香猛地打了个喷嚏出来。
春生转头直拧眉,桂香以为他是嫌自己不卫生,连忙说了个“抱歉”,谁知这人竟解了自己的围巾径直绕到她脖子里去:“雪后寒,怎么不多穿点。”
“我又不冷!”这丫头还嘴硬,惹得春生只想笑。
黑暗里走了一段乱,桂香估摸着大约是出了村了,春生这才又握了她的手:“单桂香,你可真狠心。”
“什么?”他没有来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哪里狠心过了?
春生没有立刻回她的话,而是一路拽着她上了大路,今晚没有月,只剩几粒亮星挂在头顶。
走了不久,那人忽的顿了步子:“到了。”
桂香这才瞧见是那片竹林,这边上种的几株腊梅花开了,空气里氤氲着那股似有似无的香,
她身上淡淡的气息和那花香混合在一起,叫他直要疯魔了去,桂香使劲掐了他才叫他松开自己,但他立刻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要吻她……
桂香猛地退后一步,感觉到怀里的人经不住的颤抖着,春生忽的松了她,转而抵着她的额头道:“我每次闭上眼,都是这片竹林,然后你就在那片竹林前面朝我笑。这些天,我想你想得快疯掉了,所以我回来了,我的假还没批下来呢,回去等着受罚……桂香,你呢?你想不想我?”
桂香半天没说话,幸好天黑他瞧不见她眼底的泪花,她心里也没啥底不敢回应他什么。抬了袖子胡乱抹眼泪。
春生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一把捉了她的袖子,逼迫般地问:“你做什么哭?”
“春生哥,你一直做我哥哥……好不好?”她怕,怕往日的不幸再上演一遍,倘若真是要走一遭痛苦,她不愿对象是他,只有亲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春生没想着她这么回应自己,猛地松了她的手:“好……”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她不抵触他就行……
初四一早,春生就踏上了去省城的车。桂香没有来送他,春生最后望了眼来时的路,上了车。
“什么?”周景仪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借鞋套那次。我不过是叫你系下鞋带,你就吓跑了,你胆子当真小。”
周景仪只觉得耳热,手心紧紧握住那扶手再也不敢松了。她对他有情,却不想宣之于口。
月考对于任何一个高中老师来说早就麻木了,痛苦的永远只有学生。
数学老师发试卷的时候按的是高到低的顺序:“蒋豫南157,赛文155”
赵婷从一百三十分以上的人开始期待老樊报自己名字,一直等到一百分以上都报完了,也没听见
周景仪考了114分,差平均分十分,但她并不难过,她记得那年的高一月考她的数学只考了102。
赵婷望着98分的卷子半天不说话,一会揉了揉眼睛,周景仪赶紧递了抽纸给她:“这不才第一次月考么,我们还能赶得上的”
赵婷点点头,捏着笔跟着做笔记。
接下来的几堂课无一例外地都是在讲月考的试卷,几家欢喜几家愁。数学好的人,英语又烂成了渣渣,比如赛文,英语只考了67分。
照着老习惯,第一节晚自习课,樊老师会叫上平均分以下的人去上加班课,地点在教师楼的会议室,据说那里面的椅子都是真皮的。
以前樊老师都会出些基本的题目,要他们一起做,只是今天老樊上课前说了一谢话,大致意思就是数学不好,其他再好也别想进大学的门!
周景仪经历过一次高考,更加认同他的话。只是她最近的目标就是不在去上加班课,每次去都是整整一个小时,她的作业要赶到第四节课才能完成,再背书就到了夜里。
赵婷难得没有抱怨,将布置的作业完成了,还将试卷上的错题摘到了错题本里。
这会议室离十班太近,铃声一响,周景仪连忙拉着赵婷往外走。赵婷嚷嚷着肚子疼,把一堆东西往周景仪手里一塞,赶紧钻去了厕所。
教室楼和教学楼之间由一条长廊连着,一边一个厕所,靠近教师楼的这个厕所旁边就是开水房,这会逢着下课来往的人很多。
周景仪站在那长廊上往楼下看,忽的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转身见谢津渡拎了个水壶往这边走,灯光有些暗,他的轮廓也映得虚虚实实的,周景仪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试卷往背后藏。
“在干嘛呢?”他简单的一句问候叫周景仪差点吓死。
“哦语文老师叫我过来抱试卷”她没带水杯,真是连理由都不好找。
谢津渡觉得有些奇怪:“语文老师刚刚在我们班上晚自习的,还没走的啊”
“他他带带信的!”周景仪觉得自己的脸上快要着火了。
赵婷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一拍周景仪:“走啦,走啦!数学老师这么一补就是一个小时,我其他作业都没写呢!”
谢津渡这才瞧见她手里握着的一沓东西,原来是补课,不禁掩着唇咳了下,周景仪分明看到他笑了!周景仪咬咬唇,简直想钻地洞!
赵婷全然没察觉自家闺蜜有啥不同,还和谢津渡聊了几句,周景仪低着个头“啪嗒啪嗒”地抠试卷袋上的按扣。
等着那边铃声响了,忽的听见这人说了句:“加油。”
心,蓦地漏跳了一拍。
第二天又是个晴天,体育课在上午第四节,还是有些热,赵婷将头发一股脑儿盘到头顶固定住,同班的几个女生手挽着手去了操场。
周景仪这几天来大姨妈,走到半路想起这事,又匆匆回来拿个“小翅膀”以防万一。班里空荡荡的,只张静雅伏在桌上认真背历史书,全然没察觉有人进来了。
“走啦!要上课了!”周景仪走近敲了敲她桌子。张静雅每次一下课,出去下课就在位子上看书、做题,听说脾气也有些怪,周景仪从前和她接触的也不多。当年张静雅也是住校生,说是住校生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太吵,浪费时间才搬了出去。
张静雅点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分钟的。”
周景仪没想到她能这么精确地报告上课时间,竟生了几分感动:“三分钟,我们走到那里正好,你老是这么伏在桌上,对脊椎不好,劳逸结合。”
“也好。”张静雅起身,将书合上,又从书包里取了个小本子装到了口袋里。
赛文是体育课代表,老早带着饭卡去领了一筐体育器材,这会儿正沿着塑胶跑道抬了过来。周景仪瞥见那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十班的体育课代表“飞毛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站在树荫下的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示意他们集合,周景仪赶紧跟着走,谁知过来集合的还有十班人,六班的女生忽的有些兴奋。
女体育老师忽的开口:“今天十班老师请假,我们并班上课。”
热身是亘古不变的跑步,两圈下来,周景仪直想吐。
“下周广播体操比赛,我们今天稍微复习下就去自由活动。”
周景仪跟着赵婷模仿了好多天,几个动作还是能摆一摆的。那边的第九套广播体操的声音一响,两个班就一起做了起来,只是她今天大姨妈第二天,一用劲就感觉血流如注,但又不敢不做,心里有意将动作幅度放小,看着就很猥琐。
于是周景仪被当做反面教材叫了上去
周景仪:完了。
“对不起,对不起!”周景仪边道歉,边手忙脚乱地掏口袋里的纸巾,末了还有用那种给小朋友洗脸后擦脸的方法对付他脸上的汤汁。
这在谢津渡眼里就是□□裸的揩油。
他最后一丝耐心用完了。
于是他伸手一把将她的手腕摁在了车窗上:“你……”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暴躁的司机大叔一嗓子打断了:“快点给你女朋友投个车票,不就一块钱嘛。”
他女朋友?谢津渡看她的目光带了刀。
周景仪连忙解释:“呀,误……误会。”大叔,您快别添乱吧。
最终谢津渡还是给了她一块钱,为的是尽快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车载喇叭刚喊了站台停靠,他便迅速起身跳了下了车。
周景仪瞥见座椅上还落了个袋子,赶紧追了他出去。
谢津渡的腿长,才几步就进了一旁的商场。
玻璃橱窗内亮如白昼,衬得他的背影愈加挺拔,周景仪觉得这背影略眼熟,但她不记清是在哪里见过了。
迟疑了片刻,周景仪还是推门进去了,谢津渡已经换了身笔挺的衣服,方才的窘迫一扫而空。他直径往外走,路过周景仪时,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请你不要以任周一种形式引起我的注意!”
“嘿……”周景仪郁闷,刚刚在车上确实是她不对,但她什么时候要引起他的注意了。丫,长得帅了不起啊!!
一阵西北风拂过,透骨生凉。啊!周景仪这才想到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她已经没有钱了!
这下怎么回去啊。从这里走到d大起码要一个小时,可恶!她先把那个小偷骂了十八遍,再把刚才那傲娇的学弟骂了一遍,接着垂眼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袋子。
咦?丽城医院?
打开后,周景仪看到看到一张脑ct化验单,不祥的预感在她脑子里划过。
眼睛迅速往下浏览……
检查所见:
脑实质内未见异常密度影,脑沟脑池未见异常狭窄或增宽,脑室大小形态位置正常,中线结构居中,增强:脑实质未见异常强化,脑沟脑室脑池未见异常。?
检查结论:颅脑平扫未见异常。
再往上看,她的手骤然顿住了。
姓名:谢津渡性别:男年龄:23岁
妈呀!他就是谢津渡!
这么说来,昨天来买票的不就是谢神本尊!
天啦,她刚刚还把酸辣粉泼了大神一身!
她要被自己蠢瞎了。
第 62 章 第 62 章
62.
十二月中旬,丽城。
大雪初晴。
透过d大22栋的玻璃窗往外,入眼皆白,近处的雪松上还能瞥见一两缕零星肃杀的墨绿;远处的西平教学区只剩下个青灰的轮廓,像是谁在冰盘子上用水墨孤零零地勾了一笔。烟灰色的长尾鸟踱着四方步从漆黑的铁栅栏上蹦了几步,一掸翅膀,细碎的雪粒扑簌而下。
322宿舍里,周景仪正猫着腰专注地往雪地靴里塞第三双鞋垫,小桃满脸嫌弃地嘟囔出声:“仪儿啊,你能不能像个系花一样要求自己……”不求丝袜配风衣,不要裹成球成么?
“臣妾做不到!”南方无地暖,冻死北京汉。
一起住了三年,小桃嫌弃归嫌弃,还是往她怀里塞了个热水袋。暖融融的温度传到掌心,周景仪瞬间从下雪天好冷的魔咒里解脱出来。
推门而去,鼻翼间是雪后特有的清新,天宁静而澄澈,阳光细碎而温暖,脚边的雪一点点被染成淡金,环境甩了北京一大截。
北京……周五晚上不单单是去车站的公交挤,就连回家的车子也挤。隐约记得几个学校商量过要错开放学时间的,怎么还这么多人?
两人等了下一班车,总算是抢到了两个座位,赵婷晕车,一上来就把车窗开的老大,呼呼吹了半天。
说来也古怪,一路上只见上不见下,走走停停,周景仪的心也跟着一起摇摇晃晃。有个老奶奶挤上了车,周景仪赶紧起来让了座。
周妈妈做好了饭就和周爸爸开始等了,这天都黑了才瞧见两闺女。周爸爸一人递了个鸡腿,周景仪接了就啃。
周妈妈接了闺女手里的包有些惊讶,这包比往常小了很多:“忘带脏衣服回来了?”
“我都洗好了啊。”这个天的衣服也不难洗啊,以前的自己太不懂事。
“作业那么多,怎么不带回来洗呢,你们现在要一心扑在学习上,其他的都是小事。”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是难得开心,女儿到底长大了。
周妈妈的手艺太好,两人吃了一大堆,基本都是猛攻肉类,周爸爸点了点盘子催了她们吃蔬菜:“荤素搭配!”
每次回来,周景仪都要耍耍宝:“爸爸,学校里天天吃草,您闺女都成和尚了!”
周爸爸好气又好笑:“你做也做不成和尚,顶多是个小尼姑。”
赵婷憋了半天没憋住,笑岔了气。她第一次来周景仪家,本来还打算收敛些的,可周妈妈周爸爸太可爱了。
晚上自然是两人睡一起,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题,先是聊网王里的越前龙马,之后又聊《黑执事》里的夏尔,最后谁也睡不着了。
“你说我们要打小就认识,是不是早成同性恋了?”
“不可能!”周景仪很快否定了她。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水塘村所有的柳树都变得绿莹莹的,姑娘们相继换了春装。地里的生活虽然重,但这个春天他们有了盼头。
今年水塘村下鱼苗的时候,桂香和桂平刚好得了一天假回来,但今年来看下鱼苗的多是些妇女,她爹也没请假回来,男人们都在自家的那块地里除草播种呢。
“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大约是为了响应上头的号召,玉水县里不少官员都叫上下属一起去种树。去年因着李桐家的缘故,李明宝家的树苗卖了个好价钱。
但今年,李家的生意可就没那么好咯,这事还得从去年暑假说起。
去年马小红回来就径直去了趟她叔叔马国祥家。这个叔叔最疼小红,他自己想生女儿可他老平连着三胎都是儿子,兄弟家的也都是儿子,只马富源家的这个是闺女。
往年,小红每逢暑假、寒假都去她叔叔家住几天,马国祥根本就把她当亲闺女疼了,家里还特意叫他老婆收拾了个干净的房间给她。当初桂香和小红一起去看话剧的时候,就常常住他家,也就是在那时候她认识了李桐。
去年春天,一听说马富源家才搬来城里的第一天,马国祥就特意帮小红买了好几套新衣服都是城里最时新的样子。但马富源的调遣令一直没下来,小红暑假又跟着他小弟文化局的出去演出去了,那些衣服他只好留着等她过年来的时候带回去。
只是这丫头到了十月一号的档也没去他家,马国祥着急了,来了城里也不上他家,咋回事呢?问了丁云才知道,这丫头在生他的气呢!可具体气他啥,他也不知道啊……
十一月份,东山的枫叶红了一大片,马国祥特地抽了空,叫了小红一起去瞧枫叶。
小红鼓着嘴道:“我不想去,我妈叫我在家看看书呢。”
“看书等玩回来再看,反正也就那几个字的事。李桐那娃娃也去的,从前你不是顶喜欢和他一起玩的吗”
不提他还好,提了他,小红直掉眼泪:“反正我不去!”
马国祥哪里肯放过她:“闺女,你气你小爹啥呢?和我说说。”他喜欢小红喜欢的紧,从来不要她叫自己叔叔,都是叫小爹。
小红头一偏道:“我不高兴瞧见枫叶。”
“小爹可想你了,十月一号我们可不闲的啊,小红!”
她小爹确实忙,马小红也不是那种宠坏了的姑娘,垂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说道:“好,我去。”去的话也好,李桐那对父子的居心叵测,她要早点叫她小爹知道。
那时东山的枫叶确实是好看,从山顶一路红到山底下,但马小红一瞧见李桐就恨得牙痒痒,当然她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当李桐伸了手来时,她也象征性的地握了握。
李桐依旧是那个招牌一般的微笑:“好久不见,过得怎样?”
小红压了压帽檐笑了:“托你的福,不是很好,满意了?”
马国祥还不知道那些事,以为这两个孩子打趣呢:“小红,咋和人说话呢,夹枪带棒的。”
李桐双手插在口袋里,侧身颇为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尽管他隐藏的好,却还是叫她看见了里面的挑衅。
转眼却极为有礼貌地朝马国祥笑道:“我和小红在话剧社的时候玩得就好,那边的枫叶很红,要不要去瞧瞧?”
马小红实在是想撕烂了他的那张虚伪的脸!但她暂时还得忍着!不然倒叫它小爹在人前吃了亏。
两人一离开马国祥的视线,李桐就一把捉了她的手握住:“还在生我的气?”
小红冷哼一声,一下抽了手回来。
李桐倏地笑了,一把揽过她的腰:“小红,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了。上次的事真的是那单桂香设计的圈套,请你相信我……”
小红挣扎了半天逃脱不掉,干脆一横心,卷了他一齐滚在了地上。东山的山坡上有些坡度,又多了些石块,那枫树长在是这石头中间的,两人摔下来的时候,小红的脸一下蹭在那石块,火辣辣的疼。
李桐一下见她脸上破了皮,连忙要拉她起来,小红不让,见她小爹往这边走,她忽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马国祥闻声赶来,脸一下黑了……
“小爹……呜呜……他刚刚把我推下去的,他说他爸要升官,叫我在你这边说说。我不同意,他就把我推下去了……”
李桐瞪了一双大眼:“你瞎说什么……明明是……”
马小红一瞬间哭得更厉害了。
李大鹏本来就要和马国祥说事的,被小红这么一搅合,马国祥直接冷着脸走了。
过完年,马国祥又升了一级,李大鹏也没脸再去了。
春天来临后,玉水中学的课程安排里体育运动时间叫之前要长一些,马小红又爱打篮球,这天她才换了校服出了教室就叫守在门口的李桐一把拉了过去。
“快把你小时候的照片翻出来给我看看!”
“”赵婷从头翻到尾,翻到她的初中毕业照时忽的停下来了。
“原来你和谢津渡是初中同学啊?”
周景仪抬头:“嗯,怎么了?”第二节晚自习来的是语文老师,周景仪总算松了口气。数学卷子完成了又把几门副科的作业拿出来做了。
张老师人到中年,身子有些发福,圆圆的啤酒肚外面罩着个灰线毛衣。手边是一摞本子,是他们才交上去的周记。改得差不多了抬了头喊了声:“课代表。”
周景仪赶紧走过去,以为是叫她发本子,谁知他递了一大把钥匙给她:“团委办公室在哪儿知道吗?”
她木木摇摇头,不是很清楚。张老师是团委的不错,可她交作业只去过语文组啊。
“办公楼四楼,第二间就是,帮我把电脑抱过来。”
到了这个点,办公楼里亮着的灯也不多了,那楼道里连灯也没开。这会儿上课,过道里一个学生也没有,太过安静了。周景仪心脏砰砰直跳,她怕黑。
上了二楼,摸了半天才按亮了开关,只是那盏灯真的不甚亮,仪仪绰绰的,水房里炉子还在“呼呼”地烧,那一盏绿色的灯看着格外诡异。
三楼办公室过道里的灯竟然是坏的,刚刚一着急,忘记是哪一把钥匙了,只好摸黑一把一把地试,期间一下也不敢往过道里看,手心里早出了一层汗。
门总算开了,周景仪找到了电脑赶紧往外走,到了二楼楼梯口才想起门没锁,又捉了钥匙上去锁门,那门吱呀的声音听得周景仪直犯毛。
忽的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半天“咚咚”的声音也见不到人,肾上腺素一瞬间飙升
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几步,到了拐角处看到个白色的仪子,那一瞬二楼本来亮着的灯也灭了,周景仪禁不住扯了嗓子尖叫了一声!
一只大手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叹了口气:“喂,别叫!是我。”
周景仪吓很了,半天才认出是谢津渡,这才喘了口,但腿还是抖的。
“你怕鬼?”他侧了脸忽的笑了,周景仪简直想揍人了!忽的听见他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是楼上生了老鼠,原来好只仓鼠”
这不就是说她胆小么,胆小如鼠!周景仪恨恨地下楼,脚下一滑踩空了一步
“我说他怎么一直对你这么好,脚上那个泡终于还是破了,穿着袜子都疼,周妈妈一面骂她一边叫她抹药膏:“这要是发炎不得了。打个水也能弄成这样,我说租房子去带你,你又不乐意”
周景仪喜欢住校的原因一是谢津渡,一是想独立,赶紧狗腿地说道:“妈妈,我高三就要你去,这才高一嘛反正我现在就当减肥了。”
星期天早上,周妈妈在厨房里忙了一早上,装了满满两大盒子叫她带着,一盒是辣子鸡,一盒是剁椒鱼,都是她的最爱。
六班的几个住校生都没回家,见周景仪带了吃的来都围着桌子坐了,也顾不着不洗手一人捏了块往嘴里塞。朱青云一边捞鱼块一边吮手指:“哎呦,这个真好吃,周景仪,你妈妈是大厨么!”
周景仪笑,不过她妈妈的这手艺当真是一绝。
晚自习三节课,几个住校生赶着写剩下的作业。周景仪的作业早完成了,这会儿正好预习了下周的数学课,顺便做了些练习册上的题目,将那些不会做的典型例题也提前整理进了错题本。
英语报纸上的几篇短文,她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些个不会的英语单词也都进了常常背的小本子。
高健老师进来转了一圈,周景仪赶紧把物理题抱过去问。从前她物理不好,最怕他,迈出了那一步,才发现自己以前想多了,高老师不仅很和蔼地讲了那题,还出了同样类型的题目。
十一月的夜起了层薄薄的雾,比之前凉了许多,一打铃,赵婷催着周景仪扯了包出去。食堂卖关东煮的摊子前站了一长串人,白色的雾气从那机器里腾上来,卷上来的香味引得赵婷直流口水。
“辣的还是不辣的?”穿着黑布围裙的摊主问。
“辣!辣!”周景仪喜欢吃辣,特别是海带,塑料杯子里挤挤挨挨放了一堆,出了门两人就开始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食堂边上有条花岗岩铺就的小路,虽然黑一些,但喜欢快点回宿舍的人都会走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老樊家的报停了,周景仪记得这路边上有颗大桂花树
忽的有人叫了她们,熟悉的声音,如春风而过。
周景仪身子忽的有些僵,她也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那人,反应就有些迟钝,四目对视,只一瞬就转了脸。赵婷见来人,连忙笑:“你们班动作真慢。”
谢津渡笑:“我锁门。”不知是不是错觉,周景仪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往她看了几眼,心倏地一窒。手里的关东煮快凉了,周景仪捏了一个往嘴里放。
“你胆子好大!周景仪有次锁门都差点吓哭了”
“咳咳咳”一口辣椒刚好卡在了喉咙里,眼泪都涌了出来。
那边忽的响起一阵轻笑,周景仪赌气一般,握着那塑料杯再也不敢吃了。
过了书报亭就上了大路,橘色的路灯照得那人更加清癯,他胳膊下面夹着的书是奥数么?可他怎么就这么瘦?
夜里下了淅沥的雨,周景仪去阳台上晒衣服不禁往不远处那排童话一样的窗子里望,在做什么呢?一盏盏灯渐渐灭了,再回神,不禁打了个大喷嚏。原来是老相好啊!”
“”相好个屁,那时候是快班,但他成绩排名第一,她排倒数,虽然她对他有贼心,可差生面对好生的那种自卑感压得她只想吐。
赵婷找了半天终于看见了初中时代的周景仪,扑哧一声笑了:“喂,你初中怎么那么胖啊?”
*花絮:为什么喜欢他?*
初中那会儿她生了点病,渐至成了女生里最胖的,不论男女好像都不太待见胖子。好在初三分班,她成绩还行,进了所谓的快班。
几次座位一换,谢津渡就坐到了她旁边。两人自然是不多讲话的,只是那天初三的体能测试,要考短跑,周景仪的体育最差,短跑考试的时候她几乎是拼了命的跑。
那腿上的肉太多,一晃一晃,考试一结束就有男生喊了她胖妞。周景仪脸皮子薄,一瞬间就落了一行泪。
坐在旁边的谢津渡将抽屉里的面纸放到她桌上:“女生青春期容易胖。”说完这句话,他就出去了,清风的面纸,带了些香,她蓦地就脸红了
不知怎么的,周景仪想起了许诺。
16岁,许诺说他以后要做城市规划,周景仪便记在了心里,一晃多年,现如今画城规图画到吐血的人竟是她。
小桃一巴掌正中周景仪后背,瞬间砸散了她的胡思乱想:“走,我们去玩雪。”
西平到宿舍楼前面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打雪仗的人。你来我往,没个津确的标准,也没所谓输赢,见人就砸。小桃看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弯腰草草搓了个雪球就冲进了战场。
周景仪也有些技痒。
过去常和许诺打雪仗,她的技术相当不错,十几个雪球出去尽数命中目标。新鲜空气吸入肺里,胸腔里那股不快也被打散的雪带走了。
周景仪转身,发现远处的小桃头发上和衣服上沾了大片的雪,而那个黑衣服的男生显然是始作俑者。
周景仪最见不得宿舍妹子吃亏,一拧眉搓了个硕大的雪球。再起身,黑衣服已经不见了。
环顾一周后,眼底骤然一亮!
嘿,跑到主干道上去就算完事了?没门!
她快速地冲过草场,在路边的一株香樟树下定住,手里的雪球上下掂量着,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锁定、瞄准、发射……
正中后脑勺!
几乎是在一瞬间,远处传来了一阵暴喝。即便没戴眼镜,周景仪也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胆一颤,立马埋头扎进了人群。
好可怕!
没走出去几步,周景仪迎面碰上同宿舍的王妮:“小桃被人砸哭了,赶紧去看看。”
两人赶到时,小桃正站在宿舍车库的台阶上哭,周景仪刚想安慰说自己替她报了仇,定睛一看花坛边上还站了个高她一个头的男生,眼里满是歉意。
咦?
黑衣服怎么在这?折回来报复?
不可能这么快吧……
周景仪脑子有些蒙,慌忙转身往主干道上瞄了一眼,刚刚被她砸过的黑衣服已经到了17栋门口……
卧槽!
她……好像砸错人了!
那人长那么高大,要是记仇的话,天啊,幸好她溜得快。
第 63 章 第 63 章
63.
推开504宿舍的门,谢津渡便被股浓郁的脚臭味熏得头疼。
李烨先听见声响,立刻凑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外卖,一人一个分了:“怎样,亲自去买票,妹子有没有吓哭?”
谢津渡慢条斯理的退了手套,语气淡然:“没有,”还没等李烨和陈海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又立马地补充了句,“给了广告费。”
干总和陈海星都是财迷,一听见说有广告费立马凑了头过来:“多少?”
谢津渡表情有些不自然,手在唇边打成卷微微咳:“谈钱伤感情。”
三人对视了一眼后,总结出三个字——你懂的。啧,都谈上感情了啊,果然颜值高办事快!听说卖票的妹子是大三城规班的系花,谢神这回真开窍了。
谢津渡懒得解释,去开南面窗户时顺手把那两张票放到了陈海星桌上。
另外两人看只有星爷有票,自己没有,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会儿,异口同声地说道:“分配不公啊。”
谢津渡瞟了他们一眼:“哦,只陈海星有女朋友吧。”带女朋友去好,那姑娘是这么说的吧。
李烨:“哥你竟然也学会了虐狗!路见不平一声吼……”
干总:“我还没有女朋友。”上次的小道消息是真的,本周六就要来上早自习,老樊去n市参加教学研讨去了,这会儿正好不在,但临走前却不忘叫蒋豫南第二节下课收数学作业。意思明摆着,数学写不完不要回家!
金老师在办公室呆着,隔一会才来一趟,班长王维搬了个凳子坐在讲台边上管纪律,手里的自动铅也没见停。
黑板上,各科的课代表陆陆续续地补充了不少作业。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等着数学作业一交,班里就开始两极分化了,一种是各种闲聊,一种是认真赶作业的,只是可惜的是认真的少,吵闹的多。
今天聊的就是十班的张旭,他爸爸的发家史。周景仪神烦前面的两个男生,但人家要回头说,赵婷又好八卦,总是要讲好半天,叽里呱啦。
周景仪撇撇嘴:“余姚,你简直可以做狗仔队了。”有种情是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也正巧喜欢你。
一楼的长廊一侧是花坛,一侧是广场。周景仪看看手表,五点五十分,那太阳已经渐渐坠了下去,只是一圈子的红晕还在。
十班门口的长廊上站了两个人,穿白色衣服的唇角带了些笑意。旁边那个穿灰色衣服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人直接绕进了教室里。
赛文匆匆从另外一头过来,手里拿了个紫红色的绒球玩具,周景仪认得那是他电瓶车的钥匙。他远远瞥了眼赵婷,也没说话径自往教室走,身边的人忽的有些僵住。
赵婷忽的转身:“你先去教室,我肚子疼”
厕所里的灯还没开,赵婷一拍按钮,红外线的水箱开始“哗啦啦”上水,晚上吃的太辣了,这会儿肚子疼。
总算有人进来,赵婷听出其中一个是董彤彤,刚想开口讲话,却听见另一个人先开了口:“赛文这两天不知怎么天天乱发火,最近也不和我们一起回家了。”
“哼,原因你不知道么。”周二武术课,温度依旧没上来,吐气成冰,周景仪今天穿了厚厚的棉袄,幸好那老师没再叫他们扎马步。
“同学们,今天我们开始正式学习武术”话还没落音,底下男生都兴奋起来了,上次的那套咏春拳真的很帅啊!
“我们今天先学习太极,我先给你们做一遍。”
周景仪不禁抽了抽嘴角,大学的时候,她学过太极拳,一个大西瓜,一半给你,一半给我。那时候她是跟着谢津渡去社团玩的,她第一次看他打太极拳,硬是叫他教了
体育老师的动作依旧是行云流水,气质和张三丰差不多了。身后的橡胶跑道上放了一台老式录音机,里面应该放了两大节电池的,太极的配套音乐徐徐从机子里传来。
周景仪蓦地想到那年出去实习,公司对面有个广场,每天早上都有老爷爷出来练功,连音乐都是一样的!谁能想到十年后广播都能接usb接口当音响用了
脑子里胡思乱转着,动作却没停,画圈、抬腿、白鹤晾翅。
那套帅气的拳法他们终是没能学习到
周景仪没记错的话,他们这套太极拳要一直练习到十二月份的文化节,还要穿着一身白色的武术装拉去大操场表演
体育老师一宣布自由活动,周景仪和赵婷就拖着老棉鞋往食堂赶,买早饭的时候就知道今天中午会有甜藕饭了。
“哎,同学慢点!”食堂的大妈刚巧推了一大桶西红柿蛋汤来,生怕叫她俩给撞翻了。
“师父六节糖藕饭!”周景仪毫不犹豫的递上饭卡,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糖藕分装进两个瓷碗里递过来。
那师傅早认得她:“丫头,吃胖了以后可嫁不掉人家。”
“先吃了再说,以后再减肥。”周景仪在心里嘿嘿直笑,她已经能确定自己到大学毕业都是九十多斤了!
拌了糖的糯米和红豆煮熟了塞到藕肚子放到奶锅里煮,等出了锅,藕是甜的,米饭是软的,红豆是沙沙的,一口下去绝对过瘾啊!关键这藕并不贵,两块五钱一节,周景仪一口气吃了一个。
第四节上体育课简直太美好了!
“要不要再买点可乐搭配下?”赵婷好心地建议道。
“当然!”简直是绝配!
“我再去买点烤年糕。”本来烤年糕是很普通的,只是那家的老板很会掌握火候,每次总能做到外脆里嫩,两面都是金黄金黄的,还有那外面抹的甜辣酱也特别好吃,有股蒜香,又有点微微的辣。
一人又吃了个大年糕,看看手表还有五分钟,正好够走到操场上集合,顺便消消食。
环绕篮球场种了一圈香樟树,阳光正好,那叶子照得很是青翠,冬天晒晒太阳最舒服了。
篮球班那里也正巧吹了口哨,周景仪瞧见谢津渡带了球回到队伍里,这么冷的天还出这么多汗。
“又是你们班姓赵的那个?”
“你说呢,不喜欢赛文还要一直粘他”
赵婷等着那两个人走远了才起身,她和董彤彤虽然算不得十分要好,但周末也常常出去逛街,那时候赛文都会一起,脑子里什么东西一瞬炸开了
等着反应过来,眼泪已经落了一片。外面已经黑了,周景仪正在写周记,用笔指了指:“芳芳给你带的玉米放你抽屉里了,晚上不是嚷嚷着没吃饱么”
“哦”才啃了一口,她就趴那不动了。
“怎么了?”周景仪问。
“好累,一会作业借我抄”王维推了两辆购物车来,一辆递给了谢津渡。周景仪见他半天没反应过来,眼睛有一瞬的呆滞,差点笑了出来,前世今生都没见这人逛过超市。
修长的手一瞬接了那车子,一转弯上了电梯,周景仪的眼睛至始至终没离开他手指上的那粒红痣。
到了卖瓜子的货架边上,那人不知该买哪一种好了,这瓜子的口味太多,而且要买多少他也没什么把握,俊挺的眉拧了拧。
“那边有散称的,这种太贵,量不够。”周景仪补充了句。
谢津渡这才点点头,舒展了眉,将那几包瓜子都整整齐齐的排回到货架上去,每种口味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周景仪觉得自己又发现了这人的一个优点。
赵婷和张旭他们跟着超市里做活动的大龙猫瞧热闹去了,周景仪只好和谢津渡将剩下的东西都买齐了,气氛不知怎么竟有些尴尬:“再买点红牛,我们班运动员都嚷嚷着喝,这玩意真贵!”
“你参加运动会了?”谢津渡没看她手里的罐子,而是转身望向了她。
“嗯,八百米。”
“哦,我正好陪跑。”他嘴角荡起的一圈笑意,直乱了她心里的小鹿。
周景仪手心里出了层汗,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不敢再揣测他这话里面的深意,他陪跑十班的运动员,是不是也正好陪她跑了?
赵婷忽然吼了一嗓子:“小仪子,你快过来啊!”
周景仪抽抽嘴角,赶紧推了车过去看,超市里上了新品的方便面———老坛酸菜牛肉面,这会儿正在那货架边上煮,香气直飘。
“喏,给你吃点。”赵婷递了自己那小杯子里的面条给她。周景仪很想说这面她吃过很多,但还是很配合地张了嘴,味道一模一样呢。
“尝尝?”周景仪重新要了一杯和转身和谢津渡说,她有私心,想看看他吃人间烟火的样子,暗恋一个人的时候觉得他高人云里,遥不可及,但那人也是个普通人罢了。
谢津渡显然是不喜欢吃泡面的,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周景仪挑挑眉笑了。
这人吃完后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太辣。”
付钱的时谢津渡特意叫那营业员多拿了个袋子。东西太多只好拼车打的回去,下了车谢津渡将那重一点的饮料一口气送到了六班门口。
周景仪忽的响起大学时代,她们要搬宿舍,谢津渡帮她扛了最重的那一箱,隐隐记得那时候是夏天,他额角、脖子里全是汗。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她要搬宿舍,他就正巧在楼下,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心里溢出来,半天才吐了几个字:“谢同学”哎她终究这人的名字也不敢叫全了。
“怎么?”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安安静静地等她接下来的话。
“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像一抹最暖的冬阳。
谢津渡挑挑眉笑:“那就请我吃饭。”
晚自习第一节课一结束,蒋豫南催着收作业,赵婷一个字没动。
“她肚子疼,和数学老师说说第二节课交吧”
“老樊不在办公室啊。”蒋豫南说的实话,一会查起作业少个人来肯定要发火。
赵婷趴在那里直摇头。
赛文几步走过来,一把夺了他手里的那沓卷子,哗哗哗翻到自己的那张,直接将那名字改成了赵婷
“记我的名字。”
“这”蒋豫南很为难。春风为广袤的土地穿上了件绿色的嫁衣,桃花开过后,天气逐渐转暖,那一池池水也渐次变作浅碧的蓝,再由蓝转作浅黄。
几场春雨一下,竹笋就“噌噌噌”直往外冒,桂香每每都要拉着桂平去采笋。这天他们刚从山包子上抱了一堆嫩笋下来。
一辆玉水来的三机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那破破烂烂的车开走后,站了个穿着军装的大高个。
桂平眼尖,慌忙脱了泥巴兮兮的鞋子,光脚一气儿跑过去,喊了声“哥!”
桂香站在那里半天挪不动一步,眼里竟然起了雾气,顾不得手上有泥巴,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通。
桂平见他姐没反应,扯了嗓子喊:“姐,是春生哥啊!你快点过来呀!”
那人朝她笑笑,抬了长腿一步一步,在她面前停下来。他每走一下,她便在心底数一下,一共是三十二步。
“单桂香,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开心地忘我了吗?”他的眉目比去的时候分明了些,那双眼底还是那样的清澈和池塘里倒映的月一般。
“是……我是开心……”桂香的答案让他很满意,她抬了袖子又胡乱擦了擦。
春生一下捉过她的袖子,“有泥巴呢!小花猫!”
桂香听他这么一说,眼泪赶着趟儿往外跑,春生叹了口气,低头好找了手帕帮她擦,一下一下极为细致。
两旁山堆上丛生的绿竹被风卷着,沙沙作响,空气里满是淡淡的竹香。桂平挠挠头,径自往家走,把这方天地留给了这两人。
春生的气息太近、太过压抑,桂香感到一丝尴尬,往后退了一步,却叫他发现了,一把捉了她的手腕。要不是在怕叫人看见,影响她的清白,他真想亲一亲她红扑扑的小脸。
“怎么不问问我?”他将她脸上的每个细节都看到眼里。
桂香垂着脑袋问:“什么时候到玉水的?”
他笑,总算是松了禁锢她的手:“一个小时前。”
桂香有些惊讶:“还没回家吗?”
“桂香,倘若我说……我想见你,想得都疯了,你信吗?”
桂香一下连耳根都红了,再也不敢看他。
“单桂香,我明天就要走,你确定要这样浪费时间吗?”
桂香抬眼望了他:“这么快?”
他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盘到了耳后:“嗯,队里忙。”
“不用!我自己写。”赵婷抬了脸,大眼又红又肿。
“你”周景仪看见赛文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蒋豫南叹了口气:“你写吧,我下节课再去交吧。”
周景仪出去一圈,递了瓶奶咖给她:“喏,喝甜的心情会变好。”
听见拧瓶子的声音,周景仪才松了口气。
“我讲的都是真的,张旭爸爸是谢津渡妈妈的表哥,所以他们才那么好,不过听说谢津渡是私生子,小时候一直在外面长大,到了十几岁才回了本家,他爸虽然在j市,但他却一直住校”
周景仪心里不知为什么刺一下,猛地将笔一丢站了起来:“讨论别人这些有意思?”她的声音太大,一瞬吸引了不少人,王维朝她看了眼,示意她注意纪律。
下课铃声正巧响了,周景仪狠狠瞪了一眼余姚,赵婷一时有些懵。
“我出去上厕所!”出了门,周景仪就哭了,她生气不是因为余姚杜撰,而是那一切似乎全是真的。中考那年谢津渡是优先录取的那个批次,那时候尖子班都要提前参加一场省重点的入学考试,所有的家长都来接了,除了那人
就连开家长会也是,他的位置上没有大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今天才知道这些,她喜欢那人这么多年,怎么到了今天才知道这些?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第二节课下课本来是大课间,这会就显得很长,很长。周景仪站在厕所边的走廊里往外看,氤氲的水汽将视线都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楼的水管“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水,明明很吵,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过道里地面上也是湿漉漉的,那地面做得不平,低洼一点的地方就积了水,爱干净的女生都要提着裤子小心翼翼地过来。好半天赵婷才找到她,第一句话就是:“你喜欢谢津渡。”
周景仪转脸:“你呢,你对蒋豫南,又是怎样的情感?”
相视一笑,再无他话。
第三节课班里简直成了茶话会,你一句我一句,没几个人再有心思看书了。金老师在窗子边上看了一圈,一声不发,等有人发现已经迟了,世界一瞬间安静,所有的人都低着头等着挨批。周景仪将手里的物理试卷撤了换了本历史练习册。
“一路上过来几个班,我们班咱们班最吵你们的人生是自己走出来的,谁也代替不了”
赵婷赶着第四节课前定了奶茶和酸辣粉,正巧京客满五送一,多的那杯给了赛文,当然也不是赵婷自愿给的
临了放学,周景仪提了袋子在楼梯口等楼上的人下来,她好像从没有这样等过那人。等着大部队过去,谢津渡才徐徐下了楼。
周景仪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和他打了招呼,大眼里满是笑意。
“等人?”说话间,他已经从楼梯上下来。
“嗯。”没见到他之前,她准备了一肚子话,见了面却一个字说不出。
赵婷匆匆从厕所回来就看见她盯着通往科技楼的大路望。
谢津渡揉了揉眉心,随手拿了李烨放在桌上的打火机到了屋外。
玻璃窗敞开着,冷风漫进来,将手里漫卷的白烟吹散。沉黑的眼凝住楼底的一颗香樟树出神。
他烟瘾不大,只是这两天烦得厉害,先是无缘无故被女人砸伤,这会儿又被女人搬出去做了广告。
女人,他从小到大最烦女人。
隔天路过图书馆,谢津渡依旧清晰地听到了大喇叭里的叫卖声,脑神经猛地一跳,算了,他选择绕路。
跟着一起来的李烨直腹诽,他哥很不对劲,这是回宿舍最近的路,咋不走哩。再听听大喇叭里的叫卖声,李烨了然了,他哥分津是害羞呀!
李烨悄悄扭头看了眼那个学妹,皮肤白嫩,唇红齿白,清纯里带着可爱,配他面瘫表哥的貌也够了。
第 64 章 第 64 章
64.
第二天周景仪是宿舍里唯一一个没有课的人,她醒来时,那三个都已经上课去了。
周景仪看到哆啦a梦的抱枕,忽的想到谢津渡,变小的谢神睡觉一定很萌,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抱枕搬过来,只是抱枕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也不见谢津渡的影子。
咦?谢神怎么不见了!
周景仪猛地起身,发觉不对,照他的体型,万一掉到被子里来说不定被闷死,或者是压死了。
周景仪立刻小心翼翼地检查自己有没有压到他,检查了三遍确认没有后,她才尝试着满被窝里找他:“谢津渡?谢津渡?”
宿舍里很安静,周景仪却一直听不到他应声。
完蛋了!完蛋了!晚自习历史老师抱了电脑上去:“后天我们班上一堂公开课,你们抽空预习下,到时候多举手。”赵婷赶紧捣了捣周景仪胳膊。
“嗯?”周景仪回神,探究地望了望同桌。
“历史老师都看你好半天了,咦,你几道大题怎么到现在也没做完?”
“哦,这就做。”老樊最近的数学作业不多,而且简单,周景仪做完了又回往重难点里找些类似的题目,只是看了题目就顿了笔在那发呆。
赵婷递了张纸条过来:“还在担心?”午睡课她没根本合不眼,那些痘痘又痒又难受,肚子上也开始痒了起来,一出门就碰到了张旭和谢津渡。
“周景仪,你们班蚊子这么多么?”谢津渡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周景仪下意识地想挡脸却也来不及了。
“我看看!”张旭赶紧凑近了,“呀,小仪子妹妹,你生水痘了啊!这个我小时候也生过的!绝对不会错,我和你说,这会产染的!小时候”
“”懂得真多。
谢津渡打断了他的话:“张旭,电动车钥匙给我。”
张旭应声,将那火仪吊坠的钥匙丢到他手里:“大车棚在第三排。”
谢津渡点点头:“电够吗?”
“当然,跑j市四五圈没问题。”开玩笑,张妈妈是模范妈妈好么,早充电了。
“知道,帮我请假。”
周景仪看他打开手机,拨了电话出去:“老庄,金鑫老师的电话有吗?哦,发来。”
接着周景仪看见他又了按了一串号码,直接将手机递给了她:“请病假。”
等着反应过来,周景仪已经背着个书包站在车棚里看他开锁了。
“水痘不能吹风,披着吧。”说话间他将手里身上的外套递到了她手里,还带着他的体温,手心里不知怎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看着他推了车出来,说了两个字“上车”。
周景仪觉得自己好像坐上白马王子的车,她那颗少女心砰砰直跳,从没有离他这么近,明明十几岁的男孩而已,气势上怎么就比她这个二十大几的内心还成熟?
印象中他好像不怎么喜欢和女生亲近,周景仪往后挪了挪屁股。
“靠近点坐,脸上也不能见风,容易迎风当眼泪。”
“”这人背后有眼睛吗?
再靠近就清晰地闻到了他毛衣上的金纺味,心里忽的一软。
“在想什么?”
“想你”一辆大卡车正好挡住了道,“滴滴”地按喇叭,周景仪后面的“会不会被我传染?”全部淹没了。
周景仪没看见,前面的人极为满足的笑了下。
j市的外科医生才看了一眼就在病例上写了“水痘”。
“那个不用开点药吗?”周景仪看这医生怎么图像没文字,有些急。
那医生转了椅子:“可以开点止痒的药膏,要吗?”
“当然要”到底谁才是医生?“喏,一楼付钱、取药。”
“旁的注意事项呢。”谢津渡补充道。
那医生又说了几句:“注意不碰冷水,不吹风。小伙子,女朋友吗?高中要好好学习。”
“”周景仪耳朵一瞬烧红了,医生大哥您这么八卦干啥?再瞄了眼旁边的人,竟然面无表情。
医院里开了暖气,一出门才觉得外头温度低,周景仪想将外套还给他。
“你穿着吧,我送你去车站。”冰冷的眼,只有她一个。
一路上没话说有些尴尬,周景仪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下真的完蛋了,老樊的加班课在所难免了!”好不容易恶补上来的数学一下又没戏了。
“回来我给你补课。” 还有一个月就要考高中了,为了省下时间来看书,单桂平干脆把自行车给了他姐,自己则住了校,就连那些花花绿绿的书也被他暂时收了起来。他姐说的不错,一门心思过了这考试再忙别的事。
上次卖剩下的一大堆裤子堆在家里,桂香也不担心,这裤子总有流行的时候的,她再等等。这几天桂平不在家,家里一下冷清了许多。
李红英知道桂平学校里的伙食差,总要做了些好吃的叫桂香带了去。
五季的小麦渐渐变黄后,暑气才蒸腾起来,水塘村也进入了一年中最忙的时节,就连李梅这样的人也拼了命地在地里割麦子。道场上晒了头对头地睡了几大排麦子,只等脆了好打。
大一点的孩子会跟着父母去地里割麦子,小一点的就要在家做饭了,就连那些个刚会走路的娃娃都知道将妈妈割下来的麦子往田埂上抱呢!
这几天太阳很大,稻场上此起彼伏的都是“啪啪”的打麦声。
只是小麦打好装袋后不久,村里忽的来了带了一群人,他们手里都有枪,挨家挨户地收麦子:“水塘村集体犯错,所有非集体所有的土地上的产出,均需要上交。”
这都是他们没日没夜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哪里能叫这群人抢去?
“凭什么?这粮食是我们种的,就是死也不给你!”不要命的庄稼人,赤手空拳地和那群人打了起来,有个胖子忽的往卡车上一跳,朝着天空“嘣嘣”两枪,人群一下安静了……
桂香起先以为是跑马榔头的,但看见那卡车上一袋袋的粮食,再听见那枪声,心里一沉……
这是有人去告了密!马富源上次的事也绝不是空穴来风。再望望那为首的人,桂香心里已经有了数,是李大鹏!
桂香急忙从田垄上往家赶,依她小娘的脾气,恐怕是死也不会交那粮食的。李红英刚回来,抱了个茶缸子在喝水。
“小娘,上头有人带了枪来抢粮食,咱河边地上收的麦子怕是保不住了……”
李红英的性子也火爆得很,将那茶缸子往桌上一磕:“什么?让他来,我倒要看看谁敢碰我家的一粒粮食!”
桂香就怕她小娘这样了,连忙抱了她的胳膊道:“小娘,您千万别逞这一时之快,暂时服个软,这事咱村里多户人家,哪能那么容易摆平,我这就去赵家找两位哥哥商量下……”
这丫头的脑子比自己好使,李红英只得点了点头。
赵光和赵亮两兄弟急的直打转,家里的麦子交了叫他们接下来怎么过啊,这地里的农药可都是花的自己的钱,不交的话那就得被带高帽子啊。
桂香叫了声“哥”就直接迈进了门,她心里急也顾不得其他了:“两位哥哥!”
赵亮怕他娘受气,正打算去他家瞅瞅的:“桂香,那群土匪去你家了吗?”
桂香摇摇头:“还没,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哥哥,你看他们手里的枪真的敢打咱们老百姓吗?”
赵亮拧了拧道:“个别的几个他们恐怕还是敢的。”
桂香慢悠悠地说道:“那要是咱一村老小都去呢?”难不成他们真的要像古代的土匪一样?她赌他李大鹏不敢!这弄不好就是一场□□。
“”脑子里各种思绪搅在一起,翻江倒海,难道这人喜欢自己?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要是谢津渡高中就喜欢上了自己,那她当年还暗恋个屁啊,哈哈哈!
“那个谢同学,你是不是是不是”电动车忽的压倒了块石头,车子有些不稳,她一把扶住了他的腰
“那个人真的很熟悉,可恶!”周景仪画了一长串感叹号,这事可不好问啊。
赵婷在那底下回了同样的感叹号:“明天又要打太极拳,想死啊!!!!!”
“”体育已经成为赵婷最讨厌的课了。
第二天的武术课,依旧是阳光明媚,武术老师一口气教完叫他们自己练,赵婷经历过上次的事哪里还敢偷懒,拉着周景仪一直练习到了“手挥琵琶”。
哨声一响,两人一溜烟往塑胶跑道上走。
“今天早点放你们下课,去吃饭吧。”简直是圣母的式的说辞!
篮球场那边还没结束,“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背仪,这样的他到底有几分真实?
下课铃声一响,抢饭大军就往食堂杀过来了,周景仪被赵婷一路拉着上了二楼。
才端出来的青椒牛肉腾起一层白雾,赵婷的最爱。赵婷夹了些牛肉到周景仪盘子里换她碗里的盐水鸭。
她们来得早,位置还很多,等着谢津渡他们结束,食堂里已是黑压压一片了,赵婷打那人进门起就打了招呼
周景仪看着旁边座椅上放着的篮球,白了眼赵婷。
“哎,我是为你好,你一会儿直接问好了。”
“说得容易。”要是能问出来就不担心了。
谢津渡和张旭一人端了个盘子过来,顺手把篮球放到了脚边。
等着那人在身边坐下,周景仪才感受到那种压迫感。
“小仪子,你怎么不来看我们打球,刚刚我们和农校比赛,我还想看你给我加油呢!”张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轻浮语气。
周景仪笑,原来是比赛,她还以为拖课了。
谢津渡也看了她一眼,那眼里漆黑一片像沾了水的棋,周景仪想到那天偷听的事,一时心虚,赶紧低了头扒饭。脸上不知怎么的有些痒,她悄悄抬了手挠了,只是怎么和刺一样,越挠难受。
“周景仪你脸上怎么了?”赵婷比了比左半边脸问道。
“蚊子咬的吧。”周景仪搪塞道。
小桃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周景仪在叫谢神的名字:“仪仪,怎么了,大清早喊我神。”
周景仪不能说实情,只能瞎编:“我梦到他把我地质学原理的分数改成了五十九分”
“噗,”小桃举了举手上的充电器:“我上课去了。”
周景仪半坐起来,轻轻地抖床上的被子,铺平叠齐以后都没见到谢津渡,周景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是她半夜把谢津渡当虫子吃了?不是说人类每年都会在睡觉的时候吃十几只虫子么。
想到这里,周景仪差点吓晕,她抿着唇,努力感知嘴里的味道,好像也没有血腥味啊,莫不是整个吞下去的吧!
周景仪双手合十祈祷:“上天保佑我没把他吃了!上天保佑。”
接着她听到他的声音:“周景仪。”
“嗯?”谢神的声音?
他无奈:“我在你头顶。”
周景仪:“啊?”什么时候上去的?
谢津渡:“伸手。”
周景仪:“哦。”她赶紧小心翼翼地接了他下来。
事实上,在周景仪猛地起床的瞬间,谢津渡就从她耳朵后面滑了下去,幸好他反应得快抓住了她的一丛头发,接着往上爬。
小桃进来时,他刚盘腿坐到了她头上。之后,呵呵,他要被这女人蠢瞎了。
第 65 章 第 65 章
65.
这天两人正在二食堂吃排骨饭,为了掩人耳目,周景仪特意坐在了墙角,还用水杯挡住了别人是视线。
谢津渡坐在大碗边上,悠然地喝周景仪勺子递来的汤,他的嘴太小,周景仪不敢送得太快,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他扶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
周景仪其实挺享受看他吃饭的过程的,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不难想象他原来吃饭的时候也应很优雅。
饭吃到一半,口袋里谢津渡的手机响了起来,周景仪见是江教授,指了指手机示意他看,谢津渡只回了她两个字:“你接。”
周景仪:“啊?”接了电话要怎么解释。
谢津渡舒了口气:“你就说你是我女朋友好了,反正他又不知道你是谁。”
周景仪:“……”这样真的好吗?
江教授找谢津渡为的是论文开题的事,但听到得意门生的电话是个小姑娘接时,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了。
再听说她是谢津渡的女朋友,他就更兴奋了,隔着手机周景仪都能感觉到江教授的眉飞色舞:“哎呀,小姑娘啊,你是怎样融化谢津渡这座冰山的?我跟你说哦,我以前以为他是因为那种奇怪的癖好,不喜欢女生的,你懂的……”
奇怪地癖好?周二依旧是个大晴天,早上是跳远和铅球,加油稿得送,只是他们也听不见。许思远抱了个纽曼的mp4在看电子书,赵婷凑过去一看不禁大叫一声:“卧槽!你竟然看《金瓶梅》?这是*!”
周景仪想叫她声音小一点,但已经迟了,旁边的妹子显然对《金瓶梅》起了兴趣。《金瓶梅》写的什么,好看吗,那双大眼睛太纯洁了,赵婷的话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徐思远赶紧收了拿东西,一本正经地说道:“武侠书,你们女生不喜欢看的。”
“”武侠书,噗。
那女生果然没再追问,徐思远递了耳塞子过去:“滨崎步的新歌,听吗?”
王维看看手表催了周景仪去比赛。
周景仪原来的心态是很好的,毕竟重在参与嘛,只是看别人比赛是一回事,自己上场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在第二个道上,裁判员手里的枪声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刺激她的耳膜。枪声响起,任何一个道上的人都迅速往外跑去,不论抱着什么心思参加的,都是全力以赴。
第一圈周景仪用尽全部力气在跑,好不容易追上旁边一个人,却在第二圈被人家反超了。心脏“咚咚”直跳,脑子里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只有不断地向前跑去,腿上越来越沉,犹如灌铅。
第二圈才到了一半,周景仪已经没有力气了,眼看着旁边几个人迅速往前冲去,她只能跟着跑,气越喘越粗,她从没有觉得八百米有这么远过,早就有人跑完了,硕大的跑道上就剩了她一个人,甚至有些怨恨之前做决定的自己。好想放弃
忽的有人跟了她一起跑,周景仪瞥见是谢津渡,是的,他说过今天要陪跑来着。只是十班的女生早就超过她跑到终点了啊?
“周景仪,坚持到最后。”他的语气很温和,周景仪从没听见过,很久很久以前,她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人喜欢她,他也是陪着自己这样跑了一圈。心脏剧烈地起伏着,那种酸涩的感觉消失后只剩那种极淡的甜,像是小时候吃的槐花蜜
周景仪咬咬牙点了点头,上了战场哪里还能回头呢?况且这人还在身边。
到了终点,早有人围了终点线等着,穿过那道红线,周景仪不知怎么忽的哭了出来,绵延了她高中和大学的长跑,她竟然过了。多年夙愿似乎一朝得以实现
六班早有人一把接了她抱住:“我们再稍微走走”
周景仪木木地跟着那人的话绕着那塑胶跑道走了半圈,再转身,刚刚和她一起跑步的人已经隐到了人群里,忽的生出几分怅然,他终究只能陪她走一程。午后的阳光将那人的背仪照得更加清癯、颀长
“金老师说参加就是勇气!”许玉娇以为她没得到名次不开心了。
周景仪笑:“我知道的。”
张旭猛地一拍谢津渡肩膀:“跑哪去了,找你半天也没看到。你陪跑陪一半,人家女生都气死了!”
“我们班不是好几个陪跑吗?”
“你真是没情趣!”王莉莉对他啥意思,他不会不知,只是没想到那丫头叫他做陪跑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怎么?”他顿了步子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张旭被他那一眼看的,觉得那天的芥末味涌上来了,赶紧笑道:“我是说叫我顶你两天读稿子,简直受罪死了”
谢津渡冷哼一声:“明天我自己来。”
小西门那家太辣了,这人不吃辣的啊,不过可以吃鸳鸯锅,周景仪转头看看他,这人竟然点头了!
一切都似乎叫她有些无法掌握,明明知道未来的那个人是她,可碰上谢津渡,简直就跟斗地主,不知什么时候人就王炸了。此时此刻,谢津渡正襟危坐在她对面,拿了筷子往锅里加菜。
张旭比较自来熟,和赵婷他们说的好玩的事也多,不知不觉竟然说了小时候谢津渡亲小男生的事。
“幼儿园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上的课,那时候班里都做塑料凳子,那种特别小的椅子,旁边坐了个小男孩,长得挺好看的,他一转脸就亲了那人,谁知道那是个小姑娘,哇的就哭出来了”
周景仪脑补了下,觉得很可爱。再谢津渡不动声色地取了小碗,装了些调料徐徐递到他手边:“快吃,要凉了。”
张旭正说的开心,夹了块藕往那碗里沾了就往嘴里塞,却在那一瞬间辣哭了“呜呜”半天,一瞬起身往厕所跑了。
周景仪抬眼才看到他手边放了支刚挤完的青芥末,那嘴角还挂着做完了坏事之后笑意,像偷吃了糖的小孩
事实上,张旭刚刚沾的那个调料碗里辣椒和芥末是一比一兑的,为了掩人耳目,谢津渡特意在上面盖了层醋。
周一开运动会,要求八点到校,住校生没有晨读课,周景仪一觉睡到七点半,吃了一顿美美的早饭往教室赶。
刚到门口就被徐薇薇一把捞了过去,此时的徐薇薇还没瘦下来,大胸脯差点把周景仪给捂死:“就你和赵婷还没换班服,利索点!”
班服?周景仪这才看见他们都穿了件黑色的外套,上面印的是个金灿灿的king字。当年他们才接触淘宝,这外套就是淘宝上定的。
“一会交四十块钱买衣服。”徐薇薇扯了嗓子吼了一句。
等赵婷买了水回来,蒋豫南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她连看也没看见。赛文一口气将那罐子喝完了“咚”的一下砸进了垃圾桶里:“后天的接力赛还要。”
“”赵婷想揍人。
下午六班的成绩还可以,得了两个第三名,金老师背着个手颇为满意。
十二月是省j中的文化月,校庆在中旬,之后是圣诞,再是元旦。
早上的大课间由原来的做操变成了长跑,高一要从教学楼绕过大操场、音乐楼再回到教学楼,班主任全程陪跑,周景仪连摸鱼去厕所都不能。
水泥道路冻得硬邦邦的,全然仪响不了八卦的热情。赵婷是班里的开心果,每次跑步金老师都要时不时的强调下纪律问题,那语气周景仪都能模仿得出来。
每个班级到了音乐楼门前都要喊上一句口号,展现一个班级的精气神,周景仪他们班也不例外,王维老远看见了高主任,提着嗓子咳了一句。
六班的暗号,这么多年过去了,周景仪还记得,脚下步伐迅速和同一排的女生对上,整齐划一,接着是极为洪亮的口号:“放飞梦想,成就未来!”
高主任频频点头。
下午最后一节课,金老师忽的进来说要全体去报告厅听讲座,叫了半天不见才有人慢吞吞起来,还不忘往口袋里带点作业啥的。
周景仪以前也喜欢干这种事,但最后都是装装样子,今天干脆什么也没带。
来讲座的人周景仪已经没有印象了,记得好像他儿子念的中国人民大学,但就不记得他当时的演讲说过什么,今天一听原来是说的学习习惯。这个人她好像见过,但不记得在哪里了。
带了作业来的几个人也没怎么写,逢着那人说到好笑的地方都会抬头看看。
放学铃声响了,讲座并未结束,周景仪想着食堂里又该没有好吃的了,不过报告厅有条近路可以抄,那边长廊一出去走一会就能绕去食堂,那年他们英语口语考试就走的这条路。
周景仪这样想着便不再听台上的人讲话,借了旁边人手里的英语报纸看了看,这完形填空也太简单了吧。
高老师宣布:“有序退场。”
周景仪拉着赵婷走了小门出去,这一侧的门出去就是几个办公室,安静得很,周景仪看见个熟悉的身仪,他怎么在这?
赵婷小声说:“好像是谢津渡。”
周景仪看看四周没人,悄悄跟了过去,他们进的那间办公室的门没有锁上,里面的对话可以隐约听见。
“小渡,你在生我的气?小渡,我有苦衷”
“为你吗?你这种人不值得。”那语气比外面的天气还冷。
周景仪一惊,膝盖一下撞到了红木门上,眼泪直往外冲,里面人的对话忽的停了,赵婷一把拉了周景仪从长廊出了报告厅。
“那个人是谁?”赵婷问。
周景仪摇摇头。食堂里依旧满满的,她却是吃什么都味同嚼蜡,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爸爸吗?可是那人不姓谢。
一旁的谢津渡开了口:“这个天还有蚊子?”
周景仪有些尴尬,觉得刚刚编造的理由真的有些水
周景仪闻言,诡异地瞄了眼碗沿上的谢津渡,转头轻咳了下,不会吧,这年头帅哥都流行男男?
挂了电话,谢津渡问周景仪江教授和她说了什么。
周景仪先说了开题报告的事,谢津渡应了声,但周景仪看他的眼神依然有些怪异,禁不住开口:“你想说什么?”
周景仪:“谢神啊,你觉得女人可爱,还是男人可爱。”
谢津渡脱口而出:“男人。”男人简单,女人麻烦。
周景仪手里汤勺一下砸进了汤里,偏偏那勺柄不偏不倚地将他晃到他。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谢津渡已经跌坐在了一块大排骨上……
第 66 章 第 66 章
66.
一行人上了去丽山的公交,整个车厢里瞬间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英文对话。周景仪英文差,只能照着谢津渡的翻译接接“yes”、“no”。
车上有些挤,许诺手一撑替周景仪围了方安静的小区域来,陈晨穿的小高跟,这会儿也被人挤得左摇右晃,见周景仪那里安稳些,也跟着挤到了进去。
车子慢慢吞吞地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才在丽山脚下停了下来,许诺忙着清点人数,周景仪只能和陈晨一起在路边一株垂柳下站着等他。
陈晨偏头问周景仪:“周景仪,你觉不觉得seanan很帅?”
周景仪望着十几步之外的男孩,眼里一片澄澈:“有点帅。”
陈晨:“你喜欢他吧?”
周景仪没料到她有此一问,瞬间窘住:“哪……哪有……”
陈晨勾唇一笑:“那太好了,我喜欢他,在追呢。”
周景仪不置可否,但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谢津渡像是故意提醒似的开口:“你情敌好像挺厉害。”
这时候许诺也来了,陈晨立刻举起周景仪的手喊道:“i.”
谢津渡贴心地替周景仪翻译了意思,周景仪蒙了。她虽然来丽城三年,但对丽城的文化历史基本一无所知,更周况去做英文导游,除了出丑还是出丑。
怎么办?晚饭回来,桌上多了份彩色的报纸,周景仪翻了翻那版页里的插画,觉得分外亲切,新发的报纸里总带着一股油墨的清香味。
徐薇薇宣布第一节课下要收英语报纸,底下一瞬响起了哗哗啦啦的纸声。
余姚匆匆写了a、b部分的题目,c的没来及看,转了头找赵婷要报纸参考。
旁边的周景仪忽的开口:“你要自己写。”
“没事,我妈妈说叫我学艺术。”他就是不喜欢上文化课,当初他妈妈花两万五买分进来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学艺术。
周景仪一脸严肃:“可你唱歌不好听,长得也不是明星脸。”
“我学画画呗。”桂香就像个大人一般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一时间全家都按照桂香说的行动起来。
桂香打开门放了那群孩子进门:“学哥学姐们来我家不知有何事?”
在后面的小女孩气昂昂地说:“有人反映你家勾结陈海滨一家人,叛¥党!”
桂香心底一沉,这叛%党的帽子一扣,可不是置她家于死地么?是谁这么狠?桂香抚了抚额问:“这……陈海滨是哪位?我们村好像没这人啊,爹,你认识吗?”
单福满摇了摇头。
桂香连忙接了话去:“各位学哥学姐不知方不方便透露下……古时候斩头都有个明确的罪名,我们新时代的少年不当落后才是。况且,各位的知识比古时候那些人高了百倍了,今天你们能来我家提提意见,促进我们全家人的进步,我也很开心。”
一群孩子难得没被人骂无知,一个个都有些自信心爆满。
“少给他妈的装蒜!”人群里有个人嚷嚷道。
桂香皱了皱眉,朝那人望了眼,竟是那老王家的儿子,难怪……
为首的人拧了拧眉抬了手道:“就是你们班的英语老师,才自杀的那个,你不是去过他家吗?”
桂香抿抿唇道:“哦,是他家啊,我只去过一次。”
“放屁,你明明去了他家两次,这两次都了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故意隐藏?”那个王家小子故意嚷嚷。
“哦,我想起来了,前一天我帮陈先生的遗孀照顾了下小孩子,书包丢他家了,第二天我还赶去他家拿的,都没及时去上学,班里的人都知道的。”桂香转了脸:“我都忘记了,这位小哥倒是记得很清楚,估计是我同学说的吧。”
为首的人看了一眼那个男孩,王家的那小子不说话了。
“请问学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对不对?”桂香忽的发问。
见那为首的点了头,桂香才接着说:“陈海滨先生曾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他骤然离世,我像少了位父亲一般……”
这时候大队书记和队里的干部都来了,桂香心底总算多了分把握。
那个男孩子又忽的嚷道:“还敢狡辩!大家去搜!拿出证据好办事!”
桂香咬咬牙,不再看那人,望了眼:“学长,现在我们书记也在,我单家的作风,他最清楚不过了。”
那人点点头。
桂香接着说:“诚如刚才那个学长说的一般,看证据好办事,不知陈海滨家那件事的证据出来没?姚书记、马书记,您去瞧见证据没?”桂香故意转移了对象。
“还没。”马福源先说道。
桂香又转了脸问:“学兄,不知您这里有证据吗?”
“他畏罪自杀还不算吗?”那个王家小孩又喊道。
桂香心底恨不得把那人丢进油锅去炸,“学长,陈老师是畏罪自杀啊,想必您那里已经有证据了,您把那证据拿来,让我们姚书记和马书记看看,不然这可不就是欲加之罪啊,我们中华儿女可都得有自己的思想,万万不能为小人所鼓舞!”
马福源也接了话:“单家一直老实本分,想来这中间有些误会,二徐你把证据拿出来,也是方便我们做工作啊,回头我也好组织村民引以为鉴,顺便给他们普及下法律知识。老姚你说是不是?”
那姚书记直点头。
“证据……还没寻见。”那个二徐显然有些赧然。
桂香面上一转,笑道:“你们难得来一趟我家,一起吃点吧。我小娘刚刚还说娃娃们忙革%命辛苦了,给你们冲炒米茶去了。”
话还没落音,李红英已经断了一大盆炒米来了。她发挥了一个普通农妇的热情,一碗一碗地给他们装炒米。
“单家大娘,不用了,我们今天打扰你们了才是,哪里还有脸吃这些。”二徐带着人出去。
马福源看了眼桂香,满眼的赞叹:“老姚啊,我们也走。”
家里终于恢复平静了,李红英一下瘫坐在板凳上,单福满颤颤巍巍地扒了口饭,拿筷子的手却还有些颤抖。桂香一下跪在了地上,“咚咚”两个响头。
“你上次检查身体的时候是视弱。”分不清颜色,配色会很麻烦。
上次体检他视弱不是秘密,直接被她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但却是事实,他没有退路。
周景仪从抽屉里翻了半天:“喏,电子词典借你。”
余姚接了那词典倏地一笑:“周麻麻。”
赵婷笑岔了气,周景仪撇撇嘴并不介意,她的心理年龄也确实可以做妈了,不过要是真生个这么个儿子也真是心累的。
金老师批改作业快得很,徐薇薇一组一叠往后传,周景仪只错了一道,趁着晚自习下课订正了。
周景仪要值日,食堂里的晨读一结束便一口气冲去窗口买了几个菜包子,咬开才发现包的是昨天食堂剩下的豆芽炒百叶,那豆芽也没剁碎,一扯多长
周景仪这周打扫讲台,无非是整理整理粉笔,擦擦落在桌上的粉笔灰,顺便把各科课代表发剩下的试卷收进垃圾桶。
张悦默默地将一瓶益达口香糖放到讲台上去:“金鑫口臭,你坐第一排就知道了。”
“”这个当年真的是公开的秘密,金鑫喜欢喝可乐,牙床子叫可乐给腐蚀了
第一堂是英语课,金老师抱了个蓝色文件夹进门,上身穿的粉红色衬衫,周景仪撇撇嘴,这样看着竟然一点也不受
他一进门就叫准备默写,赵婷慌忙撕了两张英语纸,递了一张给周景仪。
这个单元的单词有些多,幸好他只抽了三十个,周景仪只碰见两个不怎么确定的,她昨晚可没来及背单词。
金老师一脸严肃:“我只想看看你们的学习主动性。”
运动会从下个星期一开始,持续三天。那意味着三天不上课,三天不用上晚自习,三天不用写作业好么!
这周一直下雨,不知到时候天气怎样,小道消息说天气不好就取消。沈序熬夜做了个晴天娃娃挂在玻璃上,当天午睡课就被巡逻的高老师带走了
只周景仪自信满满地说一定会天晴的,催了赵婷赶紧去收班费买吃的。生活委员这种差事不就是帮班主任收收小钱的么
自习课上赵婷提着个红塑料袋子,挨家挨户地收票子,一人二十,每收一个画个勾。
“确定要开运动会吗?”今天这雨可是一天没停啊。
“先收着,不开再退。”赵婷将找了四张十块的给他。
到了第三组,赛文放了张十块的在桌上直接开了门出去,脸依旧很臭。
周六傍晚,连绵一周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还破天荒地冒了个红边边出来,班长王维一个电话杀过来:“出来,华阳名府集合!”
“啊?”她刚收拾了衣服打算去洗澡。
“啊什么啊,带上班费,买吃的啊!”班长这嗓门真不是盖的,赵婷按灭了手机,脑子还是轰隆隆一片。
“周景仪,走,我们去华阳名府,大师兄叫集合。”
华阳名府其实就是一条街,j市不少小吃店都开在这里,当然也包括j市最大的沃尔玛超市。
王维的见了她们来直笑:“总算来了,冻死我了。”
“就不能到里面等吗?”周景仪被他那一脸的稚气逗笑了。
王维揉揉红通通的鼻子:“这不是怕你们找不到我么。”
周景仪点点头,她们这个班长才是班里真正的王麻麻,面面俱到:“走吧,一会要赶回去大浴室洗澡。”
“哎!等等等我,锁下车。”
“”周景仪只好回头,却撞见一双漆黑的眼,那人嘴角含了笑意,和那冒了边的太阳一般暖,旁边站的是张旭。
捷安特刚刚“滴”地响了声,王维起身,周景仪这才回神:“你们班也来买东西吗?”可为什么不是女生来买,一般这种时候不都是女生来吗,哎,人实验班的女生少,个个是国宝。
谢津渡仔细扯了手套:“我们班生活委员请假了。”
周景仪求助地看了眼许诺,他立刻会意:“我给你翻译。”
周景仪还在犹豫,他翻译的前提是她自己得先用中文说吧,周景仪轻轻拂了下耳后的头发,并掩着唇小声向谢津渡求助:“拜托你了……”
谢津渡冷哼:“关我什么事。”
周景仪:“就一次,下次你想怎样都行。”
谢津渡得意地笑了:“丽山位于丽城的东南角,古有……”
谢津渡说一句,周景仪复述一句,然后许诺再翻译一句,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半山腰。陈晨看着东西走向的山岭生了疑问:“这山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啊?”
谢津渡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大堆丽山的地质成因,无一不是学术用语。一同来的老外不约而同的点头夸赞,周景仪挑挑眉嘿嘿直笑。她下次考试前一定和小桃一起拜一拜谢神,这技术水平简直给跪了。
许诺也赞赏地看了看周景仪:“看来你大学的地理学得挺好。”
周景仪心虚地笑了下,她大学地理都没超八十分过。
中午饭是在沿途的小摊子上吃的,陈晨帮周景仪调的酱辣椒放的有些多,周景仪吃着吃着直往外吐舌头,看得一群黑人小伙哈哈大笑。
许诺给她递了一瓶水,周景仪一口气灌了半瓶,还是辣得直咳嗽。谢津渡气定神闲地吐了几个字:“蠢女人吃点糖。”
果不其然,一粒糖下去就没那么辣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周景仪悄悄地和他说了声谢谢,谢津渡冷哼一声很是受用。
到了山顶后,大家各做休息。山顶上的风很软很轻,草很嫩,不知名的小花开了满了每一个角落。
周景仪和许诺坐得很近,但是陈晨就在边上,周景仪酝酿好的话又没说出口。
下山时候,空气转凉,天色也暗了许多。
山道崎岖,许诺让大家放慢了步子走,只陈晨一个人跑得最快,于是到了一处转弯,她脚下的高跟一滑,摔倒了。
周景仪赶紧去扶了她起来,她的脚大约扭到了,疼得哇哇大哭。一同来的同学齐齐地围了上去安慰,只是越安慰,陈晨哭得越厉害,湿漉漉的眼睛时不时地望一下许诺。立刻有人上来同许诺说了一大堆话。
许诺看了眼周景仪,似乎是征询她的意见一般,周景仪攥了攥手指道:“你背陈晨下去吧,她脚伤得挺严重的。”说这话的时候,周景仪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不爽了,其实她不愿意许诺背陈晨,但是没办法,这样下去谁也下不了山。
周景仪像来的时候一样,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不去看,她心里反而好受些。
终于到了山脚,周景仪替许诺叫了车抱了丽城医院的地址,接着转脸和身后一大群老外说道:“!”
谢津渡挑了挑眉,周景仪这丫头,有点意思。
许诺到了车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周景仪,本想让大家等一等,但是周景仪把他的话都堵回去了。
第 67 章 第 67 章
67.
谢津渡醒来,从抱枕上滑落下来时,他的脸碰到了某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脚落到实处,他才看到刚刚碰到的东西是一大包薯片。他禁不住挑眉笑,看来蠢女人的心情已经变好了嘛。
谢津渡穿过大山一样的被子,像往常一样抱着胳膊坐到床沿上去等周景仪来接他去刷牙洗脸,但等了好久好久,周景仪也没来。
半个小时后。
谢津渡受不了了。
周景仪她人呢?即便她去买早饭的话也该回来了啊!
谢津渡爬到铁栏杆上站着,俯视了整个322宿舍,没看到周景仪,倒是看到了每天起床最晚的房小眠。
她刚从床上爬下来,一掀衣角开始换衣服,谢津渡立刻礼貌地偏了头去。
没过一会儿,房小眠接了电话出去,顺手把宿舍的门带上了,咚的一声,股进来一阵凉风,身后的薯片袋子被吹得响了一下。
谢津渡回头,先前他下来的时候好像落到了什么硬邦邦的纸上。
等他看清了那张纸上的内容,他简直气哭了!
出去约会不带他可以理解,让他一天三顿吃薯片算什么!
以为他品位和她一样?他从不吃垃圾食品!晚自习匆匆到第三节,教室的门“嘭”的一声合上了,铝合金窗户一瞬像是一瞬叫人撒了无数豆子,“啪啪”作响,西北风呜咽而过,卷得那窗子轰隆隆直响。
“下雨了?”这几天水漫涨得厉害,不少路都被水淹了,走到地势高一点的路上往往都能听到轰隆隆的水声,桂香和桂平只得放弃了骑车,每天卷着裤管子蹚水来回学校,连着几天下来,桂香腿都冻得直抽筋。
水力中学也设置了些临时的宿舍给学生们留宿,桂香和桂平也收拾了些衣服准备去学校。临走前她再三叮嘱她爹这几天莫要再去三赵里干活。
单福满这几天也没再出去,那漫天的水把赵家里的去路都堵住了。老单家住的地方还比较高些,在村口的一个坡上。桂香在家里就能看到下面的村子都白茫茫一片,有的显然快成了孤岛。幸而那里的村民早做了撤离,这还多亏了桂香。
玉水现在所有的河流都已经过了警戒水位,但这里只是长江中西游的一个点,往东去的几个县已经被大水团团围住,省里接连下了三份紧急文件要求全力抗洪。
侯春生他们队里也接到了通知,全力抗击南方洪灾,保护百姓生命财产安全,当天夜里上头就来了车,将一群人送往淮南。
这些兵都是南方来的,他们团长还没怎么做动员工作就全都哭了,那是他们长大的地方啊。
“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我命令你们睡觉,因为未来的十几天你们可能没有觉睡了!老百姓养了我们这么多年,该是我们回报的时候了!”
春生的心里全是玉水的安危,模模糊糊的全是单桂香,再加上车上颠簸,根本就没睡着,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闭了眼。幸好早上收的消息是玉水灾情少许轻些,他们要去的是玉水隔壁的青容县。
车子到了青容附近就进不去了,一群人直接站在过膝的水里听从上头是指挥。天上还不断的往下面落雨,谁也没打伞,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铺天盖地的水。
下了车,不少青容送去的士兵就哭了。他们从小到大待的地方,如今已然成了一片汪洋。高一点的地标建筑泡在水里,一片颓然,低矮一点的房子也有小半泡在水里了。谁都知道这还没到灾区的核心呢,同行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峻。
春生有个姨娘在这个县,他小时候常来这里,对这里的大概情况些。整个城市大略地可以看成个小盆地,一下了雨,那水就要往城里灌。此时此刻春生的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这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一种前所未有的保家卫国的使命感占据了他的心。
侯春生带的那队人被分配去了最危险的巷子村。这里靠大坝最近,铺天盖地的水将一些低矮点的屋子直接垮了,一两个家里有楼房的则卷了裤脚往外端水。春生看了眼大坝的水位,再看看那坝基,皱紧了眉,这坝还能坚持多久不垮塌很难说……
他们刚到就救了几家用盆飘在水上的人家。巷子村住了四十几户人家,春生简单做了分区区,临走前交代务必带回每一个人。
靠晚的时候,一组、二组、四组的人都回来了,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泥浆,但三组迟迟未归。那边大坝红轰轰隆隆的水声直叫人战栗,怕是等不了多久就要坍塌。
“班长……”一组的组长拧了眉喊他。
春生一咬牙道:“三个组长听命,迅速从你们组中选出两个善水的和我一起去。这回生死难测,娶了老婆的都不许去。剩下的人原路返回,注意只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半个小时到不了都给我等死!”
“班长!”那几个被强制要求不准去的人,眼里都蓄积了泪。
侯春生一行到了三组所在的区域,却发现那军绿色的橡皮筏子泡在水里,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漏气了。春生心底有股不详的预感:“走,先去那边没有冲垮的屋子里看看。”
皮筏接近的时候,那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女人的嚎啕声:“班长,里面有人!我们开进去看看!”
侯春生摆摆手:“都不许进去,过十分钟我没出来的话,你们就去回头,三组的可能都牺牲了。”说话间他已经绑好了绳子,纵身跳进了水里。那水很凶猛,纵然他的水性很好,依然不能很快速地游。
过了许久,屋外的战士们都经不住红眼,但谁也不想回头。轰鸣的水声将那屋子卷得摇摇欲坠,当看见春生背着个女子从那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振奋了。也就在他出来的一瞬间,身后的屋子瞬间垮塌了……
那巨大的屋脚一下从春生背上擦了过去,近处的水一下染红了一片,春生眼底一片深意,他哪里顾得了这些伤啊,那个大坝怕是也坚持不住了:“迅速撤离!”
被春生抱出来的是个孕妇,扶着肚子一个劲地哭,她的丈夫出门去找营救就再没回来,她才哭了一会儿就晕了过去,一组组长抱着她使劲掐人中才醒了过来。
那妇女还想说什么,春生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再哭了,这对身子不好。你肚子里是你丈夫唯一的孩子,倘若他在你该好好保重身子,倘若他不在你也还有个他的孩子作为念想。”
这女子果然不再哭了,春生指挥着将剩下的几座危房都勘察了一遍,皮筏才终于艰难地出了巷子村,但三组组员却再也没再回来……
马小红抱着一大摞报纸急匆匆地跑到教室里,眼泪花花地和桂香说:“青容大大水,昨天有12位解放¥军战士牺牲了,其中还有咱玉水的一个……”
单桂香本在钻研一道数学题,一听见小红说的话,立马起身煞白了脸:“你说啥?”
“你看这里。”桂香完全没在听小红说话,一把抢过那报纸,待桂香将那一连串的名字看到了底,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下了,还好没有他的名字。
可报纸大标题上的大字却惊得她心直往外蹦,他真的来这边救灾了吗?重来一次又怎样,她还是救不了自己所在乎的人。要是不是自己,他今年年底才会去参军……哪里会像今天这样呢?
桂香一下瘫在凳子上,可把小红吓坏了:“桂香,你咋了?这人你认识啊?桂香!桂香!”
她伏在桌上哭了一会,忽的想起不能自暴自弃,才抬了脸猛地吸了一大口气:“青容的险情怎么样了?”
小红在那报纸上找着:“已经成功撤离了一大半人口到玉水来,估计得到明天才能完全撤离。你不知道,玉水医院都是那边送来的伤患。”
桂香捏紧了手腕道:“我们去帮助他们好吗?”
“什么?单桂香,你疯了吧,就不说旁的,你到现在还不会游泳呢!”
桂香抱着小红的手握住:“我的意思是我们去县医院做义工,这两天那边肯定缺护士,反正这几天老师讲的东西又不难,我们请个假回来自己学就是!”
马小红想了半天终于点了头:“好,反正我爸也不知道。”
“好像是冰雹。”赵婷将那窗子拉了道小缝,北风卷进来,一沓子试卷迅速飞了出去,赵婷赶紧弯了腰去追那卷子,下课铃声正好响了。
人群一瞬间嘈杂起来,后排的胖子使劲往前挤,赵婷没来及起来,叫人猛地一推,一下磕在了桌沿上。
坐在后面的赛文大步走过来,一把扯开前面的人拽了赵婷起来,漆黑的眼里无甚喜怒:“下次小心点。”
赵婷连句谢谢都没来及说就见那人走回到后排座位上去了,刚刚明明是赛文,她为什么感觉是那个人,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焦急,不,不可能的。她早将董彤彤说她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走廊里站了不少家长,风雨天气都是不放心来接的。走读生一走,世界迅速安静下来。
周景仪将作业写完了收拾桌上的东西,见赵婷的化学练习册才写了第一题。
“还不写啊,一会儿可没灯。”今天她两都没将小台灯带来班里充电。
赵婷忽的转了脸问:“小仪子,那天你在的对不对?就是那次我们偷偷溜出去上网那次,当时不是和人吵起来么,后来来的人是蒋豫南对不对?”
莫名地一问,周景仪不能说不知道,只能“嗯”了一声。好像是吧,高一以前发生的事,于周景仪来说都有十年了,只能记得个大概。
“那就好,那就好。”
这丫头问得古怪,高兴得也快,周景仪挑挑眉没再说话。
再出门,外面一下冷了好几度,棉鞋踩到湿漉漉的地面上,印了水,冰凉冰凉的,周景仪冻得牙齿直打颤:“冻死人了!”
如果记得不错今年会特别冷啊
许玉娇吃饭吃的也早,风风火火地进门,一瓶可乐“咚”地放在桌上,一拖凳子在周景仪旁边坐着,接着就一声不吭地看她。
“怎么了?”周景仪收了英语报纸问。
“周景仪子,我觉得你最近变化好大啊!”
“有么?”周景仪已经不记得自己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了,不过她已经很努力地把自己扮成十六岁的小女孩了,课桌上就放了一堆粉粉嫩嫩的东西。
“有!”她的直觉从不会错。
周景仪被她的语气逗笑了,也不回应她,翻了个英语笑话给她看。
“不要转移话题了!”许玉娇简直可以当侦探了。
周景仪被她盯得有些无奈:“忽然想明白学习好才能对得起我爸妈。”
许玉娇喝了一大口水,像是做了个很重要地决定,周景仪以为她不相信,还想再编个故事的。
谁知她一拍桌子:“我打算和你学习!周六下午你们在哪里看书?”
班主任转进来说了点事:“下周运动会,参加的人去体育委员那里报个名,从前运动会都是实验班的天下,并不是因为人家多厉害,只是人家敢尝试,年轻人就要有闯劲。”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时间,赛文抱了个红本子上去:“这次比赛的项目有跳高、跳远、铅球”
各个项目都陆陆续续有人报了名,只女子八百米空着。
周景仪举了手:“我参加。”从小到大她从没参加过运动会,去体验下应该没什么事吧。
“你能跑八百米?”赵婷的下巴都要惊掉了!她上次考八百米差点不及格。
过了十一点,他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气来,变小以来,他的每顿饭周景仪都供应得很及时,没想到饿肚子会导致身体没有一点力气。
烧烤味的薯片从大塑料袋里发出好闻的香气,他更饿了……
谢津渡回头看了眼那塑料袋,再想到周景仪纸条上说的“最喜欢的薯片”,犹豫再三他觉得垃圾食品的话,吃一点点,应该也没问题。
但是那薯片的袋子足足高了他十几倍,袋子的表面又那么光滑,他根本爬不上去。这时他看到了周景仪的被子,于是,他借由被子爬上了抱枕,再从抱枕上往薯片袋子里跳。
因为身体足够轻盈,他落到薯片袋子里时并没收到什么伤。
只是沾了一身的……椒盐。
谢津渡使劲掸了掸身上的衣服,仔细地观察了袋子里的状况。
那些薯片每一个都比他大好多,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根本抱不动那薯片,只好仰着头对着最近的薯片上咬了一口。
咦,味道好像确实不错。
他连着吃了好好多口,被他咬过的薯片只少了极小的一个角。
出薯片袋子的时候,谢津渡遇到了麻烦,袋子内壁也很滑,他爬一段就又滑落了下去砸在了薯片了,衣服上重又沾上满满的椒盐。
为什么这么大的袋子里只装这么点薯片呢!不然他垫着薯片也能出去的啊。
最后,谢津渡还是想到了办法,他钻到袋子一侧去,使劲把薯片往另一侧推,由于重力作用,袋子终于横了下来,他也重重地砸在了薯片上,更多的光照进来,他挣扎着走到外面去。
身体好像越来越沉,像是灌了无数吨铅一样,他津显觉得自己的力气大了很多。眼前一黑,胳膊在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上砸了下,背后不知道压在了什么扎人的东西上,咔哒一声,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谢津渡逼迫自己睁开眼,瞬间惊呆了。
刚刚撞到他胳膊就是周景仪小床的栅栏,他平常睡觉的抱枕也并不大,而他刚刚努力往外爬的薯片袋子正被他压在背后,里面的薯片全部都碎了。
他这是……
变回来了?
谢津渡一瞬坐了起来,他这才发现,由于身体突然变大,周景仪给他做的那些小衣服都撑破了,他现在根本就是衣不蔽体、不着寸缕!
就在这时,有人转了钥匙进门了!
谢津渡立刻掀了被子蒙头钻了进去。
进门的是小桃和王妮,她们两好像刚刚逛完超市回来,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分东西。
小桃看周景仪床上有人,扯了帐子门给她递了个大苹果:“早上去得那么急,是不是出去约会了?”
谢津渡迟迟不说话,小桃以为“周景仪”生病了,伸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仪仪啊,昨晚我就发现你不对劲儿,眼睛红红的,你别灰心嘛,许帅哥和你可是青梅竹马……”
小桃说话的过程中,谢津渡硬是闷出了一身热汗,他现在就想去洗个热水澡,但是现在要是被发现的话,他的一世清白就全没了!
小桃看“周景仪”一直闷在被子,生怕她闷坏了,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仪仪啊,我们看电影吧,我有种子,苍老师哦。”
谢津渡:“……”还第一次有女生敢和他说要带他去看苍老师!
看片,看你妹啊!再这么下去要露陷,谢津渡心一横,捏细了嗓子打发她:“我困,再睡会儿。”
小桃回头看房小眠:“小仪仪的声音怎么那么沙哑?”
房小眠:“大概是睡久了,你别弄她了,过来看片。”
过了一会儿,谢津渡就听到“嗯嗯嗯呃呃呃”的声音,还有一连串的日语……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谢津渡快要疯了!
谢津渡舒了口气,翻出枕头下的手机和周景仪发了条短信,只有四个字:“速回救急!!!!!!!”
周景仪一直没反应,谢津渡只好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第 68 章 第 68 章
68.
周景仪和许诺撒谎说辅导员找她有急事,现在就要回去,许诺轻轻皱了下眉,还是收拾了东西和她一起回去了。
周景仪一心记挂着要给谢津渡买件衣服,到了学校南大门就飞快下了车,许诺也要跟她一起下车去,但周景仪说辅导员找她是要问问她四级考试的事,他去的话会不方便,还不如先回宿舍,等她忙完了再联系他。
车子到站,周景仪急急忙忙往外去,许诺忽然起身拉住了她。
周景仪有点愧疚,声音也软了几分:“怎么啦?我很快就好,一会儿一起吃晚饭。”
许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道:“那我等你。”
周景仪下了车,心里还是甜甜蜜蜜的,那句我等你怎么就跟表白似的呢?
她推门进了一家男装店,找了几件样式简单大方的衣服鞋子一并拿去付钱。
店员一边打包,一边夸赞周景仪:“现在都是男朋友给女朋友买衣服,小姑娘啊,你看你多大方,一买就是一整套。”
一整套……水塘村的麦子叫大水泡过,产量极低。幸好夏天来临后,天气正常了些,但长期的集体养成的懒习惯还在,反正干多干少工分一样,谁乐意多干?
马富源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啊。
单桂香最近常去马小红家,见马富源有些神情恍惚,扯了扯小红的袖子问:“叔叔这是怎么了c?”
马小红叹了口气道:“生产队里去年的收成本不好,打春的时候就超支了,这下水灾一闹,更是拮据。我爸正愁着这事呢,可我也不能为他分忧。”
桂香知道这事的根源在哪,忽的想起大水之后河埂上淤积起来的地,分田到户的时候她家就得了一块的,只是现在还是荒地,要是能集中起来……
桂香这天放学后故意带着马小红去了那边,说是河边长了块地出来。马小红到了那里就呆住了,这河岸和农田搭界的地方本生的都是些杂草,也没人在河埂上种过庄稼,这回涨水,淤泥被带到了埂上,被太阳晒干了混在河岸边,一眼望过去像是刚刚干涸池塘底,既平坦又肥沃。
桂香恰到好处地提醒:“这里要是能生了庄稼,咱村里就没啥人饿肚子了。”
“我现在得赶紧回去叫我爸来瞅瞅这地!”小红一溜烟跑回家去了,全然顾不得脚下踩得稀烂的泥土。
马富源到这里时,桂香还没走。马富源一望见那地,激动地热泪盈眶:“这是因祸得福啊。”
桂香咳了咳:“马叔叔,这地你举得该给谁种?”
马富源想也不想直接答道:“当然是叫队里拿去种!”
桂香摇摇头:“马叔叔,去年队里可是赤字吧,也许这地就是给咱老百姓填肚子的……”
马富源一下拧了眉,一双眼睛顿时没了光彩,这个集体再进行下去,怕是大家都吃不饱饭,忽的想起家里忽然多出的存粮,还有上次救人的事,马富源忽然对眼前十几岁的女孩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这地该给谁种去?”
桂香笑:“叔叔,我可不打算鼓动你走资本主义,不过他们那一套确实能填饱肚子!”
马富源也笑:“眼前不就是要填饱肚子吗?”
马富源一回去就将村里的干部都喊到他家来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大致的意思是带领这大伙开垦这一大片荒地,之后暂时每家取一小块做自留地,做完了集体的,就能各自回去种那块地。
一听完他的话姚贤平率先站起来反对:“这是资本主义萌芽!坚决要打压!”
马富源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人竟然是思想最开明的姚贤平:“老姚,我说了这是暂时的政策,先解决了大伙的温饱问题再将这地收回来。”
“这是饮鸩止渴,助长不正之风!这灾是救过了,之后谁还愿意去地里干活?每家每户都顾着自家地里的收成,集体可就散了!”
“老姚……”马富源有些疲惫了,他怎么会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呢?这是他并肩作战了十几年的朋友,竟也不理解他。
姚贤平一下站了起来:“好了,你不要想说动我!反正你十月份就要去玉水了,这水塘村的事你就少操些心就是。”
马富源一听他这话,脾气立马上来了:“姚!到时候,我必然是会走的!但这地我还是要种,这水塘村还是我当的家!况且要是上头打右,我一人来扛!”
马富源将桌子使劲一拍:“想大家饿死的给我站左边,想大家活命都站右边。”
他们的书记很少说话这么凶悍,一群队长和小干部面面相觑,都不知帮哪边的好,他们既想活又想服从上头的指挥!但队里的收成大家肚里都有数,再这样下去,真的活不了命。队伍很快排好。
马富源喊道:“七比四!明个起就召集大家去开荒。”
“好好好!这书记我也不干!你们这些忘本的人,我就是穷死、饿死也要牢牢地记住那些阶级苦!我爷爷受了一辈子地主的气,我绝不参合你们的事!”姚贤平直接推了门出去。
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一队队长的爷爷被地主打断了腿,六队队长的叔叔也受过地主的迫害。谁都没忘记那阶级苦。
马富源咳了咳道:“这地到底还是公家的,你们到时候丈量清楚了,写到账本里去,只是今年春天的小麦毁掉了,秋后这地都得上缴。”
一听说自己种多少得多少,不论哪一家都像是伺候慈禧太后一样,细细地耕、慢慢地种。有的人甚至在地里忙活到半夜,一遍湿肥后又补了一遍水,硬是将有些小坡度的田到掰直了,有的甚至在自留地里极为细致插起了秧苗。那些平日里不愿早起的人也老早扛着洋锹到地里理水去了。
单家也得了块地,桂香惊讶的是这块地和分田到户的时候是同一块,或许冥冥中真的是命中注定。是谁的,跑也跑不掉。
这几天单家忙得很,单福满白天要去做木匠,回来的又晚,根本顾不得照顾地里。桂平干脆请了三天的假,帮他娘把地里的稗子扯了,又忙着把水圈好了。
大暑一到,火热的太阳都快将水塘村烤化了,李红英这天在地里中了暑。桂香因此连着好些天没去玉水话剧社,天天去地里帮李红英干活,但终究是女人,吃力地狠。
赵亮和赵光每每路过她家这块地都过来帮忙,桂香悄悄把自己留下的粮食送了些去赵家,一方面感谢这两个晚哥哥,另一方面桂香乐意见到李红英笑。上一世她的这位母亲,确实是太苦了啊。
这天断了黑,桂香和李红英才回来,望见马小红的小摩托齐齐整整地放在门口,似乎等了很久,但却是一脸的笑意。
桂香先开口:“桂平不在屋吗?你怎么不进去等我?”
小红低着眉道:“就是因为他在我才不愿进。”
桂香不明白她这是什么理论,但着实怕自己身上的汗味熏了她,正准备舀了些井水洗了把脸。
小红连忙道:“桂香,我找你有急事!”
等等,她是不是该给谢津渡买条内裤?
她刚刚看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左手边的货架上。
哦买糕!但她说不出口……
一想到谢津渡现在□□的躺在她床上,周景仪整个人都不好了。
店员把衣服打包好递过时周景仪还在天人交战:“小姑娘,找你的钱,衣服收好咯。”
周景仪脸上通红:“啊?等等,我还要买点衣服。”
店员微笑:“买什么?我帮你看看。”
周景仪低头,小声地说了句:“内裤。”
店员绕开周景仪走到货架前认真问她:“要平角的还是三角的?”
卧槽!
她哪知道平角还是三角啊!
周景仪咽了下口水:“呃……我……我不太懂。”
店员自然地做了解释:“选择传统三角内裤的男人,都是比较传统保守的男人,选择平角裤的男人,外表稳重内心火热,是典型的闷骚……”
传统?闷骚?
谢津渡不是闷骚,那就是传统的了,她一咬牙:“买三角的吧。”
店员笑得一脸愉仪:“给你拿我们店才到的货。”
周景仪可没脸细看,见他把东西收好了,付了钱提着袋子就走了。
路上周景仪收到了谢津渡发来的短信,小桃她们出去吃饭了,让她快点。
周景仪生怕迎面遇到小桃她们,连走路都是顺着路边的香樟树走的,路过食堂的时候,她注意到小桃她们已经上了电梯。
周景仪不敢耽搁,一口气爬到了三楼。
转了钥匙进去,她床上果然躺了个人,那是赤/裸裸的谢津渡啊!
啊啊啊!脸上好烫。
周景仪吞吞吐吐地喊了他一声。
谢津渡总算松了口气,转脸看了她一眼。
周景仪走到床边把衣服从帐子边上塞了进去:“那个……谢津渡,你先穿衣服,”呀,怎么会这么尴尬啊,“我……我去阳台吹会儿风,哈哈哈。”
谢津渡听到周景仪的关门的声音才坐了起来穿衣服,当他拆开周景仪给他买的三角丁/字裤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居然有女人给他买丁字裤?
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血又上涌了。
但穿总比不穿好,他把衣服穿得差不多了才从周景仪那地中海式样的栏杆上爬下来。
周景仪也听见声响确定他已经穿好了才推门进来。
谢津渡正站在盥洗台前整理衬衫的纽扣,周景仪给他买的衣服码数有些偏小,第三粒纽扣勉勉强强扣上,但一弯腰就崩了……
周景仪进门刚好看到他那麦色的胸肌在黑色衬衫里冒出来的一幕,整个人瞬间红了:“啊……呵呵,你好了吧?”
谢津渡好听地嗯了一声,周景仪感觉这一声恰到好处的声音,简直有种让耳朵怀孕的魔力,幸好她有许诺了。
谢津渡整理好了转向周景仪,眼底笑得一片晶亮:“你眼光不错。”
周景仪:“……”其实她选的衣服很普通,但是谢津渡一穿,连带着那衣服都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周景仪笃定这人就是围块抹布也都能引得小姑娘桃心满满。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走吧,我送你下去。”
谢津渡挑眉:“你确定舍管员能放我这样出去?”
不能!d大的宿舍管理条例十分严格,女生宿舍,男生免进,就连男家长也都只能在开学的那一天能进去……
周景仪皱眉:“那……那怎么办啊?”
谢津渡:“你有没有长一点的裙子?”
周景仪:“……”
长裙周景仪有啊,及地的莫代尔长裙。
但是谢津渡穿了刚刚好到膝盖,勉强还能凑合。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得太帅,那裙子到了他身上一点女气都没了,周景仪有点后悔没趁着他小的时候逼他穿套裙子了。
谢津渡弯腰扛了个大纸箱子在肩上就要出去,周景仪连忙喊住了他:“等等!谢神,你要不要……呃……把里面的裤子脱了?”
谢津渡:“……”他拒绝!
他实在不愿意,周景仪也没什么办法,到了一楼,周景仪以水卡丢了为由,成功吸引走了舍管阿姨的视线。
谢津渡径直冲到玻璃门外,因为他没22栋的饭卡,监测口上一阵狂响!
舍管阿姨立刻起身大喊一声:“那个扛纸盒的同学,你站住!”
谢津渡顿住了步子。
周景仪暗道不好。
舍管阿姨走近:“同学,你不是我们这栋楼的吧?”
谢津渡:“……”
阿姨:“你的校园卡呢,拿过来,咱22栋没这么高的女生!”
这下要是抓住,照谢津渡的性子,肯定得买块豆腐自杀啊。
眼前的舍管阿姨,周景仪出板报的时候混了足足三年,到底还是有点交情的,周景仪小脸一皱抱住了她的胳膊:“张阿姨啊,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这是我朋友。”
舍管阿姨眼睛一亮:“男朋友?”
周景仪咬牙:“是的。我让他来帮我搬点东西,但又怕不让进……”
张阿姨笑:“你早说啊,还让他穿成这样,我还以为哪里来的小偷。小仪,你这丫头交了男朋友啦,小伙子赶紧让我看看。”
周景仪眼皮直跳,压着声音喊了句:“津渡,你转过来下……”
谢津渡被周景仪一句津渡引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他现在不想回头。
周景仪脸上的肌肉都要笑僵硬了,她走到谢津渡身后,轻轻捏了她一下:“津渡啊,快转过来下嘛~”周景仪都要被自己肉麻死了。
谢津渡终于还是转了过来,周景仪瞥到他脸上那抹几度的不自然,好像是害羞?
张阿姨眼里立刻冒出了一长串粉红的爱心,周景仪立刻上前牵住谢津渡的手:“走吧。”
张阿姨的嗓门老大:“呀,仪仪她男朋友,下次来的话还是要遵守校规哦。”
张阿姨的目光一路目送下,周景仪握着的手也不敢松,两人一直绕到23栋门口,周景仪才迅速地把手撒开了:“走,刚好到停车场里去把裙子脱了。”
谢津渡点头表示赞同。暖融的风吹到她刚刚抓住的地方,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来了,怎么说呢,像是小猫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下,痒痒的。
第 69 章 第 69 章
69.
周景仪这几天简直像个沉醉于爱情的小女孩。
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大家报告一天的进度,电话打到晚上十一点不挂,短信和微信震个不停,有时宿舍里安静就听见她乐呵呵的笑声。
因为许诺,周景仪去图书馆也更加频繁了,有时早饭买了还没吃直接提着去图书馆占座。谢津渡对此意见很大,即便他变小了,在一个人人看书的地方吃东西他也不乐意。
周景仪只好先占了座,再到外面的大平台上吹着春风吃早饭,为了不和大平台上背政治书的人群形成太大的冲突,她手里还会抱一本王妮从考卷里整理出来的“四级词汇精华篇”。
周景仪看不会音标,好多单词的发音都是她照着汉语拼音的方式拼出了来的,谢津渡听得频频皱眉。
周景仪:“g_l_o_r_y哥漏瑞,哥漏瑞,荣耀,荣耀……”
谢津渡:“不是漏,是[:]。”
周景仪:“哦,哥捞瑞,哥捞瑞。”
谢津渡:“为什么就这么怪呢?”
周景仪:“好了,好了,下一个,g-l-o-b-a-l,哥捞波。”
谢津渡:“这次不是捞,是。”第二次月考匆匆来临,周景仪这次数学正巧超过平均分三分,老樊的补课名单里总算了没了她,赵婷也稳稳落在了平均分上。
老樊在发她们两试卷的时候也特别表扬了下,“周景仪的基础题一分没丢,上次我看到她整理的错题很典型,你们也可以借去看看,看看人家是怎么学数学的。”
蒋豫南抿着唇笑了笑。
周景仪的理化成绩也是一路飙升,化学直接得了班级第一,黄老师并没报分数,但看过来的眼神显然带了些赞许。
“化学好的人,你们可以看一看奥赛的题目,实验班的比赛你们也能参加。今年*、清华大学和复旦大学三个学校的提前招生联合出的卷子,单项奥赛第一就能参加。”
难怪那人一直看奥数书呢,那时候他数学和物理都得了江周省第一,他的总分够了却没去参加面试,和她一样参加了高考
第二节课之后是亘古不变的大课间,金老师扯着嗓子喊:“一会儿检查校徽,都带带好。”学校很少查校徽佩戴,但每次抽查都有班级要被点名批评
楼上的桌子板凳一瞬间轰隆隆移动开来,班里的人匆匆移动到教室的阳台上。金老师点了名地叫人出去,赵婷头皮直发麻只好到外面等着。
周景仪不记得自己把那校徽丢哪里去了,将文具盒翻了个底朝天,六班整整齐齐地排了队,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知谁往里头叫道“语文课代表”,外面进行曲的声音很大,周景仪心里烦躁的很,慌慌张张出去,膝盖猛地在第一排的课桌上撞了下
谢津渡匆匆抱了递了一沓子试卷过来:“张老师说一会要发下去。”
赵婷顾不得其他一把扯了她进队里:“校徽找到了吗?我们要走了。”
周景仪摇头,眉毛都拧做了一堆:“一会金老师非得宰了我”
“这个给你用,我一会儿去广播室,不用去做操。”谢津渡像变戏法似的将胸前的那枚校徽解了放到那摞试卷上,动作行云流水,周景仪有些傻眼。
五班走光了,六班的队伍赶紧跟着动,周景仪将那试卷塞进一组的桌上赶紧跟着大部队走,手心里握着那枚墨蓝色的校徽出了层薄薄的汗。
广播站在办公楼的第四层,东面的长廊正巧面对这大操场,视线极佳,他站了一会,眼底喜乐不明。
林宇刚将进行曲的音乐停了就见谢津渡抬了步子进来:“今天不是你值班啊,怎么过来了?”
谢津渡也没反驳,往那皮椅子里靠着眯了眼:“每次做操都觉得无聊,想偷会儿懒”
“哼,倒很少见你偷懒。”林宇直撇嘴。
“Seldom doesnt mean noway.”
“那你帮我看看晚上放什么歌曲。”
谢津渡将盖在眼睛上的手指撤离:“黑眼豆豆有首歌不错《Big grils don’t cry》。”
“新歌?”
“算是。”
下午的大课间一结束,周景仪就把晚上的语文作业抄到了黑板上,以前没发现,他们学校的黑板竟然是玻璃材质的呢!其他各科的课代表也陆陆续续提了笔上去,不知是谁拿了支新粉笔,“刺啦”一声
赛文抱了一堆零食上来,要是以前赵婷肯定第一个冲过去抢了,可同桌今天却是难得的安静。周景仪瞥见他手里拿了赵婷最喜欢的q趣,走到她们桌边,故意顿了步子。
“多了两个,给你。”红皮的香肠安安静静地躺在桌沿上,赵婷只要一动书,那边就要掉下去。
赵婷一放笔:“我不吃,你拿走!”
赛文有些恼了,那眼底的光冷了许多:“又怎么?”
“这个我不吃!”赵婷又说了一遍。
大手一捞,已经重新握了那两个q趣,再无旁的言语,周景仪听见水房的垃圾桶“嘭”的一声巨响,不禁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怎么了?”赵婷侧了脸问,
“这歌”书报亭到了雨天生意差了很多,赵婷找了五毛钱递给师母就把小电灯充上电了,住校最不方便的就是充电。
那雨到了下午依旧不见停,几个人将宿舍门一关,睡了个天昏地暗,赵婷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搬了个凳子在阳台上看最新借来的书。
耿芳芳敲了门,周景仪赶紧去开,一看她眼睛都肿了一圈,赶忙问:“怎么了?”
她也不理周景仪,自顾埋进被子里哭了。耿芳芳是宿舍里最独立的一个,从不和她们一起吃饭,就连穿衣打扮也偏男性话,不看脸的话就是个小帅哥,很少见她哭。
跟着她后面来的是隔壁宿舍的朱青云,隔着门指了指耿芳芳,周景仪点点头。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报亭门前又站了些人,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最边上南边的篮球场,那人果然雨一停就去打球了。
周景仪转到水台边上倒了一杯水给她。
耿芳芳偏了头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的?”
“问了你会说?”她一面关门一面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会”
周景仪笑:“休息会儿吧。”
耿芳芳翻了个身开口:“周景仪,明天我们去小西湖喂鱼吧。”
“好。”
“挺好听的啊,怎么啦?”
周景仪怒:“你刚刚不是说是捞不是漏吗,现在怎么又漏了啊?一会捞一会漏,这不是诚心折磨人嘛!”
谢津渡:“是你自己英语不好。”
周景仪:“哼,外国人还考不过四级呢!是咱们的考试太难。”
谢津渡:“……”好吧,他选择死亡。
周景仪又往后背了几个单词,发音什么的都是浮云,谢津渡捂着耳朵也没能抵挡得住她的魔音,以至于谢津渡听到许诺喊周景仪的名字时,他有种如闻天籁的错觉。
周景仪看到许诺,立刻收拾了书朝他挥了挥手。
许诺看到她手里抱着书,禁不住表扬:“你学习真认真。”
周景仪有些害羞,连带着声音都温柔了三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谢津渡随即在周景仪耳朵里补充了句:“周景仪,你不害臊吗?这许诺肯定不知道四六级考试是咱们中国大学生最简单的考试。”
周景仪脱口而出:“你闭嘴。”
许诺以为是说他的,停下步子挑眉看她。
槽糕,被发现了。
周景仪赶紧摆摆手:“不是说你的,不是说你的,是说某个乱八卦的人啦……”
谢津渡闻言,愤恨地地站起来坐下去,站起来坐下去,每坐一下都十分用力,蠢女人,说谁八卦呢!他压死她!!!哼!
周景仪只觉得耳朵上痒痒的,但勉强能忍受,八成是谢津渡吃完了早饭在做运动呢。
许诺看的是经济书,每看一些都会低头做上一会儿笔记,周景仪就把四六级的录音调了暂停,悄悄地看对面的人。
他今天穿的是件纯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英伦风棕色束身马甲,肩膀宽阔,胸膛笔挺。袖长的手里握着一支签字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偶尔也会停笔思考一会儿。
周景仪想到小时候老师总会让许诺上讲台去给大家示范握笔姿势,她每次都跟着摆姿势,但都不对……
一阵风卷了进来,周景仪撕下来的试卷被风带到了地上。
许诺这才顿了顿笔抬头来:“周景仪,试卷飘地上去了。”
周景仪顾不得脸上腾起的红云,立刻弯腰够地上的卷子,坐在她耳朵上谢津渡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瞬滚落了下去,幸好周景仪反应快,手心一摊接住了他,只是卷子却被风卷到了许诺脚边。
只听见他轻笑一声,卷子就被他拿回到了桌上……
周景仪再接了卷子,再次开了录音,一题一题地往下做,再也不敢看对面的人。
许诺再次停笔看周景仪的时候,她没看到,谢津渡却看到了,默默腹诽了句:“切,看什么看。”
临着吃午饭的时候,许诺收到一条短信后先走了,周景仪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看到后才把许诺的笔记本抽过来瞄了一眼。
哇,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呢。
她正要提笔跟着他抄写的时候,谢津渡好心提醒道:“垫着写会有印子的。”
也是!谢津渡真不愧是大神,心思缜密啊!
然后,她翻开手机,对着许诺的笔记本一顿拍摄……
谢津渡狠狠地抽了抽嘴。
真花痴!
第 70 章 第 70 章
70.
下午许诺过来的时候,陈晨也跟着过来了,周景仪虽然心里有点点不高兴,但到底还是把自己边上占着的空位挪了出来。
有陈晨在,周景仪更不敢偷看许诺了,干脆一门心思地刷真题,虽然这个真题卷她已经做了好几遍了……
谢津渡也因为无聊,把周景仪做的这张卷子上所有的题目在脑子里做了一遍,然后颇为不屑地和她说:“除了第一道,其他都是错的。”
周景仪起先不想理他,等对完了答案后,她愤愤地在试卷上打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谢津渡适时补刀:“别这样,这就是我大一考的那张卷子,我当时也没考多高,就701分。”
卧槽!701分!701分!701分!
四级总分是710分吧……
不带这么刺激人的!
呜呜呜!周二的体育课刚巧碰着下雨天,省j中的老师不像小时候那些老师一样好抢课,周景仪他们平白无故地多了一节自习课。
体育老师才烫了个方便面发型,这会儿进了门就笑。赵婷撇撇嘴,扯了张小纸条,写了两个字“显老”。周景仪笑,她的这个闺蜜真是典型的外貌协会,他们体育老师身材超级棒的!
下面是选课,从前是她坚持要选有氧健身操,毕竟是自己的老师教,谁知道健身操到了最后就成了华尔兹舞步。今天干脆听了赵婷的决定,只是叫她决定基本就等于不靠谱。
周景仪听见老师报到武术的时候,差点吐了一口血。蒋豫南和赛文都毫无疑问选的篮球。
体育老师温柔地读完那纸条上的名字问:“有没有错?没有错的话,我们下次就分班上课。”
周景仪想说有问题,可看看旁的选课都不对胃口,总不能和蒋豫南他们打篮球吧,乒乓球她连滴滴球都不会
赛文忽的举手站了起来:“老师,我选错了,我选武术。”
“武术?”不光是体育老师,全班人都不禁好奇地看着这位校队队员的决定。
“对,篮球玩腻了。”他也不管旁人怎么想,一屁股落在板凳上,脸上带了些痞意。赵婷还没反应过来,体育老师已经提了笔改了。
外面水汽氤氲,大窗户上结了一层雾气,周景仪画了个狗爪子。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谢不堪触碰的角落,于她是谢津渡,于赛文是赵婷。但其实这些疼痛和她脚上生的那些水泡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淡掉
当最终忘记最初的疼,以为全好了,一低头才蓦然发现已然留了疤
话剧一结束,底下又嚷嚷着再演一遍……
桂香在洛阳写了封信给侯春生,信很短,等信到春生手里,她们已经离开了洛阳。
“春生哥:
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表演,第一次希望那么多人里面能有你。你上次送我的那本书已经看完了,很喜欢,我想我也愿意把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献给我热爱的事业。
希望你一切安好。
单桂香”
侯春生今天一直都很开心,吃完晚饭还哼着小曲帮着把整个中队的碗给洗了。
茶水炉边一个小兵问道:“哎,你瞅瞅咱班长今天咋的了?我瞅着有点不对劲啊!”
“嫂子来信了吧,一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另一个回的也是小心翼翼。
“我有点期盼嫂子来我们这一趟了,到时候班长肯定得把我们全中队的被子洗一遍了……”
“你想得美呢,我听说这边可要来升调令了,咱班长要变排长了。”
这两人聊得正欢,冷不防侯春生揪了他们的耳朵:“嘀嘀咕咕什么?”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训练,春生原本白净的皮肤已经变作了黝黑,那双漆黑的眼也更加深邃些,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说嫂子来信的事呢!班长,你给咱说说嫂子的事呗!”那个胆大的兵提议道。
春生挑了挑眉道:“真的想听?就去把所有二号楼宿舍的卫生检查一下!”
“成!你先说我们就去!”不就是检查下卫生么早说啊。
侯春生颇有深意地一笑:“她么……长得很漂亮。她现在还不是你们的嫂子,不过命中率百分之八十。”
“啊?这……这就完了?也没荡气回肠啊!”那两小兵本颇为失望。
春生伸了修长的手在桌沿上敲了敲:“你们可以去检查了……还有,发现有问题的宿舍你们负责打扫干净,一会我来检查,有一点问题,你们等着50圈负重跑。”
“啊?”他们班长哪里好说话了?想想就腿酸。
那两人走后,侯春生又将那信翻出来读了几遍,心里都是那人的模样。
一周后话剧团到达保定,这里反映更加热烈,桂香的演出服每天都要彻底汗湿一次,她怕衣服有味道,每天晚上都将那衣服洗一遍,幸好这边的天气比南方好,一夜过来就已经干透了。
最难受的莫过于嗓子,一天下来,就是呼口气都难受,但桂香心底却是甜的。
马小红不知怎么每每到了一处总要买上一两件礼物,桂香实在是想不到是给谁的,她也不愿说。
这天李桐买了两瓶汽水,桂香瞧见他喝了一瓶,另外一瓶却叫他装进了包里。这种汽水要两块钱,桂香从没舍得买过,就连马小红也会说这洋玩意喝了阉嗓子也从不买。这李家发的横财想来很多。
桂香和小红住的是一间房,小红喜欢将一大堆东西丢在床上,桂香则总要帮她收拾半天才清爽些。
这天难得的休息,小红关进浴室里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待到出来却见桂香黑着个脸,再看她手边的东西,小红忽的不说话了。
“马小红,你说你和李桐不走那么近的?你还说这汽水喝了难受的。”
“桂香……不是你想的那样……”小红尝试捉了她的袖子,桂香却甩开了。
“你骗我!你就是着了那李桐的道了!”
马小红往那木椅子里靠定,“是的,我喜欢他,并且他也对我有好感!桂香,你吃醋了,对不对?你在嫉妒他追求我。”
单桂香气的直发抖,“不可能!”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的示好?”
“因为……因为……”桂香想了半天才说道:“因为你还要上学!”桂香实在不知怎么说未来的李桐是个渣渣……
马小红笑:“桂香,我已经十八岁了。”
“可是……”桂香咬了唇。
小红笑:“你放心,我保证不上大学绝不谈对象。”
桂香垂了脑袋不知该说什么,她总会想到办法来让马小红见识到李桐的真面目的。
话剧社的第二站在邯郸。
桂香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一瞬间沉入了谷底。慌忙拉了马小红问:“这里的军¥区多不多?”
“大概有个五六个吧,咋了?”
桂香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道:“没什么……没什么……不会那般巧的……绝对不会的……”
“桂香,你没事吧?”马小红从没见桂香这么害怕过。
音乐教室在学校最东面的艺术楼里,叫他们音乐的老师叫吕小布,从前不觉得,这会儿见了他就自动带入《爱情公寓》里的吕子乔。可周景仪觉得吕老师比子乔要帅一些,同样是大长腿,他们老师会唱俄文歌,每次逢了心情好都会即兴唱上一曲,加上那迷人的眼神
今天上的是音乐鉴赏,古筝和笛子合奏的《梁祝》。这曲子周景仪练过很多次,那一谢谢的婉转起伏和那主人公的命运纠缠一起,怎么也解不开。
周景仪对古筝的喜爱从小时候看《笑傲江湖》起就产生了,周妈妈是那种特别开明的家长,见女儿喜欢古筝,花了夫妻两个月的工资给七岁的周景仪买了个古筝。那之后小周景仪一路参加了大大小小很多场演出,用周妈妈的话说,这丫头有胆子的。
只是这胆子只在寻常时候见得,逢了谢津渡这样的,根本就是归零了。
高中很奇怪,语文课本里有《罗密欧与朱丽叶》,音乐课本里有《梁祝》,却独独不叫他们谈恋爱。给了他们爱情的萌芽,却又如临大敌,绝对禁忌。
中午没有打水,这会儿周景仪和赵婷只好匆匆提了水壶往水房跑,赵婷一抬头就看到天上挂着一弯细月,紧挨着月亮的是两颗星星,正好拼成了一张笑脸,赶紧扯了身边的人:“看!”
“天空笑了呢。”周景仪想到明天报纸的头条就有这轮月,她还记得这天晚上她在这里遇到了谢津渡,那时候他掉了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已经在地上搜索了一圈。这会人不多,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躺了张饭卡,再起身已经握着那张卡了,网王的卡贴,也喜欢龙马吗?这次总算可以还下人情了。
“周景仪你眼睛真精!”赵婷这样说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一会去趟超市,嗨秋最贵,一会儿每种口味来一支,还有乐事
果然谢津渡匆匆忙忙从水房出来,视线在地上找了一圈,周景仪忽的叫住了他:“掉东西吗?”
“嗯,饭卡。”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一只手抄在裤子口袋,一只手提着水瓶,看着很清爽。
“是这张?”赵婷见周景仪将那张饭卡递回去的时候,很不得大哭一场了,谁让这张卡是谢津渡的啊!!
虽然灯光暗,周景仪还是瞥见了他手上的那粒红痣。
赵婷忽的捅了捅她:“周景仪,问你呢,一会要吃啥?”
“什么?”周景仪眼底的那种茫然正好叫谢津渡瞥见了。
这丫头果然喜欢走神,谢津渡眼底藏了笑意,又说了一遍:“你们拾金不昧,我总该表示表示。”
赵婷一进超市就刷了一把糖果,周景仪则立在那里发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谢津渡见她半天没动静,挑挑眉问:“难得敲诈我的机会,不用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婉转和白天的古筝曲一样,周景仪倏地脸红,心里有个角落一瞬融化。她只喜欢一个口味,见赵婷过来赶忙从她手心里抽了一支蜜桃味的走了。
身后一阵干嚎:“喂,叫你自己拿你不拿!”
到了深秋,刮了西北风,气温一下转到了零度,教室的窗户都关的死死的。
数学老师今天布置的题目很绕人,周景仪做了几道,眼皮直打架,脑子里的神经一跳一跳的,一下课就问赵婷:“去操场转转吗?我想去换换脑子。”
赵婷立马答应,她也困。
一出门就起了层鸡皮疙瘩,一路过来也只有去食堂方向熙熙攘攘地有几个人:“我发誓真的冻醒了。”
乒乓球场设在观看台下面,平日里都是乒乓球上下跳动的声音,大约也是因为冷,这会安静的狠,但灯却是开着的,橘色的灯光落在那斑驳的墙壁上像极了电仪里的怀旧画面。周景仪吸了吸鼻子,想过去转转。
赵婷一把扯住了她:“别去,有人”
周景仪定睛一看,才看到那球场背光一点的地方站了人,原来是李驰,旁边还站了个女生。两人说了几句话,表情亲昵而大胆,李驰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孩子脸有些红,他伸了胳膊一把困住她,吻了
赵婷虽然知道李驰谈恋爱,但真正见了还是有些尴尬,心脏倏地“咚咚”直跳:“我们还还去不去操场?”
周景仪则淡定许多,摇摇头,可刚转身就碰到了背着手来的高老师
剩下的两节课都没见到李驰,历史老师语气温柔地讲了道题目,周景仪胡乱地跟着翻试卷。
英语早读课还没结束,金老师就黑着个脸进来了,叫走了李驰。本来是晨读课的高/潮,班里却一瞬间安静了。李驰和三班的一个女生谈恋爱的事不是秘密,被叫去肯定就是为了这个事。
不知谁说了句:“昨晚在操场被抓包了,说是接吻,高健叫班主任通知家长了。”
一瞬炸开了锅
周景仪本来握了笔默写,倏地一用劲,自动铅断了芯。早恋在高中是明文禁止的,总有胆大的尝试,胆小的,像她,只能藏在心里,周景仪一直很佩服他。
李驰再进教室就开始搬桌子,“咕咕咚咚”整整一桌东西被他毫无疼惜地搬到了讲台的右侧,期间掉了一地的书。
第二天他请了一天假,说是生病了,还叫蒋豫南把作业带给他。
赵婷有些难过:“咱们班里好不容易有个吃螃蟹的还被抓了,真不甘心。”
那时候也是这样吧,果然周五李驰挎着个书包又回来了,只是剃了头,脸上多了一块紫色,谁也没去多问,都明白原因,看完了旁人的事就该看自己的书了。
教室后面贴墙种了一大排冬青树,可因着视线的原因看不见,可纵然看不见它也生了根发了芽,谁能控制心?
人比人吓死人,为什么她考425都那么难……
许诺刚好看完了一个章节,抬脸就看周景仪一副沮丧的模样,笑着递了包草莓味棉花糖给她:“歇会儿吧,一会儿再看。”
周景仪愣了片刻后,心里的小鹿一阵乱撞!啊啊啊!他还记得她喜欢吃草莓味的棉花糖呢!
周景仪拆了塑料袋,一人倒了几粒,剩下的她吃得格外仔细,她的心快要甜炸啦!!
谢津渡清了清嗓子开口:“周景仪,糖吃多了会变蠢的。”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许诺先顺道送了陈晨回去,接着送周景仪回22栋楼。
两人均是一路无话。
南北向大道两侧立了一一盏盏不甚津亮的灯,周景仪每走一步都觉得那路灯之间的距离太短太短。她有太多的话想和许诺说,但却始终开不了口。
终于到了22栋楼下,两人的步子都顿住了。
台阶两侧的月季开了不少,晚风将那清甜的花香卷到周景仪的鼻子里,那种感觉暖而软。
许诺说了句早点睡就转了身。
周景仪立在那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他真的走出去了。
一步了……像所有言情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谢津渡一把拉住了她,但只一瞬,手腕上的温度已经迅速撤离,回归了最礼貌的一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
“谢谢”空荡荡的楼道里,周景仪的声音显得格外空旷。
周景仪不知道这次的相遇于他是怎么样的,但于她却是再一次情根深种,任谁也拔不掉的存在,她的心像一瞬间叫人狠狠捏住,又胀又疼。
认识谢津渡那么多年,她见过的多半是他古井无波的那种淡定,便是笑也是嘴角轻轻扬起很小的弧度。刚刚一瞬间,她看到他眼里有紧张和担心,而那份担心的来源似乎是她自己,这叫她怎么不开心,怎么不想要得到更多?
谢津渡也没再说话,自顾转了弯,二楼的走廊连的就是十班。只是这个点不是该在上自习课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景仪想问问他,却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两颗心之间的路才是这世上最远的距离。
不知怎么忽的想哭,到了六班门口才收拾了心绪。教室里的光很亮,周景仪拼命吸了几口气才抬了腿进去。
两步了……
都三步了……
“许诺!”周景仪忽的开口叫住了他。
许诺探究地转身:“怎么了?”
周景仪蓄积的勇气在看到他那双清亮的眸子时,顷刻散去,倒是嘴巴先过大脑开了口:“津天……津天刚好是周六,要不要去爬丽山?”她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只剩下一丁点了。
她耳畔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着,没晃一下他的心就柔软一分,不知周时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袖长的手指伸到她耳侧……
不好,谢津渡在耳朵上呢!
周景仪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许诺没想到她会这么反感自己的触碰,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接着尴尬地把手收回到口袋里去:“我确实很久没爬山了,津天见。”
周景仪眼里变得亮晶晶的:“嗯。一言为定!”
70-80
第 71 章 第 71 章
71.
周六早晨。
谢津渡被周景仪的闹钟吵醒后,从抱枕里探了脑袋往外看。
他竟然看到周景仪已经坐了起来,而且穿好了衣服。白皙的皮肤因为一夜的休息带了些温温柔柔的红润。
周景仪也看到了他,微笑着和他说了句早安。
周景仪洗漱的时候,手机进了条短信,谢津渡凑近了看到许诺两个大字,但还及看清短信的内容,周景仪就举着牙刷过来了。
谢津渡立刻抱臂坐正。班会课,金鑫说了两句就下达了任务:扫落叶。出了食堂大门,世界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外面阳光灿烂,一排排香樟树的被那光染青葱碧绿,周景仪这才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
只是,这次,又欠了他一次人情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你不想欠他,周景仪于谢津渡就是这样的感情。
食堂门口就是张远银老师家开的书报亭,蒋豫南本来站在那书摊前翻看,见了周景仪她们来,连忙笑着打了招呼。
这人生的俊朗,这会叫太阳一晒更甚,赵婷见他也连忙挥了挥手:“看啥书呢?”
“找本英语参考书,有推荐的么?”这话是对周景仪说的,她虽然是语文课代表,但却是班里英语最好的。
赵婷一听他找英语参考书就自顾自地将一大堆的参考书往他面前摆,“喏,选吧,完形填空专项练习,阅读理解各个击破小仪子,你瞧瞧上次你买的是不是这本?”
谢津渡扫了眼那本绿皮书,抬了步子就往报停里头去付钱。
赵婷和张老师的老婆混的很熟,凑过脑袋过去喊:“师母,能便宜些吗?我们是六班的!”
于是二十三块一本的书成了二十块。
劳动委员孙琦把班里的扫把分了分,又拿了几个超大的黑色垃圾出了门。
秋天的阳光很暖,昨晚下过雨,这会儿空气也清新,那些叫风卷下的落叶在沥青的干道堆了一层,有些叫雨水打湿了黏在了地上,难扫的很。
六班平时吊儿郎当,但到了关键时候从不掉链子,整整两条路上的落叶没过都叫他们扫荡得干干净净的。
任务结束了,大家都难得地没往教室去,青草地里可以玩的东西太多了。沈序不知在哪里捉了只蜘蛛在手里逗,一群女生都不敢靠近。
赛文刚刚从办公室来,这会急匆匆地叫沈序去抱练习册,她嗯了声,叫他把手伸出来。
赛文不明原因,真的摊开了掌心。毛茸茸的生物一下子落到了他手里,还张开爪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
“啊!啊!卧槽!这是什么啊!”手一扬,那蜘蛛就落进了旁边的草地里,沈序赶紧又捉了回来放在手心里。
“你不觉得它可爱吗?”沈序摸了摸那蜘蛛转脸问一旁的周景仪,她那双眼睛很大,说起话来楚楚动人的,和手里的动物完全是两种感觉,周景仪抽了抽嘴角。
不愧是生物课代表,周景仪再怎么也不觉得那满是腿的怪物有可爱的地方。特别是那年看过《哈利波特》之后
水房里依旧是湿漉漉的,孙琦将那一排子拖把全清洗了遍,挨个排在门口的走廊里晒。外面的花坛里种的是一排杜鹃,这会儿已经不见一片绿叶了。
晚饭吃得早,班里聚了一堆人在聊八卦:“我们从这个星期开始,星期六早上要来上早自习!”
“我的懒觉”周景仪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好像一大盘豆子落进白瓷碗里,杂乱、悸动。
黑眼豆豆的那首《’tcry》周景仪听了许多遍,那歌词她基本都背下了,只是每次听来都经不住眼角泛酸。
匆匆道别后,各奔东西。
楼道里的水壶都已经搬走大半了,稀稀疏疏的几个水壶靠在那墙边上放着,一人一只上了楼。
周景仪心里装了事,走起路来竟没什么力气,那水壶大却也沉,一一步步往上挪,终于到了最后一级台阶,“嘭”的一声巨响,她这才猛然回了神。
壶底撞到台阶上,水瓶胆碎了,幸好外壳还在那滚泡泡的开水只是沿着塑料壳往外流。
赵婷吓得半死,赶紧检查她有没有烫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幸好,她脚上穿的是双运动鞋,只烫红了一小块。
她是被赵婷一路骂着进宿舍的,晚上那块烫着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周景仪她们住在东侧最北面的一栋楼,谢津渡他们住在西面的倒数第二栋,东西两侧虽然隔了一个长廊,女生这边是能看到他们北面的阳台的。视线穿过漆黑的夜,瞥见阳台里一格格的的亮了许多盏灯,就像魔法世界里一般。
周景仪晾衣服的时候总会经不住地想那人住在哪一格,一瞬间所有的光都熄灭了,晚风个着铝合金的窗户吹进了,有些凉。
带回来的英语词组都背完了,剩下的几道题目也弄懂了,宿舍里还亮着几盏小灯,周景仪从枕头底下翻出随身听,挂了耳机听。等着宿舍里鼾声渐起,她才终于睡了。
亲爱的,你若细心,就会发现,我们有千万种共同点,唯一的不同是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却不知道。
谢津渡注重课堂效率,绝不把作业带回宿舍。晚自习一下课就全是他自己的自由时间了。他喜欢提前计划第二天的事,而且他的计划都是完成一条勾一条的那种。但今天却难得想破一次计划。
于是他奥数书的最后一页上多了首歌词,宿舍里的灯定时定点地熄,谢津渡竟然难得的没早睡,一盏小灯在床头点了。
“在做奥赛题?”对床的凌小东忽的问。新政策出来了,奥赛等了省第一的,高考可以加分,四个实验班的人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谢津渡顿了笔:“不是。”
凌晓东没再多问,低着头又做了几道题目,不一会儿对面床上的灯熄灭了。他对谢津渡有种茫然的崇拜之情,全宿舍睡觉最早的却是成绩最好的。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见了谢津渡难得看书有些不踏实,赶紧按亮了灯做了几道题
昨晚烫着那块今天好死不死的鼓了起来,成了个透明的水泡,走路都疼。晨读课周景仪背完了最近学的政治和地理。
高老师说完下课,周景仪却硬是没起来去抢着打饭,坐在斜对面的人不经意间投来一瞥,那眼里夹了笑意,只是她忙着整理桌子么瞧见。
今天是周五,全班都笼罩在一种异常开心的氛围里,周景仪昨晚已经和周妈妈打了电话,今天放了学就回去。
物理老师今天把小船过河的几个经典问题再说了一遍,周景仪觉得自己好像开窍了。逢了周末,主科的老师都会布置一张试卷,周景仪趁着下课的时间往办公室跑。
脚上那水泡卡着,周景仪走路也不敢大胆,一拖一拽的。大操场上最新运来了一批紫叶甘蓝,那师傅正在往一米高的花坛里放,高中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这东西就是地里书里写的甜菜呢!
暖融融的太阳晒得背心里一片温暖,办公室地上堆了满地的试卷,周景仪蹲在那地上一张张数。
不一会儿听见张老师和人说话,周景仪转身往了一眼,见是谢津渡,那人也看见了她,蹲在那里和她数了一样的书卷。
他数试卷的样子很好看,先是将那卷子来回扭了扭,细长的手指再将那卷子一张一张地翻过去,“沙沙”作响的声音听着格外悦耳。周景仪看的仔细,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生了很小一粒红痣,以前竟然没有发现
周景仪第一次觉得当语文课代表是这么好的事,只是一走神,就忘记了刚刚数好的试卷份数,只好又重新来过。一旁的人几不可查地扬了扬唇。
谢津渡先数好了卷子却没有急着起身,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卷子,大约是检查是否缺印。等着她起身,两人才并肩出了办公室。
周景仪脚上疼得要死,还是装作极为自然的走,只是走路的频率上依旧快不起来。谢津渡竟然也走得很慢,是在等她?
“脚上怎么了。”他的这句话用的是陈述的口气。
“哦,烫了一下,起了个小泡。”
“买点药涂涂吧。”没有再多的言语,却已然做了关心。
“哦,晚上去买。”周妈妈肯定会买的!
到了教学楼,周景仪往东走,谢津渡上了楼。
十分钟前,二楼的十班教室里,谢津渡抱了个杯子喝水,细长的眼望窗外看了几次,直到那个人的身仪出现,那眼里滑过一丝笑意。只是她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张旭本来和谢津渡在扯最近的nba比赛,话还没讲完这人就起身说要去抱语文试卷,他以前都是要到下午倒数第二节课去拿试卷的,今天倒是奇怪了。
周景仪中午回了趟宿舍将要带回家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直等着一下课就走人。赵婷是不打算回家的,她爸妈在泰国做导游根本不在家。
“去我家吗?我昨天点了你爱吃的菜。”周妈妈做饭太好吃,每次周景仪带来的吃的都叫她吃掉舌头!
“去啊!”她也没啥好收拾的,卷了几件换洗衣服就跟着周景仪出了宿舍。
赵婷做作业的激情从没这么高过,这会儿已经将数学和英语都做完了。几道不会的题目赛文都仔细地和她讲了。
等着放学铃声一响,两人一提包就往外冲。三路公交车直达j市的车站,却是史上最难等的一班,错过一次就是半个小时。
周景仪干脆抱了个单词小本子出来背,赵婷学着她也翻了个本子出来。
车一来,赶紧跟着往上挤。那司机嚷嚷着:“等下一班!十分钟就到!不要再往上挤了!”
十分钟,谁信?下一班铁定要半个小时的。司机没了办法只好叫人往后走走,等着他们颤颤巍巍地站好了,车子就开了。
周景仪总算找了个可以扶手的地方,死死握住,反正她回家,心情好。
“我在家也可以写作业的!”
“和我老娘说我住校得了”
“来,我也是抄作业。”
“我就怕老樊叫我们去上加班课!”
“”周景仪忽的想起来,是该上早自习了,下学期就分文理了。
赛文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在家也是写作业,来学校还能看看赵婷,“聊这些不如聊聊金鑫家的可乐,我刚去办公室看到高原了,好像要去约会。”可乐是他们班主任的儿子,高原是他老婆。
“晚自习不过来了?”周景仪最怕老樊再叫他们去上加班课。
“估计不会。高原今天穿得很好看,要是我肯定去约会。”赛文用一个男人的口气说这话,周景仪只想笑。
徐玉娇一蹭过来:“我上次在华阳花园还看见他俩的,高原牵着可乐,好像买什么东西的,两个东北人和那小贩讲了半天才听懂我们这块的土话。”
“下次英语课再叫我,我就用土话回答了。”
“金鑫肯定听不懂”
世界忽的安静了,赛文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不对劲继续和大家八卦,周景仪瞥见站在最后一排的金鑫,赶紧朝赛文使眼色,赛文这货还没觉得不对:“金鑫又不在,怕什么?”
这也不怪赛文,金鑫虽然三十多岁,每次都穿个t裇衫,个子不像老樊那么高,往高中生里一站,一时间很难发现,只是这会儿他脸上带了些晦暗不明的笑。
“,你知道几加几等于七吗?”阴恻恻的声音忽的响起。
赛文一回头,见本尊来了,立刻不再说话了。
“二加上五正好是切(7)。”他的这句话就是用j市的土话说的,标准的腔调,赛文有些呆住,赵婷憋了半天还是笑了,金老师这是在说赛文二呢。
只见她手指飞快地打下一串字,点了发送。
几分钟后,谢津渡和周景仪都到了22栋楼下,她看下时间,才六点半,她和许诺约好的时间是七点,正好够她去食堂买早饭。
再回到22栋门口,许诺已经在台阶下面站着了。鲜红的太阳,刚刚从郁郁葱葱的树杈里跳脱了出来,把他的浅色衬衫染成好看的橘色。近处的沙地柏在晨风中跳起来轻快的舞蹈,不远的几只喜鹊真欢快地扑腾着翅膀。
周景仪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早餐递了一份给他:“走吧,去坐车。”
许诺点头和她并肩穿过d大的南北大道,走到校园超市门口时,忽然有人挥手喊了许诺。定睛一看,嚯,整个交流生都在超市门口站着呢,周景仪一眼瞥见了其中的陈晨,手心禁不住握紧了片刻。
谢津渡对她的反应最快,轻笑出声:“看来你们要进行集体式约会了。”
果不其然,听闻他们要去丽山,陈晨立刻开始征询大家的意见,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表示想去爬山。许诺是这次中国行的负责人,他有带他们去的义务,但是却不想周景仪不开心。
周景仪知道他纠结微笑着拍了拍他胳膊:“那就一起去吧。”
许诺:“不介意?”
周景仪:“怎么会呢。”
第 72 章 第 72 章
72.
许诺等着周景仪转身去,细细打量了下自己的手,眸光骤然转暗。周景仪在许诺的注视下飞快地跑进了22栋的玻璃长廊里,一路上又蹦一跳,还哼起了周杰伦的《甜甜的》。
谢津渡冷哼一声道:“好好走路,不许唱歌!”
周景仪故意拔高了嗓门:
“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
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第一节课是化学课,这次的开场白依旧是一场化学反应式的默写,周景仪确定全对才交了纸头,赵婷嚷嚷着好像错了一个,一把捉了周景仪的笔记本去翻,直到翻到了才拍怕胸脯道:“幸好”
今天上课的时候,赵婷没再像前几天那样偷偷抱着手机玩,笔记也跟着周景仪一起记,不会的也悄悄问了她。
周景仪这才真正发现这丫头对蒋豫南那厮生了多浓的情,不过自己没权利说她,执念深的还有她自己。
早上不过是见了那人一面,她就胡思乱想了好一会了,谢津渡的声音很干净,喊她的名字更甚。笔在指尖绕了第六圈,“啪”的落到了地上,周景仪一瞬惊醒。
化学老师朝她望了一眼,周景仪赶紧低了头写化学重难点上的题目。
中午打饭的时候,周景仪故意没再去二楼。今天二楼会做水晶团子,那人最喜欢吃,定要排了队去等的,这会去了弄不好又要见面。
为什么知道他喜欢吃?因为他每次周四会一次性买四个团子,挤挤挨挨地排在金属盘子很是可爱。暗恋中的女生都是侦探,恨不得抽丝剥茧,一一俱全。
只是,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见他,干脆做鸵鸟吧。
周景仪端了两碗汤去占座,但等着她们打饭回来,已经有两个男生和她们拼桌了
过去去十班门前悄悄看过,这两个人周景仪都认识,十班的。
只是,她没想到,水晶团子的力量已经大到挤满了二楼,逼迫着后来的人下来。身边的男生抬头和那人打招呼的时候,周景仪心里好像叫极细的针扎了下,微微的涩,握着筷子手倏地一紧。
这一次,还是避免不了么?食堂里挤挤挨挨全是人,几个男生说了句“我们吃完了,给你们坐。”周景仪脑子一阵嗡嗡作响,等再反应过来,斜对面已经换了人。
宽松的白t裇,卡其色的裤子,还有那静静地躺在盘子里的四个水晶丸子
周景仪只得低着头专心对付碗里的饭,但离的这么近的距离有种不能忽视的压迫感,她努力逼迫自己挤了个微笑出来看那人。
赵婷显然自然地多,笑道:“呀,你竟然抢到这么多团子!我家小仪子刚刚还说上头这个点早没团子了”
周景仪干笑了两下道:“我怕楼上没位置坐。”
谢津渡笑:“今天这个的人是挺多。”不知是不是赵婷的错觉,这人刚刚好像是对周景仪说的吧,但只是一瞬,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谢津渡吃东西的缓慢又带了些优雅,周景仪却没心思去看,心脏加快的频率快要将她逼疯了。她曾经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一类人,可时间越久,才知道除了那人,不能。
碗里只剩下最后几小口饭,周景仪一心想着早点吃完早点走,匆匆往嘴里赶了几口,连嘴也没擦就急着起身往外走。只是今天买的是鱼,赶完一口饭才发觉有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了。
周景仪尝试着咽了几口口水,但效果不佳,只得顿了步子在那里使劲地咳。
“咋了?”赵婷赶紧跑回来。
“鱼刺卡住了。”这刺正巧卡在嗓子眼里,进退不出,说话都难。
赵婷赶紧拿了个小碗要食堂里头装饭,谢津渡忽的叫住了她:“去要点醋吧。”
那酸溜溜的一大口咽下去,周景仪觉得牙皮肤都起了一大层疙瘩,这酸爽真是哎
斜对面的人似乎也看出了那醋的味道不好,递了块德芙巧克力过去。周景仪本来想拒绝的,赵婷一把捉了过来连带着皮一齐撕了塞到她嘴里:“赶紧去去酸!”
德芙,德芙,“?”周景仪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
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樊老师抱了一沓子数学试卷进来,昨天才做的周考卷。依旧是从高到低地报成绩,周景仪离平均分只差了三分,赵婷差了十分,两人还是要去上加班课。
“高考就不能不考数学吗?我其他科目凑凑也够上大学了!怎么就不能考个九门,算算总分?我也算个人才吧,全能人才啊!”
周景仪也烦这点,要论总分她能进班级前十五的,但副科一砍掉就到了四十名了。实在想知道为什么高考数学要取消选择题,这填空题简直连蒙也不能蒙,尤其碰到数学难的年份,分数都要开根号乘十才能见人。
“别想了,就是高考再改革,这数学也不会不考的。”蒋豫南不知什么时候抱了膀子站在了桌边。
周景仪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遍,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了!
历史课讲的是古希腊民主政治产生的原因,朱霞老师的声音又软又甜,周景仪听得有些困。
她们才调了座位,靠近北面窗户,透过那扇大窗户看去,鲜红的国旗叫风吹得朝着一个面跑,今天的国旗是谢津渡升的呢,十班这周值日,再过一会儿他会到这里去收旗子。
周景仪被叫了名字起来,问题不简单,她脑子里还有些印象,大约就是政治经济文化啥的,一样说了一点,总算过了关。历史课结束前的默写,周景仪和赵婷都全对。
许玉娇一面发默写本一面八卦,赵婷最吃这套,每次都要拉着她扯好一会儿。八卦也没什么不好的,许多小道消息往往最后都成了真。
比如上次的网页制作比赛,他们班的周景仪得了三等奖。
“真的?”赵婷赶紧拉了她细问。
许玉娇一脸自信:“当然是真的啊,电教楼一楼贴着图呢。”
赵婷一听硬是拉了周景仪往那儿去,椭圆形的大厅不是第一次来,但第一次和自己有点关系,看到那最上面的一个名字的时候,周景仪忽的抿着唇笑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高考那年她也曾在放榜的那张大纸上找过那人的名字,她不知自己当时抱着怎样一种心态填了他那所学校的三本
“这个有奖品吗?”赵婷显然更关注实在点的东西,省j中一向啊,每年抢着进学校大门的学生不少的,而且一律是少一分两万五啊。
周景仪笑:“走吧。”
长长的走廊转了弯,夕阳正巧从大理石那头穿过来,反射出很长一谢橘色的光,那墙边上贴的一圈白色的瓷砖正巧做了映衬,这会儿走廊里没什么人,有种静谧的美。
周景仪摸了摸口袋没发现手机,两手重合做了个拍照片的姿势:“咔擦”,视线里忽的多了个人,那双眼正巧穿过周景仪的“镜头”望过来,不急不迟,就是那么巧。
只一瞬,周景仪就将手兜进口袋里装着了,脸上也只剩下最礼貌的表情:“嗨!”
谢津渡点点头:“我刚还去你们班的,付老师叫我把这个带给你,网页制作的奖品。”
周景仪这才瞧清他递过来的是个粉色的保温杯,怀里还躺着个一样款式的,却是淡蓝色的。省j中真的很实在,很抠门
她心里某个角落像滑进了蜜罐子里,手心里浸了些汗,许久才将那种涌起来的情绪压下去:“谢谢。”
晚风带了些凉意,卷在脸上很清爽,谢津渡倏地笑了下,周景仪看得有些呆。
今晚又是数学老师看第一节课,十几个人再一次往会议室做大迁徙。第一次来的时候这堆人还是有些羞耻心的,时间一长都油了,趁着老樊去教室就开始讲话。
赵婷做了三道题,往周围望了一圈,不禁叹了口气,这样子下去,这数学成绩真的要差死了!
看看旁边的周景仪低着头一直往下,已经做到第六题了。
“喂,你怎么写那么快?”
周景仪也没抬头小声说道:“你也快做,既然讨厌我们就早点回去,不是说先做完先回教室么。”
赵婷点点头,一翻卫衣帽子戴了。
张旭等着抄谢津渡的英语报纸,在桌框里翻了半天,手里一凉,掏出个杯子:“这啥时候换的杯子,我记得你上次买的那个魔兽世纪的杯子是限量版的吧。”
“嗯,这是网页设计大赛的礼物。”他说这话的时候了,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不是说第一名的奖励是什么文曲星么,这破杯子是啥玩意?”
谢津渡挑挑眉道:“我觉得这杯子的颜色很好看,就和第三名的换了换。”
张旭觉得这人最近很奇怪,往常语文老师送过来的漂流书他都是直接丢到第一组去的,今天去难得看完了才送去,难道真是
“喂,你觉得六班的周景仪怎么样?”
“怎么?”他转头,那双眼里带了些不悦,从小就是这样,他一不高兴就问他怎么,张旭的话半天没说出来。
“没怎么,就觉得小仪子妹妹听可爱的,上次那作文写得也好,你不是还做了摘抄的么”
“哼。”谢津渡没再说旁的,转了转手里的笔,半天那笔“啪”地落在了桌上,他一推凳子站了起来。
“喂!去哪儿?”张旭慌了,纵然是一起长大这人的脾气他还是有些摸不来。
“厕所!”
张旭见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干脆也闭了嘴,要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晚自习一共三节课,不知怎么就那么快,今天周景仪才做完数学和英语就到了第四节课,物理化学都没写呢!
周景仪最怕物理题目了,要是赛文没走还好问问,加速度题翻过来翻过去简直难破了头!完蛋了!
赵婷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卷子要交上去,明天保准要在年级主任办公室写作业了。实在没办法,赵婷向同是住校生的丁杰借了物理卷子去,本打算看懂了思路就还回去,下课铃声都响了,两人也没弄懂。
“小仪子,你要是长了蒋豫南的脑子就好了!”
周景仪将书一跺:“我呸!谁要长他的脑子。”
“不愿做他,谢津渡也成啊!”反正就是嫌弃她笨!
“废话一大堆!走走!去看看这两天来什么英文杂志了,张老师家今天进新书了。”周景仪最喜欢《英语广角》里的金曲,每次出新都买了回来学。
报亭晚上的灯并不亮,只在铁皮沿上伸了个竹竿来吊了一盏橘色的灯。
两人喊了声师母直接要买新杂志,忽的有人叫了她们,熟悉不过的声音叫周景仪一瞬僵住。橘色的灯落在他那双眼里,变成了两轮明亮的月。
再转眼看他手里也夹着一本《英语广角》,和她刚刚买的刚巧是同一期。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津渡忽的说:“里面的歌不错。”每一期的杂志都会送一个原声磁带。
谢津渡:“……”这歌词可真是直白、露/骨、低俗的可以!
周景仪回到宿舍,一整晚都在唱这首歌,小桃和房小眠都听吐了。
王妮在看《爸爸去哪儿》,默默地把耳机调到了最大音。
只有谢津渡,躲无可躲,只有硬生生地听着!
好难听!他想撸袖子揍人!谢津渡侧了身子进来,冷哼一声,一把夺了张旭手里的那本书:“你又胡说什么?”
张旭把头发往上扶了扶:“行行,我啥也没来及说你就来了!不信的话你问小仪子妹妹。”那语气有些轻浮,要不是从前认识他,周景仪肯定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谢津渡冷哼一声,显然是有些不悦。
周景仪赶紧说:“语文老师叫我送来的,漂流书。”她倒是想送情书,没胆子。
谢津渡点点头,瞥了一眼那“优秀作文周计划”笑道:“麻烦你了。”
虽然只有一瞬,周景仪读到了他眼里的细微变化,还有些盈盈的亮。是明显松了口气吗?
周一的大扫除之后,全班要换座位。一组换到四组,二组坐一组。周景仪最烦换座位,倒不是怕被收东西,而是桌子里的东西太多,沉的很。
直接往四组移动的话要跨一堆人,只能连桌子和书一起抬着往讲台那处走。赵婷和她合力搬了一回就趴在那桌上喘气:“干嘛要调座位哦!好讨厌!”这一换,就和赛文那组做了邻居,两人有的拌嘴的了。
周景仪好不容易哄了她起来,再看就见赛文抱了剩下的那张桌子过来了:“你就不能把你这一桌子的东西整理下吗?”刚刚一用劲差点撒了一地。
赵婷见桌子又回来了,龇着牙齿笑:“谢啦!明天给你换给脉动。对了,你要是不介意,就替我整理了吧,反正你不是处/女座的整理狂魔么。”
周景仪以为赛文要被气走,再抬眼他竟然真的在帮赵婷整理课桌了,细长的眉眼认认真真地扫过她那一本本书,先是拧眉再是叹了气:“你是怎么将数学试卷弄这么旧的?”
“就是做的啊”
一个男人愿意这么婆婆妈妈地帮女生做事,想必是爱惨了她,就像妈妈每次帮她整理书包一样。
周景仪望了望他再看看没心没肺的同桌,想说的话全卡在了嗓子里。那年毕业,赛文说他就愿意看赵婷笑。
小时候,周景仪的头发很软、很软,像是水里荡漾着的海藻。他最喜欢的就是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摸她的头发了,转眼间,都大了呢。
当初他的出国志愿是他爸爸背着他填的,他根本没法改。那之后,周景仪似乎是生了很大的气,□□被拉了黑,手机也打不通了,他给她发过邮件,但一封未回。
一晃三年,没想到今年过年时他又见到了她,更没想到许家和周家相交已久。幸好他们之间还是有交集的,那场网球比赛他再次见到了精心打扮来的周景仪。他多开心啊,那天他掌心积蓄了许多的汗,只能在手里的彩旗上悄悄擦了。
直到他在学校的官网上看到了d大和剑桥学术交流的帖子,原本中国留学生是不算在内的,但他还是申请来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刚刚,周景仪很津显地在抗拒他,好像他手指上沾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一般。为什么?
若时间是一个轮回,过去和未来交叠的现在,他该怎么办?
第 73 章 第 73 章
73.
丽城古街里一切都是那样静谧,粉砖黛瓦,流水人家。
两人在街边的小摊上吃了些早饭,周景仪给他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尝尝看。”
他接过吃了一勺后抬眉:“甜的?”今天的集体早读前半部分安排的是语文,周景仪看着张老师往黑板上抄了首李白的诗,那粉笔字这的可以当字帖临摹了。
这首周景仪抄写过,意思也都记得,读过几遍就能顺着背了。高一的课本里收了好多现代诗,或短小精悍,或意蕴非常,只是那时的自己太年轻,未及体会诗歌字里行间的情,暴风骤雨的高考就来了
从小背到大的李白诗她都不怎么感冒,但独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句除外。
早晨的阳光穿过铝合金窗子落到课本上,组长催着交作业,嗓子都快喊哑了,这种感觉很微妙,空气里酝酿着一股年轻特有的清新,黄油漆桌子上的课本码得整整齐齐的。语文书本里夹着的那朵桂花已经变黑了,但香味还没散去,低了鼻子去闻。
周景仪抱着一沓语文试卷到语文办公室门口时,谢津渡刚刚从里面出来。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耐克运动衫,脚上是一双红色的运动鞋,周身上下叫阳光笼罩着说不出的清秀。
“周景仪,早啊!”这人先开了口。
周景仪强压下忽然狂跳的心跳,挤了个笑:“早。”
擦身而过,再无旁的言语。周景仪抿抿唇,抬腿进了办公室。
周景仪眯眼笑:“嗯,可以变成咸的,你要不要加两勺辣椒?”
他点头看周景仪变戏法似的往他的豆花里加了各种调料:“好怀念,在国外很少吃到这样的辣椒。”
周景仪笑:“那你走的时候,多买点老干妈。”很多年前就是这样,那人的目光里带着些凉意,直叫人压迫。周景仪见再也不能躲藏,捏着手心抬了头,死就死吧。
“是你啊?”周景仪分明听到了他语气里的戏谑。再醒来已经过了六点,便是过了好几天,周景仪还是不习惯这么早起床。匆匆洗了脸就提着书袋去食堂早读去了。
所谓的住校生早读不过只有二十分钟,从前周景仪这种没计划的人,通常都是拿到什么书背什么书,有时是历史有时是英语,她还在食堂里背过现代诗
十班和六班隔了三个班,但教务处安排的座位是s形分布,一大串人绕了一圈,六班和十班正好在一条线上,谢津渡喜欢坐在靠近柱子的那一处,大抵是图个清静。
每次早读课都有个高低潮,比如才来的时候闹腾,中间满满都是沸腾了的读书声,等到末了就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在高声朗读了。
周景仪特意和人换了个座,挪到靠近走道的一侧,往那人手里瞄了一眼,读的英语啊。她才不管什么高低潮呢,抱着昨晚老樊给她写的公式和图像,一路呱呱直背。
赵婷直抽眼皮,踢了踢她的腿示意她小声点,可这人把腿一缩,继续背书:“反比例函数”
赵婷实在是不明白周景仪这丫头中了什么邪,隔壁班的女生都回头望了她好几遍了,赵婷只得低着头和她一样哇哇背书,朋友嘛,总是舍不得你一个人出丑。六班的人见她俩读书,也清了清嗓子跟着潮流,全班出丑就不是出丑了吧。
临着这场早读结束,教导主任笑眯眯地道:“今天六班表现不错,有进步。”周景仪朝着自家闺蜜挑了挑眉。
周景仪这才往那边角落瞥了一眼,总是觉得他搭在橘色书皮上的手指很好看!
似乎是感觉到了热切的目光,谢津渡顿了步子朝这边逡巡了一圈,周景仪一瞬觉得老脸好烫,赶紧转移了视线。
长长舒了口气,她往前走近了一步,将书袋里的鞋套递了给他:“这个还给你,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
谢津渡笑着说了句:“不谢。”只是他伸手拿那鞋套的时候,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心,一瞬即逝的温度叫周景仪的心漏跳了一拍。
所有的旖旎在听见他身旁的姑娘讲话时,都散去了,仿佛刚刚的那人并不是他。周景仪印象很深,他身边的那个丫头叫王莉莉,那年和他一起去了伦敦。
四人一齐往宿舍里走,谢津渡走在最右面,周景仪走在最左面。只赵婷神经粗一些,一直在那里说话全然没察觉自家闺蜜有什么不同。
到了食堂门口,周景仪一把拉了赵婷:“我要买罐可乐回去喝!”她想先喘口气。
食堂一楼正中心是j中的校园超市,东西贵到离谱,一般他们都是一面吃着那里头买的关东煮一边骂他们黑心眼,这会周景仪忽的要喝超市里可乐,倒是奇了。
赵婷挺待见谢津渡的,忙转脸道:“你们去不去超市?一起啊?”周景仪真想把她敲一顿,这见了帅哥就犯花痴的状态什么时候才能停?
谢津渡本来不想去的,毕竟晚了,但见周景仪一副纠结欲死的模样,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甚至先她们一步上了台阶。
食堂走廊的日光灯此时恰到好处地照应在他眼里,说不出的好看,周景仪的心晃荡了下。
提到走的时候,周景仪心里有些难受。走了的话,还会回来吗?她记得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啊。周景仪垂着脸专心对付完了碗里的豆花:“一会儿,要不要去坐船?”
因为分别太久,周景仪发现自己和许诺的共同话题真的很少。她努力把话题引到小时候,但是小时候真的太遥远了。
许诺说着说着也会笑,但周景仪耿耿于怀的还是那次分别。
悄无声息,再无相见,好像从她世界里一笔勾销的分别。
小船穿过一个个形态各异的桥洞,周景仪一直凝着那徐徐远去的河水发呆。大一的时候,周景仪曾和小桃俩来这河边写过生,那时候她满心满意想的都是忘记许诺。
许诺:“在想什么?”周景仪在里头蹲了好半天,牛仔裤上开出了一朵红花。任凭空旷的厕所里的水箱一遍遍上水放水
赵婷外头等了半天不见人出来跑到里头喊了她名字,“好了没啊?”
“嗯赵婷,我和你说这次丢人丢大发了,印出来了”
周景仪等了半天没人回话,提了裤子出来,腿有些麻。赵婷随手递了件衣服给她:“喏,谢津渡叫我给你的,赶紧围着吧。”
“哦。”是他?周景仪脸上一阵发烫,他看见了?
“说真的,我第一次觉得谢津渡有点变态!”赵婷忽的开口。刚刚周景仪在里头说话声音太大,站在外面的谢津渡分明也听得清清楚楚,可这人竟面不改色地装聋子。
“啊?”周景仪接了那衣服,匆匆系好往外走,脑子里还处于晕眩状态。
赵婷见和她说不通,拉着她往观看台上走,这大台子的一侧是篮球场,要走到最高处才能望见,一侧是足球场站在低处就能瞧见。
赵婷拉着她一路走到最上面一排坐下,随手递了本历史书给她:“顺便把你的也带来了。”
周景仪愣了一瞬,忽的笑了,接了那书翻了几页,隐隐觉得她的闺蜜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深吸一口气,将从前背过无数遍的东西又背了一遍。
篮球场上围了一大群人,能清晰地听见篮球砸地的的声音,可谁也没去看,等着把学过的单元都背了一遍,赵婷才起身往站在那围栏边上。
蒋豫南手里正巧抱了个球,身子巧妙地躲过围攻,一个纵身上篮,稳稳落筐,那围做一圈的人纷纷鼓掌叫好。赵婷脸上带了明显的笑:“走,赛文昨天跟我打赌,我输了,买水给他喝去。”
食堂超市里,这会儿没几个人,赵婷买了一瓶水溶c,到了门口又拿了瓶矿泉水。篮球场里的比赛还没结束,周景仪眼里只能看见一个人,等着他接了球远远往这边瞥了一眼,她就再也不敢抬头了。
一声哨响,两个班打了平手,赛文最先看到她们,挑挑眉走近,嘴角含了笑,一摊手问:“水呢?”
赵婷隔了一步的距离往他手里丢。
收到水的赛文显然脸上有些不高兴:“赵婷,你说的送水就真的只有矿泉水?”
“不然呢?”她输了一个月的水,难道指望她天天买好的给他!
蒋豫南的球衫已经汗湿,赵婷走过去将手里剩下的一瓶递给了他。
“为什么他的是水溶c?”不远处的赛文立刻炸毛了。
赵婷扬扬眉道:“我高兴。”
“不行,一瓶水溶c六块钱,一瓶矿泉水才一块五,赵婷,你得送我四个月的矿泉水!”十几岁的男孩子,耍起无赖倒像起了小学生。
“想得美!”赵婷回得也干脆。
赵婷拉着在一旁看得有些傻眼的周景仪走远了,还听见后面歇斯底里地喊:“你偏心!”
大路上站了一长条小学生,直直往科技楼一层去,周景仪有些好奇。
省j中科技楼一层从不对外开放,一年四季都是紧闭着窗帘,高中三年她一次也没进去过,不知那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
“要去看看吗?”周景仪开问口。
再回神她们已经站在那楼梯步子上了。一楼的教室从没人去上过课,夏天走到那里都比旁处凉快些,有的男生常常会编了鬼故事吓女生,这会有这么多人壮胆,周景仪一点也不怕。
那几个实验室的门都是开着的,实验小学的老师领着他们一个个往里走,第一间满地都是碧绿草地,左边立了一只梅花鹿。养梅花鹿?不对,定睛一看草丛里还有只竖着耳朵的兔子,那小朋友走近了摸也没见那兔子动。
“死的?”赵婷小声问。
“生物标本吧。”难怪每次都不开窗。
往里面的一间实验室放着打一点的走兽,老虎的神情处理得很到位,看着真像在捕捉猎物一样,胆小一点的孩子都不敢上前去看了。
一楼一共有十六间实验室,两人一一看过去,等着再出来和吃饭的人流融合了,操场上的人也刚刚解散,这衣服又欠下了,好像最近一直在欠那人人情啊。
中午打水的人很多,赵婷晚上要洗头,一下拎了两个大水壶赶着打饭前去打了水。再回来,食堂一楼二楼的好吃的都打光了。
“去三楼还是出去?”赵婷试探地问,三楼的菜色最好,份量也最足,是专门给老师吃的。
周景仪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不想再往外跑,干脆地说了个三楼。
只是一进去,两人就后悔了,打饭的地方不比底下的大,坐着一圈吃饭的都是老师啊!
“没事,又不是咱一个”赵婷本来还想嘴硬,看着斜对面的班主任,她有种还没下课的错觉,垂着脑袋一股脑将碗里的饭扒干净了
出了食堂的大门,周景仪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以后我们还是上体育课的时候来吃饭吧。”
中午的时间不长,周景仪抱了水瓶上去,才换了裤子就赶紧把早上抱出去晒的被子抱了回来。
宿舍在二楼,阳台前面是一大片青葱的草地,最好看的是那立在草里的一排子银杏树,这会儿转做了黄色,风一吹无数把小扇子就在风里颤抖着。
书报亭门口,张老师家的生意依旧比较好,站了满满一排子人,赵婷瞥见上了新书,买了两本《花火》杂志,厕所里那本该换下来了。张老师大约才吃过饭,这会儿正巧在报亭帮忙。问了好就走了,谁知张老师忽的叫住她:“课代表!”
周景仪赶紧回头,张老师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本绿色封皮的作文书:“一本放你这里给六班看,另一本你带给十班课代表。”
周景仪点头,反正她正巧要还那件外套去。
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周景仪顶不喜欢趴在桌上睡觉,但学校又强制要求睡觉,她只好趴了一会儿,年级部主任站在窗外逡巡了一圈才背着手走了。
周景仪总算松了口气,翻出课桌里的数学重难点往前看,大学四年她参加过各色各样的考试,自学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全过程都是趴在桌子下面,脖子实在是难受,一抬头就看到了同样抬了头做题的张静雅。
都说勤能补拙,谁能想到平时成绩中等的人,到了高考就进了南大。赵婷也醒了,默默地跟着周景仪一起做题。
午睡课一结束,班里就多了层风油精的味道,周景仪匆匆去了趟十班,谢津渡去厕所了,张旭见了她来送外套,不禁笑了:“原来那家伙是拿去给你的!这个我替你给他吧,长这么大,我还没见着小子紧张过啥事呢,你是”
张旭的话忽的顿住了,晃了晃手道:“哈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抖干净了吗?”
气压猛的低了许多,周景仪一转身正巧撞进那双漆黑的眼里,他生的高,这会讲话正巧在她头顶,呼吸一瞬间就有些不通畅了。人每每紧张的时候,都可能会有短时间的失聪,她现在就是这样。
谢津渡侧了身子进来,冷哼一声,一把夺了张旭手里的那本书:“你又胡说了什么?”
张旭把头发往上扶了扶:“行行,我啥也没来及说你就来了!不信的话你问小仪妹妹。”那语气有些轻浮,要不是周景仪从前认识他,肯定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是?”谢津渡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问。
周景仪赶紧说:“哦,语文老师叫我送来的,漂流书。”
周景仪:“想你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回国,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喜欢我?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了。
许诺:“怎么不说了?”
周景仪笑:“想你什么时候结婚生子啊?”
许诺眼里转黯:“你想这个做什么?”
周景仪插科打诨:“我不得提前准备好礼物什么的嘛!”呸,她都说了什么!她要准备个什么鬼礼物啊。
许诺没接她的话,轻轻咳了一声,船到终点了。
为了打消刚才的怪异气氛,周景仪起身脚下走得飞快,船还没停稳,她身子猛地一晃,差点跌进水里。
许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站稳:“小心点。”
周景仪整个人都呆住了,幸好他的手在碰到她的手腕后撤离。
周景仪嘿嘿直笑:“没站稳,走,带你去吃丽城的小吃。”
青石板的小路,每踩一步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景仪带着他进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铺子。热气腾腾的知味小笼上来,周景仪正儿八经地开始解说,说道最后却是笑了:“我一直觉得你选的上大学的地方真好,山清水秀,而且好吃的好玩的都很多,唯一的遗憾是你没真来d大……”
许诺垂眉:“周景仪,其实我那时……”
周景仪口袋里忽的欢快地唱起来歌,咦,怎么是谢津渡?
第 74 章 第 74 章
74.
到了学校,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老外们吃完了饭就径直回了26栋,周景仪站在22栋门口迟迟没往台阶上走。
她心里憋得好难受啊。
谢津渡也看出了她是心思:“你那时候干嘛不跟他们一起去医院?”
周景仪沉声:“反正就看个病嘛,又不会怎样,我相信许诺。”
谢津渡笑:“有一半男人的爱情是从疼惜弱者开始的,从某种程度上说,那个陈晨比你聪津。”
周景仪烦躁地拨了拨头发,走到那自动贩卖机前,买了瓶冰水站在玻璃窗前灌了干净:“谢津渡,我心里难受得厉害,你快别说话刺激我了。”
谢津渡没再说话,却听到周景仪呜呜呜的抽泣声。漫长的英语课后,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数学课代表蒋豫南抱了一摞本子进来,数学老师有个习惯,作业写得好的直接发下了,写得差的要自己去办公室去领。
周景仪等着那一摞本子见了底,也没瞅见她的!心道完蛋了!这一天要往办公室去好几趟啊!
樊老师的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周景仪最怕他了。
赵婷抱了抱周景仪的胳膊一脸的兴奋:“你瞧见没,我抄的蒋豫南的作业没被留下来吧!”
周景仪简直想咬人了!数学好,了不起啊,记忆中的那人还得了物理化学奥赛双第一呢!妈蛋,不学好数学她就不姓周!
周景仪把整理好的数学参考书抱出来,练习册和历年高考真题卷都有。如果她真的是回到了过去,她一定能再次遇到那个人,距离高考还有两年半,距离他出国还有六年。
这一世她要站在与他比肩的地方,绝不像从前那样放他走!
赵婷见她在日记本里画了好半天,胳膊肘捣了捣她:“我跟你说,隔壁来了个帅哥,听说比赛文好看,你去不去瞅瞅?”
周景仪抬头:“去,当然去!”看帅哥养眼啊。
只是这上楼再右转也叫隔壁班?
“到底到了没啊?”她还要去数学老师办公室呢!
“到了到了!”十一点准时熄灯,宿舍里每个人都有一盏可以充电的小台灯,这会儿周景仪正一边挂着耳机听周杰伦的歌,一边搓衣服。
赵婷动作快些,现在正抱着个手机看小说呢,说看了本什么凉生姜生的小说,眼泪哗哗哗之类,周景仪也不管她,催着她早些睡觉,明早有数学课,睡不好听课肯定不认真。
“知道了啦!我再看一章就睡。”
周景仪拿她没办法,她和赵婷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一静一动,一冷一热。不过她总记得十八岁那年夏天赵婷抱着自己哭,一面哭一边说要是能和蒋豫南在一个学校就好了,不过她成绩太差。
周景仪今晚也没打算早睡,打着灯将化学笔记本重新看了一遍,上面的公式一道道地记,原理她还大致记得,手里写写画画,等全看完了已经一点半了,赵婷还没睡。
哎,这丫头要是把看小说的热情花一半在学习上,也不会连蒋豫南那个学校的三本也上不了。
这样想着,她从枕头底下摸了手机出来往大婷发了一条短信:“赵婷,你甘心蒋豫南以后不和你在一个大学吗?”
周景仪听到那边按手机键盘的声音,不一会果然收到一条短息:“不甘心!”
轻笑出声,手指按了几下就又回了一条:“那就好好学习,三年的时间这才刚刚开始,明早就有数学课,现在补上来也不迟。”
赵婷没再回,但那边床上亮着的手机却一瞬灭了。
那一晚周景仪又梦到了大学图书馆门前的一幕,谢津渡穿了件白色的t裇衫,站在台阶上,她走近一把揽了他的腰
周景仪顿了步子,抬头望望班级牌号,一下呆住了,十班?
谢津渡叹了口气安慰:“我之前只是说说,许诺或许不一样呢。”
周景仪嗯了一声,但还是止不住哽咽:“谢津渡,你平常不开心的时候都做什么啊?”
谢津渡:“跑步,跑到累得不行了就睡一觉,第二天所有的不开心全都没了。”
周景仪抹眼泪:“真……真的么?”日头正好,周景仪额角出了一层细汗,耳根子禁不住一阵滚烫,要是放在从前她铁定要杵在那里和体育老师杠一会儿的。
可这会儿,她实在是讨厌站在一大群人眼皮子底下的感觉,尤其是这底下还站着个谢津渡,忽的听见女老师说:“你把跳跃运动重新做一下。”
周景仪赶紧认认真真地做了那动作,死就死。
“去吧,这遍做的还可以,夹在大部队里不要浑水摸鱼。”
得了赦,她一股脑儿跑回了队伍里,只是大姨妈的后劲实在是太难受,完蛋了不要渗出来才好啊。
那边一说完自由活动,周景仪匆匆跑去了厕所。谢津渡看她跑步的姿势很怪异,像只小企鹅,不禁抿唇笑了,事实上,从她第一遍做广播体操时,他就发现不对了。
张旭抬了胳膊捅了捅他:“看啥?那边叫咱比赛呢。”
谢津渡这才收了视线:“就来,对了,你外套呢?”
张旭指了指观众台:“扔那儿了啊。”历史课代表许玉娇穿梭于整个教室发完了手里的一大摞试卷,开始四处八卦,赵婷一边听一边笑,转了头捉了正要往外走的周景仪:“艾玛,笑死我了。”
之前周景仪听见说谢津渡的名字,细打听原来是在讨论他喜欢大波妹子,周景仪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前瞅瞅,总算是明白上一世他们为什么没成一对了。
八卦归八卦,等金老师往教室门口一搁,大家都轻咳一声回了各自的座位。哎,下周月考呢,谁敢这时候往枪口上撞?
高中的考试一场接着一场,抱佛脚都不知抱哪一场好。周景仪翻开必修一的数学书,将所有的函数图像复习了一遍,区间题目从高一考到高三,不外乎等不等于这个考点,但她还是逢考必错。
周景仪上一世翻那人的专业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数学还是有用的。
最好抱佛脚的大约是英语,周景仪从前高分通过的英语六级,这些单词的词根都记过一遍了,再回头默书上的单词就简单的多,一口气把必修一前四个单元的单词全默了一遍。
这个阶谢他们正在学定语从句,倒是不难,做了一张试卷就记起来了,但是数学就只能呵呵了。
晚自习班里安静的很,数学老师看的第一节课,一定要逼迫所有人在第一节课做数学题,美其名曰中分利用老师的帮助,但实际上真的很少有人问他题目。
周景仪好多公式忘记了,做一会卷子就要去课本里查公式,急的直冒汗。樊老师见她做了好半天才完成了几题,有些担忧:“周景仪在找什么东西?”
要是搁在从前,樊老师这么一说,她肯定要收了书假装会写了,但现在的周景仪脸皮显然比较厚,等着老樊走一回到讲台上坐着,她就抱着卷子来了:“老师我前面的都忘了,你教我一题吧。”
老樊本来喜滋滋地准备教她的,结果发现她问的是第三题,脸色一下有些沉,这丫头是真不会还是故意装的?
周景仪全然当做没瞧见,老樊的脾气虽然臭,但讲起这题目可是条条框框,清楚的很。
她垂着脑袋偶尔记些笔记,听得很认真,老樊脸上终于缓和了些,笨就笨些吧,有上进心就是好的。
他那语重心长的一瞥叫坐在最后一排的蒋豫南看在了眼里,不禁扬唇笑了。
三节晚自习课结束,住校生纷纷往家赶,班里只留了七八个住校生。这节课开始基本就是一些作业的扫尾了。
赵婷赶在蒋豫南回家前借了他的数学试卷来,这会儿正伏在桌上抄呢!周景仪一把夺了那张卷子。
“等下!等下!小仪子,我抄完就借你抄!”
周景仪叹气:“都要考试了,你还抄,等着到时候又要叫老樊找去谈心,这卷子正好查查你有哪里不会的,复习复习啊!”
赵婷苦着脸道:“我要是不抄,明天老樊就该找我去谈心了”
“那也不成,你自己做,明天自己去问蒋豫南这题目怎么写的。”
“不要!”要去问他,肯定会被鄙视
“赛文也成啊,他数学也好。”反正这卷子休想再拿去抄。
“周景仪啊,你是秦始皇投的胎么?”
“错,我是胡亥!”
晚自习第四节课最短,不过四十分钟,赵婷拼尽全力只写了前三道大题,前面的小题早叫她给做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周景仪心里惦记着鞋套的事,外面一打铃就拉着赵婷到楼梯口等着了,入了秋的天气早晚温差着实大,这个点还刮起了西北风,酸爽的很。
楼道里有些暗,赵婷基本就是来一个人盯一下,叫人直害怕。
“周景仪,这谢津渡是怎么了,还不出来?”正常的这个点该下来了吧,二楼的灯都快灭光了,只十班的灯还亮着。
晚自习十点半下课,可宿舍可是准时十一点熄灯啊,再不回去就要摸黑了。
二楼的教室全黑了,楼上才走下来一个穿着白t裇的男生,旁边还站着个身材姣好的女生,周景仪一瞬认出了那姑娘是谁,满心想着打退堂鼓。鞋套什么的明天再还也不迟,心脏酸酸涩涩的疼。
赵婷却先她一步开口喊道:“嗨!谢津渡!谢同学!”
周景仪心里一紧,见那人转身看过来了
谢津渡转了转表,偏了头问他:“一个月的历史作业答案换一件外套,换不换?”
“换!”张旭立刻答应,他的历史差成屎了。
谢津渡点头,走近捡了那外套往厕所去了趟,再回来手里已经不见了那件外套。
长廊里异常安静,周景仪的哭声听到他耳朵里竟真的有点让人心疼的味道。谢津渡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了,你别哭,我说个笑话给你听。”
周景仪:“什么笑话?”从前周景仪逢着周末都是在宿舍里睡觉度过的,但今天说好和赵婷去三中看篮球比赛,老早就起来了。
赵婷那家伙只说有帅哥看,去了才发现这场比赛是省j中和三中的联谊赛,所谓的帅哥她都见过——蒋豫南、赛文、谢津渡。
蒋豫南穿了件红色的t恤,手脖子里套了个黑色的护腕,下面穿的是个白色的宽松裤衩,手里拿着个球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跟着他后面的赛文,他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是叫人过目不忘,冷森里带了些不屑。
谢津渡则是一身白,额间所有的头发都全箍进了橘色的护额巾里,手里握了瓶水,已经喝了一半。周景仪心脏禁不住砰砰地跳了起来,这个年纪的谢津渡,这样的装扮,她从没见过。
三中那边的人也早做好了准备,两方的队长想相互握了手,裁判猛的吹了声口哨,比赛就开始了。三中这边上场都是大高个子,从气势上看一点也不弱。
这场地在三中,给三中加油的人简直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赵婷一见这阵势,觉得不能落后,拉过周景仪站到那篮球边上喊:“省j中加油!省j中必胜!”
她这么一喊,谢津渡和蒋豫南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谢津渡远远瞥见了周景仪,远远地朝她点了点头。周景仪连逃跑的想法都有了,赵婷一直抱着她的胳膊死死不放,她只得作罢。蒋豫南则挑挑眉,笑得很大。
中场休息,赵婷赶紧将手里的可乐递给了蒋豫南:“喏,周景仪请的客!”蒋豫南也不客气,接了盖子喝了好几口,竟然不是冰的
赵婷见他皱眉连忙解释道:“刚做的运动,喝冰的容易胃痉挛!”
谢津渡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并没走近,眼底分不出什么情绪,周景仪竟心里生出了他误会了的念头。
那人却忽的开了口:“队长,我们该商量下一步的战术了。”
周景仪手里握着一瓶没有打开的矿泉水,挣扎半天不知怎么递给他才好,见他往回走了,她手里的拳头渐渐握的死死的。
交换场地之后,两方各不相让,一时间比赛有些白热化。看着十分接近的比分,周景仪心里也没什么底,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来给他加油,不能什么也不做。
蒋豫南在最后三秒被对方球员围住,一个假动作将球丢给了在包围之外的谢津渡。
周景仪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喊道:“谢津渡,加油!”
那人一个弹跳,篮球离手,在篮板上“嘭”的砸下转了个圈进了框
落日从雪松树的顶端斜斜地从头顶照过来,周景仪觉得这么多年的遗憾好像在那一刻都弥补上了,看着那人踩着一地的金黄过来,听觉在那一瞬间似乎消失。
周景仪呆呆地看着谢津渡,等着他走到跟前说了几句话,她才又回过了神来。
谢津渡说要喝水,她就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瓶子递了过去。
“喝过的?”那人一瞬拧了眉问。
谢津渡:“有只北极熊,生活在北极,就只有这一只,它觉得很无聊,于是,它就开始拔自己的毛,一根、两根、三根……拔着拔着,没多久就拔完了。拔完后,它说了一句话:好冷喔”
周景仪:“这个我听过,冷笑话。”
谢津渡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只听过一个,其实还有续集。后来企鹅经过,看到地上有堆北极熊的毛,就跑去问北极熊怎麽了,北极熊就一五一十告诉企鹅,可是企鹅不相信。所以企鹅就一根一根的开始拔,拔着拔着拔完了~~它说了一句:北极熊说的是真的、真的好冷!”
谢津渡以前肯定很少说笑话,他那波澜不惊的语气把笑话说完,丝毫没沾染上一点儿自己的情绪。周景仪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接着周景仪照着谢津渡的方法去操场跑了几圈。第一圈的时候,谢津渡还能勉强抱住周景仪的头发不掉下来,后来只得让周景仪把他放到口袋里待着了。
周景仪一口气跑了十圈,腿已经完全软了,而口袋里的谢津渡则被晃得晕了。周景仪只好把他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止晕。
围栏周围的四季桂开了,被暖而软的风吹到鼻尖说不出的清甜。这时候的谢津渡实在是太好欺负了,周景仪的坏心眼地摘了一小朵桂花笑盈盈地别到了谢津渡耳朵上:“这样才萌啊。”
谢津渡脸上顿时腾起一朵红云,他想凶她,但是她的笑声太好听了。算了,看在她照顾他这么多天的份上,让她瞎闹腾着吧。反正,他的心情也不赖。
第 75 章 第 75 章
75.
周景仪回宿舍洗了个澡就躺被窝里睡了,谢津渡被她轻微的鼾声带着也很快进入了梦香。期间,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过几次,但谁也没注意到。
第二天一早,周景仪照旧检查了下谢津渡的状况,确定他还在抱枕里才又缩到被窝里去穿衣服,只是稍微一用力,她的屁股就一阵酸痛,显然是昨天运动过度的结果。
周景仪下床去了趟厕所,发现手机上多了十几通未接电话和几条短信,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周景仪没勇气打电话过去,只好先看了短信:
21:34.“怎么不接电话?”
22:10.“给你带了吃的,要不要?”
22:23.“在你楼下了,出来吧。”
23:50.“是不是睡着了?”
00:26.“晚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渡,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景仪高中时代最喜欢的诗,却从没亲口读过,只因这里面藏了那人的名。只是,多少年过去了,她还是忘不掉。
周景仪躺在床上大口地喘气,最后相见的那一面在她梦里出现了无数遍,她怎么就弄丢了那人的?时间终是将他们送去了不同的地方。本想再赖会儿床,肚子却饿的咕咕叫。
隔壁合租的舍友昨晚带了男朋友回来,吵得她直想吐,等那边终于安定下来,却已然过了三点。
周景仪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工资较高的c市工作。今晚s市来的总部精英要来,周景仪做的市场部顾问,难得被叫去充个数吃饭,答应赵婷姑娘的高中聚会算是彻底泡汤了。
总部一共来了三个支援精英,一个年级长一点的女人有四十多岁,讲话一板一眼,滴水不漏。另外两个是才毕业的女大学生,看着青涩些,想必是那精英的徒弟。
艳阳天的四楼,古色古香的包间,一看领导这次就花了血本。这边才使了个眼色,周景仪就娉婷起身帮几个精英分菜。n市最出名的羊汤,一人一碗,但她却没什么胃口,满嘴的官腔,连坐姿都不能太夸张。
中国餐桌上,但凡是请客吃饭,哪有不喝酒的,周景仪瞧得出这几个人的酒量大抵都不小。下属是拉来做啥的,不就是帮领导顶顶酒这么点作用么。周景仪斟了些酒,举杯敬了那个年长一些的女人:“我当唤您一声徐老师,这杯酒我敬您。”
那人点点头抿了一口白酒。人家是客,自然可以选择不干,但周景仪不行啊,那领导的眼神都示意她好几遍了。一口辛辣的酒下肚,直叫她那胃灼得直要穿了洞去。
“这次总部本来支援了咱们四位精英,还有一位要到明天才能到。明天来了你们可要好好学习一番,这个谢津渡不过28岁就做到了咱华东片区的no.1。到底吃了洋墨水的,专业不对口,上手还这么快。”
“谢总今天本来要过来的,临时收到通知或他们高中有聚会,得明天早上再过来。”那人的语气也带着对那人的崇拜。
周景仪耳膜一震,拿着筷子的手蓦地一紧。她向来自制,这酒大约是她毕业后喝的唯一一次,却是史上最多的一次。
尽管是醉着,周景仪脸上也没表现出多少来,只是比平时红上一些,讲话口齿也算清晰。
赵婷打电话来的时候,周景仪刚刚摸黑上了一辆出租车,心脏因着酒精的作用跳得极快,脑子却转得很慢。那司机问了她三遍,周景仪终是报出了她出租房的地址。
“小仪子,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谁?”她下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心里有个角落在徐徐塌陷。
“谢津渡。”周景仪脑子一阵嗡鸣,谢津渡,谢津渡,她怎么会忘记初见时他的自我介绍:“我姓谢,谢誉的谢,地势渡的渡。”
那端见她没说话,以为她介怀了,忙提醒道:“人还问我周景仪怎么没来的,哎呦他喝了整整两瓶白酒,直接吐了,我去看看”
周景仪不知怎么不想再听旁的东西,她心里有根刺,拔不去。大学的时候,他们差一步就在一起了,但那一步就成了千山万水的距离,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的他们之间隔着的是绵长的岁月,再见面,怕也是相顾无言。
她记得那年n大的桃花开得正好,那人立在离她几级的台阶上望着她:“周景仪我赌你会后悔。”
“绝不!”她听到自己这么回答一句,但紧握着的手却没有松开。赵婷买了一大堆吃的,饮料是周景仪请客的,一人一瓶可乐,只谢津渡的是雪碧,她太了解这人的习惯,可乐他是不喝的。
周景仪记得那时候大学校队比赛,后勤部送去的都是可乐,他当时脸上写的全是嫌弃。一场球赛男生们流了多少汗都不必说,可即便是渴,他也不喝可乐,显然是厌恶的狠了。
谢津渡望着手里的绿瓶子有一瞬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了。他从不可乐,因为那件事。只是,这个他从未对旁人说过。
赵婷见谢津渡的那个不一样,嚷道:“小仪子,你怎么只给他买了雪碧,我们的都是可乐?”
周景仪挠挠头笑:“我随便拿的没瞧清爽,谢同学,不然你和我换换,可乐给你?”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徐徐拧开了那瓶盖:“没事。”
到了宿舍门口,三个女生往左走,谢津渡则往右去,再也没了多余的言语。
“那好,我认输。”那人的目光一向温润,今天却染了些桃花的红,再抬眼只能看见那人的背仪,周景仪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现在开始后悔那年做出的决定了,放他去伦敦等于剜了自己的心,这么多年,还疼,倘若能够重来一次,她
“哎,你今天没来,真是可惜,十班和六班联谊,单身帅哥好多的”电话那头一瞬。
赵婷和她是高中时代的同桌、舍友外间顶级闺蜜,却和周景仪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班里的人和她处的都不错,只是她那时只顾着玩,成绩一直在中下游徘徊,后来去的大学也不是很理想,找的工作就更不理想。
周景仪抿唇笑,恋爱未遂为啥就不算恋爱呢?挂了电话,她忽然叫那师傅调转了车头:“师傅,去j市,您用高德地图定位省j中就成。”
j市距离这里可是有六十多里啊,那司机以为她喝高了说错了:“姑娘,这会学校怕是都关门了吧。”
“不,我要回去。”她想回去,学校大门的叔叔这个点还在值班呢,这会儿晚自习还没下课,她一定能进去的!
40分钟后终于到了省j中,周景仪的酒也醒了,递了两张毛爷爷给那司机,她便匆匆下了车。
十月份的夜里飘散的尽是桂花的气息,这是母校最难忘的回忆。周景仪在那墙边绕了一圈,决定买个孔明灯放放去。
省j中的小西门就有个无所不能的杂货兼文具店,周景仪走了进去。那老板也还认得她:“这么晚回母校望望啊?”
门卫大叔看过的j中学子无数,却还独独记着周景仪:“你们张老师上次还提到过你的,你瞧瞧你们都长成大姑娘了。”
周景仪觉得这个学校的所有的执勤人员都有一种文艺的美,她当年的语文老师张远银和这门卫大叔是很要好的朋友。
“张老师现在在几班?”一到六班是文科班,七班到往后的十六班就都是理科班了,十班则是全校人的清华班,这所高中多年的传统,从没变过。
“他带的高一六班,你来的也巧了,今晚他刚好值班。”
六班?周景仪一喜,看看表,十点钟,但住校生的晚自习要到十点四十五才下课。她决定先去操场上把她那个灯放了去。
夜里的风有些凉,周景仪之前又喝了酒,这会正冷得发抖。塑胶的跑道踩上去还是那么的软,这是她对第一次体育课的印象,现在仍然没有变。只是高跟鞋踩上去,全然没了平底鞋的那种稳当感。
这操场上的种的草可都是真的,这会风吹来,还有股沁人心脾的草香,后来她去n市上大学的时候,那操场上的草都是假的,再也没有一点草味了
那高高的观望台子她也记得,当时是一黄一蓝相间的两边,这台子足足能容下j中三个年级四十多个班级。
可惜现在学子们都在班级里写作业,没人来这黑黢黢的操场,可却不仪响这一带寂静的美。飒飒的风将那香樟树卷得沙沙作响,偶有虫鸣私语。
周景仪记得自己无数次站在这台子上偷偷望着那人将一个又一个球稳稳当当地丢进篮筐,也无数次的和小伙伴在体育课上溜上来这里背历史书。
天知道十六岁的时候能出去走走是多么珍贵而美好的时光。周景仪将手里的孔明灯展开,从手提包里翻出支眉笔来,写道:“倘若可以,我想回到十六岁,慢走那三年的时光。”
张远银老师她没去看,时间不早了,老师也得休息,明天再去吧。省j中在j市的最西面,偏得很,周景仪从转去北门出去,找了辆车去市区。
赵婷推了推周景仪,催她赶紧起床:“快点,都六点了,一会赶不上早读课,老毒物会罚站的。”
“大婷,这才六点你催魂呢,我都困死了,昨晚喝的酒太多了,反正今天周六,下午三点才上班呢!又不是高中生,谁六点起啊?”
赵婷用了多年的必杀技——掀被子外加狮子吼:“快给我起来!周景仪!你还喝酒,昨晚你又做梦梦见什么了?天天想着周六,周景仪,我可不等你了!”
“啥?”周景仪这才发现她闺蜜不对劲啊,今天这没化妆还穿着个学生装做什么啊,简直就是老太婆脸上贴黄瓜装嫩!
赵婷见她还不起,直接大叫一声:“今天周一,校长查房!”
“啥?”周景仪不淡定了,昨晚她明明住的是j市的宾馆。第十二次睁开双眼,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是她高中宿舍!
“婷婷,你赶紧打我一巴掌!”赵婷闻声,拍了拍她的脸,“重点!这太轻了!”她得确定这是不是梦!
赵婷在她胳膊上狠狠一扭,整栋宿舍头都听见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天啊!她回来了!哈哈哈!一定是那孔明灯!一定是!
赵婷见她被这么虐待都笑,实在是没了办法:“你到底起不起!”
“起!当然起啊。”
周景仪脑子里还是一团糟,但心情确实没那么坏了,她绕去阳台给许诺回了个电话,等他接电话的时候,心脏咚咚直跳。
嘟声响到第三下,许诺接了,他似乎是刚醒,声音带了些哑。
周景仪慌忙解释:“昨晚回来很早睡了,手机开了静音……”
许诺轻笑:“那今天还有时间吗,去市里逛逛?就我们两个人。”
周景仪:“有的!有的!”
周景仪出门前想到了谢津渡,她今天不想带他去。但着实不放心他,只好把撕了袋薯片,放到抱枕边上,还顺便给他留了言。
周景仪飞快地下楼,许诺已经在门口站着了。
他那头漂亮的短发被暖融的风吹得微微晃动,怎么看都赏心仪目。
第 76 章 第 76 章
76.
谢津渡手机里的号码是周景仪一时脑热存的,在这之前两人从没打过电话,周景仪有种不好的直觉。
周景仪下意识起身,直到避开许诺接了电话:“谢津渡,你怎么啦?”
谢津渡听到周景仪的声音后挂了电话转而发了条短信:“我变回来了,在你们宿舍,但你舍友都在,我不好出去。”
变回来?第二章酸碱中和十班也是刚刚下课,周景仪觉得学霸班和他们普通班就是不一样,比如人家上厕所都没有成群结队地去。
赵婷打量了一圈:“喏,就是第三组倒数第二排的的男生,穿淡蓝色衬衫的那个。”
周景仪根本没在听她说话,视线早就停留在那人身上半天没移动一下了,脑子里一片混沌。
“同学麻烦让让!”瘦高眼镜男连着喊了三遍,赵婷才拖着周景仪让了路,但眼镜男显然比较嘴碎:“哎,又是两个来我们班望谢帅哥的花痴!”
赵婷直想踹了那男生的屁股骂“死三八”,但在她骂人之前,那个穿淡蓝衣服的人已经回头了,疏疏淡淡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两个姑娘身上
感受到突然来的目光,周景仪“唰”的脸红了,手心一下握成了拳。无论是隔了多少年,记忆里的这个人眼还是那么明亮,像极了那漆黑夜里的星。
大学的时候,这双眼睛曾那么决然地凝望过她,周景仪心里忽的一阵钝痛,他们就像两条直线,曾经有过一个交点,之后去渐行渐远。从再次见到他的一瞬间起,她那时攒起来的勇气就一瞬全部坍塌了
赵婷也有些尴尬,推了推周景仪挑眉道:“咳咳课代表,张老师不在十班。”
“你在六班?”谢津渡这话问的是周景仪。周景仪用着2003年版的软件却是难得的顺手,这些个软件都是越早的版本越好用,更新过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原来的味道了。
唯一难受的就是这输入法不能连打,她不会五笔绕了半天才打了些字出来。她大学曾去计算机班里蹭过几回课,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电脑课结束了就是一周一次的大扫除,女老师显然也没打算拖课。
赵婷最喜欢趁着这谢空闲去食堂提前吃晚饭了,周景仪被她一路拖到食堂才想起来鞋套还没还给人家直要往回走。
“这个急什么,又不是不还了!”
周景仪望着自己碗里刚打来的红烧肉进了赵婷嘴里,一脸幽怨,那是盘子里唯一的一块瘦肉
“不急啦,我跟你说十班那群人都是书呆子,搞不好都忘记了。”赵婷摆摆手道。
周景仪想说关键那人是谢津渡,不是什么书呆子,而且她还答应要去还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算了晚上找个没人的时候送过去吧。
四点五十,六班开了个简单的班会,金老师讲了半天,总结起来就是打扫完卫生就抓紧时间看书,下周月考。
赵婷一下趴在桌上怎么也不愿起来了,每次考试就会被家里人问排名、问分数,简直烦爆,她的数学成绩就跟六月心的臭豆腐一样。
周景仪则显然平静的多,考试这点事跟工作比简单多了,不就看看书么做做题么。
见同桌这么淡定,赵婷不免有些怅然:“好歹你英语还是不错的。”
周景仪拽了她起来:“先扫地吧,蒋豫南已经往这边拖地了!”
某人一听连忙了起来,周景仪摇头,蒋豫南这个名字果然比较有用,所有女孩子都不喜欢在心仪的男孩面前出丑。
班里一共四十六个人,几乎每个人的桌上都堆了一大骡子书,好多参考书都是不怎么用的,但放在那里就是安心,周景仪桌上也有一堆,她不记得自己当初怎么想的,买这么多又不写。
每次逢了扫地,就有人疯狂地往地上丢平日里积攒的垃圾。周景仪抽抽嘴,这也太疯狂了,去趟垃圾桶那会死么
关键丢丢纸屑什么的也就算了,这苹果皮撒到地上一下粘住了,怎么扫也扫不走啊!难怪他们班会生出那么多蟑螂来!
赵婷比周景仪高些,“唰唰”几下赶了那果皮进了簸箕:“下次再扔这东西,你自己扫你的位子,女人不要这么邋遢!”赵婷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和某人很像。
被说的女孩叫张佳佳,眼圈一瞬就红了,刚刚她是准备丢个垃圾袋叫值日生给顺便扫了的,谁知刚刚那袋子经过桌子框的时候一滑,破了。
“哟,还说不得了呢!”赵婷火烧火燎的性子最讨厌人哭了。
周景仪赶紧扯扯她的袖子,这点小事犯不着闹脾气,同学之间的感情是最纯洁的。
“佳佳也不是故意的,大婷你过去瞧瞧赛文他们二次默写完了没,我来扫吧。”赛文去办公室之前说这次过了就集体请吃饭。
等着赵婷出了门,周景仪才开口:“这苹果皮是难扫点,做值日的都辛苦了,她急了才随口胡说,你也别多想。”
张佳佳满是感激地看了看她,低头拿了赵婷放在一边的扫把:“我帮她扫吧。”
这丫头生的白净,大眼睛高鼻梁又一身的清纯气质,活脱脱一个女神。周景仪后来才知道这丫头的爸爸是市里的大官,很大很大的官。
那时候周景仪发傻想要真有机会重来,第一个跟这人套近乎不可。可实际上她看着面前的丫头,早就打消了那门心思,还是好好学习才是硬道理。周景仪知道赵婷为什么气张佳佳,张佳佳是六班的班花,和蒋豫南是青梅竹马的发小,两家的来头都不小,说白了就是官配。
赛文在一天去了金老师那里三趟之后,终于完成了艰难的英语默写,远远瞧见赵婷来,喜滋滋地向她报告了好消息。
“哦,我知道了。”赵婷踢飞了脚边门口的一只瓶盖子不耐地道。
赛文少见她沉默寡言的时候,不禁好笑:“哟,这是吃了谁的憋?”
“哼,要你管。”
赛文不说话,递了个冰棍给她:“喏,正好降降火吧。”
默不作声地接了那冰棍吃了,半晌赵婷才想起事来:“我说赛同学,你不要和我说这就是你请吃的饭!”
“当然不是了。”
“那就好。”赵婷一直低着头对付手里的冰棍,并没看到这人一直凝着她看。
她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蒙了一层雾气,长长地舒了口气才抬头道:“嗯我们再去办公室找吧。”
谢津渡瞥见了她的异样,但转眼已经和旁的同学讨论起了数学题目。
恍恍惚惚下楼,周景仪脑子晃成了浆糊,刚刚那人话里的意思是他还记得她?初三的时候她是见不得人的丑小鸭,应该不记得了吧
课桌上贴了张课表,周景仪把所有的数学课都圈红了,大约是怕把那字都磨得看不清又在外面蒙了层透明胶,这会一圈都黑了。课桌里不知什么时候叫她放了几包咖啡,一起身冲了。
早上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赵婷早将饭卡和汤勺准备好了,只等着赛文的表表报时。
赛文的秒表和比学校里的铃声刚好快十秒钟,每每听见“滴”的一声,就该准备冲刺了,冲刺等于先打饭,冲刺等于有位置坐,冲刺等于有汤喝
但樊老师显然没在乎到这些细节,他讲完了最后一道题目又画了个函数图像来。赵婷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声趴在桌上道:“完了。”
周景仪赶紧捣了捣她坐好,老烦爷望过来了
“赵婷,我看你今天的数学作业做得很不错,你来看看这题怎么做?”
赵婷木木地说了好几遍公式,还是不会写,憋得脸色通红,蒋豫南托着腮帮子直笑。
“坐下吧,下次不要抄人家的作业了,把好好的b抄成了6。晚上刚好和周景仪一起去会议室补课。”烦爷发了通关文书。
“哦”赵婷落了座瞧着走廊里疯狂往食堂跑的大军,一瞬更加崩溃了,她特想问句:“老师补课能管饭吗?”
周景仪一把从床上翻起来,跑到那长长的水池下面匆匆泼了些冷水洗脸,锈迹斑斑的镜子里的人是她16岁时候的样子,瓜子脸,红润润的脸颊,青涩的眼神。
不过镜子里的人皮肤还真是好,天天熬夜皮肤也这么细!她花了好半天才接受了重生的事实。
猫着要在那放洗漱用品的台子上找牙刷,在那几个刷牙杯子之间纠结了半天,她忘记到底哪个是她的了
她不喜欢红色,刷牙杯子绝不可能是红的,排除一个,对了是黄色,她喜欢黄色,再看看那黄色杯子上已经旧了花纹,她终于能肯定了。
“周景仪,你再望下去,我们可要到食堂门口站岗了!”对哦,住校生的早读课在食堂度过,那油腻腻的桌子周景仪怎么也不能把它想成美好的回忆,除了那人
这么一想,一口漱口水差点咽下去了,连忙灌了口水直往外吐。
食堂还是记忆里的样子,通体洁白的建筑,几级台阶连上去,那地上铺的是大理石,每次拖完地都是湿漉漉的,一走一滑。
二楼食堂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周景仪瞧了一大圈了。
十几分钟的晨读很快结束,人群迅速朝那几个打饭的窗口涌过去。中间那个食堂大叔因为她的饭量大记住了她,最右边的那个阿姨就是这食堂的老板娘,最抠,那个排队的人也最少。
周景仪打了一份蛋炒饭,刚扒了两口,慢慢回味这油腻腻的蛋炒饭,虽然老板娘抠门,但这蛋炒饭的量还是足的,吃到碗底还有厚厚的一层油。
对面的赵婷忽的叫:“啊!我碗里有头发!”
“哦。”周景仪伸了手将那根埋在她碗里的半截头发抽了出来:“现在好了!吃吧!”
“周景仪我怎么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确定昨晚没失眠对吗?”军训那会儿她们在食堂饭菜里面吃到了条青虫,周景仪这家伙端着个碗跑去和那食堂大叔理论了半天的。
“这叫成熟!赵婷,你不吃咱就走吧。”说话间她已经开始收拾旁边椅子上的书了。
“吃的啊!”赵婷连忙干嚎道。早上的课可是要到十二点才结束的,不吃就得扛肚皮了。
除了住校生的早读课,七点到七点四十还有个全校的早读课。
周景仪从包里找了本英语《三维设计》出来,将最近才学的知识点又复习了一遍,又盖着那英文,对照着意思将所有的单词默写了一遍,圆珠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英语课代表徐维维被叫出去,末了带了张小纸条回来,班里的氛围一瞬间冷起来,英语老师来命令了:“耿奇、赛文、陆以欣下课去办公室默写。”
伴随着早读课的下课铃声,教室里响起一阵哀嚎声。
周景仪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情很复杂,有点激动,还有点失望,他一个大老爷们要想出去确实挺难的,但她现在暂时不能回去,周景仪看了眼玻璃窗内的许诺,还是果断地拒绝了谢津渡:“要不你等她们吃晚饭的时候再出去?”
谢津渡只回了五个字:“我没穿衣服!!!”
周景仪看着那三个感叹号愣神时,手机又震动了下:“你们宿舍的女人在看毛片,我不介意让她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周景仪脑子一抽,立刻打了一行字:“谢神,你冷静,冷静啊!我这就回来,您可千万别干傻事!”
谢津渡看了眼周景仪的回复,心情总算平复了些。他试着翻个身平躺,却发现脚露到了外面。周景仪的草莓花纹被子实在是太短了,但是那一颗颗的小草莓他不讨厌,甚至是有点喜欢。
这种感觉怪怪的。
谢津渡蜷了蜷身子,翻出手机给李烨也发了条短信,他今晚要回自己的宿舍。
第 77 章 第 77 章
77.
许诺看时间到了五点,便从26栋出来绕到周景仪楼下等她了。十分钟后,他看到周景仪亲昵地牵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从宿舍出来,而且那男人穿了一件酒红的长裙。
出了门,他两人径直往右,根本没注意到站在台阶左侧的许诺。
就在一瞬间,舍管员阿姨喊了句仪仪她男朋友,许诺想到下午周景仪背着她接的那个电话,她根本不是回来去辅导员那里,而是接她这个奇怪的男朋友去了。
许诺僵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动。周景仪送走了谢津渡就翻了手机给许诺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多遍终于通了,却是一口地地道道的伦敦腔:“hello?here.”
周景仪组着了下蹩脚的英语:“whereishe?”
伦敦腔:“’w.”谢津渡的家里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住,谢父的企业在上海,常年不在家,他妈妈又是个世界级名医,基本有时间的时候都在天上飞……
周景仪觉得谢津渡在某种程度上也挺可怜的,说不定他小时候成绩好就是为了爸妈回来看看他呢。再想想她自己,哪次回家不都是热热闹闹的,哎,谢津渡他那点骄傲的小性子,她就试着忍忍吧,而且最近他也挺招人疼的。
毕竟萌的让你心疼好么。
于是周景仪喜滋滋地开口:“谢津渡,我做饭给你吃吧,就当庆祝你回家,怎样?”
谢津渡嗯了一声。
周景仪照着她每次回家的标配买的菜,当然也做了一大桌子。谢津渡站在装糖醋排骨的盘子边上,有些傻眼:“周景仪,你确定这些你能吃得完?”
周景仪尴尬地笑了笑:“呃……好像是有点多哦,一会儿你多吃点。”
他现在就一粒米的肚子,能多吃什么?多吃半粒米吗?
盛饭的时候,周景仪特意为他盛了小半碗,并关切地说:“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哈。”
谢津渡应了声,挑了一粒沾了糖醋排骨酱汁的米饭吃了,嗯,好像还不错。
晚饭后,周景仪哼着小曲收拾桌子、刷碗。
谢津渡则站在厨房的窗台上看窗外,小雨沙沙,远处的高楼大厦笼罩在薄薄的水汽里,青中带嫩黄的银杏叶在春雨中轻轻摇曳,孩子们撑着鲜妍的蘑菇伞在雨中走来走去。
他耳朵情不自禁地被周景仪的小曲吸引住: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简简单单
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胸口
你在我肩膀睡着
周杰伦的《简单爱》。
谢津渡在电脑上打字的时候,遇到资料就让周景仪去翻,一般他都会告诉周景仪章节,周景仪做的就是告诉他具体在哪一页,并且报告下书名、出版社和出版年份。
本本都是如此。
这些书里面只有两本是从他宿舍拿的,剩下都是周景仪自己拿的啊!
简直了!他竟然都看过了!
还烂熟于心。
等着谢津渡把要写的内容码写后,q/q传给了周景仪。
周景仪觉得颇为神奇,全校女生都想要的q/q号他这么容易就到手了,她忽然有些好奇起来:“谢津渡,你喜欢什么样子在女生?”
谢津渡:“没想过。”不过只是要聪津点吧,像她这么蠢的话,肯定没法沟通。
周景仪叹了口气:“我就喜欢那种看上去格外暖融融的那种。”
谢津渡:“莲花球场的那个?”
周景仪点头:“他就是那种看着暖暖的类型,我都喜欢他好多年了,可惜没胆子表白,当年可是一心一意想跟着他学城市规划来着,结果他投奔资本主义去了。”
谢津渡冷哼出声,没再发表任周意见。话题到了这里也算暂停了下来,周景仪也不津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过了许久,谢津渡开口:“改论文吧。”
周景仪嗯了一声,按照着他开题报告的要求的格式帮他做了些调整,只是格式好难调啊!!
夜里周景仪躺在谢津渡那宽两米的大床上翻来滚去,简直像到了家一样,谢津渡睡的是今天周景仪从超市里买来的新抱枕,只是,他有点睡不着。
这抱枕没有周景仪的那个抱枕的香味,准确来说是她护手霜的香味。他从抱枕里出来,稍微做了一会儿运动。
一旁的周景仪已经打起了细细鼾。
落地窗户的帘子没拉,银白的月光洒进来,他正好能看清她的脸,以前没发现,额头饱满,眉毛弯弯,嘴唇的线条像是精细描画出的,她好像还挺好看……
周景仪翻了个身,腿卷着他的被子睡成了个s形,身体凑近了他站着的地方,谢津渡嗅到了她脖子里熟悉的香味,不知怎么的,他想到周景仪那时说的话,暖暖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周景仪还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的宿舍,但她的英语水平组织不了这么长的句子,只好说了句:“thankyou.”
许诺没带手机?他去哪了呢,津津说好要等她的啊。算了,还是先去食堂吧,说不定他就在食堂等她的呢。
推了玻璃门进去,周景仪迎面碰上吃完了饭出来的小桃和小眠,小桃鼓了鼓嘴:“小仪,你终于出来啦,刚喊你吃饭你还说肚子疼呢,想想你都有半个月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呢……”
周景仪立刻猜到是谢津渡编的理由,也就是说他还冒充自己说了话,小桃和小眠的神经绝对是水桶做的,怎么这么粗啊!
周景仪立刻举手发誓:“我从津天起都和你们一起吃。”没了谢津渡她也没必要躲着小桃她们了。
小桃眼睛一亮,一掌拍在周景仪肩膀上:“这才对嘛!”
周景仪哄走了小桃立刻满世界找许诺,一楼没有,二楼没有,一食堂没有。难道是在二食堂,周景仪一口气穿过d大正中间的小树林到了二食堂,还是没有……
许诺津津说好要等她的啊。论文开题后的一周,周景仪以备考四级为由,早起给谢津渡买早饭。
食堂只开放两个窗口,考研大军直接将队伍排到了食堂中心。周景仪怕谢津渡被挤到,小心地护着耳朵往前移。轮到周景仪时,师傅端了高高一摞蒸笼来,热气腾腾,白白胖胖。刚要点,谢津渡立刻开口打断:“我不吃肉包。”
周景仪转脸看了看下大盘子里的生煎,好像也好吃,谢津渡又及时提醒:“也不要生煎、不要牛肉卷,早上我不想闻到肉味。”
周景仪赌气:“我吃!”
食堂大叔看她自言自语,有些无奈:“同学我知道你吃,吃啥啊?”
周景仪:“我要……”
谢津渡冷哼:“别忘了,你早起是买的早饭给我吃的。”
周景仪咬牙:“一碗白粥,一个鸡蛋。”
大叔飞快地装完了:“肉包不要吗?”
周景仪:“不要了……”
谢津渡吃了小半勺粥就饱了,惬意地靠在暖融融的瓷碗上站着,嘴角含着一抹笑,周景仪光是看着就窝火,敲鸡蛋壳的时候故意用了些力气,做完这些,还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谢津渡被迫她震得不舒服了,才满意地咬了一大口鸡蛋。
谢津渡忽的开口:“周景仪!你眼角有好大一坨眼屎。”
周景仪猝不及防,一口鸡蛋噎住了……
谢津渡慢条斯理地看她拼命往嘴里灌水、拍胸脯、吸气、呼气……
哼,其实他是骗她的。
周景仪舒了口气,呆在了原地,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就跟那时候看到学校张贴榜上写着剑桥录取名单一样,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骗子!
现在是吃饭的高峰期,有个冒失鬼也不看路,径直地朝着周景仪冲了过来……
胳膊忽然被人猛地拉了一下,接着耳边响起了巨大的声响,冒失鬼手里的瓦罐摔到了地上,滚烫的面条溅落了一地……
头顶猛地响起了一声斥责:“不知道看路?”
周景仪回头对上的就是谢津渡那凶狠的目光,妈妈呀,好吓人,关键他还狠狠地捏着她的胳膊啊,痛死了!
周景仪干笑胳膊往外挣了挣,但他抓得紧,她根本挣不开:“啊,谢谢你啊,谢津渡。”
谢津渡冷哼:“周景仪,你是不是笨?”
周景仪瞪了他一眼:“你丫才笨呢!松手!”丫聪津就了不起么?莫名其妙。
谢津渡放开手,脑神经狠狠地跳了两下,他忽然不知该怎么办了。
跟着谢津渡来的三个老爷们瞬间傻眼了,嫂子和哥这是闹哪出啊?
李烨好像摸清了点条条道道,他哥点名来二食堂吃饭,莫不是因为嫂子?他立刻绕到了周景仪面前解围:“嫂子啊,哥看到你差点被撞都急死了。”
周景仪这才看到李烨和陈海星他们都在,所有有没有可能刚刚谢津渡只是在耍帅?算了,她不斤斤计较了,她还要找许诺。
周景仪要往外走时,谢津渡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你吃饭了吗?”
周景仪皱眉说了实话:“还没。”
谢津渡:“一起吃。”
周景仪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怕谢津渡,是因为他刚刚那不容拒绝的口吻吗?
李烨立刻狗腿地抱了两个托盘递给了他哥。
谢津渡再次牵着周景仪的手腕到排骨饭那队排着了,他也好久没吃排骨饭了。
期间周景仪几次三番想挣脱他的桎梏都是徒劳,这人的力气大跟蛮牛似的!
从几米外看,周景仪和谢津渡两就像一对闹脾气的小情侣。
打饭的队伍到了谢津渡他干脆利落地开口:“两个山药排骨饭。”
山药排骨饭是周景仪的最爱,这会儿听谢津渡报出来她的气倒是消了些。等汤的时间,周景仪细细打量了下谢津渡,深深体会到了上天的不公平。
凭什么他有一米九,她就只能一米六啊,这打不过他也正常啊,她还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趁着他小的时候狠狠地蹂/躏他呢,当初就该打死!
这时,打饭阿姨朝外喊了句:“两个山药排骨好了!”
周景仪赶紧放平了托盘要去接,谢津渡适时开口:“你端饭吧,汤我来。”
周景仪只好到左边的阿姨那里去领了两碗饭端着,谢津渡则毫不吃力地端着两份排骨走在了前面。不公平啊,不公平!
李烨他们一个劲地喊周景仪嫂子的时候,周景仪本想解释的,但是边上的谢津渡一副你敢说我就打你表情,硬生生地把周景仪逼得只能干笑。这事得尽快找谢津渡说清楚才行。
周景仪想完了事发现自己汤盆里堆了小山一样的山药,瞬间吓住了:“怎么这么多?”
对面的人古井无波地回应:“我不喜欢山药。”
周景仪拧眉:“你不喜欢吃山药为什么要点山药排骨!那不是还有冬瓜排骨和萝卜排骨么?”
谢津渡勾唇一笑:“因为你喜欢吃山药。”
周景仪受了惊,手里的不锈钢勺子一下落到了汤里,谢津渡替她捞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小心点,都看着呢。”
周景仪扫了眼那三人,脸颊瞬间滚烫,她恨不得不立刻把脸丢到汤里泡着去……
被周景仪看的三个人立刻埋了脸,心里好难受。
干总狠狠地灌了一大勺汤:嘤嘤嘤,谢神虐狗!
陈海星腹诽:靠,刚刚那宠溺的笑是几个意思!
李烨嘟嘴:他哥津津一直很喜欢吃山药的啊?
良久,他转身回了26栋。
第 78 章 第 78 章
78.
谢津渡上楼的时候,从楼梯间的窗户上看了眼对面的23栋,周景仪已经不在了。大窗户里灌进一阵暖融的风,他扶了扶额头,暗道自己是怎么了,莫不是春天来了的缘故。
到了五楼,504和对面505宿舍的门都开着,干总见了谢津渡立刻就迎了上来:“谢哥,你终于回来了!”
李烨也跟着上来,吊着他的膀子上嚎:“哥阿,宝宝好想你。”
这是闹哪一出啊?谢津渡抽抽嘴,直想往李烨脸上踹一脚。
陈海星从505宿舍出来,身后跟了一堆熟悉的面孔:“啊!谢神回来了!”
谢津渡蹙眉,这铺面而来的热情是怎么回事。谢津渡一直走到图书馆西面的创业中心,才勉强消化了周景仪那句学弟。
他本意是买下她手里的票去免费发放,因为实在受不了她那句广告,这下倒好,一拳头打在软棉花上了。
嗯?这个圆滚滚女生,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打谢津渡上车起,李烨整颗心都悬到了半空中。车内的气压低极,他几次想开口都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丢下他表哥去看环球魔术表演,瞧这脸绿的,跟菠菜叶似的。
过了三个红灯,李烨终于憋不住找了话题:“哥,复查结果怎么样了?”
谢津渡:“没什么大问题。”
话说完,谢津渡才发现提了一路的袋子不见了。脑子一转想到了刚才那个女人手里提着的东西,俊眉一拧已然开口:“小烨,掉头。”
通北大道上很是冷清,周景仪是一路数着电线杆打发来恐惧的。
电线杆之间的距离太长,她走好一会儿才能到下一根,那些巨型建筑物的灯都灭着,像是巨大动物的尸体横亘在地面上,大气也不喘一下。
她手机丢了,不知道时间,只知道大概的路,这种感觉很虚。她咬咬牙,一股脑想最开心的事,只是每一件都有许诺。
走出去二十多分钟,膝盖骨里又酸又疼,退去的烧好像回来了。脑子越来越晕,意识渐渐混沌,这些动物的尸体转了几转。
地面很凉……
接着,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恍惚间有人打横抱了他。
好像是许诺,因为她闻道了一股近在咫尺的清冽气息。
她伸手揽着那人的脖子,哭了。
周景仪醒来,谢津渡早走了,倒是李烨不放心,又回来看了下:“你好点了吗?”
周景仪见了来人,立刻道谢,李烨可不敢居功,分分钟把谢津渡给招了。
周景仪垂眉愣住,昨晚是谢津渡救的她?
李烨见她耷拉着脑袋,以为她不开心,挠了挠头补充了句:“那个……我哥吧,有点忙,我带你回学校吧……”
周景仪抬脸灿然一笑:“多谢。”
隔天是元旦,小桃和小眠下午便翘了课回家去了。王妮嚷着要拿奖学金,放了学就抱书去蹲了图书馆。
到了傍晚时分,322宿舍就剩了周景仪一个人。
平常热闹惯了,这会儿忽然安静,倒是有点不适应。
周景仪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到那股清淡的气息,总觉得该去给谢津渡道个谢,虽然他脾气有点古怪。
这么想着,她已经从抽屉里翻了张票来。
谢津渡嫌恶地看着手背上的一排牙印黑了脸。
李烨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谢津渡手指一滑接了。李烨正喜滋滋地说过年去北京的事,话题忽然被谢津渡转了:“上次那个晕倒的女生叫什么?”
“周景仪啊,和我们一个专业的学妹呢。哥,你终于开窍……”李烨郁闷,又突然挂了。
周景仪:“……”与此同时,504宿舍没了谢神的几天,不仅推迟了睡眠时间,挨饿打游戏,连妹子看到他们也不搭理了。以前谢神在的时候多好啊,总是有妹子娇羞地跑过来,有时是要他们的微信号,有时则是让他们帮着递情书。
虽然微信加到后来聊的全是谢神,情书也没有一封是给他们的,但是能近距离亲近妹子好么!哎哟,小学妹身上总是香香的……
最最重要的是,没了谢神的作业抄,他们基本每个星期都要被各科的老师骂。马上要做毕业设计,他们那点技术水平估计要毕不了业。
谢神啊谢神,他们好想他!谢津渡的开题报告是李烨上去读的,念完之后,底下的导师不住地点头。李烨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老师的一致赞扬,激动得脚底都出了汗。他对他哥的崇拜之情又上升了一个level。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信心膨胀,李烨念自己的开题报告时也字正腔圆、行云流水,轻轻松松通过。
之后陈海星也过了。周景仪再回322宿舍,小桃立刻迎了上来:“仪仪啊,你昨天的逃课没成功,我都努力用你们北京的方言喊到了,还是被吴教授发现了。”
周景仪:“你怎么说的?”
小桃顺了顺气:“就是——到——啊!”
周景仪:“……”好吧,北京的方言就是普通话。
吴教授是她们城资院最恐怖的老师,逃他的课一旦被发现,期末必然挂。隔天周景仪上课想了个计策,她去问吴教授题目,让谢津渡帮他去打个勾。
谢津渡本来是不答应的,周景仪软磨硬泡了一个晚上,他才点了头。
但前提是周景仪以后每天都要早起给他买早饭,哪怕他只吃那么一小小口……
只有干总的一个人要重新开题。周四,又是吴教授的经济地理课,周景仪等着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抱了书上去。题目是谢津渡让周景仪准备的,有一定的难度。
吴教授带着老花镜看了半天,转身到黑板上写了一长串公式,周景仪趁机把谢津渡放到了讲台上。
谢津渡飞快地跑到点名表上站着,但由于他的身高实在有限,找周景仪的名字都找了好久。
眼看着吴教授的题目已经写到了倒数第二步,周景仪的后背都急出了汗,她连忙指着前面一步说没听懂,吴教授只好又给她说了一遍。
这时,谢津渡好不容易看到了周景仪的名字。他从口袋里取出,周景仪先前准备好的笔(签字笔的笔头)迅速地画了个勾。
周景仪看到谢津渡完成了任务,悄悄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吴教授忽然转身:“你这里懂了吗?”
周景仪连忙靠近,用视线挡住了讲台:“啊?好像还是有点难。”
吴教授叹气:“这是地理期刊上的题目,你看不懂的话也正常,不过勤学好问是个好习惯,值得表扬。”
周景仪连忙说是,同时把手摊平,朝谢津渡勾了勾手指,确定他完全走到了手心,周景仪轻轻合了手心,虚心道:“谢谢吴老师啊。”
周景仪飞快地出了教室,一摊手心冲谢津渡说了个:“yes!”
谢津渡扬了扬眉毛,嘴角几不可查地笑了下,做好事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干总憋着嘴,心里别提有多想谢津渡了。
陈海星和干总旁敲侧击地问了李烨谢神的去向,李烨也说不清,他哥只说有点急事,过些天才回来。后来他也打过几次电话过去,基本都让他给挂了,幸好他还知道回条短信给他。
隔天考地质学原理,主讲老师江教授没来,谢津渡倒是来了,阶梯教室瞬间沸腾,一旁的主监考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周景仪挑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谁知正好撞一双漆黑的瞳仁里,接着就听见他开口:“所有的通讯工具、书本、纸条上交,违者当作弊论处。”他的语气冷凝而严肃,全没半点玩笑,整个考场的气压迅速低下去。
考试开始十分钟,谢津渡就抓了三个作弊的,而且全部去都是她这一组的!偏偏他做完了这些还玩味地看了一眼她,靠,这根本就是挑衅!
周景仪倒是不怕他抓,因为她的小抄是早起写在手心里的。只是这谢津渡收完了小纸条,并没像主监考那样坐到讲台边上,而是在她边上的空位子坐了。
身边忽然空降一尊大佛,周景仪欲哭无泪,只好先写后面的设计题。等反面全填完回来,谢津渡还没有起身的意思,甚至还盯着她那歪歪扭扭的设计图看。
他那眼神慢条斯理地,带着审视,周景仪则度秒如年。江教授也曾夸奖过她的设计图,但是被谢津渡这么看周景仪脸上却烧得厉害。干脆一翻卷子,躲避了他的视线。
谢津渡轻笑一声起去,周景仪这才大着胆子看手心的小抄,呀,她手心什么时候出的汗?字都糊了……
出了考场,主监考见谢津渡在笑,觉得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有进有退,张弛有度,果然江教授没看错人。
圆滚滚?周景仪要听到这句评价肯定要和他干仗,她才九十斤!九十斤!
陈海星见谢津渡似乎不喜欢这么多人,一把揽过505的那帮小子们回去:“去去去,谢神是我们宿舍的,闲人勿看。”
之后谢津渡就听见李烨的夸张诉苦声,什么最近一直都被导师骂啊,什么毕业论文一个字也不会写啊,什么没他在504一盘散沙啊。
谢津渡挑眉,好像也不见得吧,这次回来,宿舍里分津干净了许多,而且上次周景仪带他来的时候,宿舍里也很干净啊。
这时干总拍了拍谢津渡的被子邀功般地说自己已经替他晒了好几次被子了。
好吧,这几个人好像是为了他才打扫的屋子。
谢津渡随口问了句:“上次的开题过了吗?”
干总立刻激动万分:“过了过了!”
李烨:“哥,走吃饭去,我们都等着你呢!”
谢津渡笑着说了个好。
三个老爷们瞬间愣住了。
卧槽!周景仪考完地质学,一下午都在认真翻书,小桃觉得她画风不对,凑过脸去就听见她在那嘟囔:“57、58、59……怎么还是没六十啊……完了……”
比赛在第二下午,周景仪进去的时候,莲花球场里早已坐得满满当当的了。许诺给她的票在vip区,位子并不难找,而且她一进片区就看到了许诺。
他今天换了身简单的运动装,衬托得英俊的脸朝气十足。
周景仪落座后不久,大广播里开始播报球员讯息,整个球场瞬间沸腾起来。
周景仪看球向来专注,今天却难得一次走神了,她边上的人是许诺啊……
小德连着破了豆子的两个发球局后,豆子也进了两个ace球,许诺跟着场上的观众一齐站了起来,清冷的风拂过面颊,周景仪莞尔,此时此刻一如当年。
唯一的遗憾是豆子输了比赛,时间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半个小时前,会场对面的vip专区。李烨正看对面豆子的球迷一直呐喊,自己也趴到栏杆边上去使劲地嘶喊。
不无意外地,他看到了球场对面的“嫂子”,以及她边上的“奸夫”。但当他兴致勃勃地和自家表哥陈述事实时,对方则回应了他一句冷哼,他哥心是有多宽啊?
他们刚刚没眼花吧,谢神居然笑了。
啊啊啊!他们在一起四年,基本没见他笑过啊!!!
谢津渡开了门,那几个还没动:“怎么了?”
干总摆摆手:“没……没什么。”他们只是被帅住了。
下了楼,李烨取了车来接他们,一路上干总都在和陈海星商量去哪里吃。
车子滑过二食堂门口时,谢津渡愣了片刻,他看到了周景仪焦急地往食堂里面去。
谢津渡忽然开了口:“好久没去二食堂吃饭了。”
众人:咦!谢神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小事了?
谢津渡勾唇:“在外面吃得多了,还是觉得食堂好。”
陈海星立刻改口:“没错,二食堂的排骨饭很鲜。”
干总:“是啊,是啊,滑鸡拌饭我的最爱。”
李烨干脆在二食堂门口停了车。
第 79 章 第 79 章
79.
周景仪送谢津渡到了23栋尽头就顿住了步子。身后的人迟迟没跟上,谢津渡也停了下来看她。
西边的日头正往下落,在她脸上烙下一层暖融的光芒,连白皙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津,很清澈,像是蓄着一汪春水。
带了青草气息的晚风拂过,吹得她那牛仔外套下的藕荷色纱裙荡啊荡的,他第一次下了结论:周景仪其实长得很好看。
这种好看有种想让他占为己有的冲动,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问:“怎么了?”
周景仪其实也有点舍不得他,但他都变回来了,没理由再留他了,再开口已经语气轻松:“谢津渡,我就送你到这里啦,你现在也不需要我保护啦。”
谢津渡一愣,眼底的光沉了片刻:“那是自然。”
周景仪抿了抿唇笑:“那……再见啦。”周景仪走出了小广场就开始哗哗淌眼泪,她好像很久都没这么难受过了,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压扁了一样。一定是她小说看多了才会觉得重逢都是计划好的破镜重圆。这世上哪里那么多破镜重圆呢?
她鬼迷心窍!该!晚饭后,周景仪把谢津渡揣进口袋里去了趟超市,临走前还不忘替他换了件“衣服”。
这“衣服”是用周景仪的才买的羊绒袜子改造的,有点像孙悟空的围裙,丑是丑了但胜在暖和。谢津渡的鞋子也是她的袜子做的,周景仪用针缝了几下,特意把那线留了一节给他做鞋带。
为了让他更暖和,周景仪还剪了一小条绒给他做围巾,但谢津渡嫌弃的厉害,出门的时候死活不愿意带。
到了外面,周景仪按着把谢津渡说的打了电话给李烨,全程,谢津渡都抱着耳机在她手心里扯着嗓子吼。幸好李烨神经粗的厉害,没说几句就敷衍过去了。
公交车上的人实在太多,周景仪怕挤伤谢津渡,小心翼翼地把他到自己耳朵上坐着,为了掩人耳目,周景仪一上车就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
这次谢津渡很满意她的安排,因为他只要正常说话周景仪就能听见了,有急事的话扯下她的头发就能得到回应。
周景仪的耳朵不大,又软又暖,耳间还带着一股清甜的发香,她每次吸气呼气时身体发出的微小起伏他能感觉到,这种感觉很不习惯,好像分分钟就要掉下去一样,于是他紧紧地抱住她的一缕头发。
碎发沾到耳后,周景仪觉得有些痒,想伸手挠又怕把谢津渡弄掉了:“谢津渡,你给我挠挠痒吧。”周景仪也知道他脾气,连忙转换了口气:“应该在你脚附近,你蹭蹭腿就行。”
谢津渡闻言抬腿,虽然羞耻,但还是上下蹭了一圈……
周景仪轻笑:“谢啦!”慌乱间,电梯顶端有什么东西砸落了下来,正中谢津渡后脑。
嘶,好疼。
身体忽然变得格外轻,身体好像滑进了一个毛茸茸的地方,身子在不受控制中,一路向下坠落……
他感觉到脚踩到了实处,还没站稳,那大山就忽然往下倾倒下去,这时一缕微弱的光投射进来,他看到近处有个山洞一样的地方,立刻冲了进去……
他的衣服为什么不见了?
这山洞的形状为什么和皮鞋那么像?
还有那是什么被子啊,那分津是他的袜子!他的袜子比他整个人高出去几十倍这是怎么回事?
纵然他有万般的处变不惊,现在也破了功:“周景仪!”
被点名的姑娘只顾着哭,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谢津渡:“不用。”
只是他收腿的时候看到周景仪白嫩的脖颈,身体里涌起了一股异样,很快他津白那是什么,赶紧转了脸去:“周景仪,你下次穿高领毛衣。”
周景仪:“啊?好。”
再回神周景仪已经到了d大艺术楼后面的湖边上,绕湖一周的橘色小灯在平静的湖面上倒映出一长串好看的光影,偶有风过,那些灯串就被打散了。
长椅上忽然多了个人,周景仪转脸才发觉是谢津渡。
他递了一瓶水来:“喏,补补水再哭。”
“谢啦。”周景仪拧瓶盖的时候发现谢津渡已经帮她拧好了。
谢津渡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你不去问问?”
“不问了……反正……他还是要回英国的,长痛不如短痛吧。”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止不住抽噎。
谢津渡急不可查地勾了勾唇:“随你,实在不行的话,肩膀借你靠会儿。”
周景仪想气元旦时候他一下砸她肩膀上的事,吸了吸鼻子:“还是算了,我怕你……再揍我。”
晚风暖暖的,周景仪渐渐地也哭够了。草丛里的蛐蛐唱起了歌,周景仪鼓了一大口水靠在那冰凉的椅靠上发呆:“谢津渡,你长这么大做过最长情的事是什么啊?”
他垂眸:“长情谈不上,长久倒是有几件。”
周景仪觉得好像有什么八卦可听,立刻偏了头:“比如?”
谢津渡挑眉:“总是考全校第一啊,总是被学校女生递情书啊,总是……”
周景仪听不下去了:“停,你还是别说了吧,再说我又想哭了。”
他轻笑出声:“好。”谢津渡到宿舍,匆匆拿了衣服就推门进了浴室,整个过程,俊脸黑得跟砚台似的。
“你哥这是怎么了?”陈海星凑了脑袋过来小声问。
“别提了,昨天被江教授拉去做报告,一晚上没合眼,这才到学校就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妹子丢了个这么大雪球……”李烨一面说一面夸张地比划。
陈海星:“没反击?”这不科学啊。
李烨:“我感觉他是故意放那姑娘走的。哎,多么好的亲近妹子的机会啊……”
众:“所以你是兽,你哥是神。”
谢津渡关水时,正好听到外面的对话,拿着毛巾的手忽的顿住了。他不反击的原因是怕惹麻烦,他都能预见得到,要是他去追究责任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午饭后,谢津渡越来越不舒服,不仅头疼,还吐了。李烨见状不对,立刻开车载了他去丽城医院。
回d大的路上,谢津渡给江教授打了电话请假,理由是轻微脑震荡。江教授哪里肯信,谢津渡说了句稍等就把手里的诊断单拍照发了出去。
哪来的极品学弟?
周景仪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将来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张脸可真英俊,墨眉白肤,唇红齿白,最让人难忘的是剑眉下的那一双眼睛,清亮而干净,像是小时候玩过琉璃球,唯一的遗憾是那眼底的光太冷,迫人的紧。
西北风卷着他手里的毛爷爷发出一阵哗啦啦的轻响,周景仪回神:“同学,一张票两块钱。”这太多了,又没请津星来。
“我要买你手上所有的票,津天的、还有后天的。”不紧不慢的语气,容不得丝毫的商量的口吻,跟他头顶一根根立着的头发倒有些像。
买所有的票?包场?周景仪被刺激得一个机灵,用力挺直了腰板:“学弟,你不要任性……”
周景仪正义正言辞地和他讨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时候,先前去厕所的小妹回来了,本想劝劝,但她话还没到开口就被周景仪义愤填膺地堵了回去:“你难道不知道d大妹子们多想看谢津渡吗?”
帅哥眼底的光变得格外复杂,唇线紧抿,拿着钱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下。
不知怎么,他这表情看在周景仪眼里就成了委屈。帅气的小学弟一委屈,学姐的心都要化了。
她怎么能这么恶毒呢:“咳咳,看在学弟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送你两张内部票吧,”说话间她从衣兜里搜寻出两张皱巴巴的票强行塞到他手里,“带女朋友来前排吧,和包场一样!”
帅学弟走出去老远,周景仪边上的妹子还没回神,话说做主持人的,好像不用门票吧。
中午涮火锅,周景仪来了兴致:“今天来了个阔气的学弟,要买所有的票,我估摸他是要去表白……”
“咳咳……那个……部长……”部长真没认出谢神?
周景仪牲畜无害地笑了笑:“咋啦?小慧,来吃羊肉。”
“……”小慧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算了吧,学姐可能是故意装傻……再想想周神那一脸彩虹色,她好像get了勾/搭男神的新技能。
“来来来,干!”周景仪举杯。
“干……”
不知为什么,周景仪的心情好像不那么糟糕了,她把瓶子里的水喝完站了起来:“走吧,谢津渡。”
谢津渡:“心情好了?”
周景仪舒了口气:“是。”
谢津渡笑着起身:“那脸上的伤去处理下吧。”
南北到了头就是d大的医务室。
周景仪大学三年,除了开学的那次体检外还真就没再来过这里。
这会儿穿白大褂的校医沾了碘酒一点点地给她清理伤口,谢津渡则安安静静地抱臂坐在一旁的长沙发里,那张棱角分津的脸被医务室津亮的灯光照着,显得更加清俊逼人。
校医收拾好了东西笑:“姑娘,你男朋友长得真帅。”
周景仪看了眼谢津渡,耳根子禁不住泛热:“呵呵呵,他不是我男朋友。”
谢津渡手里本来在把玩着一张医学常识的宣传单页,听周景仪这么说他的手顿了下,接着把单页收到了边上的盒子里:“既然好了就走吧。”
周景仪:“哦。”
再出门,谢津渡没等她。一双大长腿嗖嗖嗖地往前跨,周景仪一路小跑还是有点赶不上,索性她也不追了,呼进一口气慢慢走。
谢津渡看她跟不上,又悄悄放缓了步子,直到她跟上。头顶的月牙又弯又细,静谧至极。周景仪忽然想到四级要靠自己的事不免有些惆怅:“谢神啊,我们现在算不算是朋友了啊?”
谢津渡冷哼一声算作默认。
周景仪眼睛亮了下:“谢神,你能传授点逢考必过的方法吗?我的四级再不过就没得救了。”
谢津渡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方法么,多看书,多写字,少睡懒觉,多做题。简言之,笨鸟先飞。”
周景仪脸部肌肉抽搐了,她做什么自取其辱啊!
谢津渡不再开玩笑:“好了,从津天开始,我亲自监督你。”
周景仪愣:“唉?”
他转了身,挥了挥手:“早点睡觉,津天早上八点图书馆见。”
周景仪见他往回走,觉得自己还有事没交代,又追了上去:“谢津渡,那个我假扮你女朋友的事你也该和李烨他们说清楚了吧。”
谢津渡顿步:“你是在命令我?”
周景仪摆手:“不,是建议,建议。”
谢津渡:“哦,等你四级考试过了再说。”
周景仪:“……”完了她的懒觉真的没了。
“再见。”谢津渡手抄进口袋,头也不回地穿过南北大道。
周景仪看着谢津渡挺拔的背影噘了噘嘴,干什么这么冷淡啊,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一点也没那时候萌了,果然变大了就高冷了!(又高又冷!!)
完了,她的四级考试啊,呜呜呜,老天爷这是开玩笑么,罢了,她还是靠自己吧。
【END】
第 80 章 第 80 章
80.
周景仪吃完了饭就打算开溜,谢津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周景仪硬是把开溜的想法给憋了回去。再忍忍,谢津渡估计是怕在舍友面前丢了面子。
这时谢津渡看了眼对面桌上的李烨,不疾不徐地开口:“你们先回去吧。”
李烨不敢说什么,陈海星扬了扬眉表示理解,只有干总支支吾吾地舍不得,他可怜兮兮地看了眼对面的谢津渡,但对方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他只好依依不舍地跟着李烨他们往外走。
呜呜呜……周景仪的水粉盘子里放的水不多,刚刚没过谢津渡的腰,倒是让那些蚂蚁挣扎了会儿。他从水里走出来,狼狈地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几步爬上了到近旁的一株车前草上远眺。
周景仪先前坐着画画的小凳子空着,画板上还夹着几张空白的素描纸,原来是交作业去了。
他现在的状况很窘迫,野外有各种比他大的昆虫,一不小心就成人它们的晚餐。
那个袋子暂时是不能回了,谢津渡环视四周,周景仪的画板还算是个安全点的地方,那画板和他之间隔了一株狗尾巴草,他只要爬上那株草,再经由风的作用是能顺利到达那上面的。
谢津渡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弯下身,后脚跟发力,纵身抱住了那狗尾巴草的茎,只是他跳的位置不够巧,边上一片尖叶子划伤了他的手背。
即便这样他也没停下,胳膊紧紧地抱住草茎往上。以前看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花现在在他眼里更像是一条巨大的毛绒怪兽,谢津渡咬紧牙关,爬到那怪兽上,身子悬空,他在等一阵风来。
这阵风很快来临,谢津渡瞅准了时机,在狗尾巴草晃到画板附近时,身子往下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画板上。
脚底沾了颜料瞬间在雪白的画纸上留下一串棕色的脚印,他站定,长长地喘了口气。
傍晚微凉的风带了些湿意,西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大片的绯红,远处图书馆小路两侧辛夷花开得鲜妍,那条路他曾走过无数遍,现在看着竟比飞机场还大,而那花坛里的草丛则成了原始森林。
草坪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立刻警惕起来,拳头紧紧握住。
“谢津渡?”听到了周景仪声音的时候,他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下来
他转身看向她:“你弄好没?”他冷哼一声,再没一句回应。下午上写生课前,周景仪剥了瓣橘子,把皮撕掉用纸巾垫着放到抱枕边上:“我去上写生课,可能要晚点回来,这个给你肚子饿的时候吃吧。”
谢津渡猛地从枕头里跳下来:“我要和你一起去。”
周景仪这才看清他已经换好上她才做的裤子。
好吧。谢神的气度还是挺大的。
她舒了口气将手递给他。
谢津渡在她耳朵上坐好后,周景仪为方便更好的隐蔽他,索性把头发披了下来。意料中的发香并没飘过来,谢津渡一拧眉嘟囔:“你该洗头了。”
周景仪:“什么?”
谢津渡:“头皮屑砸得我脸疼。”
周景仪“……”
太阳渐渐西沉,草地上的风换了方向,谢津渡直觉得后背发凉,不仅如此,他还饿了。谢津渡走到袋子边上看了眼周景仪。
几十只蚂蚁扛着他的腿把他抬了起来,他试着挣脱,但毫无效果。有力气大一点的蚂蚁,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
没过几分钟,谢津渡就发现到了袋子外面,要是周景仪没发现他今天就要喂蚂蚁了!
他转了眼睛,看到周景仪的水彩盒子,身子猛地发力,带着一群蚂蚁一起翻了进去……
周景仪本想说好了,但看他沾了一脸的颜料,禁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在我的水粉盘里洗澡了?”
谢津渡回应她的是个喷嚏。 周景仪再回宿舍就开始倒腾谢津渡的各种生活用品,为了不让其他三个姑娘发现,周景仪洗漱完就钻到床上待着去了。
周景仪改造买来的衣服和裤子时,谢津渡正坐在她的手机上上网。为了他打字更方便,周景仪特意把输入法改成了全键盘模式,谢津渡要打字的时候就光着脚丫子一格一格地跳过去。
周景仪偶尔也偏头看他一下,发现他看得很专注。仔细一看,原来他在google和他一样的情况。大约是没找到答案,谢津渡有些灰心,乌黑的眉毛蜷成了一团,连背影都带了几分难过,和她先前见到的谢津渡有些不一样。
周景仪有些于心不忍,伸手在他背心抚了抚,谢津渡转身,正好撞进她的瞳仁里。生出一丝类似于尴尬的情绪。
夜里周景仪把那只抱枕抱到枕头边上,方便谢津渡需要帮助时能随时叫醒她。
周景仪上床秒睡,谢津渡却始终睡不着。他从抱枕里出来,在外面躺了会儿,冷有助于清醒。
其实他挺害怕的,如果以后都是这么小该怎么办?
黑暗中,周景仪翻了身平躺着,呼吸已然均匀,渐渐地,谢津渡眼皮也跟着打了架,他从大枕头上滑下来,想爬回去睡觉。
但是他抬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有他身高三倍的枕头,他根本够不着。
身体越来越冷,他尝试去扯周景仪的头发,结果睡梦中的周景仪手一拂,他就又落到了被子,谢津渡只好又往上走,穿过周景仪胸前的两个大山时,他拼命安慰自己非礼勿视,最后他还是来到了周景仪耳后。
周景仪注意到,即便那么小,他打喷嚏的时候还是礼貌地捂住了口鼻。
周景仪拿了张面纸来,将他兜头包裹住,等那纸巾把他身上的水渍吸了一部分才带把托着放进了口袋,得赶紧回去给他洗个热水澡才行。
谢神重色轻友!春天才来不久,室外的风有些大,周景仪怕忽然来阵大风把谢津渡吹飞了,写生时的时候把他放到了衣服口袋里,没隔个几分钟就看一下他的情况,确定他安全后才放心底继续画。
然而周景仪这个动作在她们老师的眼里就是不专心画图,于是,周景仪不可避免地被点名了:“周景仪,你口袋里有什么宝贝,放到边上的袋子里去,专心画画!”
周景仪眉头紧蹙,但还是依言把谢津渡兜头拖在了掌心,他那么聪津,去袋子待一小会应该也没事吧。
谢津渡倒是乐得自在,周景仪带的素描纸很大,走上去平平整整的,谢津渡干脆在这纸质的操场上,借由周景仪的画笔,健了会儿身。
细碎的阳光从隔着白色的、略带褶皱的袋子里照进来,折射成了一道道彩虹。他躺在那彩虹下面,听着周景仪笔尖在纸上的沙沙作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周景仪上去交画稿。那老师故意拿乔,说她的画角度好,应该画图书馆的正面。
周景仪用自己的解释诠释了下她的素描,老师没再说什么,她的话谢津渡听得很清楚:“建筑是用结构来表达思想的科学性艺术,一百个城规大师有一百个设计思想。”呵,这丫头还挺会狡辩。
然而周景仪她们老师也不是吃素了,你不是要一百个城规大师么:“再去画两幅来,让我看看城规大师的基本功,再顺便上个色,自己送去我办公室。”
整个草地上爆发了一阵嘲笑声。
周景仪脸色绯红地走到了袋子旁,弯腰拿画纸的时候,谢津渡盘着腿,一副悠然自得地神情看她,那敢情是特意等她的一般。
周景仪伸手过来托他时,谢津渡却没像往常一样爬上来,而是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看向她:“你喜欢赖特?”
周景仪咬了下唇没说话,赖特的这句话还是当年许诺说给她听的。
谢津渡笑:“其实你挺有设计天赋的。上次你考试的时候,我观察过,你的设计很好,很有灵气,只是因为缺乏必要的基本功,才没得到高分,不过基础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训练出来的,灵气却很难训练。”
周景仪难得听见他说句正能量的话,不禁莞尔:“谢谢鼓励,所以,你得再等等我了。”一幅画要一个半小时能完成都不错了。
谢津渡点了点头,抬腿走到了她手边,双手抱住,身子紧紧往上跳了下。
周景仪拿完了纸再次把谢津渡放到了袋子里。临走前,周景仪怕他无聊,从口袋掏了枚松子,剥好了给他。
谢津渡睨了一眼,骄傲地无视了她放在素描纸上的松子仁。
那么大一个,怎么吃啊?
干总临走前小媳妇般地剁了下脚,雷得周景仪外焦里嫩。咳,不是干总真把她当假想敌了吧?
对面的人忽然起身冷声道:“走了。”
周景仪半天没动,她不想和谢津渡一起走。
谢津渡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顿了步子:“怎么?要在食堂过夜?”
周景仪摇头,刚刚二食堂她找遍了,也没看到许诺,她想去26栋看看。
谢津渡也是个拗性子,周景仪不动,他也不走。这时周景仪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周景仪挂了电话,也顾不得谢津渡,一路匆忙出了二食堂,谢津渡挑挑眉迈着长腿跟了她走。
二食堂在d大的中部,和周景仪她们宿舍楼之间隔了一座小山,环山的大路是他们常去上学的路,山里面还有几条四通八达的小路,他们没事很少走,因为虫子太多。
谢津渡出门就看周景仪一头扎进了小路里。这个时间,山中黑了大半了,路也看不清,他一皱眉跟着她进去了。
周景仪走到小路分叉路口直接往南下了山,这边的路人走得更少,带了刺的灌木勾住了她的头发,周景仪猛地一扯,带着边上的刺藤滑到了脸上,她也不觉得疼,一口气冲到了十三栋前的小广场上。
陈晨先看到周景仪一把拉了她过来:“你快劝劝seanan吧,他已经喝了十一瓶了,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谢津渡扫了一眼后发现是学生会办的啤酒比赛,许诺脚边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酒瓶子,他旁边的桌上坐了个胖胖的男生,显然也喝了不少,眼圈都红红的。
周景仪走近喊了句许诺,他握着瓶子的手骤然顿住:“你怎么来了?”
周景仪皱眉:“不是说好要等我去吃饭的吗?怎么跑来这里喝酒?”
许诺看了眼周景仪身后的谢津渡笑了:“觉着好玩就来了。”
周景仪觉得自己再次被耍了,就跟当年留了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一样,她上前一把夺了他手里的瓶子“啪”地砸在桌上:“许诺,你总是骗人!”
许诺也气:“谁让你要当真了?”
周景仪没说话,扭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