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丹枫穿越后成功登基了[崩铁]》
1. 穿越了
“当你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
我已经走了。
物理意义上的,走了。
“大家好,我本是罗浮仙舟丹鼎司一位平平无奇的底层医士,在建木灾变中被官方登记为不幸罹难。是这样的,其实我并没有死,只是穿越到了一个名为‘现代社会’的地方,现在急需5000巡镝,助我重返星铁世界。作为回报,我定倾囊相授仙舟医学秘术……”
嗯,这样的话术显然是骗不到任何人的,除非有人真的傻。
所以现在必须另谋生路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温,名什么这不重要,没必要记下来——百分之一百罗浮仙舟本地持明,还是非常本地的那种,毕业之后按分配进入丹鼎司工作,拿着微薄的工资,干着顶级牛马的活。
你问我既然姓温,为什么不去黑塔空间站工作?那里可是有一大箩筐的温家人在搞科研,还能时不时接受天才智慧的洗礼!
问得好。
——大概是因为我们土生土长的罗浮人多数信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格言,如非必要,仕事决计不出仙舟,拒绝出差,拒绝外派。
因此,恰恰是这样过于保守的态度导致我非常倒霉地成为了建木灾变的遇难者之一。
一直勤勤恳恳在丹鼎司打工抓药的我从不随意旷工,三百六十五个系统日风雨无阻准时打卡上班,结果就在那一天——
曾经潜伏在丹鼎司的药王秘传魁首丹枢突然现身,当场大开杀戒,命令手下一个个杀过去,把我的同事全部突突成dead body了。
dead body这个词还是我在那个叫做“现代社会”的地方学到的,一具死了的躯体,真是太形象了。
话归正题,自然我的同事们都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我想,在药王秘传的语言里,这大概不能叫做“杀”,而是药王的赐福,极好的东西,能让人长生不灭,永葆生命活力。
可苍天大地明辨忠奸,我是正统仙舟良民呐,不信这个的!
或许是帝弓司命在冥冥之中听到了我的号啕,因而施舍了我一个目光。
一个轻描淡写的目光。
所以,就在我离莳者的屠刀仅有一厘米的时候——啊不,就在莳者的屠刀穿透我的胸膛顶出一厘米带血的刀尖时——奇迹发生了。
我穿越了。
还是身无分文地穿越到了一个名为“现代社会”的世界,你说这是什么地方?
我一个罗浮土包子哪里知道啊?
哎,算了,穿越就穿越吧。在罗浮的时候也不是没看过类似的小说,什么《转生成为龙尊大人,然后一统仙舟》……
天下无敌这种事还是甭肖想了,但作为丹鼎司医士,好歹有一技之长傍身,可以凭借古法医道发光发热。
咳咳,后来我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
经过漫长的学习和不断的试错,我方才领悟到一个残酷事实:这个“现代社会”简直太离谱,竞争激烈、疯狂内卷、无人生还!
我既没有那个什么叫做“学历”的东西,想要从医的话,也没经历过那个什么叫做“规培”的东西。
更何况据网络上的亲友们所说,在这个“现代社会”里,成为本科大学生和硕士已经远远不够了,要到博士的地步才能有一点点抢手的热度。
我个罗浮人自然没经过所谓正经高度教育,这条路是堵死了。
反正无证行医不可取。
无论在罗浮仙舟,还是在现代社会,我始终不曾放弃成为一位遵纪守法的良民的追求。
故而在失去了我最大的优势之后,剩下来的谋生选项没几个了,还得排除掉某些看起来真的不太行的血汗工厂劳务外包差事。
事已至此,我便光荣地成为了——
一名coser!
这一行确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即便没看过原著,也完全可以胜任。
也许是上天突然怜悯了一下我,我误打误撞地就被一个商业化cosplay社团看上了,然后被招募为他们的签约freelancer成员。
哎,我通过名为“互联网”的东西了解到,现在freelancer这个词特别火。
所有的企业都在搞什么降本增效,减少用人成本,转而聘用编外人员。
看看freelancer这个词里不是有free一词吗?这就意味着这些老板可以心安理得地拿他们当免费的使了,随便寻个由头拖欠劳务报酬款项。
题外话,一不小心说多了。
作为连户籍都没有的穿越者,这份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的工作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个了,再不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时社团的主理人“景元”拍着我的肩膀,对我大呼“简直太有故人之姿”的时候,我瞬间感到这份工作稳了。
废话,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仙舟人。
怎么可能不有“故人之姿”?
要说起cos仙舟人,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说实话这个社团的氛围还算是很友好的,这些没事就顶着七彩头毛的朋友们不仅帮我恶补了cos圈知识,还倾情传授了我一门叫做“英语”的语言。
对了,关于学习语言这回事,我确实有几句话要讲,它真的很重要。
首先,我本来以为我说的仙舟语和这个“现代社会”流通的语言是不互通的,我可能会被当成咿咿呀呀叫的疯子,或者说,精神分裂症患者。
其次啊,经过一番探索,我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和他们这些原住民无障碍沟通,或许是联觉信标还在上大分吧,谢天谢地。
此中原理我不甚了解,但不重要。
都是穿越文学了,还讲什么逻辑?
当然,最后一点,根据我的努力研究和学习,我发现,在这个“现代社会”里能够操持一口流利的“英语”好像是一种可以增加酷炫度的事情。
对此,总是顶着一头乱到能撑起鸟窝的白色假毛的“景元”对我说:“你怕不是个伪人吧?”
伪人是什么意思?
我显然还未掌握这个知识,不过我觉得自己也和这个概念大差不离了。
毕竟我到这个关键节点才觉察到了一个严肃的真相——我承认我确实有些后知后觉了——然而我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还是觉得这都不是事,不接受也得接受。
比如说,我其实是某个大火六字游戏里的超级普通NPC。
而社团的主理人就这么拿着手机向我大肆剧透了“我”死后发生的所有剧情,轻轻松松地概况了我无谓的人生。
发现自己活了几百年的真实世界突然变成了某款游戏里的虚拟设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我无法形容,也无法评价。
谢邀,只感觉自己好像白死了。
药王秘传被剿灭了,丹鼎司被收复了,波月古海被开了一下,苏生建木被压制了一下,星核之灾被平息了一下。
等等……
来自星穹列车的丹恒先生竟然是我族龙尊「饮月君」?
这么大一个知识。
我怎么以前不知道?
我混乱的心绪还没有平复好,这满头鸡窝的“景元”就搂着我的肩膀,给我了一个双重暴击。
他露出非常OOC的灿烂笑容:“不好意思啊,原来觉得你的形象很适合出那个超级烫的‘丹恒·饮月’的,但是后来来了个更有经验的老师,所以我们就把角色给了他。”
“所以,听我说。”他的笑容又变得狡黠起来,某种意义居然贴合起了人设,“你要不要试试出‘丹枫’?这也是个人气角色!绝对适合你!”
我们持明的前任龙尊丹枫大人是不是人气角色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天生丽质”来了都得败给“垂直经验”。
不过这样自夸还是太有违仙舟人谦逊有礼的良好美德了。
至于丹枫嘛。
对于这位大人,我倒没什么特殊想法。
龙师们把他来回批判为罄竹难书的罪人,然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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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们这种普通持明来说,前任「饮月君」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模糊概念。
但我听说这个“现代社会”里有一句流行的俗语叫做:理解丹枫,成为丹枫,超越丹枫。
现在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太*激烈的仙舟雅言*对了!
这群龙师,作为持明上等人,整天就知道搞什么阴谋诡计的,结果脏活灵魂全部丢给我们这些底层持明,而且上个班还能上出生命危险。
我要是丹枫大人,早不忍了,干脆像药王秘传一样,把这群只知道叽叽歪歪的龙师突突成dead body。
可惜我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现实里还得辛勤地当牛马,赚个微薄的牛马钱。
所以“景元”十分满意地大戳我的脊梁骨:“兄弟,下回漫展就安排你出‘丹枫’,以你的形象条件和对剧情人设的领悟力,绝对能够大火!怎么样,没问题吧?”
我展示了一颗露齿八颗的笑容:“当然。”
对剧情人设的领悟力?
那可不,可太有领悟了,甚至是亲身死了一次才换回了这痛定思痛的领悟,干翻丰饶,重振巡猎荣光!
我族龙师是不是诚心诚意地跟随仙舟政策践行巡猎命途,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准备做一个叛逆的持明小子,坚决投奔帝弓司命的怀抱。
“景元”马上又“啧”了一声:“虽然丹枫在主线里好像没什么剧情,你也没怎么打过游戏,但这都不是问题。”
我们需要明确,玩cos一般有三个等级的难度——
基础难度:戴上正确颜色的美瞳,披上就算认真打理了还是会炸毛的假发,再穿上塑料雨衣质感的cos服,美美地进入漫展开始打卡,并接受时不时出现的路人摄影师邀拍。
进阶难度:精心钻研原作角色,理解原作内涵,升华原作主旨,绝不夹杂个人私设,做到“一举一动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一样”和“吃了一百本原著”。
巅峰难度:你已经是一位坐拥百万粉丝的大博主了,哪怕今天一时匆忙戴错了美瞳的颜色,或是拿错了假毛款式,也不会阻碍小粉丝前仆后继地来为你打call。
咳咳,说得太多,马上要被全行业封杀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经过短暂的团队磨合后,我被塞进了一顶触感极其粗糙的黑长假毛里,接着套上了一件麻袋般的cos服,感受着静电对全身的洗礼,再任由妆娘摆弄,画了一个近乎“改头换面”的浓妆。
然后就左手一个“镜流”右手一个“应星”地站上了漫展舞台跳起动感宅舞,与此同时千万记得时不时朝台下抛一个wink,激发大家的热情欢呼。
说实话这聚酯纤维制成的cos服在头顶聚光灯的照射下,实在闷热得紧,我终于明白在胸口开个天窗的必要性了。
嗯,透气、透气。
绝不是为了方便别人把手从开口处伸进去的……
其实,我根本不会跳什么宅舞,只是随意地跟着节拍舞动我的四肢,反正集体舞往往是一片车祸现场,也不会有人发现我在浑水摸鱼。
但是啊,这热乎的闪光灯往我身上直照,照得我愈发心虚。
我看啊看,就觉得这白色的光圈晃得人头晕目眩,还渐渐地变大,直到覆盖了我全部的视野——
铺垫了这么多,下面才是关键。
我扑通一声在台上厥过去了,身前身后的尖叫声都与我无关了,我已经神游天外去了。
然后强烈的失重感袭来,我再一睁眼,*激烈的仙舟雅言*,我居然又穿越了。
还穿回了罗浮仙舟!
不需要任何心理建设和反应时间,我立刻就意识到,不妙啊,不妙啊!
因为码头上来来往往的游人正在用沉默的目光注视着我,仿佛在说,嘿,这儿怎么有一个从历史课本中走出来的“死人”。
严格意义上讲,我的本体确实是个死人了,这点没什么好反驳的;而丹枫大人严格意义上讲,同样也是个死人了。
所以这是双重意义上的。
2. 理解了
听说“cos穿”是最近很火热的梗,这不是,也让我亲身体验上了一把。
我觉得这些投来无言凝望的路人们可能在想,哪里来的傻子居然敢在天舶司门口假扮已故的罗浮龙尊,不要命了吧!
确实挺不要命的,毕竟我早就没命了。
一个未具名coser正披着一身劣质龙尊c服,茫然地站在人头攒动的星槎海中枢的码头上,打算上演一出死而复生的戏码。
这在罗浮仙舟算什么罪?
假冒公职人员?招摇撞骗罪?寻衅滋事罪?……侮辱尸体罪?
对不起,我致歉,这个笑话有点死亡了。但请原谅,毕竟我真的是一具行走的尸体,如果我给自己把一下脉,就会发现——
哇,不跳了。
如果我在云骑军闻讯赶来逮捕我前,赶紧把这身劣质c服扒下来,或许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然而命运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我知道的,很知道。
当我发现这头粗糙假毛黏在我的脑袋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的时候,我隐约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当我发现这永远在滑片的美瞳竟然严丝合缝地与眼睛融为了一体,扣也扣不下的时候,我瞬间脊背发凉,肌肉收缩,肾上腺素飙升。
当我发现这具早已停止生长,甚至连心跳都停跳了的身体竟然开始二次发育,蹭蹭蹭地长到一米八八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事情无法挽回了。
对,没错,就在这种强烈的不详预感笼罩下,我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镜子,仔细地看向这陌生的倒影,然后确认了一个事实:
我真成了一个死人。
啊,错了错了。
我真的穿成了丹枫啊???
凭借着丰富的穿越经验,我本想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不过是穿成广大玩家梦寐魂求的正主罢了……
可该死的命运决定在这个时候再给我当头一棒。
我承认,我从来没见过景元将军如此健步如飞地冲过人群。
而且后面跟着一群龙师。
真·景元将军的头发还是比他的coser服帖多了的,至少没有蓬松到可以搭起一个鸟窝。
不过将军的头发中好像真的住了只小团雀,不知道能不能捋一捋——
啊,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在达成“捋景元将军头发”的成就前,我觉得我必须先应对一下气势汹汹袭来的龙师。
否则的话,我可能要再寄一次了。
Triple Kill.
经过我在“现代社会”的狂补物料,我忽然就发现啊,这群龙师们对丹枫大人好像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就是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
现代人似乎称之为……“深柜”?
这是我的coser朋友们传授给我的新知识,我最开始还不怎么理解,如今倒是觉得这形容简直太恰当了。
比如现在这龙师的首领正吹胡子瞪眼睛大喊道:“哪里来的大不敬之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假扮前任龙尊!景元将军,你快快命人将他拿下,决计不可放纵此人在这里惑乱民心。”
他说话的腔调好像恨不得把我就地格杀了,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我是个骗子,或是,真的很讨厌丹枫吧。
如果这还不算“深柜”!
那只能说是要“越俎代庖”了!
备注:这两个词都是我在“现代社会”里学习到的,据说十分流行,感谢我的coser朋友们传授的新知识。
幸好景元将军仍在沉默。
他背着手站在一旁,我看不清他的眸光,更猜不出他的想法。
将军到底是将军,我还好好活着的时候只在丹鼎司集体问诊之时近距离见过他几次,果真一以贯之的讳莫如深。
鉴于已经体验过一次光怪陆离的穿越旅程,我很快就接受了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事,并且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剧情当中。
不要问我为什么能够如此冷静。
我只是一个文弱的知识分子。
如果以唾沫星子狂喷的龙师为参考,整个罗浮的战斗力都得下降了一百倍不止。毕竟此时龙师竟还持续性地念叨着:“前任「饮月君」早在七百年前受联盟判罚,褪鳞转生,怎么可能还活着!再者说,我持明一族也容不下这样罪大恶极的狂徒存活于世……”
我瞧着这陌生龙师朝我面孔高高戳来的手指,忽然就觉得一股无名孽火焚上心头,瞬间与丹枫感同身受了。
唉,看剧情太投入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代入了。
“哼。”
我发出一个深沉的鼻音。
虽然原则上出cos要尽量追求还原,别夹带私设,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抱歉,我不想再当忍人了。
在景元将军的亲切注视下,我一时激动地抬了个手,然后滔天水柱幻现,这像比格一样喜欢werwer叫的龙师就这么笔直地脚朝天地掉进了宣夜大街旁边的虚空里面。
不是我动的手。
是“苍龙濯世”自己干的!
没想到,我意外获得这个名为“丹枫”的形象后,竟连云吟御水的能力也一起复刻了,着实够全面的。
而且我的五感都变得机敏起来,甚至能听到旁边路人的窃窃私语,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居然在喊,干得漂亮,再来一个!
冲啊,飞翔的龙师!
我:“……”
使不得,使不得,一道冷汗马上要流下来了。
我丢了为首的一个龙师,后面还有一大群呢。更何况,神策将军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明白的,我的身家性命全部仰赖他一人。
他喊:“丹枫大人。”
我惊:“不敢当,不敢当。”
我说:“景元将军。”
他笑:“叫我景元就好。”
这友善的程度着实让我更加感到战战兢兢。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目光在说话间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往我面前迈了几步,周遭的气氛瞬间改变了。
他悠悠地说道:“没想到今时今日,相晤故交,尤甚怀念啊。”
故交,故交。
对不起,将军,我忏悔!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过往仍在追逐星穹列车的丹恒先生,而我在罗浮仙舟大街上疯狂地回忆罗浮仙舟游戏版本的剧情。
我的罪过。
因为主线文本量太多,我根本只是粗略地看了几眼,就一直跳过跳过。然后我对于角色的理解仅限于在绿绿红红白白的平台上阅读的一些OOC同人,依旧某些著名经典的仙舟构史传说。
以至于现在……
我脱口而出:“你认错了。”
-
一个龙师倒了,两个龙师站了出来,三个龙师唱一台戏。
他们异口齐声:“那你到底是谁?”
好问题。
我现在也不确定了起来。
刚刚在使出御水之力后,我忽然感到一股温暖的能量汇聚在了我的胸口,让我感觉好像……
不再像是死了。
我当下一闭眼,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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惚间仿佛听到了潺潺的水流声,然后有一个声音对我说:丹枫,丹枫。
丹枫……丹枫……丹枫……丹枫……丹枫。
卡了。
复读机卡了,还刚好卡了五下。
这个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念叨啊,念叨,好像是充满了什么执念一样,要给我努力洗脑。
我:“……”
谢邀,难道这回是真的要理解丹枫,成为丹枫,超越丹枫了吗?
这个声音重复得如此斩钉截铁,我完全无法与之抗衡,他好像要完全覆盖住我的意识,引导我说出那句话——
说真的,也许有些人很喜欢龙傲天的人生,成为持明族的一族尊长,手握大权,呼风唤雨。但凭借我对这位据我转生破壳相去年岁甚远的这位大人的浅薄了解,他的人生可算不上拿了龙傲天剧本,只叫人觉得唏嘘不已。
说真的,我不是很想成为丹枫。
况且,我很有道德素质的,知道不该抢原作角色高光。
于是面对龙师的质问,我只好张嘴答道:“我不是丹枫,我是丹分。”
不知道龙师会不会区分前后鼻音,但景元显然被我的笑话逗乐了,他轻笑的时候额前的碎发都会随之一起抖动,用罗浮主线里三月七那句话来形容,将军是长得真不错啊!
咳咳,都怪我这该死的脑子莫名其妙记住了这句台词,该记的不记,净关心这种细枝末节去了。
所以景元继续问我:“那么,你是「饮月君」?”
有道理,毕竟「饮月君」可不止一任。
持明族教科书的第一页可是罗列了好长好长的龙尊名讳和事迹。可惜我当时上课没好好听讲,以至于现在除了“雨别”和“丹枫”两个名字,其他的全部忘光了。
考虑到“多说多错”的可能,我鬼使神差般地脱口而出,答曰:“不,我不是「饮月君」,请叫我「吞日君」,这是我的圈名,谢谢。”
灵机一动很好,但最好不要动了。
啊嘞,这原本就足够冰冷的气氛一下子掉到了冰层深处。
死嘴,不该在这个时候玩梗的!
龙师们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
景元一合掌,拍着手哈哈一笑:“阁下果然博洽多闻,这对子可对得着实工整,既富有气势,又不失趣味。”
谬赞,谬赞……
我摆摆手,可算长舒一口气,似乎是糊弄过去了反正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做人终归要留一线余地。
做人是这样,做龙也是同样的道理。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用精湛的cos演技成功说服了景元,让景元不再执着于称呼我为龙尊或者丹枫的时候。
他居然反戈一击,就对我说:“贵客远道而来辛苦了,在这说话不方便,就让我的几位云骑亲卫护送一程吧。”
话音未毕,几个全副武装的云骑军抢夺先机,笔直地站到了龙师面前,阻挡住了他们蠢蠢欲动的“越俎代庖”之心。
我不得不感慨,哪怕龙师再闹腾,也做不了罗浮的主,景元还在一日,就轮不到他们插手。
将军不愧是将军!
我正想在心中默默给他点了赞来着,他却冷然一哂,给我带来晴天霹雳。
景元说:“麻烦请阁下暂且屈尊,去幽囚狱坐坐吧。”
都说越爱笑的男人越恐怖。
确实。
然后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包三餐吗?包住宿吗?周末双休吗?”
看来在我拳打联盟,脚踢龙师,成功走上人生巅峰之前,这幽囚狱是不得不先进一下了。
3. 进狱了
幽囚狱中。
听说以前丹枫大人是被关在幽囚狱最底层的特殊牢房里的,但是景元领着我往往复复绕了好几圈,最终停在了焦热狱这一层。
顾名思义,焦热狱就是很热的狱。
我问:“我们不到下面去吗?”
他答:“到下面去?”
景元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了我的话,一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样子,语气温柔得仿佛要把人哄成胚胎了。
要不是我看过剧情,恐怕就信了!
信景元,不如信我是秦始皇,所以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我正打算试探性地抗争一下。
然而阴魂不散的龙师又冒了出来,这次还是个新的。
在罗浮仙舟,好事的龙师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
我依稀记得这人是龙师风浣,他曾经莅临丹鼎司指导我们持明医士开展工作,要求我们千万不要把研究成果与天人一族的医士分享,必须保证我们持明族担任论文第一作者。
他说这叫什么断指计划,意思就是,让我们持明垄断仙舟医学行业。
对此,我难以置评。
景元瞧见他来,脸上重新挂起笑意,客客气气地问道:“持明长老此番前来,不知有何指教啊?”
风浣轻蔑地喷出一口气:“言重了,我们持明哪敢指挥将军行事啊。只是身为龙族长老,我有必要申明一件事,这属于我们持明的内部事务,将军如此横加干涉,不太妥当。”
景元装迷糊道:“咦,此话怎讲?”
“既然大逆罪人「饮月君」重现世间,自当交由我族处置,彻底斩灭后患。”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着实令人喷饭,“将军,还望您配合。”
我看景元毫无所动,依旧打着哈哈:“「饮月君」?哪里有什么「饮月君」?我怎么没看见?”
他高强的心理素质太使人拜服了。
风浣听罢,气不打一处来,摊开手便骂:“这、这、这不就站在你身后嘛!将军,难道你打算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我实在觉得这群龙师特别喜欢自相矛盾,一会儿坚称我不是丹枫,一会儿觉得我是丹枫。
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
景元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我假装高冷地抬起上巴不打算发言,他便自行回复道:“七百年前联盟判处丹枫蜕鳞轮回之刑,罪囚已受极刑涅槃转生,再世为人。普天之下,宇宙之间都未曾有过人类死而复苏之例,按此逻辑,丹枫现今怎么可能立于你我面前呢?”
风浣正欲辩驳,景元却立刻截住了他的话头。
“……还是说,当年施展蜕鳞轮回之刑时,行刑的持明族裔做了什么我们未曾知晓的手脚,没让丹枫真正死去?”
景元抱起手臂,语气轻盈:“哎,如此一来可是大事了,我必得赶紧汇报联盟上层,问问对策。”
哇,佩服佩服。
景元将军简直是我们罗浮人的神。
龙师肉眼可见地变得气鼓鼓,景元继续添油加醋地补了一刀:“在未查清事情真相前,同时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我请这位‘天上来客’权且于此处休息一下,待来日慢慢探问,先不急于向联盟汇报,平添麻烦,您觉得如何?”
“呵,全凭将军一张巧嘴决断。”
风浣吃了个哑巴亏,忿忿不平地转身离开了,看样子是打算寻些帮手来。
这厢我还在仰天感慨将军英姿飒爽,景元回头就对我比划了个手势,示意我到前头门户大敞的牢房里去。
我不禁感慨着,丹枫大人啊,丹枫大人,您实在是太进狱系了些。
“持明一族喜凉不喜热,但如今幽囚狱里人满为患,只剩下这么一间房了。”景元一摊手,“委屈阁下在此处暂时落脚,应该没问题吧?”
我嘴巴比脑子快,即答:“区区酷热,不足挂齿。”
嘿,总感觉我这嘴自从穿回来之后就突然不受控制了。
景元悠长宛转地“啊”了一声,在我提起袍子走进牢房后,立马反手咔哒一声,将门锁得严严实实。
看来在景元眼里,我是个顶级恐怖分子……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如细腻涓流般的声音,他说,让我成为丹枫,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明白。
是否和它有关系呢?
景元在临行前,隔着牢门低声对我嘱托了一句:“起死回生之术在联盟内部一直被视作顶级「禁忌」,无论你究竟是何身份,有何图谋,皆不可随意承认,更不可妄图挑战,要聆听自己的本心,去做你觉得对的事。”
啊,将军说话就是有文化,这一句话一口气说不完,末了他又补充道:
“切记,别走脱了风声,也别向任何人透露——事情的真相。”
他特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不给你问我真相是什么,我哪知道呢,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我主观认为景元的话像是颇有点谜语人的味道,然而将军的深意不是我等凡人猜得出的,问就是,意有所指。
只不过我,其实,不太清楚故事的前因后果呢。
丹枫「饮月之乱」七百年光景,我历经两次转生,无几印象,而况下层持明,罕能得见龙尊天颜,或有所耳闻「云上五骁」的传奇,却并不知晓内情与细节,距今良久,人莫知之矣。
所以你问我丹枫究竟如何?
那可真是问错人了。
唉,我才刚刚穿回罗浮,啥都没搞明白,就一言不合地被投入大牢,但我发现幽囚狱牢房这个地方安静宽敞,确实很适合休养生息。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这大牢里吃穿不愁,随醒随睡,实乃一块风水宝地,难怪大家都爱进狱。
-
不知道多少系统时过去。
眼睛一睁一闭,我一觉醒来,多么希望回到原来那牛马般的生活中去,虽然医士是个高风险职业,但至少没有什么角色扮演的压力。
然而无奈眼前仍是物理意义上的铜墙铁壁。
据说在“现代社会”,犯人在监狱里可以踩缝纫机当作消遣,可惜在罗浮,恐怕没那么好的待遇。
我只能和明光闪烁的狱门干瞪眼。
此时此刻,我正全神贯注地透过反光钻研我的新形象时,外面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两个狱卒。
确切来说,是两个十王司的判官。
寒鸦和雪衣。
十王司的工作一般和丹鼎司没什么交集,要问我为什么认识她俩的,全靠那个万能的cos社团!
我记得白毛的“景元”是个真爱党,凡出辅助必抽,一直喊着什么“站起来了,又站起来了”。
而另一个白毛“镜流”则是间歇性·全图鉴党,意思是,把四星全抽齐了,仙舟五星也全抽齐了,其他角色则随缘,所以我借“镜流”的号认了一圈人头。
果然,我之前还是太狭隘了,什么素裳啊,青雀啊,桂乃芬啊,我全没结识过,只顾着埋头工作了。
失败的人生。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不过没关系,命运赐给了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现在开始广交人脉也不算晚——重活一世,我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抱歉,突然串频了。
总之,我看着寒鸦和雪衣站在我的牢房门前鼓捣了一会儿玉兆。
然后她们俩说:“你被释放了。”
我脑子一热,嘴巴一快,就反问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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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她们两个人快速地对视一眼,仿佛对我的智力产生了质疑,继而素质极高地尝试用人话解释了情况:“这是景元将军的命令,目前外面的局势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他认为你对罗浮不具备什么威胁性,所以现在放你出来。”
嘿,我之前还觉得景元看待我像看待恐怖分子一样。
现在他居然改变主意了?
“十王司占得汝之星相不在罗浮仙舟的命盘,故而没有理由继续羁押。”雪衣一板一眼地说道,“汝的确肖似丹枫,气息亦同,吾多有顾虑。然则十王敕令,万千判官,必遵行之。”
寒鸦颔首:“姐姐的话乍听起来艰苦深涩,其实她的意思是,她会一直看着你的,请小心做人。”
谢谢,这一回我一定小心做人,也小心做龙。
寒鸦说罢,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奇怪奇怪,你的身上判读不出任何罪孽,仿佛一个人被隔成两半一样。就这么同意放你走,十殿阎王到底想干什么……第一时间诏谕将军把人带过来,结果关进来放出去、关进来放出去的,到底想干什么……”
我忍不住问:“这真的是能说的吗?”
寒鸦沉默了一下。
最终她选择重复一遍之前的话以作答复:“你被释放了。”
-
我恋恋不舍地离开幽囚狱这块风水宝地,出了门,也没人接应我,甚至连半个鬼影也没有。
好家伙,罗浮一直这么松弛的吗?
除了路边停了辆落满灰的无人星槎,正面贴着张摇摇欲坠的纸片,上书:自动驾驶,投币使用。
我掏了掏龙尊常服的袖子,里面居然还真的藏了几个巡镝,尊贵如丹枫大人,竟然也会储备找零的钱吗?
感谢丹枫,感谢罗浮。
咻的一声。
将军,我起飞了!
洞天之间的道路异常通畅,这很不对劲。因为以前上班的时候在不同洞天之间通勤,轨道常常是堵得水泄不通,所谓上班三十分钟,堵车两小时。
当然我无权置喙仙舟交通事宜,这不归丹鼎司管。
经过几个系统分钟的飞翔,我小费力气地摸到了长乐天的洞天入口,这艘无主星槎的导航穹仪失灵了,我只能盲目行进,才误打误撞进到了这里。
寒鸦和雪衣两个人催促我离开,我却不知道究竟能去哪儿,于是随波逐流、听天由命了。
偌大的罗浮,竟没一处是我的家。
路过的技巧鸟:“……”
嗯,开玩笑的。
我揣摩着景元隔了几多时便放了我走,亦没有多加查验我的情况,这样做肯定有什么别样的深意,难道他想让我去替他办什么事吗?
然而就在我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之际,大地忽然一声震颤。
远处的建木枝节随即破云而出。
天呐,我无比清晰地看见这壮丽的场景,简单来形容,就是好几根树杈子笔直地插进了高空,黄绿色的光芒照彻玄虚,遮天蔽日。
啊。
啊?
啊!!!!!!!!!!!!
我乐呵呵地沉浸在重返快乐老家的激动中,全然没想到这一码子事,千算万算忘记算时间点了,甚至偏偏是最关键的时间点——
所以我不仅是cos穿了,还穿到了主线剧情的最前面?
人可以倒霉。
但不能够这么倒霉吧?
正当我感到心情跌宕起伏、难以平复之时,一双寒冰三尺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插进我的衣领里,猛不丁把我拉进了深不可测的漆黑小巷。
呜呼。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无助地被命运扼住后颈皮。
真的很痛欸!
4. 闪现了
我回头一看,是镜流。
等等。
镜流……?
在深邃的漆黑巷子,这非常OOC的灿烂笑容倒映着外头灯火的幽光,我定睛一瞧——
分明不是镜流,而是“镜流”啊!
怎么,不仅我一个人穿了,合着这还是个群穿剧本啊?
我记得当时舞台上,左边是“镜流”,右边是“应星”,后面还混上了一堆别的剧组的,比如某蓝色六眼的白毛和缠满绷带的黑棕毛。
他们要是一起穿了过来……
岂不是仙舟要乱套了?
似是察觉出了我的担忧,“镜流”充满自信地说道:“放心,至少我现在还没遇见他们,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大可不必,不可不必。
我连忙摇摇脑袋,诚惶诚恐地问道:“那个,姐,能不能请你大发善心把手从我的脖子后面拿开?”
“啊。”
“镜流”恍然大悟,抽回了胳膊,挠了挠头解释道:“你看,我们这个样子在街上乱走,会把云骑军引来的嘛,所以我才出此下策的。”
“我琢磨着,按照电视剧里说的,穿越者不能改变既定历史,那么我们在游戏里,肯定也不能改变主线剧情,否则的话,会产生黑天鹅效应的吧?”
黑天鹅应该不会在罗浮。
但黑天鹅效应,我可不敢打包票。
“镜流”说得一本正经,我一联想景元神秘兮兮对我叮嘱的话,哎呀,好像恰好也是这个意思……
我本以为这位“镜流”发现自己穿越之后,会很激动地想要加入主角团,改变主线走向,走上人生巅峰,结果她居然是个原剧情主义者?
意料之外啊。
毕竟穿越这件事不多见,cos穿这件事更不多见,夹带私心地想让故事按自己的构思发展,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
我回答:“我记得台本上说,不能按原著剧情走的啊?”
“啊。”
“镜流”又轻轻地“啊”了一声,我不知其意,不过她似乎胸有成竹:“我们也没在主线剧情里呀,这叫新的支线任务。”
“什么任务?”我问。
“找到“应星”啊!”她的眼睛亮闪闪地放出光芒。
“我刚在路上遇见你之前,瞧见他一溜烟蹿上星槎往工造司的方向去了,我们得赶紧过去和他汇合,防止他被意外牵扯进原作剧情,要不然,我们可能就会被历史给抹杀掉!”
这次轮到我恍然大悟了。
症状判明:都是看电视剧看的。
-
其实我觉得是时候坦白从宽了。
按照这个逻辑,我在宣夜大街上被景元和龙师抓到的时候,大概混沌效应的蝴蝶已经振翅翩飞了。
于是我肯定道:“你说的对,但……”
黑底白字闪过,我一五一十地向她描述了我穿回罗浮后的遭遇,并且谨慎地隐去了我身为丹鼎司医士穿到现代社会又意外穿回了故乡的前情提要。
主要是,我怕讲出来吓到她。
根据我的观察,“现代社会”的人好像精神挺脆弱的,不过他们特别会忍。不像寿数以百十而计的仙舟人,一不小心就魔阴身了。
活得太长未必是好事。
……是吗?
我的脑子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反问,好生奇怪,我以前从来不会思考这么高深的哲学理念的。
“嘶哈、嘶哈。”面前的女人沉重地喘了口气,“没关系,不要紧,想来只要不影响大的走向就没问题。”
“确实。”我配合地点点头。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难道正常人穿越了,不是应该先想方弄明白穿越的原理,然后设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而不是在这里激动地打算完成些支线任务吧!
哦,等等,你说我?
我不是正常人,我是个死人。
而且我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啊!
“消失的应星,焦虑的丹枫,和失控的镜流,不妙不妙。”她迅速地下定决心,“我们现在就出发,阻止他被陷入时空漩涡中!”
“镜流”的语气听起来不容反抗。
“我觉得……”我犹豫地举起了提问的手,“一个已故龙尊和一个仙舟‘叛徒’,我们俩可能更危险点?”
她向我投来了茅塞顿开的目光。
而我仍旧没有跟上她的脑回路。
“有道理,所以我们得先采取一些必要措施。”她大力一拍墙壁,“你提醒我了,我们需要乔装打扮一番!”
-
此事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长乐天的杂货小铺里各类物品应有尽有,通过我多年积累的砍价经验,我凭借着从袖子里掏出的区区几枚巡镝顺利买到了披风和墨镜。
“什么,你居然有钱?”她看到我从袖子里掏出钱的瞬间惊呼道。
我顿了一顿,委婉道:“难道你原本打算白拿吗?不过这巡镝,确实是凭空出现我的袖子里的。”
“镜流”立刻露出豁然开朗的笑容:“欸?莫非是因为我之前嫌你的c服袖子乱飞,所以往衣袖缝里面丢了几枚硬币压压重量,结果过来以后,你变成了丹枫,它们也一起变成了巡镝?”
好合理的推断,我无法反驳。
虽然我觉得她的笑容真的很OOC,可我不太好意思指出,毕竟是队友,只要她玩得开心,我也没有意见。
“镜流”欢欢喜喜地戴起墨镜,披上披风,然后把另一件披风按在了我的头顶,帮我遮住龙角。
“大功告成!”她满意地叉了叉腰,反身准备出发。
我恍惚间瞧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社团里面除了几个固定成员,其他的人都是出漫展的时候临时招募过来的,我其实并不清楚她的真名,只是一直图省事地称呼她为“镜流”……
她已经往外走了好几步,我感到再不问,可能就没机会了。
时不久留,人无恒常。
于是我抬了抬手,连忙开口对她问道:“忘了问了,朋友,该怎么称呼?”
她突然止住了脚步。
一阵沉默过后,我看见她高深莫测地回过头,露齿一笑。
“干我们这一行的,从不讲真名。”她说,“就叫我代号96吧,这是我cn!”
-
我认为她在敷衍我。
这个代号96不是一听就是“镜流”的谐音吗?还是说,她是镜流激推?
不过纠结这个没有意义。
我顶着拙劣的伪装,硬着头皮跟着她出去,笔直地往长乐天的渡口去。
我回忆起来之前粗略浏览过的主线剧情,建木复苏之后,星穹列车的诸位无名客应该在工造司镇压建木根系,而接下来他们会前往丹鼎司迎击丹枢,发现假扮停云的幻胧。
“等一等。”我突然压低声调喊道。
“镜流”回头看我。
姑且还是称她为“镜流”吧,代号96听起来实在有点……太中二了。
“现在我们去工造司,要是刚巧碰上了列车组该如何是好?”我问。
而且星穹列车的丹恒先生也在工造司,不敢想象如果不巧碰见了他,他会受到怎样的惊吓——
“朋友,那就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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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上啊。”
“镜流”毫不惊诧,从容自若地拍拍胸脯:“作为仙舟推,罗浮的剧情我可是倒背如流,保证遇不上的!”
但愿如此吧。
我还是多有顾虑,可能我的性子就是如此优柔寡断,假若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那天肯定不会去上班。
坚决旷工。
“哎呀,你还有更多的钱吗?”
我沉浸在胡思乱想之中时,“镜流”已经主观能动性非常强地在继续推进剧情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指了指码头边停着的星槎。
啊,熟悉的感觉。
“自动驾驶,投币使用。”
此时此刻不得不佩服仙舟人的经商头脑,只是在采购完乔装打扮的道具后,我也是囊中羞涩了啊。
“早知道我该多放点硬币的,就这可以不费力气地暴富了。”
“镜流”抱着手臂惋惜地说道。
我惊叹,重点不是这个吧!
“显然游戏剧情里没这part内容,说明我们可以自由创作了。”她嘿嘿一笑,“丹枫,你怎么看?”
苍天大地,我本已经接受自己只是个普通NPC的设定了。
为什么现在还要赶鸭子上架,让我当文案啊?
“不,我用眼睛看。”
我深沉地表达了自己淳朴的愿望。
对不起,文案这工作我可真做不了,据说策划都是985毕业的,想来文案应该也是,那我是更不配了。
“现代社会”可不认罗浮仙舟学历!
“镜流”一下子陷入了茫然的沉默中,她似乎非常给面子的在认真揣摩我的回答的笑点在那里。
尽管如此,这沉默没能成功持续很久,因为……
*尖锐的仙舟雅言*,彦卿来了。
闪现,神策府的少年剑客,景元将军的贴身护卫,镜流师祖的天才徒弟,未来的罗浮剑首,仙舟的明日之星!
“你是谁?”
他的视线在我和“镜流”两人之间流转,语气严肃中夹杂着困惑。
怎么罗浮的人个个爱问这个。
我一扶额头,简直欲哭无泪,原以为至少会是爽文人生的,何以如今处处掣肘呢?我说自己是丹枫不是,我说自己并非丹枫也不是……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回答这个痛击灵魂深处、极富哲学研究价值的问题?
甚至它还有个plus升级版。
彦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唤出飞剑,朗声问道:“你们是谁?”
我盘算着先按兵不动,然而“镜流”热情地抢答道:“哎呀,这个小弟弟我见过的啊。”
她真的是看了很多电视剧。
或许,还有文学著作。
有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她不像“镜流”,而更适合出“三月七”的cos,不过必须承认,她这招居然起了一点作用。
彦卿慢慢收起剑,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和我。
然后事情的发展再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料,事实证明我还是不预料为好——
“是你!”
彦卿大呵一声。
“我在流云渡接了你一剑,你留下字条说要去寻找星核猎手要犯。”他慷慨激烈地说道,“我正要去将此事禀告将军,没想到先在这里遇见了你,以及你居心不良的同伙。”
糟糕,太糟糕了。
我无助地望向“镜流”。
朋友,这和说好的计划不一样啊。
“镜流”在迫在眉睫的战斗触发之前,尴尬地一摸柔顺的白色头毛:“哎呀,抱歉,我忘记了,还有个彦卿的同行任务。”
叫做“霜刃一试”。
5. 试逝了
此情此景,恐怕不是镜流以此身为剑试了试彦卿,而是我们即将要被彦卿的飞剑试了。
同时,逝上一逝。
试试就试试,大不了真的逝了。
我这个前世死透了的,现世不知名状态的家伙倒是没什么,但我不想把“镜流”拖下水,毕竟她是那个“现代社会”的正常人,不该卷进仙舟的恩怨情仇中。
但我实在做不了命运的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镜流”又开动了她精妙的脑筋,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彦卿兄弟,你认错人了!”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我表示这招太落后了,于是更胜一筹地说道:“哼,无礼之徒。”
我本想表示,彦卿兄弟你误会我了,然而一股强烈的“不要OOC”的情绪忽地攥住了我的精神,让我临时改转话锋。
“狂悖之人,你居然在这里假扮持明龙尊!”彦卿顿时将矛头转向我,得亏他是将军亲自教养出来的,算是比较熟读历史。
据说现在的仙舟人都不怎么读书了,连建木是什么玩意也不晓得。
世风日下啊。
“镜流”依旧没有放弃她以理服人的追求:“哎呀,彦卿小兄弟您别误会了,我们其实是——”
喂,抢我台词了啊!
我心中狐疑地望向“镜流”,一边害怕她会语出惊人,或者系统错乱吐露出不该吐露的真相,一边对她未出口的解释寄予了一丝绝境求生的希望,隐隐寄托了几分信任,相信着她真的可以凭借机敏的才智把剧情圆回来。
然而果不出我所料。
“嘿,我们其实是——”她朝我wink一下,底气十足地说道,“呦,呦,切克闹,我们就是远渡重洋而来的幻戏大师!久闻仙舟风采,今日一观,大为拜服。”
“幻戏?”彦卿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镜流”的解释乍一听很合理,细细想来,也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我觉得彦卿应当是盟友,不是敌人。但这只是我希望的,而我并不知道彦卿希不希望与我们做朋友,而且我觉得他可能不太想认识我们两个过度OOC的家伙。
“对,没错。”白发少女点点头。
我的coser朋友越说越自信,好像把自己也骗进去了:“我们是从匹诺康尼来的表演家,受邀参加全新大制作超级英雄幻戏,就叫《云上五骁联盟》!”
喂,这里是罗浮仙舟,他们听不懂你玩的梗!
我很想仰天长叹,然而“镜流”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怀诚恳。
“云上五骁……”
彦卿念叨这个词,低蹙着眉头来回思索,好像有点被说服了的样子。
可下一秒他重新抬起头,神情变得凝重,连连摇头。
“不对啊,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流云渡,非要与我比试比试,还迫我接你一剑?彼时彼刻我感受的剑光威压,绝非常人所能施与!”
真遗憾。
我们的计谋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镜流”开始疯狂地“啊”起来,越说越虚:“你信我,这是、是、是在排练啦!在对台本……”
她给我们编排的新身份确实有点合理性在,只不过漏洞好像更多。
“看招!”
彦卿毫不留情凝起冰气。
眼看他的飞剑马上就要咻的一下插到我们面前来了,然后咻的一下插到我的尸体上了。
我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赶紧估摸着——要不干脆跳上星槎,一脚油门踩飞,比比是彦卿的飞剑快,还是我们的星槎快——的时候。
——救星出现了。
-
谢天谢地,仙舟还是有好人在的。
地衡司的执事官大毫先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挡在我们中间劝说道:“彦卿骁卫,莫要动武,莫要动武!”
地衡司是仙舟的基层行政机关。
我想彦卿兄弟还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他看见地衡司的人过来调解,而眼前的两位疑犯竟没有任何暴力抵抗的打算,便放下了剑,打算先听个明白。
不是我不想。
是真的打不过。
大毫神情愧疚地对我们说:“各位抱歉,是我来迟了,我本来下了班正在搓两盘帝垣琼玉呢,突然来了神策府的情报,我立马收拾了筹码跑过来,紧赶慢赶,幸好赶上了。”
辛苦大毫下了班还得来处理庶务,致敬他们这些传奇公务人员。
大毫瞧了我们一眼,继续说道:“呃,呃,这两位确属将军的贵客,尤其是这位「吞日君」阁下,正在执行将军派遣的秘密任务。”
私人委托啊。
这招我熟!
前情提要一下,主线剧情里景元就以神策府的名义委托星穹列车去调查星核猎手的,现在,嘿嘿,又来这一招!
果然好用的计策可以一直用下去。
看来景元有的时候。
……也会图省事?
“镜流”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厉害啊,兄弟。几个小时不见,你都当上大官了!还整什么「吞日君」出来,太热血了吧!”
友善提醒,入圈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取个靠谱的cn,不然被公开处刑的时候可太尴尬了。
大毫出示了他的身份证件和将军的谕令手札,彦卿认真检视了一番,确保它们确实是真的后,态度稍微松缓下来。
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可以走了。”
-
实际上,彦卿的原话还是非常礼貌客气的,我在此去除了删繁就简,提炼了一下主旨。
——反正意思是“你被释放了”。
虽然我闻出了一股子将信将疑的味道,但他选择遵从景元的指令,甚至好心地为我们付了星槎的钱。
“啧。”
“我们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镜流”喜悦地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蹦蹦跳跳地钻进了星槎,她的手实在很凉,冻得我一哆嗦。
“建议落户罗浮持明族。”我说,“工作包分配。”
生命危险也包分配。
真是,我一生最惨痛的教训。
“镜流”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冲我嘻嘻一笑,鼓捣起了穹仪导航,让自动驾驶系统将航线校准至工造司的方向,接着回过头来冲我嘻嘻一笑。
在OOC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经过刚刚那一遭,我现在更确信了一点。”但是这厢她突然沉思起来,居然有了点真·镜流的感觉,“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绝不能干涉原始剧情,以免触发时间线的异动。”
“我想景元之前把你关进幽囚狱,正是出于这个考量。”
她一本正经地推理起来:“当时列车组肯定在流云渡或者星槎海以及周边行动,他为了避免你撞见他们,所以把你请进了幽囚狱。现在建木生发,他们一路从太卜司到工造司再到丹鼎司和鳞渊境,景元觉得你们应该不会相逢,故而让你出来了。”
“天衣无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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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我评价道。
赞同。
但……
经过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我已经相信了,她一贯是很有“逻辑头脑”的。
可现在另一件要紧的事占据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星槎的控制面板发出了目眩神迷的光彩,提醒着我们:
“滴滴,自动驾驶已失效。”
“滴滴,请手动操作备降。”
我想这是因为在我们进入工造司的空域后,自动驾驶系统受到星核冲击波影响,突然陷入了失灵状态,所以现在必须开启人工操作模式。
但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关键问题。
“你会开星槎吗?”
我朝着“镜流”问道。
“当然不会啊。”
她耸耸肩。
“再不操作的话,我们就要坠毁了。”我震惊道,开始狂按面板,尝试着找到到底哪个才是起落架按键。
“就算要坠毁了,我也不会开星槎啊!”她同样震惊道,开始狂翻柜子,尝试着找出救生衣在那里。
所以说。
推理要在学会驾驶星槎后。
-
轰。
星槎歪歪扭扭地撞击了工造司的地面,以一声巨响终结了它的使用寿命。
抽卡坠机,开星槎也坠机。
说明我是非酋本酋。
幸好就在我们刚刚马上要和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刻,我心中蕴藏的龙尊力量来个应急启动,哗啦一声卷积而起的厚重水流作为支撑,托举了星槎一下,以至于它仅仅是裂开了,而没有彻底分崩离析。
丹枫大人也是永远的神,总是救我于危难之中,听我说,谢谢您。
青色的浪涛间歇散去。
我看见“镜流”的衣服飘带被断裂的星槎筋架勾住了,导致她悬挂在了空中,双脚离地半尺,满脸写着无奈。
“我不行了……”她捂住胸口,语调充满悲戚,气息奄奄,“丹枫啊,我的6+1镜流和64800星琼就交给你了。”
我只道:“加油,你还可以肝的!”
然后我将她从半尺之高的空中解救下来,她落到湿漉漉的地面上,激起一层水花,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我。
她问:“你这‘苍龙濯世’是正经的吗?”
我答:“可能是只消耗一个技能点的mini版。”
命运的馈赠实在太过丰厚,我不敢肆意妄用,情急之下才动用了它。
我想,如果我获得这份力量,能有所用处便是最好;如果我仍旧碌碌无为半生,岂不是荒废了这样的一番苦心?
然而每每我开始庸人自扰时——
总有人打断。
“镜流”的表情突然转变成不可置信的样子,大吃一惊地对我说道:“为什么你可以使用技能,而我不可以?”
我也惊了:“难道你没办法,那个什么,照彻万川吗?”
“镜流”使劲地摇了摇头。
我注视着她赤红的眼瞳,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自下而上地袭来。
“啊。”她说。
“啊。”我说。
我们的视线在沉默之中交汇,仿佛她想对我问出什么,而我也想对她问出什么,可我们两人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哈。”
这时,我们的身后传来一声狷狂的轻笑,第三人加入了单音节语气词的较量之中。
那个人说:“你们别说话。”
6. 走起了
为什么?
我呼吸骤然一蹙,瞬间绷紧精神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生怕触发了什么不知名的机制招致惨烈后果。
然后那个人慢慢地吐出了后半句:
“……让我来说。”
*极致的仙舟雅言*。
合着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就是你小子想先说话啊!
真不愧是他。
如果现在沉下心来仔细打量一下,白色的头毛,玉兰花的簪子,还有那个由于某些原因导致的黑瞳……哦,那是个无心之失,且听下文分解。
显然。
此人正乃“应星”也。
这个倒是错不了,因为仙舟上现在也没有第二个白毛天才工匠。而且我很肯定他就是之前在舞台上站在我右手边的那个“应星”。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天的漫展上还有挺多个“他”来着,好像当时整了个百人打卡活动,到处呼唤着大家来集邮。
当然,我分辨出来他正是那时站在我旁边的“应星”的关键在于——
美瞳颜色。
那时上台前,他们还在争论应星的瞳色到底是什么,有人认为那是灰紫色,有人认为那是蓝紫色。
我发现那个“现代社会”好像非常执着于颜色这种东西,听说普通人搞错了颜色,一不小心就会被“投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人投入厕所当惩罚,但我必须为“应星”辩护一句:
他不是故意的。
因为前面一个节目的嘉宾出现问题集体失踪了,主办方就直接把我们赶上了跳劲爆热舞。
然后我在混乱的走位之中,就无比清晰地看见,在动感的上蹿下跳的节奏影响之下——
他的美瞳水灵灵地滑片了。
希望我未来不会被迫去厕所里找他,要怪都怪主办方!
和美瞳生产厂家。
看到“应星”自己送上门来了,刚刚还气若游丝的“镜流”高兴地差点蹦了起来:“嘿,应星,我们正要找你呢!”
算了,我不多评价了,写同人文会ooc算是正常,出cos会ooc也算是不可避免,但我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看向“镜流”,面对她纯真善良的笑容:“代号96,你为什么不叫他的真名,是因为不想吗?”
她说:“别问我,我是临时工。”
我:“……”
合情合理,我无法反驳。
“要不,我们加个玉兆好友,保证不会清列互删的!”她掏出裹了镜流同款深色保护壳的手机,专注地摆弄起来页面。
然后度过了漫长的五秒钟后,她猛然抬头,讶然道:“呀,怎么会没信号?”
我仔细想了想,排除掉最有可能的那个可能,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可能,系统不兼容。”
不过为什么她穿越还能带着手机一起穿?“现代社会”的技术真的能和仙舟技术共通?
我的疑问很深重。
但有的人脸色比我的疑问更深。
“喂。”
白毛男人发出一声无奈的叫喊。
我们两人抬头看他,终于意识到对话的关键好像已经跑偏了八千里路云和月,而忘记及时去对“应星”的心理状态投以关注,以至于——
“都说了,别说话,让我来说!”
“应星”气鼓鼓地对我们喊道。
我这个人有个无伤大雅的毛病,就是说话太夸张,所以为了避免误会,我有必要纠正一下:“应星”作为一名合格的coser是很有表情管理的天赋的,他现在严肃的样子看起来的确非常符合人设。
而我得出这个结论,主要是因为……
他的胸膛被气得比较“鼓”。
符合,人设。
“镜流”总算后知后觉地察觉了不对劲,错愕地望向我,快速扑闪的眼神好像在说:
快,帮帮孩子吧。
但是依据我在丹鼎司多年来面对棘手病人和熊孩子的经验,这个时候最好——
保持安静。
让他自由发挥。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白发男子阴森森地笑着,手里提着着一柄木剑,“当我们穿到这里之后,为什么能够无障碍听懂所有人的话?”
好问题,真把我难倒了。
我的确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我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又或者说,其实全宇宙都说X国话?毕竟这是个X国出品的游戏,全宇宙讲X国话,好像也不奇怪。
话说我一直戴着联觉信标,有这个玩意,一切倒是好解释。
但他们两个有吗?
我想看看“镜流”是怎么回答的,她却挂着一脸不以为意的笑容。
她说:“这都cos穿了,还管这个做什么~”
甚至语气都变轻快了呢。
某种意义,我认为,在场所有人的脑回路是惊人的一致。
一致的离谱。
“应星”没有受到“镜流”天才逻辑的影响,更没有被说服,铁了心要表达自己的观点,随即张开双臂,以宽阔的胸脯迎接阳光的照耀。
“你们,有没有听说莱布尼茨之刃这个概念?”他的眼睛透着一股世界的真理我已解明的超凡之感。
哦,原来是个哲学青年。
“刃?”状况之外的“镜流”大抵在一堆晦涩的语句中只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什么?刃在哪里?这里吗?”
我选择及时拉住“镜流”并尝试解释笑点:“放心,这是一把哲学的刃,而非真正的‘刃’。”
“啊——”
她的眼中闪烁了一丝失落。
但是“应星”滔滔不绝地开始大发议论,我们谁都没法阻止他,也没有想法阻止他,因为我们都在看热闹。
“简单来说。”他还是顾虑了一下我们听众的智力水平,“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像鸭子,走路像鸭子,游泳像鸭子,叫起来也像鸭子,那么,它就是一只确凿无疑的鸭子!①”
我觉得或许真理大学和神悟树庭更适合他,而不是工造司和漫展。
当然这听起来很有道理,我和“镜流”纷纷点头并等待下文,因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拿鸭子举例。
或许,应星爱吃烤鸭?
“我感到一股力量正在侵蚀我……”他呼出一口桀骜不驯的长气,“这个世界已将我们同化……”
“说人话,谢谢。”
我秒答。
-
经过困难的沟通,我终于勉强明白了“应星”的意思。
建立在他的哲学理论基础上,他给自己的黑色眼瞳找了个合理解释,以免自己被挂在厕所里。
这是其一。
其二,也是最主要,他认为我们在以“现代社会”的肉/身穿越进这个“游戏世界”的时候,为了确保这个世界的秩序不被打破,我们被迫遭到“同好”。
就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比如当你cos烤鸭穿越到一个只存在烤鸭这一种生物的世界时,你受到位面法则的影响,不得不变成了一只真的烤鸭。
否则的话,烤鸭的世界就会“崩坏”,陷入底层逻辑瓦解的危机。
嗯,好像突然点题了。
毕竟我仍旧记得,这个游戏的标题是带着“崩坏”两个字的,而“景元”和“镜流”曾向我解释过,这意味着剧情里会有许多刀子。
好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cos穿的原理……如果姑且相信这位大哲学家。
但我不明白此时此刻为什么“应星”突然对着我抬起木剑。
“哈哈哈哈……”
“唯有、我、才是真实!”②
他朗声大笑着,语气中渗透着恐怖的疯狂,我看见他的黑瞳突然染上了或蓝或紫的底色。
不过。
喂,串戏了啊!
你cos的是应星,不是那刻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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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始木模版本的支离剑不由我分说,直接朝我的门面突刺而来。我的本能嗡嗡作响,大脑努力向身体发送指令:老铁,快动啊。
“嘿,走起——”
清脆的女声适时响起。
“镜流”眼疾手快地拉了我一下,带着我往旁边一躲,我终于反应过来,闪身避过下一刺,衣袖与长发齐飞。
呜呼,幸好我闪得快!
“镜流”看着我飞扬的长发,捧场地哇了一声,然后娇柔的举起双手掩住脸,语气婉转地道:“啊,这个皇后我已经做得厌烦疲倦,不想再忍了!”③
说得对。
从我死去的那一刻去,我就不想再忍了,这辈子誓不做忍人。
但我真不至于为此断发啊,朋友,你真的看电视看得太多了!
“我不明白。”我朝“应星”摊了摊手,他依旧抬着剑,却没有继续行动,“你为什么要打我!我是你的友方啊!”
“你会明白的!”
他咧起嘴角,可我看不透他的想法。
就在我还没弄明白他在回答哪句话的迷茫中,我们四周突然显现出的数个躯壳生出无数丰饶荣枝的魔阴身士卒。
*痛苦的仙舟雅言*。
我是什么play当中的一环吗?
“怎么穿越了还要打小怪啊。”我身边传来一声同样痛苦的长叹,“我想呼叫黄泉,可以吗?”
“我木知啊。”我着实委屈。
魔阴身士卒已经冲了过来,“镜流”又使出她最擅长的那一招,寒冰三尺的手揪住我的后颈皮,把我往地上一按,躲避攻击。
我一转头,就看见“应星”高喊着什么为了仙舟,为了宇宙,为了真理就冲了上去,剑光翻飞。
“兄弟,我来助战!”
虽然这个“镜流”没办法使出照彻万川,但危机当前,她好像忽然进入了角色状态。
“以此身为剑……”
她胡乱地从地上抓起了那个叫做不求人的爪型物体,开始击球之旅。
“啊,我也来!”
我在地上奋力地翻滚了一番,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打算召出水龙卷一劳永逸地将他们全卷走。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清楚地看到一个魔阴身士卒骤然落到我的面前,它手臂中穿出的刺刀距离我的胸口仅有一寸距离。
草草草草草草。
此时纵使我想使出全力抵抗,也来不及了,更不得什么雅言不雅言了。
真是,燃起了啊……
而且感觉自己燃得快死了,还是翻来覆去地死第二回——
我想,当时那个场景仍旧铭心刻骨在我的脑海中,带着丰饶气息的尖刃如何刺透脆弱的肌理,如何洞穿我的心脏,如何撕开一个空腔。
我看着他们的眼睛,可他们的眼睛却丝毫不带着色彩,他们像丢一袋垃圾一样,把我扔在墙脚,然后红色的踪迹涂满了这片地。
或许,如果我在那时便已彻底地阖门长眠,才是一个普通人的普通人生,万万千千的仙舟子民亦是如此。
我至今仍不确定帝弓司命是否真的施舍了我一个目光,为我带来了一段死后传奇。然而我觉得,他大概并没有注视过我,这不过是命运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啊,对不起。
不小心就思考得太多了,我这脑子就爱胡思乱想。
“为了……神迹!”
魔阴身士卒已经出刀。
当我正想着是时候该绝望地闭上眼睛时,一道冷峭的寒光闪过,冰凝长剑瞬间贯穿了敌人的胸腹。
“啊啊啊,看招——!”
好吧,她果然是个复读机,又复刻了彦卿之前说的台词,可我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新的反应。
“镜流”反倒先跪坐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力度……”
我的心脏骤停了五个系统分钟。
7. 允悲了
幸好。
我还记得自己是个仙舟人。
骨子里那治病救人的天赋突然间起效了,我冲过去翻了一翻“镜流”的腕子,把了一把脉——
啊,啥事没有。
“那他呢?”
“镜流”呜咽着指了指地上倒下的魔阴身士卒,我顺势看过去,被她凝出的冰刃击溃的敌人正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天空。
活像一个仰望天空派。
“我不会真把他杀了吧!”旁边的“镜流”惊恐万状地说道,“不要啊,杀人犯法,我不想进狱啊!”
正当防卫,应当不至于会进幽囚狱。
这厢“应星”已经唰唰唰地把周围剩下的魔阴身士卒干倒在地。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高超的战斗力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一下啊!
我以为他cos的是“应星”,什么时候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新设定了?他能一个打百个了?
太好了,我们仙舟有救了。
不过那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我低头粗略地检查一下魔阴身士卒的情况,一边斜觑着“应星”的动向,一边对着“镜流”解释道:“你还记得游戏里的怪物机制吗?”
这怪物有两管血,希儿一刀都砍不死,允悲。
“哦,哦!”她听罢,似懂非懂。
我继续说:“这些是堕入魔阴身的仙舟士卒,虽然失去了清醒的神智,但身体得到了「丰饶」力量的加持,自愈力会增强,这点伤他们过会就能缓过来。”
“这个时候——”
“应星”转身朝向我们,他的语气夹杂着我听不出来的情绪,我懵里懵懂地抬头看他,而“镜流”还瘫在地上,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就没必要解释设定了吧。”
我认真地打量着他的木剑,它此刻萦绕着一股骇人的杀气,而他的脸上同样萦绕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记得因为应星和丹枫一样,没在主线或者支线剧情里有什么正面出场,于是自由发挥的空间比较大,这“应星”自己整了把木剑当拍团片时候的道具。
嘿,cos穿原来还能自带武器。
“应星”看起来似乎还在急切地等待我的回答。
“有道理。”
我醒悟过来,赶紧握住“镜流”的双手,大声交出了她的名号:“代号96,大恩不敢言谢,我来日必涌泉相报!”
“不谢不谢。”她非常配合地与我相顾而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她再次盗用了影视作品的台词,虽然十分应景。不过我觉得这超级英雄还是不当为好,毕竟电影制作公司大多舍不得给他们一个好结局。
罗浮的幻戏行业也是如此,只要是热门,立马出个续集狗尾续貂。
另一边“应星”望着我俩的表演,变得肉眼可见的无语起来,猛咳了好几声,企图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还记得吗?”他冷冷地问。
“报告老师,不记得了。”
我和“镜流”像拨浪鼓一样摇头,难以解释,和“镜流”待在一起久了,大概我的磁场也被她同化了。
“这个世界的真理!”
他提醒说。
哎呀,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那个关于鸭子或是烤鸭的学说,也就是如果一个人每一方面像另一个,那他就会变成那个人。
我承认他讲的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的确能够解释此前种种异状,但我不禁想到,知道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意义,是什么?
“你问得好!”白毛工匠的cos版突然大笑起来,“当我们从虚假变为真实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们应当承受起相随而生的义务。这份记忆的价值,这份过往的重量,将由我们来延续!”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没有无意间把心声吐露出来的,然而他却像是未卜而知一样,回应着我的疑问。
虽然哲学青年往往让人望而却步、避之不及。
“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应星”向我甩来一个眼刀,深沉地答曰:“不当讲。”
-
“哼。”
他再次发出那个酷炫的*哼*。
“夏虫不可语冰,既然如此。”他说着,“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的理论!”
啥?
我和“镜流”两个人目睹着“应星”二话不说地跳上栏杆,咻咻咻地踩着它们远去了,我甚至来不及亲切地呼唤他一声。
苍天大地。
这个宇宙还有正常人吗?
“镜流”非常适时地回望着我,张口说道:“总算可以喘口气了,这剧情流程可真是一波三折,奖励还就给那么一点点,策划抠门!”
我赶紧问她:“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都最初目的吗?”
她答:“记得啊,找到‘应星’嘛!我们这不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吗?”
“可是他现在又跑了啊!”我惊呼。
然而“镜流”并没有对我的话表现出丝毫的在意,她瞧了瞧手里拿着的那不求人,开始给自己挠背。
“真别说,这玩意还挺好用的。”
我认真地看着她,她也认真地看着我;我深沉地看着她,她也深沉地看着她;我渴盼地看着她,她终于回应了我的期待。
“这个故事没有很多的结局,没有很多的开头,没有很多的可能性。”她振振有词地说道,“只是关于我们如何找到‘应星’的旅程。”
“你也被他传染了吗?”我说。
“哎呀。”她嘿嘿笑起来,“只是缓和一下气氛啦。”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感慨着,还好现在变成了件正经衣服,不然以那c服的质量,恐怕早不行了。
仙舟制造——
质量有保障。
我观察了下四周躺得七零八落的魔阴身士卒,有点担忧地说:“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万一待会有人来了,或是他们复苏了,可就糟了。我们顺着他消失的方向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吧。”
“镜流”认同地点点头。
于是她带着爱不释手的战利品不求人,跟着我一块儿走下楼梯,估摸着“应星”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前面的区域,现在就来探索吧!
我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奇怪的欢快声响,让我不禁感觉,自己好像也串戏了。
“镜流”主动地走在前面。
她说她这是要为我开路。我瞧着她走路的步伐,又想起了之前的场景,忍不住琢磨道:“你,刚刚凝出了冰刃?”
“是吗?”
她轻快地回复我,好像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是啊。”
我点点头,依旧看着她,她对上我的视线,我们两人彼此之间都仿佛透露着一种“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知道”的感觉。
“也许……”
她微微地顿了顿,然后视线落到远方:“我真的成为镜流了?”
-
哈。
“开玩笑的啦!”
她看着我僵直的冰凉躯体,体贴地回复到,并为我展示了她完全不能称之为符合角色的笑容。
我算不得松了口气,也只能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反正不必担心。
这一路上肯定是——
要出点什么岔子的。
我已经习惯了,别的先不说,我居然半道上还救起两个遇险的持明。
他们被失控的机巧龙鱼拖拽到了栏杆外的虚空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我要救他们,结果他们对我大喊:“不要破坏这些机巧,不要破坏我的毕设,那是我的命根子!”
好吧。
于是在“镜流”期待的目光示意下,我只好操控水龙卷把他们和他们的龙鱼湿漉漉地托举回来了。
在工造司,持明族倒是少见。当然,短生种更是少见。如果夸张地来打比方,一百个持明里面有九十九个在丹鼎司打工,剩下的一个在当无业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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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诚恳地讲,这俩持明,一个叫甲一,一个叫乙二,真是非常符合工造司这令人绝望的理工科直男气息。
“感谢少侠英勇相救,不然我的清白毁了,毕设就彻底毁了,我的龙生也要一起完蛋了!”
甲一长吁短叹地怀抱着他的机巧龙鱼,一副我们这辈子永不分离的表情。
“感谢恩人,救我们俩的毕设于水火之中。”乙二则毕恭毕敬地我和“镜流”抱拳拱手,“如有来生,我二人必定推举你们为新的龙尊!”
或许我应该告诉他们——
其实我们持明的龙尊从来不是选出来的,而是靠黑幕运作上来的吗?
指的是,一直都是同一条龙在当……
算了,我可不能随意剧透。
“好家伙,说不定你可以成为很棒的持明组长,啊不,族长!”“镜流”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道,然后回答工匠二人组,“我替他来回答,咳咳,举手之劳罢了——”
她模仿起来我的声线说话,实在惟妙惟肖,但我不得不说,她的笑话实在太冷了,和她寒冰三尺的手一样冷。
想到这个。
我就觉得后颈皮传来一阵寒意。
两位仁兄还在注视着我。
我抬手捂了捂脖子,趁此机会问道:“对了,你们有看到一个穿着升级版工造司制服的白发男人路过吗?”
“……升级版工造司制服?”
他们表示不解。
我也想不出来到底该怎么称呼应星的着装,毕竟我总不能说,就是那个叫“云无留迹的过客”的遗器套装吧。
我接着比划起来:“他大概这么高,这么宽,和这么长。”
他们起先对我的描述有一些疑问,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那身百冶套装?对头,对头,我还在想什么人穿成那样招摇过市,是你们的朋友?这是什么新奇的潮流风尚吗?”
“镜流”尴尬地那手里的不求人挠了挠头发:“呃,这叫cosplay!”
“cos……play……?”
地铁老人看手机脸.jpg
“这外邦新语可真是有趣。”他们不住地惊叹道,“竟连联觉信标也不解其意,看来我们兄弟俩得多加学习。”
“嘿嘿,嘿嘿。”
“镜流”无助地发出爽朗笑声。
此时的我尚且在看热闹,殊不知接下来矛头就急转朝向了我,工匠二人组一眯眼一挑眉,似是发觉了什么全新宇宙定理,对着我就问。
他们面露惊诧之色:“恩人,我们仔细这么一瞧,您怎么和前任龙尊大人长得如此像啊?感觉就像是从历史课本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笑着回答:“没事,我很好。”
谢谢你,“镜流”,你乔装打扮的效果其实并不怎么好,我知道的,但还是配合了你。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啊,错了。
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句歌词。
不过那两个持明工匠愣了一愣,一下子没明白我的意思,接着过了半晌他们又若有所悟地齐声说道:“哎呀,我们的救星大人还是太谦虚了!”
仙舟人的自我脑补能力。
我已经懒得纠正了……
“那个,你们可以好心地告诉我——”我只好再问一遍,“那个男人往哪里去了吗?”
“哦哦哦!”他们回味过来,认真地思索起来,“我记得他好像往那边去了,还很匆忙的样子……”
总算,任务有点进展了。
我和“镜流”立刻拔腿就跑,逃离社死现场,然而天总算不遂人愿的,很不幸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我知道,风险管理很重要。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我俩刚走下几层台阶,穿过几个入画机关,解开几个强制进行的谜题,正好迎面撞上了——
停云。
我觉得幻胧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冒险与我们撕破脸的,然而她却笔直走近了我们,故作地歪了歪头笑起来。
“啧啧,景元的小卒子来了。”
8. 谢谢了
Are you sure?
上来就打终极大boss吗?
或许早在“镜流”说出工造司这个目的地点时,我就该有所察觉的,咱就不该存有侥幸心理!
该来的总会来。
只是没想到来的是幻胧。
此时此刻披着停云形象的幻胧正阴森森地笑着对我们招手,她一摇手便是鸣铃轻响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怵。
我一扭头又看见我们的好伙伴,“应星”,正一脸痛苦地倒在远处的阴影里。
这家伙真是具有敢于尝试的勇气,说实话,哪个正常人会想到只身一人去刺杀绝灭大君啊。
哎,草。
这样一个单调的字符足以说明我复杂的心情。
停云悠悠地走近我们,又变得一副满脸无害的样子:“哈哈,你们离那么远做什么,不过来玩会吗?小女子可是等得心都焦了啊。”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而“镜流”正在疯狂地扯我的袖子。
仔细想想,幻胧假扮停云,这何尝不是一种罗浮本地化版cosplay呢。
可真是跟得上时代潮流。
“一个死而复生的傀儡,一个意气风发的疯子,还有一个不要命的傻子……”
她舞了舞手中的扇子,眉目含笑:“这罗浮仙舟可真是让人惊喜啊。”
“等等,你把他怎么了?”
“镜流”一个激动地喊道,我赶紧抓住“镜流”的胳膊,示意她别随意行动。
“哦~”幻胧回答道,“只是请他在原地稍事歇息罢了,不过没想到,区区蝼蚁竟然能识破我的伪装,这仙舟还真是让人惊喜。”
我马上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停云小姐,你这样离开他们,他们不会怀疑吗?你现在应该和他们在一起吧。”
没错,按照主线剧情来说,她现在该和列车组一起对战丰饶玄鹿啊。
远处安放造化洪炉的平台确实热闹纷呈,不断有“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的叫喊声前来攻击我的耳膜。
我觉得我现在可能确实需要一些援兵,然而他们大概一时半会打不完。
所以——
“停云”眯了眯眼,好像在思考我的问题,但是又立马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勾勾唇角:“呵呵,你倒是想得够多。放心,我的伪装天衣无缝,稍稍溜出去一会找点乐子,可不打紧。倒是你们,现在可真是我的乐子了。”
“是吗?”我糊弄着回答。
本来倒在阴影里的“应星”缓缓爬起来了。我一边提防着“停云”的动作,一边分神去看他。
然后他横眉冷目地就瞪了我一眼。
我:“……”
嗯,没关系,我仿佛从他犀利的目光中读出他的意思,他这是叫我们别打回合制了,也别一个一个上了,要上干脆一起冲啊!
好智慧的方法。
当然,不管这是不是我从那区区的一个眼神中脑补出过多的内容,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幻胧不会放过我们的。
于是我屏气凝神,尝试想象我自己就是丹枫大人,我很伟大,我很强大,然后气沉丹田呼出一句话——
“贼寇!”
我低沉着声音怒斥道:“你这等雕虫小技,不足为道,还不快快显出你的真身,束手就擒!”
此话一毕,连“镜流”都惊讶地对我侧目而视,好像在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入戏?
-
事已至此。
我还能怎么办呢?
先演着了呗。
照这么说,我要真的开始思考了,在这里凭我和“镜流”、“应星”三个coser打败大boss可能性了。
这次,我是认真的。
按照“镜流”的理论,我们不该干涉主线剧情的发展,不然会遇到什么历史的自我修正;而按照“应星”的理论,我们要勇于承担拯救仙舟的使命。
我无法确定到底哪种说法是正确的,不过现下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这场景——
不是幻胧死,就是我死啊!
“应星”的袭击或许使她意识到了自己身份的曝光,那么面对刚巧赶来的我和“镜流”,她绝对会杀人灭口的。
果然,幻胧随即将手腕转过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对于我的呵斥恼羞成怒了:“好啊,那么现在,就让这些小家伙来陪你们玩玩吧!”
在这一刻,我多么希望她不是停云,不是幻胧,而是和我们一样的“停云”,苍天,让这cos穿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但可惜,她好像真的是幻胧本胧。
“去吧。”
我条件反射地抬手,召出天矢阴,击中她唤出来的魔阴身士卒。
这些云骑因为受到她的蛊惑而堕入了狂乱状态,我击败一群,就有另一群登时补上。
“镜流”紧贴着我身边挥舞不求人抵御他们,一边颤着音说道:“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她以为我是真的镜流,能一个打百个?”
“坚持住。”我给她打气道。
“应星”也过来支援我们,转眼间他双臂的袖口就被划破了巨大的口子,鲜血汩汩渗出。
战局不甚乐观。
幻胧站在包围圈的外面面目狰狞地笑起来:“哎呀,瞧瞧这个样子,罗浮的前任剑首,堕入魔阴的叛徒,怎么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难不成,怕了?”
好一招嘲讽。
但coser可以免疫!
源源不断涌上来的魔阴身士卒牵扯住了我的行动,他们无法伤害到我,但我也没办法摆脱他们。
“那就让我来帮帮你们吧。”她笑着。
也恰恰是在我无法分身短暂的时机,一团青蓝色火焰般的灵体咻的一声飞出了停云的身体。
它笔直地落进了“镜流”的额头。
-
“镜流”的身体立刻如提线木偶般剧烈抖动起来,关节扭曲到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就像之前“停云”如何转动手腕和脑袋一样。
“代号96!”
几乎是完全依靠本能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我立刻往前扑去,但扑了个空。
“这才是更有趣的。”
幻胧用“镜流”的身体对着我弹了弹手指,密密麻麻的魔阴身士卒刹那间遮住了我的前方,铃音般的笑声仍然回荡在空中。
“你放开她!”我喊道。
“应星”和我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现在挟持了“镜流”的身体,而魔阴身士卒们不知苦痛地筑起了肉/体城墙,将我和她隔开了。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
一道寒冰划破我的视线。
-
我回头一看,是镜流。
等等。
镜流……?
这剧情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仿佛回到了一切罪恶的开端——长乐天的那条漆黑小巷里。
不过这次是,真的镜流。
她为什么在这里?
说实在的,我慌了,尤其是当她的锐利的目光刺透蒙眼的黑纱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她还未开口,我就已经感到大难临头了。
“丹枫?”
等她缓缓开口了,我就感觉自己铁板钉钉地是一条案板上的鱼肉了。
我已经锻炼出条件反射了,随即回答:“你认错人了。”
我觉得这招很少会起效,毕竟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谓眼见为实,正是这个道理。
在这一点上,哲学青年“应星”说的没错。
如果我长得像丹枫,说话像丹枫,能够做丹枫能做到的事,那么所有人肯定会认为,我就是丹枫。
因为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除非……
我是丹枫的双胞胎兄弟?
当然,这种可能性大概比我穿越到“现代社会”再穿回来还小。
“不,且——”
然而镜流却没有继续追问于我,她反手挥出寒霜之剑,如切菜剁肉一般就消灭了扑上来的所有魔阴身士卒。
“待我斩尽一切。”
coser到底不能与正主相比的,镜流还是太强大了,踩着魔阴身士卒的身体,一跃便已经到了“镜流”的面前。
她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强了,甚至没有对现场为什么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感到困惑,直接一劈手向幻胧发动攻击。
请原谅,我贫瘠的文字无法描述这天女散花般绚丽的战斗场景。
“小心为上!”
我心切地冲了过去,害怕她会误伤到“镜流”。
但她的冰只在“镜流”的周身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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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直接刺穿肉/身。
我看出来她的意图是将幻胧封牢在坚冰之中。
可一位毁灭令使的力量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毕竟我看过剧情,纳努克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接下来没有发生什么精彩的转折,面对镜流的威压,最终选择钻透冰墙,仓皇逃窜。
“垂死挣扎的蝼蚁!”
她嘶吼着。
也许镜流的出现让她重新对局势进行了评估,她无奈之下灰溜溜地钻回了停云那具人偶体内。
幻胧一溜烟跑了。
而镜流并没有追出去。
我快步上去接住“镜流”瘫软下来的身体,而“应星”一个莫名的走位来到了我旁边,然后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谢谢。”我说。
我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好说。
镜流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我左手一个“镜流”,右手一个“应星”地尴尬立在旁边,片刻沉默之后——
她问:“你……”
我答:“我……”
我觉得她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她最后没有说,只是把手依次搭过我们三人的脖子。
我想起来了我的后颈皮,想起了代号96寒冰三尺的手,然后发现镜流的手比她还冰。
漫长的三分钟过后。
她朝向“镜流”的方向慢慢吐出一句话:“这具偃偶已经报废了。”
偃偶?
我微微张了张嘴,隔着黑纱,我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能看清我的。
“你看不出来吗?”她说,“你可以自己试试,凭脉闻诊、审症求因,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
啊……
经历了这么复杂的穿越故事,我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个设定是丹鼎司医士。
但我知道她说的不是我。
-
无论如何,我切脉去看“镜流”,确实探查不到一丝生机和神智,甚至她的本体居然就是——
一具偃偶?
偃偶是仙舟版人形机器人。
这不归丹鼎司管,而是归十王司管,丹鼎司不负责给智械看病。
……我不太明白,怎么会?
但镜流突然瞧着我,然后她又瞧向咫尺距离的“应星”,低语道:“你不是他……也不是他。”
我想说她确实是慧眼如炬,但此时她的视线越过我的肩头,落向我后方的一个位置,俄而阴沉地呵了一口气,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你去哪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嘴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镜流并没有理会我,她的长发在风中卷了一卷,然后她似月光一般静谧地消失了。
留给我满地的魔阴身士卒。
而在我另一边的“应星”在这个时候陡然清醒过来,呼啦哗啦地扒着我的胳膊 眼睛里闪出凶光。
我根本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一跃而起,追着镜流而去。
“这家伙……”
唉,我真是连半句仙舟雅言也说不出来了。
我还扶着代号96的偃偶身,一时间没有办法再去追他,我想我此时的心绪真是乱如麻了,理不清半点。
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干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我只是茫然无措地转了个身,笨重地移了半步。
却正好撞见后头默然战立的景元。
-
他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你……好?”
而我对着他一时语塞。
我很确信自己从未与他有过什么深交,然而那双金色眼睛却让我感到记忆犹新,我从未发觉过它们如此深沉。
也许“应星”说得对。
也许他从未错过,无论是那个真的他,还是那个扮演他的他。
我可能是头脑发昏到进入谵妄的状态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仙舟药典上有言,分不清自我称呼,乃是精神分裂的症状。
“你做得很好。”然后景元对我笑了起来,“我给你准备了休息的地方,这里交给我,你先去歇一会吧,别担心了。”
我注视着他的眼瞳。
心底突然有一个声音开始在不断重复:你……真的要这么听话吗?
真的,要这么听话吗?
真的吗?
9. 整肃了
彦卿紧接着出现了。
他一直在跟踪我们吗?
他满脸担忧又着急的样子,冲到了景元的旁边:“将军,还有这位先生,你们没事吧?”
我不敢贸然回复,看着景元征询许可,景元却突然伸手过去,揉了揉彦卿的脑袋,彦卿瞬间脸红起来。
景元的态度让我有些不明白。
“将军,我不是小孩了!”彦卿叫道,“您别在外人面前这样嘛……”
我看见景元瞬间收回了眼中的某种压抑,转而笑嘻嘻地对彦卿说:“彦卿,你这样沉不住气,什么神色都写在脸上了,本事还有待修炼啊。”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控制住表情:“将军教诲的是。”
我发现彦卿在用他又圆又大的金色眼睛觑我,可我依旧不明白到底该做什么。
景元做了一个手势,十王司的判官寒鸦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她挨个检查了地上躺着的魔阴身士卒,最后走到了我面前。
“请交给我吧。”她说。
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
“她已经……”我犹豫着措辞,将代号96交给了她,“她的意识……”
她的面孔没有一丝动静,就像一张白纸那样。
“理论上,偃偶报废之后,意识会回归幽冥。为了探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接下来我会去于因果殿的瀛海之中搜寻她的,您请放心。”
寒鸦认真地回答了我,但我知道她应该不清楚我真正想问的。
代号96……
她是那个“现代社会”的人,她的灵魂能够进入因果殿吗?她是会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去吗——那个叫做“现代社会”的地方?
还是会被永久地留在罗浮,留在仙舟,留在这个游戏里?如果她的身体是一具偃偶,那我和“应星”也是吗?
我的疑问有很多,然而我全然不知晓如何去回答它们。
还有就是,幻胧……
“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问,“你们看见了……”
景元走近了几步,彦卿紧紧贴着他不肯放松:“此等小卒,无需操虑。既然你已牵扯其中,我也不必隐瞒了。接下来,我让彦卿护送你回长乐天,你好好休息一下。之后的话,一切照原本安排的那样,他会前往鳞渊境,而我会与他在显龙大雩殿前的海滩汇合。”
“鳞渊境?”彦卿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被三言两语地安排了,“我为什么要去那里?”
景元只答:“为了追击星核猎手。”
我说:“原来你也知道剧情?”
沉默,然后是无言的沉默。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句话,但我总觉得既然已经和幻胧在这里打了一场遭遇战,事情的后续发展会不会偏离原来的轨道?
但景元好像没有任何表示。
寒鸦走了过来,礼貌地行了个礼,说道:“现场勘察完毕,在下先回十王司处理相关证物了,如需了解案件后续详情,可以随时联系我。”
这可不就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我感觉这就像是游戏里的任务系统,完成一个任务之后,立马有新的NPC出现来给你发下一个。
景元朝她点点头,目送她离开之后,朝我递出了一块形状特别的玉兆,示意我拿着。
“这是……你家钥匙?”我说。
景元咬着牙,笑容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改变:“当然、不是。”
景元很明显地给了我一个困惑的眼神,我猜他很少会这样直白地袒露想法,可能是因为我的下意识反应实在是太……弱智了。
不只文弱,还是弱智。
愧对知识分子的称号了。
“哈哈,阁下说笑了。”景元最终用一道爽朗的笑声缓解了我引起的尴尬气氛,“劳逸结合,才是工作的基础。我在长乐天客栈为你开了一间上等的套房,你一定要仔细休息一番啊。”
这语气听起来可真亲切。
……也很像一种威胁。
我不敢再多问了,连忙接过玉兆准备离开,但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猛不丁回想起了“应星”独到的哲学观点和不惧威权的个性。
*一种常见的仙舟植物*。
我只好窘迫地顿了顿脚步,惴惴不安地回头对景元问道:“那个刚刚跑了的……”
“他啊。”
景元几乎是秒答,脸上依旧笑眯眯:“没事,我会处理的,你不必担心。”
“请一定要抓活口。”我百般确信地说道。
既然景元反复强调别担心……
那就说明——我真的需要担心起来啊!
但彦卿突然插嘴进来:“就是这家伙!将军,我看他与那个星核猎手如此肖似,才追击至此的。”
彦卿抬起头来看景元。
说实话,这两人的身高差真是太具有典型参考价值了——
“彦卿,你要抓刃,跟应星有什么关系呢?”景元抿了抿嘴对彦卿说。
他继续吩咐:“你先把这位先生安全送到长乐天,然后该去追什么人就去追什么人,下面的事情交给我吧。”
彦卿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但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只得是一副被说服了的样子:“是,彦卿遵命。”
将军的命令一旦下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景元对我的态度虽然一直非常和蔼,但我知道违逆他的安排不是个好主意。
看样子。
我不得不被强制下线了。
“记住,到达长乐天客栈之后,自会有人来接应你们。”景元最后嘱托道,眼神里全是我看不懂的深意。
-
实话实说,去往长乐天的这一路上,彦卿看我的眼神算不得清白,咳,算不得信任,气氛紧张得很。
我翻来覆去左思右想。
我搞不懂。
我真搞不懂!
如果代号96是一具偃偶,那我呢?那“应星”呢?想象一下我在“现代社会”生前的最后一眼,如果她回到了“现代社会”,会不会发现其实我被白色吊灯给砸死了?如果她没回去,我要怎么才能去因果殿里找到她呢?
我固然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我发现彦卿的眼神比我还困惑。
他一直在用无声的口型不断对自己念叨着:“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怯生生地瞥着他,只敢回答:“将军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深意的。”
彦卿睁着他的大眼睛看我,最终感慨道:“这句式怎么感觉如此耳熟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彦卿顺利地把我送到了位于长乐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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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这一路上终于没有出什么岔子了,也没啥龙师冒出来搞事。
嗯,也许是因为彦卿是个欧皇?
我不知道景元到底做了什么,或是他有什么样的计划,但如果他有意安排,我不该擅加行动。
而且在彦卿的紧密注视之下,我也只能够在景元给我开的豪华夜景“将军包厢”里静静思考着人生。
这景色实在是一等一的好。
连底下几桌在打帝垣琼玉的人手头的牌是什么花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个,我正眼睁睁地目睹着一位牌友即将打出“和了”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第二种常见的仙舟植物*。
我觉得仙舟雅言文化和“现代社会”大概是不共通的,就像悬峰人的字典里确实有HKS几个字。
题外话,我在穿越之前,版本已经更新到了翁法罗斯,但因为安装包过大,我上台的时候它还没下载好。
我本是不想理睬这敲门声的,假装自己和空气融为一体了。
但彦卿操持着长剑,已经摆出了迎敌的架势,用目光示意着我,我不好驳斥了他的面子,只好过去先把门拉开一条缝。
然后青雀小姐的脸出现在了我的正前方,满脸势在必得的样子。
太好了,是青雀!
她问:“你就是「吞日君」吧!”
我即答:“不,我不是。”
谢邀,过去的中二还在追杀我,难道这已经成为了什么接受暗号吗?
青雀露出极为困惑的表情,挠了挠头,然后释然地笑了笑,好像在说,太好了,既然找不到人,那我干脆去打帝垣琼玉吧。
这可不妙!
我连忙找补道:“虽然我不是很想承认这个名号,但我确实是你要找的人,青雀小姐。”
“哎呀。”
青雀失落地垂了垂手:“我还以为现在就可以下班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接到人了。”
我依稀记得我只在“镜流”的账户里认过一认她,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我曾经翻到过她的一份医案。
上面说她手部肌腱炎犯了来丹鼎司开病假条,白露大人给她检查了一下,说她这是打帝垣琼玉打得!
非常符合人设的一集。
虽然这就是本人。
“青雀小姐,太卜司情况如何?”彦卿收了剑,走过来客气打招呼。
“就那样,就那样啦。”青雀瞧见彦卿,两眼又突然放出光,“既然彦卿兄弟你在这里,那我先走了,将军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我看出来了,青雀这是想甩锅!
“不不不……”这下儿居然连彦卿都急起来了,“我还有要犯要追捕,将军交给你的差事,就麻烦你费心操办了!”
许是怕青雀真的临阵脱逃,彦卿急忙提起剑,脚步如飞地跑了。
“唉!!!!!!”
青雀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我趁势赶忙追问:“青雀小姐,将军交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吗?”
青雀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玉牌,啧啧几声地把它搓亮,看了看花色便哀叹道,今日诸事不宜,而后方才抬头看我道:
“哦,景元将军拜托你去地衡司坐镇,整肃整肃那里的摸鱼风气,顺带把我也整肃一下。”
10. 弃疗了
景元选的客栈地理位置极佳。
下楼就是地衡司的公廨,转个弯就是几桌帝垣琼玉,方便上班下班摸鱼,咱们罗浮的文化风气就是这样的浓厚。
走之前我特意问青雀,我们是不是应该避人耳目一些。
毕竟我在镜子里左看看右看看,都觉得这张脸特别逼真,这两只龙角也是。若是走到那群龙师面前,他们不可能不气得跳起来。
这就像是出cos的时候坐了地铁,总有那么些路人,会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你,觉得你这是奇装异服,有违公序良俗。
不过青雀倒是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将军说了,不必!”
“真的?”我没法反抗,只能疑问。
我知道她很急,所以我们确实走得非常急,她大摇大摆地就领着我直接就进了地衡司的大门。
我不知道景元到底是怎么跟相关人士解释我们这群cos穿的家伙,但既然“相信景元的安排”和“违背景元的安排”两个选项摆在面前,是个人都会选择前者的吧?
作为一条龙,我也会选择前者。
我与青雀一进到公廨里头,就看见了大毫兄弟愁眉苦脸地饮着星芋啵啵,桌子上堆着的文书都快把他活埋了。
据说这星芋啵啵是用固态净水和垃圾做成的,喝了能不愁眉苦脸?
作为前丹鼎司医士,我强烈建议大家不要为了健康牺牲自己的快乐。
青雀看到小山似的文书,啧啧摇头:“我觉得这儿的劳模气氛实在与我不合。”
大毫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向我们诉苦:“两位可算是来了,我这儿简直是要疯了,你们知道的,星核诱发了大量云骑军的魔阴身,流云渡和迴星港都受了灾,刚巧赶上建木生发,太卜司、工造司和丹鼎司也是大面积停摆的状态,幸好长乐天这里被保护得比较好,不然我们更是有的忙了。”
“所以景元将军派我们前来整肃整肃……”青雀笑嘻嘻地答,“啊不,前来支援支援。”
我跟着青雀点头。
“我们将军不愧是出身地衡司世家的——”大毫已经痛苦到迅速地把星芋啵啵给嗦干净了,“还是会体谅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执事官。”
他叹着气从成堆的书山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拿到手里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十王司对神策府对于十王司通告的偃偶失控案件的答复意见的批复》。
好长一句话。
但我发现了关键词!
“哎呀,不好意思,我拿错了。”然而大毫瞬间从我手里抽回了这沓纸,递出另一份文件,“那个是要送去神策府的,这个才是要交给大人您的——”
大毫的表情十分诚恳。
我再次低头一看,这次的标题总算比较简洁了:《丹鼎司伤亡人士统计名单》,只不过上面还多了一个半圆形的棕色咖啡印记。
我想着“偃偶失控”那几个字,又想着大毫超高速的动作,抬起头对上大毫期待的目光。
“将军的意思不会是让你偷偷把前面这份文件泄露给我吧?”我说。
大毫呵呵笑起来:“怎么可能!”
“您久不闻世事,或许不知道……”大毫欲盖弥彰地解释起来,“这罗浮六司往来的行政文件全部是要通过地衡司转接的,刚刚纯属,我的失误!”
显然,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但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非常之重要。
-
“因此,就麻烦你们帮我去丹鼎司确认一下这份名单。”大毫握着我的手,差点涕泪横流,“待名单确认完毕之后,便可以安排恤金的发放,事关重大,感谢您的帮助。”
虽然从这话里头闻出了一股强买强卖的感觉,但我深表理解。
“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先去丹鼎司走一趟?”
青雀这个时候倒是充满干劲,可能是为了逃避本职工作,其他的都来者不拒了。
“放心,有这位能人在,地衡司的麻烦保管迎刃而解。”她许是看我不回答,立马补了一句。
“没错,没错。”大毫连忙捧场,“那么就靠您嘞。”
而我实际上在想另一件事。
之前的被强制进行了一场幻胧遭遇战,以至于我忘记了有关自己的那件事:我死在了丹枢率领的药王秘传叛乱之中。
所以这份名单上理应有我的名字。
“那个……”
青雀递来一杯仙人快乐茶:“您不会不想干了吧?别啊,那我还得回去挨符太卜的骂了!”
我在苦思冥想,而青雀在想着她的摸鱼大业,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那走吧。”我说。
所以,天知道在她强行拉着我穿过长乐天的大街小巷,进入丹鼎司的区域时,我手上的动作到底有多疯狂。
这厚达一百页的名单里,每一页又有长达一百条的数据,不仅死伤的人类被算进去了,什么被踩烂的实验金鱼,逃跑的看门机巧金人都被算在里面了。
我们仙舟还是人太多了!
我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所有条目,最后发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事实:
这上面竟然没有我的名字。
虽然短时间内经过了这么多波折,差点连自己的真名也不记得了,然而我还是瞬间感到冷飕飕的风渗进了我的骨头里。
“您怎么了?”
青雀看见我僵硬的步伐,已经产生了疑惑,我对上她的眼睛,实在觉得这没办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但非常完美地,她好像又误解了我的意思:“啊对对对,我给忘了,稍等稍等,惊喜马上就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跑远了。
然后她很快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两个丹鼎司的医助,在我面前铺起一道长长的红毯,而红毯的尽头正好路过了一个白露。
“将军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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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了。”青雀十分满意,“排面一定要给够!”
我抬起手:“这……”
可太够了。
青雀稳稳当当地把第二杯仙人快乐茶放在了我抬起的掌心。
“喂喂,仙人快乐茶虽美味。”白露大人叉着腰穿过红毯走了过来,“可不能多喝,会上火生痘的,而且这位大哥哥看起来面色……”
谢天谢地,终于来了一个人,见到我的第一眼不是问我我是谁。
“如此苍白!”她说。
接着她的语调提高了几十度:“而且看起来马上要厥过去了啊!快来人啊!扶他到旁边躺下去啊!”
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挺好的,但是白露大人激动的语气不禁让我感到,自己好像确实有点不行了。
“什么?”青雀好像吓得不轻。
白露非常自力更生地搬了张躺椅过来,这半推半就之下,我也只好乖乖躺下去,任由她为我诊脉。
诊脉这种事情我之前常干,但让龙女大人给我诊上一诊,倒是天大的荣幸了。病人要是血压飙升了马上有人来给药,医士要是血压飙升了,快死了都得拖着病躯去出诊。
牛马的人生,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果然白露马上如我所料般地展现了百分百震惊的神情,甚至夹杂了一丝丝的疑惑和一丝丝的绝望。
她说:“你这脉……”
青雀答:“他这脉……”
我配合道:“医生,请您告诉我坏消息是什么吧,我好提前做个准备。”
白露沉默了又沉默,最终把话补完了:“你这脉……怎么忽死忽活的!”
“啊?”青雀比我还震惊。
我认真地点点头:“是的没错,它跳一会就不跳了。”
早说过了,我是个死人。
非常死的那种。
也是双重意义上的那种。
“所以——”我抓住机会想借此厘清一下疑虑,“我不是一具偃偶?”
白露变得更困惑了,她仿佛开始怀疑我的脑子是否正常了:“你确实是个人,但我实在不能说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好的。
现在排除了一个可能性,所以剩下的便是——真相。
我越推理,越感觉自己要长出脑子了,可接下来当我看到白露的近侍云悠出现在我的视野时,我马上就把自己得出的结论忘得一干二净了。
“龙尊大人?”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
我知道她和龙师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她瞧见我的时候,展露出的那种怀疑人生的目瞪口呆不像是假的,反而她仿佛要比我先晕过去了。
毕竟目睹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活过来,这样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良好的。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出现在持明历史教科书首页的大家伙。
我听见她呢喃道:
“这和龙师说得不一样啊……”
11. 虚构了
对不起,是我OOC了。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云悠和龙师关系匪浅,当然不是因为我看过白露的个人故事。
而是因为之前云悠让我给她代笔誊写寄给龙师的书信,说到日后给白露大人加「饮月君」尊号的事情——
没错,我们罗浮向来如此松弛,机密文件都是可以随便传播的。
我看见云悠对于我的出现——以丹枫大人的形象——先是呈现出了极度的不可置信,紧接着转变为了一种我读不懂的怒意。
我盯着她的动作,她盯着我的脸。
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觉得她此时此刻肯定猜不到我是她已故的前同事,那么我可以尽情地放飞自我了!
重点,错误。
她的动作是僵住了,白露倒是很主动地去打破微妙的沉默:“云悠姐,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个病人,我真是搞不懂他的脉象了。”
“这么奇怪!”白露夸张地比划了下,“像苏打豆汁儿的味道一样奇怪!”
我趁机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脉,嗯,确实很怪。
“龙女大人,您不应该……”
云悠迟疑了片刻才慢慢靠近过来,还是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了,转而换了一种更柔和的哄孩子的语调:
“药王秘传尚且没有被完全灭尽,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跟我到安全的地方避避险吧。”
她伸手挡在了我和白露之间。
“不行!”
白露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她:“丹鼎司遭遇袭击,大家全在帮忙治病救人,我怎么可以只顾自己,一个人跑了!”
我也对着云悠说道:“龙女大人在为我看诊,你为什么要阻止她?”
青雀同样来帮腔:“就是就是。”
我猜大概是景元吩咐了青雀具体的任务,所以她十分愉快地一边嗦仙人快乐茶,一边与我打起了配合。
云悠的脸色变得铁青。
“哦,对了——”
我想起来正事,顺势从怀里掏出了那叠百十来页的统计名单递给云悠。
“这份名单得麻烦你确认一下。”我认真地交代了,“这是地衡司的委托。”
云悠不肯回答我,只是狐疑地从我手里接下来了文件翻了翻,然后她那满腔的怒火马上转移到了工作身上。
整肃!
仙舟政治急需整肃!
我在心中激动地呐喊着,结果马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这位持明近侍——丹鼎司的负责人之一——正握着我交给她的那份《丹鼎司伤亡人士统计名单》,指节微微颤动,怒火呼之欲出。
“这整理得什么玩意?”
她一声呵斥,全场鸦雀无声。
“首先这份文件错漏百出,明明死了的医士和丹士,根本没有统计进去。有些还活着的,居然被标记为死了!”
她呼啦呼啦地翻起来书页:“再则,为什么被踩烂的实验金鱼,逃跑的看门机巧金人全部计算在这里面了,它们难道也需要抚恤金吗?”
“还有第三点,你们太卜司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啊?”
她一记眼刀飞向青雀,我和白露也看向青雀,青雀一挠头发:“这、这我们太卜司也是按照十王司发来的筛选条件生成的名单,再发给地衡司的……”
“你非要说,也是十王司计算错了……”青雀的声音越说越有点缺了底气,“跟我们太卜司不搭界啊。”
我仰卧起坐起来:“难道十王司能够预料死伤人数?”
“啊。”青雀猛然被我一问,快速地眨了眨眼,“理论上是可以的,他们会通过冥差引渡的数据和天人剩余寿数预估系统来计算,关键在于——”
我发现青雀说到这里的时候,云悠的脸色突然唰的一下改变了。
她慌忙地抓了抓手里的文件,转身要走:“罢了罢了,现在司鼎缺位,丹士长叛变,医士长去支援别处了。这份名单你们自己收着吧,我自己去做份新的,白露大人您待着这里不要走动,我马上派别人来看护你。”
“是。”白露乖乖地应了一声。
我感觉自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所以龙师们到底说了什么,而十王司又和龙师们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
我故意在她刚走出几步的时候出声叫住了她。
她的脚步很明显地顿了几秒,然后她转过身来装作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说:“龙师提醒我们,有个幻戏大师假扮前任龙尊在大街上招摇撞骗,叫我们谨防上当受骗。”
我听得出来她说的是假话,但点到为止即可,我的猜想已经得到验证了。
一切都关乎于——十王司。
她没有再停留,立马抽身离开了,直到最后,我听见她在远处用极低的声音对自己说道:“因为罗浮不可能有两个饮月君啊……”
那是自然。
甚至现在连一个也没有。
-
感谢丹枫大人赐予我的极佳听力,我终于听到了些有价值的东西。
而不是什么飞翔的龙师……
白露见云悠走了,赶紧抓过我的胳膊,我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她就对我来了一连串直击灵魂深处的炸弹式提问。
比起别的,她更关心治病救人,直接忽视了云悠说的话,而青雀更是全然心不在焉,神游天外呢。
总而言之,白露大人清了清嗓子,低沉着声音就对我问道:“最近,经常熬夜吧?”
此情此景,我不得不点点头。
于是她渐渐地呈现出了然于胸的架势:“最近,经常吃辛辣的食物吧?”
我不知道,但也只好点头。
最终她忧心忡忡地拧起眉头,连声叹气道:“最近,作息很不规律吧?”
这问诊问得真叫人愈发汗如雨下,难道大家都不爱来看医生,小病拖成大的,大病拖成死的。
我觉得我现在不太需要治疗,死就死了呗,反正我已经死习惯了,但白露执意不肯让我离开。
“如此一来。”她的语气变得十分确信,“是年轻人的通病了——”
“还能治吗?”青雀来凑热闹了。
“当然!”
我直勾勾地瞧着白露掏出了她的药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开塞子,喷出一团不可名状的白色药雾。
“有事没事,睡一觉就好!”
她说。
我本想说自己不困的,但这药雾果真具有奇效,我一歪头就昏了过去,睡得极其的沉。
-
梦里面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像是躺在流水里,像是躺在温泉里,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松竹气息随着雾涌云蒸的空气弥漫开来。
这是哪里?
我尝试着环顾四周,然后看到了一个修长的影子漂浮在空中。
谁?
“他”站在前方对我招了招手。
我跟从“他”的动作努力地抬了抬身体,接着发现身体变得异常轻盈,如同飞起来了一般。
周遭的光景随之变化,接着出现了细细碎碎的啁哳声响。
有人在说话。
还是很多人在一起说话。
“景元……你这样做不好吧……你要我们承认他的身份……滑天下之大稽……”
是那个龙师。
“长老大人,我的意思是……你们一族有那么多个饮月君……自然也不差现在这一个了……”
态度算是很客气了。
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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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这两个模糊的人像在对话,仿佛看一幕幻戏那般,又像是泡沫那样,光怪陆离。
“龙师议会暂代其职……运行得很完美……垂拱而治……卓著成效……”
“且容我提醒一句……蜕鳞之刑……其中是否真有什么蹊跷……我不得而知……然则……”
争吵之音哗然,遮住所有的语词。
我还想再继续听下去,然而眼前朦胧的景致陡然发生了第二次转变,这个梦仿佛既熟悉又陌生。
我发现自己似乎在读一段隐秘的记忆,不知谁人的记忆。
“青镞。”
这一声同之前不太一样。
“如果我这次没有回来,罗浮便交给……”
“嘿,将军您别煽情了,请快点吩咐兵力部署,我好速去安排!”
“行动开始后,我会把兵权暂时交于符玄,而后在建木被成功封印之后,你带我的近卫来丹鼎司接应我。”
“如果发生意外了呢?”
“那么你就带人去找那个长得像「饮月君」的人,我已经关照过他了,他会负责接手的。届时,他应该也在丹鼎司的。”
丹鼎司?
这是景元和他的策士青镞的对话,为什么我能够听见……
直到我看见那个影子紧紧飘在景元的后面,仿佛一个背后灵那样。
-
*混乱的仙舟雅言*。
合着我现在不仅知道全部的主线剧情——还能看到游戏文本里没写出来的东西!
虚构,史学家啊。
我并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成为虚构史学家的潜力。
可正在我观赏这段记忆观赏得津津有味时,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掀动了整片空间。
温度瞬间变得滚烫。
我抓不住那流水,它们自我身侧滚滚淌过,我感到心脏一痛,像是被一根长刺穿透了。
唉,疼。
我一个下意识地闭眼,再一个本能的睁眼,就是说眼睛一睁一闭,双腿一蹬,然后——
醒过来了。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适应过来光线的变化,就看见白露紧握着我的掌心,喜悦地望着我的眼睛说:“恭喜你……”
我接道:“手术成功了?”
长达五秒的寂静。
白露又开口了:“恭喜你,你进入了快速眼动期。”
我答:“我大概是毒菌子吃多了。”
我难以和她描述自己在梦里面究竟看见了什么,说出来的话她可能会以为我疯了。
不过她的手指立刻搭上了我的腕管,沉思了片刻之后,松了口气道:“你的脉息平稳多了。”
“谢谢。”我说。
对不起,我发自内心地感激白露热心的帮助,虽然可能没什么用。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尝试解释道。
“梦?”白露托了托下巴,“我们持明一族会在梦里面看见些古怪的前世记忆再正常不过了,瞧你的龙角和龙尾巴……”
“等等,你是——”
她恍然大悟地张开嘴。
很不幸,我知道她没机会说完这一句话了。
因为此时我们所处的行医市集正前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此起彼伏的“发生了什么”从众人口中传出。
紧接着波月古海搅动起潮波,然后青色的火焰在地平线的尽头剧烈迸发出来,转瞬间又立马灰飞烟灭了。
一道光印覆盖天空。
建木的封印被加固完成。
我回忆起来梦境,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青镞马上要来了,景元将军也马上要来了。”
能够一觉把关键剧情睡过去——
除了我,也没谁了。
12.见鬼了
我的动作还是太迅速了。
所以没有一个人看见我立刻钻到了躺椅底下,只当我是凭空消失了,况且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
我听见白露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幻胧突袭了建木,神君突袭了幻胧,丹恒突袭了景元和幻胧……连起来了,都连起来了。
所以现在是,突袭丹鼎司的主场!
饶是我还记得剧情,知道现在的情形并非生死存亡的关头,但众人当下看到晕厥了的景元将军,心里头恐怕是担忧极了。
当然不排除一些用心险恶的人在欢呼,比如某群龙师,某群药王秘传。
外头躁动了一小会儿。
来来回回地传来脚步声和喧哗声,最后有人被扶了过来。
所以duang的一下。
我的头顶遭受了一点重击,然后躺椅的格布被沉沉压下,而我的活动空间瞬间所剩无几。
嗯,是实心的。
我感慨着。
为了避免麻烦,我不想碰见星穹列车的诸位;按照景元的意思,他不想我碰见星穹列车的诸位;所以本着不给景元添麻烦的原则,我选择逃避——
逃避可耻,但有用(确信音)。
我在地上躺平了大概几分钟,头顶终于飘来一个女声说道:“星穹列车的诸位,请放心,后续交给我们……”
“好的,谢谢您。”
这是丹恒先生的声音。
我猜先说话的那个人就是青镞,因为她很礼貌客气,又不失领导者的风度。不过至于她具体讲了什么,我不费此口舌转述了。
反正她的意思大致是请主角团们安心离开,所以在他们走后,我也就能够从椅子底下解放了。
我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但当我钻出来的时候,青镞小姐还是用了一种十分意味深长的目光瞧我,让我不禁觉得她甚至颇有些——
常乐天君的风范。
这厢白露目不转睛地盯着沉睡的景元看了好几分钟,以至于察觉我站到了她的身后时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我回答,“刚刚。”
“喂,你们说……”青雀探头探脑地凑近病床,惊魂未定地拿胳膊肘了肘我,“将军他……”
“啊——!”
白露叫起来,疯狂摇头:“不能说、不能说。”
道理是这样的,我们仙舟人是有点言出法随、出口成真的本领在的,因此轻易说不得。
白露连声哎呀地摸了摸景元的脉,只道:“这魔阴身的征兆倒是不明显,主要的还是绝灭大君的力量,还在影响将军的气机运行。”
我不知道白露说到这个的时候为什么要抬头看我,但她确实深沉地望了我一眼,然后问道:“唉,你怎么看?”
这一眼自然还把凑过来的青雀包含在内了,她似乎是觉得我有所迟疑,抢了个先替我回答:“我、我吗?……我只会打牌,不会看病的啊!”
“不不不。”白露一边摇头一边继续看我,“这位病人,你觉得应对这种情况开什么药比较合适呢?”
我只好说:“开点康复新液?”
仙舟有这种东西吗?我想应该是没有的,仙舟的水土不养人,也不养某些顽强的小动物,连野生的狸奴什么的都绝迹了。
实在不够生态,不够环保。
我觉得问一个自己就半死不活的家伙如何去治另一个鬼门关走过一趟的家伙,并非什么好主意。
然而我低头仔细去瞧将军的脸色时,他却忽然醒了,正好笔直地对上我探询的视线,我赶忙重新立正了。
心虚,我是挺心虚的。
“龙女大人,我没事,别哭啦。”他面色苍白地很,却还是抬手拍了拍白露的肩膀,“只是……有点累了。”
我和青雀依旧在被罚站,但青雀这回可不敢说话了。
青镞过来征询意见,她的走位令人惊叹,因为刚好隔开了我和其他人,我推测这一定有什么深意。
她语气和蔼地对白露说,似有在暗暗催促的意味:“龙女大人,您请先做些紧急处理吧。”
白露撇了撇嘴,站起来:“好,那我先去抓一剂药来——依现在的状况,将军需要静卧疗养佐以相应药石,等待内伤慢慢痊愈。”
“急不得。”
这是白露大人最后得出的结论。
-
果然。
青镞立即请走了白露去抓药,而且强行带着青雀一起离了现场,只留下我和景元两个人。
“……你亦精通难素之学,不来号号这脉吗?”他们走后,景元立马问我。
我觉得他应该真的是很累了,言语之际甚至没力气移动目光与我对视。
“那恕我冒犯了。”我忐忑地答说。
要论医术,丹鼎司有谁能够比过龙女大人呢?所有我们这些普通医士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都是一个玉兆信息请她来“飞诊”的。
所以景元约莫是有别的意思。
我没什么理由去违拗他,更别提拒绝了,自然是脱了手套,搭到人腕子上一摸,吁,这脉理确实波涛汹涌。
噫吁嚱,危乎!
幸好这变成真衣服的cos套装没有像头上的假毛一样扯不下来,不然就糟大糕了。
我轻咳一声,打算复读一遍白露大人的诊断,可景元先打断了我。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景元咬了一口气,吃力地抬了抬手,覆住了我搭于他腕子上的五指,“但,只能问一个。”
狡猾,真狡猾。
我实在有很多问题,的确选不出最重要的那个,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不是吧!
他应该好好休息。
“问吧。”
他看我不说话,复又强调道。
我心中满腔腹诽,到底还是拗不过,干脆深呼吸一口气,假装底气十足地说出了一个大不韪的问题。
我问:
“……你还是人吗?”
我知道的,景元再次向我展现了那种看傻子一样的神情,虽然这可能是我于心有愧的误读,但我觉得他这样认为也是合情合理。
他轻笑了一声:“好问题。”
我想他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这就看你怎么理解了。”他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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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口长气,目光垂平,“人,或偃偶,在十王司的眼里没有区别。将军一职,名义上虽是统领整个仙舟,实际上却对十王司的饬令敢不唯命。”
要是我能搞懂穿越的原理,现在别说在仙舟横着走了,博识尊说不定都能瞥我一眼,让我直接原地飞升。
当然这肯定不可能。
我可算是听懂了,他已经把我给安排好了,这弦外之意便是要我去为他探一探十王司。
去还是不去。
同样是个‘好问题’。
我还在沉默,可不能如此轻易地做出决断,万事切不该冲动,而景元慢悠悠地收回了手,嘴角满是笑意。
“你,不问问自己的事吗?”
他闭上了眼睛,估摸着我好像是懂了,因此准备安心睡了,我替他掖了掖之前医助送来的被子。
“我没什么好问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潜意识使然,口没遮拦地便是这句话。
即使如此,景元仍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像是在给自己讲解那般。
“一方面,我已见过你施展那样的力量,所以假使我此前的谋划有一子落空,那么便需要仰赖你来补救,罗浮绝不能沦陷。兵行险招,无往不利,就得做多手准备。”
“其次,我已见过你施展那样的力量,所以希望你尽所能够隐于幕后,不被牵扯。这一次危机,我们不仅仅追求‘平安度过’,而是需要由此契机与星穹列车建立盟约,你一旦出手,就会打破原本维系着的平衡。”
“简言之,我现在需要的是星穹列车的丹恒。”他居然闭着眼苦笑了一下,“而不是你……”
他一条一条地解释得很清楚,莫不成是怕我多思,然而无论事实如何,我是更信“镜流”所说的——即便景元不有意指派我,我也不想过多深入众人命运的交集。
没有人清楚蝴蝶效应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因果孽业。
早说过了,我很保守的。
我觉得他对着我说话,却像是对着另一个人,这我可以理解,但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干巴巴地给了回答。
“将军难得这么直白。”
每每我以为他要休息了,偏偏他还非努力着继续说下去:“最后一句话。”
快睡吧,我想说。
“去太卜司。”他对我吩咐道。
-
猫说让我往东,我哪里敢往西。
这边青镞也携着白露和青雀回来了,手里端着热气滚烫的药碗,我回头一看,发现景元立即紧闭了眼睛,一秒入睡的样子。
这人居然怕喝苦药?
我寻思着,决定往后退了半步,给大家让出表演的空间,然而等她们走近了,现在气氛突然发生了变异。
“啊啊啊啊啊啊——”
首尾呼应的痛苦哀嚎。
我就感觉周围一阵明光闪闪,然后白露和青雀瞬间抱作一团,颤颤巍巍地指向景元肩后长出的白色影子。
白露&青雀:“是、是背后灵啊!”
啊,白日见鬼了。
我眼疾手快地一伸胳膊,稳稳地接住了白露抛飞出去的药碗。看来,景元这觉又是睡不成了。
13.策反了
一个系统时后,人流凋敝的金人巷中,坐下了三位饕餮食客。
“一碗热浮羊奶!”
“一碗陈婆豆腐!”
“一碗红油乱斩牛杂!”
点菜声此起彼伏。
在听说将军请客后,白露和青雀毫不犹豫地冲进尚滋味点了满满一桌子,那红油浓汤的乱斩牛杂一上台面,就被两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哄抢而光了。
所以拿来垫桌子的那份人数统计名单上现在除了一圈棕色的咖啡渍,还多了一圈红色的香油渍。
白露边吃边想,骤然间灵光乍现,握着骨筷哐当一拍桌子:“你们说,将军之前主诉胸闷气短还嗜睡,不会就是这背后灵导致的吧!”
青雀趁机抢走最后一块牛肚:“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我们仙舟人确实挺喜欢整些怪力乱神的邪门东西,比如特别神出鬼没的十王司,人工智能意识复现都能说成什么还魂回阳的。
只不过此“背后灵”非彼“背后灵”。
我抢不过青雀的筷头,只好抢走了热浮羊奶:“主要是,这事儿,可能和将军关系不大。”
“而是关于——”
哔哔哔哔哔。
哎呀,被和谐了。
-
关于我现在为什么会和她们两个翘班在金人巷吃香喝辣,故事还得先说回一个系统前。
「在这里」
「请想象一个时钟表盘」
「然后手动地把指针拨回前一格」
「这就是了」
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
景元睡得非常熟,压根没有被我们开水壶一般的尖锐爆鸣吵醒。而我富有担当地抓了抓空气,那团光影在触到我的指尖时立刻消散了。
我觉得我明白了些什么,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说出来。
“这……”
青雀眨巴了眨巴眼睛。
“这……”
白露抱了抱滑溜的龙尾巴。
她们异口同声道:“怎么回事……刚刚还有鬼在那里的!”
我不敢说话,我不敢承认,更不敢在青镞万般无奈地注视下轻举妄动。
“好了,大家莫要吵了。”她谢过白露,就接过了药,顺带递了张“信用卡”给我,“我刚刚问过云悠小姐了,目前滞留的伤者都得到了救治,两位小姐和这位先生别在此处逗留了,出去吃顿好的,将军请客。”
青镞的意思是要打发我们走,我瞥了景元一眼,至少他现在睡得很安详,没有半点受到惊扰的样子。
唉,狂刷将军的卡免费吃饭这种事怎么能够放过!
于是乎,金人巷的尚滋味来了三个大客户。
很少有疑难杂症能够让龙女大人愁眉苦脸——魔阴身除外,这个目前无解——她应该没有在怀疑自己的眼睛,而是怀疑起了景元。
“好吃、好吃,总之我得回去好好翻翻医书……”她嘴里嚼着红油牛杂,口齿都变得不清了,“我只见过人身上长银杏叶的,没见过身上长细长鬼的!”
“这种事,难道不是十王司的职务范畴吗?”青雀笃定地说道,“派个冥差来驱驱鬼。”
“欸,说不定是——”
白露一点就通。
“是岁阳。”
青雀惊叹:“那岂不是更危险了?”
岁阳是一种无固定形体的纯能量生物,可以夺舍附身的人类躯体,这个解释确实说得通。
但,I can''t say,朋友。
我该如何描述,在我的指尖碰到那团白光的时候,我在自己的脑子里看见了一个过分了解的形象。
真的,过分了。
我重重地咳了一声,看向青雀正色道:“我需要去太卜司一趟。”
青雀只当我被热浮羊奶呛到了,立马从我手中抢走了它:“你要去太卜司,去太卜司……太卜司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想不开要去那里!”
“去调查‘背后灵’的故事。”我答。
放心,我没有在随意泄密,就算罗浮向来松弛,但我还没松弛到这种地步。景元叫我去太卜司调查十王司,我第一反应就是问他,这是能说的吗,而景元回答我,这是能说的,而且我可以和青雀白露她们说。
这就叫——借我的刀杀我的人?
“我也要去。”白露举起了她的小短手,“本小姐闲着也是闲着,在丹鼎司不是看书就念书,我要出去玩!”
“好吧。”青雀摊摊手,“反正现在太卜正在神策府坐镇,回去看看无妨。”
我觉得青雀的妥协与配合,主要在于景元的黑卡还在我手里,罗浮虽然民风淳朴,但还没有淳朴到吃饭不给钱的地步。
“老板!”
青雀报复性地喊道。
“再来三碗热浮羊奶,打包!”
-
有青雀带路,我们进太卜司如入无人之地,而且理论上,太卜司比丹鼎司安全多了。
毕竟没有那么多的药王秘传。
“你想查任何东西,都可以通过这台玉兆查到。”青雀领着我们到了授事厅的一个大型机器前面。
我知道,在“现代社会”,这玩意叫搜索引擎,至于在仙舟,我们统称其为玉兆,因为要保守一些“封建古韵”。
所以说,我们仙舟有的时候,可能太“封建”了一点。
仙舟需要与时俱进!
仙舟需要民主政治!
再喊下去,我们马上要被云骑军抓走投入幽囚狱了。不过话说回来,要进幽囚狱容易的很,在大街上违法乱纪一番就行,可要深入十王司可没那么简单。
十王司是仙舟诸多机构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以前我在丹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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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遇到有人魔阴身犯了,必须立刻通知他们来引渡,晚了一点点都会被骂。
而且关键是。
十王司好像真的是一群死人。
死得非常彻底的那种。
我们底层牛马吐槽归吐槽,也没什么效果,杀伤力为零。
“好嘞,客官们想要先搜点什么啊?”青雀叉着腰,语气极其轻快,大抵是因为符玄不在,“包你满意。”
我沉思了一下,抬起手。
「输入:偃偶失控」
无结果。
「输入:背后灵」
无结果
「输入:《丹鼎司伤亡人士统计名单》」
无结果。
「输入:景元将军是完美的」
无结果。
我沉思了第二下,抬起手,对上青雀探询的目光,委婉地问道:“这玩意,是正经的吗?”
“啊——”青雀把脑袋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搜索记录,“啧啧啧,明明是你这关键词太危险了,普通的机器没有查询这些信息的权限!”
“危险!”她强调道。
这点我无可辩驳。
但是青雀接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枚玉兆:“不过太卜在临行前,交给了我这个,这是太卜司的最高权限。我特地贴身保管着,以防万一,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白露努力地踮起脚,想要加入我们的对话:“这是我们能看的吗?”
青雀一摸下巴,琢磨着:“相信景元将军,英明神武。”
青雀的身上没有一丁点的内耗,非常值得学习。她几下动作,直接就把玉兆插了上去。
屏幕闪了一闪。
一下子无数条目浮现在上面,看得我们差点眼花缭乱,机密,全是机密!
突然白露指向了其中一条,看着我,又看着青雀,我顺势看过去,那文件标题上写了几个字:饮月大逆蜕鳞之刑影摄-???
我:?
青雀:?
白露:?
“咱们仙舟人这么变态的吗?”白露说,“这种东西都要记录下来!”
我深表赞同,但……
“谁在那里?”
我们的正前方传来一声严厉的申饬,青雀立马躲到了我的身后。
符太卜气势汹汹地走了,扫视了我们一眼:“你们,为何在此处逛荡?”
然后白露也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只好肩负起重任,回答道:“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但符玄好像没有在意,对我们继续说:“如果你看见青雀,记得替本座通知一下她,工造司要举办「百冶大炼」选出新的「百冶」,她被选为了太卜司的代表前往观礼。”
“这个时候?”我问道。
选举新的百治……
这不就是“应星”的主场了吗?
14.打铁了
“记得通知她。”
她走了。
这次没有双关含义。
符玄闪现了一下,又立马离开了,我不确定她为什么对我的存在毫无反应,也许是景元已经和她说过什么,但总感觉好像……
她是特地来给我发任务似的?
青雀见符玄离开了,立刻从我的背后钻了出来,然后以令人目眩的手速操控起机器,让人一秒幻视她好像在打帝垣琼玉那般。
“好嘞,大功告成。”
我看着青雀一番操作后,页面上的信息分类变得明晰多了,她说:“我突然想起来将军交代了,有些东西能看,但是有些东西不能看,只好暂且对不住你们了。”
她无辜地摊摊手。
白露坐在我的龙尾上,增添了一点高度,终于能和我平视了。没错,我现在是有一条青色而光滑的大尾巴了,而不是带去棚摄的时候用的那种软趴趴、毫无实感的假尾巴。
持明一族唯独龙尊长有龙角和龙尾,这对于我来说,倒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其实你可以直说的。”我比划道。
“沉浸式体验才有趣嘛。”青雀把我打出去的球击了回去,“将军强调了,得让你自己寻找线索。”
现在成一个侦探模拟器了。
我就是当代渔公,大战饮茶会?
我诚然不懂得景元的用心良苦,也不懂得青雀在打什么哑谜,却也只好低头瞧了瞧玉兆屏幕,现在留存在最上面的那一条就是刚刚白露指出的那个:
《饮月大逆蜕鳞之刑影摄-???》
嗯。
这是……
在暗示我要老实做龙吗?
不然的话,就要抽筋拔骨直接转世超生——啧,原来景元是这样腹黑又阴险狡诈的人设,感觉过分OOC了啊。
“这个影摄录像一直保存在太卜司的数据库里,年龄比我还大。”青雀冲我使劲眨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保存它,可能是十王司觉得有价值吧。”
十王司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我之前可是连龙师们有什么小九九都不清楚的,现在一下子让我上来打困难难度,太离谱了吧!
“那么,景元究竟交给了你什么任务?”我决定转化攻势,垂下目光对上青雀的眼睛,“令你一步步地引我至此?”
我捕捉到她的眸光里闪过一丝不安,继而她回答我道:“使不得啊!”
什么使不得?
“从客栈到地衡司,从地衡司到丹鼎司,从丹鼎司到太卜司,一环扣一环地都设计好了,分明就是别有用心的事先安排!”我抱起手臂,感觉已经洞察了真相,“景元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我了解到太卜司里藏着的一些秘密,要不然他怎么会特意派你来接应我?”
建议仙舟少点谜语人。
对你我身心健康更有益。
-
“说的这个,本小姐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面对我的追问,青雀变得目光闪烁起来,开始开始呼唤场外支援,许是因为这个,白露忽地抓了抓我滑溜的尾巴,打断了我的气势。
“据说我族的长老们在前任龙尊大哥哥受蜕鳞之刑的时候做了手脚。”她抿抿嘴,语气无奈,“因此他们说他没有完整地转生,导致我现在没有办法呈现出全部的龙力,算不得正经龙尊。”
关于这一点。
我一摸额头,这回我绝对没有忘——那个叫做“龙返其乡”的任务!龙师们分为几派,有的拥簇白露,有的拥簇丹恒。
概括下来,他们对龙尊和持明传承的定义实在太唯心主义了。
“那么……”白露小姐颇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味道,“这是保留下来的某种证据吗?”
证明龙师们的罪行?
“以及我之前忘记问了,大哥哥你这龙角和龙尾巴的,还有忽死忽活的脉。”白露的音调接着提高了八度,“怎么看都是持明龙尊的样子啊!虽然每个人都把我当小孩子看,可我不傻啊!”
她说得对。
这次我没法用“你认错人了”糊弄过去,我看向白露,白露也回望着我,我只能感慨道:“这真的是小孩子能知道的吗?”
这种死死生生杀杀的东西,可不适合让小孩子知道啊!
虽然我无意自称丹枫或是饮月君,但如今罗浮确确实实出现了三位“龙尊”同出人世的场面。
龙尊的毁灭之力在丹恒身上。
龙尊的治愈之力在白露身上。
这两者相加,已经十分完整了,故而我的出现理所当然地“毫无必要”、“多此一举”,除非……
除非。
“有我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要我亲自来……因为有一些秘密只有我知道……
但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
所以我必须让我自己知道。
是的,我鬼使神差般地点开了那个录像,同时捂住了白露的眼睛和耳朵,保护未成年人,人人有责。
阴暗的画面,潮湿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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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一个好天气。
在那满地赤血之外,我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修长影子。
-
记忆。
一分为三的灵魂……
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不记得了。
我需要记起来。
我思考得正投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而富有节奏感的“哎呀哎呀”,经过丰富的经验积累,我一秒就反应过来这是又大事不好了。
我回头一看,青雀正尴尬地举着她的手机——玉兆,手指悬停在空中。
她笑嘻嘻地对我报以一种无尽慈祥和蔼的视线,在我陷入推理之际,她似乎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我冷漠地望着她,或许心底还有一丝微薄的期望。
但她无情地击破了我的幻想:“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想帮你们预约「百冶大炼」的入场券,然后一不小心把你注册成选手了。”
回归原题了。
这和我在“现代社会”时心血来潮想要点外卖,结果把自己注册成了骑手有什么区别?!
说实话,我去打铁——
真的假的?
这个句式真是百用不厌,也非常能够说明我现在*经典仙舟雅言*般的内心想法,百分之百应景。
“你是故意的吧?”我对她说。
她诚恳地点点头:“毕竟将军威胁我,要是这事没给他办好,以后他禁止我去打帝垣琼玉。”
“这回又为了什么?”我问。
青雀晃了晃玉兆,故作深思:“可能是,为了让你想起来什么吧。”
“也可能……”她顿了顿,“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另一个——存在?”
她满脸写着“我都提示到这里你总该明白了吧”几个字,仿佛有一种既是在对我说话,又不是在对我说话的感觉。
欸,我真是像是要疯了。
这分明就是精神分裂症的征兆啊。
如果仙舟人一致拒绝当谜语人或是虚构史学家,那么仙舟上的恩恩爱爱情情怨怨鸡毛蒜皮的大事小事说不定会少很多。
好吧,现在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而青雀:“放下你的想法,乖乖和我一起去工造司!”
我慢慢地托起手肘,站在原地没有动。
“其实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符玄要多此一举地来亲自通知我们「百冶大炼」的消息呢?”
话又说回来了。
我承认,故事显然毫无进展。
15.通关了
“不。”
我说。
我觉得我应该去那里的,所有人都在暗示我应该去那里的,所有人都在明示我该做些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那我偏不。
“帝垣琼玉……”
我的拒绝让青雀变得悲伤起来。
但没有时间哀悼青雀的摸鱼大业了,下一刻抵达战场的就是——
太卜大人!
“青雀,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和景元那么好了?”符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步步紧逼,“不要以为本座没有听到你们在密谋些什么。”
啊……
“原来你俩不是一伙的?”我惊道,“在这演一出瓮中捉鳖呢!”
但不管她们俩是不是一伙的,现场已经混乱一片了,青雀和符玄开始了缠斗——主要是言语上的。
如果说景元宁愿瞒着符玄也要做某些事情的话,说明这一定是件大事,这倏地让我产生了一丝好奇。
“要不,我们快跑吧?”
白露趁乱用力扯了扯我的衣摆。
“为什么。”
我低头对上她扑闪的大眼睛。
“因为我也想摸鱼?”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我几乎是立刻下定了决心,直接拔出那块蕴含最高权限的玉兆揣进怀里,然后牵着白露的手,干脆利落地溜之大吉了。
什么「百冶大炼」才不是现在的重点,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像是赌气一样的,我咬紧牙关地发了这个誓,一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太卜司的大门。
和白露一起。
我依稀记得那些角色故事,我曾读过它们的,我还记得它们的。假若有可能,景元并不想成为将军,白露并不想成为龙尊,而我……
-
我觉得我一定得推进一下故事进展了,不能老是在原地打转,不然水了这几万字究竟是为了什么?
罗浮是一座巨大的机器。
哪里漏了补哪里,哪里锈了换哪里,缝缝补补又是几千年。
我和白露乘星槎到了另一个洞天,确切来说,是将军宅邸所在的地方。白露通过玉兆问了几个人,然后告诉我现在景元已经回家去了,所以我们俩一起达成一致来了这里。
“我必须得找他问一问。”
我是这样认定了的。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座机器里被用作耗材的螺丝钉罢了,在十王司的计算单元里是一串又一串字符构成的数据洪流,繁杂而无谓。
只不过为了处理好这些阳间的琐事,他们需要设置一枚重要但也不能“那么重要”的控制器——
我想获得答案,最高效的途径就是找将军,他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首先略去我和白露是如何在人流密集的洞天里彻底迷路了几个系统时不谈,我们最终还是顺利抵达了重点。
同时带上了青雀打包的那三杯热浮羊奶作为探病的礼物。
我很急,但礼数切记不能忘。
但迎接我和白露的,依旧是一扇紧闭的大门,即使拿出热浮羊奶作为诱惑,将军依旧不为所动。
“白露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灵活地使出一招甩锅,白露一眨眼,没有接锅:“将军就在府中,让我们把他喊出来如何?”
好梗。
但是没用。
在我们把景元喊出来之前,恐怕云骑军会先把我们逮到幽囚狱去了。龙师们肯定不会让白露蹲大牢的去,那估计就是我倒霉了。
我想到这里,又好巧不巧地想到了前文的细节,一抖袖袋抖出来好多玉兆,我都不记得里面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镜流”的手机。该说我们仙舟的语言太高级了,亦或是太贫瘠了呢——这些东西全部简单地被称为玉兆,难辨彼此。
“哇,全是赃物。”白露捧场道。
我汗颜:“别说了,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加入饮茶会了。”
我从当中择出了景元交给我的那个形状特别的玉兆,对着天光照了照,心中的那个疑问正在不断加深:不会吧,这还真是他家钥匙吗?
是景元,是景元说了谎!
-
我和白露潜入进来的时候,景元正坐在庭院里的藤椅上闭目养神,我俩放轻脚步靠近了他,他没有立刻睁眼,却对我们说道:
“恭喜通关。”
这难道是一个游戏吗?!
好吧,这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一个游戏,不是吗?
“请坐。”景元抬起手向我示意,他有伤在身,卸了甲胄换了套轻便的常服,“阁下,可有闲情与我对弈一局,显露一手?”
我和白露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下各自心中的想法——高估了,我可猜不着白露在想什么,我只是在思考他接下来要说的是小孩子能听的吗?
仿佛能读心一般,景元收拾了下神色,站了起来对白露说:“龙女大人,且不回丹鼎司受那苦功课的蹉跎,让彦卿带你出去玩一会,如何?”
“好好好好好。”
白露马上缴械投降了!
彦卿从屋内走出来,端着药碗,便道:“将军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好让我陪你一起,以防意外发生的吗?”
“既然有他在——”景元对着我摊了摊手,这我可当真受不起,“彦卿,你就不必担忧了,安心去玩吧。”
“实不相瞒,我不行。”我谦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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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怀若谷是仙舟文明传承中的一大良好美德,虽然现在大部分仙舟人都挺缺德的,尤其是持明族的龙师。
对不起,忍不住就想cue他们了。
“你当然可以。”景元笑吟吟地逼近我,然后使劲按了按我的肩膀,“如果你不行,这罗浮还有谁能行呢?”
帝弓司命在上,请停止这场无穷无尽的反问句闹剧吧!
我虔心祈祷着。
-
我知道白露只是不想枯坐书案前,所以快快活活地跟着彦卿走了,那药碗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我手里。
敢情过了这么久——
这药还是没喝啊!
景元已经悠悠地揣着手坐到了棋盘前面去,等着我跟上,我看他要我整肃仙舟摸鱼乱象,他其实自己也很想摸鱼。
“将军。”
我掀了掀袍子,听话地坐到了他对面,把那药碗双手奉上。
他接是接了,但没喝:“说过了,不必唤我将军,景元即可。”
“既如此,你也不必称呼我阁下啊。”我回道,“一样的道理嘛。”
景元“呵呵”一声笑出来,我瞬间意识到我给自己挖了个坑。
“那我该如何喊你呢?”
他笑得我好害怕。
“你到我这里来,说明你现在已经掌握了必要的信息。”景元复又继续道,“而我是这段剧情当中的关键NPC,你想开启下一关。”
我问:“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终于抬起了药碗,饮了口药,眼眉马上黯淡了下来,莫不是被哭到了,然后一个我肉眼可见的慢动作——
他吐出了一口血。
“不可能啊……”
我慌忙地扯了我的衣袖去接,怕血流得满地都是,脏了这片美好景致。
这……
这和我记得的剧情不一样啊?
“如你所见所闻、所自行翻开的秘密的篇章,仙舟确有能力‘精准无误’地预测未来。无论是太卜司、还是十王司,皆可凭借智械的运算,计出所有的可能性。”
景元握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很大,大到我无法想象:“但这个宇宙同时存在着命定法则——即,未来一旦被观测,则必定出现偏移。”
嘶。
我倒吸了一口气。
他这是在试图和我解释蝴蝶效应或黑天鹅效应吗?还是说,像龙师一样,他在通过自己的方法向我灌输他的理念。
嗯,突然有点想念“应星”了。
“因此,十王司施行了一个实验性秘密计划。”景元凝视着我的眼睛在说,“如何用永远不会出问题的机器来取代注定会犯错的人类。”
16.复刻了
“你骗我。”
我感到一丝的愤怒,夹杂着某种强烈的不安,却又是恍然顿悟般地在庆幸着。我已经发现了这逻辑当中的漏洞,所以我一定不会被骗倒的——
景元从他的袖口里拿出那块番茄味爆汁鸣藕糕,悠哉悠哉地啃了起来。
流血只是“特效”而已。
我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比我更OOC,但他夸嚓夸嚓地就解释了起来:“我想你应该明白,但你多半是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来重新解释一遍,罗浮的命路歧图,分支始于……”
“吾师镜流。”
镜流。
我们又回到了原点,好像永远绕不开这一个话题,就像我们永远无法逃避那注定悲惘的结局——关于镜流、■■、■■、■■、景元,这五个名字的一切。
我说:“代号96……”
景元又双叒叕用那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眼神对我投来了注视。
我咳了一声,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把沾了番茄汁的袖口拧在了手里,试图表现得很忙。
景元没有在意我无端的插科打诨,继续对我说道:“按仙舟十王司律令,凡濒陷魔阴者,由判官勾摄引渡,入幽狱审断①。”
“七百年前,镜流于鳞渊境斩杀孽龙之后,身犯魔阴,进入十王司接受审断,然而正是在十王司之中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致使她最终执意逃离。”
“而十王司以她触犯十王条律为由,将她的一切从仙舟的历史中抹去。”
“逃离?”
我的喉头突然滚过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很干涩,很刺痛:“……她只是做了一个有悖于常理的选择,而常理一定是对的吗?”
咦。
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景元笑了一笑,与我平视:“当年,十王司无视持明陈请,力主处死你,是否与这有关呢?”
“不是我。”
我觉得第一要紧地是纠正这一点,但我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清楚,只能这样模模糊糊地暗示了。
“哈哈。”他再次发出了淡淡的轻笑,“对不起,老毛病又犯了。这样的反应和这样的回答,感觉不久之前就见过一次了,真是有趣啊——”
不行了。
我要不行了。
和神策将军的交锋实在太费脑细胞了,他掌握的信息明显比我多很多,除非我能逆转主导权,不然就是等着被他开膛破肚,搜刮得一干二净了。
我的目光正巧落在了下到了一半的棋盘上,我想了想:“既然十王司查到了龙师在蜕鳞之刑上做的手脚,甚至有了实际的证据,但他们没有采取任何手段。假若他们有意向罗浮的龙师发难,完全是可以做到的,可他们没有。”
“因为——”
他非常松弛地在我面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乱糟糟的额发随之颤动:“做了手脚的,不止龙师,还有其他人。”
“你?”
我尽量收敛了话语中的错愕,虽然这好像并不非常出人意料。
“不。”他顿了顿,“是你。”
-
我认为「神秘」的星神迷思应该将仙舟人招募至祂的麾下,因为他们个个爱当谜语人。万物静默如谜,一如我现在的无言以对。
“喝、喝点。”
我拧开热浮羊奶的玻璃盖子递给景元,他笑眯眯地接了下来,一口便喝掉了半瓶,似是还不尽兴。
“药也得喝了。”
我强调道。
景元悻悻地拿起药碗,在收受了热浮羊奶的贿赂之后,他终于配合了一点,猛地一下干脆地饮了干净。
然后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他显然是利用了我的好奇心,妖孽啊,妖孽!说到了这种地步,我怎么可能不问下去。
“我做了什么?”
这是我的疑问,也是我的答案。不管我是谁,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不知道。”
景元冲我游刃有余地笑了笑。
他真的很爱笑,笑得我现在头皮发麻,他的笑里面有时藏着杀人的刀,有时藏着悲伤的哀叹,有时藏着一丝疏离的玩心,最多的时候,是藏着他所有的情绪。
“那我该问谁?”
我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好吧,我本来就摸不着头脑,现在更是彻底没有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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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这就需要问你们持明自己人了。”
景元一个甩锅大法,我已经看透了此法,只忿忿地反驳说:“我和他们可算不得什么自己人。”
割席,必须割席!
若是以前我还在丹鼎司当牛马的时候,那是不得不卑躬屈膝地听从那群龙师和高级持明的安排,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自由,随意创人的自由。
景元风卷残云地把剩下半瓶热浮羊奶喝掉了,然后悠悠地对我说道:“你越来越像他了。”
我就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句,立马正色回答:“化龙之力没有得到完整传承,这简直是公开的秘密了,但你现在有星穹列车的丹恒先生的帮助,有丹鼎司的龙女大人在侧辅佐,两相加之,又有何愁?”
嘿嘿,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在前面铺垫了这么这么多,就是为了接下来复刻这个名场面:
“我只是一个文弱的知识分子……”
-
也只是一个普通的coser。
景元不该对于寄予厚望的,可能也没有对我寄予厚望,是我脑补过度了。他既然可以四两拨千斤地令丹恒重返故乡、施展他一直拒绝承认的龙力,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摆布我这颗小小棋子。
“丹恒先生。”他以玩味的视线注视着我,“你会这么称呼他,具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我沉默了。
我从来只能用沉默回答这些问题,因为我一个答案也不知道,就像我因为没来得及背题库而在定期举办的医士知识考核上只能靠“三长一短选最短”的策略涂答题卡一样迷茫与无助。
“礼貌,是美好的精神品德,是仙舟文化的精华。”我干巴巴地尝试解释。
我看见景元垂了垂眼睫,好像想要叹气却又没有,好像想要笑起来却又转念一想般地收住了,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移动,直到一阵微风适时拂过,垂落几片金黄的银杏叶掉在他散开的头发上。
他在风中温柔地低语道:“世界的真理,我已解明……”
啊。啊啊啊。
*疯狂尖叫着的仙舟雅言*,难道一直和我对话的,是那刻夏不成?!喂,别太串戏了啊!
17.嘲讽了
“现在进入搜证环节。”
景元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向我摊了摊手,示意我拿出什么东西来。我下意识地拍案而起,只道:“难道你也玩过X定事件簿?”
我是没玩过,但“镜流”大概率玩过,她的手机屏保还是按那个刻烟吸肺的规律排布的四个男人。
“哦……那是什么听起来很有意思的东西?”他抿了抿猫猫嘴,“这个名字,感觉似有耳闻啊。”
“是近来域外流行的变种帝垣琼玉,一不小心就会输掉648。”我强行解释道,“不重要。”
“不重要。”他重复了我的话。
他仍然耐心地摊着手,我想着要不干脆把自己的手也搭上去,把这具尸体一样的身躯当证物交出去,后来揣摩了一下还是觉得现在保持矜持比较好。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花费了太多时间,说了太多吗?”
我反复揣摩着,却找不到合适词语和语句说明自己的想法,我既已经站了起来,便没办法再坐下来,只好假装闲庭信步起来。
“言语即行动,言语是有意义的声音……”他用平和的语调说着,“言语是我们解明世界真理的途径。”
兄弟,你真的越来越像那刻夏了!
“你怎么知道那句话的?”我实在是按捺不住了,无情地打断了他的吟唱。
抱歉,我在心里说道。
“发生在罗浮上的大多数事情,我都知道。”他抬起眼睫,微微仰视着我,“你交了一些朋友,他们很有独特的个性。”
这下目线真是强到没边了,仿佛一瞬间洞穿了我所有阴暗龌龊的小心思——咳咳咳,我所有的如意算盘——所以,他这是想带我复习一遍剧情吗?
我眨了眨眼,扭头避开他的视线:“在工造司的时候,幻胧袭击了我和我的同伴,你在那里看到了所有的画面,你已经知道了「反物质军团」的出现,可你在丹鼎司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你现在说话听起来真像另一个人。”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这是怨恨,还是单纯的疑问?”
真是倒反天罡了!
我觉得他OOC了,他还觉得我像别人——好吧,不过道理上讲,倒反天罡的人应该是我,毕竟他还是游戏原住民,而我是个半吊子的穿越者。
我想他之前同我解释过,我读过剧情自然能理解的。如果他在工造司或者丹鼎司擒住幻胧,那么星穹列车的丹恒先生不会有机会施展龙尊之力。
而龙女大人之后也不会有机会在他的引导下觉醒出封印建木的能量,未来更没有机会摆脱龙师们的钳制。
——哦,就是这点,我想到了。
“你要的证据是这个。”我从袖子里掏出那本《丹鼎司伤亡人士统计名单》,上面沾满了红油乱斩牛杂的香味,唉,偏偏是红油乱斩牛杂,真不巧。
“这份名单上面出现的差错,正是因为你提前增置了在丹鼎司的兵力,减少了伤亡,这才是实际上的蝴蝶效应。”
我看见景元欣慰地接过文件,轻轻搁在桌角,并没有翻阅,他继而说道:“谢谢,但我不需要这份证据,它的价值只有在你手中才能体现。”
我想问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动动脑子也知道,他不会正面回答我的。
天空出奇的静,除了风声不停。
我的脑子越来越混乱,他解释得越多,我越理不清了。如果我现在能有一个美好的系统,将所有的线索像命路歧图一样导览出来就好了。
“不喝吗?”他狠狠地笑了笑。
这家伙居然反客为主地递过来一瓶热浮羊奶,另一瓶握在他的手里,二比一,还是他赢!
“我喝过了。”我答说,“是令人怀念的味道。”
“这样就好。”他举起了杯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像是在拖延时间一般,一会儿和我聊聊要紧正事,一会儿和我谈谈假日闲趣,有的没的,来回绕来绕去。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去直接问他:“那么搜证的结果是什么?”
“双倍的化龙妙法,双倍的快乐。”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不可名状,明明说着很轻快的词句,语气却是那么沉重,好像在嘲讽一般,“还加入了一些遍智天君的技术。”
不,不是好像。
他应该确实是在嘲讽。
说了好像很少见到景元将军会用嘲讽的语气评论什么事,他几乎不会表现出鲜明的情绪波动,无论是愤怒、悲伤,还是稍微常见一些的感怀之情。
不能因为这是原作里没写过的东西,就说他OOC了,说不定七八百年前,他恰恰是这种性格呢?
算了,我决定不在心中继续挽尊了,干脆直切正题地问他:“所以,十王司和龙师们搞在了一起?”
然后下一秒景元看我的眼神不出所料地变成了以前那样,我头皮发麻地在袖子底下拍了拍自己的掌背。
景元这是在说,我的语言太粗鄙了。好吧,我保证,下次我一定改!
“话说到这份上了,你应该明白了。”他放下热浮羊奶的瓶子,转眼间就已经空了,“此二者不在我的职务范围内,若非大事,我无权置喙。而最关键一点在于——”
“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设定?!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说得极其的认真,我无法质疑这句判断的真实性,只能选择相信。他的语气更是那般的恳切与真诚,简直让我感到由衷的不安。
“你有三个选择:工造司、鳞渊境、十王司,前面的区域,现在请自由探索吧。”他恢复了以往惯常使用的语调眼眸在重新闪过金色的光彩。
好嘞,景元给我发了个任务。
我正儿八经成游戏玩家了。
我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恼怒:“你为什么不能直说呢?关于你自己,关于你的想法,摊开来告诉我们。”
问题被问出的一刻,答案已经注定。
他果不其然地没有回答,合衣靠在了树荫下的藤椅里:“好了,说了这么多,我要谨遵医嘱躺下来休息一下了。”
天光太明亮了,亮到一种极致的时候,反而仿佛是笼罩一层苍白的雾。
“……未来一旦被观测,则必定出现偏移。”我呢喃地复述这句话,树叶在沙沙作响,遮盖了时间的流动。
我懂了。
“那一天你没有去。”
我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那天的天气像今天一样糟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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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这更糟糕。”他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更糟糕……”
沉默。
沉默中只有风声。
-
少许的疑问解决了,更多的疑问出现了,最本质的问题犹待探索——
在走出景元家大门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像是有人瞥了我一眼,不,有东西瞥了我一眼……不不,说话必须尊敬一点,是「祂」瞥了我一眼。
祂。
哪个祂?
我觉察到了,很清楚地感受到了,我的身体、我的意识在发生某种改变,然而我无法用任何言语来描述,来形容。
关于我叫什么,在哪里工作,干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完全不重要,它们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我领悟了,我什么都知道、都明白,但我什么也不能说。
哈哈、哈哈。
从现在起,本COSER就是那刻夏!
那刻夏和罗刹,多么押韵啊——这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可是我忍不住想要说出口。若是我的精神状态像那刻夏一样美好,便不必如此烦恼于人生的困境了。
如果我成为了虚构史学家,是不是可以直接给全仙舟的人发一条短信:我是古国皇帝,给我打钱,谢谢。
祂的一瞥来得太突然。
突然到仿佛不符合这个故事的格调,但我明白过来了景元的意思,我的时间不多了,因为丹枫大人可从来不是什么小白花的人设。
这一集,叫做狂热奔向深渊。
我站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一如开始的时候,我怎样站在星槎海的中央。但这回向我迎面走来的不是景元和龙师,而是彦卿和白露。
“大哥哥,你的袖子……”
白露盯着我的衣服看,我才反应过来:“啊,没什么,突然想吃鸣藕糕了,好像新出了番茄爆汁味的。”
“是吗?”白露歪了歪脑袋,“那我们一起去买吧,正好我带了钱!”
“将军的卡还在我手上呢。”我笑了笑,“随便买。”
许是听到了“将军的卡”这样的关键词,彦卿突然用犀利的眼神看了过来,但可惜他金色的眸子太大了,降低了百分之八十的杀伤力。
“那个……”他咽了咽声音,似乎是在揣摩措辞,“刚刚有位龙尊的侍女来和我们说有人想见她,我正要护送龙女大人去显龙大雩殿呢。”
我记得这个人是丹恒,而任务里那位龙尊的侍女可不是什么好人。
“浣溪说,我马上会见到长老中口中常常念叨起的丹枫的转生。”白露抬起头来看我,我也低下头来与她对视,“大哥哥你,也是他吗?”
“不。”我摇了摇头,“我不是他。”
我没有在说假话,也许我现在渐渐地分不清自己和丹枫了,但我知道这具身体里所蕴藏的,绝不是丹恒的灵魂。他已经离开了,选择了新的道路,交了新的朋友,经历了新的冒险。
“我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故事,然后还有我们之前相处的那些时间。”白露顿了顿,眼中划过了大概连自己都不晓得的困惑。
“一个丹枫、两个丹枫,好多个丹枫,所以,你是那个更温柔一点的丹枫吗?”
真要说……
我说不定是更疯的那个。
18.欢愉了
风吹过,金黄色的银杏叶打着转落到了将军的肩头。
彦卿压低了呼吸声,静悄悄地走近正在熟睡的那个人,红丝带没有缠住长发,散开来了,便仿佛毫无防备的样子。
将军……
他想要小声地呼唤起来,但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以往的自己总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毫不犹豫地去挑战所有想要战胜的东西,因为他的身后一直有将军站在那里,为他守望。
“将军,时间差不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地微微晃了晃将军的手臂,力度不是很大,只是刚刚好能把人唤起的程度。
但将军没有醒。
一瞬间,彦卿感到心中生出了不可言喻的寒意,他克制不住慌乱的心绪地想要去进一步确认那无端产生的荒谬想法,但抬起的手忽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禁锢了。
朦胧、柔和,忽隐忽现的那个影子。
他愣住了,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超快的心跳声的程度,然后空气静默了十数秒。
景元还是以毫无察觉的姿态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打了个轻轻的哈欠,含着笑意瞧了瞧定住了身形的少年。
“怎么了,彦卿?”
“没、没什么。”
是的,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自己曾见过这个影子不止一次,在神策府的案桌旁,在星槎海中枢面向玉界门的那片栏杆前,在工造司的兵器府库中……
“既如此,我们走吧。”景元笑颜如常,“大家还等着我这个救兵及时赶到呢。”
景元伸了半个懒腰,看似懈怠实则精气神还算充足地拿起那几瓶空了的热浮羊奶,摆着手走出了门:“垃圾应该丢在垃圾桶里。”
-
话又说回来了。
我觉得「祂」刚刚瞥了我一眼,然而实际上这一瞥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物理上的收获。
一切仍旧如同缠绕不断的谜题。
“注意安全。”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之前看过的剧情,然后双手分别按在了彦卿和白露的肩上:“路上小心刺客,也要记得提防……持明族的侍女。”
这个动作是有些风险在的,如果彦卿条件反射地一个暴起,反手给我一个擒拿按倒在地,那么罗浮龙尊的面子今日便要被我整个丢在大街上了。
“我的侍女?”白露的眼睛眨巴了眨巴,似有不解。
我想我只能言尽于此了,再多说的话,可能就会触发什么不知道的结局了。
或许用一种我可以理解的方式来描述——我现在正处于某个互动式电影中,我的每个选择都有可能影响未来打出的结局,BE、HE、OE、TE,甚至RE……
明明原作只是个单纯的数值怪回合制二游的!
“我们必须先走一步了,浣溪小姐在鳞渊境等我们呢。”彦卿严肃地冲我点点头,“告辞。”
“告辞。”白露也对我挥手。
后会有期,我在心中说道。
希望在星穹列车的丹恒先生的帮助与指导下,她顺利地觉醒了遏制建木苏生的力量,便能有与龙师抗衡的筹码。
景元问起我为什么会这么称呼丹恒,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且没必要的问题,正常人谁会思考这个呢。
可是……
区分,为了区分吗?
我低头整了整已经被拧得皱了吧唧的袖子,至少表面上的形象不能太拉垮了,咱们coser也是要讲颜值的。
可惜这袖袋空空,半毛钱没有,空余一大堆重又重、沉又沉的玉兆。
虽然读书人的事情不能叫“偷”——我友善拿走的那枚太卜司的玉兆同样位列其中,然而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来抓我,难道青雀和符玄的架还没有分出胜负?
我把“镜流”的手机掏出来,连小狐狸坐在月亮上的手机壳简直和正版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是高仿。
手机设了密码,我按亮屏幕只能看到锁屏处弹出的几条信息。
【应星:我在验票的地方】
【应星:我入场了】
【应星:我要上台了】
发送时间是……
刚刚?!
这一刻我感到了人生属实在折磨我,然而正出神之时,突然有个人撞了我一下,接着发出了非常恐怖的笑声。
我抬头一看,是个钟表小子。
-
钟表小子……?
我记得我还没开匹诺康尼地图呢?!
来人揭掉了头套,递给我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品尝装的仙人快乐茶:“不夜侯搞活动,参与即可获赠满减神券!”
“这是什么活动?”我谨慎地问道。
“我们仙舟第一奶茶品牌正在积极与与盛会之星匹诺康尼建立商业合作关系。”这位不能更像NPC的地推人员满面笑容地对我推销道,“正好「百冶大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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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召开,我们新推出联名活动!”
他递来一堆物料。
我定睛一瞧,幻彩镭射票上赫然印着张极其熟悉的脸,旁边还写着几个花里胡哨的几行字:剑锋所指,天才匠造!「百冶大炼」惊现无名旷世奇才,一剑白虹千里气,就等你来疯狂爱!
押韵,是仙舟人刻在骨子里的素养。
但可惜我没有收谷的兴趣。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我把东西还给那个人,看了看他钟表小子的打扮,忍不住问道,“嗯……这次是什么口味的产品?”
“美梦味的。”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让我差点以为他是某位著名的愚者了,“只要一口,就可以感受到群星在你眼前闪耀的梦幻景象。”
这不是群星闪耀时,而怕是醉得眼冒金星了吧?
那张印了“应星”的镭射票回到了我的手里,我盯着那双被白色额发遮住的黯淡眼眸,心里突然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你真的在乎过他们吗」
多么的勾魂夺魄,如同不断重复的咒语,不舍地催促着什么。
“打包一杯。”我感到没来由地烦躁,一不小心就说出了真心话,然后立马醒悟过来,我根本没有钱。
“好嘞。”推销人员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把“应星”和奶茶一起递过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紧了紧手里“镜流”的手机,暗道着对不起,然后用默不作声地刷了她的余额付款,动作一气呵成。
“客人,您拿好。”钟表小子晃晃悠悠地走远了,“下次再来光顾哦——”
我仍旧记得自己之前在青雀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出的那个“不”,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去,一定不能去!
就算拿“应星”的亲笔签名诱惑我,也不能去!
我一个干脆的转身,毫无愧疚之感地刷着“镜流”的余额再买了一份番茄味的爆汁鸣藕糕——NFC近场感应支付,神奇吧?
直到我一路义无反顾地回到景元为我准备的那间客房,放下所有累赘的物品,走到镜子前的时候。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他一遍一遍地开始质问我,当我抬起视线凝视着水雾弥漫的镜中光影,我骤然感到如鲠在喉。
「你根本没有为她的离去感到悲伤」
不……
不不,这是因为……
我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离去?
19.烈阳了
那天也许在下雨,也许不在,我的记忆变得混乱起来,连自己都说不清具体的细节。
队伍长得看不到尽头,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可惜我们忘记走VIP通道了,否则能稍微快点入场。
“下次我们应该cos成希儿。”
“为什么?”
“因为这是游戏里唯一有膝盖的角色,我们可以一跃而起,跳过队伍。”
“不好,我才不要女装。”
“是男娘啦~”
“我拒绝。”
很无厘头的对话一直在反反复复持续,但我看见“应星”对我晃了晃手机,我问他“景元”人呢?他做了个口型,回答我:在验票的地方。
凉风灌了进来,吹得我眼睛疼。
“要入场了。”他强调道,紧紧握着他自己刻出来的木剑,“准备好。”
许多个瞬间缀连在一起,我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了,慢慢地、无知无觉地,浑然严丝合缝地嵌入在了一堵坚实的白墙之中。
“跑起来。”
他说他期待了很久,今天一定要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所以要让烈阳作他的见证。
逐渐地,队列开始涌动起来,他转身对我大声喊道,但没有任何恼怒催促的意思,抱住他的道具拽着我的胳膊,然后我们一起被人流挤着往前。
被推攘着……
直到某一刻,他松开了手。
-
放宽心,不着急。
我尝试了几个深呼吸,调整过来状态,至少我还没有癫到一个应激把镜子给砸碎了,那是要赔钱的。
哪怕我是持明龙尊,也得赔钱。
那个声音在我从回忆中分开的一瞬间便退去了,他仅仅是丢下几句不痛不痒的挑拨,接着继续保持缄默。
可恶。
我低头洗了把脸,遇事不决……先洗把脸准没错,反正现在厚重的眼睫毛、浓郁的下至眼妆和红色眼影不会遇水即溶。
是我正在被“同化”吗?
常言道,人的心理接受过程总是先从否认开始的,然后变得愤怒、讨价还价,最后忍痛接受事实。
人类天生反骨,天人亚种不例外,龙脉亚种更不例外,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了。
“我记得他们的。”
“至少,我还记得他们的……”
我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是有痛感的,有痛感的!
——这说明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有着活生生的自我意识,有痛感、有情绪,而且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应星”的理论或许是成立的,但隐约之间我感到绝对这么简单,我没有感到悲伤,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抗拒、没有否定。
因为我知道她回到了那里。
咔哒一声,像触碰开关那样,打开某种真相式的灯光。
对、对。
指路明灯——
那枚太卜司的权限玉兆。
我焦急地将它拿了出来,平放在桌面上,用手指揩去玉石表面沾着的热辣红油,然后点开了它。
别问我为什么能点开一个“芯片”——问就是仙舟科技,加上了可交互的投影屏幕,多么用户友好!
我尝试在太卜司的数据海洋里搜索“白墙”两个字。
我不知道是何时何地何人在我的脑子里植入了这个概念,但它就在哪里。
叮咚。
一堵白色巨墙。
或许因为这次摸到了准确的触发词,屏幕中瞬间刷新出了大量太卜司与十王司之间的通讯信息:
【太卜大人,十王敕令,务必尽速传达神策府,促请将军配合……】
【十王敕使,以后有此内容,烦请直接通报神策府,无需经由太卜司转接……】
【太卜大人,此乃阴司定例,留迹示踪,以备后日查验,不可擅违……】
【十王敕使,罢了罢了,你们说吧,我记着呢……】
【集部指令:白墙之外链接中断,失控偃偶脱逃,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回收,切莫重演前任剑首叛走之事……】
【这里是太卜司,询问优先级……】
【这里是十王司,答复,以周赈星核灾变为先……】
【这里是太卜司,询问不惜一切代价的定义……】
【这里是十王司,强调,可采取任何措施,不计生死……】
我已经触及到那里了。
就在那里。
【这里是太卜司……】【这里是十王司……】【这里是太卜司……】【这里是十王司……】【这里是太卜司……】【这里是十王司……】
剩下的内容我已经读不下去了。
——指尖扣紧掌心的血肉里,我的心中现在腾起了唯一的一个念头:现在、立刻、马上找到“应星”。
啊。
发出一个*酷炫*的感叹词。
我这样想着,既然丹枫大人的精神状态这么美好,那便让继承了这种衣钵的我再接再厉,好好地发扬这种优秀品德吧。
虽然二创入脑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但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命运在推着我的背,催促我前行——
是的,我要让仙舟为我臣服!
-
开玩笑的啦~
引用“镜流”的口头禅来说。
云骑军有誓言“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所以我现在一拍桌案,把还热乎的小吃往袖袋里一塞,直奔工造司而去——这次仙舟由我来守护!
当然不可能。
我何德何能可以做到这一点?
不过是依循着景元,亦或是他人的足迹,一步又一步走向属于我个人剧情的终点。
或许……景元所知道的比仙舟上其他几千万人加起来的都多,某种意义上,何尝不是被他玩弄在鼓掌间?
只是,他一心为了罗浮。
我甚至突然产生了这种恐怖的想法:假若有一日为着联盟的整体安危,必须牺牲罗浮的利益,他会如何抉择?
不,不会的。
我总是擅长过度反应,可能是进入工造司参观仪典的民众队伍太长,让我有了闲暇胡思乱想。
纵使我很急,也不能插队。
「百冶大炼」简直酷似“现代社会”的漫展,密密麻麻全是来抢首发周边的人。莫名其妙地,就有人推了我的肩膀一把,拽了我的头发一把,踩了我的尾巴一把——这样的意外真是数不胜数了。
“登记了才能进去!”
有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在我面前大喊,我的视线来回搜寻没有找到声音来源,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低头一觑。
“没有票不可以……”检票员对上我的视线时突然噤了声,我以为他觉察出了什么,不过他马上换了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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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花名册上有你的模样,是参赛选手吧?”
“是这样的,没错。”
我猛然想起来之前青雀给我整的活,的确是有点尴尬,讲出口的时候仍旧是颇为底气满满。
“欢迎参加「百冶大炼」。”
检票员令人寒战地笑起来,爽快地为我打开了通向后台的道路:“参赛选手:持明龙尊。”
这算什么?
持明龙尊勇夺百冶桂冠?
我无意染指这一行当,然而为了尽快找到“应星”,我不得不忍痛应下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百冶大炼」肯定缘起于他,不然的话,现今仙舟上还有谁能担得起「百冶」的称号?只是不知道是何人非要在这里拱火。
当然,我的意思是,他是应星,毕竟是那个应星,天纵之才的那个应星。
他能在哪?
除了这儿,他还会去什么别的地方吗?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生来该在这里闪耀。
“慢走。”检票员在我身后喊道。
我谢谢他,字面意义的。
凭借对于工造司地图并算得很熟悉的记忆,跳过一些烦人的解谜部分后,我完全不慢,甚至超快速的。
——长驱直入到了造化洪炉面前。
罗浮不似朱明,造化洪炉已是最精巧的冶炼装置,虽然受到了建木根系的袭击,在星穹列车的帮助下,最终恢复了正常运行。
我猜得百分百正确。
他果然在那里。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应星”,削铁如泥的支离剑还是炼钢炉里的一个胚膜,接下来注入独特的金属材料之后,经过千锤百炼的锻打,便形成了我们所熟知的那把“支离剑”的样子——完整版。
他似乎终于舍弃了哲学青年的人设,投入到了符合原作的事业中去。
下一步是淬火处理。
我看着他夹出剑模,为了争取时间和好感度,干脆抬手一个苍龙濯世过去,哗啦的凉水倾泻下来。
很好。
剑刃是冷却了,他也被我淋了个彻底,一派湿身/诱惑的样子。
“你……”
他对我咬牙切齿。
“听我说。”我走近他,握紧他的双臂,说出那百试不爽的咒语,“听我说,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次符合原作的一集。
“这重要吗?”他道。
坊间皆言昔年的天才工匠狷狂倨傲,然而旁人亦非伯乐,难知傲骨之下自然有如此睥睨的资本。宁如飞萤赴火,不作樗木长春,很美,也很悲伤的一句话。
我正是要解释问题的含义——
但他猛地挣脱了我的束缚,怒至极点地将那柄新制出的支离剑拍在我的胸脯前,以一种无比执着的语气重复念叨着: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再也做不到了……”
不知为何,我头脑中划过的第一反应,是差点想要举起这把剑,高喊一句:我是……终将升起的烈阳!
啊,烈阳啊……
可这句台词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脑子里的呢?
我记不清了。
“如果我的双手再也无法打造这般兵器,那余下的存在亦是毫无价值。”他非常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龙尊大人,既然如此,那便请你来微抬剑刃,来斩断此身的念想吧。”
20.偷家了
他在对自己生气。
而我不敢接。
我被他拿如此重的剑这么一拍,受到万点暴击,差点要咳出血来了,但也只是“差点”。
所以幸好我急中生智地趁他不注意将袖子里的鸣藕糕拿出来一把塞进嘴里,咬出道番茄味的痕迹。
演技时刻到!
“你……还记得……”我的视线与他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
他的表情转变为了肉眼可见的慌乱,定定地凝视着我嘴角流下的红汁:“你、你、你没事吧?”
“告诉我——”我故作深沉地对他说道,手指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啊、啊。”他痛苦地捂住额头,“那个时候……”
接着低声喃喃道:“我追了出去。但她不愿与我对峙。她——那个女人——斥责我,何苦拿着一把拙劣的赝品挖空心思假扮一个已经死掉的……”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停住了。
我立刻毫无犹豫地抓住剑刃,换上特别沉重的语气,逼他看我:“你瞧我的样子,我快不行了,请你一定告诉我,别让我死不瞑目啊。”
话糙理不糙,原谅我的夸张。
我厉声问道:“告诉我,然后你做了什么?”
他的眼神颤抖起来,艰难吞咽着惊恐的情绪:“她们打起来了,有一个判官……打伤了我,但她也受伤了。”
判官,是十王司派出的判官!
我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应星”喘了一口气继续回忆道:“那个叫公输的人,救了我。他问我说,你想不想抓住那个可以改变一切的机会……”
“……你想改变什么?”
我的手指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最终摸到了肘窝的位置,这样的角度方便我钳制住他双手的行动,以防突然袭击。
我郑重地回应着他:“应星,你想改变什么?”
在这句话被说出来的一瞬,他眼睛里的情绪荡然消失,只剩下星芋啵啵般的柔软瞳色。
“我会……”他说。
成为哲学青年,我想。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发出了一个酷炫的鼻音。
嗯,挺稳当的一个回答,可惜不太有戏剧冲突。
我扯过他的胳膊,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弧度:“所以,来,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慢慢呼吸。”
“你还吐着血呢。”他皱了皱眉。
“不打紧。”我回答。
在我和他的不断对话之下,“应星”好像终于恢复了过来。
“你的话太多了。”他不屑地撇了撇嘴,片刻的沉默僵持之后,他将之前拍在我胸前的剑平直举起,剑尖直指天光。
支离剑。
他用生了茧的手指来回摩挲尚未经过磨削抛光的剑身,脸上忽然挂上了一种夹杂自豪与叹惋的神情。
“日月之星,何其灿烂。”
“可惜辉光难复……”
名唤支离的神兵从来都只有一把:“再也做不到了。”
“我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可以改变既定的命运,但「剧本」不可违抗。”他笑着说,笑得瘆人。
“毕竟你不是他,除了他的记忆在你的身体里,你依旧是你自己。”我没有放开他的手臂。
“是吗?”他挑起眉梢。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回答,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又突然觉得毫无意义,直到有人冒出来打断了这场僵局。
“误会啊,是误会啊。”
我回头做出姿态防御,却发现是工造司的公输师傅正挥汗如雨地跑过来,我没问,他便先解释道:“是老夫让他听从本心,去做真正想做的事情,结果这娃儿给彻彻底底地误解了!”
话说这辈分不太对吧……
我心里想着,忍不住松了手,抱起双臂问他:“所以你就怂恿他来参加「百冶大炼」?”
公输师傅一拍手掌:“这哪里是什么正经的「百冶大炼」!仙舟百冶的选拔怎会如此儿戏?呵呵,不过是有好事之徒,见到他的模样,见到他的才艺,硬是要搞个庆典,美其名曰是宣扬工造司文化,促进仙舟年轻人对传统技艺的了解。”
我就说这「百冶大炼」的召开太不合时宜,公输师傅这么一补充设定,倒是没什么硬伤了。
“总而言之——”
我正打算采用经典的口头禅开场,但陡然一道青影闪过视野。
我一个激灵翻身遮住公输师傅,转头要拉“应星”,然而雪衣速度比我更快、位置比我更近,一记手刀劈在他脖颈处,将他击晕了。
偷家,这是偷家!
我一边忿忿地想着,一边立马抬手,拦住她的动作,阻止她与我抢夺“应星”的身体。
雪衣盯着挡到中间的我,甩出铁索与破魔锥,立于原地没有动,这一停顿给我留出了辩驳的时间。
“十王司的判官负责缉拿触发仙舟十恶律的重案要犯。”我条理清晰地和她分析道,“请问他——以及我们,到底犯了其中的哪一条,或是哪几条?”
说话要严谨,该是几条就是几条,只不过我现在不管真假,都不能认。
“不是‘我们’。”
雪衣冲我摇了摇头,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吾所得拘捕敕令之中唯他一人耳,汝非在今日缉办之列。若现在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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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恕汝干扰十王司公务之罪。”
这是什么另类的“人五代三”?
“我不允许。”我沉声道,“除非、除非从我的尸体上的踏过去!”
羞愧了,竟然想不到更应景的台词,只能上这条了。
“这……”公输师傅仍在输出,“我们工造司好不容易来了个天才的弟子,不若还是留给老夫吧!”
公输师傅保持着他惜才的人设,我本以为如此拙劣的争辩是无法说服雪衣的,心中做好了干脆大闹一场的准备,反正现在时间线已经脱离主线剧情了,我可以随便发挥。
虽然我不确定与她硬碰硬是否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我绝不会轻易地将“应星”让出,我想她能明白我的态度。
雪衣皱起了眉头看我:“根据吾之前的追缉查证,汝当极其嫉恨于他,为何现在反倒袒护不放?”
“嫉恨?”我的眉头皱得比她还深。
“汝在不夜侯的推销小贩那里,独独取走美梦快乐茶,却弃置其之名卡,不是嫉恨,又当作何解释?”雪衣一本正经地问我。
误会啊。
那纯粹是因为我不想做任务……
“是又怎样?”我这嘴一到关键时刻突然不受控制了,“我恨极了他!”
公输师傅一脸玩味地望向我,我马上找补道:“我绝不允许你们带走他,无论他是我的同伴,还是我的仇敌,都断无此可能!”
*重新复出的仙舟雅言*。
越描越黑了。
“汝执意如此……”雪衣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兹事体大,吾犹且请示上级,先待批复。”
她按动耳侧的通讯玉兆,目光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似乎在警示我不要擅自行动。
我估摸着即便自己并非真正的丹枫,苍龙濯世比不上正经三个技能点的那版强大,打起来未必占据下风。
可当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准备来一个电光火石的遁走时,“镜流”的手机在我的袖袋里发出了惊天撼地的动静。
人生啊。
我绝望地闭了闭眼,摸出来玉兆,亮起屏幕一看来电人:景元。
语音通话一秒接通。
“帮帮我,景元!”
我完全忘记考虑气氛和后果地就喊出了如上句式。
“知道了。”他笑着对我点头,神色如常,“来了来了。”
明明屏幕维持着令人目眩的奇妙晃动,镜头只堪堪捕捉到他的半张脸,背景还是一片模糊颤抖,看得出来他正在边走边讲话。
这厢雪衣也结束了和上级的对话,投来投来寒光锐利的视线,我知道这是大事不妙的意思。
“十王敕令——”她说。
“格杀勿论。”
21.真相了
“这孩子如此天才,老夫可不想拱手相让啊。”公输师傅突然挺身而出,“判官大人,当真不能通融通融吗?”
“客观的,中肯的,合理的。”我点点头,“一针见血的。”
支离剑垂在距离我的手指一厘米的地方,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握住它。
我必须争取一下。
也许我与“应星”或是“镜流”并没有那么的熟悉,并没有到达对彼此掏心掏肺的地步。但如果我们能有幸结识彼此,能分享到同一段记忆……
“十王司缉捕,到底凭十恶律中的哪一条?”我大声问道,“「令堕长生」?「残杀胞族」?还是「造作兵祸」?”
许是公输师傅挡在了我们中间,雪衣无意伤及无辜,正在寻找其他的机会进行攻击。
“如若汝等就此放下兵器,举手投降。”雪衣面无表情地说着,“吾尚可保全汝等神智清明,不受痛苦。”
“不行。”我还是拒绝了。
铁索翻飞。
在这一瞬间,我握紧了支离剑,我抬起了刃口。上一次,我让他们带走了她,这一次,我似乎并不愿意轻易放手。
约定。
我想起来了,我和他们约定了,漫展表演结束后一起去吃火锅,番茄味的锅底是必点的,小酥肉是必点的,然后一定要吃个通宵。
那个世界的科技或许不像仙舟的那么发达,但生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抬起了支离剑。
这柄剑在任何一个故事里都不属于我,但我不得不拿起它,仿佛仍旧是那种命运的使然感在促使我做出每一个决定。
“对不起。”我说。
锋芒与锋芒交错,是金属击打碰撞的声音,没有月色,没有星光,我只是觉得我可以凭此一击。
「明明我……」
“盛典嘉会,何必大动干戈。”
缠了臂鞲的胳膊横在兵戈相交的间隙之中,一推一收,化解了两边的攻势,他甚至不用出刀,便叫停了局面。
如果景元说“来了来了”,那他是真的来了。罗浮上下千百万人,这七百年间全部是把心交给了他。
“将军,十王司执行公务。”雪衣的额发被风微微吹起了一些,我看见她身上仍挂着伤,“还望您配合。”
“十王敕令,我自然无权干涉。”景元难得不笑了,“这位白发的小家伙可以还给你们,但你们不能带走另一个,他身上留着持明族的血,考虑到仙舟盟约,若非大恶大非,我们不可擅动。”
我错愕地看着他。
“松手。”景元转身对我命令道。
他很少会用这么严厉的语调对人说话,连金色的眸光都沉了下来。
我最终还是听从了他。
别问我为什么如此善变,即便我从未剧情,身为从出生开始便于他的庇护之下成长的仙舟人,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他呢?
亦或者……
正是因为我了解背后的故事,才无法对他说“不”?
“吾今日所得拘捕敕令之中唯他一人耳。”雪衣又解释了一遍,“将军愿意使人配合,吾亦无意多生事端。”
景元微微颔首。
继而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此事非同小可,随我一步,我解释与你听。”
所以,我又乖乖听话了。
「因为我相信他。」
-
像是他身上有一种魔力似的。
“好香啊。”
我们走到无人的角落处,他忽然敛起了之前的严肃架势,笑眯眯地对我说道。
我如梦初醒般地抹了抹嘴角,将留有余温的鸣藕糕递给他。
“你大抵也猜到了,时间匆促,形势所限,我无法与你说得太清楚。”他接了另一块没有被我咬过的,“只不过有一点是我需要提醒你的,关于你的身份,是最特殊的一个。”
我想不出来仙舟律法里有哪一条禁止十王司制造偃偶。它们的玉兆数列之中掌握了浩如烟海的虚拟意识,复刻与真人一模一样的偃偶,轻而易举。
可是这样,更是会扰乱生死秩序。
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复刻出什么前任将军、前任剑首的存在,那么何必需要耗费精力重新培养活着的人,教他们如何为仙舟赴汤蹈火?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
“我特殊在哪里?”我的思绪太繁杂,然而说出口的却是至简的问题。
“你已经看过了,当年蜕鳞之刑执行的时候,每一方都各自怀揣了一份心思。”他风卷残云地吃光了鸣藕糕,“刚刚去鳞渊境伸展了下筋骨,饿了。”
“丹枫他……”我感到喉头哽咽,仍旧强忍着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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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你是问,龙师们找不到的龙心和重渊珠?”
景元于是露出那种“看吧,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神情,那么,我真想以同样的表情回敬他。
“它们不在你身上?”他问。
“它们怎么可能在我的身上!”我回答。
我觉得自己没有在说假话。
他抿了抿嘴角,欣慰式地冲我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在如释重负地发出感慨:“那我便能确认了,你所承载的是他余下的那一撇灵魂,也仅此而已。”
灵魂。
我们仙舟人可真是爱这种表面有多么唯心主义,内里就有多么唯物主义的描述,将一切说得神神叨叨,便垄断了知识的可知性。
“仅此而已?”我重复道。
“身负重器,则必然背负同等重量的责任、担当与期待。”他以悠长的语调说着,“假若你没有这样的天定使命,便有了更多选择的自由。”
……而我该如何向他形容,我的意识与我的身躯,本就不为一体?
……而我又是如何从这个世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见到了许多不曾想象过的东西,然后重新回到了此处?
“我们停止打谜语,好吗?”我疼痛难忍地捂住额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好吗?”
「千万不要、不要一个人。」
「一意孤行。」
“持明族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他客套地回复着,“我猜你想知道,他们现在正于鳞渊境隐藏的一处秘境中,召开新的龙师会议,决定你的处置办法。”
“这不是我想知道的!”
我控制不住地喊道。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
景元突然走近了,握住了我的肩膀:“十王司确实在尝试制造特殊的偃偶,为了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巨大变故。他们在不久之前,观测到了来自「终末」的启示,可惜「迷思」一直在阻拦我们拨开信仰的迷雾。无一例外,十王司的实验几乎全部失败。”
「真相。」
为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声音在我的脑子同时说话?
「真相。」
他的语气不容抗拒:“而你,是唯一成功的那一个。在持明龙师的协助下,你苏醒过来了。”
不,不。
这绝不是真相!
22.清除了
你看见了一些画面。
朦胧的、迷幻的、存在某种特殊隔膜的——漫长记忆。
温暖的海水流淌在你的指间。
你捏着那份因为被反复批注与递送而变得皱巴巴的文件叹了口气,同时谨慎地压低了声音避免让身边人察觉。
“将军,十王司在催促我们的答复,请我们开通权限。”盘发的女子将一碗苏打豆汁儿搁在桌边,“天舶司派人传话,星穹列车的无名客已到达司辰宫。”
地衡司早些时候预报过天气,今日无雨。
你抬手取过碗,仰头一饮而尽,结果发现这根本不是苏打豆汁儿,而是治疗胸闷气短的汤药。
“还有,持明龙师想见您。”女子动作飞快地收起碗,“他们说需要将军帮忙找一个人。”
“哦?”你站起身。
天光明明,照得人眼花。
“他们说,鳞渊境中跑丢了一个实验体,大概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只耳朵和一个嘴巴。”她平静地说着,“长得很像前任「饮月君」丹枫。”
“丹枫……”
你轻轻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你迈开步伐,你离开了熟悉的世界,你一个人走进了陌生的战场,然后你在影影绰绰的重像中看到了更多的画面。
一张泛黄的药方飘在空中。
你伸手抓住了它,逐字逐句地读了出来:“活取持明髓、龙鳞齑粉、混合态持明卵液、梦貘碎角、持明血肉、龙裔丹腑,好一份大逆不轨的方子。”
“承蒙将军夸赞,不过是我族古老妙术,又得十王襄助……”
你听到对面叽里咕噜地说了很多话,关于龙祖之力是如何让海中之蟹长出一千条肥美腿钳,让海中之鱼丰腴到形成一座高高的肉山,他们说了太多虚幻缥缈的传说故事,让你听得都厌倦了。你被困在这里太久了,久到渐渐地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你走进那处秘境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错乱的蜃影遇水消散。
潮湿的地面让你纤尘不染的幻象之身感到某种不适应,你回想起了原初汤海中的记忆,但当下的感觉却是更加黏腻,迟滞,仿佛拖住了你的躯体。
你看见了位于房间中央的「你」。
此时此刻,你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或许,你还可以做些什么,你只需要一个渠道、途径,让那未竟的遗愿化作新的「真实」。
你可以做到的。
你伸出了手。
正是在这一瞬间,你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倒计时在你的脑中不断重复:96、97、98、99、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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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一个梦,梦里面我成为了许多人,我有了许多互相矛盾的想法,我无法醒来。
“深呼吸。”
温柔但不带任何具体情感的话语。
景元抬起手,拍着我的背,帮我抚顺呼吸的频率,他到底还是靠近了过来,就像雷池一步,重若千钧。
「回不去了。」
“这不可能。”我差点想失态地大喊出来,但还是凭借微薄的克制力扼住了冲动,重又强调道,“我不可能是他。”
“没事的,你不必焦急。”
他富有节奏地拍打着我的肩背,换了耐心的语调安抚我:“你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我会陪着你的。”
我已经感觉出来了,我再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我的。然而下一刻,我不禁又产生另一种恐怖的想法。
我使劲地推了推他的胸口:“不行,我要吐了。”
他默默地把我的手推了回来,却没移开,只道:“别吐我身上。”
一阵沉默。
虽然穿越这种事情很难解释清楚,但对于生活在一个非常唯心主义且存在各路至高哲学的神之世界的人来说,并不是完全不可接受。
更何况、更何况……
我已经明白过来,景元并不需要我告诉他任何“真相”,并不需要我使他相信什么——而是景元在试图令我相信他,相信他所得出的那个结论。
脊椎传过冰凉的触感。
于是我彻底清醒了:“你能够向我保证吗?保证他们不会……”
我无法描述。
言语在这个关键时候突然哑了火,连联觉信标也救不了我了。
但他坦诚相告:“我无法保证。”
“应星”说得实在是太*粗糙的仙舟雅言*的对了,现在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否认我是丹枫,而更关键的是,我究竟是不是丹枫无足轻重——
我只需要扮演好他。
“这就是你希望的吗?”我凝视着他的双眼,现在那浓金的色彩只剩下锐利。
如果我是药王秘传的反派,被这么一看,估计会被吓得心脏骤停。
“不。”他以微小的幅度摇了摇头,却像是在点头,语气严肃,“这是属于你自己的选择。”
替身文学!这是什么狗血到可以出现在某绿色网站的替身文学!
“呵呵,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的目的便是透过「我」,唤醒「他」?”我顿了一顿,“为了你私心妄念的那个人?所以,这是关于他的记忆、人格、灵魂,关于他的一切?”
话说出嘴的一刻,我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口不择言了。
“不。”他再次摇了摇头,转而微微地扬起了一些笑意,像是在努力掩饰一种锥心之痛,“我只是太忙了。”
这或许不算假话,又或许他从未对我说过谎,我并不知道何为真相。在罗浮爆发星核之灾后的数个系统日内,他马不停蹄地布置起一环扣一环的计划,让所有人在正确的时候、正确的地点,正确地出场……
他确实很忙,与我在这里对话都算是某种忙中偷闲了。
“将军日理万机。”我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比较诚恳,“不对,我的意思是,我要去,带上我。”
“无论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我说,“一定不要一个人。”
根据多年行医经验,我觉得我现在更适合待在精神病院,而不是于此处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但可惜医者不自医。
“为什么这么说?”他扬起了眉角,一下子变回了之前那种深不可测的样子,“因为你预见了什么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回答道:“魔↗术↘技↘巧↗。”
对不起,但这个梗我一定要玩!
景元收回了他的手,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仿佛一张面具:“如果你执意要来,那便跟紧我吧。”
他领着我回到原地,雪衣和武弁仍在处理现场,看到她们的时候,我猛然惊觉支离剑还在我的手中。
当然,这不是真正的「支离剑」。
却已经有七八分相似。
然而如今这通体无瑕的剑身中却是血光胜过了漆色,我的手指下意识地一紧,挥刃、出剑,挽出一尺血影。
“很好,明日之星就是你了。”
公输师傅朝我走了过来,我不确定他所指何意,然后他说道:“按照将军的意思,一个系统时后工造司对外发布的通告将会宣布这次的「百冶大炼」没有优胜者。”
“还望您谅解。”景元望向他,“我知道您爱才若渴,但那位白发匠人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布。”
“罢了,罢了,老夫本也是不报什么希望的,结果倒头来仍旧空欢喜一场。”
公输师傅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怅惘,我翻手收起支离剑,接着被他狠狠地注视了:“不知这把剑能否……”
“不能。”
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因为感到它隐约透着不寻常的闪光点,毕竟关键道具出现了,肯定有所用处,总不会是BUG吧?
“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我捂住心口,故作凄婉地回答,将公输师傅的话头堵得无处发挥。
最后在景元目光深沉的暗示下,公输师傅识相地撤离了战场,虽然一步三回头,凝望着我们。
“你仍旧和他很亲近啊。”景元用这种模棱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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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的笑意对上我。
我无法辩白,只能承认:“他是我的伙伴,一直都是。”
“伙伴。”他笑了笑,眼下的痣随之一动,“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个词的意义了……”
白衣青影判官信步而来,公事公办打断了他故意拖长的尾调,然后客气致礼。
“全部准备好了。”雪衣颔首以答。
人造月光之下拉出了几道影子,我们跟随她走进工造司内府,回廊盘旋,深入地底,直至一道巍峨的暗门之前。
“我们要去十王司?”我皱了皱眉,对于事情的走向感到深深的震撼。
景元看向我,一声轻笑:“假如诸般种种能有这么简单,那么世间也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迎刃而解的了。”
“这个词可不兴说。”我感觉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但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还是「水到渠成」比较有意境。”
门嘎吱一声开了。
我没有来得及得到他的回答,注意力先被房间中央的陈设吸引了过去——他们躺在那里,静静地、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在我错愕愣神之际,景元突然缓步靠近了过来,以近乎耳语的声音对我说道:“其实我所冀望的唯有一点。”
“……如果你成为了合格的存在,那便可以在危机之刻顺利接替我的职务,也能我了无遗恨地合眼了。”
“那符玄会不高兴的吧?”我即答。
不,我不该这么回答的。
我应该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应该问他这是在暗示什么,但我仿佛一早便将这种预断先知刻在了条件反射的神经中。
我并不意外。
雪衣站在我们的前方,我无比清晰地看到她低垂下头,撩开两侧的青发,露出脖颈后的接口。
数据线被接入,意识上传、下载……
我听得到自己呼吸的频率与咔嚓咔嚓的数据处理数列渐渐耦合,宛若同千万游走的灵魂融为一体。
“从此刻起,与尔等对话的,乃是镇管生死,天尊十王。”
红色的眼瞳重新睁开。
“景元。”自幽冥而来的声音藉由偃偶之身发出,“你在将军的位置上待得太久了。”
“是吗?”景元负手而立,神情无变,“十王久居碧落黄泉,今日初临阳世,便要拿我问罪,是否太着急了一点?”
“凡数云骑将军撑得过百年关隘者少矣。”十王说话完全不客气,“而你忝居此位七百年者,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此时可轮不到我来做主。”景元话里话外含着笑意,我不懂为什么,“十王能够说得动元帅放我安心退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明的人说话,永远半句真半句假,我思来想去,自己也算是百分之八十的死人了,何必惧于十王威严。
干脆插嘴进来道:“十王摆出如此阵仗,究竟想要做什么?”
雪衣的脖颈扭过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多少令我极为不适,她的声音混杂着十殿阎王的那种高傲与目空一切:“汝之星相不在罗浮仙舟的命盘,我们放你出去,欲汝施行绝力,然则无一事发生,实在令人失望。”
我陡然回忆起来,十王现在所说的话和当时寒鸦与雪衣在幽囚狱对我所说的一模一样。
“对于十王来说,阳世的所有皆可为弃子。”我说道,“一艘仙舟沉没了,还有剩下的五艘,牺牲一个人,还有剩下的千千万万,你们的敌人不该是——”
「■■」
景元突然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如吾所料,汝之意识受到了外方之界的污染,已经不够纯粹、不够可控。”对方并没有被我的话语激怒,“必须要启动清除程序了。”
「他」一弹手指。
四周的香炉登时焚起迷人眼目的浓重青烟。
我看见景元的身形微微一颤,阵刀撑着地面,原本闪烁着的眸光在一瞬间黯淡下来,无法抵抗地重重倒向我的方位。
金色的银杏叶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