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女捕头》
1. 李家灭门之祸 松阳县,县衙。
松阳县,县衙。
“李捕头,县太爷正找你呢!”
何山跑的满头大汗,终于在刑房找到了李扶摇。
看着李扶摇手里拿着卷宗的卷宗,何山嘴角抽搐:“你还在看郑晖的案子啊?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我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李扶摇皱着眉,心底那一股违和之感怎么也散不掉,“找我什么事?”
“哦!”何山经她一提醒,忽然想起自己跑过来的的目的,“县太爷回衙了,正找你呢!”
“刘主簿,这份卷宗先别归档,我回头还要再看!”李扶摇还未看出究竟,听到县太爷找自己,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
“好,我先压着,等你看完了再归档!”刘其成笑呵呵地应下,李扶摇是县太爷跟前的红人,衙中谁不给她几分薄面。
李扶摇跟着何山来到县衙后堂,县令秦松正坐在堂上喝茶歇息。
“大人!”李扶摇抱拳行礼。
“扶摇,我正找你呢!”秦松看到李扶摇,立马把手里的茶碗放下。
“这已经六月了,正是早稻出穗的季节,但是松阳县已经有一个多月未下雨了,我担心后面会影响百姓的收成!尤其是西边的村落,所以特地找你商量此事!”
李扶摇闻言皱眉:“去年卑职率人重修了水库,若是一时半会儿,水库也能抵上,可若是一直不见降雨……”
“大人,咱们怕是要未雨绸缪了!”
县丞方怀民也在,听了李扶摇的话十分赞同:“扶摇此言有理,七年前的大旱造成的惨象犹在眼前啊!”
秦松抚须沉思,片刻后才做出决断:“扶摇,即日起,你派人日夜驻守在水库,不到万不得已,任何人不能开闸!怀民,立即清查粮仓,另,统计衙中如今可用的银钱,全部换成粮食,以防不测!”
“卑职领命!”
两人应下差事,就要告辞,没想到秦松却叫住了李扶摇:“郑晖的案子已经结案,守水库的事吩咐底下人去做,你这几日辛苦,也该好好歇歇了,”
李扶摇不甚在意,抱拳垂头:“都是卑职分内之事,不敢言苦,大人若无事,卑职就先告退了!”
“扶摇!”秦松见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气的牙痒痒,“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李家考虑,李家如今就剩你一人了!”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好半响,李扶摇才抬头:“正是因为要李家考虑,所以卑职才不能停下!”
秦松突然语塞。
“师兄可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李云青,字图南!”秦松湿了眸子,挺直的身板也突然垮了下去。
“老师说,你抓周时什么都不要,就只抱着他随意放上去的卷宗不松手,所以才给你起了这个名字!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注1)他说,你有凌云之志!”
秦松神色中满是怀念,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夏日的午后。
“大人,京城里有人来信了!”阿大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秦松面前。
“哦?可是恩师来信!”京中会给他写信的也唯有当今的刑部尚书李宏了,秦松手上还沾着水,随意在身上蹭了两下就忙接过书信,“定然是小图南又调皮了!”
前段时间李宏还在信中向秦松“抱怨”幼子图南“顽劣不堪”,打翻了他的砚台,还在他的书画上留下了不少“无齿”印记。
信末,还不忘鼓励秦松,叫他不要因为见罪于当今而妄自菲薄,无论身处何地,官居何职,也当尽心竭力,造福一方百姓。
可是,等秦松接过信,才发现这并非是李宏的字迹。
皱着眉将信展开,秦松强忍着心中的痛意,将信看完。
短短二十来个字,已叫他双手颤抖,双腿发软,难以站立。
“大人!”阿大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立刻上前用力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秦松手中薄薄的一页信纸落在地上,血红的字体,犹如晴空劈下的惊雷:“李府失火,全家一百二十三口人无一幸存,圣上下旨厚葬!”
“这……这怎么可能,好好的,怎么就失火了,而且就算是失火,也总有人逃出来啊!”阿大也看到了信纸上的内容,眼神一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秦松怔怔:“连你都能看出蹊跷……”
“呵!”秦松冷笑一声,随即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他看着自己喷出的血迹,竟逐渐和信纸上的内容重合。
下一刻秦松便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连你都能看出蹊跷,下旨厚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连你都能……”
“哈哈哈哈哈~”
大夫说秦松大悲之下损了心脉,要好好静养。
但是他不顾劝阻,拖着病体赶往京城,等到了京中之时,他已然瘦的脱了相。
秦松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炎炎烈日,却总觉得冷,四处都冷,有人眼看不见的冷气,丝丝缕缕,往人骨头缝里钻。
吱呀~
“如何,打听到了吗?”是出去打听消息的阿二回来了。
“打听到了,李大人一家被葬在城门往北十八里的翠屏山上!”他们一行人从蜀中赶到京城,李府的人已经被下葬一个多月了。
“走罢!”秦松抬腿就往外走,阿大赶紧拿着披风追上去,阿二紧随其后。
出了城门往北走,岔路口还不少。
阿二不认得路,只能在路边拦了人问:“老丈,敢问翠屏山是往那边走!”
老丈毫不意外:“你们也是去祭拜李大人的?”
“哦?有很多人去祭拜吗?”秦松撩开车帘询问。
“李大人是好官,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祭拜的人可多了!”老丈说着面露遗憾,“可是就这么好一个官,竟然……唉……老天爷不开眼呐!”
秦松放下车帘,眼底平静无波,口中却喃喃着:“老天爷么?”
阿二问了路,主仆三人就沿着老丈指的路往前走。
“主子,前面那座山应当就是翠屏山了!”
秦松看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青山,无悲无喜。
阿大生怕他受了风,加重了病情,想要放下车帘,却被秦松拦住。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定看着前方,直到他们走到道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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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咱们怕是要走上去了!”
马车至多走到山脚,往山上的路又窄,台阶又多,马车上不去。
“咳咳咳!咳咳!”秦松扶着车辕,咳的撕心裂肺。
“主子!”阿大很是担心,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伸手在秦松后背轻拍,又递了水过去,试图让秦松好受一些。
“走罢!”秦松拂开阿大的手,深吸一口气,抬脚便往山上去。
李家人全被葬在山腰下面一点的位置。
“这……”阿二在前面探路,看到眼前的情景面露不满。
秦松提着一口气,不多时也跟上来了,看着眼前的乱想,他的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不是说厚葬吗?”阿大看着这乱坟岗一样的地方,十分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呵!”秦松满脸嘲讽,连死因都能含糊过去,厚不厚葬,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么多坟,秦松也不知哪一座是李宏的。
随意走到空地上,对着坟堆的方向跪下,也不说话,只默默盯着这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土堆。
阿大、阿二也跟着跪下。
阿大从随身背着的包袱里取出香蜡,在秦松面前点燃,然后朝着坟堆磕了几个头。
他原以为秦松会用上这些东西,可是直到他都磕完了头,秦松也没有反应。
整个人就那么死气沉沉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阿大很担心,皱着眉想劝他,可是不知该如何劝。
山上有人下来了!
“什么人?”阿二听到动静立马起身,挡在秦松面前。
“大人容禀!小人是山下的猎户……”来人是山下的老猎户孙大山,他听到阿二的呵斥声有些害怕,正要跪地求饶呢,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人,以及正在燃烧的香蜡,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来祭拜李大人的?”
“是啊!”阿二试探着回答,“李大人是好官,我家主子以前受过他的恩惠!所以特来祭拜!”
“唉,谁说不是呢!”孙大山听到阿二的话,心有戚戚,“咱们这些京城周边的村落,谁没有受过李大人的恩惠呢!可惜啊!”
“这位大哥,你这是?”阿二开始不着痕迹地打探来人身份。
“哦,我是山下的猎户,孙大山,近几日因为李大人新丧,这边山上常有贵人往来,有周边猎户生怕冲撞了贵人,不敢往这边来,这几日我看着人少了些,想着去打些东西,好拿去换钱!”
阿二看着他背后的麂子,以及身上绑着的兔子,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他的双手,十分粗糙,心知他应当是没说谎:“大哥运气不错,那头麂子值不少钱呢!”
“嗨,咱们老百姓都是看天吃饭,我也不过是最近农闲了,才有功夫上山!”孙大山见阿二十分好说话,也就卸下了防备,“说来,距离我上一次打到大家伙已经一个多月了,那会儿正撞上李大人家里出事!”
本来跪在地上,默默无声的秦松一听这话,似刚活过来了一样。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看向孙大山:“咳咳咳,这位大山兄弟,是看到了李大人家出事?”
2. 大火烧了个干净
“小人哪能看到这些啊!”孙大山不必努力回忆,都能说出那天的事,“一个多月以前,小人打了一只落单的野羊,一大早就赶到城里,想拿去福仙居卖个好价钱,结果路过李府的时候,看到那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
“还有官兵在拦在李府跟前,不许百姓靠近!小人心下好奇,也挤进去看了看!”
孙大山把背上的东西卸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结果你猜怎么着!小人看见李府那么大个宅子都被烧干净了!小人到的时候,还有些火没灭呢!”
“那些官兵从一边灭火,一边往外抬尸骨,还有衙门的人在那儿验尸,一百多口人呐,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咳咳咳~”秦松强压住嗓子里涌起的甜腥味,呛咳出声。
“主子!”阿大干净蹲到他身边,替他顺气。
秦松抬手,示意自己无事,然后发出干涩的声音:“然后呢!”
孙大山看着秦松面无血色,身子单薄,还三五不时咳嗽,心想这人身体真差,也不知能活几年。
听到秦松的文化,他有些心虚,生怕被人察觉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赶紧接着往下说:“哦!然后啊,就是确认李家的人都死完了!听说李大人的小儿子才五岁呢,被抬出来的时候,都烧成了干尸!”
“小儿子?”秦松突然察觉到不对。
“是啊,李大人的老来子,衙门里的人验过尸,就那一具五岁左右的男尸,不是李大人的小儿子还能是谁!”
秦松的嘴角突然扯出一缕诡异的笑,扶着阿大的手站起来:“多谢大山兄弟了!”
“阿二,我们走罢!”
孙大山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往山下走的三人,嘴里嘟囔着:“这人可真奇怪,刚刚还一副要断气了的模样,这会儿突然又好了!”
说着,他突然惊觉,太阳已经落山了。
山间开始变得雾蒙蒙的,刚才还燃烧的蜡烛忽然灭了。
孙大山紧紧抱着麂子站起来,哆嗦着身子,仓皇往山下逃窜,边跑还便念叨着:“李大人,我是良民啊,可别来找我!”
“主子,咱们去哪儿!”秦松一鼓作气走到马车跟前,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回客栈!找人!”
阿大和阿二都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找什么人!
这京中乞讨者数不胜数,主子居然让他们去李府附近找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秦松坐在回城的马车上,脑子里又想起方才孙大山的话:“就那一具五岁左右的男尸,不是李大人的小儿子还能是谁!”
紧接着,秦松又想起自己离京前,和恩师的最后一次见面。
彼时李宏喝醉了酒,伤感别离。
秦松为了安慰他,看着同来的图南说:“师弟年幼,老师要擅自保重,把这一身本领都传授给师弟才好!”
“师弟?呵呵呵~”李宏笑着摇摇头,看着图南,醉醺醺地说了一句:“双兔傍低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从往事中抽离,秦松眼中的伤痛犹在。
他长叹一声:“扶摇,师兄并不逼着你成亲,可是你也该歇会儿了,这些年,你除了查探当年之事,就是在这松阳县周边四处查案,当年之事,你本来就伤了肺腑,你可还记得老和尚叮嘱你的话?”
李扶摇垂眸,轻声回答:“自然是记得的,可是师兄,正是因为老和尚有言在先,我才更加不敢懈怠!”
若她真是五岁稚童,时过境迁,或许真的会逐渐忘怀当年之事,可她偏偏不是。
李扶摇想到那五年的快乐时光,心中绞痛,深吸一口气,顿了一下:“若是天不垂怜,我未能长寿,那李家的一百二十三口人就枉死了!”
秦松悲痛难忍,一拳锤在桌上:“是师兄无用,竟不能助你半分!”
李扶摇轻叹:“师兄何必妄自菲薄,当年若不是你及时赶到,今日我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可你……”秦松还要再劝。
却被李扶摇打断:“大人若是无事,卑职就先告退了,手上还有案子未曾查清!”
“咳咳咳~”李扶摇前脚刚出厅堂,后脚秦松便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大人!”阿大看着秦松的样子很是担心。
“无妨!”秦松缓了缓,才抬头看着李扶摇离开的方向,声音几不可闻,“阿大,你说当年我把她带在身边,到底是对是错?”
阿达面露不忍,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属下不懂,但是属下知道,不论是大人还是李捕头,都可以为了查清当年之事付出任何代价!”
秦松摇着头苦笑:“任何代价?我还有什么可以付出的?可惜恩师教导我一场,我却未学得他半点本领,以致如今想助扶摇一臂之力,都无能为力!”
“大人不可妄自菲薄,若非大人这些年四处奔走、结交,李捕头又如何能在松阳县以外的地方插手命案呢?”
“唉~”阿大的话并未安慰到秦松,反而让他觉得自己连累了李扶摇,“若非我碌碌无为,扶摇也不至于劳累若此!”
李扶摇离开后堂,径直去了衙役坐班的差房。
“李捕头!”这会儿不当值的人正三三两两坐在里面吹牛聊天呢,看到李扶摇进来,迅速站起来抱拳行礼。
“嗯!”李扶摇抬头示意他们往外,“都到院子里来!”
“是!”
李扶摇看着站在院中的捕快,快速对人员做出安排:“自明日起,齐虎,你与今日值守内衙的冯文轮班!”
“是!”
"王朗、赵钱孙、刘良你们三人各带五名衙役,一日三班驻守在洪家山水库,以防有人靠近放水!"
“是!”
“周武、何山各自率领三人去松阳县辖内村落组织青壮疏通河道!令,通知各村村长,组织村名修缮房屋!”
“是!”
“一应人马武具,都去仓使和吏目出登记造册,方可领用!”
“谨遵钧令!”
若真如秦松所言,松阳遭遇大旱,那么大旱之后必有大涝,总要有个准备!
安排好各处人员之后,李扶摇再次去了刘其成那儿。
“李捕头!”刘其成把放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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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卷宗递给她,笑呵呵地打趣,“其实,李捕头你可以把这份卷宗直接带走,等你看完了再给我送回来也是一样的!”
李扶摇眼眸微动,随即又把心底的蠢蠢欲动压了下去,摇摇头:“这不符合规矩,按制,我只有查看卷宗的权利,不能擅自将其带离!”
“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刘其成轻轻拨动盖碗,“何况,你这也是为了公务,又不是拿了卷宗去做坏事!”
李扶摇不再搭话,而是皱着眉将关于郑晖的所有记录,翻来覆去的看。
刘其成见状也不再劝,转而说起郑晖的事:“这人也是倒霉,一直在县城里干苦力,赚了些银子打算回家给老娘盖房子,没想到摔死在沟里!我在松阳县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那里摔死过人呢!”
“是啊,好端端一个大男人,居然在能过马车的路上摔下河沟,从而送命,这事儿想都不对!”李扶摇放下手里的卷宗,凝着眉,喃喃。
三天前。
“大人,有百姓来报案,说是城外往东五里发生了命案!”
“哦?”秦松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扶摇,“我去看看……”
“大人!”李扶摇皱眉将人拦住,“还是卑职去吧!您刚服了药,不宜操劳!”
秦松看着她眼神中的坚定,松口:“也好,你多带些人,以防死者亲人过于激动,冒犯了你!”
“是!”
出了县衙,李扶摇看到了来报案的人,是城里倒夜香的吴老实。
吴老实带着他们往案发地走,一路上也讲明白了自己是怎么发现的。
“今日卯时初,小人推着运夜香的车出城往东去,走了五里路,就觉得尿急,小人看那周边全是农田,路上开始有了行人,就想着往田里走走,去解决,没曾想,小人解决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的河沟里有一倒黑影!”
吴老实说着,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
“起初小人也没放心上,推着车继续往前走,等走近了才返现,那哪是什么黑影啊,分明是一个人!”
吴老实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小人被吓了一跳,不过看着周围路上有人,便壮着胆子喊了人过来。”
吴老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拉了进城卖菜的人给自己壮胆:“诶,你们看,那沟里是不是趴了个人?”
“好像还真是!怕不是喝醉了酒跌进沟里了!”被拦住的人叫刘大民,赶早进城卖菜的,他顺着吴老实的手往沟里看,一看便觉得不妙,“哎呦,这沟里还有水,可比给淹死了!”
刘大民和吴老实两人相视一看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骇。
吴老实让刘大民给自己作证:“你可看见了,我只是路过的,回头可别赖着我了!”
路上的行人都围绕过来,有人出声:“你放心,我们都给你看着呢,你也是刚到这儿的,回头真出了什么事了,咱们都给你给你作证!”
“是啊,是啊,咱们都给你作证!”
吴老实深吸一口气,又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便提着裤腿下到沟里。
3. 死者郑晖一
这沟足有成年男人大腿那么深
吴老实拍了拍郑晖:“诶,别在这儿睡!”
没反应!
他又摇晃了好几下,那人还是没有反应,吴老实怕真给人淹死了,咬着牙将他翻过来。
“啊~”
在场的人都被吓得惊呼出声。
只看这人太阳穴出破了一个大洞,伤口处还有什么在蠕动着。
脸上也被水泡得发白发肿。
吴老实被吓得连连后退,跌坐在水里,伸着手哆嗦着指着尸体:“出,出出,出人命了,快快报官,死人了!”
刘大民也看见了,当即跌坐在地。
吴老实和刘大民两人最先发现死者,刘大民被吓得腿软,走不了路,吴老实只能叫人把自己拉上岸,独自一人来了县衙报案。
李扶摇看他腰下的衣服还滴着水便知,此人所言属实。
她带着人赶到时,路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齐虎!”
齐虎立即上前驱散围观群众:“让开,让开,衙门办案!”
衙役紧随其后,拿着杀威棒将百姓驱赶到一丈之外,李扶摇才带着人走到沟里去查看尸体。
“死者男性,三十五岁上下,左侧太阳穴有明显外伤,伤口……”李扶摇戴着手套,在伤口四周按了按,“半寸有余!”
这是能致死的伤!
死者头边也发现了锋利的石头,石头顶部的形状和伤口完全吻合。
紧接着她又仔细查看了死者的顶心、囟门、发际、额、两眉、两眼……
“两眼睁开,口鼻干净,十指呈放松状态!胸腹无明显外伤!”
“将他翻过来!”
“是!”何山手上拿着笔墨,只能招呼一旁的衙役将尸体翻过来,“去将尸体翻过来,小心些!”
“是!”
“脑后,身后亦无明显伤痕,全身出现尸僵,死亡两个时辰以上,初步判定,是左侧太阳穴的外伤致死!”李扶摇将手套取下,递给一旁的何山,然后便在死者四周仔细检查。
“你过来!”李扶摇想到了什么,看向吴老实,将他交到跟前,“你当时发现死者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
“回大人话,小人看到他的时候他是趴在沟里的,小人怕他淹死,才想着到沟里将他扶起来,没曾想……”
李扶摇顺着吴老实的话往下说:“没曾想这人已经死了!”
“是啊,可给小人吓坏了!”吴老实擦擦头上的汗,咽了咽唾沫。
“你是从哪里下来的?”
吴老实指着脚下的一处草丛:“就是这里,那会儿天色还有些暗,小人眼睛不好,怕摔了,拉着这里的草下去的!”
李扶摇顺着吴老实的动作,往草里一看。
果然,有一株牛筋草像是被人大力拽过,叶子上有断裂的痕迹。
草边的脚印……“来,你把脚放在这个脚印旁边!”
脚印吻合!
“你又是从哪里上岸的?”
吴老实指着两步以外的地方:“从那里,小人当时看到死人,吓坏了,哪还敢从这里上来啊!”
上岸的地方脚印要明显一些,因为吴老实上去的时候是打湿了鞋的。
而且上岸的地方有拖拽痕迹,想必是吴老实受到惊吓之后腿脚发软,爬上岸时,裤腿蹭在地上。
李扶摇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翻吴老实的裤腿,果然有黄泥印,脚印也吻合。
她陷入沉思,死者是壮年男性,死者死前呈放松状态,周边也没有打斗痕迹……
“大人!”吴老实看李扶摇迟迟不放他走,壮着胆子叫了她一声,又指了指旁边的粪车,“小人,这……”
“哦!没事了,你走吧,你住在哪里?后面若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便叫衙役去找你!”
“小人住在城西的平安巷,大人叫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将尸体抬上来吧!”李扶摇走到岸上,让人把尸体抬了上来,愁眉紧锁。
何山挥手让人去干活,看着李扶摇的样子,面露不解:“头,这人明显就是摔死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李扶摇淡淡一笑,“这条路能过马车,死者一个壮年男人,又没有喝酒,又没有与人打斗,是怎么掉到沟里的?”
“或许是没看清路?”
“何山,你站这儿!”李扶摇指着沟边的草丛,示意他站过来,“放松啊!”
等何山站定,李扶摇趁他不备,在他后背推了一把。
“诶~”何山站立不稳,要往沟里摔,然后下一秒他就做出了下意识的动作,抬腿踩在对岸。
他立刻回头看向李扶摇:“头,这……”
“齐虎,你过来,蹲在这里!”
“是!”
李扶摇又推了一把蹲着的齐虎,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沟边的野草,来稳住身子。
“你看!这沟并不宽,成年人一步就能跨过去,死者若是站着摔下去的,头该磕在对岸才是!”李扶摇伸手比了一下沟的宽度,“若他是蹲着摔下去了,那为何连下意识地抓住沟边野草的举动也没有!”
“对啊!”何山终于发现了不对,“死者不但是竖着死在沟里的,岸边还没有任何痕迹!”
“手套给我!”李扶摇还是觉得不对,走到尸身跟前在死者身上翻找起来。
只找到了十个大钱。
她拉着白布,正要给死者盖上,就听到人群里传出一声男声:“这不是郑晖吗?怎么在这儿?”
李扶摇立刻转头看向声音来源,锐利的目光把那人吓了一跳。
她还没说什么呢,那人看着靠近的捕快,自己就跪下将死者的身份和盘托出:“大人饶命啊,不是小人干的,小人只是认识这人!”
“你不要害怕,我也没说是你干的!”李扶摇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将他扶起,“你认识死者?你叫什么名字?”
“认识!”张铁牛顺着李扶摇的手站起来,“我叫张铁牛,是张家村的人,这人是叫郑晖,和我一个村子的!”
“哦?”李扶摇听到他们认识,来了兴致,“那这郑晖,往日里是做什么活计的?”
“他一直在县城里做苦力,前不久还跟我们说,等赚了大钱,要给他娘盖房子呢,怎么说死就死了!”郑铁牛挠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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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家中除了他娘,还有旁的亲眷吗?”
张铁牛摇摇头:“没了,张家村基本都是张姓族人,郑家是外来户,他爹是猎户,早年间上山打猎,遇上了大虫,尸骨无存,郑晖十来岁就和老娘相依为命了!”
“那你可知道他往日里有什么仇家吗?”
“嗨,他哪来的仇家啊,郑晖人老实,话又不多,也不跟人结怨!就是可惜家里穷,一直没娶上媳妇!”张铁牛想着什么说什么,“前几日他娘还说,等家里盖了房子,就给他说亲呢!”
“那你可能带我们去郑晖家里?”
“嗯~”郑铁牛有些犹豫,不过看了看郑晖的尸体,又看了看李扶摇,咬牙应了下来,“行,大人跟我来!”
“铁牛你这是……”一进村子,李扶摇一行人就被村民围住了,“铁牛,怎么有官差过来,你莫不是犯了什么事?”
说话的是一个留了山羊胡的老太爷,对着李扶摇作揖:“大人,铁牛虽然犯浑,但他也是个孝顺孩子,若是犯了什么错,草民一定让他爹娘狠狠教训他,还请大人开恩呐!”
“哎呀!”张铁牛刚才犹豫也是因为这个。
他本来就因为不喜欢做农活,在村子里名声不好,这下更是把差役带回村,不出一个时辰,村里一定就有谣言,说他犯事了,“四爷爷,我没犯事,我是给大人带路的!”
“哦!没犯事好,没犯事就好!”张老四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你带什么路?”
“郑晖死了,我带人去郑家找郑大娘!”
嚯~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遭的村民顿时哗然。
“郑家住在哪儿?”李扶摇不欲再次耽搁。
“在村尾,大人,我领你们去!”不等张铁牛说话,就有百姓自告奋勇。
“郑大娘!郑大娘!在家吗?”
郑家如张铁牛说的那般,确实穷,总共就两间草屋,外面的泥墙看着就年代久远,栅栏也有些摇摇欲坠。
“在家!”不多时,便从屋子里出来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媪,觑着眼睛看着门口众人,“怎么了这是,怎么都挤在我家门口?”
“你儿子死了!”有好事者朝着郑大娘大喊一声。
郑大娘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呸,你儿子才死了,王春花,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声音!”
“我骗你干什么!”王春花看自己被发现了,干脆挤到人群前面,看着郑大娘,满脸得意,“官差都来了,我骗你干什么?”
郑大娘这才看着李扶摇一行人,以及后面,被抬着的盖着白布的:“大人,这,这……”
李扶摇看着郑大娘难以置信的眼神,有些不忍:“大娘,郑晖于昨日丑时左右,死在回村的路上。”
“我的儿啊!”郑大娘佝偻的身子有些晃动。
蹒跚着走到担架跟前,伸出一双沟壑纵横,长满了半点的手,颤抖着将白布揭开。
“啊!”郑大娘看着脸上已经出现了瘢痕的儿子,扑上去,嚎啕大哭,“我的儿子啊!我的晖儿啊!”
众人看得揪心,连往日里跟郑大娘有些嘴角的王春花也在心中生出了些怜悯。
4. 死者郑晖二
“大娘,节哀!”李扶摇将郑大娘扶回屋内,又让人守着院子,不许村民进内。
“大人!”郑大娘挣扎着往地上跪,求李扶摇给她做主,“求大人给民妇做主啊,民妇就这一个儿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
“大人啊~”郑大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副随时都要厥过去的模样。
何山皱着眉将郑大娘拉开了些:“大娘,我们去查探过现场,你儿子是在沟里摔死的!”
“不可能!”郑大娘大喝一声,奋力将何山推开,“我儿子不可能摔死!”
李扶摇一听,果然有异常,立刻盯着郑大娘的脸,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大娘为何这般肯定你儿子不是摔死的?”
郑大娘脸色微变,然后叹了一口气:“晖儿自小就跟着他爹在山上跑,腿脚利索着呢,再陡的路他都敢跑敢跳,从来没摔过,怎么可能在沟里摔死!”
守在小院门口的人也听到了屋内的对话,大声嚷嚷着:“是啊,大人,郑晖身手好着呢,我们以前跟郑晖打架,三个打不过他一个!他厉害着呢!”
李扶摇若有所思,看着一旁整在拭泪的老媪:“大娘上一次见你儿子是什么时候?”
郑大娘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是十日前,那天傍晚,晖儿买了一刀肉回来,让我给他包了一顿饺子,我当时还骂他花钱大手大脚,要攒着钱娶媳妇!没想到晖儿说他在县城里接了个大活,等干完以后家里修房子的钱就有了!”
“哦?那大娘可知他接的什么活儿?”
郑大娘当时也问了郑晖,郑晖却不肯细说。
只告诉她:“就替人搬些东西,那东西重着呢,我看他们几个人抬得有些费力上前帮了一把,没想到那领头的人看我力气大,心又好,让我过几日,再去帮他们搬!”
“还有别的吗?”李扶摇不死心继续问,“郑晖可说过给谁搬东西,在哪儿搬?”
“没了!”郑大娘哽咽着摇头,“大人,民妇什么都不知道了,求大人给民妇做主啊!”
在郑大娘这儿问不出什么,李扶摇一行人又只能把郑晖的尸身带回衙门。
郑大娘还拦着不许,堵在门口:“你们要带我儿子去哪儿?”
“大娘既然说了,你儿子不可能摔死,那他就可能是被人杀死的!”李扶摇让人把郑大娘拉开,“既是命案,死者自然要先带回县衙,等案子查清楚了,衙门自会归还!”
听了这话,郑大娘有些犹豫,还是王春花将她拉住:“哎呀,郑老婆子,你让大人把郑晖的尸体带回去,回头抓到了凶手,郑晖才能瞑目!”
郑大娘无力地放下双手,瘫倒在地,望着衙役越走越远的背影,声音悲切:“我的儿子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忍心,手忙脚乱地把人扶进屋。
王春花还给她端了一碗水来:“咱们的县太爷是个好官,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李扶摇又把当时郑大娘说的话仔细回想了一遍。
“没想到晖儿说他在县城里接了个大活,等干完以后家里修房子的钱就有了!”
她又想起刚才刘其成的话:“这人也是倒霉,一直在县城里干苦力,赚了些银子打算回家给老娘盖房子,没想到摔死在沟里!”
“接了个大活儿,赚钱,盖房子,嘶!”李扶摇双眼微亮,她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放下手里的卷宗匆匆跑到停尸房。
“李捕头!”
守卫停尸房的衙役一看到她就立刻抱拳行礼。
“这几日可有人到停尸房来?”
衙役摇摇头:“除了您,没有旁人来过!”
李扶摇放下心,走到里面。
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将郑晖浑身上下再次搜了一遍,连鞋底都划开看了,什么都没有!
刘其成跟在后面,走进来问:“李捕头可是有什么发现?”
“不错,按郑大娘所说,她儿子郑晖是在县城中挣钱,还说干完活儿就有钱修房子,郑晖死在回家的路上,是不是说明他的活儿已经干完了,也拿到了主人家许诺的工钱,正准备回家给老母修缮新房呢?”
刘其成一下子也想到了关键处:“对啊,那钱呢!”
“是啊,钱呢?”李扶摇冷笑,“起初,我们在尸体上搜出来十个大钱,并没有把郑晖的死因和钱财来联系在一起,如今看来……”
李扶摇说着,又想起那日去郑家问话时,郑母一口咬定郑晖是被人害死的,过后又闪烁其词,明显在隐瞒什么。
“我再去一趟张家村!”李扶摇说着就往外走。
刘其成在后面追赶不及,只能瞪了一眼旁边不知所措的衙役:“赶紧跟上啊,李捕头要是有什么事,看大人不扒了你的皮!”
李扶摇骑马赶到张家村的时候,郑家家中无人。
这会儿正值午饭时间,大部分村民都在家中用饭。
听到路上的马蹄声,都纷纷支着脑袋往外看,看到李扶摇后,纷纷连饭都不吃了:“快快快,衙门来人了,是不是抓到杀害郑晖的凶手了?”
“走,咱们都去瞧瞧!”
李扶摇勒停马匹,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刚走进院子就察觉不对。
郑家竟没有升起半点炊烟,这会儿明明是晌午。
“郑大娘!”
“郑家的!”
村民大概也发现了异常,帮着一起喊,可是迟迟无人应答。
李扶摇皱眉往屋子里去,只间那郑大娘已经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了!
长指按在郑大娘颈侧试了试,李扶摇庆幸:“还好,只是昏厥!”
然后她看向一旁的张铁牛:“谁家有米汤,劳烦取一碗来!”
说着李扶摇又从腰封里掏了一个大钱递出去。
王春花一把将钱抢在手中:“我家有,我家有!”
“咳咳咳!”李扶摇用力掐了郑大娘的人中将人唤醒,又给她灌了大半碗米汤进去,这人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看着扶着自己的人,就是那日上门的官差,郑大娘颤抖着问:“大人,是不是抓到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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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李扶摇无奈的叹气,又看了一眼挤在屋子里的村民,对着众人抱拳:“劳烦各位屋外等待,我有些要事要问这位老人家!”
村民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你推我搡地出了房门。
见屋里没有外人,李扶摇端了一把很有些年头的木凳子坐到床边:“能不能抓到凶手,就看大娘你说不说实话了!”
“什么?”郑大娘一惊,差点把自己手里的碗扔出去,然后她看着李扶摇笃定的眼神,有些气虚,“那日,我与大人说的都是实话!”
“可却不是全部的实话!”
郑大娘闻言一愣,也再编不出什么谎话了:“大人想问什么?”
“郑晖说的大活儿,是什么大活儿?”
“我也不知道!”郑大娘泄了气,无力地躬着背,用力喘息。
“晖儿说,他是在码头遇到的人,看着别人搬了一个大箱子,有些吃力,他好心上前帮了一把,那领头的人十分感激他,当场就赏了晖儿一两银子,还说让晖儿过几日再帮他们搬一次东西,到时候给他一百两银子的谢礼!”
“一百两银子?”李扶摇挑眉,这个工钱听上去过于大手笔,“那郑晖可有说去哪里帮忙搬东西,又是搬什么东西?”
郑大娘摇了摇头:“晖儿只说是在码头遇上他们的,至于是什么东西,晖儿也不知道,只说格外沉,比石头还沉!”
“大娘哪一日为何不据实相告?”
郑大娘无神的双目落下浑浊的泪:“我活了一辈子,哪里见过搬点东西就给一百两的好事,我生怕晖儿做的是什么犯法的事,可是如今,我的晖儿已经死了!”
“大人,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晖儿的死因了?”郑大娘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李扶摇,“你一定知道了,所以才来问我的!”
李扶摇摇了摇头:“案子尚未查明,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
从郑家告辞后,李扶摇驱马走到村口,刚好遇到了赶过来的何山。
“你怎么来了!”
“吁!”何山也骑了马,“头儿,刚才我正好看到差役在后面追你,我让他回去了,自己跟了上来!”
“也好,你随我去码头一趟!”
“码头?!”
松阳县地势奇特,东边地势极低,有能行船的大河,而西边有地势极高,许多村子连灌溉都难。
“方才我又从郑大娘那儿问到些新的线索!”
张家村就在城东的方向,离码头不算远,两人并马齐驱,沿着路往码头方向去。
听完李扶摇的话,何山皱眉:“那三日前,郑大娘为何要说谎!”
“也算不上说谎!”路上行人不少,李扶摇要时刻注意控制马匹,“不过是担心儿子犯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也是头儿你脾气好,换做常人,遇着这些小事,早不耐烦了!”
李扶摇语气淡淡:“人命关天,何山,你记住,凡是和人命有关的事,就没有小事!老百姓日子已经够苦了,咱们再不作为,他们就真的有冤无处诉了!”
5. 死者郑晖三
松阳县城就这么大,码头上的来往船只,没有能逃过周边商户眼睛的。
这些商户,本就是做着这些人的生意,自然是练就了一副比谁都好的眼力。
客人身份贵重与否,基本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周掌柜近来生意可好?”
“哎哟,李捕头!托县令大人的福,还勉强过的下去!”周五正正在招呼客人,看到李扶摇就笑着应了上来,“您,这是……来公干?”
周五正看着李扶摇身后的带刀衙役——何山,有些迟疑,把近来自己干过的所有事都反复回想了几遍。
不确定地想,自己应该没犯什么事吧!
前些日子,在一个找茬的客人酒里掺水,应该也不至于劳动衙门吧?!
李扶摇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十分理解:“别怕,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些事情的!”
周五正闻言松了口气,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恭敬道:“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李扶摇点点头,随意在账台跟前走动,四处观察着这座客栈:“这半个月以来,码头上可有经过什么看上去有钱的人?”
周五正一听就皱眉,这问题问的奇怪,不过他还是仔细思索了一翻,才认真回答:“有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何山立即把刀柄抵在周五正胸前,吓了他一跳。
“不过都是您认识的,有柳员外家的夫人探亲回来,从这儿过了,还有邱员外的外甥,也从这儿过了,还有就是……”
李扶摇看了一眼何山。
何山会意,抵在周五正胸前的刀柄用了些力,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还有一个小人也不认识,但是看着应该是挺有钱的,领头的是个年轻人,长得十分英俊,身边跟了两个护卫,看着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少爷!”
“那这些人分别是什么时候从这儿过的?你能记得吗?”李扶摇从账台上拿了一个天青色的茶杯,在手里把玩。
“柳园外的夫人是五日前从这儿经过,邱员外的外甥是十二三日之前,那个有钱的年轻人与邱员外的外甥是同一天!”
何山一听立即看向李扶摇:“头儿,看来咱们要去找就是邱员外的外甥和这个不认识的富家公子了!”
“不对!还有!”
李扶摇正思索的什么,就听到一旁的小二突然出声。
她微微挑眉,笑着看向小二:“小二哥可是知道什么?”
周五正迎头给了他一巴掌:“你别瞎说,你知道这谁吗?你就瞎说!”
然后他看一向李扶摇:“李捕头,您别听他瞎说,这小子村里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李扶摇笑笑,和声安抚他:“无妨,小二哥,你看到什么给我讲讲!”
小二得了鼓励,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也是十二三日前,跟邱员外的外甥从这儿经过的同一天,咱们店都快打烊了,码头上突然来了一群人!”
“哦?是什么样的人?”
“看他们的打扮都是平平无奇,穿的都是素色麻衣,但是那绝不是普通人!”
李扶摇和何山对视一眼:“何以见得?”
周五正瞪他一眼:“你别瞎说,你见过几个贵人你就敢瞎说!”
小二不服气:“我是没见过贵人,但我见过普通人呀!”
“咱们老百姓穿麻的衣服,但我没见过哪个老百姓穿麻衣,长的细皮嫩肉,走到码头上杀鱼的摊点跟前还捂着鼻子,绕着走!”
“捂着鼻子?”李扶摇一下在听到关键处。
“是呀,大人,你知道码头旁那有一个卖鱼的地方,咱们这些老百姓什么脏的臭的没见过,能路过卖鱼的地方捂着鼻子吗?我当时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李扶摇勾起嘴角一笑:“你说的不错,穷苦百姓确实不会闻着地上的鱼腥味儿就捂着鼻子,绕着走!”
尤其是他们松阳县,因为倚靠着码头,所以卖鱼的人不少,鱼也不贵,许多人家都买得起。
确实没有老百姓会因为地上有点鱼腥味就捂鼻子绕路的!
小二一听李扶摇赞同他的观点,起了劲:“那可不,那人戴着斗笠,但我能看出来绝对不是一般人。”
“普通百姓做苦工的,脏了累了,在江边洗个手,喝一口江水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人穿着麻衣,还有另外一个穿麻衣的人给他递水囊,大人,您说这奇不奇怪?”
“水囊?”普通老百姓可没人会用水囊!这都是赶远路的有钱人才会配备的。
“对呀!我看着了还稀奇了好一阵呢!”
“那小二哥,你可见过这个人?”
李扶摇送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上面赫然是死者郑晖的画像!
小二看了半天:“是有点眼熟啊!”
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了:“我想起了了,就是那天晚上,那一群假扮百姓的人,几个人搬了一个大箱子,快搬不动了,就是这人上去扶了一把,然后那个领头的人好像还挺高兴!”
“这群人,那天晚上还在我们店里住了一晚上呢,我看那人好像还给了这个帮忙的人打赏了,我还以为听到他们说要请他干活,还是什么来着没听仔细!”
李扶摇长呼一口气:“看来这就是咱们想找的人了!”
“那这群人在店里住了多久?”
“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还有马车来接呢!”
“马车?”
“对啊!他们把头一天晚上那个大箱子抬上马车,一行人跟着马车就走了,往西边去了!”
“那你可还记得是一辆什么样的马车?”
“就一辆普通的马车,哦,对了,那个红马头上有一撮白毛,我记得清楚,就在额头正中间!”
“好,有劳小二哥了!”
小二挠着头傻笑:“不敢!”
“掌柜,叨扰了!”何山收了刀,跟在李扶摇后面往外走!
“慢走啊,两位!”周五正见两人牵马走了,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小二,呵斥,“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招呼客人!”
李扶摇牵着马往西边走。
不过西边是往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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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大街上走,路上饭馆客栈以及住户都不少。
“何山,你立即让人排查西大街所有有资格养马的人家,去找到这一匹头上有一撮白毛的红马!”
何山原本以为有了线索,下面的事就好查了。
没想到他领着人把西大街所有,有资格养马的住户都查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店小二说的那一匹,头上有一撮白毛的红马。
何山有些沮丧,拖着沉重的步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他正想着回头怎么跟李扶摇交差时,就看到迎面走来一群人。
“头儿!你看那是不是咱们要找的那匹马?”
何山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行人牵着的三匹马。
最左边的那一匹红马,头上赫然有一撮白毛。
何山立即招呼着人迎上去:“慢着!”
不曾想,这三人也并不是善茬。
看到何山的动作,左右两边的人立即站出来挡在中间那人面前。
何山身后的衙役,绷紧了神,拿着刀将这群人团团围住。
对面一人,见势不好,正要动作却被中间那人阻止:“不知我等犯了何罪,竟值得的各位差役如此大动干戈!”
何山看对面还愿意好说话,也呼出一口气。
正在大街上,若是发生冲突,难免伤着无辜百姓。
何山走上前去,抱拳:“这位兄台,衙门正在查案子,涉案有一匹头上带有白毛的红马,今日我等搜遍县城也一无所获,如今却在兄台手上看到了,不知这位兄台可愿意配合我们,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
左边那一名肤色略黑的侍卫脾气有些暴躁:“你们查你们的案子,干我们何事?”
何山也知道这突然把人带回衙门有些不妥,但是……
“唐突了兄台,但是此案涉及人命,还望兄台行个方便!”
中间那人沉吟了几息,才刻做出决定:“也好,我们随你去县衙将此事讲个清楚明白!”
那黑脸侍卫皱眉:“主子!”
那人抬手止住侍卫下面的话:“既然事关人命,咱们就去走一趟,左右咱们也无事可做!”
那黑脸侍卫一脸不服,也只能退下。
何山让人收了武器,客气将人请回县衙。
“头儿,我找到那一匹马了!”头我找着了那一匹马
“在哪儿找到的?”
“这几日,我们将西大街所有商家住户都查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店小二说的那匹马,结果今日走在街上,偶然遇见了,我已经将马和人都带了回来!”
“人在哪儿?”
“正在前厅!”
黑脸侍卫怒气冲冲对着看守他们的衙役呵斥:“我们可没犯法,也就是我主子好说话,才来配合你们查案,结果你们连茶都不给上,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容一退下!”唯一坐着那人沉着脸将侍卫喝退!
李扶摇到的时候,正好听到黑脸侍卫的抱怨,对着何山使了个眼色:“上茶!”
容一看到李扶摇就不太高兴:“你就是他们主事的人?”
6. 死者郑晖四
李扶摇抱拳:“在下松阳县捕头李扶摇,手下之人鲁莽,多有得罪,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容一满脸桀骜不驯:“你们县太爷呢,把我们主子请了来,让你们县太爷出来说话!”
李扶摇听到容一如此不客气的语调,面不改色,理了一下衣袍,坐在他们对面:“若是几位真跟我们所查的案子有关,自然有见县令大人的时候!”
容一一听,立刻动怒,李扶摇言下之意,不就是他们犯了罪,县太爷自然会出来治他们的罪吗!
“容一,退下!”这一次的呵斥声音平稳,息怒难辨,可那侍卫却脸色一凝。
李扶摇一看,眼神微动:“想必,这位公子就是主事之人了!怎么称呼?”
“李捕头!在下‘‘祁若安’’!属下所有冒犯,李捕头不要见怪!”
李扶摇挑眉耸肩:“我们也无意冒犯诸位,不过近来县中出了一桩人命官司,刚才我听手下说你们有一匹红马,而且额间带了一撮白毛?”
“不错!”‘祁若安’的态度倒还好。
“敢问祁公子,这匹马你们是从何得来的?”
“是在下的护卫昨日从马市购得!”
“马市?”
“不错,我们自己的马匹被人盗走,无奈之下只能去马市又购了一匹!”
“不知是哪里的马市?”
“西街马市!”
“何山!”
“属下在!”
“立刻去西街马市将牙侩带过来!”
“是!”
李扶摇笑着看向‘祁若安’:“几位稍坐片刻,等牙侩来了,证明几位所言不虚,你们就可以平安离开了!”
‘祁若安’扯扯嘴角:“无妨,县衙中的茶不错,世间罕有,在下趁此机会多坐一会儿,也好多饮一杯!”
李扶摇玩味一笑:“看公子的气势,可不像是少了好茶的人!”
‘祁若安’端起茶碗轻拨:“何以见得?”
李扶摇往椅背上一靠:“我看公子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风流,倒是像极了戏文里的大家公子!”
“李捕头眼力不错,某确实出身大家,不过家道中落,如今沦落为一届生意人了!”
李扶摇看着他身后的两个侍卫也不挑破,转而说起别的:“不知祁公子是做什么生意的?”
“茶叶、绸缎、米面粮油,什么赚钱做什么!”
“祁公子年少有为!”
“不比李捕头,年纪轻轻竟成了这县衙中的捕头!”
李扶摇理了理衣袖,语气谦逊:“我这都是依仗县令大人提拔!”
‘祁若安’勾着嘴角看向李扶摇:“都说松阳县县令,为官清廉,治下有方,县令大人既能从一众属下中提拔李捕头,想必李捕头自有你的过人之处!”
“哦?祁公子可看出李某哪里过人?”
‘祁若安’轻笑:“眼下看来,李捕头定力过人!”
“祁大公子果然有趣!”李扶摇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不知祁公子,此番到了松阳县又为的是哪一桩生意呢?”
‘祁若安’面露烦恼,摇摇头:“此番来到贵县,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找人!”
“找人?”李扶摇眉宇间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不知是什么人,竟值得祁公子如此大费周章,亲自跑一趟,毕竟松阳县也不是什么富饶之地!”
“家中出了逃奴,逃跑时挟裹了我不少家产,祁某为人小气、记仇,发誓定要亲自将那逃奴抓住,以家法处置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滥用私刑可不提倡啊!”
“李捕头放心,祁某心中有数,不过那逃奴曾经是卖身给祁某的!”
“那这奴才着实大胆,擅自逃离不说,竟还敢偷盗主人家的贵重物品!”李扶摇故意将家产理解为贵重物品。
“算不得什么贵重物品,不过对祁某有些特殊意义!”
“不知可有什么是咱们县衙能帮上忙的,此翻耽误祁公子的正事,李某也有心补偿一番!”
‘祁若安’弯弯嘴角:“若有需要,祁某自然跟李捕头开口,届时还望李捕头莫要将祁某拒之门外才好!”
“祁公子实在客气!”李扶摇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门外,“来了!”
“小人方铁嘴见过李捕头!”
“起来吧!”
方铁嘴忐忑起身,望着坐在椅子上的人,有些紧张。
李扶摇问他:“昨日有人在你那儿买了一匹马,马身红色,头上却有一撮白毛,你看还记?”
“记得!记得!”方铁嘴连连点头。
“那你看看买马之人可在这堂中!”
方铁嘴抬头在堂中四处一看,望向‘祁若安’一行人,指着容一:“就是这位黑脸公子!”
“你可看仔细了,当真是他?”
“看仔细了,李捕头!”
黑脸公子容一,一脸不爽,他知道自己长得黑,但也没必要来一个人就说他黑吧!
‘祁若安’站起身来:“既然李捕头已经证实了祁某的护卫所言不虚,我等也就告辞了,至于那匹马……”
李扶摇主动提出:“县衙中也有不少良驹,祁公子的护卫去择一匹,以此来换你们的红马,祁公子意下如何?”
“有何不可?”‘祁若安’替容一做主。
他们一行人离开后,李扶摇才再次看向方铁嘴:“你跟我来!”
李扶摇让他带到那匹马跟前,让他辨认:“你仔细看看这匹马,可是你卖出去的那匹?”
方铁嘴走到马匹跟前,将马仔细打量:“正是小人卖出去的那匹马,李捕头您看,这匹马的耳朵上有一个小缺口!”
李扶摇一看,果然,这马的左耳上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那这匹马你是从何而来的?”
“是别人卖给小人的!”
“谁卖给你的?是男是女?又是什么时候卖给你的?”
方铁嘴陷入回忆。
“是个男人,比小人高出一个脑袋,不过挺瘦的!”
“前日下午,马市都要闭市了那人才来,小人没见过那人,而且他应该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带着斗笠穿了一身素色麻衣,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不过那人听口音不是咱们松阳县的,而且他手上有一个胎记!”
“胎记?”
“是的,小人给他银子的时候看到了那人的左手手腕处有一个红色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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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看清了胎记是什么形状?”
“这……小人就没有看清了!”方铁嘴摇摇头,他当时也是余光瞟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后面若有事我再让人传唤你!”
“小人告退!”
方铁嘴离开后何山凑到李扶摇跟前:“头儿,那咱们是不是要去找这个左手上有一个胎记的人?”
李扶摇叹了一口气:“是要去找这人,不过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不过下一瞬,李扶摇又立即振作起来:“你让人这几日把守着县城各个出口,就说县衙丢了贵重东西所有出去的行人都要检查!”
‘祁若安’一行人离开县衙后,见着周围无人,容二迫不及待地问:“主子,县衙的人他们是在找……”
剩下的话被‘祁若安’一个眼神堵回腹中。
“容一,容二!”
“在!”
“你们俩这几天一个去盯着那位李捕头,一个注意一下县城中的动静,没准儿咱们能借助这位李捕头的手找到人!”
容一皱眉:“就凭他?”
‘祁若安’眼眸中都是笑意:“就凭她!”
容一还是不懂:“主子,属下不懂!”
‘祁若安’这会儿心情好,好心替他解惑:“你可知道松阳县的县令是谁?”
“容一不知!”
“是秦松!”
容一知道这人,当年也是京中的风云人物了:“秦松?前刑部尚书李宏的学生?”
“不错,李宏的学生!”
“可是他怎么在这儿做个小小的县令?”纵然李宏死了多年,可他的故旧仍在,他唯一的学生,怎会无一人照拂!
“当年李宏尚在,秦松因为性情耿介,见罪于皇帝,被贬到蜀中多年。”‘祁若安’眼神幽深,想到一些往事,眼底似乎有些怀念的意味。
“秦松这些年,从黎州到凉州,又从凉州到了松阳,每到一个地方就将那处治理的井井有条!”
“按理说他有政绩,早就该升迁了,可是却偏偏到了松阳县做了一个小县令,你说奇不奇怪?”
容一略想了想,试探着开口:“他得罪了皇上,不敢进京也是有可能的!”
‘祁若安’摇头:“恐怕不是他不敢进京,而是有别的计划,李宏唯一的学生,却一直在县令的位置上打转,怎么听怎么觉得难以置信!”
容二听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那位李捕头是秦松亲自提拔的,其手段能力想必都是信得过的,何况咱们想找的人也是这位李捕头的想找的人!所以主子是想借李捕头的手……”
“在别人的地盘上行事,终究没有那么方便,能借这位‘地头蛇’的手,自然省时省力!”‘祁若安’挑眉,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我估摸着这会儿城门口、码头都已经戒严了,就看咱们和这位李捕头谁能先抓到这只老鼠了!”
容一武艺高强,却少了些玩弄人心的手段:“主子竟对这李扶摇有这么高的评价!”
“方才你看我与他的堂中闲话!若是常人,我怕是要打听不少消息出来,可方才和这位李捕头说了一盏茶不止的功夫,除了知道他的姓名你看我还打听出别的了吗?”
7. 死者郑晖五
容一想得想刚才的对话,脸色微变,从鼻腔里的哼了一身:“我就看那姓李的不是个好鸟!”
容二笑着打趣:“你一定是记恨别人说你黑!”
容一不服气:“黑怎么了?黑是有男子气概,你那姓李的,细皮嫩肉,娘们唧唧的!”
‘祁若安’摇摇头:“你就没看出来那李捕头是个女的?”
容一满脸难以置信:“不可能!哪有女的当捕头的,那多苦啊!”
‘祁若安’摇摇头:“前朝甚至有女人当宰相的,做个捕快,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容一咬牙:“那姓李的,果然不简单,一个女人竟然坐到了捕头的位置上,还能让县衙里的捕快、衙役对她心服口服,看来她果然有两把刷子!”
容二笑他:“容一脾气暴躁,唯有一点好,就是佩服有本事的人,不管男女都一样!”
容一朝他翻个白眼:“管他是男是女,只要有真本领,我容一就服!”
“好了,去做事吧!”
“是!”
容一、容二离开后,‘祁若安’甩掉身后的尾巴,来到一处小院子。
这是他们来松阳县第二日就买下的院子。
他们此行本就是避着人的,住在客栈里,人多眼杂,实在有些不方便
所以‘祁若安’就命容一想法子从牙行那儿赁了一处院子,暂做歇脚之处。
送走‘祁若安’几人,又向方铁嘴问些卖马之人的细节后,李扶摇有些事想找秦松求证,遂径直去了后衙。
秦松并不在后衙处理公务,李扶摇看向一旁的小斯:“大人呢?”
“李捕头,昨夜小少爷生病了,大人一直守着小少爷呢!”
李扶摇闻言皱眉:“阿朗生病了?”
“是的,是昨儿半夜,姚黄亲自来报的,说是少爷背着伺候的人吃了好些冰碗,夜里上吐下泻,发了高热!大人昨夜就一直在后院守着小少爷,没有回书房!”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扶摇将小斯打发走之后,就往后宅方向去了,这会儿后院的气氛有些凝重。
“大人,阿朗怎么样了?”
秦松有些憔悴,眼下的青黑一片,他看着李扶摇,勉强一笑:“吃了药好些了,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忙着郑晖的案子吗?”
李扶摇自己放轻动作走到床,往床上看了一眼,见床上之人睡的正安稳,才小声跟秦松解释:“我查到些线索,已经让何山他们去找人了!”
室内伺候的人看到李扶摇进来,就自觉退下了。
李扶摇看着秦松的模样,小声劝说:“师兄下去歇会儿吧,我来守着阿朗!”
秦松摇摇头:“我想亲自守着他,是我亏欠了阿朗,自心竹离世后,我都没有好好陪过这孩子!也是他懂事,竟从未因此给哭闹过一次!”
“师兄何出此言,嫂嫂离世时,阿朗才两岁,吃穿住行,你从未假手于人,更不提日日将阿朗带在身边!也是这几年阿朗大了,你才松快些,你何曾对不起阿朗!”
秦松眼底涌起泪水:“心竹离世前,一直让我好好照顾你和阿朗,可我哪一样都没做好!”
“既没有照顾好阿朗,也不曾……”
“师兄!”李扶摇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些怒气,“师兄为了我的计划,已然牺牲了自己的仕途,还要如何照顾我?”
“扶摇,你给师兄说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秦松知道她这些年忙碌的原因,衙门里的案子根本不会占据她太多精力。
李扶摇是怎么想的,其实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李家惨遭灭门之仇一日未报,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图南,日后你要做了大官,我就去做一个富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叉着腰,仰着头,颇有些意气风发地大声宣告自己的人生目标。
图南不搭理他,小男孩也不气馁,还在絮叨着他的计划:“这样,你就是我的靠山了,我要赚尽全天下的银子,然后我就可以买到最好吃的糕点,还可以给你打造最锋利的解剖工具!”
“图南,图南?”他跑到那个叫图南的小孩身边,戳戳他,“图南,你理理我嘛!”
图南无奈放下手中的卷宗:“千山,你再不做功课,小心一会儿心竹姐姐打你板子!”
千山瘪瘪嘴,做功课哪有赚钱有意思嘛,不过他还是坐回了自己的书案前。
随即又不甘心似的,再次跑到图南跟前:“那你跟我拉钩,以后你做大官,我做富商!”
图南为了让千山不再来烦自己,只能十分不情愿地伸出小拇指,敷衍着跟他做下了这个约定。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书房。
“师兄,你知道吗,我跟千山拉钩,约定好,他要做世间最富有的商人,而我就做他朝中的靠山!”李扶摇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
“可是千山已经死了十三年了!”秦松有些激动,“就算你报仇,也要考虑一下自己,考虑一下李家!李家如今可就剩下你一人了!”
已经十三年了么?
李扶摇有些恍惚:“可是心竹嫂嫂,千山,还有师兄你,甚至于阿朗,为了李家之事牺牲了那么多,我若就此放弃,才是真的愧对李家亡魂!
“扶摇!”
“师兄不必再劝!”她这条命是李家一百二十三口人换出来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沉溺于世间的美好呢!
室内气氛有些沉重,秦松呼吸略显急促。
李扶摇看着他鬓边的白发,有些不忍,只能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师兄可知京中有哪家姓祁的贵人?”
“不曾听说京中有姓祁的贵族!”秦松一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理,拧着眉思索了半响,“怎么?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李扶摇笑着摇摇头:“无事,今日遇着一群人,我听他们口音应该是京城中人,但领头之人却说他姓祁,我观他通身气派,可不像是普通商人,心有疑虑,所以才想着来问问你!”
李扶摇离京时年岁尚小,并未接触太多外人,故而对京中的势力不如秦松清楚。
秦松再次把自己所知道的京中高门,仔细筛查了一遍,最后确定的摇摇头:“确实不曾听说过姓祁的贵族,想必那人真是一个普通商人!”
“他绝不是普通商人,单是他身后的两个护卫就不是普通商人能拥有的,后来我又特意让人上茶,上的是雪顶龙芽,那人居然光凭茶香就能闻出来!”
秦松面露惊讶,随即变皱着眉:“雪顶龙芽乃是贡茶,若非你……咱们这里怕是听都没听过!”
“所以啊,这般身份贵重之人,出现在松阳县,要找的人还和我正在查的命案有关联,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秦松突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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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那你叫什么名字?”
“祁若安!”
“祁若安,祁,若安?若安!”秦松将这个名字反复念了好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姓祁的不曾听说,倒是若安这两个字有些耳熟!不过,那雪顶龙芽,你爱极了这茶,今日怎么舍得拿出来招待生人了?”
“放长线钓大鱼!”
“你啊!”秦松面色无奈,语气中又有些骄傲,“你自小就鬼机灵,旁人走一步看三遍,偏偏你能看十步!”
两人正说着话,床榻上就传来了动静。
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拧着眉,嗯哼了两声,逐渐醒过来,看到李扶摇后先是呢喃了一声:“姑姑!”
后来又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改了口:“李捕头!”
李扶摇坐在床边,伸手摸摸男孩的脑袋,轻声哄他:“没关系,此刻屋内只有你爹爹和我,叫姑姑也可以!”
秦朗摇头:“不行的,爹爹说了不能让别人知道姑姑的身份!”
“没关系,你听姑姑的!”
秦朗眼中满是询问,看向秦松。
秦松轻叹:“听姑姑的!”
秦朗这才露出笑脸,坐起来抱住李扶摇:“姑姑你怎么都不来看阿朗,阿朗好想你!”
李扶摇摸摸他的脑袋:“姑姑这几日忙着查案子呢,所以就忽略了阿朗,阿朗不要生气好不好?”
“阿朗不生气,我知道姑姑是在为百姓伸冤,姑姑是一个好捕头!”
李扶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这么相信姑姑呀!”
“嗯!姑姑是阿朗最崇拜的人,阿朗以后长大了也要姑姑一样,当一个明察秋毫的捕头!”
“是吗?阿朗既然决定以后要做捕头,那就要把姑姑给你布置的课业好好完成!”
秦朗略显虚弱的小脸上满是自信:“姑姑教我的算术方法我都已经背会了,还有姑姑说的乘除法我也学会了!”
李扶摇不吝夸赞:“阿朗这么棒呀,那等你身体好起来了,姑姑可要考你啊,要是没有通过姑姑可要罚你!”
秦朗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姑姑只管考!”
然后他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看向李扶摇:“姑姑此前去了关内道,可有给阿朗带什么礼物?”
秦松闻言皱眉:“你怎么知道姑姑去了关内道?”
秦朗面露得意:“因为我看到姑姑腰封上的绣文变了!”
李扶摇看向自己腰间,挑眉:“这能说明什么?”
“姑姑此前所用纹样皆是松竹一类,唯有此次出了趟远门之后,腰封上的绣样变成了雄鹰!这是关内道的习俗,那边的人会把雄鹰绣在织物上,以此表示他们对力量的崇敬以及对苍天的敬意!”
李扶摇笑着反问秦朗:“可是这般绣样,市集上亦有卖的,阿朗为何笃定姑姑去了关内道?”
秦朗摇摇头:“姑姑贴身之物都是清扬姐姐一手安排的,而清扬姐姐出生蜀地,可绣不出雄鹰、落日、沙漠这般辽阔之景!”
秦朗说着,又伸手在绣纹上轻轻摸了一下:“而且这绣线粗糙,颜色暗沉,应当是棉线,我朝境内唯有关内道治下州府产棉,再加上姑姑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一个多月才回来,所以阿朗猜测你是去了灵州一带!”
李扶摇听完秦朗的分析,眼底闪过满意的笑,看向秦朗:“师兄,看来阿朗比你有天分!”
8. 死者郑晖六
李宏在世时,常说秦松勤谨有余,机敏不足。
秦松听了李宏对自己的评价,也不生气。
他读书多年,比同窗多付出许多精力,侥幸中举,排名也十分靠后。
好不容易过了会试,得了同进士出身,在户部仓部司下做了一个从六品员外郎。
本来秦松也知足了,勤勤恳恳做事,奈何被无端卷进了一桩案子。
风调雨顺的年份,淮南道收上来的赋税比前一年无端少了两成。
淮南道,是太子母族的发源地。
旁人早早看出了异常,都各自躲开,以求明哲保身,所以统计淮南道赋税的事就落到了秦松这个小小的员外郎身上。
果然,统计赋税完成以后,结果呈送道御案之上,皇帝大发雷霆,问:“淮南道赋税是谁负责的?”
“启禀陛下,是仓部司底下一个叫秦松的员外郎!”户部尚书郭元翰如是回答。
“秦松?郭大人竟然连一个小小员外郎的名字都记得!”皇帝冷笑。
郭元翰冷汗涟涟:“这,微臣……”
皇帝也不听解释了,直接说:“连赋税都能记错,让他滚去蜀中静思己过吧!”
如此,秦松就成了剑南道黎州下面的一个小小县令。
郭元翰知道秦松是无辜的,皇帝也知道。
可是天子之怒得有人承担,于是秦松这个太过独立的人,就成了唯一的倒霉蛋。
谁让他进了户部以后,谁都不巴结?既不会送礼,又不会奉承!
他不倒霉谁倒霉。
好在秦松早在多年的读书生涯中练就了一副乐观的态度。
加之有李宏的开解,他非但不伤心,还觉得做一个县令挺好,能为百姓做些实事。
若不是为了配合李扶摇,他应当会一直留在黎州。
秦松想起当年之事,失笑摇头:“扶摇啊,师兄此生最聪明的一次,应当就是猜出了你的身份那一回!”
其实秦松也不知道李扶摇是女儿身,当时李宏说的话没头没脑的,他并不清楚是指的什么。
可是,偏偏在坟前听到孙大山的话,他脑子里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那以后许多年,秦松一直在想,自己当时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离奇的猜测。
几经思索,都不能明白,无奈只能归功于李宏在天之灵保佑。
李扶摇听了这话也笑:“我当时都想着你定然猜不出这其中的关窍,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回京,所以才一直等在那儿!”
“可是还是让你吃了许多苦头!”
“师兄,你知道的,老和尚对我不错,并没有吃什么苦!”
秦松以为李扶摇无家可归,定然会混在乞丐堆里,没曾想,她竟被一个老和尚带走了。
“大哥,城门口戒严了!”
罗刚烈一听,立刻警觉地向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一脸严肃地问齐祖田:“怎么回事?”
齐祖田也同样四处环顾了一圈,才低声回答:“兄弟们去打听了,说是衙门丢了贵重物品正在找人!”
“有打听到是在找什么人吗?”
齐祖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刚才去看了,他们好像是在找一个手臂上受了伤的人!”
罗刚烈听到不是在搜查东西,才松了一口气:“今日傍晚,赶紧把把东西送出城,免得夜长梦多!”
“是,我这就去安排!”
“头儿!都搜查一整天了,一点收获都没有,会不会是那群人早就离开了?”何山坐在城门外的茶肆,一直盯着城门口的方向。
没有得到回应,何山回头一看,只见李扶摇双手抱胸,直挺挺躺在一条长凳上,这……不会是睡着了吧?
“头儿?头儿!”
“嗯?怎么了?”李扶摇被吓了一跳,揭开脸上的草帽,直接坐了起来,看向何山,“抓着了?”
何山无语:“头儿,你就不着急嘛,万一人跑了,咱们这个案子可就破不了了!”
李扶摇把草帽盖回脸上,继续躺回长凳上,闷闷的声音从草帽下传出来:“郑晖四日前死的,就说明四日前东西都还在城里,我让人去询问过这几日值守的城门兵,并没有重物运出!”
“那万一要是从码头运走了怎么办?”何山一惊一乍的。
李扶摇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黄土扔向何山:“凉拌!”
“两位爷,城门就要关了,小人这茶肆也要打烊了!”茶肆老板走到何山、李扶摇跟前,有些为难地看着两人。
今日茶肆一开张,这两人就进来了,一整天,就点了一壶茶。
坐着的那个,长得人高马大,黑黑壮壮,看着就像是一拳能把他打死的。
而躺着的那个看上去就更不好惹了。
因为这个黑脸壮汉一看就是他的小弟。
他一进来就占了两条凳子。
先是背靠在茶桌上,坐一条凳子,另外一条用来放腿。
等吃了中饭,那人就开始犯困,打着哈欠,直接竖着躺在一条凳子上,双腿仍然搭在另外一条凳子上。
这几天正热,他这茶肆里歇脚的人不少。
桌椅板凳本来就紧张,这两人还霸道的占用了一张桌子三条板凳。
旁的客人来了,没地方坐,都不敢去他们那桌凑合。
老板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要来买一壶凉茶的客人转道去了别家,看的他是敢怒不敢言。
这下眼看着城门就要关了,他也要收拾收拾回家了。
这两人都还没有起身的动静,老板只能硬着头皮上来询问。
何山听了老板的话,有些为难的看向躺在板凳上的李扶摇。
他正准备从袖子里掏钱,让老板自己离开时,李扶摇一个翻身就从凳子上坐了起来。
“啊~”长长的生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站起来就往城门口的方向去。
何山银子都每掏出来呢,看着李扶摇走了,也忘了手上的动作,赶紧跟上。
“诶!”还没给钱呢!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咚的一声,然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老旧的木桌上,还在上面滚了几圈。
是一块碎银子。
老板有些诧异,看着李扶摇连头都没回,就朝他摆着手的动作,嘴角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茶肆老板一把将银子握在掌心。
硌的他掌心有些痒。
足足三钱,他今天一整天也没有赚到这么多。
李扶摇领着何山走到城门口。
守城的军士归县尉尤秦管理,跟李扶摇他们这些捕快的人有些不一样。
但是都在衙门手底下混饭吃,也十分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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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李扶摇这个捕头还是县令跟前的红人。
田方林看见他们就要打招呼:“李……”
李扶摇却看到有一群人走过来,率先打断他的话:“这位军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赶了一天的远路,这会儿才到,小人这就走,不耽误各位军爷的事!”
田方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就听到自己的同僚大吼一声:“什么人?”
“各位军爷,辛苦辛苦,我们是外地的生意人,从松阳县经过,要运些东西出城!”罗刚烈点头哈腰。
“这么晚了还出城?一会儿城门可就关了!”守卫皱着眉。
罗刚烈苦着脸叹气:“哎,上头发了话,咱们这些人怎么都得照办!主人家说要把东西运出去,天再晚,咱们也得运啊!”
“唉,谁说不是呢!出来混饭吃,谁都不容易!”那守卫听了这话心有戚戚,不过还是尽职尽责,上前撩开马车上的雨布查看,“今日城门口戒严,我们要例行检查,马车上拉的什么呀?”
罗刚烈点头哈腰笑着说:“理解,理解!”
边说边往守卫手中塞了东西,然后对后面的人吩咐:“都让开,让军爷好好检查!”
守卫颠了颠手里的重量,很是满意,也不为难他们,连箱子都没有打开便算检查过了:“你把左右手的袖子都撩开,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口!”
李扶摇刚才听到动静时就已经开始默默观察这几个人。
她发现都是些生面孔,而且身穿麻衣,却不像是普通百姓。
于是他给何山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便不动声色地往城里走。
罗刚烈几人听说要撩开袖子检查伤口,都松了一口气,没有半分犹豫,一行八个人,个个都把衣袖往上一拉,又将双臂伸到守卫跟前,让他们仔细检查。
李扶摇右手扶在腰间,悄悄摸上腰间暗器。
经过他们时,余光迅速将几人的手臂看过。
没有异常!
城门守卫见罗刚烈几人这么配合,又没有检查出什么异常,也不为难他们,十分通融地挥着手让他们离开:“行了,走吧,走吧!”
“诶,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听了守卫的话,八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凑到马车跟前,又是推,又是拉,费力地赶着马车往城外去。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这辆马车的马倒是十分不俗,眼神明亮,毛发光滑。
何山低声吐槽:“这么好的马居然用来拉马车,实在可惜!”
不过他也没多想,因为这一行人当中并没有手上有胎记的。
看着这一群人即将走出城门,李扶摇只能失望地收回眼神。
不过她听到何山的嘟囔时,又下意识地回了头,结果无意间看到车轮边上已经干掉的黄泥。
“几个人搬了一个大箱子,快搬不动了!”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店小二说的话,下意识便出了声:“站住!”
没曾想,李扶摇只是心有疑虑,就这么喊了一声,那押送马车的八个人便立刻如惊弓之鸟一般绷紧的身体,做出防御姿势。
如此看来,这一行人确有问题。
罗刚烈猛地回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悄悄松了一口气,故作疑虑:“怎么了,军爷?”
“你们这马车里拉的什么货?”
9. 死者郑晖七
罗刚烈还以为是城门口的守卫叫他站住,回头一看,出声的却是一个瘦弱的男人。
阴狠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屑,语气也嚣张了起来:“你是什么人,不该管的事,别瞎管!”
李扶摇给何山使了一个眼色。
何山立即会意,悄悄对田方林打了一个手势。
“嗨呀,我就是好奇,什么贵重的东西竟然值得你们这么一大群人连夜运输!”李扶摇双抽叉腰,也不像方才进城时表现的那般局促了。
整个人顿时化身为一个暴发户家的纨绔子弟,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模样。
罗刚烈握紧了贴在腿侧的右手,衣料之下,短刀的形状毕现:“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哪天丢了命都不知道怎么丢的!”
李福瑶哟呵了一声,一脚踹在马车车轮上,仰着头,鼻孔朝天:“松阳县,还没有小爷不能管的事,你不告诉小爷这是什么东西,你今天就别想走!”
“你!”罗刚烈人如其名,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听见李扶摇这般嚣张的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正要暴起,就被一旁的刘文礼拦住。
刘文礼挡在罗刚烈前面,脸上是温和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这位小哥何故阻拦我等?”
李扶摇见他态度不错,语气也放轻缓了些:“你告诉我这箱子里装的什么,我就让你们走!”
罗刚烈怒气冲冲:“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这里面的东西也是你能看的?”
“你主人是谁,说来小爷听听!”李扶摇不屑。
刘文礼再次将罗刚烈喝退,往前走了两步:“我家主人是京中的贵人,小哥还是让我们好好离开方为明智之举!”
“什么贵人,说来听听!”李扶摇一副刘文礼不说,她便不放人走的样子。
刘文礼冷了脸,语气中暗含警告:“宁远侯府听说过吗?”
李扶摇听到这话脸色微变,立刻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冷意。
“什么候府、王府,小爷没听说过!在松阳县,这是小爷的地盘,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田芳林看着李扶摇对他们指指点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何山跟她久了,瞬间反应过来。
立刻狗腿地凑上前去,站在李扶摇身边狐假虎威:“我告诉你们吧,我哥可是李捕头的亲戚!”
说到这里何山停顿了一下。
双手抱着胸,脸上是和李扶摇如出一辙的嚣张表情:“你问问这些城门口的守卫,谁没听说过李扶摇李捕头,那可是咱们县太爷跟前的红人,你得罪了我哥就等于得罪了李捕头,回头有你们好果子吃!”
刘文礼看到一旁的守城卫士都不敢上前的模样,心中也有了猜测:想必面前这两人说的应当是真话,这两人确实和那什么李捕头沾亲带故。
而且看着这些守卫的模样,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借着那位李捕头的恶名作威作福了。
想到此处,他也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有来头的人呢,不过是一个县衙的捕头,哪怕是他们的县令,刘文礼也不曾将其放在眼里。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刘文礼的态度还是不错。
语气轻缓,却略带了些危险的意味:“这位小哥还是好好让我们离开吧,这事儿我们也不追究,否则别说你那亲戚李捕头,就是县令大人,在我家主人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人物!”
李扶摇知道他说的没错。
宁远侯府,对于小小县令而言,确实是庞然大物。
不过,放他们离开?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哟呵!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我更嚣张的人,来人!给我围住他们!”
旁边严阵以待的守卫听到李扶摇的命令后,立刻手持长矛将罗刚烈八人团团围住。
马车周围的人看这架势纷纷绷紧了身子,右手统一按在右侧大腿上,紧握着衣摆下的武器,做出了随时攻击的姿态。
刘文礼怕事情闹大,耽误了正事,还在尝试着劝解:“误会,都是误会!”
把蠢蠢欲动的众人安抚好后,才深吸一口气看向李扶摇:“这位小哥不过是好奇我们运的什么东西,我打开给你看看也就是了,何必如此!”
“刘文礼,你……”罗刚烈脸上满是不解,正要说什么却被他警告的眼神打断。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让小哥看看也无妨!”刘文礼说着便摆出手势,让李扶摇往马车跟前靠近。
但是刘文礼的话并没让罗刚烈放松下来,反而咬紧了牙关,死死瞪着李扶摇。
何山听到刘文礼的话一脸理所当然:“这就对了嘛,什么东西让我大哥好好看看,我们又不抢你们的,不占你们的,不过是看看,怕什么?”
刘文礼强压下怒火,陪着笑:“哎,主人家的东西,我们这些手下人也不好擅自做主,不过这位小哥既然如此好奇,我只能拼着被主人责罚的风险,让小哥一探究竟了!”
李扶摇走到马车跟前,先是围绕着马车饶了一个圈,将马车上下仔细打量。
刘文礼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李扶摇才呸呸两声,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搓手掌,又在腰间使劲蹭了两下手,然后才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
田方林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抽搐。
李扶摇艰难爬上马车后,站在大箱子跟前,手掌在箱子上拍的砰砰作响,居高临下的指挥着她身边的一人:“快,给小爷打开看看,到底装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那人闻言看向刘文礼,见刘文礼朝他点了点头之后,那人才脚尖用力,轻轻跳上马车,从怀中掏出钥匙将箱子打开。
李扶摇只当没有看见这人的动作,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箱子里,看见满箱子的金银玉器,十分夸张的哇了一声。
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赞叹声:“果然是好东西!”
然后只见她双手撑在箱子两侧,十分土包子地将上半身几乎全埋进箱子里,伸手在那些宝贝上,来回抚摸。
“哎呀,不愧是宁远侯府啊,这些东西个个都价值连城!”
开箱子的人站在一旁,十分紧张的看着李扶摇手上的动作。
不过看她似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箱子里面的东西上,并不曾注意到其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下小哥可满意了?”
李扶摇如梦初醒,双手撑在箱子边缘,艰难抬起身子。
脸上的贪婪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去,抬手蹭了蹭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眼中尽是羡艳:“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一箱子家当!”
刘文礼嘴角抽搐,从怀中掏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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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锭金子悄悄塞在何山手中,然后才看向马车上的人:“我观小哥气度不凡,想来发达也是迟早的事儿!”
他给何山塞东西的动作,李扶摇看在眼里,露出满意的表情,点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在马车边上,滑下地来。
一把抢过何山手中的金元宝凑到嘴边,咬了一口,看到上面的牙印之后才放心的将金元宝放入怀中,拍了拍衣襟。
罗刚烈一直在盯着李扶摇的动作,看到她这副贪财的模样才放松身体,在心底暗自唾弃自己:就这么个见钱眼开的东西,竟也值得他那般如临大敌,看来这些日子为运送这东西实在劳累。
他还在心中想着,等把东西送到,他定要去怡红楼好好松快松快。
刘文礼看李扶摇将金子揣入怀中,略微放下心来:“那,小哥,我们这……”
他为难的指了指手持长矛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守卫。
李扶摇咧着嘴笑,挥手赶苍蝇似的:“走吧走吧!”
田方林得令:“放行!”
几人之间的熟稔被刘文礼看在眼中,心中最后的一点怀疑下去了。
看着这几人之间的默契,想必讹人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一边招呼着众人继续往前走,一边在心中暗骂:果然是小县城的刁民,见钱眼开,就这么点东西,竟然就轻松让他们出了城!若是在京中,怕是要大出血了。
等刘文礼一行人走得远了些,何山才小心凑到李扶摇跟前问:“头儿。看出什么异常了吗?”
李扶摇目不斜视,压低了声音:“回衙!”
而藏在暗处的容一,将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李扶摇带着何山大摇大摆地回了县衙之后,才趁着夜色的掩护,几个飞跃回到小院。
“主子,那姓李的捕头今日拦住了刘文礼一行人,他应当是有些怀疑了!”
‘祁若安’毫不意外,手上慢条斯里的拎起开水,泡茶。
那茶盏中显然就是昨日在县衙才喝过的雪顶龙芽。
将开水注入茶碗中,茶叶迅速在水中伸展,随即便是一股扑鼻的清香,萦绕在‘祁若安’鼻间。
他端起茶盏轻嗅了一下,闻到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后,才瞥了一眼容一:“仔细说说!”
容一将方才在城门口看到的所有场景一字不落地说与‘祁若安’。
‘祁若安’听完之后,面上是溢于言表的欣赏:“看来这位李捕头果然有些本领!”
容一皱眉,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主子的意思是她故作一副贪财模样,实际是为了探究那口箱子的异常!”
‘祁若安’点点头:“不错,能用雪顶龙芽这种贡茶来招待我的人,难道会被那一点金银玉器就迷花了眼?她定然是从哪里看出了那箱子的不同,才做出那副模样,只是为了近距离接触那口箱子,趁机验证她心中的猜想罢了!”
容一听到‘祁若安’的话,十分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瞎猫撞上死耗子!”
那箱子的异常连‘祁若安’都是查了许久才发现的,李扶摇竟然在第一次见那箱子时竟然就察觉出了异常!
随即,容一又想到了什么,看一下‘祁若安’:“那,主子,姓李的还在继续查案,她会不会妨碍我们的事?”
‘祁若安’拧着眉思索,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是敌是友,尚不可知!”
10. 死者郑晖八
刚回到县衙,何山便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头儿,刚才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扶摇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下去后,才郑重地对何山说:“那马车上的箱子应当就是郑晖搬运过的货物!”
“什么?”何山瞳孔紧缩,一把抓住李扶摇的胳膊,语气激动,“那咱们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呀!”
李扶摇摇摇头:“那八个人我都仔细看了,并没有方铁嘴说的,左手手腕带胎记的人,不过……”
她说着,就想到了方才手掌拍在箱子上发现的异常。
何山看着她沉思的模样,又着急,又不敢出声打扰,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
等李扶摇回过神来时,刚好就看到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十分好笑,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放心,他们跑不掉的!”
何山不解。
李扶摇摇摇头,并没有多做解释:“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后面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何山欲言又止,但是本着对李扶摇的信任,抱拳退下。
李扶摇直接回了后院。
“公子!”侍女清扬远远看到李扶摇就迎了上来,正要替她更衣,却被阻止。
清扬不解。
李扶摇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到西厢房,打开房门。
入眼的是重叠的铁笼子,笼子里关着大小各异的犬。
跟在她后面的清扬看李扶摇的动作,轻声询问:“公子可是要去追踪谁吗?”
李扶摇点点头,从墙上取下一把钥匙,走到最角落的位置,蹲下,将面前的小笼子打开。
里面关着一只黑犬,只有家猫一般大小。
她伸手在黑犬下巴上挠了几下,然后便把掌心凑到黑犬鼻子底下:“仔细闻闻,替我找到他们!”
黑犬得令,十分卖力地在她掌心闻着,将人类难以察觉的气息牢牢记住。
等小犬在李扶摇手腕处轻柔舔舐,表示自己记住了时,李扶摇才抱着它站了起来。
将黑犬递给清扬:“你出府一趟,把包子交给水生,让他拿着手令出城!”
“是!”清扬温柔接过包子,福身退下。
黑犬似乎知道自己要去做正事,任由清扬将自己抱走,也不嚎叫,只呜呜咽咽发出极低的声音,一直看向李扶摇的方向。
眼神坚定,似乎在向李扶摇保证: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到这个味道!
看着清扬抱着包子离开,李扶摇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右手随意搭在腿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回忆方才在城门口发生的一切。
松阳县已经一个多月未曾下雨了,马车车轮上却沾带了干涸的黄泥。
想必是近几日在泥泞之地拉了重物,所以车轮深陷泥中,才沾了稀泥上去。
而近几日天气热,黄泥晒干后,就一直留在车轮上了。
如今城中,唯有东边码头附近才有泥泞之地,而重物……
李扶摇又想起她在那箱子上拍的那两下。
一般的箱子都是由木头做成,而木头箱子只需要轻轻拍打,就会发出梆梆的声响。
但是刚才她拍打那个箱子时,用了极大的力气,箱子才发出小声的咚咚声。
而且,她当时俯身在箱子中,借着抚摸那些金银玉器的时机,双腿弯曲用力,试图用膝盖将箱子往前抵。
她如今虽然体力大不如前世,可是也不至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口木箱子还纹丝未动。
而且最离谱的是,一般的木头箱子,木板厚度也不过在半寸和一寸之间。
方才马车上拉的那口箱子,厚度竟然足足三寸。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木头箱子!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祁若安’这等身份的人如此大动干戈,竟然亲自追来了松阳县?
郑晖之死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一口不同寻常的箱子而被人灭口?
李扶摇眉头紧锁,她总感觉此次的命案不同寻常,前方似乎有一个深渊正等着她。
县衙不远处的一座民宅。
“咚咚咚!”
“谁呀?”一个年轻男人坐在院中,手上正做着木工呢,听见敲门声,头都未抬,朗声问来人是谁。
“咚咚咚!”
门外无人回应,继续响起和方才一样频率的敲门声,水生立刻站起来,一改方才的随意,快速走到门边。
拉开门将人放进来后,水生还警惕地往外看了看,确认无人跟踪之后,才看着清扬:“清扬,你怎么来了,可是公子有什么吩咐?”
清扬将手中的黑犬递给他:“公子让你带着包子出城!”
水生会意:“我知道了,我这就动身,告诉公子,我定然把人追踪到!”
清扬点点头:“那就好,我回去跟公子复命了!”
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水生:“你怎么还是改不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水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对着清扬抱歉一笑:“习惯了!”
清扬前脚离开小院,水生后脚便去换了一身破烂短打。
又把刚才还十分油光水滑的黑犬身上抹了一层灰,然后把小犬放到院子中的木花中打了个滚儿。
直到包子看上去变得十分邋遢,像极了路边的野狗,他才满意地带上手令往城门口的方向去。
“等一下,等一下!”
水生刚到城门口,就看着守卫抬着木栓正要关闭城门,只能快速快速跑到跟前将他们拦住。
田方林面露诧异,正要说什么,水生就把手递到他跟前,让他看了一下手心里小小的信物。
那是县令大人秦松的手令。
田方林立即明白过来:“开门,让他出去!”
“是!”
出了城门,水生就把包子放在地上。
包子先是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就低着脑袋在地上使劲嗅。
确定了方向之后,回头看了水生一眼,便率先朝着前面跑了起来。
水生跟在包子身后大步往前追赶。
罗刚烈一行人带着重物走不远。
所以不出半个时辰,水生便带着包子看到了他们的踪迹。
只见前方八个男人,正吃力地推着马车往西面走。
松阳县城,越往西边地势越高,八个男人加一匹高头大马,才艰难将货物推动。
水生看的出来,那几个人脚步轻盈,下盘有力,都是练家子。
他也不敢追太紧,怕漏了行藏,只能远远跟在后面,一路走走停停。
幸好夜色已深,借着夜色,水生很容易便能掩住踪影。
不过他看着对方推马车推得艰难,一群人在那里吆喝着用力马车才缓慢上行,他心底实在好奇,什么东西,竟然这样重!
一人一狗跟在后面看好戏。
不过,看着前面的动静,水生知道,今天晚上怕是要在野外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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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有些不爽,戳戳包子,小声凑到它耳边调侃:“看来,今夜你只能跟我睡了!”
包子没听见一般,高傲地把头扭到另外一边。
凭着嗅觉,找到一处干净地方趴在上面,把下巴搁在前腿上,闭上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前方的动静。
水生看包子这模样,忍不住嘴角抽搐,右手握拳在包子耳边晃晃,狠狠威胁了几句:“要不是看着公子喜欢你,我早把你炖了吃狗肉!”
包子耳尖微动,但依旧闭着眼睛,犹如一个闭目养神的高人,一点没把水生的威胁放在眼里。
水生和包子也不是头一次合作了,深知它的德行,只能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好男不跟狗斗!
因为每次他和包子斗气,都是以他道歉作为结局。
水生想到以前吃的瘪,无奈叹气,小声嘟囔:“鼻子好用了不起啊!”
不过鼻子好用,确实挺了不起的!
谁让他不曾拥有犬类的嗅觉呢,不然他就能自己找到李扶摇留下的线索了!
水生带着包子一路跟踪,直到后半夜,马车才停在一棵古树下面。
起初他还以为是那群人走不动了,停下歇脚。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不对劲,这一群人根本没有再走的打算。
其中七人,纷纷向四周散开,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吓的水生还以为他被发现了,正要想办法躲避,中间那人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他走到古树前方,寻到一处成年人小腿那么高的石头,俯身下去,微微用力,便将那石头移开。
然后水生就看见那人蹲下身去,在地面上敲击了三下。
紧接着,包子便十分激动地跳了起来,目光灼灼盯着前方。
他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刚把包子按下,就看到那地底下,竟然接连出来了十个人。
水生异常惊讶,但是他也知道此刻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只能继续趴在原地观察。
后来出来的那十个人和押送货物的八人合力将大箱子从马车上卸了下来。
他躲在草后,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这十几人合力将大箱子放入方才走出来的人那个洞口。
然后方才挪开大石头那人,又凑在其中一人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水生离得有些远,并不能听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
只能借着他们那边的火光,看到几人的动作。
若是李扶摇在此,就能看出说话的那人显然就是方才在城门口与她打商量的刘文礼。
而侧耳倾听的那人,左手袖管处,有一道红痕若隐若现。
等说完了话,那十个人回到地道当中,再没身影。
而来运送箱子的八人,则继续驾着马车往前走去。
水生怕这中间有诈,不敢再跟。
在原地趴了半个时辰,确认安全了,才小心凑到方才被搬动的那个石头跟前,仔细观察。
他用力将石头挪动,看到石头下面的大石板后,面色凝重。
小心将石头复原之后,在山林里找了一棵大树,在树上将就了一夜,等到天微亮,便立即赶回县衙,将昨夜的情况一一告知。
“公子,昨夜那八人将货物卸下后,继续往前走了,属下怕有诈,不敢再跟,只能回来了,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公子责罚!”
李扶摇摆摆手:“此时处处透着诡异,你这么做是对的,若是打草惊蛇,后面怕是更难查了!”
11. 死者郑晖九
得知水生的跟踪结果后,李扶摇一下子陷入两难境地。
人命案子,她是一定要继续往下查的。
可是,那口箱子明显有问题。
而且她可以断定,当时在城门口,刘文礼威胁她时,所说的宁远侯府,并非是胡乱攀扯。
所以,李扶摇有些担心,怕她稍有不甚,就开罪了宁远侯府。
她自己倒无所谓,但是这么多年的筹谋,若是就此失败,她怕自己再没有足够的时间开始。
而且秦松和秦朗的安危,也是她顾虑的一点。
宁远候和太子来往甚密,现在的她对上宁远侯府怕是艰难。
到底该怎么避开宁远侯府,又能抓到杀害郑晖的凶手呢!
李扶摇双手叉腰,立于窗前,望着院中生机盎然的景致,拧眉沉思。
“公子,有一位姓祁的公子,送了帖子来。”清扬将手里的帖子递至李扶摇跟前。
她接过后打开一看,不禁赞叹:“好字!”
烫金帖子上的黑色字体,结构饱满,下笔有力,更重要的是行文间自有一股凌厉之意。
都说自如其人,想必那位祁公子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并非常人。
帖子上赫然写着:今日午时,城东悠然居,恭候李捕头大驾!
李扶摇略一思索,便很快明白过来。
想必是昨晚上在城门口的那一幕已然被这位祁公子知晓,所以才有此一约。
要么是为了封口,要么是为了合作。
看来那口箱子当真是“价值连城”!
清扬自然也知道帖子上写了什么,她看向李扶摇,小心询问:“公子要去赴约吗?”
“去!为什么不去?”正好,她也遇到了棘手的事,若能把这些事甩出去,专心查案,岂不更好!
“可是!”清扬有些担心,“这位祁公子来历神秘,若是他要对公子不利该如何是好!”
李扶摇摇头否定:“一个人做事总是有目的的,要么利己,要么利人,当然,蠢货除外,他算计我,既不利己,也不利人,这位祁公子可不像是这么不聪明的人!”
清扬还是有些担心,想了想又提议:“那……公子既然要去赴约,就带上魏紫如何?”
姚黄、魏紫都是李扶摇专门训练出来的人,两人都被她派去保护秦朗了。
尤其是魏紫,更是从小就按照死侍的规矩培养,武艺极其高强。
“不必!”她随手将帖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然后就径直去了里屋,换了一身银白窄袖束腰长袍,便出了门。
清扬远远看着,又不敢跟上去。
李扶摇出府之后也不着急往悠然居去。
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时不时还在小摊跟前驻足,同人交谈几句。
悠然居离县衙不算远。
想来也是‘祁若安’有心,特意选在此处。
李扶摇的脚刚踏进悠然居大门,小二便立刻认出她来:“哎呦,李捕头,您可算来了!”
见此,李扶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祁公子已经到了?”
小二笑着点头:“祁公子在二楼听雨轩等您!”
李扶摇随意点了点脑袋,伸手从腰间掏出一粒碎银子,随手扔给小二:“送两盘点心上来!”
小二眼疾手快,一把将银子接在手中,高声回应:“好嘞,马上给您安排!”
李扶摇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右手扶在栏杆上,慢慢往楼上走,双眼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大堂里的情况。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上了二楼,左拐,最里面那一间包房便是听雨轩。
精致的雕花木门紧闭。
李扶摇礼貌地在门上扣了三下。
咚咚咚。
门内并没有人回应。
李扶摇还要再敲,木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
她收回顿在空中的手:“祁公子!”
“李捕头,请!”‘祁若安’点点头,抬手请李扶摇入内。
抬头看了一眼她身后,并无外人:“李捕头好胆色,竟敢独自赴约,也不怕祁某意图不轨!”
李扶摇走到桌边坐下,端起一杯刚倒的热茶,随口一问:“祁公子会吗?”
‘祁若安’失笑摇头,正准备说什么,小二就敲门进来:“李捕头,这是您常吃的几样点心,慢用!”
李扶摇看着面前的四盘点心:“你倒是实诚,那点银子怕是不够吧?”
小二笑着回答:“嗨,您时常关照我,这回就当小的请您了,您别嫌弃就好!”
李扶摇笑着点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小二极有眼色,看了‘祁若安’一眼,知道两人有事要谈,笑着告退:“不打扰您了,您慢用!”
‘祁若安’坐到李扶摇对面:“看来李捕头很是得人心。”
李扶摇最近几年身子越发不好了,外面看着康健,实则比寻常人虚弱许多,尤其是不能挨饿。
这会儿到了午时,为了来赴‘祁若安’的约,她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现下她已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对‘祁若安’道了一声失礼,便伸手从面前的小碟中取了点心,塞入口中。
‘祁若安’神色如常看着对面的人迅速却又并不粗鲁地连吃了四五块点心,他还颇有眼色地递上一杯茶水,让李扶摇将点心往下送了送。
“多谢!”
‘祁若安’摇头:“是祁某唐突了,大晌午的约李捕头出来,竟误了李捕头的午饭。”
李扶摇腹中有食,略缓了一会儿,感觉身上有劲儿了,眼前那一股晕眩之感也过去之后才同‘祁若安’解释:“幼时落下的顽疾,让祁公子见笑了!”
当年她是在火场里被送出去的,伤了肺腑,老和尚为她精心调理了许多年。
前些年老和尚圆寂,她又因为常年的殚精竭虑,而亏了内里。
‘祁若安’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怀:“那李捕头可好些了,还要再用些吗?”
李扶摇拒绝,看着‘祁若安’把茶壶放远了些,又往跟前摆放了别的东西,面露疑惑:“祁公子这是要向李某展示你泡茶的手艺?”
‘祁若安’展颜,打开手边的木盒,从中夹取了些茶叶,放在一个干净的壶中:“班门弄斧罢了,茶叶低贱,在下的手法也粗糙,让李捕头见笑了!”
李扶摇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对于李某而言,茶叶不分好坏,手法如何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泡出的茶能不能解渴,能解渴的茶就是好茶!”
“所以李捕头办案时也这样吗?”‘祁若安’自然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可以这样!”李扶摇意有所指。
“看来李捕头对于祁某的目的已经了然于胸了!”
李扶摇耸肩:“不难猜!”
“那李捕头这是答应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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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说了,于我而言能解渴的茶就是好茶!”
‘祁若安’拎起炉子上的开水往茶壶中注入:“既然如此,那祁某便放开手去泡这一壶茶了,手法如何李捕头只当没看见,不过祁某保证能解了李捕头的渴。”
李扶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伸手示意:“祁公子请便!”
两人你来我往,对于双方追查之事坐下约定。
‘祁若安’将泡好的茶倒入李扶摇面前的杯中,浅黄的茶汤散发出淡淡清香,李扶摇将茶杯端起,凑近一闻:“祁公子实在自谦,这般好手艺都说粗糙,那李某此前,岂不是更显得暴殄天物了!”
‘祁若安’勾起嘴角:“李捕头这般给祁某面子,祁某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李扶摇似有似无地轻点了几下头,看着窗边被风吹动的轻纱,起身走到窗边。
“这听雨轩我还是第一次进来呢!”李扶摇双手撑在窗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街道上来往的人群。
‘祁若安’语气疑惑:“方才我看店小二的样子,还以为李捕头是常客!”
“是常客,不过都是在大堂坐坐。”
“那李捕头觉得包房如何!”
“高雅静谧,却少了些烟火气!”窗外的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祁公子来松阳县也有半个月了,你觉得此地如何?”
‘祁若安’放下手中茶壶,同样也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垂眸看着楼下:“民风淳朴,百姓安居,难得的一片净土!”
李扶摇转过身,手肘撑在窗框上,身子向后靠:“很好,不是吗?”
‘祁若安’赞同地点了点头:“如今朝廷施政艰难,松阳这般,的确很好!”
“所以……”李扶摇突然收起方才说笑的随意表情,眼神中带了些郑重,看着‘祁若安’淡漠的眼神,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任何想破坏这一份安稳的人,都,得,死!”
‘祁若安’不在意的勾起嘴角:“看来祁某与李捕头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李扶摇死死地盯着‘祁若安’的眼睛,‘祁若安’岿然不动,任她打量。
好一会儿,李扶摇突然轻笑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开个玩笑,公子莫要当真!”
然后也不等‘祁若安’说话,她便率先提议:“今日晴朗无云,想来夜里又有明月当空,祁公子准备好了吗?”
“随时听候李捕头差遣!”
李扶摇满意一笑:“那便好!”
然后她走到桌子跟前拿了一块点心在手上,往前递了一下:“祁公子尝尝,悠然居的点心还不错!”
‘祁若安’客套接过:“多谢,不过祁某向来不爱这些东西!”
李扶摇点点头,然后就在‘祁若安’有些不解的眼神中,从怀中拿出一块白色手帕,将小碟上的点心整齐摆放在手帕中,包裹起来:“既然如此,李某就把剩下的拿走了!”
她把包好的点心拎在手中往外走,边走还边对屋内的人说:“浪费可耻,祁公子是京中贵人,想必没见过李某这般行事的人,怕是要您多包含了!”
‘祁若安’勾唇:“李捕头行事潇洒,实为女中豪杰,祁某佩服还来不及!”
李扶摇知道他点破她的性别是在回敬,她方才说他是京中之人,‘祁若安’并未反驳。
她并不意外,只随意朝后面摆了摆手:“晚饭后,带着你的人来县衙!”
“那祁某就叨扰了!”
12. 死者郑晖十
‘祁若安’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山药糕,又抬头看了看李扶摇离去的方向,鬼使神差地抬手将山药糕送进嘴里。
下一刻,他便皱起了眉。
甜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他依旧吃不惯这些甜腻的点心。
‘祁若安’有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刚要把手上的山药糕扔在桌上,耳边却又响起方才李扶摇所说的话:“浪费可耻!”
看了眼手上只被咬了一小口的糕点,‘祁若安’皱眉。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便迅速将剩下的山药糕全部塞进嘴里,又立刻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牛饮下去,也没咀嚼,直接就着茶水,用力往下吞咽。
连喝了三杯茶,才把口中那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压了下去。
“呼~”‘祁若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转身到窗户边往下看,刚好能看见李扶摇的背影。
‘祁若安’陷入沉思。
他居然在一个捕头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这是他曾经在战场上才有过的感觉。
一个捕头,纵然有点本领,也不过经手一些民间诉讼,了不得就是一些命案,身上怎么会有一股肃杀之气?
实在奇怪!
“哎呦!”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小男孩,横冲直撞地往路中间跑,结果一头撞在李扶摇的腿上。
那小孩呆愣愣地张着嘴,抱着李扶摇的腿,仰头看她。
‘祁若安’眼神极好,那小孩满手的泥,他甚至看到了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滴落着口水。
估计还蹭到了李扶摇的身上。
“这位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后面追赶过来的妇人,应当是小孩的娘,一个劲地朝李扶摇道歉,在弯腰的时候显然也看到了她儿子的杰作。
有些为难地看着李扶摇,指了指长袍下摆的两个手掌印:“这位公子,实在对不起,你的衣裳被铁蛋弄脏了,你看这……”
这身衣裳看上去不便宜,不是她能赔得起的。
‘祁若安’眼底划过一丝好奇,好奇李扶摇接下来会怎么做。
“没关系!”李扶摇弯下腰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对那妇人笑了一下。
然后‘祁若安’就看着她从自己提着的那一包点心里面拿出一块递给小孩:“吃吗?”
小孩看看他娘,又看看你李扶摇,试探着小心伸出手,结果李扶摇手里递过去的点心:“谢谢哥哥!”
李扶摇又拍了拍他的头,再次掏出一块点心。
‘祁若安’以为她还是要给那小孩,却没想到她竟然把那块点心塞入自己口中,然后却把包的涨鼓鼓的手帕全部塞给了小孩的娘,嘴里还叮嘱着:“陌生人给的吃的不能要,知道吗?跟你娘回去吧,回家慢慢吃!”
妇人十分惊讶,看着李扶摇有些呆愣。
李扶摇笑笑,也不说话,径直便往前走,边走还边品尝了自己手里的最后一块山药糕。
这会儿她吃东西的速度可就慢了许多,不像方才那般有些狼吞虎咽的意味。
‘祁若安’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低声呢喃:“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实在好奇,在李扶摇身上,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初见时,他只觉得此人为人谨慎,城府颇深。
可今日再见,她又给人一种洒脱不羁,爽朗果断的感觉。
而且今日……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李扶摇身上的衣服乃是月华锦,而且还是其中极为少见的银色。
月华锦寸金寸锦,京中贵族尚不能轻易得到之物,却被一个偏远之地的小捕头大剌剌地做成常服穿了出来。
有钱有靠山的人,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丝毫没有纨绔模样,反而还极其得民心,竟然还能说出珍惜粮食的话。
若是伪装,‘祁若安’只能叹服,他未曾看出半点破绽。
若是真性情,那到底又是怎样的人,才能教出这样一个让所有矛盾集于一身却又显得无比协调的人。
‘祁若安’百思不得其解,想到接下来几日两人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少,有的是机会观察探究,遂摇摇头不再纠结此事。
李扶摇此刻还不知‘祁若安’对自己生了好奇,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太在意。
不过,对她而言‘祁若安’也是个妙人。
晚饭后刚一炷香时间,前面就有人通禀:“公子,祁公子到了!”
李扶摇放下手中茶杯:“请进来吧!”
看着来人,她有些诧异:“祁公子就带了两人?”
‘祁若安’抱歉一笑:“‘祁某’出来的匆忙,只带了两个侍卫,一会儿还得多仰仗李捕头!”
李扶摇看着他身后一身劲装的容一容二,玩味一笑:“你这两个侍卫恐怕是要抵我县衙中的二三十人。”
‘祁若安’并不否认:“李捕头用得上就好。”
“坐会儿吧,天色还早!”
‘祁若安’从善如流做到石桌跟前,他似乎对李扶摇一个小小的捕头住在县衙中的事并不感到意外,也不曾多问。
伸手接过李扶摇倒的茶,看向院子中的景致出声赞叹:“这园中景致错落有致,相辅相成,不知是出于哪位大家之手?”
李扶摇笑着摇头:“祁公子谬赞,侍女的涂鸦之作,哪里当得起大家二字?”
“哦,难不成就是李捕头身后这位姑娘?”‘祁若安’看向李扶摇身后的清扬。
清扬向‘祁若安’行了一个万福礼:“让祁公子见笑了。”
“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清扬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李扶摇,不知该如何作答。
‘祁若安’将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看在眼中,怔了一瞬,随即便反应过来:“祁某唐突了,竟不知李捕头还善园艺之事。”
“不过是窃取前人的智慧,当不得祁公子称赞!”这确是她沿用了那最为极为出名的园林的设计。
两人坐在石桌前,你来我往,彼此试探。
鹿鸣从外面走进来:“公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李扶摇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今夜衙中是谁人当值?”
“回公子,是齐虎,属下为了以防万一,还把白日里负责疏通河道的何山、周武以及刚从水库回来的王朗、赵钱孙也叫上了。”
李扶摇点点,转头看向祁若安:“接下来李某就要请教一下祁公子的泡茶手艺了。”
‘祁若安’站起来:“请!”
一行人转身往外走去。
“公子!”刚走了两步,李扶摇就被清扬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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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一看,清扬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个荷包在手里,看着装的鼓鼓的荷包,她笑道:“不必,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清扬快速走到李扶摇跟前,蹲下身将手中的荷包系在立扶摇腰间:“以防万一!”
县衙侧门,马匹人手都已具备,正等在门口,看到李扶摇出来抱拳行礼:“李捕头/公子!”
李扶摇点点头,翻身上马,然后伸手看向鹿鸣:“把包子交给我吧!”
鹿鸣闻言,把手上的小黑犬递到李扶摇怀里。
包子一被李扶摇接过去,就立刻变得兴奋。
圆溜溜的小脑袋不住在她身上这里拱一拱,那里闻一闻,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小尾巴不断地打着圈摇晃着,看得出来十分兴奋。
李扶摇伸出食指挠挠它的下巴:“带你去做好玩的事!”
容一在后面听得不断翻白眼。
倒是‘祁若安’,看着李扶摇手中的小黑犬若有所思。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一行人驱马出城,跟在水生后面往西边山中走去,直到看到昨夜那颗古树。
“吁~”水生勒停马匹,转头看向李扶摇,“就是这儿!”
容一左看右看这里都不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言语中尽是对水生的质疑:“这能藏东西,你别是耍我们的吧?”
此处是山谷中的一处平地,四周连杂草都长的不高,藏个人都够呛。
水生在李扶摇面前脾气极好,可在外人面前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听到容一的话后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耍你有什么好处,是有美女金钱供我取,还是有绝世武功供我练,不知道哪来的小饼干也值得爷诓你?”
小饼干这句话是他从李扶摇嘴里学到的,起初他不知道什么意思,知道后来吃到了一种叫饼干的点心之后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容一脸色难看:“你!”
‘祁若安’瞥了一眼容一,眼神淡漠,却让容一浑身一凝,背上立时浸出了冷汗。
“属下知错!”容一立刻跪下认错,他这几日在外面跑惯了,竟然忘了主子的规矩!
水生也知道今夜的行动事关重大,也不再跟容一争辩,而是看着李扶摇请示:“主子,咱们现在就行动吗?”
李扶摇点点头,翻身下马之后,走到水生口中的那一处大石头面前。
她也没有盲目地上去搬动,而是率先围着走了好几圈,仔细观察。
只间她先是脚上用力在地上跺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两步再跺一下。
一个方向看好之后,李扶摇又换另一个方向,反复几次,把石头周围的空地挨个观察了遍。
紧接着又十分不顾姿态地跪趴在地上,附耳在地面上对着地面,又是敲又是打。
‘祁若安’一行人十分不解地看着李扶摇的动作。
而县衙中的人却是一副早已习惯她奇怪行为的表情。
等她观察完毕之后站起来,身上脸上全是黄土。
李扶摇不在意地拍拍手上的土,清婉走到她跟前,先取了水囊替她净手,又拿了一方干净的棉帕,替她掸去身上的尘灰。
李扶摇张着双臂,任由清扬在她身前替她整理形容,转头看向水生,下巴轻点:“开始吧!”
“是!”
13. 死者郑晖十一
水生在脑海中回忆昨夜所看到的一切。
他走到大石头跟前,双腿分开,扎稳马步,然后丹田用力,缓慢将大石头挪开。
“这……”容一看着大石头下面露出来的东西,瞳孔一缩,快速走上前去,摸着手下重铁铸成的暗门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他们在松阳县里面四处查访,都不曾找到那群人的踪影。
没曾想他们竟然把东西运到了城外,还藏在这大山之中。
谁能想到这一棵古树旁边的大石头底下竟别有一番天地。
暗门露出来之后,水生便看向李扶摇,等待她下一步指示。
李扶摇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然后再次生手在暗门上四处敲打。
容一看着李扶摇微微抽动的耳尖,眼里闪过不可思议。
他震惊地看向容二,眼中有疑惑有询问。
容二心底的吃惊并不比容一少,看着容一望向自己的眼神,谨慎地朝他点了点头。
这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听声辨位。
他们这些暗卫与对于江湖上传说自然了解颇多,尤其是这种失传已久的独门诀窍,更是心生向往过。
没想到已经失传的上百年的绝技,今日竟在一个小小的捕头身上青眼目睹了。
李扶摇也没让他们失望,很快便确定了方向。
伸手在地上沾了点黄土,于暗门东南角方位画了一个圈,然后转身看着身后鹿鸣、鹿时:“你二人合力,以全身内力击打此处,震碎下面的机关!”
然后又看向清霜:“待鹿鸣他们将此处震碎之后,你便向里面洒下迷魂散。”
“是!”
鹿鸣、鹿时走上前,李扶摇便往后退了些。
两人一起蹲在暗门跟前,相视一眼,随即对着对方点头,然后便一起运气,将浑身内力集于掌心,朝着李扶摇画圈的地方重重一拍。
掌风掀起尘土,让围在一旁的衙役忍不住往后倒退了几步。
轰隆隆~
一阵不明显的闷响之后,方才被李扶摇画圈的地方,没有半分泥土,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深深的掌印。
容一容二感受到掌风下的内力,眼底俱是郑重,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吃惊。
他二人是暗卫,学的都是些取人性命的本事,又跟随着‘祁若安’上过战场,武功自然不低。
可是面前这道暗门,是由重铁铸成,就算合他二人之力也未必能在这门上留下半分痕迹,而李扶摇手下两个平平无奇之人,竟能光靠掌风,就能在重铁上留下这样深的印记,这是什么功夫,内力竟如此高深。
此刻‘祁若安’也看出李扶摇跟前的人似乎跟他们以往所了解的所有武功路数都不太一样。
几人正在沉思,又听到一阵喀拉拉的声音,然后那暗门竟然自己弹开了。
青霜从荷包里摸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白色丸子夹在手指中间,拉开暗门,迅速向下一扔,然后立即又将暗门关上。
“什么人?”门下守着两个黑衣人,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的轰隆声,两人神色严肃,拿起放在桌上的刀小心站起身来。
两人一前一后,放轻脚步,贴着墙面顺着楼梯往上面靠近。
刚上了三阶台阶,暗门就从外面被人拉开,两人浑身绷紧,警惕地看着上方。
却突然看到从上面被扔进来抛出两个什么白色的东西,从他们眼前一晃而过,落入地上。
“小心!”两人侧身一躲,随即捂住口鼻,生怕有诈。
却不想,那两个白色的东西落地之后只发出一声轻轻的噗哧声,随后什么异常都没有出现。
台阶下面那人看着上方的同伴小声叮嘱:“你就在这儿,我下去查看!”
那人刚一点头就感觉到颈后传来一阵刺痒,随即便从楼梯上摔下,滚在地上,人事不知。
下面那人听见声音迅速回头,下一刻,他也倒在地上。
容一性子急躁,看到清霜已经把迷魂散扔下去,便迫不及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下去?”
李扶摇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在回了马背上,反着坐,颇为悠闲地将上半身靠在马儿脖子上。
这马也通人性,知道主人要倚靠,脖子高高地扬着,也不低头吃草。
李扶摇将那小黑犬放在自己肚子上,从腰间解下方才清扬给她系上的荷包。
容一此前还疑惑那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他嘴角抽搐,看着李扶摇从那荷包里拿出红枣糕,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着。
她不但自己吃,还时不时地掰一小块喂到那黑犬嘴边。
小黑犬乖乖地趴在她肚子上,昂着脑袋既不乱动,也不抢食,李扶摇喂它,它就乖乖张开嘴,小小的尾巴摇晃出了残影。
听到容一的问话,李扶摇懒懒地往这边瞥了一眼:“要下随时都能下,不过此刻我得先弄清楚一个问题,还请祁公子,为在下作答。”
“李捕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祁若安’理了理衣袖,端的是公子如玉。
“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祁若安’思索了几息,抬眸看向李扶摇:“李捕头此前不是说茶水能解渴就行吗?怎么如今还要探究茶叶的来源?”
“李某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不过……”她手掌一摊指着旁边的人,“这些人都是死心塌地追随我的兄弟,李某总要为他们的安危考虑。”
‘祁若安’点点头:“李捕头爱护手下之人的心情祁某明白,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否则与李捕头无益!”
李扶摇抬眼盯着‘祁若安’,目光逼迫:“那李某换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故意把那匹马送到这些人的手中?或者,换一种说法,你们既然已经刻意将马送到那些人手里,难道就当真没有找到这个地方吗?还是说是想借李某的手将此事掀开?”
容一脸色惊变,眼中立刻泛起杀意,死死盯着李扶摇。
鹿鸣侧身挡在李扶摇身侧,眼神暗含警告看着容一。
‘祁若安’面色如常,并未因李扶摇的话而露出惊诧,反而含笑问她:“李捕头为何会如此想?”
“昨日那辆马车,连我手下之人都能看出拉车的马是一匹难得的良驹,你们既然知道昨日在城门发生了什么,自然也能看到那匹马。”
李扶摇说着长腿一抬,起身侧坐在马背上,怀里抱着黑犬,看向‘祁若安’:“若是李某没看错的话,拉车的马和你们原本的两匹马都是来自西域,我说的对吗齐公子?或者我应该叫你容公子?”
此言一出,容二也变了脸色,和容一一般浑身绷紧做攻击状,似乎只待容祁一声令下,便会立刻将面前几人拿下。
‘祁若安’的眼神变得阴骘,目光紧紧凝着李扶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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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扶摇面露惊诧,搞怪的捂住自己的嘴:“我不过是有所怀疑,诈你们一诈,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容一看她嬉耍容祁,立刻暴起:“找死!”
他右手成爪,飞身上前,就要攻向李扶摇。
鹿鸣见状,一个侧身,左手将容一手腕握住,紧接着右手手肘出击,攻向容一胸膛。
容一被逼退,还要再次上前,就听到李扶摇毫无波澜的声音:“容公子还是管好你的人,否则,李某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受点小伤!”
说话间,李扶摇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有点像弓弩的武器指着容祁。
容二见状立刻挡在容祁跟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她:“李捕头还是把手收回去的好,伤了我主子,今夜在场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容一听到李扶摇的声音,投鼠忌器,立刻收了招式,与鹿鸣僵持不动。
李扶摇嘴角勾起,面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公子,李某竟然对你的真实身份有所猜测,难道我当真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与虎谋皮吗?”
容祁闷笑一声,将容二推开,慢慢踱步向前,靠近李扶摇:“看来是我低估了李捕头,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扶摇表情不变:“我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容祁叹了一口气:“是玄铁!”
何山等人听闻此话脸色都变得难看。
玄铁多用于制作神兵利器,是朝廷管制之物,如今竟然被人大剌剌地藏在这松阳县的山中!
李扶摇自然也想到了此处,无奈苦笑:“看来李某是淌了一趟浑水!”
容祁难得地生了些愧疚之意,对李扶摇做出承诺:“容某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此间事了,自然会将你的人手从此事中摘除。”
李扶摇看着他,轻轻吐出几个字:“口说无凭!”
容祁恍然,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垂眸犹豫了一瞬,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令牌,递出去:“这是容某的身份令牌,若是容某食言,想必李捕头自有办法,让容某摔个大跟头!”
李扶摇伸手接过容祁手中代表着他皇子身份的金令,反复翻看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容祁,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清霜!”
“是!”
清霜从怀中掏出药物分发给在场每一个人:“将此物吞下,免得一会儿被误伤!”
容一方才看着容祁交出去的东西,心中气急,可是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生怕李扶摇当真拿着那块皇子身份令牌去做了什么不利于容祁的事。
暗门被鹿时拉开,他看向李扶摇:“属下和鹿鸣先下去看看,公子稍等!”
“好!”
暗门下是一处极为宽阔的石梯,石梯下有两名黑衣人晕倒在地。
鹿鸣和鹿时相视一看,两人从石梯上轻轻往下一跃,悄无声息落在地面上。
他们仔细检查了这两名黑衣人,在儿人颈后找到了那一个熟悉的小红点,确认这两人确实中招之后,鹿时才又走到楼梯上面:“公子,可以下来了!”
李扶摇率先往下走,清霜跟个管家婆似的跟在她后面,小声提醒:“主子,小心台阶!”
待李扶摇和青霜进去后,容祁才带着容一容二往下。
何山的人跟在后面。
齐虎和周武率领衙役守在暗门外面以防万一。
14. 死者郑晖十二
这一间密室看着并不大,左右两边宽不过六七步。
两侧的墙上都有小小的透气孔,不难看出,两侧都有密室。
不过最让李扶摇感兴趣的是地上那一排杂乱却又格外明显的脚印。
她将密室里的四方都看了一遍之后,心里了数才转过身来走到楼梯跟前,伸处脚尖对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轻轻踢了踢:“何山!”
“是!”何山会意,走上前去将两人的衣袖拉开,没有找到红色胎记。
李扶摇这才转头看向后面的容一、容二:“迷魂散时间有限,我建议你们还是把他们捆起来!”
容一、容二看了一眼容祁,见容祁点头才走到两黑衣人面前扯下他们的裤腰带,将两人双手双脚死死缚住。
看他们利索的捆人动作,李扶摇收回目光。
她蹲下了身子,观察那一排脚印的去向,跟着脚印的方向一点一点往前挪动,直到撞上前面的一堵厚墙。
李扶摇站起来,仔细观察了这一面凹凸不平的土墙,手掌在墙上使劲拍了拍,并没有发现异样。
她转身伸手向鹿鸣:“匕首!”
鹿鸣抽出随身的匕首递到她手中。
李扶摇握住匕首,将刀尖重重往墙上一扔。
铿~
刀剑撞上金属发出铿鸣,刀身甚至还有些颤抖,李扶摇走上前去,抽出匕首看了一下刀身上的灰尘印记。
泥层糊得足足一寸厚,难怪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异样。
若非墙角跟前的半只脚印,李扶摇怕是要轻易放过这一堵墙了:“石梯旁边有两间密室,这堵墙后面还不知什么情况,容公子你们……”
“一切听从李捕头安排!”容祁的话直接打消了李扶摇的顾虑。
她点点头,听她安排就好!
将匕首递回给鹿鸣,李扶摇转身回到楼梯跟前。
左右两侧的墙就不似刚才那一堵墙做工精细了。
李扶摇很容易便找到机关,往下重重一按。
轰隆隆~
“公子小心!”鹿鸣和鹿时看到墙上突然大开的暗门,立刻旋身,一左一右护在离扶摇身边。
他们放轻脚步,小心试探着往密室内靠近,确认里面没有能动的人了,闪身进去做了一个粗略的查探,才让李扶摇入内。
“这是……”
左边的那间密室里面,竟然修建了一排土炕,炕上躺的人……看着样子应该是在睡梦中被迷魂散迷晕。
鹿鸣心里有了猜测,转头看下李扶摇:“公子,看来他们是这暗道口值守的人!”
李扶摇点点头:“不错!”
炕上躺了四个人,何山走到跟前去将他们的衣袖拉开,挨个检查后再次向李扶摇摇头:“头儿,没有!”
李扶摇皱眉。
她小心地打量着这间暗室的布局,时不时还伸手在粗糙的墙面上,以及土炕上反复摸索,试图发现些别的东西。
一无所获。
倒是房间正中央木桌上的一些残羹冷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清霜!”
“公子!”清霜听到召唤,走上前来低头查看桌上的剩饭剩菜。
饭菜并无异样,倒是那一壶酒:“公子,这酒里有松香!”
李扶摇闻言舒了一口气。
至今没有找到那个左手手腕上有胎记的人,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查错方向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看来这群人就是那日宿在东边码头客栈里的人了!”
东边码头来往的多是行船之人,或运输,或打鱼,总之都是些日日在水上生活的人。
松香祛湿祛寒,尤其是对风湿麻痹有奇效。
所以那边的客栈、酒肆都会备一些加了松香的酒来售卖。
“人交给你们了!”容一、容二再次上去将四人捆绑起来。
又到右边那一侧的密室,里面没有人,却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石头,何山等人不识,李扶摇却一眼认出,那是铁矿石。
她转头看向容祁,眼神之中询问意味明显,容祁不语,只朝她点点头,肯定了她的心中的猜想。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李扶摇脸上罕见地变的严肃。
若是私自采矿,而且还偷偷地锻造兵器,这件事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县衙能兜得住的。
不过,如今她已经参与进来,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查,只希望早日抓到那个手腕上有胎记之人,查清郑晖的死因,将此案了结。
“王朗,赵钱孙,你二人留在此地,将此间密室看管起来,不许擅动!”
“是!”
李扶摇安排好看管人手之后,走向最里面的那一堵墙,在四边张望了一下,最终目光停留在右侧墙上的那一处烛台上。
这室内墙壁上有四处烛台,可其余三处的铺满了灰尘,甚至有些地方都结了蜘蛛网,唯一有这一处极其干净!
破绽过于明显!
李扶摇扶上那个烛台左右试探了一下,慢慢搬动,却好像怎么都方向不对,未能挪动分毫。
她正正要收回手,打算再观察一番时,就听到墙内传来一阵轰鸣声。
“小心!”
众人听到李扶摇的提醒,手持武器抵在身前,呈戒备状。
不曾想,那一堵厚厚的墙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缓慢升起。
李扶摇立刻看向清霜,清霜点点头,再次如进密道之前那般,从身上掏出药丸朝墙后面扔了过去。
整个密道之内除了墙体缓慢升起发出的轰鸣声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墙的那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安静的有些过分!
鹿鸣、鹿时站在最前方护着李扶摇一点点往里面走,清霜、清婉跟在李扶摇后面,也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
密室后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墙上的火把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着,看来这里是有人的地方。
“公子,你看!”进了山洞,刚走步远,鹿鸣就发现了异常。
李扶摇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血液呈喷洒状,这个高度,极有可能是动脉血,颜色发黑,出血时间半个时辰以上!”
容一自然也看到那一处血迹,走上前去手指抠了抠墙上的血渍,血渍下面还有些暗红,未曾全部变黑:“不错!”
李扶摇的分析成立。
一些人加快了步伐往前追去,结果刚拐过一个弯,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鹿鸣、鹿时怕有诈,上前查看这些人的死活。
“公子这些人都死了!”死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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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些黑衣人。
李扶摇皱眉,看上容祁:“除了你们还有别人在查这事儿吗?”
容祁十分肯定的摇头:“目前除了我应当没有外人知晓此事,况且此次来松阳,我也是低调出行,未曾告诉旁人!”
李扶摇对容祁的话还算信得过,堂堂九皇子,若是连这点掩人耳目的本领都没有,那他就该早日回京做一个闲散的废物!
鹿鸣不等李扶摇吩咐,就将他们衣袖全部拉起来,还是没有!
李扶摇上前查看了一下尸体,这些人身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尸斑,死亡时间已然超过了半个时辰,这再次证实了她方才看到血迹时的推测。
她又带着手套,小心翻看了一下这些人的伤口,全是被利刃一剑封喉,而这些倒躺在地上的人却毫无反抗之力:“应当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杀死,出手之人武功应当不低,你们都小心些!”
“是!”听到李扶摇的话,众人都绷紧了弦,时刻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一行人接着往前走,就在他们刚走到出口时,鹿鸣就发现外面似乎有人:“什么人?出来!”
外面没有回应。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脸郑重,严正以待。
“主子,是刘良他们!”鹿鸣走在前面,借着地上还未熄灭的火把,看清了倒在地上的人,他先检查了刘良等人的脉搏,确认无事之后才看向李扶摇,“是中了迷魂散!”
“清霜!”
清霜掏出解药,将刘良等人唤醒。
“头儿,你怎么在这儿?”刘良自然也被眼前这一幕弄蒙了,他看向李扶摇身后的一群人,“你们这是?”
何山率先走上前去:“刘良,你不在水库守着,在这儿干什么?”
刘良一脸嫌弃:“何山你眼睛不好使啊,这不就水库后面?”
“什么?”众人惊呼出声,“你说这是水库后面?”
“对啊,今天夜里该我带着弟兄们值守水库,我们听到水库周边有动静,怕是有人暗中破坏,就带着弟兄们一起过来,结果在这边搜了许久,什么也没发现,刚走到这儿就看到山洞里有火光,还以为里面藏了人,正想进去呢,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
何山憋着笑,一巴掌拍在刘良脑袋后面:“你小子命真大,要是早来一会儿,指不定就没命了!”
李扶摇听到刘良的解释,脸色一变:“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里有动静的?”
“约莫一个时辰之前,我们不能确定动静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就只能带着绕着水库搜了一圈,因为此地在水库背后,有些偏远,所以最后才找到这里!”
李扶摇点点头:“那你们可以在搜寻过程中发现什么?”
刘良摇摇头:“就是什么也没抓到,正准备回去呢,就遇到这山洞中,不想……”
李扶摇和容祁对视一眼:“看来人已经跑了!”
“头儿,你们是在抓人吗?”
李扶摇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往四周打量,指着山下一处亮光问:“那是什么地方?”
刘良挠挠头:“啊,头儿,你不知道吗?那就是张家村呀!”
“张家村?”李扶摇看着亮光沉思。
“不对!”突然,她想到什么,立即转身看向清婉,“现在什么时辰了?”
15. 死者郑晖十三
清婉不知所以,不过还是看着天色,给李扶摇报了时辰:“已经过了二更!”
二更?
李扶摇和容祁两人一听,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其余的人还不知所以,他二人却意识到这个村子的异常之处。
“头儿?”何山有些不解,挠挠头,“这张家村我们不是去过吗,怎么了?”
李扶摇深吸一口气,沉声询问:“普通老百姓这个时辰应当在做什么?”
何山一听,恍然大悟:“对啊,为了省灯油钱,普通老百姓这个时辰早就入睡了,这张家村居然还灯火通明!”
刘良更是一拳锤在自己掌心,无比懊恼:“哎呀,我就说有些不对嘛!”
李扶摇立刻转头盯着他:“怎么了?”
刘良开口解释:“属下带着弟兄们跑到这儿的时候就看到山脚有火把往村子里走,也没多想,毕竟住人的地方有火光也很正常,这会儿听头儿你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么晚了,普通村民怎么会从山上往村子里走呢?”
“对对对!我们也看见了!”刘良身边的衙役也跟着附和。
李扶摇双眸紧紧凝视着山下村落,眼中全是肃杀之意。
“张家村!”她小声呢喃,“可真是巧啊,郑晖是张家村的人,而我手里的线索竟然也把我带到了张家村!这么巧的事,我倒是第一次遇到!”
方才出门时还月色明亮,这会儿天上无端飘来些云,月亮被遮在云后,山中一片黑暗。
李扶摇抬眸在四周望了一眼,全是黑漆漆的草丛:“刘良你对此处熟悉,这里到张家村可有大路?”
刘良点点头,跑到山洞右侧的一处草丛,用刀鞘挥开草丛:“从这里下去不到百步就是一条大路,都能走马车呢!”
马车?李扶摇面色越发难看了:“你确定?”
刘良不知李扶摇今日是怎么了,拿着火把往下走了走,刀鞘指着下方不远处,让李扶摇看:“头儿,你看,就是那儿!”
李扶摇觑着眼,借着微弱的火光往下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带着他们回水库值守!”
“是!”
追踪出来的脚印在山洞口消失,想必是因为刘良等人的到来,将原本那些脚印踩乱。
李扶摇带着人顺着小路往下,走到刘良指出来的那一处大路上,竟然在上面看到了久违的车辙印,以及和山洞里如出一辙的脚印。
她长叹一声,看向水生:“看来昨夜的马车并没有离开,而是来了这山洞后面!”
水生皱着眉,有些不解:“可是公子,他们直接用马车把东西拉过去,也不会有旁人察觉,为何要多此一举要将东西卸载山洞,然后又从山洞后面拉出去?”
李扶摇看水生想到了关键处,她轻轻摇头:“我也很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说罢,她看向众人:“前放情况如何尚不可知,把火把灭掉,我们摸黑靠近,容公子意下如何?”
容祁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李捕头说的有理,对方人手布置我们一无所知,还是小心些,免得打草惊蛇!”
熄了火把,一行人又刻意放轻了动作,故而前进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为了避免出错,李扶摇还包子放在地上。
包子甫一下地,便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它凑在李扶摇脚边,围着她打转。
李扶摇勾唇,拍了拍包子的肥臀,示意它可以顺着车辙印往前找。
这条路果然十分宽敞,就算没有光亮,摸黑前行也不算困难。
一行人就跟在包子后面不断地向村子靠拢。
刚走到村子后面,就听到前方有动静,一行人立刻蹲下,借着道路旁边的杂草掩住身形。
前方传来谈话声。
“这个月这是最后一批了吧?”声音有些嘶哑。
“应当是,你没看今天来的那些人吗?他们就是来转移东西的!”这个声音低沉。
“哎,可算是把东西住转移走了,咱们又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天天在山里跑,难免遇到村民,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听着他们的谈话,李扶摇皱眉,看来今夜必须把人拿下了,否则让他们把东西全部转移,后患无穷。
她转身向鹿鸣、鹿时打了一个手势。
两人点头,无声上前将守着路口那两人打晕拖入草丛里。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李扶摇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人,又看了下今夜跟来的人,“容公子,借你护卫一用!”
容祁愣了一下,不过看着其中一人和容二身形相似,便很快明白过来,点点头:“李捕头尽管吩咐!”
“鹿鸣,你和容一潜入村庄,尽量摸清里面人手布置,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容二,你……”另外一人身形有些矮小,她看向清婉,“你和清婉换上这两人的衣服守在路口,以防他们察觉出异常!”
“是!”
“其余的人……”李扶摇往周围看了一下,勉强把两侧的环境看了个大概,“何山,你带着衙里的人后退十步,等待我的命令,其余的人往两边分散站开,注意隐蔽!”
“是!”众人小心应下。
清婉和容二快速将两个黑衣人的外衣扒下换上,站在刚才两人方才站的位置,小心警惕着四周动静。
鹿鸣和容一两人眼色示意彼此,便一同飞上房顶,往村里摸去。
看着二人逐渐模糊的背影,李扶摇垂眸沉思,在心底反复预想可能出现的状况。
草丛里的虫鸣、蛙叫不断,一行人潜伏在草丛里,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清霜就在李扶摇旁边,往天上看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东西递给她。
李扶摇也没多问,只看了一眼,便直接把东西接过来,一口吞下。
是滋补元气的药丸子。
今夜之事实在有些耗费精力,李扶摇确实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
她将药丸吞下之后又从怀里摸出清扬给她准备的吃食,囫囵吞下两块后才松了一口气。
一时间有些嫌弃这具身体拖后腿!
“你们那边怎么样?有发生什么情况吗?”又有人过来了。
众人趁沉着一颗心等待李扶摇的命令,却突然听到前方有人说话,瞬时便绷紧了身子,蓄势待发。
清婉更是右手摸着腰间,随时准备将手里的梅花镖甩出去。
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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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按住清婉的手,咳嗽了两声,嘶哑着嗓音回答:“嗨,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
问话的人点点头:“也是,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这几日正是关键时候!”
容二乖乖应下:“是,我们会小心的!”
“你嗓子怎么了?今天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啊?”那人总觉得容二的声音有些奇怪,又往这边走了几步。
李扶摇目光灼灼,盯着前面,眼看着那人越来越靠近,她缓缓抬手,随时准备将人拿下。
容二继续咳嗽:“还不是这两天天气太热,夜里贪凉,却着了风寒,有些咳嗽!”
那人停住脚步,李扶摇右手停在空中,听到他关心容二的话:“这鬼天气是有些热,山里湿气又重,我这里有码头上买的酒,里面浸了松香,明天给你一壶,去去湿气!”
“行,那就多谢了!”容二见他信了,松了一口气。
“都是兄弟,相互照料也是应当!”那人说完话就转身离开。
李扶摇缓慢将手收回,可是刚收了一半,她就低呼一声:“不好!”
果然!
就在她出声的同时,惊变突起!
巨儿~
漆黑的夜空被一抹绚烂的烟花撕开一道口子。
被发现了!
信号弹一上天,左右两侧的房子里就突然钻出二三十人,手持武器,将容二和清婉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站出来,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容二脸色难看,他方才还得意自己将人糊弄过去了,却没想到却人摆了一道。
身份已然暴露,也没必要再与这些人纠缠,从腰侧抽出长剑,与清婉背靠背紧紧盯着前方。
为首的男人见容二并不答话,大手一挥:“拿下!”
二十多人一拥而上,手持刀剑齐齐攻向容二和清婉。
这边的动静被回来的容一和鹿鸣撞个正着。
两人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加入战局。
“还有同伙!”为首之人始终站在一旁观战,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李扶摇在暗处死死盯着他,心知,这人还有后手。
果然,容一和鹿鸣的加入致使黑衣人死伤大半,血腥味越发浓重,为首之人的脸色逐渐变的凝重。
等最后一人倒在容二剑下时,他才面色铁青地怒骂一句:“找死!”
他飞身上前,身形极快攻向容二几人,与此次同时,暗处突然出来十人,往李扶摇他们的方向来。
“小心!”藏身之处已然暴露,容祁立刻上前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清霜,上前帮忙!”李扶摇想速战速决。
“是!”
地方过于空旷,清霜的迷魂散基本没用,只能抽出腰间软剑加入战局。
这一次出来的人更刚才的大不同,功夫极高,还都是些阴狠的招式。
李扶摇在暗处观察他们的武功路数,基本确定,方才山洞中的人应当就是他们杀的。
可是,为什么呢?
是内斗还是什么原因?
她正在沉思之际,没看到为首那人一个不备,叫鹿鸣一掌击在后背,重重摔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公子小心!”
16. 死者郑晖十四
黑衣人显然也发现了李扶摇。
听到的惊呼声后,他看了一眼神情明显紧张起来的鹿鸣,眼珠一转,抬掌就朝李扶摇劈过来。
李扶摇一个侧身,紧接着便往地上一个翻滚,手中不知何时掏出的古怪武器,对着黑衣人,用力按下。
黑衣人看到李扶摇手里的东西,汗毛倒竖,直觉危险,下意识便一个侧身。
只听见嗖~的一声,空气被划破的声音让他瞳孔一缩,一道极快的黑影将他胸前的衣料割开一道口子。
黑衣人不必低头看,光凭胸前那处温热的感觉便能知道,有血珠渗出,他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速度这般快的暗器,他生平从未见过。
皮肉被划开的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面前的人和她手里的东西都不可小觑。
黑衣人小心挪动步伐、调整身形,十分谨慎地看向李扶摇。
此人的深浅,他难以判断,毕竟此前他并没有感受到这边草丛有人。
但是刚才与她交手时,又发现她反应虽快,动作利索,却又不像是会武的。
黑衣人往鹿鸣他们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在心中做出抉择。
此刻脱身怕是不易,但是若能拿个人质在手里,也不见得没有逃走的希望。
柿子挑软的捏!
明显,李扶摇此刻在他眼中就是那个软柿子!
他双腿蓄力,飞身上前,再次攻向李扶摇。
李扶摇迅速侧身,浑身力气集于手肘,对着黑衣人腰侧重重一击。
黑衣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脚下用力,踢在李扶摇小腿上。
两人一来一往交起手来,缠打在一块。
李扶摇虽然刻意训练过自己的反应速度,但是体力终究是落了下乘,再加上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练习古武,没有内力,所以不过十招便败下阵来!
砰!
李扶摇被黑衣人一掌打倒在地。
“咳!”她压制不知嗓子眼的痒意,咳嗽出声。
“公子!”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
那边追上来的鹿鸣显然也看到了李扶摇被黑人一掌打得嘴角呛出一口血沫。
他眼底猩红,青筋暴起,全身内力集于剑上就要取那黑衣人的性命,却被李扶摇阻止:“抓活的!”
她刚才和这人交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极快发现这人左手异常灵活,许多致命招式都率先出在左手,李扶摇心下有些怀疑,需要进一步证实。
鹿鸣得了指示,收回方才想要将软剑掷出的动作,飞身上前,再次和黑衣人打在一块。
黑衣人方才和李扶摇交手时,被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发现了方才擦伤他的那个暗器上的问题,此刻他越动用内力就越发头晕目眩选,心绪不稳,出招就有些迟疑。
而时刻找关注着他的鹿鸣,便瞬间抓到破绽,一剑将他腿弯的经脉挑断。
“啊!”静脉断裂的疼痛非常人能忍受,黑衣人哀嚎出声,挣扎着躲开第二剑后,在自己腿上点了一下止住血,随即便死死盯着鹿鸣。
他瘸着腿小心观察,想要找机会摆脱鹿鸣的纠缠。
而那边结束了战斗的青霜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迅速飞身过来喂李扶摇吃下一颗药丸之后便上前助鹿鸣一臂之力。
黑衣人很快被两人拿下,按在地上,他费力抬着头,死死瞪着李扶摇:“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李扶摇粗喘着走到他跟前:“山洞里那些人是谁杀的?”
黑衣人面色一僵,随即矢口否认:“什么山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咳咳咳!”李扶摇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公子!”清霜有些担心地看向她。
李扶摇摇摇头,缓慢蹲在他面前,右手死死钳住他的下巴,目光锐利:“那郑晖呢,你又为何要杀了他?”
“什么郑晖,不认识,从来没听说过!”黑衣人还是否认!
李扶摇点点头,站起身来,看向清霜和鹿鸣。
鹿鸣和清霜一人一边,将反剪在黑人背后的双手捏住,拉开他的衣袖:“公子,你看!”
李扶摇瞳孔一缩,这人左手手腕上果然有一个红色胎记。
她迅速走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是胎记之后对鹿鸣吩咐:“废了他的武功,将他捆住,押送回衙!”
“你是衙门的人?”黑衣人一听到这话脸色突变,随即想到什么,恶狠狠地威胁李扶摇,“既然是衙门的人,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否则……”
“否则什么?”李扶摇还没说话,容祁就走上前来,“让谢致将在场之人都杀个干净?”
“你……”黑衣人脸上闪过惊惧,正想问容祁怎么知道宁远候的名号时,就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啊~”
鹿鸣迅速出剑,将他手脚筋全部挑断,然后又捏断了他的琵琶骨。
容一在一旁看的嘴角抽搐。
筋脉尽断,这人基本就废了,可是鹿鸣还捏碎了他的琵琶骨,多少是带了点个人恩怨!
“何山!”
“属下在!”何山听到传唤一个跳跃,从草里钻出来,
他躲在后面,看着前方打斗场面,早就心急如焚了,尤其是方才看到李扶摇受伤,他就恨不得飞身上前,助李扶摇一臂之力。
但是他又想到李扶摇之前说的没有命令,不许擅动,就只能握紧了拳头,按捺住心底的焦急,煎熬等待。
现在听到李扶摇的传唤,他再也忍耐不住,跑到李扶摇跟前:“头儿,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李扶摇摇摇头,抬手蹭去嘴角的血迹,看向容祁:“容公子,此处的高手想必都在这里的了,李某想要的人也抓到了,接下来的事可就与李某无关了!”
容祁也知道李扶摇今夜算是受了无妄之灾,朝她点点头:“今夜,多谢李捕头了!”
今夜若不是李扶摇带来的高手,他们主仆三人要对付这几十人,确实艰难。
李扶摇点点头,转身离开,边走边吩咐鹿鸣:“你和鹿时留下,帮祁公子将此地料理清楚!”
“可是,公子你……”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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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看着李扶摇有些担心。
“无妨,有清霜和清婉在!”
“是!”
容祁看着李扶摇离开的身影,沉声询问容一:“方才你们在村中看到了什么?”
“属下奉命,查看了东边那一排的屋子,只有三间屋子里面有人,有两间屋里有铸铁炉,还有人正在打造武器,总共有十三人,另外一个院子停着马车,里面有八个人!不过……”容一说着有些迟疑,显然他发现这其中有问题,“刚才的打斗动静不小,那边的人却没有一个过来的,有些奇怪!”
容祁一听马车,便立刻想到城门口的八人,他转头看着容一,眼神询问。
容一点点头:“是我们的马,西边这边屋子没人,不过属下看到村里有巡视的人,总共六人!方才打斗时,没有那六人的身影!”
容祁皱眉:“方才动静如此之大,屋里的人竟然没一个现身,难道他们是笃定我们会命丧此地吗?”
鹿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还好心补充了一句:“我方才还听到他们说今日已经运走了几批东西,今夜这是最后一批,所以留下的人手也不多,听他们的话,似乎近期都不会再来此地!”
容祁一怔,随即向他道谢:“有劳了!”
等人走远了,容祁才再次下令:“屋内之人武功如何?”
容一摇摇头:“不及方才的黑衣人!”
“容一容二,你二人一人一边,将屋内之人全部拿下,尽量抓活口!”容祁迅速做出安排,然后看向鹿鸣和鹿时,“有劳两位帮在下清理其余屋舍!”
“是!”鹿鸣和鹿时既然得了李扶摇的指令,自然听从容祁的安排。
返回的速度比来时快多了。
“将此人押回大牢看守起来,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回到县衙,李扶摇对着何山吩咐一句之后,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
“公子!”清霜跟在李扶摇后面,看着她踉跄的步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扶住。
“怎么回事?”清扬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清霜来不及跟她解释,打横一把将李扶摇抱起来,径直往房里走去。
清扬和清婉赶紧跟上。
“公子怎么样了?”清婉看着正在给李扶摇施针的清霜,十分担心。
清霜收了针,语气庆幸:“没有大碍,当年慈安大师传授给公子的功法将公子心脉护住了!”
慈安大师,就是将李扶摇从李府带走的老和尚。
他为李扶摇调理了多年,圆寂之前更是将毕生功法都传授给她了。
只是李扶摇因为身子原因,不能练习古武,不过慈安的功法倒是对她心脉有宜。
“那就好!”两人听到清霜的话,总算松了一口气,清扬转头又问,“鹿鸣和鹿时都跟着,公子怎么会受了伤?”
清霜和清婉有些尴尬,这事说来也是意外。
李扶摇本来对自己的武力有着清醒的认识,好好地龟息在草丛中,没想到那黑衣人哪里不落,偏偏落在她身边,导致她不得不跟他对上。
17. 死者郑晖十五
第二天一早。
清扬刚从外面端了药进来,就看见李扶摇站在菱花镜前穿衣裳。
“公子,你醒了!”清扬赶紧走上去,将药碗递到李扶摇手中,转而低头替她系腰带,“公子这是要出门?”
李扶摇接过瓷碗,将里面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苦着脸,沙哑着嗓子:“去趟大牢!对了,鹿鸣、鹿时回来了吗?”
“回来了,今日天还没亮,他们就回来了!”
李扶摇点点头:“叫他们来大牢见我!”
清扬系好腰带,抬头看向李扶摇:“公子再歇会儿吧,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晚点去也不耽误什么!”
李扶摇将手里的空碗递还给她,拍拍她肩:“早日把案子了解,才好早日轻松!”
说完话她就大步往往外走。
清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一口气,又将药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走到内室去整理床铺。
“头儿!”
李扶摇一看是何山守在门口还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这?”
何山挠挠头:“头儿不是说不许任何人靠近吗?我怕底下的人靠不住,所以就亲自守在这儿!”
李扶摇点点头往里走:“没人来过吧?”
何山忙不迭地跟上去:“头儿放心,一直蚊子都没放进来!”
“将人提到刑房!”
“是!”
李扶摇前脚进了大牢,鹿鸣和鹿时后脚就来了:“公子!”
“怎么样?”
“事情已经了解!祁公子还让属下带了些人回来!”
李扶摇看向鹿鸣,眼神疑惑:“什么人?”
“抬进来!”
鹿鸣话音一落,后面就进来一长溜队伍,都是衙役,手里还抬着担架。
“这是……”李扶摇嘴角抽搐,这场面有些过于离谱。
“昨夜,属下和鹿时帮助祁公子已经将张家村所有嫌犯全部拿下,除了昨日出城的那班人以外,还有一些尸首,祁公子说您也许会用到!”
李扶摇瘪瘪嘴:“他倒是贴心!”
何山带人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
李扶摇坐在那喝茶,鹿鸣、鹿时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面前的空地上摆放了一排尸体。
“头儿?”何山试探着出声,“人已经带来了,你……”
何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上去吧!”
黑衣人昨夜被鹿鸣挑断经脉,捏碎琵琶骨,此刻手脚上的布料都变得僵硬,颜色也格外深。
李扶摇知道那是他干涸的血。
看着坐在老虎凳上的人,李扶摇轻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脸色苍白,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十分狼狈。
听到李扶摇的问话,他还朝李扶摇吐了一口唾沫,随即便把脸转向一旁,并不作答。
李扶摇也不生气,将手里的茶碗放在破旧的木桌上,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黑衣人跟前:“硬骨头?”
何山却看不惯黑衣人这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从一旁的碳盆中拿起烙铁重重按在黑人胸前。
兹拉~
皮肉被烫熟发出的声音,听的人汗毛倒竖,空气中还有些诡异的肉香味,混杂着别的气息,叫人胃里翻腾。
黑衣人发出低低的嚎叫声,冷汗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前掉落。
李扶摇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接过何山手里的烙铁,扔回炭盆,然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别这么粗鲁!”
明明是劝诫的话,听在黑衣人耳里,却无端让他觉得这人比烙铁更为可怖。
何山乖乖往后退,转身之前还不死心地瞪了黑衣人一眼。
李扶摇偏头看了看黑衣人,伸出食指挑动他额前掉落的碎发:“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不怕审讯,也知道你们背后的主子比这些刑罚可怕百倍,但我问的事情跟你们山洞里的秘密没有关系,你好好回答我,也免受皮肉之苦,这样不好吗?”
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李扶摇,发出一声冷笑:“既然跟山洞中的秘密没有关系,那你抓我做什么,你们昨夜在那又是干什么?”
李扶摇拧着眉沉思了一下才措辞解释:“昨夜我只是为了抓你,其余的人……”
她停顿一下,思索好一会儿,才得出一个结论:“算是被你连累!”
黑衣人被她这话噎住,随即又像被调戏了似的,恨恨地瞪了一眼李扶摇。
他才不会被她这么一句话骗住:“昨晚上跟你们在一起的那个人连宁远候的名字都知道,你现在告诉我,你并不是为了来查我们的事?”
李扶摇脸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一脸诚恳地替自己辩解:“这么跟你说吧,我只是为了抓你,昨晚上的人是为了查你们的事儿,我们也是机缘巧合才凑到了一块儿!”
解释完之后,李扶摇也不再啰嗦,只说:“行了,我现在问你问题,你觉得能答,就答,不能答就算了,行吗?”
黑衣人沉默。
李扶摇转过身,走回木桌前,看了一眼低矮的长凳,干脆双手一撑,坐到桌上:“半个月前,你曾在东边码头的客栈投宿过,对吗?”
黑衣人不曾料到李扶摇问的竟是这个,他愣了一瞬,随即一脸嚣张地回答:“是又怎么样!”
李扶摇挑眉,没想到这人还真挺配合。
她接着问:“那日你们搬运东西有一个壮年男子好心上前帮忙对吗?”
“是啊,他说他叫郑晖!”黑衣人有些纳闷,李扶摇到目前为止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当时你让郑晖过几日再次帮你搬东西,还许诺他会给他丰厚的报酬?”
听到这里黑衣人便主动开始交代:“不错,因为当时我们的人手不够,搬运东西时,有一人没干过这事,力气不够,所以那会儿差点把东西砸在地上,没想到郑晖路过,还帮忙接了一把!”
黑衣人声音有些虚弱,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嘴唇,看向李扶摇:“给我倒杯水吧!”
“鹿鸣!”李扶摇看向鹿鸣。
“是!”鹿鸣在桌上随意拿了个粗陶杯子,倒了一杯水喂到黑衣人嘴边,“喝吧!”
黑衣人显然也认出鹿鸣了,眼神中满是恨意,不过还是低头咬着杯子将茶水仰头喝下。
嘭~
粗陶杯子被他吐在地上,摔的粉碎。
“后来我看他力气大,怕耽误了东西送去的时间,便让他过几日再帮我们搬一下东西!”嗓子被茶水滋润过之后,黑衣人的音量都大了不少,“等他帮我们搬完东西,我还给了他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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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
“一百两?你还挺大方!”李扶摇闲聊似的赞叹。
“哼!”黑衣人脸上全是轻蔑,“你知道什么,东西按时送到,我要多少银子没有?”
李扶摇听到这里却突然变了脸色:“但是郑晖发现了你们的秘密!”
“不可能!”黑衣人下意识地否定,“绝无可能!他力气虽大,却只是个没见识的山野村夫,绝不可能知道我们箱子里的秘密!而且那日,他拿了银子还对我感恩戴德,说日后有活儿尽管找他!”
听到黑衣人如此笃定的话,李扶摇垂下眸子:“若是真有东西要搬,你还会找他吗?”
“不会!”黑衣人摇头,他有些不解李扶摇为何一直询问郑晖的事,难道她当真不是为了查那件事的?他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你应当知道我们做的什么事,那日让他帮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往日,我们断然不会让旁人靠近半分!”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要卖掉那一匹马吗?”李扶摇不再纠结此事,而是转头说起别的。
黑衣人沉默半响,好一会儿才开口:“近几日,我发现有人在城里四处明察暗访,我怕是我们漏了行藏,便将身边一应物具全部换了个遍!没想到……”
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点点头,也不说信还是不信,接着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县城的?”
“四五日前,我们押送东西的人也换了一批!”说到这里,黑衣人想些什么,又问李扶摇,“所以这两日城门口戒严,所谓的缉拿盗贼,是为了找我是吗?”
李扶摇也没想到,这么多日的明察暗访都没有结果,竟然是因为押送货物的人早就换了。
她点点头:“不错!”
黑衣人有些不甘心:“我自认计划周密,到底是哪里露了馅儿,让你们紧追不放?”
“郑晖死了!”
“什么?”黑衣人语气惊诧,满脸不可思议,他万万没想到,落败的原因竟然如此荒唐,不过,“你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吧?”
“目前来说,你的嫌疑最大!”
“呵~我如今功败垂成,只是没料到竟然是这个原因!”黑衣人有些泄气,明明就差最后一批,他跟着货物一起回京了,说着,他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主子多年的谋划居然毁于一个贱民手中!”
李扶摇方才还算和蔼的面孔突然变得冷漠:“贱民?人命在你们眼里就如此不值一提?”
黑衣人并不答话,但是脸上的不屑却告诉了李扶摇他的答案:“人不是我杀的,我若要灭口,又何必再给他一百两银子呢!”
李扶摇悬空的双脚踩在凳子上,看着他:“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怀疑你!”
“为什么?”
“郑晖的尸首上没有找到那一百两银子!”
黑衣人身子一僵,随即自嘲起来:“没想到我郁升难得好心肠一次,还给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
原来这人叫郁升。
李扶摇接着问:“你给郑晖的一百两是银票还是银锭?”
“有区别吗?”郁升心如死灰,如今看来,杀没杀郑晖他都难逃一死。
“当然有!”李扶摇身子前倾,双手交握,无形之间给这场问话增添了些压迫感,“我说了,我对你们做的事情不感兴趣!”
18. 死者郑晖十六
“是银票!”
或许李扶摇在郁升心里算是个有信誉的人,也或许李扶摇的话让郁升看到了旁的希望。
“知道你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的人都有谁?”郁升不承认杀害郑晖一事,此事只能从那一百两银子上面找突破口了。
郁升瞬间明白了李扶摇的意思,他闭上眼,满脸衰败,将那夜一起搬运东西的几人名字,逐一说出口,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昨夜,他们应当都死了!”
李扶摇不死心,看着面前空地上摆放整齐的尸体,示意鹿鸣上前将白布掀开:“你看看,和你一块儿来的人都在这儿吗?”
郁升早就看到地上的担架,但是此刻所有尸体的真面目露出来,对他心理的冲击实在有些大。
昨日还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喝酒划拳的弟兄,此刻都躺在他面前,毫无生息。
“都在这儿了!”
李扶摇感觉有些头疼,郁升既不是凶手,另外几个嫌疑犯也都死了,这案子似乎又走到了死胡同里。
她失神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你们从进了松阳县以来一直都呆在一块吗?可有人单独出去过?”
郁升摇摇头:“你知道我们所做的事情事关重大,哪里能容别人走漏风声,自然是时时都在一块儿,不允许单独行动!”
郁升这话一出,这案子愈发扑朔迷离了。
李扶摇交握着双手,食指无意识地手背上摩挲,她那闭上眼反复思索别的可能性。
好半晌,她才睁眼看向郁升:“你们几人在松阳县还有认识的人吗?”
郁升摇摇头:“我每次到松阳县都是为了办差,从不与人结交!”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有一个人,她或许知道郑辉得了钱的事!”
“谁?”
“飘渺楼的秋菊!”
“飘渺楼?”
“不错!”
飘渺楼是松阳县最大的烟花之地,李扶摇自然是有所耳闻,但是这个秋菊,她却从未听说过:“不曾听说过缥缈楼有秋菊这一号人物!”
郁升轻笑:“秋菊只是暂居在飘渺楼,她不算是缥缈楼的姑娘!”
“那你如何确定她能知道此事呢?”
“我也是猜测!”郁升叹了口气,“方才我不是说了吗,那日请郑晖帮忙搬东西,也是有原因的!”
郁升的表情逐渐变的奇怪:“我们一同来的人,其中有一个叫谢芸的,这人一向不听我管,他又贪恋酒色,尤其是喝了酒之后嘴上没个把门儿,所以我想了一下,众位弟兄里除了他应当没人会不小心将郑晖的事说与外人!”
“谢芸?”这个姓氏让李扶摇有些敏感。
“就是左边第三个!”郁升下巴轻点,给李扶摇指出,“他是宁远候府谢家的庶子,被宠坏了,以前从来不肯来这里,这一次不知怎么突然想着过来!”
“这位秋菊姑娘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我猜她应当是谢芸的人,因为以前我们有些弟兄在山里待久了,免不了去缥缈楼消遣一下,但是从未听过这位秋菊姑娘,从谢芸来了之后飘渺楼就多了这么一号人物,而且这个秋菊姑娘从来只接待谢芸一人!”
“何山,立即去飘渺楼将这位秋菊姑娘带来!”
“是!”
何山离开后,李扶摇转头看向郁升:“最后一问,你们是怎么在张家村藏身的?据我所知,张家村的村民不少,竟无一人发现你们的异样?”
郁升摇摇头:“此事不是我负责,故而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每一次到这个村子,村中都并无外人!”
李扶摇站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齐虎,将郁升关在最里面的那间大牢,给他拿些治伤的药,还有,除了我以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一下子多了许多事情,李扶摇竟然难得的生出了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她走出大牢,清霜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她出来,忙应上去:“公子!”
李扶摇点点头,她也不逞强,只对着清霜吩咐:“驾上马车,随我出去一趟!”
“公子!”鹿鸣呵鹿时也想一块儿去。
“你们好好歇着吧!”
鹿鸣呵鹿时只能作罢。
上车后,清霜还给李扶摇再次把脉,郑重叮嘱:“公子昨夜所受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是您一贯身体虚弱,此次又吐了些血,体内有血气两亏的征兆,公子还是要注意休养!”
李扶摇接过她手里的药丸子仰头吞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下嘴里的苦涩味,才笑着安慰她:“放心,我可惜命得很!”
大仇未报,她自然比谁都怕死!
清霜见李扶摇听劝,也松了口气,转而问起:“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张家村!”清霜自然知道这个张家村是何地,“公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刚才在牢中,郁升告诉我,他们每次到了张家村以后并无外人,可是张家村的村民不少,他们是怎么做到每一次行动都无人察觉的,那么多村民,他们又是如何安置的?”
清霜听到这里也愣了一下:“是啊,都是普通老百姓,又没什么文化,这些人最是难管,他们如何能让这些老百姓对他们言听计从还把房屋借给他们用?”
李扶摇闭着眼靠在车厢上养神:“所以我得亲自去一趟张家村,看一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这会儿时间还早,刚到张家村村口,马车就被村民发现。
“你们看那来了一辆马车!”
“你说那是不是衙门的人?”
旁边的人摇摇头:“不像衙门的人,衙门的人我见过,不长这样!”
“那……”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猜不不出这马车是来做什么的了。
“清霜,就在这儿停吧!”
“是!”清霜听到李扶摇的吩咐,勒停马车从车上一跃而下,站到地上。
村口凑在一块做针线的妇女推推搡搡,最终是王春花壮着胆子上前问:“姑娘你们这是?”
李扶摇掀开车帘,看向王春花。
“李捕头!”众人一眼将她认出。
实在是这个村子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近日竟然出了人命案子,村中来往的大人物也就李扶摇了,所以村里的人都能将她认出来。
李扶摇向她点点头,询问她:“大娘,村长可在家?”
众人还以为她又是去找郑大娘的,没成想一开口就是问村长。
王春花将针线缠在鞋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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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腰间一插,忙不迭往前带路:“李捕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村长家!”
村长家的屋子就在村口不远处,外墙用的青砖,看上去条件不错。
“周嫂子,村长在家吗,有人找!”村长媳妇儿姓周。
她正在喂鸡,听到王春花的喊声放下手里的食盆走到门口:“谁找呀?”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李扶摇:“李捕头,您这是找我当家的?”
李扶摇点头:“村长在家吗?”
“在的在的,您请进来!”
村长张大年在屋子里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只脚刚迈出来就看到李扶摇:“李捕头,这……”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十分激动地问:“可是找到害死郑晖的凶手了?”
后面跟来看热闹的村民一听哗然,纷纷出声询问:“真的到了吗?谁呀?”
李扶摇抬手压下他们的声音:“诸位稍安勿躁,我找村长是有些旁的事情!”
张大年一听就要将李扶摇往家里请:“李捕头,里面请!”
李扶摇随处打量了一下张大年家的房子,倒是看不出什么,砖墙混着泥墙,只是比普通村民条件好些罢了,但也好不上太多。
周嫂子忙在一旁烧水,想要给李扶摇泡茶,清霜去拦住了她:“这位大嫂不必可套,我们问些话就走!”
李扶摇进了屋也不坐,只向张大年请求:“麻烦村长带我到村子中走走,我想看看这村子周边的地势!”
张大年不解:“可是衙门要量地?”
李扶摇摇摇头,也不多说。
张大年见此也不好再问,随即对着厨房喊了一声:“他娘,我带李捕头去村子里走走!”
周嗓子双手在衣裙上胡乱擦了一把,走到门口应了一声:“诶!”
看热闹的人都还守在张大年家门口,见李扶摇他们出来,想上前,看着清霜一脸不好惹的模样,又不敢。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扶摇刻意没有压低声音:“劳烦村长带我去村尾看看!”
村民都有些不解,不知道村子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出于好奇,还是有不少人远远跟着。
其实不等张大年说什么,李扶摇便发觉了异常,她抬眼看向清霜,显然清霜也有所察觉。
李扶摇眼睛四处乱看,装作不经意地问:“村里人一般都是以种地为生吗?”
村长笑呵呵的点头:“是呀,都是老百姓,也没有别的手艺,不种地能干什么呢?”
“村里收成怎么样?”
说到这里,张大年可就高兴了:“咱们张家村靠东边,到处都是水沟、水渠,灌溉方便,只要没遇上灾害年,收成且好着呢,况且背靠几座大山,农闲了,还能上山去弄点野味,运气好了还能打到些肉卖给县城里的餐馆,也是一笔收入!”
李扶摇一脸赞同:“你们村子位置确实好,光这一点,别的村子就远远比不上!”
“是啊,我们常在山里遇到别村的人,都说收成不好,进山找活路呢!”张大年十分自豪,“山里有大型野兽,咱们村子里的人进山,多是在外围转转,只有那些活不下去的人才敢进去拼命!这样的人还不少呢!不过别人身手好,胆子也大,走路都十分快!”
19. 死者郑晖十七
张大年话更加真证实了李扶摇的猜测。
“镇上近来不太平,你们知道吗?”
普通老百姓没事不会往城里走,听到李扶摇的话,张大年摇摇头,一脸茫然:“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扶摇扶额,面露苦恼:“县城里闹了贼,最近我们的人正在四处搜捕,不过还是有些漏网之鱼逃窜出来了,我担心他会躲到周围的村子里,万一伤害了无辜百姓……”
张大年一脸担忧:“哎哟,那可是不太好啊,回头我得叮嘱一下,让大家注意!”
李扶摇苦笑着点点头,十分赞同:“是啊,所以我才到你们村子里来看看,若是出现了什么生面孔,或者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你们一定要尽早通知衙门,我们好早日抓到贼人!”
张大年把胸膛拍的砰砰作响:“李捕头你放心,村里只要出现了不认识的人,我们一定上衙门通知你!”
一路走到村尾,李扶摇不必仔细看,都能发现这里的房屋和昨夜看到的别无二致,但是唯有一样不同。
那就是,昨夜发生过打斗的地方,此刻竟然丝毫看不出痕迹。
这明显不对!
就算血迹可以冲洗,可是那些被刀剑斩断的草和树,不可能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这里的泥土也没有被翻起的痕迹,所以……
李扶摇再次询问张大年:“周围离得近的村庄有哪些,我一会儿也过去看一眼!”
张大年摇摇头,正想说周围没有离得近的村落,又顿住:“李捕头,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怪事。”
“大概是半年前了吧,铁牛上街说是遇到一个人要往张家村来,他还以为是来咱们村子探亲的人,结果都走到村口了,那人说不对,就下了车牛车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后来铁牛还给我说起这事,怕是哪家的亲戚走错了路,结果一问,咱们村中近来没有说要来探亲的亲戚!”
“不过当时我听了这事只以为是那人记错了村子的名字,没往心上去,您知道咱们这稍微远点的什么刘家村,王家村,以姓为名的村子不少,所以我们都以为是他记错了,经您这么疑问,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要不我把铁牛叫过来,您问问?”
“不必,想来是记错了!”李扶摇在昨夜躲藏的那处地方仔细看了一遍,虽然地形相似房屋布置也一样,但是绝对不是昨夜的张家村。
她心里有了数,就打算往回走。
刚到村口,就遇到守在那的衙役:“李捕头,我们头儿,有事找您!”
这是何山手底下的衙役。
李扶摇皱着眉,心想,她不是让何山去找秋菊了吗?找她做什么?
看着衙役有些为难的神情,张大年十分识趣地往旁边让了点。
衙役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我们往缥缈楼去找那个秋菊姑娘,那姑娘却以死相逼,不许我们靠近,双方僵持不下,我们头儿没办法了,只能让我回来,请您……”
李扶摇抬头看了下天色,时间还早,这会儿她想了解的事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转身对着张大年点点头:“那行,今日就先到这里,后面发现了什么不对就赶紧到衙门告诉我!”
张大年忙点头:“李捕头放心!”
缥缈楼就在东街最繁华的地段。
占地极宽,盖了足足三层楼高,光是看外面的飞檐翘角,就能窥见里面富丽堂皇的模样。
现在还没到她们的营业时间,所以楼里很是安静。
不过又因为何山这些黑脸差役的存在,又莫名给楼里增添了些压抑的气氛。
老鸨在一旁急的额头冒汗,又不敢招惹官府的人,又怕伤了秋菊。
楼上楼下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都是楼里的丫鬟、姑娘,一个个的早就对这位秋菊姑娘好奇已久,可是有老鸨提醒的话在先,也不敢轻易招惹。
如今好容易逮着机会,可不得伸长了脖子!
栏杆旁,柱子后,到处都是好奇的眼神,起初还看一眼,躲一下,生怕被差役注意到了。
不过,看久了,她们也发现了,这些差异还挺好拿捏,也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一个个的都开始冒头,大剌剌地盯着这边看。
何山在一旁急的来回走动,看到李扶摇,如蒙大赦,飞快跑到她跟前:“头儿,抱歉,你吩咐我的差事,我也没办好!”
随后,他十分无奈地往秋菊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扶摇终于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秋菊姑娘!
怎么说呢?十分符合李扶摇心目中对于花魁的印象!
一生狐狸眼,眼尾上挑,眼波流转中尽是媚态。
李扶摇身为女子看得都要动心了,倒是十分像她想象中的妲己。
不过美人手上的动作有些煞风景。
她竟持着一把短刀比在自己脖子上,纤细嫩白的皮肉都被锋利的刀刃划破,有丝丝红痕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碍眼。
秋菊看到李扶摇进来,也不必人介绍,自己就放下了脖子旁边的利器,对着李扶摇行了一个万福礼:“李捕头,久仰大名!”
李扶摇眉间微动:“你认识我?”
秋菊并不说话,走到桌前,拎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茶,看向李扶摇:“喝吗?”
何山想要阻止,李扶摇去抬手将他挡下,径直走到秋菊对面坐下:“好茶!”
秋菊见状,魅惑一笑:“李捕头果然有勇有谋!”
李扶摇喝了一口茶,看向对面的女子:“姑娘大费周章地叫我来,应当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秋菊捂着唇轻笑:“李捕头仪表堂堂,年少有为,是松阳县多少女子的爱慕对象,奴家虽出身风尘,亦有和公子春风一度的奢望!”
李扶摇闻言开怀大笑:“李某的荣幸,不过,姑娘若真想与我春风一度,可不该是这个阵仗!”
“李捕头果然是个妙人!”秋菊突然站起来。
何山等人如临大敌,虎视眈眈地盯着秋菊,生怕她有什么伤害李扶摇的想法。
李扶摇却岿然不动。
秋菊看着对面泰然自若的人,勾起唇角,腰质款摆,走到李扶摇跟前。
细长的手指在李扶摇面上轻轻划过。
一阵扑鼻而来的清香,充斥着李扶摇的呼吸。
她倾笑一声,一把握住秋菊的手,轻轻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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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便跌坐在她腿上。
秋菊另一只手还不老实,搭在李扶摇肩上来回滑动,眼波流转,看着何山一行人:“奴家有些私房话要同李捕头说,几位差爷要一起听听吗?”
何山等人脸色一凝,看着李扶摇想等她示下。
无奈李扶摇此刻全然一副被美色所迷的昏聩模样,一只手握着秋菊的手,另一只手轻佻地捏着秋菊的下巴,将她巴掌大的脸微微抬起。
何山无奈,只能招呼着人小心退下。
清霜还待在屋内,秋菊看了她一眼:“这位姑娘,难道怕我害你主子?”
清霜不为所动,李扶摇也没有出声让她出去。
秋菊心底突然生出些些挫败。
她从里扶摇腿上站起来:“没意思,我自认也诱惑过不少男人,从未有过似李捕头你这般半点没有心动的,你说……”
秋菊的声音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悠长:“到底是你不同于其他男人,还是你……根本不是个男人?”
清霜听了她这话,眼神突然变得阴森,可是没有得到李扶摇的指令,她也不敢乱动。
“这重要吗?”李扶摇嘴角勾起一抹笑,“秋菊姑娘不就是为了让我上门吗?我来了!”
秋菊看着面前,这个一切尽在掌握的人突然正了脸色:“郑晖是我杀的!”
李扶摇面色如常:“原因呢?”
“你不惊讶?”秋菊看着面前这个人,她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才值得她变了脸色,“没有原因!如果非要找个原因,那就是他倒霉!”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李扶摇心底生出了些厌恶。
秋菊的脸上突然出现怀念之色:“李捕头在黎州呆过,可听说过那里州府每年在物色貌美女子往京城中送?”
李扶摇终于变了脸色:“自然是听说过的!”
秦松被贬后就一直在黎州,李扶摇养好了身子以后自然也去了黎州。
黎州少女失踪案,是李扶摇经手的第一个案子!
原本接到报官,她还以为是普通的拐卖,没想到最后却抓了条大鱼,那位四处强买貌美少女的知府大人,还是李扶摇亲自拉下马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看向秋菊,莫非……
秋菊惨然一笑,方才还妩媚的眼中突然落下清泪:“穷苦百姓家生出了绝色,等待她的只会是家破人亡!”
清霜是在黎州时就跟着李扶摇的,她看着秋菊:“当时那个知府大人被问斩之后,公子已经让人将那些女子全部安排好了,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秋菊摇摇头:“是我自己离开的,我弟弟死了,我如何能苟且偷生?”
“那你为何又和谢芸搅在了一起?”
秋菊的脸上突然出现深刻的恨意:“害死我弟弟的就是谢芸的嫡长兄谢霖,这么多年,我一直跟在谢芸身边,他这个人被宠坏了,酒后喜欢说胡话,我跟着他这么多年,自然能察觉到谢家的异常!”
李扶摇不忍地闭上双眼:“所以你是借郑晖之死,想让我查到谢芸他们所做的事?”
秋菊满脸挂着泪,却对着李扶摇得意一笑:“我做到了,不是吗?”
20. 郑晖之死十八
李扶摇皱着眉,想问她为何不直接找官府的人。
可是在话出口之际,又反应过来,若是官府有用,当年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死后无人收尸的女孩了!
唉~
秋菊自然能看出李扶摇的意思:“宁远侯府的势力之大,李捕头想必比谁都清楚,况且,自我到了谢芸身边,他明面上宠着我,实际上却处处让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怕是我每一日如厕的次数,都会被人汇报上去!”
这一次,是秋菊在谢芸跟前,吹了好久的枕边风,说谢芸风姿出众,深得宁远候谢致的喜爱,若是能在侯爷生辰之前立一份功,想必定能让侯爷上折子改立世子。
谢芸和他姨娘郁挽梨得宠多年,早就被养大了心思。
听到秋菊明里暗里的鼓动,哪里能不动心思!
这不,转身就让郁挽梨给谢致吹了枕边风,谢芸也成功来到了松阳县。
谢芸是十足十的废物,连来办差事也不忘带上养在外面的相好。
秋菊来了松阳之后,一直在想办法脱身,谁知,竟然在无意中得知松阳的县令是秦松,是当年救她们所有人于水火的秦松。
所以,在听到谢芸抱怨郁升仗着自己是郁姨娘的娘家表亲而处处管着他时,一条毒计就在秋菊心里生成了。
她原本是打算想办法搭上郁升,然后设计使郁升和谢芸反目,从而让谢家做腌臜事暴露出来。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秋菊的计谋还没来得及实施,她就从醉酒的谢芸口中得知,此次事后,他再也不用来松阳这个穷乡僻壤了。
秋菊一听,顿时慌了。
若是不来此处,她怕是再也没有和郁升搭上的机会,也无法将此事落在秦松手里了!
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开始蛊惑谢芸:“二爷,你说郁管事请了外人帮忙搬运东西?”
谢芸想来对秋菊有所防备,听她这一问,立即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奴家不知二爷要押送的是什么东西,也不敢打听,只是……”秋菊一脸担忧,皱着眉,言辞中全是为谢芸打算,“二爷亲自押送的东西,想必十分重要,外人沾手了,若是泄密了可怎么好?”
“一群贱民,能知道什么!”谢芸一听她竟然说的是这个,面露不屑,显然没有把秋菊的话放在心里。
“可是二爷,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谢芸终于正视了秋菊一眼:“你的意思是?”
秋菊点点头,做出一副不忍的样子:“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
谢芸有些惊讶,秋菊在他心里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玩意儿,没想到还有这份心思,他酒醒了些,看着秋菊:“没想到你还挺狠!”
“奴家是二爷的人,也想为二爷做些事情,好让二爷您知道,奴家对你您的忠心!”秋菊正色跪在谢芸面前,“奴家知道,二爷对奴家有诸多防备,可是奴家不在乎,这个郑晖,就让奴家亲自去解决了他,算是为您除去一桩隐患!”
谢芸第一次看到这般与以往大相径庭的秋菊,十分新鲜,也十分心动。
“哦,你要怎么替爷除去这个隐患?”谢芸明知故问。
秋菊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故意看不懂谢芸的试探,脸上露出狠厉的神情:“自然是杀了他!”
谢芸眉眼微动,随即又对秋菊轻佻出声:“那就让爷来看看你的本事吧!”
秋菊她知道谢芸一定会同意的,不是因为他忌惮郑晖这个人,而是她此举无疑是主动递出把柄,谢芸对于此后身边多一个可信之人,自然乐于接受。
不过秋菊还是装作一副全身心依赖谢芸的模样,强忍着心底的恶心,使出浑身解数将谢芸伺候好了。
第二天,谢芸大发慈悲,同意了秋菊的提议。
秋菊正大光明地差使谢芸留给她的人,将郑晖以及他家里的情况查了个底朝天。
等到郑晖最后一日替他们搬运东西时,秋菊早早就等在了郑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那夜月明风清,草丛里的蛐蛐声和稻田里的蛙鸣此起彼伏。
郑晖怀里揣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往家里走,他想到马上就能盖新房子了,心情十分美妙,边走还边哼着小曲。
“救命啊!有没有人呀?救命啊!”刚走到一半,郑晖就听到前方传来的呼救声。
“救命啊~”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郑晖放慢脚步,小心往前面看去。
很快,他便发现路边的沟渠里有个女人,他也没多想,走上前去轻声询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秋菊咬着唇,语气中似乎正强忍着极大的痛楚:“这位大哥,我是要去张家村投奔亲戚的,没想到走到这里不慎被蛇咬了一口,跌下沟来,摔断了腿,这会儿入了夜,路上也没有人,我在这儿都呆了快一个时辰了,还以为今夜要死在这儿了呢!”
说着,她还低声啜泣起来。
郑晖一听她是要去张家村的,又往前凑了两步:“你别怕,我这就拉你上来!”
秋菊坐在原地,一边伸着手让郑晖拉自己上去,一边还道谢:“多谢这位大哥,不知大哥贵姓,等我寻到了亲戚好报答你!”
郑晖脸上是憨厚的笑:“我叫郑晖,我也是张家村的人,你要去投奔哪家亲戚?”
秋菊垂下眼眸:“我有一个远房表叔叫张大年,听说他住在张家村,我如今没了父母,只好来投奔表叔!”
郑晖一听十分激动:“啊,你找张大叔,他是我们村的村长!”
秋菊也是满脸的激动:“那可真是太巧了!”
郑晖拉着秋菊的手,想把她拉上岸。
没想到秋菊看这人体型高大,怕一会儿不好动手,眼珠一转,痛呼出声:“啊!”
郑晖一听,有些紧张,怕误伤了秋菊:“怎么了?”
秋菊十分为难地说:“不行,我摔断了腿,略微一动都疼得不行!”
郑晖一听,这可如何是好,看着这会儿天色已经黑的不成样子,把秋菊一个人扔在这也不像话!
他咬咬牙看向秋菊:“姑娘,要不我下来将你抱上来吧,你别怪我冒犯!”
秋菊连忙摇头:“不会!不会!郑大哥的救命之恩,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郑大哥?”
郑晖听闻此话呼出一口气,跳下沟去,准备将秋菊抱上去。
没想到秋菊说:“这样吧,郑大哥你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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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好走,不如,你将我背上去,如何?”
郑晖一想也是,这沟还挺深,抱着一个人不好上去。
随即他便转过身,背对着秋菊,让她往自己背上趴:“你小心些,别扯动了腿!”
秋菊慢吞吞地往他背上爬:“多谢郑大哥!”
郑晖一心想着救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秋菊,右手上握着的那颗尖锐的石头:“嗨,这有什么,张大叔对我也多有照顾!”
噗~
一声闷响之后,方才还被秋菊握在手里的石头,此刻尖锐的一端已经插进了郑晖的太阳穴中。
秋菊是第一次杀人,还杀的是一个无辜之人。
她看着郑晖倒在自己面前,双眼落下愧疚的泪:“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了,我会好好为郑大娘养老送终的,对不起,对不起!”
秋菊接连不断地道歉,不知道是真的感觉对不起郑晖,还是在说服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
按照计划,她将郑晖身上的银票拿走之后便将他的尸体扔在沟里,而被她作为凶器的石头以及“不小心”掉落的物证,都好好地摆在郑晖脑袋的一侧。
想到那夜的情形,秋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李捕头,旁人不清楚,你却是知道的,像我这种无权无势,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为亲人报仇有多难?”
“手无缚鸡之力?姑娘实在是谦虚了!”李扶摇面上满是嘲讽,她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就算是走投无路了,那你也不该牵连无辜的人!”
秋菊听到这句话,情绪变得激动:“无辜的人,我弟弟不无辜吗?那些死在我前面的姐妹们不无辜吗?她们能死,郑晖为何不能死?”
“为了报仇,你已经泯灭了人性!”李扶摇面露厌恶,可厌恶下面又藏了些无力。
“人性?”秋菊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若有人性,我还能活到现在吗?还能看到你李扶摇李捕头将谢芸一干人等一网打尽吗?”
李扶摇叹了一口气,她对着秋菊摇摇头:“你错了,就算没有我,谢芸他们出事也是迟早的事!”
秋菊一怔,随即眼中露出嘲讽,她不相信李扶摇说的话。
“你就知道吗?我查到谢芸身上确实是因为郑晖的死,可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却是另外一位京中来的贵人!他们已经跟了谢芸他们许久了!”
“你不是因为我留下的线索找来的?”
“你留了什么线索?”李扶摇立刻听出她话中的重点。
“我在郑晖身边留了京中谢家的侍卫腰牌!”
“我去到现场时,郑晖身上除了那十几个打钱以外,什么都没有!”李扶摇神色有些凝重,“你留下的腰牌是什么样的?”
秋菊满是难以置信,“那你……”
她想问李扶摇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如你所愿,谢芸死了,不过我抓了一个活口,从他那儿问到谢芸有一个相好的在缥缈楼,所以我才找到你!”
事情和秋菊所料想的完全不一样,不过她也不在意了。
收起脸上狰狞的表情,无所谓地拭去脸颊的清泪:“不重要了,我只知道谢家完了!”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