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吻》 1、第 1 章 雨后放晴,下午三点,风华大厦的展览会照常进行。 可a362区域温氏展览却传来一阵不小骚动。 温颂站在人群中,努力平复着情绪。 那群找事的人也才刚走,只是临走前有女人拎着包朝她示意:“我告诉你,以后离别人老公远一点,别他妈整天想着怎么勾搭人。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这么没分寸?” 温颂一声也没吭,只沉默站着。 那群人脚步声随声音渐远。 小楼担忧着,也立马拿着桌上抹布去擦东西,接着又抽湿纸巾过来给她擦脸。 刚刚那女人找上来,让她们在这片区域受了不小的关注。原本温颂正好好带客户介绍着她们的招牌和特点,没几分钟,那人就来了。 主要还是上月前温颂奔赴一场饭局,无意见了邹烟的老公一眼而已。 殷睿达,广视传媒的老总,也是虞城数一数二的富豪。邹烟就是个普通的前台接待,市井一样的人,傍上了大款,那可不得使劲巴着。不知道是圈子里谁多嘴说那晚看到温颂上了她老公的车,弯腰对人笑。 加上那男的几晚不回家,邹烟断定,他出轨了,而这个女人就是温颂。 原因无他,前几日有人看见温颂上了一辆京牌的迈巴赫车。 那是圈中大佬才有的,好死不死,殷睿达也刚买了一辆迈巴赫。 温颂只说:“没事,我没关系。你去看看溥坚情况吧。” 刚刚那群女人疯了一样地冲上来理论,还对她们公司的男同胞动了手脚,这会儿,对方脸被抓花了,估计卫生间里处理着呢。 “我刚看了,他没事。主要是你。”小楼跟着温颂一齐打拼过来的,从她22到如今24了,温颂为了光复家中产业和招牌付出多大心血。只有她清楚。 “老板娘,主要是您。咱们这好不容易来一回风华的展览,回头又不知道要被那群媒体怎么排揎了。” 小楼谨慎地看看周围,可能是吃过几回亏,这次格外小心。 总觉得周围都是拍她们的人。 温颂是郁家出来的人,她背靠的是郁家,那么免不得和郁家沾什么关系。特别是郁家那小少爷了,招蜂引蝶,回回周末上热搜的,那么这半年,他那边一东窗事发,温颂这儿紧接着也跟着一块上去了。 温颂倒是心宽,只说:“无所谓,就当是给我们温家吸流量了吧。” 自媒体时代,有什么比得上流量重要。 小楼又说:“那咱们今天这事……” “殷睿达那边回头会过来道歉的。” “您那么确定……万一他们夫妻俩都不讲理。” 这话没讲完,温颂先笑了:“他和郁家有生意往来,不会允许自己太太这么得罪人的。” 说着,她那双眸又敛下,看了看这地板:“他也不敢。” 那句不敢,不知是说对方,还是对方面对那人会有的态度。 楼笑噤声,瞬间懂了。 是,论脸面,有什么脸面是比郁家脸面大过天的。 只是,就看这瞧的是郁家哪位的脸。可那位…… 不知为何,楼笑脑子里自动闪过一张面孔,那能令所有女人断了呼吸,单是这个人就足够叫人思绪滞住的。 她看温颂往前走,自己也忙不迭跟上去。 忍不住心里说:那要是郁承礼,只怕,那殷睿达的产业都不要想要了。可就要看,那位愿不愿意为温颂出这个面。 温颂过去时,殷睿达那边正带着人闻风找过来。 看见温颂,连忙说:“温小姐,都是误会,我不知道我那太太哪里来的消息,直接就来了。您看这,没影响您工作吧。” 对方着急地往展览区去看,但温颂只是说:“没事,都结束了。没影响我工作。” 圈子里谁不知道温颂复出创业,她旗下的温氏,那是她爷爷的衣钵。上世纪,温老爷子甚至引领着温氏走向一个时代,可惜,这些随着老爷子的逝世、她父母的离去都散了。 现在的温氏,就是个躯壳。 而温颂重起团队创立的温氏织造,那才是真正的传统手艺。可惜,创业起步阶段太难,还没什么进展,估摸着今天要不是这事,也没多少公司和大佬关注她们。 “真是抱歉,上次的事就都误会。”殷睿达也是有点难堪了,看看周围,小声解释说:“我那太太啊,是这多疑性子。那天是有人上我车,但是啊,真不是您。” 温颂只是淡笑。 确实不是她,因为。那天她上的谁的车,没人比她更清楚。 “其实您不用来跟我道歉。我也没有什么心情说这些。” 殷睿达连连点着头,可心说,这不来能行吗。以为他是想来的吗,要不是圈内有心照不宣的协定,温颂这儿,谁敢惹? 那个人那儿他们敢吗。 只是可惜,眼前这女人应该是不知道。 可看看眼前女人恬静漂亮的面孔,殷睿达这一泡惯了女人的老油条也免不得一番心惊。 心想,真的太漂亮了。 还是才毕业没两年的,那跟水灵的在校大学生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她是出身郁家的。这要不是这背景摆在这,就她那温氏落魄的背景,早多少年就该被人包了。 起码,他就不可能光看着不吃。 殷睿达只是点头说着是,又道:“回头,我给您折扣。” 他是做传媒的,掌握虞城许多城市广告招牌。 温颂要是想找他们打广告,那随时的。 温颂只说:“回头再说吧,殷总。” - 温颂上车时还在和楼笑盘算着今天的商业收获,没什么效果。除了闹那么一通乱子,在殷睿达那儿得了个人情除外。 但说实话,她甚至都不认为那是她可以随便用的人情。 因为,这卖的应该是那人的面子。 “郁承礼前天回虞城了。”上车后,一早在车里等着的黎荣这样说,拿着ipad刷新闻资讯,来一句。 突然听见这名字,温颂愣一下。 手里的针线差点扎到手,可接着,穿线的活没停。她在织一件披肩,雀羽式的,图案是牡丹红,底色偏沉,大气且日常。 那还是她准备来,回头去送给郁泽母亲的。 “他回虞城做什么?没有什么别的事吗。” “不知道,他没有给你发消息吗。” 像是听见这句,温颂真去看手机了。没有,一大堆的资讯里,还真没有郁承礼的。 那处事极为松散随性,跟他这人相似的人。 他要做什么,要去哪儿,没有章法。 就同半年前他突然夜袭温公馆,那是她事业最低谷期,黑色轿车突至,连带着秘书团都包了几辆车。他来得突然,也乘着风,温颂甚至是没做好准备,仓皇起夜,睡裙披着长外套就仓促出去了。 本就纤瘦的身子在那场夜里更显得无措,人轻轻呼吸着,锁骨那一片的脉搏也像会喘息。 她白皙秀长的小腿就那样暴露黑夜的空气中。披着一件薄外套,站在他车旁,看他的眼神也恍惚忐忑。 男人也是像今晚这场新闻报纸一般。姿态随意,坐在轿车内,也没什么面色。 更没看她。 “你可以来找我。这事不需要有什么解决方法,找我,我可以为你解决。” 他声音淡得一如过去那几年里对她一般,年长,沉稳,却又透着成年男性的味道。 有一段时间,温颂也很为他那种声音着迷。 可她又知道自己不能沉迷,她需要抽离。 “这事解决不了。”温颂说:“起码,不是钱可以解决的。” 男人点了一支烟,那深重轮廓在暗光下显得有些令人魅惑。 “那要多少?” 温颂静看着,说:“多少也不行。” 他终于朝她看过来了,阔别四年,唯一的眼神。 她心弦都像被人扣了下,半天不止。 “那不用请我进去坐坐吗,颂颂,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来找你。” “不论是顾及过往情分,还是商业交集,我是否,也有去你家门的权利。” 过去的记忆再回想起来也仍旧像开水滴落手背一样,筋脉是烫的,人的思维也是。 连她此刻都会有些出神。 “没有。他一般不给我发消息。”她说。 黎荣看她一眼,叹一声气,没讲话。 隐婚。 这是他们的解决方式,他有需求,她也有需要,她跟他结这场婚。 无关周围任何人,也无关她过去十多年养育她的那些人,未来两年里,郁承礼可以做她的那个后备,但同时,她也要妥善完成好她在这个位置要做的任何事。这场婚姻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只是。 就如前晚郁承礼回虞城一般,鱼雷突然炸进风平浪静的名门闲聊圈,一整晚,虞城几乎所有豪族贵妇全都讨论这个人物,就连风投圈也不会停止,大家都在好奇这等人物从国外回虞城,会是为了什么事。 他一般情况下都是忙工作,要么的,就是休息度假。 他的时间很松泛,也不为任何人特别。 但或许,有个人除外的。 温颂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与他有关的资讯了。 过了会,她暂时关掉了手机。 “太太,公馆到了。” 郝溧水湾,那是她和郁承礼的住处所在,但回去并没有看到宅院外停着他的车。 “他没有回吗?” “郁承礼的商业伙伴讲,今晚他们大约在豪御庭聚。” 温颂看了眼手机,自然也知道,他大概今晚都要在外面过。 郁承礼的商业伙伴很多,回虞城,许多接风宴都要接他。商界名流的,纸醉金迷的,她甚至都不会知道他身边人是谁。 他们当初说好了的商业婚姻,各取所需,她肯定会把身份做好,不越雷池。 即使他们过往其实很熟悉。 很熟。 温颂回去了也没什么事做,简单把家里整理了一下,又戴上眼镜看了看近期行业市场的风向指标。今天的一些商务活动都要记下,包括下周的行程安排。 明早,她还要八点起床去公司。 她没耽搁,简单洗了个澡换上睡衣,顺便细致地涂了个身体乳,接着就上床睡觉。 室内就亮了一盏台灯,光影暗淡宜人,温颂平常习惯了一个人睡觉,今天同样枕着靠枕拿着书看一半就昏昏欲睡浅憩过去。 结果人被一阵说话声惊醒。 声音像隔着一阵雾,不明显也不清明。 “先生怎么这样早回来了,不忙吗?” 男人声线也隔着楼梯传来:“不忙,您也早点休息,别一直劳累了。” “哎,好。” 如平地惊雷,在声音灌入耳廓的一瞬间温颂就醒了。 身上睡裙皱皱巴巴没有形象飘在大腿上,她整个人思绪也没回复。怔怔抱着怀里的书,手想要撑起身子,下意识往枕头下摸去,却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硬质片。 是个避孕套。 2、第 2 章 那个避孕套的出现,无意要温颂胳膊都发麻软了点,昏沉的思绪也清醒。 王姨很在意她的私人生活方面。 最近不知听到哪里说,夫妻房事要做好措施,不管备不备孕。王姨一般去超市也就顺道帮她准备了,昨夜,温颂把那些拆开忘了放好。 她恍惚着,赶紧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把避孕套丢了进去。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才感觉到男人进房。 是她熟悉的冷调香,其实温颂一早知道他回家,但没想他会回两人的卧室。毕竟结婚以来,他们同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结婚后就去国外了,两人,已是半年没见。 随着那抹银色山泉的味靠近,温颂的心跳也逐渐升高。 呼吸渐密。 她忍不住侧目朝人看去,暗淡光影下,冒着袅袅烟雾的加湿器旁,男人一身黑色衬衣,正在淡淡脱外马甲。他身型很修长,面孔隐光源下看不真切。 也或是温颂很久没在这种有些氤氲暧昧的环境下看他。 他少了那晚雨夜下的生冷,多了一些男人的成熟味。温颂只是昏昏欲睡间淡看他两眼,心里想:好像人也多了点欲感。就像报纸上常说他的,那男人,寡情冷欲,让人想撕开他的衬衣看看下面都是什么样子。 可是温颂才不敢。 她与郁承礼,并非只有婚姻的关系。 “七叔……” 温颂轻声喊着,被子滑下,她这会儿卸了妆,人也不如白天人前那般干练直接。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 七叔。 她在郁家住了十多年,和其他兄弟姐妹一同上学,称郁家那些长辈尊称。 可唯独对他。 他是掌权者,是上位者,可是,也是辈分上绝对倾轧她的存在。 男人才抬眸朝她看来一眼。 寡淡的注视,也只一眼,接着取下手腕上那只腕表,随意放到梳妆台上,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衬衣袖口。 “没睡?” “没有。等你呢。” “等我?” 袖口被微微挽了起来,郁承礼这才又看她一眼,也看看这被女人住久了,完全只有她自己物件和风格的卧室。 他扯起唇轻笑了下:“等我什么。想跟我做点什么?” 这话叫温颂心头没由来发了下麻。 这男人总有这种魔力的,言语淡淡间,要人注意力无法移走。谈笑风生中,注目和呼吸都能被他剥夺。 温颂也不知要怎么和他相处,白天在外面的事不知道他知不知晓,工作中的事又不想拿到私人环境来。 “没有,怎么会。”温颂考量着和他之间可以说些什么。 “我今天去风华了,开展览。” “嗯。”男人喉间淡淡应一声,拿水杯喝了口水。房间落地镜里,他那张脸极抓眼,耀眼。这是媒体对他的形容。 “你对殷睿达有什么想法?” 一句话,要温颂知晓他其实知道了白天的事。 外界传她做了殷睿达的三,一年前,温颂突然宣告要复出,继承爷爷衣钵,继续光耀温家门楣。 很多人对她都是抱有不看好的态度。毕竟,常年寄居郁家的那个孤女哪有什么资本,别说钱,她连当初上大学的钱都是郁老爷子出的。 可短短两个月,她忽然重新有了资金,大笔的资源全都面向她。 大家都说,是殷睿达私底下做了她的金主,毕竟他不堪家里那位母老虎已久,外面花名谁人都知。温颂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别说她和郁家少爷郁泽的那场婚事。 她能不能嫁进豪门,那都是个问题。 对此,郁承礼竟也一点不在乎这些事情。 所以如今郁承礼问她看待殷睿达有关事宜,她当然不会傻到觉得对方是问她跟对方有什么男女之情。 “没有想法。商业上没有合作打算。” 温颂只说:“我本意也没有想跟他们广视传媒的人打多少交道。” 郁承礼才侧目朝她看来。 这是今晚他回来他们的第一次对视,骤然触及到那男人的目光,温颂心头没由来跳了两跳。 “今天那口红色号不适合你。太艳了。” “嗯?” 温颂有些没反应过来,马上意识过来,他在说今天她在镜头前的表现。 “随便涂的,莘柔谨太太要给口红我,就没有拒绝。不好拒绝。” 他走过来,轻轻抬起她下巴。 温颂本来没做好准备,动作有点僵着没动。之后也顺从地抬起,对上他那漂亮至极的眼,他指腹轻轻在她唇上摩过。 微凉,但触及上去能要人感受到他这人的体温。 温颂身子不自觉就有点发颤,锁骨处像漏了风。 “下次想要拒绝的事,直接拒了。” 郁承礼声线淡得好像他本身没有什么情绪。 “不用在意别人什么面子,你的脸面,就是最大的面子。” “嗯。” 温颂手指有些发麻。 他这样讲,她心头也依旧控制不住跟着跳动两下,像被人提了两下。 是了,就如名媛圈所言,哪怕外面任何人面前,郁承礼都能把任何礼节性的事都做到最体面。 不会有女人知道他是否真的爱上对方,他是否真的对人动情。 就连她也不知道。 “那,你今晚留宿这儿吗?” 郁承礼本来没回答她这问题,只看她那绯色的唇,衬那张脸,像春色梨花。 她微微倾泄的春色。 温颂的睡裙是真丝的,堪堪遮得住她的身体。她右手微微捏着被子,长发如墨瀑,那张脸很干净,很秀美,是不化妆都比化妆精致的那种。 而那种半露不露的样子最美,最勾人。 “你想我留下吗?” 温颂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男人却松了手,也扯唇笑了下。 “我还有事,要去一趟风尚总部,你早点睡吧。” 他拣起刚才进来随手搁在沙发上的西装,没披上,而是拿手里。室内的灯从一开始他也没开过,只有茶几上的烟盒,他随手拿起来。 搁手里,甩了甩。 温颂还没从刚才走出来,看着男人身影,她不禁问:“是,可是,那口红有什么不好?” 殷睿达得罪了她,可莘柔谨太太并没有。怎么说也是圈内大佬的太太,他的商业伙伴,不至于品味这么差。 男人没讲话,温颂也就看着。 他低眸拿湿纸巾慢慢把自己指腹、每根指节都擦拭干净。 接着,拿起桌上打火机,那指节是极好看的,曾经还评上虞城时报中女人最想触碰的十大神手之一。 有人说过,郁承礼那只手就跟他的脸一样。 造物主恩赐,生来的优越。 碾压一般的颜值。 直到他做完了这一切,大概是准备出门了,才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他弯唇,轻轻笑下。 “配不上你。” 郁承礼走了,随着他的轿车一起。 温颂在室内不淡定了好久,心脏跳动,余韵长留。 - 温颂永远不知道郁承礼那男人想什么的。 不论是她的18岁,还是24岁。 18岁,她住在郁家老宅里,由郁泽的父母郁敏博和郝凤收养,跟郁泽一起上学,读高中,上大学。 大学毕业后,又站在校园里仰视那站在高处顶端的郁家存在。 郁承礼,他就是郁家很特别的存在。 他是郁家老七,可身份地位上是一点不比他那些哥哥姐姐差。 郁家的资产集中在国内,他就去海外打拼,他喜欢常住北欧,资产大多做到北美那边去。 他是风投圈的神,不用怎么西装皮鞋加持,简单商谈几句,跟人商务室坐聊两句,上亿的金融事宜也就谈成了。好多女人想勾上他,郁承礼不怎么看。 起码,这话从她18岁时就听人讲了。 “不要惹你七叔,他不是平常人能招惹的。他就是个疯子。”温颂在郁家的时候郝凤就这样和她说。 说是阿姨,其实这么多年的养育温颂早已把对方看做是自己母亲了。 可惜,她把对方当母亲。 对方却只是为了给她儿子找个童养媳冲喜才收留她的。 温颂确实是年幼时由郁老爷子接回老宅的,可郁家人多地多,大家都为自己利益奔着,不是谁都愿意接一个拖油瓶。 郁泽10岁时重病,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郝凤郁郁寡欢整日痛哭,有人出了主意,冲喜。根据他的生辰八字找一个符合条件的、能为他命中带恩泽的小童养媳。 温颂就是那个小童养媳。 否则,出身低微,家族早早没落的温颂,如何能有这么好的教育资源条件来。 可是郁泽一开始就不喜欢她,从小到现在,小哑巴、小结巴,长大了也是说那个孤女。后来好了点,因为他们没怎么见,加之两人过青春期开始懂事。 郁泽交女朋友了。 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交集之中,当然会带着分寸。 郁泽不再叫她小结巴,可私底下,他还是叫她那个孤女…… 经过几天雨水后的虞城放了晴,趁着周末天,温颂提着礼回了一趟郁家老宅。 郁家主宅富丽堂皇,是中式,但也是上世纪起建成维护好的一大建筑,轿车驶到门前时,温颂同司机道谢,也拎着东西进门。 然而没待进去看到停在外的一辆法拉利。 她知道那是郁泽的车。他们打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没人会比她更了解对方。 郁泽最近谈了个娱乐圈的女朋友,对方还没拍两部片子,但有着初恋神颜的称号。刚露大荧幕没两年,跟郁泽谈了恋爱,还没进去,那女星的欢笑声就要透过玻璃传出。 “我怎么会娶那个孤女进门。” 这是三个月以前,她在一群公子哥聚会的包间外,亲耳听到的话。 时至今日,温颂在郁家的处境确实是不怎么好过。 没有钱,也寄人篱下。她的父亲过世后,家里的荣耀也随着爷爷的逝去都一并散去了。 可她也只是像没听到,也像习惯了,无视管家担忧关心的眼神。礼貌弯唇道谢后,径自往客厅走去。 “你七叔这两天回国了,颂颂有没有见到他啊?” 厨房,郁泽母亲郝凤端着果盘出来,也笑着问她。 郁家快要家宴,大家预备行程空出时间也是为了此事,就连郁承礼也专门回了国,那么,家中那些想要见他的叔伯当然要准备。 听见这问题的温颂动作只是一顿。 她轻轻把礼品放到里屋里,也看这欢聚一堂的氛围,只道:“三婶,我没见到他,最近一直在忙工作,什么时候回我也不知道。” 其实这是撒谎回答。 郁承礼回来的消息她早第一个知道。 只不过,那是不为人知的,很隐秘的事情。 他们说好结婚不会公布。 一旁的四婶感慨着:“你看,咱颂颂都把婚事定下来了,可老七那儿还没消息。他人那么冷。这说不准啊,什么时候才能带人回来呢。” 这话引得屋内不少人笑。 一旁的温颂下意识摸了摸手指上的婚戒。 那枚戒指,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 冷吗? 她只想到四年前的夜晚,男人那截然不同的。 他手掌温度很烫,像撕下那冷静自制外壳,露出本来侵略性的面貌。 她手指很长,刚好把她的腰能完整托住,他体温太热,好像要熨穿她。 那时候,他一点也不冷,他快要热极了。 3、第 3 章 温颂没在郁家待多久,成年之后,她早就离开了那儿。 这次,也只是趁长辈生辰回来祝贺一番,送完礼,也简单打了声招呼。 温氏织造现在刚刚成立,要谈合作,要找客户,她所要面临的困难不小。 除了面对以前那些股东的压迫以外,商业制裁。温氏曾经的成员不会允许她带着相同牌匾的产业做起来。 再者,产业链,客户链,还有供应商。 温颂前日只是带团队出席场合就出那么大个事,脸面上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 她目前工作上简直焦头烂额了。 “你知道郁泽昨晚做的事吗?” 温颂一大早刚去公司时,楼笑拿着一档新闻找上了她,面前一大堆工作还没处理,可这小辣椒已是被气得不行了。 “渣男,妥妥的渣男。昨晚凌晨两点咱们在干嘛,郁泽呢,天天夜夜笙歌,左拥右抱,两个嫩模,你看看新闻,这不泡是个男模回来给他咽得下这口气?!” 昨晚,郁小少爷郁泽又登媒体平台了。 他总隔三差五地登报,要人还以为是什么娱乐明星,稍微了解下才会知晓,他不过是虞城最大名流世家的小少爷,背靠权力的象征。 而温颂,本来是和这样一个人有婚约的。 “你知道,我和他早半年前就把婚约解除了。” 温颂习惯早上喝咖啡,冲了两杯美式,给楼笑也准备了一杯。 递给她:“我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 温颂待人平和,楼笑身为好友兼伙伴也知道。 温氏织造这会儿连国内虞城的市场都没有打开,行业里几家老牌公司抵制她。回头她们还要就这事出去参加几个饭局。 昨天那事温颂也安慰她们:“没事儿。展览官宣而已,又不是咱们的仓库、咱们的公司,这有什么,豁不下脸皮,那就办不成事了。” 温颂人长得漂亮,伶俐。曾经20岁还在虞城读大学时,有星探挖掘过她,问她要不要去演电影。 温颂只淡笑说自己就算了,她是设计系的学生,以后只会去办公室做社畜。再不济,她想重振爷爷的产业。 想把温家过往的荣耀和门楣撑起来。 她的志向并不在这里。可那晚星探还是看她的脸看出了神,私心把拍她的那张照片发到社交平台,无数人点赞,追问这位小姐姐是谁,只是看她一眼,仿佛能瞥见浩瀚星辰的白月光,真正的美人在骨不在皮。 温颂就是那样一个相处起来让人觉得淡然的人。 她很从容,哪怕面对再棘手的问题,也是跟人笑一笑,没关系。 可是,温颂越这样,楼笑就越心疼。谁能比得过颂颂自己心里难受的,被人泼脏水,想干事业又受阻,不只是身边人排挤、还有市场、行业里的人排挤。 她的苦不在这儿,可她还要撑起来笑一笑,给她们希望。 免得底下人崩溃了,那她这个老板要也崩溃,岂不整个团队也完蛋了。 “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分了手,咱们还要接着过,可那个人却每天这么潇洒。” 他们的婚约本来该在半年前履行,温颂要和郁泽会举办婚礼,在巴厘岛。 可惜一次温颂下班回家,发现郁泽和谈冰莹——也就是那女星在家里吻得热火。那是当时温颂在虞城住了两年的出租屋。 郁泽有一段时间也接受她这童养媳身份的。 毕竟温颂漂亮,又识大体。 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家里给安排的媳妇儿。 他道歉了,也忏悔了,可没有用。 郁泽只说:“颂颂,认识这么多年了,脸面没这么撕破的。你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郁家财产还是你的。” 温颂一句话没说,把东西收拾出来。 从此他们再没有关系。 没人知道温颂私生活过得怎么样,这一年来,也有别的老总追求她,圈里大腕邀约她。因为温颂那张脸庞太漂亮了,漂亮到去娱乐圈放大荧幕上也能瞬间抓了所有人注目的。 这一年,郁泽也换女朋友,一个接一个。 而温颂,楼笑只知道她好像结婚了。 她无名指上一直戴着一枚钻戒,没人知道她嫁了谁,但楼笑感觉应该也不是。 反正上次无意看见她上了一辆京中连号的库里南,那车在雨幕下深黑低奢,如圈中某隐形大佬,楼笑本来还觉得温颂跟她们是同一阶层的,可那一刻,她心中不敢小看温颂了。 不管温颂对外多低调,她知道,对方肯定不好惹的。 “郁承礼结婚了你们知道吗?” 一句话,埋头做自己事的温颂心头咯噔一下。 办公室里小蝶拿着刚出的娱乐时报冲冲走过来。 她平时最喜欢追星,跟楼笑一样关注圈内事宜。 虞城名人圈里唯一有个热度堪比顶流明星的,郁家,郁承礼。那个男人是所有人心中的特别存在,就连小蝶那个从不轻易粉人的人也讲:“他要是入娱乐圈啊,周边我全都给买垄断了。那真的全圈子都得瘫痪了。” 大家看向她手里拿着的资讯界面。 楼笑问:“真的?资本家结婚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啊,你压根不知道,郁承礼,在圈子里素有天神之称。就是因为他那张看着轻欲的脸,可这么个洁身自好的人有一天也能跟人去开房,而且还不是七星级贵族酒店,这哪能忍啊。” 楼笑:“也就你对人认真了。” 温颂的视线也一并望了过去。 严苛程度堪比时代杂志的娱报大版面,平常一众流量小花想挤上去给人拍封面拍杂志的都难。 可那位就是轻而易举上去了,且颜值、气质,不比任何一代明星差。 郁承礼。 那是媒体一旦追到了他的行踪,哪怕拍到汽车尾气也得登报放头条。 神话级人物,风向标作品。 这是外界给他的评价。 这次是深夜的轿跑疾驰出现在虞城四环的高速公路上被人拍到,其周边两台兰博基尼并排护送同跑。这消息引爆了虞城的风投圈,大家全来了精神严阵以待想要迎接,还有名门名媛圈子。 两周前,那个男人回来了。 大家都猜测他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可是那一晚,他只是去了一家平平无奇的酒店,也是那一晚安保略微欠缺,要人拍到了一张照片。 深夜之下,光影绰绰。 迈巴赫上,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就掐烟搁车窗上,真绸衬衣是深黑眼色,那纤细腕骨,指节捏烟姿态贵气得叫人难比拟。没人能看到他真容,但那只手就足够说明一切,足够让他成为今晚所有名媛的性幻想对象。 可是那晚,这位主的右手无名指上赫然多了一枚钻戒。 那晚这消息直接爆炸,登了所有平台的顶。 社交平台议论纷纷,全都猜测那位郁太太会是什么人物。 毕竟在此之前,郁承礼在虞城的名声可以说是位列之首,他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审美和资本。就连狗仔,也只能像狗闻风一样,只配追到他一只手的部位。 这是那个男人的独有气质,也是足够令所有人疯狂的淡欲冷感。 有传言称,他身份尊贵,但从不留情。 也有人说,他幕下倾慕者众多,但从不多眼。 总之,想和他睡觉的女人从这里排到了城外。 可这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结婚了,这难道不令人沸腾? 小蝶还在划着资讯作哭状:“我现在都能脑补他跟那个女人在酒店里是个什么画面。” “我的男神啊,我这些年没粉那些明星,就是怕塌房。可你猜怎么着,以为粉资本家足够稳妥了吧,万万没想到,资本家也能结婚的。” 楼笑拍拍她的肩安慰道:“那么你也要想,连他这种人物跟老婆见面都得酒店了,或者人家根本不是真爱呢?塑料婚姻也说不准,毕竟豪门那么多商业联姻的。” “说不定,他也是这样呢。” 温颂只是手里动作停了一秒,没忍住看了眼自己手机上弹出来的推送。 郁承礼回国,郁承礼隐婚。这一消息直登了爆字眼的头条版面。 那天,她上的确实不是殷睿达的车,因为,她上的就是他的车。 温颂难免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锁骨处,轻轻拉开衣领照化妆镜看了下。 那张如梨花一般的脸庞依旧秀净好看。 只是锁骨上,两周前那晚的吻痕,到如今也淡多了。 没有讲话,温颂把衣领拢了拢好。 - 那边,豪御庭。 郁承礼也是下车前才知道那些资讯,库里南车门由人打开,但光影暗沉的车后座,百达翡丽蓝表印着男人那纤瘦腕骨,黑色衬衣托出着他诱欲身型。稍稍侧目朝外望去,狭长眼眸,只教人心脏都好像要被他那双眼吸进去。 虞城新出速报,郁承礼回国,同时,疑似隐婚,妻子不明。 但传最多的是邰家大小姐邰含烟。 毕竟邰含烟是去年新入圈的影视小星,模样明艳大气,更是虞城地产大亨家里的千金小姐,配郁承礼正是刚好。 而且早有传闻称,这位邰家小姐就是郁承礼那一直未曾公布的初恋旧爱。 他们老早相识,高中同校,青梅竹马之情要人嗑生嗑死。 消息一出,邰含烟那边早闻到风向,狂买通稿,各种捕风捉影的配图和行程发布那些公众号坐实这桩消息,让人误会她真的跟郁承礼有什么。 恰好,郁承礼今晚到达豪御庭谈事情。 豪御庭是谁家的产业,那还不明晰吗? 这不,邰含烟是郁家太太的消息更是沸沸扬扬,飘在热榜前排好几小时了。 而此刻,郁承礼也只是看着这桩资讯,冷白面庞没有什么色彩。 “温颂那边知道吗。” 糜叔是跟郁承礼身边老人了。 消息一出,立马过来给郁承礼看,但太太那边还没怎么了解。 温颂和先生是隐婚,但是,他们这些外人看来,他俩婚姻感情并不怎么好。 首先,郁承礼一直就没有怎么关心过温颂。婚后半年,郁承礼更是直接出国,再没回来过,他们关系一度直接降到冰点,直到现在也没看出有什么缓和。 要不是那两张红本子实打实的。 糜叔还真要以为两人压根没有结婚。 “没说过,但应该是不知道。” “两小时,让这些通稿消失。别传太远了。” “是。” 温颂也是到了豪御庭才知道郁承礼也在这儿。他的车,占了有十个车位,而他常乘的那辆库里南就停在她们车旁边。温颂当时沉默一下,旁边黎荣安慰她:“小叔叔又不是来针对你的,是来忙事情。” 黎荣是家里表妹,郁家那边的关系。 她今晚是来陪温颂谈事情,而郁家,也只有她知道温颂和郁承礼结婚的事。 温颂嗯一声。 她今晚过来也是为了谈舫近那项合作的事情,因为之前展览会上的事情,圈内对温颂异议颇多,本来风向有所变动的行业锐评也对温颂本人保持中立态度。 温氏主营纺织,但其温老爷子在上世纪让温氏名利双收的还是独有的织造水平。天然丝、纱、线,当时的老爷子在这一领域做到极致,甚至一段时间虞城所有出口的纺织原料都是来自温氏工厂。 而经过这些年时代变迁,市场早就变了。 大厂太多,温颂要把她们的专利产品再推出去,太难。她只有先在那些老牌底下占点市场份额,再抢一口饭吃。 “听说温小姐原来是郁家的人?那可不可以帮我引荐一下,内推一下。” 这场饭局包含了虞城许多的大佬,乃至京中那边也有几位。今天温颂来见的就是风投圈知名大佬曹昊强,他跟苏南织造的老板娘熟,那是他舅母。 温颂见不到苏南织造的老板,也只能退而求次,跟他见面。 温颂道:“这应该跟我们今晚谈的事情无关,曹总,我早已离开郁家很久了,他们收留我,但并不是我就能仰仗几分那边的脸面。” 曹昊强却只是笑笑:“可是郁家的入场券很有效啊,你没有郁家的脸面,那凭什么能出现在咱这饭局上呢。” 周围人也都笑笑。 温颂人年轻,哪怕她父亲原来会做生意,那也是原来的事了。这十年来,虞城市场变幻多大,她想轻而易举拿回原先的荣耀,要旁人以对她爷爷和父亲的态度对她,不太现实。 可他们还笑着。 不知谁说了句郁七爷来了。 下一秒,大家纷纷起身,朝外示意。就连上一秒还掐烟淡笑的曹昊强也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连忙掐烟站起来,看见外头的人,他点头哈腰着,说:“七爷。” 门口,不知道郁承礼和他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反正一大片西装革履黑压压的人。 站在人前的那个,身形颀长,面庞寡淡,说他冷,那张脸庞又确实是有抓眼的能力,身上衬衣没能压了他身上的光辉。随性,懒淡,也密不透风,可单看他那张脸哪能看出这是掌握虞城七成经济命脉的男人。 “说的什么,我能不能听听。” 他随手把自己外套递给一旁秘书。 这话,是说给室内所有人听。 可目光,却唯独淡淡落在坐最边沿并未讲话,一直缄默的温颂身上。 两人视线对上,温颂心头没由来一跳,手指指腹也无端发紧了些。 4、第 4 章 首先,郁承礼刚在媒体圈子里被爆料结婚了,这事连别人都没有求证的,他今晚却出现在这么个商务场合。 “郁总。”有人立马去喊他,去递烟。 郁承礼却没接,也没看对方,他的注目只是在席间的温颂身上落一眼,接着偏眸跟秘书吩咐什么。 他没留席,甚至没理会刚才的曹昊强。 留刚刚还递烟没递出去的曹昊强站在原地,尴尬干笑两声。 又扭头招呼桌上的人:“吃,大家都吃。郁总来跟我打招呼呢,我们跟杜兰刚好有合作呢。” 桌边,温颂低眸没讲话,可过没一会儿,有人亲自来请。是郁承礼身边的糜叔,没要周围人知道,是私底下来悄声来喊的。 “太太。”私底下,糜叔这样称呼温颂。 过去的很多年里,温颂在豪门圈子里都不怎么有面儿。 原因其一,她的爷爷,曾经是圈内的大腕。 温氏曾经在商业圈做到过什么样的成就,那么后来就被人踩得有多低。世人最想看的就是高位者跌落,温寒冽出事后,业内对温氏的打压可以说是做到极致了。 唯独原先和温氏交好的郁家。 郁老爷子重感情,更是在温家爷爷逝世之前也没忘了好友。 后来,温颂一直住在郁家那儿,可是她和那位郁家老七的关系,着实是不好…… 外界传言的不好。 温颂去到他们男人包间时,饭桌上的人还没坐齐,也就郁承礼平常熟的那几个。 沈斯风,沈家大公子,风流倜傥在一旁剥果仁吃,坐他旁边的应该是那新女友,和他上周被拍到的座驾上的那位不同。其余,宋家、傅家的,也都是,全是圈里要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么花边新闻上特别有名气的。 温颂出现后,屋内的几个全都没做声了。 颇为缄默地吃着瓜子,又探究且打量地看一旁指节捏烟没讲话的郁承礼。 温颂进去轻声喊:“七叔。” 郁承礼也只是抬眼皮看她一眼,稍微点点烟管,示意她坐。 有人帮他点烟,是一旁沈斯风带来的一群女的了,上周才来米兰时装秀上露面的,好像是哪家的大小姐。 她不认识,虞城豪门圈的一些人,她从来不知晓,也不了解。 曾经跟着郁泽倒是出席过一些场合。 那时以他女友身份,别人都只是说:那落魄户的孤女。 郁泽对这话没什么异议,因为,这称谓是他常称她的。 温颂在室内找个位置坐下了,没像其他女人一样找男人贴。她坐了离郁承礼最远的位置,沙发边沿,坐下就把文件搁一边。 刚刚那饭局没吃着什么好脸,曹昊强不准备给温氏什么脸面。 这事,她还要记着。 可没等她工作事宜记多少,郁承礼却突然淡淡出声:“谁准你坐那儿了?” 一句话,房内闲散的氛围忽然凝滞。 所有人看向温颂,以为是说她,就连温颂自己也是。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讲她面前穿包臀裙那女的。 温颂过来后,一女人也十分默契地过来要给郁承礼倒酒,她也是很配合,人家要过去,温颂也轻轻挪腿要人过去了,没给人添麻烦。毕竟搭讪么。 那女的也是,颇有点迟疑,有点难堪。 “……七爷?” 郁承礼轻捻手里烟管摁灭,声线低冽且淡:“谁让你来的。” 那男人在全虞城名媛眼里都是光风霁月的形象了,一身黑衬,一张手照,能引得狗仔追随,上平台热榜。 大家都说,要是攀上郁家那位七爷郁承礼,可真是飞上枝头当凤凰,哪怕只沾一点甜头,那也堪比直接阶级跨越的。可这样的男人,身边竟没有女人。 所以,他疑似结婚的消息暴露,多么震荡人心。 可那女人有些难为情地,下意识看一眼旁边温颂和黎荣。 这人场子上就他没女人,一个是家里妹妹,一个长相漂亮但看着那么小的。 总不该,这哪个是他女人吧? 就算是也不该啊。 “我没有啊。”那女的嗲声嗲气道:“礼爷,我这不是敬酒么……” 郁承礼点点烟灰,才算抬眸看她一眼。 扯唇轻笑下。 “可以。” 他抬抬下巴,烟管指一下温颂的方向:“问她意见。” 一句话,要温颂倒成目光焦点。 从刚才温颂坐下起,他俩就隔最远了。郁承礼坐主位,温颂就恨不得坐门口,他坐沙发里,她就坐沙发边沿。 他们之间,就隔着那段距离。 女的心想,难不成还真踢到铁板,那女的是他马子不成? 对方只得转身,看向温颂,小声说:“嫂子,抱歉。” 温颂只得说:“没关系啊,喝酒而已,你倒嘛。” 那边沈斯风也跟着开口缓场了:“害,咱这儿哪存在什么嫂子的啊,你七爷身边就没人,不存在,放松点,都是来玩的。” 闻言,那女的才放松点,感激的眼神看一眼温颂,问:“那,今晚新闻说七爷结婚的消息是真的吗?七爷的太太是谁啊,这消息也藏得太严实,金屋藏娇啊。” 本意是想缓场的玩笑话,谁成想没一个人接腔。 那女的也拿着酒杯直接坐到郁承礼身旁。 可郁承礼只是摁灭烟管,问:“今晚跟曹昊强那边谈的是什么?” 闻言,温颂动作停下,知道郁承礼在跟她说话。 她只道:“一些事务,商品经销之类的事情,他们不给开放市场。” 现如今,虞城的布料市场掌控在几伙人手里,一些是原本的温氏,那是些老油条,还没把股份权力让渡给温颂。还有一些是散货,再其他的,就是那个曹昊强身上。 他今晚开口算是狂妄的,因为他有那个资本。 在虞城,他或许就忌惮两下郁家,可温颂要能拿出郁家的相关条件还好,没有,那确实是自不量力。 可是没人知道,温颂背靠的是郁承礼。要是知道,估计曹昊强对她就不该是那个态度。 郁承礼只是笑笑:“他算难啃的,你直接来饭局,算自讨没趣。” 温颂低下头,他难得跟她讲生意上的事,自然是听着。 可饭局其他人倒是懵了,特别是沈斯风,不知道他们饭局他喊这女孩来做什么,来了吧,又谈工作上的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工作饭局,不是他沈公子的消遣宴会了。 谈笑间,沈斯风举杯说:“来,咱敬两杯,喝酒。” 郁承礼没动,旁边那女的端起酒杯之余想拿起郁承礼的,却被他按住酒杯。 暗光下,她也对上那男人眸子。 心都不自觉打颤。 “你想和我上床吗,还是什么别的。” 那女的确实没有什么好意图,可没想过郁承礼会把这事放那么明面上说,包间里还那么多人听着,她觉得自己一下难堪到顶,窘迫极致。 “我没有啊。” “没有?”他轻声说:“那你给我递这张房卡什么意思呢。” 女人心跳砰砰着,没有讲话。 “是,如果我说是的话呢?” 她来之前知道郁承礼欲情却也寡情,他自带性张力,可不是那么好勾的。 见过以后,她懂了。 可即使是知道他有女人,她也还是拒绝不了。 闻言,郁承礼也还是没说什么为难人的话,只笑笑:“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对我说过,你知道我是怎么说的吗?” 女人心头还在狂跳,不止为他身上那股气息,还有他那张近在眼前迷人眼的脸。 “怎么回的?” 郁承礼笑意更浓了,声线冷得像冰,却又那么温柔:“我说,你算什么呢,也配?” - 温颂出去的时候有点微醺,她没喝酒,但出来时夜风一吹,莫名有点上劲。 撑着胳膊靠在车窗边,可司机却忽然停下车。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司机说:“温小姐,那好像是七爷的车。” 温颂思绪一下清醒了,隔着车窗朦胧地去看那辆把他们逼停,正在路边打着双闪的车。 心里想到今晚包间里发生的事。 那张房卡,他和那女人的对话。 温颂拿起包,只道:“我去一趟,你别等我了,晚点直接回家吧。” “好。” 温颂要上那辆卡宴前手握在车门把手上迟疑了下,想到可能是这两日的新闻,所以,他连来接她的车都换了个标。可即使如此,对外还是那么招摇。 她真的很怕有一天这种关系被人知道,被常人知晓,被郁家的人知晓。 也怕有一天报纸上的那则新闻不再是某神秘对象。 而是她温颂。 嫁给他郁承礼的人,是温颂,是那在郁家住了好多年,以前一直喊他七叔,是那地位低下早被人唾弃的温颂。 她手指微微犹豫,但还是打开了门,坐了上去。 车后座,男人早已一改饭局上的慵懒寡淡调,缄默又沉稳清冷。 他在朋友面前才是那样,私人时候会很松弛,但他在郁家、在家人面前并不是。温颂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郁家的长辈,是她每次远远望着,永远不可僭越的存在。 他的衬衣纽扣微微解了两颗,有些诱人。 他那张脸庞还是俊美且欲,带着极强的张力。 温颂还记得被他那只手掐着后颈吻的感觉,窒息,像溺了水。 强势,且叫人害怕。 他在工作,已是靠在后座翻看起财报,指节纤长。 “七叔。”温颂上车后,轻声客气喊他。 他也出声:“你今天晚上对那女的有没有什么意见?” 她说:“没有啊。你自己的事情,我怎么好干涉呢。” 她这样讲,郁承礼视线也从文件上移开,落她脸上两下。 他扯下唇,笑了笑。 “是。” “跟曹昊强合作,没有动用我的关系,也是为着不干涉我们夫妻俩互相之间的事?” 温颂眼睫轻眨两下,车窗外街道上闪过的路灯如走马灯地在她那张秀白脸上一道道划过。 “嗯。这不是当初我俩说好的事么?” 郁承礼把手边钢笔放下,插回一旁的夹层间。 “颂颂,你还记得四年前你给我递的那张房卡么。就像今天晚上这个女的勾搭我的那样,温颂,四年前,你以同样的方式给了我一张房卡。” “而我,就像面对直白陷阱的一只井底之蛙,没有任何他想,直直就坠了进去。到现在为止,我还记得很清楚。” 温颂的心脏就随着他的话一同提起。 久久坠不下来。 那外面的灯光太刺眼了,晃人眼,就像这圈中的声色名利。 室内车温微凉,她和郁承礼的手甚至都没碰到一起,没有任何体温肢体触碰。 可是。 “您才回国,不会只想跟我说这些吧。” 他扯下唇笑:“怎么会。我想和你谈事情。我说了我们只会谈一些商业事情。” 郁承礼递给她一份文件,是曹昊强那边的,有关温氏扩展市场的事宜,虞城内十家生产厂家,允许她拓展,允许她以个人名义进入这个贸易市场。 温颂心都提了起来,知道那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对她爷爷,意味着什么。 她要伸手去拿,郁承礼却抬手,她拿了个空。 “温颂,我们结婚后我立马就去了国外,迄今为止已经半年。” 车停下,温颂刚刚乘的那辆车早已在后边等她许久,今晚郁承礼不接送她。 事实上,他也从没有接送过她。 可是他说的话,又好像沾染了一丝温度。 她以为他要讲。 我走的这半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却停顿了一下:“我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天晚上。” 他只有这一句。 而她心提了提,像是他们之间共同的那个搁浅点,抿唇,没有半句话可言。 最后,他只是重新拿起文件,搁到腿上,也接着看。 “下车吧。”他说:“去坐你的车,我就不送了。” 淡冷,像又回到了平时的郁承礼,与她隔着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的郁承礼。 5、第 5 章 温颂下车时,虞城的夜更深了。 她只下意识看手里那份财报。 是郁承礼给她的私人数据,只有他一人独享的,外部谁也拿不到。写有曹昊强亲笔签名的文件合同,这可不是圈子里谁都能拿到,她今晚过来都得打几圈车轮战,可郁承礼只是露个面。 他杜兰总裁的身份一出面,对方什么资源都双手奉上。 温颂拿着包的手略微有些发冷,看面前停着的车,无言拉开车门上去。 结婚那晚,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去到温公馆的,反正前夜郁家老宅的人还在说郁承礼未来一年可能都不会回虞城市场了。温颂只是被甩第二晚,他的轿车出现在她家门外。 那曾经金碧辉煌的温公馆,如今是被抵押出去的住处。 现在还能再住,也是婚后有郁承礼做主。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找她麻烦,可只有温颂知道,那一晚,他就坐在她家中的绒布沙发上,天鹅绒布料被他那张精致出众的脸印衬得一文不值,她披着那件外套帮他沏茶。那天夜晚的风好冷,她本穿着那条真丝睡裙,前半晚还在为那人的劈腿消息忧思,她在为罗姨刚为温氏投入的一千万而发愁。 他就来了,像带着上流社会的入门卡,又像带着他本人的明信片。 “你可以选择和我结婚。”郁承礼那话说得很淡,像谈生意,如他在国际会议上的任何表现,不带任何私情。 她见过他在工作时的样子的,一丝不苟,严正律己。很正,很禁欲。 当然,也很欲。 可这样禁制的人和她讲话,又像更加了那么一个度。 “你这场婚姻中能得到的,不会受任何禁制。你不会在外受任何限制,前提,嫁给我,做我的郁太太,但只是挂名上的,身份上的,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关联。” 温颂有些无奈,只轻轻吸气,说:“七叔……” “你很久没叫我七叔了。”郁承礼抬起眼皮,看她一眼:“以前不都是直接叫郁承礼,直呼其名的么。” 温颂敛眸,也只能捏捏手指。 “你知道我不想结婚,我原本是不婚主义。” 这话没骗人,她和郁泽在一起私底下也都是说不可能履行婚姻。 他们是有婚约在身,可这不代表一定要履行。 更何况郁泽也不是个会把生活投入进感情的主。 郁承礼背脊微微后靠,那双漂亮的眼也终于在那场夜晚,在她的家中正视起她。 “颂颂。”他微微侧眸,点了一支烟,终于提起今晚温颂在他面前最在意、最介意的一件事。 “你确实不想结婚,可是,你的一切,你的感官和直觉,它们也在说,它们不渴望金钱和名利么?” 深夜的空气有些冷了,温颂微微吸气,也靠在车窗边看眼前夜景,想着现在回去的黎荣应该是到哪里了。 她稍微收拾好心情,也翻了翻面前有曹昊强签名的合同。她还要准备明天的第二程工作,要回老温氏找那些股东拿到自己爷爷的印章原件。 那是她们温氏的起源。 她从一开始就是为着一个目的,她要把自己做起来,要把温氏做起来。不让它们再受别人嘲笑。 而那些过去。 那些声色的,迷离悱恻的。 她早已忘了。 她不会在意,郁承礼也不会在意。 - 温氏情况很复杂,这事往前追溯十年,要说起一个莫阳飇的人物。当时温老爷子不提倡工厂革新,他坚持引进,结果,那次决策判断失误,当下的华新市场,早就不接受这样的变革。 老爷子也因环保问题出事被查。 这事直接导致温氏损失十个点,而作为负责人的温寒冽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莫阳飇也是仗义,说好了会打理好公司,等老爷子回来。 等温寒冽打完官司托着病骨回司时,温氏早已分裂成好几大板块,人心不齐,品控不良。 口碑信誉俱失。 一代招牌就此陨落,新型企业雨后春笋一样起来。 如今的温氏,也就是个披着壳子的套包,只要给钱,什么品都可以套牌子,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而温颂是想以罗姨那一群体的老前辈为基准,重新做起来一个品牌,支持着爷爷那一辈的人把产业再做起,以质量和实力取胜。但在这个时代光靠这个还不行,要背景。 没有背景,在任何市场寸步难行。 郁承礼亲手打造起来的品牌杜兰就是市场上很成功的一个改造案例。 杜兰原本只是国内一平平无奇品牌,被郁承礼等人收购,依托背景在国外上市,很快风向又转了,杜兰一下成为国内市场炙手可热的新星,市值一度超百亿。 所以大家都说郁承礼是最会吸金的主,他有手段,又有颜值。 温颂几乎每去一个地方都有客户向她提起过郁承礼,询问她原来在郁家的生活细节。除了温家,大家都好奇她这样的人和郁家的人有什么特别交集,除此之外,对她本人毫无任何兴趣。 “颂颂,网上现在又在传你之前那则绯闻了怎么办?” 去法兰大厦的路上,楼笑拿着ipad给她看。 是之前被狗仔报道的那事,温颂和郁泽的感情经常被媒体拿到平台来放大取笑,因为花花公子郁泽换女友速度快,他每换一个,娱乐板块就有个事作为爆点,温颂也被拉上去鞭尸。 而最近温颂本人又跟广视的老总传绯闻。 即使这事被证实了是个误会。可外界并不知道。 温颂拿过ipad犹豫了会儿,也在想这事怎么解决,她作为一些明星团队的合作方,一些活动和红毯确实要出席。可是狗仔那边的话语权,她可拿不到。 正发愁着,楼笑又惊叹道:“天,那些通稿全都消失了。就两秒钟的时间,词条全炸,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试着刷新,但屏幕上一条有关温颂的消息也刷不出来。 温颂也有些意外。 要知道想撤大平台的词条,那得真金白银往外砸的。 别说温颂这些天的几条,还有她跟那位郁家少爷的事情,这段时间在虞城风波就一直没平过。 “你做了什么,要不是咱俩刚还在说这个事,我要以为你背后是有什么大佬帮你一次性解决了。” 温颂:“……怎么会。” 可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郁承礼。 可是,那人向来很忙,并且上次他才和自己说过殷睿达那事,他怎么会出手管呢。 - 那边,法兰大厦,谈冰莹在座位上急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那女的通稿怎么一下全撤了,到底谁把我事给坏了!” 面前化妆师正给她上着睫毛,差点没注意扯到她,疼得她嘶一声挥开那人:“会不会化妆啊,连个睫毛也上不好雇你来干嘛。” 化妆师原地不知所措。 郁泽闻声走过来:“宝贝怎么了,生什么气呢这是。一化妆师也能气着啊。” 看到男友,谈冰莹立马变了脸,娇滴滴地看着旁边化妆师。 “你看她把我睫毛都整成什么样了,这待会儿还怎么在红毯上出彩啊,知不知道人家时间多宝贵,那张脸是她能瞎搞的吗。” 闻言,郁泽也只能有点无奈地看一眼对方,挥挥手道:“你走吧,换个人过来。” “你不是说你那前女友不过是你家里一个不受宠的孤女吗,她的热搜词条又被人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说她家早就破落了,你知道撤一条博客热词要多少钱吗,你知道这几十万条下来又要多少吗?” 谈冰莹:“她这么有钱,是不你偷偷给她钱用呢。” 郁泽本来还想怎么了,听到温颂名字,又一下愣怔。 “怎么会。” 他下意识说着,又道:“你有她的新消息?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他的女友总想针对颂颂,不知原因,反正就是那种女人间下意识的想针对。谈冰莹很讨厌温颂,就跟她平时在私底下骂那些同行女星一样。 他和温颂早一年前就分手了,可谈冰莹也咽不下这口气。 上次去老宅单是远远望她一眼,回程车上都念叨了不知多少次。 可郁泽不一样,他还记得前几天在老宅见到她。 穿了一袭白裙简单却清冷,和眼前这些女人不同的,她那张脸素净,大方,不用怎么化妆就可以很迷人。 谈冰莹单是听男人语气就咽不下气:“你还念着她呢是吧?你不知道她在外名声,又被某某老总包了,某热词条上全是她呢,就那个不知道外头多少人的女人,你还想着她干嘛。” “我哪有想着她啊,想着她,就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啊。” 郁泽这么说着,却忍不住拿出手机去看。 可手机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词条全炸,这在圈内少见。一般来说,光有钱都做不到把自己全部黑稿撤掉,那得是跟权势牵扯到一些关系的人,可虞城除了他郁家,还有谁能做到?也难怪谈冰莹怀疑他。 可说句实话,哪怕他出面,也做不到这程度。 温颂,真是跟了什么大佬? 郁泽还在想前几日无意瞥到她的那一眼,很久以前他对她一直是嫌隙的,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突然觉得自己那小童养媳,好像也不是很差。 郁承礼的劳斯莱斯幻影抵达法兰大厦时,门口无数媒体都争相拍照。 闪光灯无数。 那黑色车门打开,男人禁制、密不透风的身躯露面,简单一个侧眸时,周围隐隐还有人在尖叫。更别说那惊为天人的精致脸庞露至高清镜头下。 手指指节很纤长,冷白,骨节分明就连盘结的青筋也在无声诱人。 他脸庞上没什么神情,他整个人就同他的车一样,冷欲,暗情。 眼眸不经意挑起,早早等候在一旁的郁泽也迎上去。 “七叔。” 他和女友听闻郁承礼要来的消息后,一早便等候在这。 在家中,他都这样叫郁承礼。 紧张,忐忑,也是为家中那深入简出最为神秘的长辈大佬。 对待郁承礼,他向来不敢随意。 哪怕身旁带着温颂时也是如此。 可郁承礼下车压根没看他和身旁女友一眼,只淡淡瞥向一边,那无人关注的路旁,悄然停下了一辆领克。 那是温颂的车。 车门打开,穿着白裙面容素淡的女人提着裙摆下车。 有人帮她撑伞,她背影纤薄,纤瘦淡然,丝毫不知自己正在别人眼中。 6、第 6 章 “颂颂,那边好像有活动。” 楼笑说这话时,温颂顺着朝那儿望去。 虞城数一数二的时尚圣地,法兰大厦门口乌泱泱的一片人。 两百米距离,可以遥遥远望那纸醉金迷下的繁华。 像有钱人的夜场,香槟和金钱堆积狂欢。 温颂对这些却没什么兴趣,她作为设计师出身,偶尔是会给一些明星设计妆造,但回来自己做事业,到底重心不怎么放那些副业上边。 只知道那边女生都狂尖叫了几下,也不知道是看谁。 温颂说:“咱们进去吧。” 今天她没那个闲工夫凑这个热闹,还要应付温氏那些老古董们。 温氏今日这场会议将长达两小时,主要是曾经一些温氏的古董级人物将对新一年的板块划分进行分配,再就是新一季度的任务,过去一年的财报等等做个总结会议。 而温颂,作为曾经温氏董事长的独孙女。 她拥有百分之四的股份点。 虽然这一股份在公司内部没有多大作用,但足以让她有很多权利。 在此之前,她曾数次在这儿碰壁。股东会以她年龄太轻为由,拒绝了她料理公事。而现在温颂有罗姨为代表的股东支持,自然占一些说话权。 如果今天权益争取顺利,或许温颂都不用重新打拼,她可以直接支配温氏在华新的某一市场客源,这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会议进行一小时时,助理在温颂耳边说:“据王志泽为首的股东那边表示,新的一季度,您也许仍然没有行使公司股份权力的资格。” 温颂侧目,自然也知道,这次评选结果大概也是以4:1结束。 其他股东4票,全都会把温颂投出这个市场。 而这次温氏在华新市场的主负责人位置,温颂照样拿不到。 “没关系。”温颂轻声安抚着助理,翻开自己面前的纸笔,心中在想对策。 其实这个结果她早就知道了,作为温寒冽的孙女,过往的那些年,她在圈内早就到了人人排挤的程度。 她爷爷将温氏打造到一个高度,落马以后,所有人都趁机会来落井下石。 当年踩过她温家的人那么多,没有人会想多年以后再看温家东山再起,还是她一个女孩子。 “跟鲁老爷爷简单说一下,两个点,这是我在华新市场收益上愿意让的最大额度。” “华新市场是我爷爷开创的,我作为温家人肯定是要拿到这边负责权。” 温颂侧耳没跟人吩咐完,坐她对面的其他股东先开口: “颂颂,不是叔叔们不愿意让,而是这些年市场已经变很多了,你初出茅庐,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哪能接得住那么大的市场,那你爷爷的产业要是在你手里有什么亏损,我们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啊。” 温颂朝对方看去,也轻弯唇一笑。 “王叔叔,这就不劳您操心,我们敢接,就证明我们有自己的能力。年龄说不了事,实力才证明一切,谁都是年轻时打拼来的不是,况且,您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不行。” 王志泽笑笑:“那也不是我不相信你,颂颂,你也知道这前几天你那儿出的事……” 说着,他甚至故作微妙捏了捏手里笔:“就殷睿达那儿的烂摊子,咱大家都知道吧。” 闻言,像附和的,周围股东们也都笑起来。 温颂看看周围,没讲话。 倒是楼笑先说:“安静,安静。各位叔叔们,这是在开股东会议呢,还是闲聊讨家常呢,有没有秩序了?” 可能是楼笑语气原因,她话一说,一秃顶中年男人倒坐不住了,拍拍桌子道:“这是我们温氏的会议,跟你有什么关系,换句话说,我们本来连你都可以不让进。” 楼笑要讲话,温颂拦住了她,也道:“咱们这样讲话是不是就太不好了。这儿这么多人看着,还有会议记录,您是来之前喝了几杯的?” 中年男人面色颇难看的,坐了回去。 王志泽又说:“颂颂,我说句实在话,你那团队再精炼,在咱们这市场站不住两个月。没有资金,没有来路,为什么非要趟这浑水呢,说句不该的,你要想,我们随时可以断了你所有来路,让你生意做不下去。” 这算是明牌讲了。 证明这群狼子野心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温颂进屋。 温颂却不急,轻笑:“王叔叔,那我也说了吧。您要想,大可以来,断我资金还是如何,随意,但华新市场,我肯定要拿到。” 对方面色变变,竟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那秃顶男人也像是忍不了了,站起身道:“温家老早倒闭,你有什么权力在我们这些老前辈们面前这样讲话,这年轻人是不是有点太狂妄了?” “如今市场上哪还有你温家的一席之地。你不是当年没地方去,还在郁家寄住那么多年么,真以为现在豪门圈子还有谁能容得下你,一个没爹没娘的,我——” 话音未落,会议室门突然被人敲响。 “耿总这样讲话会不会有点太过火了。” 来者声线清平,却又带不轻的权威力。 所有人看到来人时脸色骤然变了两下。 温颂也是,本来还不知道来人是谁,可听到那声音时扭过头去。 心头微微惊一下。 接着再次回过头,可心里某块位置一直鼓动,再停不了。 “糜叔,您怎么来了?” “大老远就听见这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这是怎么了,谈到了一些什么不悦的问题,要耿总那么生气。” 糜叔泰然走进屋,也把手里文件放置桌上。 视线同样轻飘飘落向对面一排股东身上,仅这么几秒,刚才在温颂面前还威压十足的一群人,这会儿偃旗息鼓。 “能讲什么呢,企业的一些分配,一些发展。”王志泽笑着:“糜叔是过来做什么?这也没提前讲一声,搞得我们招待不周……是那位有什么吩咐?” 谁都知道糜叔是谁的人。 而谁都知道,那人在虞城有着怎样的地位。 糜叔也只微笑:“我们先生在旁边参席,听说温颂小姐今天来参加温氏会议,要我送衣服。” 大家错愕,看看温颂。 王志泽像不相信自己耳朵:“您说什么?是温颂?” “是,王总有什么异议?” 糜叔皮笑肉不笑,王志泽也只好摇头:“没有,哪能呢。” 他只是不能相信这一事实。 不是传闻郁承礼和温颂关系不好么,温颂在郁家并不受待见,怎么有那位的青眼。 “颂颂,还不快谢谢人糜叔,人家可是你郁家七叔的贴身秘书,权力那是没人比得过的。” 温颂从刚才就在想这事了。 她抬眸看向糜叔,和人对视,也轻轻接过那衣服:“谢谢糜叔。” 那确实是郁承礼的外套。 温颂知道,他今天应该是要参席某场合,穿的衣服就不可能普通,通常情况会特别准备。 而那男士外套还沾染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手指抚着那真绸布料,温颂不禁想,他是真的这么及时雨,还是他真的难得只是想关心她,特地托人送了衣服怕人着凉? 温颂心头紧紧跳着,说不出心绪。 而其他人也是看温颂身上那件外套心惊不已,仿佛她有免死金牌加身。 不仅仅是她和郁承礼之间的关系了,这更说明,郁承礼今天是要护着她温颂的意思。 只有傻子才会真的认为郁承礼只是简单送个外套。 他是递话。 一时间,会议室几人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 糜叔也似笑非笑地弯着唇:“那我就先走了。不过走之前也有话想和王总几位说下,广视传媒上季度流水已是有下降,据悉,杜兰的团队好像近段时间已经在和他们部门的人洽谈。貌似是一些收购计划,其实这殷睿达殷总也是圈内人才啊,但要是身边的人没长眼做错了事,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句话,算是给了这室内所有人一记重击。 如果刚刚还不明白糜叔过来的目的,那么这会儿是明晰了。 特别是王志泽,因为刚才提过殷睿达的,唯独只有她。 一番话把几人说得是心惊胆战。 可看看一旁温颂如没事人一般,几人又慢慢坐了回去。 糜叔走后,温氏会议室内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直到问题回到这温氏新一季度华新市场的问题上。 这事在今天之前股东会还很肯定,他们不可能让温颂拿到关于温氏的一点好处,就凭她那百分之四的股份不可能。 可如今,他们说不出这个不字了。 首先就是郁承礼那边来的消息,他们是听,还是不听? 听,会不会有点太亏,因为这么几句话就交这么大的权,得不偿失。 可要是不听,那回头真得罪了郁承礼那边…… 沉敛几分,王志泽那边也短暂给出答案:“温氏华新市场的一年负责权,给你。但你跟我们签对赌协议,一年内你要做出成绩,要让我们这些老前辈心服口服,怎么样?” 温颂眼睫抬起,本来还陷入思绪想事情的眼眸,那一刻微微有了神色。 - 温颂出去时,外面的城市已是下起了雨。 细细蒙蒙的阴雨,犹如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到今晚这样结束,她着实没想到。 温颂本做好了过来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没想到…… 她的心情并没有那么轻释,反而愈加沉重不少。 楼笑过来问:“颂颂,咱们现在是先回公司,还是去温氏本部?” 按照她的安排,本来今晚要是在股东那儿讨不到什么好,温颂会回头去一趟曹昊强那儿,拿到相关文件,她会逼那些老油条让权。 市场最怕裹挟,那些躺平久了的老古板也禁不住人搞。 可这样一来,到手得这样顺利,叫温颂心中都不禁犹疑许多。 温颂抬眸往法兰大厦看去,那外边一早乌泱泱的人早已进去,内场,大概是正热闹。 “先回温公馆吧。” 温颂这句刚吩咐,车门打开,她扶着车门准备上去,可下一刻,温颂整个人只觉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她直直晕了下去。 再清醒时耳边是很嘈杂的一些背景音。 有礼炮,有主持人客套公式化的声音,也有音乐声,她像来到了什么现场后台休息室。 可是一切声音都很虚浮,很遥远,她头痛欲裂,昏昏欲睡。 直到耳旁传来声音。 “太太没有什么事,就是最近心力交瘁忙碌许多,旧疾有点复发。最近要好好调养,不能太劳累才行。” “嗯,劳烦你了。我会照看好她的。” 前一句没让温颂起什么反应。 可后面那声嗯,一下要温颂脑子炸醒。 那低沉又寡欲的声线,沉敛,像要她记起埋在脑子深处的东西,只有那人才会有的。 她记得她昏倒前还没有和他见面,那男人回国后也只跟她见了两面。 他很冷淡,可又很欲。 整个人有成熟气场,是所有名媛惦念的,但也无数次在她梦中出现的… 温颂慢慢睁开眼,才看清眼前房间。 暖调的装饰,微暗的灯光。 整个房间很暗,像是怕刺她眼,没有怎么调亮灯光,可温颂还是看得清这屋内一切。 她才意识到一件事,她竟然是在郁承礼的床上。 意识到这点的温颂心中狂跳,慢慢扭头,也对上暗光下那人极致清冷、微恹魄情的漂亮眼眸。 7、第 7 章 过去的很多年里,温颂对上那双眼眸,大多是寡淡的、浅薄的。 他的视线从不落她身上,也从不对她有多青眼。 温颂住在郁泽父母家,可身为童养媳,她在家中地位身份并不怎么好。 郝凤把她待女儿,那也是在郁老爷子面前。温颂除了有基本的上学权益,吃穿用度一度还没有郁家雇佣的下人好。 第一次听说郁承礼,还是她念高中的时候。 在她身陷人潮只知抱着书本埋没在做不完的难题里时,商业人物回国,那位独揽大权如霜清冷一样的年轻男人抵达。就像如今很多人对他的态度一般遥望着他。 温颂深受温家没落带来的限制和困扰中。 就连在学校,也基本都是受那些少爷小姐排挤打压的境况。 那时候,她极需要权利,极需要帮助。 温颂有过一段时间,注意力曾打在那个她逢年过节也见不到一面的郁家男人身上。 他有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龄,夺魂摄魄一样的面容,他的面孔甚至是比她收藏的那些海报男模还要帅。温颂没有资格见到他,却偶尔也要跟着别人喊他一句:七叔。 他在郁家排行老七,是年龄最轻的那个。 可他的行为准则是一点也不稚嫩。 温颂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他的劳斯莱斯经过她们大学城,她恰好下晚课背着包出来,无意瞥过他那冷白且寡淡的面庞,勾心,就像他那辆车能带来的价值一样叫人心动。 可是此刻。 她早已不是那个平凡学生温颂,她是被寄托了希望的温家小姐,是如今新温氏赋予厚望的唯一底牌。 温颂呆愣在那儿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而那个穿着黑衬的男人就坐她对面的沙发上,双眸本淡睨着她。在温颂醒来以后,他终于有了动作,站起身,拿过桌上杯子放好,倒了一杯温开水在里面。 “你怎么会在这?” 温颂缓释很久,才慢慢问。 “这个问题不该问你自己么。” 郁承礼眼皮也没抬,只淡淡看着那水流落入。 法兰大厦有一部分是郁承礼的产业。 在这儿,他有特别的处置权。 也有特级的vip休息室,通俗易懂地说,他是这儿的总裁,享有独裁一切的人。 他挑起眸来看她:“我还不知道,我的太太身体竟弱成了这样。不是我秘书来说,我还不知道你能直接倒我公司前边。” 温颂才知是自己刚才低血糖直接众目睽睽之下倒了。 可正常来说她是晕在车旁边,又不是他公司。 她助理正常情况不是该直接送她回温公馆。 再怎么样也不会来这。 “我不是来你这儿碰瓷的。”温颂犹疑:“我不知道这是你公司。” 他扯唇漫不经心笑笑:“你是碰瓷也没关系。” 修长指节只把那杯水静推置她面前。 “喝点水吧。” 结婚以来,他很少对她这么温情,确切来说领证以来,他俩见面次数也寥寥无几。 温颂只记得上次在酒店,也唯独那次他俩不一样。 暗光下的宾利后座夜里一点光也透不过,哪怕是跟再紧的狗仔镜头也照不到里面。温颂半年来第二次见到郁承礼,以他隐婚妻子的身份,隔着车门,温颂一眼看到男人那双染情透红的眼眸。 就连黑色衬衣衣领微微敞着都透着汗水痕迹,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反正那时他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温颂猝不及防撞见她,空气都好像是浓稠如墨的,感官也被夺取。 她快要不能呼吸。 “七爷好像被人下药了,太太,您看这……” 糜叔当时是送郁承礼来的人,就在那家酒店。后面还有狗仔跟着,温颂刚忙完工作,甚至客户都没走完。 她盯着眼前面颊酡红眼眸却冷如霜的男人,好不容易敢微微伸手,手腕却被他扣住。 她人一下被拉陷到车里边。 他力道还是那样大,那么骨节分明的手,扣着人却如桎梏一样,好像她的人都在他鼓掌之中。 他唇上的雨珠都快要滑落到他敞开的衣领里了,笔直且秀长的腿蕴藏暗劲,那黑发的眼眸好像能夺人心魄。温颂仅仅是那么近距离跟他对视,心都要跳出来。 一度以为回到了好久以前那个晚上。 媒体报道的那个夜晚确有其事。 他被爆疑似结婚的新闻。 郁承礼似随意搭车窗上的那手腕,是因为温颂。 当时车里,他另只手正扣着温颂的后颈在强吻她。 再度想起这些,温颂不仅思绪像那晚一样发烫,就连被他扣住的位置也好像隐隐作痛。 “在想什么?” 他淡瞥过眸。 温颂思绪拉拢,也从床上坐起来:“没有什么。今天糜叔那个外套,是你要人送去的。” “作为丈夫关心关心妻子,不是很正常么。” 郁承礼声线很低冽,并不完全的沉。 更符合当下男人成熟却年轻的那种,带有苏感。 拿圈内那些女人的话说,足以要人耳朵怀孕的声线级别了。 温颂只近距离看他摆弄茶杯的动作:“可我以为,你早已经把我给忘了。” 郁承礼:“你在跟我欲求不满抱怨?” 温颂脸色微微一变:“我没有。” 郁承礼勾勾唇。 温颂只侧过脸问:“今天是法兰年选现场,那么多女星和名流都在的,你不去支着场子?” “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郁承礼也在贵宾邀约名单内。 但作为法兰这块地的老板,他想出席什么场合也都是他心情说了算的。 温颂一眼就从名单里看到那两人的名字。 郁泽,谈冰莹。 谈冰莹作为今年年度星选小花,在圈内颇有美名。一场堪比国民初恋脸的现身,一段片场视频流出,她靠着那部剧收获不少粉丝,一度把不少人压下去。 温颂的团队前两年是专供明星区服装和妆造特供的。 也是因为那两年有这些交涉,如今谈冰莹攀上郁家少爷郁泽以后才更盛气凌人。 也特别针对温颂。 对此郁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是注意到温颂在看对方名字,郁承礼道:“在意他们俩?” 温颂才发觉郁承礼一直在注意她神色。 她回避:“没有。” 作为郁泽的七叔,郁承礼和郁泽之间关系一直就那样。 距离方面,郁泽离郁承礼段位太远,远见和成就方面远远达不到他那样优秀。 扪心自问,温颂也觉得他这位七叔确实比他好不少。 “那你一直看着他的名字。”郁承礼淡道。 “今天他们和我说你晕倒的时候。我以为是被他气的。” 前几日郁泽跟几个模特上虞城绯闻时,正好带着温颂上了热搜好多天。 温颂是温家独女,在虞城,怎么说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即使这个身份是负面的。 她要开口解释,男人却忽然伸手,修长指节就那么扣住了她裸露的肩。 温颂动作止住,呼吸也连带着停滞不少。 郁承礼手指很白,且纤长,他食指中指指腹会带一些薄茧,那是来自男人的岁月和阅历。他每次扣住她后颈时,温颂还能感受到那薄茧摩挲过她耳后的感觉。 像带电一样,人体筋脉都是发麻的,半天不能回过神。 “医生说你吃过药,这是什么意思?” 郁承礼那双眼就居高临下轻缓地看着她。 指腹来到她锁骨,又划落至她下颚,轻轻挑起她下巴。 就这么一个动作,温颂不得不抬头起来看他,面对他视线。 一些小心思也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呼吸也像灼烧了,像冰凉着,微微带颤。 “上次我回郝溧水湾收拾东西。郝凤刚好也在那里,她看到了我在那儿。” 温颂说着话,或许是皮肤接触到室内温凉的空气,又或者是外面那些时不时经过的脚步像加紧警钟,她声线都带着虚意,像是怕人随时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又或许是这段关系也见了光露了底。 她声音微微延顿。 “上次工作特别需要,我需要生理期延迟,吃了一颗避孕药。” 郁承礼视线就那么落她那张清透漂亮的脸上。 看不清神色,更不觉得他对这句话有什么特别反应。 可温颂不敢说话。 只补充:“医生说过,身体健全一次药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这次晕倒也是因为这个?” “不。”温颂说:“我从小就容易这样了,七叔,难道你比别人还不懂这些吗?” 她是在示弱了。 温颂有心悸,是打小起离开温家后犯的毛病。 那场雨夜,温公馆被贴了封条,温颂就坐在郁家的车里慢慢驶离那条街道,她怀里还抱着从小陪伴到大的兔子玩偶。 父母死亡给她带来不小的心理创伤。 此后温颂适应不了过于紧张的环境。 每次紧绷久,她都容易产生一些身体连锁反应,无法控制。 郁承礼确实比任何人都懂这些,因为不会有人比他清楚温颂的这一特性。 他们的第一次打交道,就是源于温颂心悸。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 “知道了。” 郁承礼松了手,可指腹上好像还遗留着她体温痕迹,像黏膜一样消散不了。 要他不免多关注一些,视线也落回女人那白皙纯净的脸颊上。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那些。” 他声线这次淡冷却又没有语调。要温颂思绪不免也往那上面回溯不少。 她家里还有些避孕套,可是那一次,他们在那家小旅馆里。 意乱情迷,情难自禁。 婚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可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种地方。语言还没有进行交涉,身体先一步进行了交流,深刻的,彻底的。 她承认那确实是很刺激,可是清醒之后……难免尴尬且微妙。温颂甚至还有点后悔。 “怎么会呢。” 她既然是已经选择嫁给郁承礼,那么肯定会承担起该尽的责任。 只是这性生活方面的确实还没有那么浓重的经验。 但原则性问题,她不会犯。 “所以,你不在意郝凤那些人对这事的态度?” 郁承礼又到桌边去了,拿起上边摆件茶壶,掀起杯盖,随意倒了点茶水进去。 清流水声响起,室内也无形跟着多一丝热气。 温颂看着袅袅往上升的水雾。 “他们上月还来求我办事,想买虞中那块地。”郁承礼:“给他们儿子做娶妻备礼。” 温颂脸色变了变,心坎某个地方也像被人踩中。 一时虚了不少。 郁承礼侧目朝她望去,也正看到女人这个反应。 他没多说。 “那……你给了?” “还没谈,我有几项跨国会议要在法兰参加,就在十分钟后,vip会议室。” 温颂才知道他今天来这儿还真不是为那些哗众取宠的活动。 是他自己的商务要事。 可这么忙了,却要为她这件事短暂离场,一直待在这儿。 温颂看看周围景象:“那你现在……” “不急。” 像早知道她要说什么,郁承礼先回了。 手里茶水还冒着热气,蒸腾在他那漂亮的手指上。郁承礼会品茗,也会泡茶,他的一些手艺同级客户都会称赞的程度。 经他手出的茶水,总是少几分涩意。 可是,虞城没几个人喝过他的茶。 没资格,也没身份。 接着,温颂也看他连杯盖拿那杯茶水放置她面前。 指尖也泛红了,不比女人逊色几分的皮囊。 可他那眼睫一直没抬起过,也没看任何人。 “今天法兰活动上有几个你们行业的人,待会儿我会让糜平把资料给你,你可以具体去商谈。” 温颂缄默几分,也问了:“刚刚我说那些,你不生气?” 这问题其实从刚才就憋她心里了。 揣测,又不敢提。 吃避孕药,换做任何男人,早该动气了。 她不信郁承礼听见那些的第一反应,是没有任何想法。 没想郁承礼只是道:“如果你真的吃了,是因为工作需要,你个人需要,我不会生气。” 温颂心微微提了两下。 也见郁承礼那狭冷眼眸淡淡朝她望来,明明没有神色,却生生要人肢体凉几分。 “但如果你是因为我,因为那天晚上才吃,我会寻你的责。” 8、第 8 章 那感觉很冷,但偏偏他眼眸抓人。 不论何时看着人都像是柔情的,凉不入骨。 “我知道了。”温颂忍不住撇过眸子,避过了和他的对视。 “所以,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郁承礼终于是正视她这些问题了,指节轻轻碰了碰她肩上的发丝。那一捋细发沾着女人的芳香。 但他指尖没点着她皮肤。 仅那么一点触碰,温颂心潭都止不住发颤。 温颂的肩头有那么一点痂痕。 那是两个月前的,名媛盛宴,温颂要去见好多眼熟面孔,都是些以前同龄人。可那些人,对她态度并不是很好。 那场宴会上,谈冰莹知道温颂同去一个社交场合,提前跟人准备了要给温颂脸色看,当众准备了一些艺材,要温颂演示一下她那些年学的一些手艺绣法,叫人给了针线,非要她在一众千金名媛面前出丑。 温颂没听,她们明面也没刁难,可回程暗处,她们偷偷给温颂使了绊子。 有辆保姆车突然失控朝温颂的车滑过来。 助理当时人不在,她在检查助理刚送来的设计样品。 可刚好,温颂在那车上。 此刻应该也是被他的医生给察觉了,温颂醒来时就发觉自己衣服都被人给解了,圆肩半露,上面缠着纱布。 想来,估计是刚才晕倒不小心撞到伤口,有轻微血渗了出来。 可看郁承礼,他又没有什么特别神色。 温颂只得说:“前天我自己没注意,在浴室扎了块玻璃。” 这话她没骗人,自上次无意在郝溧水湾撞见过郝凤以后,她好像对这事敏感了一些。 又开始提及那场她和郁泽的婚事,话里话外亲昵热络,想要她嫁给郁泽,免得那儿媳的位置白白被谈冰莹那登不得台面的人给占了去。 可是,她又在明里暗里试图找寻她和郁承礼的一些关系。 温颂从不敢在她们面前暴露,只是,她在郁家谨小慎微惯了,郝凤想逼她重兑温郁两家的婚约,她当然不能轻易同意。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卖惨示弱。 那两天,她做了一点小伤,伪造她和郁泽吵架闹矛盾的假象。 这一切,骗过了郁家的那些长辈,同样骗过了她那位前未婚夫。 昨晚她还收到郁泽的短信,关怀口吻问颂颂有没有事。 可没人知道,她早就违背婚约,早半年偷偷嫁给了郁承礼。 郁承礼就看她那张我见犹怜的脸蛋,好像不用做任何表情就可以迷倒任何人。 两天前。 他们那刺激过火的夜晚时,她肩上都还没有这道伤。当时她揽着他的肩,娇颜薄汗满浸,那么柔,暗影下一颠一颠着看他。 满眼只有迷恋和示弱。 她甚至没有这些心机心眼,满眼是他。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过冰点,他们好像一夜之间冰释前嫌,交颈难缠,无法释怀。 和现在不同。 郁承礼视线也只是在她面庞上划过,接着,指腹轻轻划了划她那伤痕。 像是隔着那层阻隔触碰到她的皮肤、血肉。 温颂的身子无意识很轻微地绷颤了一下。 “你就没有想过来找我?” 他纤长睫翼抬起,霜般清冷微恹的面庞没什么色彩。 “不论是谈冰莹那女星的事,还是你家中财产的事,你明知道可以找我解决一切的。” 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有人进来,拿着东西在桌上放下。 温颂不太自然地避过视线。 可郁承礼的指尖还停留在她暴露的裸肩上。 他为她擦着药,指腹在上面打转,擦着药膏,伤口隐隐作痛,温颂心头也是。她感觉郁承礼的体温也在自己皮肤上扩散,侵占。 那上面肤如凝脂,没有瑕疵,白皙得像能发光。 他还在接着说话:“我也不用受什么限制,一句话,或许就都解决了。” 温颂压根就忍不住,只说:“那我该怎么跟你说,又像以前一样吗,问你一声七叔,然后为难地找你帮我办事?” “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夫妻。” 郁承礼声线低冽,视线也是,目光落她脸上,清冷却又摄人心魄:“有些事,我可以适当为你承担。” 温颂刚刚有些微扬浮起的心慢慢落了下去。 像一根羽毛,刚刚还在她心头搔弄难耐。 一下子那感觉就没了,丢了,一如任何人平常在郁承礼这儿的待遇一般。 是,她也知道,在郁承礼这儿也只能因为是这些关系,所以可以适当破例,但仅仅限于这样,他绝不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向她破例。 她也笑,看回他:“那倒不用了,毕竟,我和七叔的身体都已经在几天以前深刻交流过了。” “也仅限身体交流,就像七叔自己说过的那样,如果我真是因为您而吃药,那岂不是踩了您的禁区,犯了扼杀郁家子孙的死罪。” 她话说得刻意,字字踩在他的雷点上讲。 同样的,也感觉落在肩上打转的力道微重了几分。 室内再无其他氛围,他们眼眸对上,停顿几秒。 可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下颌被人抬起,男人掐住了她的下巴,要她抬头看他。 那药膏还有些沾到了她的脸上。 温颂骤然话停,绷紧了呼吸不敢喘息。 刚才进来的人还在一旁帮着处理桌上的熏香和茶水,他就丝毫不避嫌地在一旁这样。 “你明知道,我说那句话是因为什么。” 她没有讲话,只有些艰难地吸气。 郁承礼捏着她下巴,可很快,视线下移,指腹也慢慢松了力道,但没放,只是指腹很轻地摩挲她下颌。 “那么在意那天晚上的事。是这些天还在回味,还想再来一次?” 郁承礼漂亮眼睫垂敛,也很轻很随意地轻笑了下。 “还是说,你也对我的身体也很食髓知味,有些惦记?” 温颂胸口上下起伏着,也努力汲取着空气。 屁话。 她心里想。 可人被桎梏,她无处遁形。 那边助理做完了一切,熟视无睹,又或者说是不敢多视地低头,道:“先生,药都放好了,我先出去。” 郁承礼没理,沙发床这边,他们各自都很忙着。 温颂的姿势甚至一直保持那样跪坐的样子,微微受限,眼尾都带了红,薄肩露在外面半天,沾染冷气太久,早泛寒意。她刚才那股劲终于松了,这会儿是有点绷不住。 听到休息室门被人打开,又重新被带上的声音。 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人,温颂终于找回呼吸,忍不住轻声说:“七叔……” 她压根就没有想僭越,或是想挑衅他的意思。 她也不过是没忍住,嘴上回得快了一点。 所以,服了软。 “我现在身上都有伤,还有点晕。不过是一时嘴快,您也要和我计较吗?” “您想帮我,那自然就帮啊,我又说不了什么。但如果您想在这来,那或许是真有点艰难,我都没关系,可七叔要是精气虚了,待会儿去那些职场老精明面前泄了什么底……” 话未毕,便感觉下巴上的力道更重了点。 温颂眉头都忍不住微微皱起。 他只捏着她下颚,微微靠近,几乎是再往前就能贴靠到一起的距离了,双方的气息、感官,好像什么东西都在无形中进行交织,就连温颂那一秒都有些没底,有点心猿意马。 “你真的以为,我是一点也不敢动你的吗。” 那一刻,她直视他那双眼,差点以为他是要吻自己。 毕竟,太近了。 真的太近,而他们也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有接过吻。 “没有……” 温颂盯着他近在咫尺那微绯的唇,脑海里下意识开始在想他要是真的亲下来自己该怎么接。可郁承礼也只松了手,下一秒温颂终于脱离了那一直桎梏住她的力。 瘫回到床上,又立马拿过一边毯子把自己盖上,旁边外套也拿来穿上。 遮住她裸露的肩膀。 短时间内,他们之间那氤氲旖旎的画面和氛围也终于消失了。温颂同样收起刚刚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很迅速换好衣服,刚才肩上的药也无视了,只拿过一旁自己的文件和包,穿好鞋子,站好到一边。 郁承礼也仍旧是刚才的样子,黑衬纽扣重新扣上,身上是那件外穿的西装马甲,西裤上的皮带扣很是硬质感,温颂还记得它刚才卡在自己腰上的感觉。 禁欲,所有思想和行为都合乎规矩,克制知礼。 他好像一瞬间也回到平常别人眼中那可望不可即的形象。 没有一丝刚才侵压她气场。 “法兰现场有一位你们行业的大触,他是谈冰莹的圈内老师。但你可以找他,谈成舫近市场最新一期的合作供应商事宜,但他最近和谈冰莹也有一些矛盾。” 郁承礼道:“是回击回去,还是暂且为自己笼利,具体在你。” 温颂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指点自己。 原来开会期间抽空来这儿看她,不只是为了她晕倒的事情,也有为这些事。 但温颂在想,郁承礼有没有真的是因为担心她,还是说,真的全为利益。 她问:“你今天,是因为这些才专程来这看我的吗?” 郁承礼淡笑:“你觉得呢。” 温颂没说话,她只觉得今天他俩的交集有些多到往日她想都不敢想了。 更何况她肩膀上遗留的,还是他的体温。 可郁承礼从不会让人猜出他的真实意图,袖口严丝合缝,就连这个人都只透平日那种禁制味。 “可是你那会儿说,我可以直接来找你,” 他敛眸,只道:“你先把这个项目谈成再说吧。” - 温颂出去时还有些晕头转向,沉浸在刚刚的事里没出来。 郁承礼则去开会,下面的事再与他无关。 她在想郁承礼刚才说的一些话,还有给她的资料。 视线顺应看去,活动后台传来一阵欢呼。 那边走入了一个穿着礼服明眸皓齿的女人,是谈冰莹,她正为了今晚拿奖而庆祝,周围人都迫不及待上去奉承,目测今晚,虞城的热搜头条将都会是她。 郁承礼问她,是先揽利,还是先回击,这个选择权在她。 在外面吃的那些苦,他肯定是希望她自己全部一一还回去。 但,要怎么做才能达到那个男人说的标准呢。 温颂还在那儿想着这事,接着,收到郁承礼工作秘书那边赶来送的一份礼物。 “太太,这是我们先生让我给您的,说刚才忘了送给您。” 温颂有点意外。 因为她和郁承礼刚分别没多久,虽然,在此之前休息室里氛围并不是很好,一触即发,又若即若离,温颂还说了一些故意激他的话。 但还好,那男人算是完好收场。 温颂问:“是什么?” 秘书道:“您自己打开就知道了,先生只说,会是您需要的。” 温颂看着那信封,还在想莫不是郁承礼想偷偷给她开通道,上一秒给她出难题,下一秒,又让她有捷径可走? 这男人有这么好心吗。 图着好奇,她找了个隐秘的位置打开了那信封。 可是打开的一瞬间,她脸色骤然变了。 黑色的信封,里面躺着一张烫金卡面的房卡,10月18号,凯撒路边酒店,甜蜜双人情趣套房。 特大号,特长持久夜晚专享。 那是他们那晚意外厮混过的酒店。 而郁承礼的原话是:既然郁太太这么欲求不满,那就再来一次。 温颂沉默良久,将那信封揉乱丢进了垃圾桶。 9、第 9 章 和郁承礼的那些绯闻韵事,温颂很快抛之脑后。 她没有管郁承礼特意要人送来的那房卡。 他故意要臊自己,那她哪里多管。 温颂的注意力只在不远处那光鲜亮丽的女人身上。 谈冰莹本人在娱乐圈混,可据悉,她的哥哥也是在虞城商圈混的。最近正有意求她关系,同谈冰莹的恩师蓟玉书合作。 蓟玉书本人不谈商务事,可他蓟家,在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 舫近项目,他有绝对说话权。 “你真的看到温颂进场了?” 谈冰莹偏头问小助理,疑神疑鬼的美眸却在这场子到处看。 “是,汪兰刚刚出去买咖啡,正巧看到路对面停一辆黑色迈巴赫。你知道,这圈里谁买得起一辆京牌连号迈巴赫,那是车值钱吗,那是牌值钱。” 小助理道:“她亲眼看到,温颂是被人抱上车的。” 那轿车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坐的到底是何人物。 可肉眼可见是法兰大厦这边出去的,今天来这儿的那都是资本顶端的人物了,为了温颂那么一个小小蝼蚁亲自离场,怎么可能? 一些小资领导都不可能做这事了,更别提金字塔顶端一些人物。 谈冰莹美眸清亮不少:“我就说,她跟殷睿达有猫腻,早早被人包了,还不承认。亏郁泽还一直惦记她,都分手了还不死那心。” 刚才她只是在休息室提一嘴温颂的名字,郁泽那肉眼可见的变化和在意表现她看在眼里。 “那她也比不上您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在虞城的风声。” 谈冰莹笑:“是,没男人看上她,那是她该的,但咱们要做的,也是我们应尽的。” 晚上,宴场刚进尾声,社交平台热榜悄然有#温颂劈腿#这一词条登首。 而占前面的,都是一些大热营销号,一些话术词条基本一致。 温颂这两天为了新企的营生抛头露面不少,特别是回原温氏商谈股份分割等事宜。 她早已很悄然地登上很多人的视野之内,大家都对这么一介女流重做那么大的资本产业抱有怀疑态度,认为她肯定是做不好这事。 这不,前段时间她在风华大厦出私生活那事时,就起了不小风波。 事情一出,她和郁小少爷的那门婚事自然登顶,重新迈入大众视野。 这次话术,她早在和郁小少爷定下婚约之时,就在外面劈腿。 那边,楼笑看着帖子早早骂出声。 “去他的,这什么黑稿。那郁泽花心到什么程度不人尽皆知,什么人还他妈拿这通稿来砸。” 温颂也只看着。 她刚准备好一些资料,也在等蓟玉书今晚离场的时间。 结果出了她压根没闲心管的一些事。 温颂什么也没做,只给郁泽发一条短信: [管好你那小女友,她平时作什么妖我都不管,但牵扯到婚约,你知道闹到爷爷那儿会是什么后果。] 郁小少爷也是浪荡寡情惯了,不是能捱脾气的主,当时一个电话打过来。 “你什么意思?什么我那女友,莹莹又做什么了,不是你惹她么。”郁泽声线夹枪带棒,带刺至极。 温颂和郁泽联姻那一事,前两年是闹得风风雨雨的。 婚约公布,郁家少爷会迎娶温家千金,可事情一出,郁小少爷却对外公开表示:谁爱娶谁娶,他死也不会娶温颂过门。 郝凤这两年把她儿子当心肝宝贝宠着,要他呼风唤雨,金钱跟流水一样堆砌坐身底下。 脾气上自然也是一样。 哪怕有些郁家自己人提起这位也都叹着气摇头的,悄悄说一句不成器。 温颂:“谁惹谁你不知道吗。咱们那场婚约在爷爷那儿是什么性质,你以为,不是郝姨给你兜底,能行吗。” 两句话把少爷脾气挑了起来。 电话那头郁泽微微吸了口气,压着嗓子气笑了。 “温颂,我发现你是不是现在名堂大了。有什么话给我说明白,你也来这场子了?发个定位,我去找你。” 温颂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她还在那儿等蓟玉书出现。 在虞城,蓟玉书是能和郁承礼那些人平起平坐的,身份上,他和郁承礼同辈,都算是长辈级的人物,只不过,在他们那些人年龄里算年轻。 所以圈里常说他、沈斯风,还有郁承礼是圈内年轻指路标的程度。但也是背景最为神秘的,最让年轻女人喜欢的,据说,今晚会从特别通道经过。 温颂还在调研有关蓟玉书的一切事。 可偌大的vip休息室没待多久,就见一行人冲冲地朝她这儿走了过来。 为首的就是郁泽,气势汹汹,身后跟几个人,如他在外开法拉利那纨绔子弟做派。 “哎,温家孤女,你到底想做什么?” 郁泽的人很快包围了她,团团围这儿,郁泽站最前边,也挡过了温颂想要端茶杯的动作,径自端起那茶杯,把里边茶水倾倒了出去,接着,居高临下睨她。 这一动作没人敢拦,周围人只看着,瞧着。 “发个信息那样威胁我,你自己私生活顾好了吗?是那么回事吗,怎么敢的啊。” 温颂没给什么反应,只道:“你背着爷爷来这儿,郁叔和婶婶知道吗,他们知道你怒砸几百万为一个女明星么?” 郁泽看向别处,嗤笑一声:“我为谁花多少钱,做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管得着吗?” 郁泽打量她:“你莫不是自己在温氏那群老家伙面前受了委屈,回头看我给别的女人花钱不舒服,来我这儿找不痛快吧?” 一旁楼笑听了这话先哼笑出声。 她向来最清楚郁泽什么德行,一年前温颂还和他谈恋爱,那时他们还有几个月就要结婚,可半夜传出消息,郁泽跟香港野模在传消息,共进一个酒店半晚没出。 那一晚,温颂在母亲遗照前独坐好久没说话。 她父母遗愿就是希望她可以嫁入郁家,和未来丈夫琴瑟和鸣。可她的联姻对象是这样一个人。 楼笑压不下这口气,道:“真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 郁泽也朝对方看去,上下打量:“你谁,有资格在这说话吗。” 楼笑直接就说:“我是你奶奶。” 她是个暴脾气,又是陪伴温颂一直过来的,那些年看他热搜上那些花边早就忍不了。 这头一回郁泽本人搁她面前,当然要呛回去。 可这样说,郁泽又哪是忍得下的人,盯着这女人,当即神色有些不对。 温颂在他要有所动作之前先一步拦在了楼笑前边。 女人芳香有一瞬悄然从他鼻息前近距离划过。 郁泽整个人都有一瞬的愣怔。 “郁泽,我们自己之间的事,就别牵扯外人了吧。” 温颂:“你那女朋友在外发我黑通稿不一天两天了,我不是圈内人,不在意个人对外脸面,但她这么发下去,成本也不低,我要打个名誉官司,对谁都不好。” 郁泽思绪被拉回,看一眼面前面庞晃人眼的女人,倒是偃旗息鼓了。 他和温颂分手半年,半年不见,却觉得这女人眉眼都好像明媚娇俏不少。 像春风润无声。 那白皙脸庞,泛红嘴唇,脆弱得不行的一张脸庞,莫名比原来还要吸引人。 郁泽忽然也没那么气,盯着她,找了个边儿柱吊儿郎当地靠那儿,开始上下打量她。 “小童养媳。”郁泽:“我说,离开了我,你这半年过得不错啊。没谈过什么新欢,结识什么新人?” 郁泽这问题一问,温颂觉得无名指上婚戒莫名刺凉一点。 好像周围所有人视线都悄然之间凝聚到她手上。 她就好像被洞察,心虚无处可躲。 她悄然攒了攒手。 “咱们七叔回国了,你知道吧。家里大小事宜都得经过这位的手,你也知道吧?” “爷爷这两年对你算是厚爱的,又是千金彩礼相送,又是恨不得把郁家的功勋章都挂你温家墙上。他这些年对他那位故去旧友的亲孙女照顾得是仁至义尽。你说咱七叔那么不近人情掌权那么死的一人儿,会不会要你滚出郁家去?” 郁承礼在郁家的地位,是人尽皆知。 而郁泽也只是打量她,看她那张脸庞,喉管里不知为什么莫名像有些痒。 温颂长得是真好,可是,他从来没真正能碰过。 “当然,要有人庇护也很简单。” 郁泽稍微凑近她,低声说:“我们还是履行婚约,你做好郁太太,我偶尔帮你在温氏那边说上点话,你帮我在郁家也站稳脚跟,嗯?其实你长得不错,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你。” 温颂没讲话,只是沉敛看地面许久,接着抬眼看过去。 那双清透眼眸透过点微讽的光。 她笑,“郁少爷,您不妨抬眼看看这外面的地。” “嗯,外面的地怎么了?” “有谁会放着光明大道不走,非要往那马粪上踩一脚,知道是马粪还碰,那不是蠢吗?” 郁泽脸上刚才还春风和煦的笑瞬间收敛。 而温颂也只是拿着文件,领着楼笑和一行人往另一边去了。 - 温颂出去时,虞城是彻底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雨点打在漆黑地面上。 水顺着路边石板滑入下水道。 轿车在雨幕里穿行来回。 温颂刚经历今天这一连串事宜,人都没醒神,更别说又晕倒了那么一阵。 她拿了一小瓶药出来。 其实今天她在郁承礼那儿撒了谎,她压根不是因为什么药晕倒,是她打小落下的病根了。 她忽然想起半年前的那场夜晚,她身前的男人,明明姿态那样淡薄,可面庞又那样抓人。 是商谈口吻,可事事她并无拒绝余地。 她突然有一秒想起他,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今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他那儿,温颂心里,其实稍微有那么一秒柔软,就像从高空坠落,却发现自己身后有垫。 其实很久以前那时候。 他待她并不是那么冷淡的。 她偶尔也回想曾经她和郁承礼没闹矛盾之前,他偶然对她那特别的态度,像引导的那一方,事事把她记在心上。那时候,他真的印衬她喊他的那一句七叔。 惺惺相惜,却又互相怜惜。 没有如今这样剑拔弩张。 但也是时过境迁了。 温颂垂眼自嘲轻笑,看手里拿着的包被雨水淋湿,身子纤瘦着,但又有些避让地往屋檐下退,略显纤瘦。 雨幕下,一辆卡宴缓慢驶过道路旁,后座男人眉眼淡垂,也看到了这样一幕。 车内没什么特别氛围,只有他分不清情绪的一句话。 看着路边那道身影:“让人去接一下她吧。” 10、第 10 章 其实能和郁承礼的人见到是个意外。 温颂见到他司机的时候还有些没想到,下意识往漆黑车窗内看,没看见他的人。 “先生说他最近要谈事,让我来接您,您想去见见蓟玉书么。” 他的司机这样说。 温颂没做他想,拉开车门上去了。 轿车慢慢平滑于城市繁华湿漉的大道上,从外看去低奢无声。 可从车内看外面的世界,一片灰白。 “他不忙么?” “郁家最近有家宴,太太还回去么?” 温颂透过后视镜看到司机那熟悉的脸。曾经她住在郁家上学时,就是这位郁家司机经常接送自己。 那时候,她和郁承礼的交集还没那么熟。 她在郁家,也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女学生。 而现在她一迈成为郁承礼的太太。 即使这个身份于外是隐婚的,可碰见曾经熟悉的人,温颂多少会有些尴尬。 “不了,我去道个谢礼吧。二叔生辰我由衷感到高兴,到时会让人提个字,送去郁家。” 温颂停一下,道:“我就不去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女人纯白的面孔在车内仍显得像栀子一般。 在他们郁家人面前,客气,疏离。 但永远不会像至亲一样。 这也源于曾经郁家一次大的危机,那时温颂刚住入郁家三年,寄人篱下,家中人都待她很好的时候。 外面不知怎么传出消息,温老爷子温寒冽,曾经和郁家老爷子的原配,曾经年轻时有过一段风流韵事。 那可是大事了。 那个时代不论是郁老还是温老,都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郁老和他原配妻子情比金坚,这要是有什么,那得追溯到年轻时,郁老和温老还是兄弟时的事了。 兄弟同争一个女人,那得是多大的新闻。 也有人说,郁老那么钟爱温颂,她家人出事后把人当自个儿亲孙女一样看待。 也是有几十年前那场恻隐之情在。 这事情一出,郁老爷子直接气得快进了医院,郁家上下动荡——也确实,温家出事时,最先牵连的就是郁家。 那段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没多少人愿意接温颂这么个烫手山芋回来。 如果没有郁家,或许,都不会有现在独当一面知性秀丽的温颂。 “先生说,蓟玉书那边的资源永远向您开放,您想谈什么,可以直接去。家宴,他会参加。” 提起郁承礼,温颂眼睫难免抬起。 “他没有说些什么别的么?” “没有了。问候了一下家中人的近况。” 郁承礼在郁家从来不是个会随意露面的主,哪怕别人想见他,他不会有那个空。 事实上,郁家那些人倒还想攀附见他一面。 起码,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温颂还记得半年前他们去领证的那次,两人生疏且客气,可确确实实是去把证领了,把两个人的生活融合到一起。 直到现在,她也仍忍不住轻轻摸了下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 - 温颂大学学的是设计,但这两年由罗姨张罗着复出。 她希望温颂作为温家的后代可以重新操持起她爷爷原先的产业,所以罗姨那边的人都是无条件支持她的。只是温颂这边要打入资本市场还是过于稚嫩,少了太多助益。 特别是郁家这边的阻碍。 温颂当初是以童养媳的身份才名正言顺住在郁家的。 郁敏博和郝凤他们夫妻俩,就不太想温颂出去单干事业。 在他们心里,温颂早是他们的儿媳妇,最该的就是嫁给郁泽,相夫教子。 要不是他们儿子年前闹出那事,或许温颂和郁泽早该结婚了。 温颂到达郁家主府时,虞城的这场夜雨下得更大了。 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车窗上。 温颂下车时和司机道谢,撑伞进屋。 屋内其乐融融,是和白天在外截然不同的氛围。 郁家人多,上次温颂来时接待她的几位这会儿正在客厅聊天了,几位婶婶家里的小孩楼上楼下跑,欢笑声十足。 佣人在茶水间给他们沏茶。 会客室,温颂换完鞋进去经过那儿一眼看到里边沉静寡淡、商务沉敛的氛围。 眼角余光隐约瞥见那黑衣皮鞋的男人,长腿交叠,指间夹烟。 坐一群中年男人之间,整个形象年轻又客气。 家里妹妹黎荣拉着她轻声说:“老七回来了。” 其实关于郁承礼的称呼,家中几位不怎么称名讳,也不称七叔。 比他晚一辈的,类似黎荣。 她母亲跟郁承礼关系好,也就称一句老七。在家中,郁承礼待亲人也还算客气的。 也只有郁泽他父母那边,算是郁家另一派阵营的。 客气点喊七爷。 “他有提前和你说过吗?”黎荣还比较担心她,早听说温颂生病了,从温氏那边出来跟几个老股东对峙完,直接低血糖晕了过去,“这次他回国,有来找过你吗。” 低血糖,这是她身边亲近人给她找的理由。 温颂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以前都知道她身子虚。 原先郁家还有人开玩笑:这郁泽的小童养媳哪是给他冲喜的啊,身子骨这么虚,别是吸郁泽的福气来了。 调侃、打趣,每次这时候黎荣总会跳出来给她说话,讲一句:去你的。 可是现在,她更在意温颂和郁承礼之间的夫妻关系。 温颂嫁给郁承礼,那是合约,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婚约。 对外,没人知道这消息,黎荣也不知道郁承礼现在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老糜说你被老七接过去了,他跟你见面了?这场夫妻关系,你们没有冷着了?” 温颂只道:“没有。就生意上的事聊了聊,他跟进了一下我这边华新市场的事情,想我去联络他的商业伙伴蓟玉书。” 温颂神情平平,可黎荣八卦得紧。 还是没忍住问:“他身为你老公,就一点也没关心你啊?” 可能是这句老公说得突然,温颂心头有块位置忽的砰砰跳了一下。 看一眼茶几上的玉盏瓶。 额筋跳跳,思绪也忍不住回到他刚回国却突然找上她的那晚。那被媒体拍到的极夜雨幕,暗影绰绰,他们身影交颈难缠。 床榻,窗帘,所有都好像是湿漉的。 她被掌控,像沉浸在一片水雾里,视线不清晰,可是,一切又那么清晰。 她想到了郁承礼在她耳边低语的一句:“颂颂。” -颂颂,我真想你。 -四年,你记起过我吗? 记忆都是发麻的,连带着温颂指尖也是,她甚至不敢去细想,那到底是她心里所盼梦见,还是那晚他真的有这样说过。 关心,他对她的关心。如果一定要说,那么,这次她晕倒被他接过去,又有他恻隐之心给她开那么大的后门,这算是那个男人另种意义上的关心吗。 “没有。”温颂:“我们之间挺正常的,遇见也是商务场合,没怎么说话。” 黎荣看她的眼神更诧异了,接着又是关切和担忧。 她看了一眼那边郁家人的方向,低声道:“郁敏博和郝凤那两人又不知在盘算什么了,他们觉得你这两年单出去做生意这事不好,大学毕业脱离了郁家又接手温氏产业,他们觉得掌控不了你了。” “再者,他们还想郁泽娶你,想履行婚约。再就是别的人那儿,也都去外公耳边吹风,说老七的不是,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话说着,温颂注意力也不忍跟着往宴厅人聚拢的地方看去。 灯光下,这个大家庭下的氛围只是乐活、融洽,人与人之间好像说不完的体己话。 可人后,郁家这个大家族,远不比外边人眼里那么和谐。这分裂得,也就差哪天老一辈走了,那些叔伯们也就赶紧分割产业走人。 而这个节骨眼,原本就是外来人的温颂在这儿就更显局促尴尬。 郁家的晚宴没有安排得多奢华,这次是老四家生辰,大家一家子说难得聚,就特定了一天阖家团圆。 就在郁宅内的后厅设宴,满打满算摆了整七桌席。没邀圈外的一些狗仔或亲朋,这次本身就不是为舆论而立,重要的一个,还是就家权分割一事。 郁家家大业大,分支下去边缘的人也多。太多人想来攀附,也想分一杯羹。 作为郁家的当家主母,郁家老一辈已是在这问题上头疼不已。 而今郁承礼也回国,那么大家再办事说话就不得不考虑这位的面子。 庭院外各种低奢轿车停满,郁承礼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也更是明显。 身为商务人士,他并不爱特别华丽的豪车,商务款、带特标,这也就够了。 其次,这次家宴也跟家中小辈的一些事业分配有关。 郁敏博在老爷子说郁泽到年龄了,想着温颂……或许也是时候和他成婚。 大家心思各异,而坐宴席上的温颂也没由来地出了一会儿神,不止因这湿冷天气,也因装着满腹的心事,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她爷爷欠郁老爷子的恩情她要还。 但一些事要是搬明面上,她不一定能妥帖做很好。 不止她如今担忧的事情,更是,她半年前私下和郁承礼领证这事…… 如今,她的处境倒更为被动了。 正是在席边站着发晕冒汗之时,那边忽然有人轻声喊一句七爷来了。 温颂抬眸朝后院门望去,一群人里,确实是他。 男人身型颀立,那张脸庞抓眼,人群中年轻却又秀敛,同人谈笑着,低头寒暄着。 别说他私下那张扬做派。这种会客场合,郁承礼面上做得一般是很妥帖。 起码,体面、周全。 这词是可以拿来说工作时分的郁承礼的。 “老七快上座。这今个儿是特意找的好酒,你二叔一定要说你回国了要你试试的。” 温颂昏沉间只听到这句,她本来就站那儿,长辈间的客套,她理该让让。 她脚步往旁挪了挪,却不小心碰到一旁的花瓶,发出轻微响声。 她微惊一下。 也察觉周围人朝她看来,同样包括郁承礼。 那没多久前才见到,那般亲密且热络、火热却又拉扯的氛围。 他还叫人给了她一封房卡信。 郁承礼狭长眼眸淡淡朝她挑来,视线注目处好像只有她。 可温颂那一刻却忍不住想。 他要人给那房卡她时,一定也是这样的神情,这样故意要打趣她。 11、第 11 章 虞城,权力分割就在沈家、郁家,还有蓟家。 郁家主走传统产业,还有百年打下来的基业,沈家在接触新能源,蓟家,那就是文创方面。虞城近一半的文化产业都在他们家,其中书法丹青,纺织业。 他们在这一块进出口那边很有说话权。 可曾经温颂还读书时,在这方面是完全没有说话权的。 “来,七爷,您上座。” 叔伯邀约着郁承礼落座,一旁的温颂自然低头避让。 “温颂?好久也没看到你了,这难得家宴一见的,颂颂这两年在外边都忙些什么啊。”郁家那边的叔伯都是老狐狸,但面上工夫做很好,看着熟人,自然是热络笑着打招呼。 温颂对对方还有印象,以前跟着郝凤阿姨去拜年时。 她跟郁泽后边一起去拿过红包,那时候他们家住京区别墅群,郁泽下车时对方总要摸着他脑袋夸一句郁少爷长大了,目光扫到她时,也就顺带着给个红包。 那种落差感,她清楚记得。就好像,郁家亲属待她的一切厚礼,不过是因着郁泽一家的脸面。 “嗯,潭叔,我在尝试创业,重新接手温氏华新市场产业。最近在做这些。” “哦,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是学设计的。”郁潭对她印象也不怎么深,只知道住郁敏博家里,是他家少爷的童养媳。 可再打量她时难免带着偏见眼色:“这女孩子好好的创什么业啊,在外打拼多不容易,回家嫁人照顾家业。阿泽今年还没跟你提亲啊?早点嫁咱们郁家来算了呗。” 玩笑话一出,周围人也都跟着笑了两笑。 温颂敛眸,只跟着客套弯唇,但没讲话。 靠座椅上的郁承礼倒是点了点烟灰,鸦眸盯着桌面,没什么语调:“老潭,这好像不是我们今天要谈话的内容。” 他一句,周围人神色都拢。 连带着被称老潭的那人也忙不迭敛了神色,回归主题,同是郁家人,但对郁承礼态度紧凑得很。 “没,我哪有那意思,那不是催着他们晚辈的婚事。” “晚辈婚事由得你做主?”郁承礼淡淡一眼神挑来,嬉皮笑脸的老潭不敢吭声了。 前阵子他底下产业出了点问题,四处亏损,需现金流周转。 他借钱,借到了郁承礼那儿。 可郁承礼又哪是那么容易卖人脸面的人,这一借,脸皮垮出去了,该整的礼仪也整上了,可事情还没谈妥。他是气,家里明争暗斗恼自己跟不上趟,可又没办法,人家权势大,那只能跟着人家的。 “没。”郁潭:“哪能呢,咱敏博家里的事儿,我哪管得上。” 他看一眼温颂,也侃着笑说:“这要做主,怎么着也得她七叔做主才是。” 这话说完可没人敢接。 先甭提到底谁能做主,起码刚刚那对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郁家,郁承礼的态度多少还是向着温颂的。 说明,温颂目前在郁承礼心里的位置还不太能摸得清。 郁家分裂,早年郁承礼和老爷子有点矛盾时,和他两位哥哥也闹崩过。 他跟郁敏博一家,着实是沾不上什么亲,可偏偏温颂算是他们家的人。 这句七叔,郁泽要掂量着叫。 温颂当然也是。 可如今郁承礼反倒帮她说话,是否说明了他和对方一家关系缓和,有所回温? 没人摸得清楚,也没人有那么权限去摸。 温颂没在那儿站多久,家宴席位高朋满座,婶婶让她帮忙去储藏室拿二叔上半年刚从法国买回的红酒。红酒要品,得先醒酒,温颂不懂那些,但也照办,再回来时,郁承礼那桌男人也正谈到兴致上。 可男人小臂袖口微挽,姿态懒散,指节那根烟还燃着,但也没抽。 他没讲话,独独坐那儿像等着谁,温颂过来时,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 温颂心底漏了一拍。 “你说上年度和沈家谈的那场议案,聊得怎么样了?新能源那块香馍馍,他愿意跟你分流么。” “害,哪能啊,那新兴技术的除非是咱们也跟着研发,否则难。” “沈斯风本来就是个小气的主。” 温颂听着这些熟人聊天,没怎么说话。 拿着酒过去,可手却突地被他轻扣了一下,指腹和指腹相触,温颂像触电,下意识收回,又看周围。嘈嘈杂杂没人注意,可手指上来自男人温度又那么清晰。 温颂没敢和他在郁家这样亲密接触过,很怕。 “上次叫人送给你的礼物,收了么?” 郁承礼声线很淡,却又是在问。 温颂看他精致脸庞一眼:“什么礼物?那张房卡?” 郁承礼唇角轻扯一下,不置可否。 温颂布置着桌面,难免道:“我还真想象不出,这对外薄情寡欲的郁家老七,私底下竟是会给那外姓养女递房卡的人。” 她视线如婉转地,也轻落他黑发上。 郁承礼那双眉眼好看,起码抓人,起码印象深刻,从上往下,叫人只注意得到他那神邸赏赐一般的容颜。 “我刚走你就想我了?明明那么舍不得我,怎么在法兰非要用那种口吻跟我讲话。” 郁承礼还捻着那烟管,眼睫敛着。 脸庞是寡欲的。他今年也才三十不到,在郁家长辈那一圈实属过于年轻。 可外界也老说,他这样的男人,究竟会有谁要他折服呢? 郁承礼未答,只反问:“那张信封里的钻戒喜欢么?” 温颂心微微跳下,想着那信封里竟然还有钻戒? 可她不知真假,更不知是不是自己没注意给遗漏了。 因为,她真没看见什么钻戒。 郁承礼在奢侈品上从不吝啬——起码不知是因为她,还是他妻子的这个身份。 钻石、珠宝、房车,哪怕她没开口,他也都会给她。 温颂没要过,却也难免被那些吸引。 她骨子里还是个珍爱珠宝的女人的。 可是,她真以为那天他递的房卡是羞辱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钻戒。” “什么时候没有。” 旁边有人来打招呼,郁承礼只淡瞥过眸颔首点头一下算致意。 可接着,两人又心照不宣回到那话题上。 “我在你身上难道很刻薄么?” 温颂心跳又在动了,因为郁承礼声线着实抓耳。 有磁性,又动听。是那种一句话都很有性张力的,淡淡一句,能浸润人心底。 他终于侧目完全朝她看来:“你那天都在我面前委屈成那样了,我不得对你好点。” 温颂垂眸,避过了他出击性的视线。 沉默两秒。 她轻声喊:“七叔……” 七叔。 就像以前一样,她在郁家上学,在郁敏博家中受尽偏见数落,第一次经过他的车,她头一回萌生念头。 她知道郁泽都没资格过去喊他这样一句,她主动打了招呼,喊了七爷。 也像以前一样,受委屈时,求他帮忙做主。 和邰含烟的那件事,都是空穴来风,哪怕别人都说邰含烟是郁承礼的青春初恋。她未接手过这个男人的青春时代,可是,在他最年轻的那段时间里。 是谁在身边陪着他,又是谁在他心里占了那样的要位。 那个人,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可他却抬手点了点额:“不要喊我这个称呼吧。你知道自己离开了郁家,我们早已经不是那个关系。” 温颂只说:“我没收到。不管是信封还是钻戒,我都没收到,只有那张房卡。” 她又微不自在偏过眸:“我也不会再和你去那种地方。你不习惯,我也不能接受。” 郁承礼却像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侧目瞧她,笑了:“哪种?” 那晚。 温颂心里莫名浮现出这个词,可她不敢讲。 她想说他那晚不是也挺失控的。 可那边有人来喊,场上氛围终于短暂性拉回他们注目。管家来道:“七爷,那边汪家汪嘉慕来人了。” 今天是郁家家宴,郁家上下没邀请过什么旁的人。 就连待会儿老爷子过来撑场,那也都是自家人聚,可别家人不请自来,那管家是要请示郁家长辈圈这群人的。 汪嘉慕原来和郁家姑姑郁盛兰有些矛盾。 他想求娶黎荣,但没能成功,这两年一直是单恋状态。 其次,他和温颂是同学,少爷那个圈子的,以前没少给温颂坏脸。 刚听着这名字时温颂神色微微有些一滞,但立马手指在桌下被人轻触一下。冰凉触感围圈住她的中指,温颂思绪一顿,垂眸看去,发现自己中指不知何时被他套上了一枚素圈戒指。 温颂心头跳了两跳。 因为那是她上个月才在秀展注意过的一套藏品,比翼齐飞系列,国风古风设计,素白为主,银饰、珠宝各成一套。 温颂有注意到其中的双面绣小扇,很喜欢。 可惜的是那是一整套藏品,拍卖价就几百万起步。要么买一套,而和那双面绣小扇相印衬的就是那枚比翼齐飞戒指。 一枚看似平平无奇的素戒,里面却大有文章。 她认出当下就下意识想阻拦,可手指被他扣紧。 郁承礼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是捏着她的手,力道很沉很缓地把那枚戒指推进她手指。 就像半年前他们去领证,两个心根本没碰到一起的人,貌合神离。 温颂恍散着思绪犹豫要不要在结婚申请上写下自己名字。 可他面貌虽淡,但落笔的动作从没有犹豫过。 “结婚前我和你说过的,物质方面,我不会委屈你。所以你不用急着拒绝。” 郁承礼像从不在意。 “汪嘉慕跟你有恩怨,我知道,你在郁家待得也从来不自在,我也知道。” “但你要知道,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你的底气。” 温颂没讲话,可他还在继续。 “我可能不是那个底气,但如果你想。” 这句话没说完,可他视线看向她。 温颂那一刻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 就像她这些年受的很多委屈他知道。 她也知道,只要她想,郁承礼的所有态度,他的所有一切,全部都是向着她的。 哪怕他嘴上跟她说再逞强再不关心的话语。 他的胸腔,他胸口跳动着的东西,是为她。 这话说完他就起了身,像再不愿坐在这个地方,颀长身影在众人注目下离了席。 而温颂思绪万千,感慨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她忽然真说不清郁承礼这人的内心。 12、第 12 章 温颂在外受的一些委屈,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孽种,十多年前,无数人这样说她。 温颂的出生,不是名正言顺。 不是她母亲和父亲恩爱有加的产物,是传统婚姻以外的,超越道德和三观的。她的生母汪若南曾是虞城剧院头牌,上世纪知名人物了,和富商传出那段时,各种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后来汪小姐被剧院除名,温家也随之出事后,汪家不再认这位大小姐。 温颂一直觉得多年前母亲的那场死亡有蹊跷,起码那场意外有蹊跷。 可正因为后来她身世的披露,圈子里对她的诟病和闲言碎语也越多。 温家没有后人,产业落到外人手里,那代表在温颂这里绝了路。那年温老爷子才不惜代价让人请信给旧友,为的就是郁老爷子能保自家孙女的平安。 因为没有人比他清楚。 自己家这个孤女能平安长大,那比什么都重要。 可这些事外边人不会懂,没人在意她的生存环境,在意她这个人,她存在的一切价值好像都是跟着自己未婚夫这个人存在的。 汪嘉慕在她这儿,算得上是她的一位哥哥。 可汪嘉慕从不认她这么一个妹妹。 汪少爷人未到声先至,没进门先说:“汪嘉慕恭祝郁四叔、四嫂生辰快乐,来年财运高升。” 今日东道主的郁四先是接客了:“稀客稀客,汪少爷好久不见。” 回了头又和人吩咐:“带汪少去少爷小姐那桌。” 少爷小姐那桌,那就是郁家的晚辈了。 温颂也在这。 自刚刚和郁承礼短暂谈话之后,那男人就离了座现在也不见。温颂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大抵也是茶室,大概也是谈商务要事。 他知道她的一些心结,刚刚会和她说那些也是提醒。 提醒她人前无需在意。 汪嘉慕落座时,温颂恰好倒完茶,桌上佳肴上齐,他只道:“好久不见啊。温颂妹妹,最近还好?” 温颂看对方一眼:“还好,你呢。” 汪嘉慕:“还成,没什么烦心的事和人来扰我。” 他施施然在位置上坐下,也看台前的幕布。 郁家为这次家宴布置颇多,还请了戏班子。 “不像上次宴礼进行到一半,突然来几个人搅人兴致,我记得那天郁泽还有邰景同几个也在是吧?他们带了个什么人来,郁泽的现任女友是谁?” 汪嘉慕作状想了想:“谈冰莹。是这名不?” 旁边人跟回:“是,一娱乐圈影星,没怎么上过国际大荧幕的。” 汪嘉慕面上似轻佻笑笑:“没上过荧幕,却也比一些扶不上墙的要好。” 他们在说温颂。 那两年,温颂在名门圈没地位、没背景,她的处境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可在这些少爷小姐眼里,没家世就是没家世,更别提这唯唯诺诺温和少言的,汪嘉慕想到她身上血缘有四分之一跟汪家沾亲带故都觉得晦气。 “一会儿四爷那边说要切生日蛋糕,还有几位姨可能还要凑几桌麻将,问您要不要。小姐,您待会儿……” 有人过来附温颂耳边讲话。 这名门圈里最有共识的一项娱乐活动就是麻将,豪少阔太都喜欢打。 温颂也不例外,以往跟着郁泽一家出去,也被他叫上桌去。当时是为了陪一些年轻的名门小姐们,他抽着烟只淡说:去打,输多少都算他的。左右不过是一个玩字么。 可温颂真上了场,她不会,被人言笑取乐,再回头,郁泽去了一旁搭讪调侃人家富家千金。 这类事屡见不鲜了。 温颂早已习惯。 可今天,估摸着这场上没她份的。 “算了,我不爱玩。阿姨,您让四婶晚点好些招待吧,不用管我了。” 温颂温和笑着,对方也连声应着退下。 汪嘉慕听了这话,却也少爷脾气上来,笑说:“温妹妹是不喜欢玩,还是没人想跟你玩啊。” 温颂:“我没有什么空,晚点可能还要回公司。” “哦。”汪嘉慕眼看回去,也笑:“理解。就那芝麻大点的生意,呵,估摸着放郁家都不着眼,你敏博叔叔应该还巴不得你快嫁给郁泽吧。也是,没有背景就该早点找个男人巴着当背景,别在这回头受了谁欺负,都没人帮。” 温颂只看戏,面上淡色,似笑非笑,没讲话。 可她愈这样不搭理,汪嘉慕又越觉得她是瞧不上自己。 她这样寄人篱下的人,哪有资格? 郁家给她一席之地给她饭吃,她都该感恩戴德了。没有背景,自己也愿意搭理她跟她说两句话,她怎么敢? 汪嘉慕打量温颂的脸庞,却也猜不出她的底气。只觉她这两年确实是漂亮许多了,那张脸庞也不像自己印象中的那样无神失色。 她好像一夜之间悄然绽放了,唇齿更红白,脸颊更娇艳。 那柔和面孔哪怕是不笑,淡盯着某方向,也叫人呼吸一滞。 他甚至也有一秒觉得,她好像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叫人讨厌。 “听说最近比翼齐飞藏品被人拍下了。” 汪嘉慕又状似无意和人说,“那套藏品在拍卖会上可以说是大放异彩。双面扇纺织工艺做得极为不错,可惜那时候我妹还找我要,说是全套做工精美,只是拍价昂贵,没个几位数拿不下。” “然后呢?”旁边人跟着附和。 “里面有一套珠宝伴手礼很精致啊,那白玉扳指、温润浑然天成。上好的成品,还有一枚白玉素戒。” “嗯,那确实值得一说。” “唉。”他像无意说人听的,“然后,被人拍走了呗。说是个大买主,幕后很有实力的,好多人想查身份都查不到,好多人想一睹那白玉戒指也没渠道的。” 一旁温颂条件反射一样碰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 不是心虚,只是想到什么。 她下意识触碰一下刚刚被郁承礼戴上的那枚东西。现场太急,周围人太多,她满腔心肺都在跳动,都没仔细注意。 他给她的,难道就是汪嘉慕说的那藏品? 可那套展品价值过亿,不止汪嘉慕说的那样。 因为一件藏品价值不高,可要拍就拍全套,那么一整套下来实在是…… 普通人半辈子的心血都在这了。 温颂没忍住低头悄悄看了眼。 难道郁承礼给她戴的不是个戒指,就是那个白玉扳指? 她这会儿不敢多看。 “那也是很有实力了。虞城还没几个有这手笔吧?那么神秘的,别不是京区那边的大佬。” “呵,金屋藏娇吧。” 汪嘉慕笑笑,也扭头问温颂说:“你觉得,会不会是哪个咱们认识的人?” 温颂:“我怎么会知道。” 汪嘉慕:“那我也直说了吧,今天我来找你有要事。你应该知道圈内那个叫谈冰莹的,人家家里呢,也没什么背景,可是想把她塞进资本圈里。人家给了我一些钱,值一台顶级超跑了。” 温颂:“?然后。” 汪嘉慕往旁靠了靠,视线落她身上:“然后,你不是在郁泽那儿有点说话权么。或者你郁家这边的关系网,她想要近半年的一些资源,包括你跟郁泽之间的一些事,她要扯干净,懂吗。” 谈冰莹这一年在圈内对她大大小小的针对温颂也不是一天明晰了。 今天听了这些她只想笑。 “你为什么会想来找我?人家找你帮忙办事,不该是你做。” 汪嘉慕轻啧一声:“妹妹,怎么说,血缘上你不也算我一个妹妹么。” 温颂侧目朝他看过去,可汪嘉慕还在琢磨。 “而且,这不是你也挺缺钱的。说句实话,郁泽不是个良配,她要和你抢,你让了就是,这钱,咱俩可以平分。” 温颂现在算是了解了。 原来是和她谈生意的。 “可我在郁家没有人脉。” “怎么没有。”汪嘉慕抬抬下巴指某个方向,“刚刚,坐你旁边那位。你不知道?” 温颂注意力被提起来,她知道,对方在说郁承礼。 “你知道,这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可你又怎么确定,我一句话,他会听?” 汪嘉慕垂眸想想,也笑。 他摸了摸手边的佛珠,想了想:“上次你上的那辆迈巴赫,是他的吧?郁太太。或者我该这样称呼您?” 汪嘉慕这话着实要温颂心惊一下。 但面上不动声色。 周遭还是嘈杂喧闹的,他们这儿的话没人听见。 “你那手上的白玉戒指,还挺好看。” 温颂挑眸,也笑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呢,确实不是什么臭鱼烂虾也值得我抢的。” “?” 汪嘉慕也只是猜测,只是根据前两天郁承礼那新闻诈她一下。 他觉得眼前这女人不该,她能这么明媚有想法,不该是有那个人在背后支持。 再一个,郁承礼也不该。 他不是个会为人留情的人。 可这段时间温颂要翻身的迹象表明,好像是了。 他也在猜测,其实他不知道。 可温颂这表现更叫他捉不透,其实圈子里,他对温颂态度算好的了。 温颂摆了摆手,却见那边一直只掌管郁家重要事宜的张秘走了过来。汪嘉慕心头微惊,面上不敢表露。 他和郁家的人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人什么身份,郁老爷子身旁的老人,自己在他面前都不得什么脸色的,这会儿却听温颂一个小辈的指示。 “小姐,怎么了?” 对方微微颔首,谦卑地跟温颂询问着。 温颂也没怎么想,只是抚了抚桌上茶杯,道:“茶库还有什么茶水?汪少爷面前的大红袍太次了,去找一下吧,对待贵客总不能用寻常的规制,找点上好的来。” 汪嘉慕更是心惊,表情也有些绷不住。 可的确也不相信自己眼睛。 张秘说:“应该还有雪山冷萃,老爷子珍藏的,我去拿。” 温颂笑笑:“嗯,谢谢您。” “不客气,应该的。” 简单一番对话,汪嘉慕却说不出话。 “你……” 温颂也再次看向对方,像是此刻才认真。 又像她一直都是游戏人间的一样,指尖碰碰手边茶杯:“怎么了,汪少爷。还想来找我麻烦,还是跟我谈生意的?” 汪嘉慕有点头晕目眩,说不出心事。 温颂又像很懒得搭理对方了,微微偏头,只轻声道:“问一问,让那个叫谈冰莹的明天在娱乐圈消失会是什么代价?” “你——”汪嘉慕坐不住了,有些失色,可看温颂也注意过来,手摸了摸座椅把手,又勉强坐了回去。 “怎么了?刚刚你不是还想和我谈事,要我找郁家谈,给什么资源么。”温颂轻叹一声气,“说实话,这些天,她怎么针对我的我都懒得理了。但你今天找过来我确实是无话可说,告诉她吧,这不可能。” 身旁一直听她讲话的管事也有些诧异,不是诧异温颂说的这话含义。 而是诧异,她终于第一次肯动用那些权力,提出这样的要求。 “嗯,挺简单的,我也只是提一提……”汪嘉慕退步了。 “那就让她滚吧。” 温颂说完这句,也只起身。侧身时,看上去好像还和平常那孱弱温和的温家小姐一样,单纯无害。 可只有她身边的汪嘉慕知道,此刻他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汹涌波涛。不为别的,只为他这妹妹。 “郁承礼和我结婚时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可以向他提出一些比较棘手的大要求三次。” 张秘端来茶水时温颂刚好经过,她面容不惊,也只这句:“帮我和他说下,这就是我的第一个要求,我要谈冰莹消失。让他去做吧。” 茶水水雾袅袅,可那纯白的女人已淡然离去。 张秘微微颔首,再看她原先身旁那男人时,只见面容惊骇,像是压住了满腔海浪。 他没语,只想:又一个不长眼来惹人的。 招惹温颂,算他们想错了。 - 温颂跟郁承礼结婚时,起初她是不想答应的。 那晚郁承礼夜袭温公馆,温颂坐他面前沉思很久,知道箭在弦上,人被架住,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她只说:“我有什么好处?” 男人依然是今晚那种姿态,只不过,更松弛。 面庞更清冷。 他本就是国外赶来的。 因为郁泽在外传出那样的绯闻,温家昔日丑闻内幕再度被人扒出放大。 很多人都借此泼她的脏水,温颂缺钱,缺三千万。 他眉弓微耸,肩膀靠座椅上姿态也寻常,可手指淡撑着,那样子寡淡魅惑极了。 “嗯。给你提三个要求的权利,怎么样?” 温颂只问:“什么意思。” 郁承礼盯着她,那视线是平和的,可又是暗涌的。 像隐藏了很多情绪,氤氲着的。 他想要她,也只是她。 “三个可以凌驾于你很多东西之上的权力,譬如,你可以要很多你未来十年能力也要不到的东西,你可以随意摧毁任何一个人的前途命运。只要我做得到。” 温颂微微吸气。 她承认,这对她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 摧毁一个人,她确实是很想。 她的背景,她的家庭执念,她心里芥蒂的人。 可她不想靠对方。 她只知道对方想要她。 “你还惦想着我吗?”她反问。 也看他的眼睛。 “四年了,我离开了你,也背弃过你。你还是想着我,四年也没有改变?” 她忘了当时郁承礼看她是什么眼神。 总归不是很好的,但他确实一直是直视。 那摄人心魄的眼眸实在太抓睛了。 她甚至也在想,这场博弈,她会随时输进去。 “颂颂。” 郁承礼那次好像是很认真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他微微坐直,也敛下眼睫,轻声说:“这四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我的心,我的一切。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太太,刚刚您要调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上报给先生那边,您看看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温颂上楼时,秘书那边也只是过来这样说。 调整,资本家处理一个人也不过是轻描淡写这么一个词。 温颂只是从郁家洋楼二楼走过去,赏过过道旁的两排紫藤萝。 郁家主宅修缮得很是精致,沪风小洋楼款,平常可赏景可喝茶,还有棋牌间。 这会儿二楼雅间那边都已经开始了。 她没发话,秘书先说:“不过,先生也要您过去一趟。” 二楼传来麻将桌嘈杂的响声,还有一些熟人的说话声。 可温颂脚步微微停住,却有些犹疑。 因为,她不知道郁承礼这会儿在哪,又是怎样等着她。 “他在哪?” “先生在隔间,茶水室,与人谈事。” 温颂心中差不多有了底。 茶室间,郁承礼那边也刚听到糜叔那边来的消息,汪嘉慕果不其然为那些事去找温颂了。而他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也终于算是催生剂,让她有了一些反应。 也算是反击。 借他的面,很难。 但很好用。 13、第 13 章 温颂只说:“我还有事,请和七叔说一声。暂时不过去了。” 秘书只看着她,女人身影聘聘婷婷,在细雨幕下慢慢离去。 可她不知,茶室窗内,坐木椅内的男人一直盯着那身影看。 身旁宋子骞说:“七哥,这是。” 郁承礼收起视线。圈内几个,也就他们在圈子里能说得上话,郁承礼算是平常最不插手虞城各大娱乐事宜的人。 他不插手那些大染缸,也不资本下场。他的权力,通常也只用在男人生意场上。 可类似那些莺莺燕燕的事情,他是第一次出手管。 是和温颂有关的事。 “您和嫂子,还在吵架呢?” 郁承礼只说:“我和她什么时候吵过?” 宋子骞看看沈斯风,递着眼色:“那您这那么快闪了婚的,又差点跟她上了娱乐时报第一板块。” 他打趣着:“要不是咱们几个知道您刚回国那跟嫂子多干柴烈火的。照狗仔那紧巴巴的样子,如果不是你下场,估摸着,她那身份早该曝光了。” 郁承礼只轻抚茶杯,眼睫敛着,叫人看不清神色。 茶色颇深,一如他那沉着眼底。 看不清是薄情,还是,只陷足于一人身上。 他只道:“说别的可以。别把主意打她身上。” - 虞城这场大雨下得愈发大了。 温颂乘车回去郁家老宅四合方院的时候温度也降了一些,她穿着一身薄衣,身子看着单薄,风吹过来,还真有些冷。 到四合方院的时候一阵风吹来。 她踩着高跟鞋的脚步都微是一停。今日的住宅不同平日那样安静,单是停车场停着的两辆陌生小轿车就让人有些不好预感。 温颂拢了色彩,迈步走了进去。 “齐太太,这是今年新春上好的茶水,您顺便再看看我们温颂的资质,觉得她怎么样?” 四合方院和郁家其他宅院不同。 郁老爷子当年亲自监工修建,有几十年历史。当年温颂从温家被接来时,住最多的就是这儿,那时候老爷子亲自照看她,把她当亲孙女一样看待。后来被郝凤一家接走,温颂的日子也就没那么好过了。 “模样还成,就是这背景差了点。去你老齐家做事,你知道,有点难的。” 郝凤笑着:“女孩子家家的,哪用在外头抛头露面呢,随便找个稳定工作,要能进体制内是更好。回头嫁个人那不是更好了,我是想着往后她要仰仗您,再跟我们郁泽举办个婚礼,事情定了也就差不多了。” “你们郁泽跟她不是闹掰了?怎么还能谈及婚约。” 郝凤:“这媒妁之言,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了。哪是那么容易想断就能断的呀,她温颂这辈子要么嫁我们郁家来,要么,就别想有别的去处去。她还指望谁收她?” 温颂刚进去就听着这话,脚步微是一顿。 没露什么特别表情,还是走了进去。 “郝姨。”温颂客气礼貌地喊着,看看她对面那客人,也道:“齐姨好。” 两人谈论这些碰着当事人也没什么避讳,都是笑笑,心照不宣,就这么过去了。 十分钟后,齐姨离去。 今天郁家办事人都不在,大家估摸着晚点才会回来聚,郝凤也找到温颂,直截了当道:“你齐姨说了可以给你找个工作,很稳定的。跟着他们齐家办事不用操心,再者,你也别捣鼓你那家业了,市场都被人家抢占完了,你喝不到汤的,找个时间,跟阿泽领个证。” 家里长辈都是这样的态度,温颂倒着水,也不想给什么神色。 “不可能的,郝姨。”她只这么说。 “当初郁泽当着我面出轨时,我不是都和您说了吗,我这辈子都和他不可能,婚约都是以前的了不作数,工作上,你不用给我操心,我心中有数。” 郝凤面上神情慢慢变了,像是想象不到那两年前在她们面前还唯唯诺诺的人。 此刻敢这么硬气和她说话。 郝凤足愣了几秒:“温颂,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记得我是谁吗。” 温颂只平静看向她,那张脸庞依旧平静纯白:“我知道,你是我最敬重的郝姨。” 郝凤被她这样子气笑了,点点头,手却是去拿她手上的杯子:“我不跟你说这些,你去外面和齐姨好好打个招呼,回头就去他们家做事,剩下的,我会替你安排。” 温颂手上没让,两边夺了一下,那杯子就这样砸地上,砰地一声吸引屋子其他人的注意力。 那边宴席刚散席,这会儿大家也是刚乘车过来,准备着长辈们之间晚聚。 可一进门就看见温颂和郝凤在摔杯子。 郁家其他叔伯就不说了,掌管家中许多事宜的郁敏博倒是第一个注意上了,把外套放到一旁架子上,也问:“颂颂,你们这是干嘛呢。” 郝凤平时在温颂面前硬气,可自家老公面前那是能拿捏人的主。 刚被温颂两句话说得心中不悦了,这会儿怎么会放过。趁着郁家大小长辈都在的时候,压着委屈朝郁敏博走过去,道:“老公,你评评理,我这也没和颂颂说什么吧。这做阿姨的总归是担心她、操心她的前途,我不过问两句,她要我别管,还砸杯子,这算什么。” 闻言,郁家几位叔伯都是讶异看向温颂。 温颂站那儿,顺势朝那边望去,却一眼看到同样进门的郁承礼,处于人群里,面色寡淡平静。 可眼眸抬起时,两人视线交汇,她看到他朝自己投来的目光。 “颂颂,这是怎么回事,你真这样跟你郝凤姨说话的?” 温颂说:“博叔,抱歉,是我的错,我刚刚没注意情绪,真不好意思。” 她没什么好说的,同样顺势走郝凤那边去,说:“凤姨,刚刚说话是我不对,最近在外工作压力太大,我没注意好自己态度,您大人有大量,别生我气。” 郝凤那样子看着大多算市井泼妇那挂了。 她说话大家都懂差不多什么意思。 可温颂不同,那我见犹怜的、特别是那张脸就给人脆弱感。 她一道歉,谁对谁错都顾不上了。 郝凤一顿,也没想过她会顺坡下,倒要她显得像不讲理了。可今天这么多郁家长辈在的时候,正适合说婚事。 “正好今天都在,那咱要不好好商量商量颂颂的婚事。这颂颂也24了,该嫁了吧,本来婚事去年就该提上日程,拖延了,今年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这话说出时,室内大家都神情各异。 身为她自己人的郁敏博就不用说了,他们夫妻俩算盘打在那儿,最想温颂嫁进来。 其实这不仅关乎婚约事宜,郝凤不想温颂去接手温家一些事宜,是怕她以后翅膀硬了,不受她掌控了。而且收拢了温颂这个人,往后他们在郁家要是处境不好,起码还有温氏那么一个后备。 其他叔伯不好说话,唯独郁承礼没怎么发言。 颀长身影从人群走出,径自在沙发上坐下。 仿佛郝凤说的话全是放屁,他一句也没听。 “可是,现在这节骨眼适合谈婚事吗?颂颂,你是什么想法。” 郁家叔伯也不是没有不讲理的,起码四姨跟温颂关系就不错,主动问了。 温颂第一次就这个问题处于郁家这么多人面前,她神色怔忪一下,也只说:“我可不可以不嫁。” 这句出来,大家都错愕了。 想过可能解约,想过她和郁泽之间可能有什么矛盾。 可是郁家的人从没想过,她可以不嫁。 因为说实话,这门婚事,算是温颂欠郁家的。 郝凤听了这话就像炸了毛,直接道:“这是你能决定的事?当初我们是怎么有恩于你,你最是清楚。当年你无处可去,老爷子也病了,你怎么来找的我,要阿姨收留你,说以后会和郁泽结婚,你忘了?” 温颂没有讲话。 她知道,这也是她的一块心病。 童养媳,未婚妻。 可那也是她年少不懂事许下的承诺,做那个床榻之上病公子的童养媳。 她要一辈子带着这个枷锁么? 郝凤又表示:“没有当初的我,你以为有现在的你自己?我早就知道你想毁约了,你不想结婚,可你掂量掂量自己身份,再掂量掂量这满堂长辈的身份,你问问他们,有人能答应么?” 话语步步紧逼,不像突发奇想。 倒像早有预谋。 温颂也攥紧手,心中无数思绪酝酿。 她也很想说,其实,她倒是想重新挑路,可惜,她早已经…… 其实她早已嫁给了郁承礼。 可当初结婚时他也说过,这门婚约,不会被任何人知晓。 他是郁家的七叔,她是郁家的养女。 他身份高贵,而她…… 并且这要是没公之于众,她还有退路,要是公布。 室内,大家都不做声,看着这一出来自郁敏博一家的戏剧。 可沙发上,一直交叠着长腿的男人忽然作声:“她什么身份?” 郁承礼这句声一出,室内所有人皆是一愣。 包括郝凤也是,朝人看去,正接上男人挑来的凤眸。 她心头一凛,莫名心脏漏跳一拍,那是气场被压的忌惮感。 郝凤又犹疑:“这段时间,她在虞城的传闻,你们不会没听说吧?有人说她被包养,那些都不是空穴来风,她和别的老总……” 郁承礼只说:“和别的老总什么。” 大家都不说话了。 郝凤也是。 不说别的,郁承礼的问话,谁敢应。 而谁又知道,郁承礼会为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发话。 她明明记得,他跟温颂好像压根就不熟吧? 室内气压被阵了住,郁承礼也不急,轻磕磕边上的茶杯沿:“嫂子怎么会突然来我这儿?” 郁承礼平时和她们根本无交谈。 哪怕她们对这个男人的神秘性格好奇得不行,可郁承礼之于这里很多人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他要插话一件事,那不论如何,别人没能力接话。 郝凤也压着冷汗回应:“这也不是你的地方,老爷子原先的住宅。我们都是郁家人,来这儿很正常吧?” “嗯。是正常。”郁承礼也只是笑笑,却要人不寒而栗。 “那你有什么能力,碰了她的东西,又在这儿倒打一耙?” 郝凤心中一寒,也知道,郁承礼这是真铁了心要为温颂说话的。 “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怎么叫倒打一耙,刚刚的事情明明是……” “嗯,好。” 郁承礼看上去像完全漫不经心了,也不在意对方说的话。 他眉弓微挑,手肘撑着,指节轻轻敲了敲我额。甚至是懒得听,也可以客气回应。 “比起嫂子,温颂在老爷子身边待的时长要比你多多了,我倒是好奇,你当年说要照顾好她,可怎么如今照顾得敢在人前说这些话了。” 郝凤也不甘示弱,道:“那你呢。你和温颂,什么时候这么熟。” 郁承礼只拿烟,又睨温颂一眼。盯得温颂心中发毛。 他笑笑,话像不知说给谁听:“什么时候这么熟,那也要问问当事人。是什么时候,怎么熟的。” 那边的温颂心在发抖,避开视线。 他也道:“老爷子说过,这儿是你们的,但也是温颂的,有什么意见?” 郝凤只说:“我知道七弟才能无数,只是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接管产业到现在事事处理妥帖,但不怕有一天哪里需要别人协助的?” 郁承礼只看她:“老爷子要我回国管理,我自是会管理好。郁家有外人插手生意的例子了吗,我哥他平时在外应酬,郁家的账本,嫂子都是这样管的。” 他语调懒散,可一句,没人敢应。 郝凤又看他身下的檀华木沙发。 那都是上好材质的,上世纪货色。 一般贵客来才可碰。 老爷子喜欢,曾经温颂在这儿住了良久,也都是想碰的碰。可眼下再看那缄默的女人,在他们家待了那些年,哪有曾经的风华。 此刻郁承礼破天荒帮温颂说话,倒显得她像不讲理的市井泼妇。 郝凤没话可讲。 郁承礼又扯唇淡笑,像不在意,“没什么,几千万而已,不是什么大钱,嫂子也别在意。” 郝凤一直知道这男人特别,也有张力。 可不知是这样难对付。 起码,当面和他碰到是眼神也不敢对。不知道温颂平时怎么跟他交涉的,能在商务上得他青睐。 “只是,什么身份的人做什么事。嫂子今天这样越界,管我这里的事,我没说什么,温颂现在在这里,也算是我的人,你更不用管了吧。” 这话不止说得郝凤心中波涛四起。 周围几人也瞬间是看向了郁承礼。 郁敏博道:“温颂从来都是我儿子的未婚妻,童养媳。七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叫做,算是你的人。” 郁承礼也只捻手旁的烟,眼睫垂着,轻笑:“婚约,是她和郁家的婚约。当初老爷子有说一定是和谁的么?” 郁敏博夫妇心中顿时大骇。 别人不知道,可这些天,这段时间,他们心中的猜测像是有些印证了一样。 郝凤道:“可是,颂颂和郁泽有婚约,我也只是提醒她履行。下个月是良辰吉日,老爷子也觉得很好。” “老爷子不会觉得很好了。” 郝凤话语顿住,瞬间看向郁承礼。 室内像一瞬间沉寂了,可郁承礼那张脸,那视线,一点也不避讳。只直直看着,任何能要女人心惊胆战的眼神。 郝凤说:“什么意思。” 郁承礼微微扬了扬眉。 “我说。”他轻磕了磕烟灰,而他身边的秘书也像印衬着他的意思。 拿过一旁的外套走到温颂身旁,关照地、也是宣誓主权一样地披到她肩上。 郁承礼眉眼看上去仍旧温和淡然,可眼底那色彩是不容谁僭越的。他唇弯着,好似无害:“我的意思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 温颂呼吸都停滞了,胸腔里某片位置怦怦跳着,完全说不出话。 “我说了,温颂,今天我护了。谁再提她的婚事,找她的不是,从我这儿过。” 周围人全都僵滞了,大气不敢出的氛围。 温颂更是,她恨不得现在离开这个地方,可男人的西装披她肩上,压着,温度那样清晰,像提示和预兆。 她脸上也臊,而糜叔也适时地轻声在她身旁说:“先生要您先回房等他,这儿的事情,不用管。” 温颂抬眸和对方对视两秒,接着也没敢看那男人,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这场突发的对峙就这么在郁承礼的插手下风轻云淡结束了。 但只是表面,不代表大家心中没有意见。 可所有人心里也在猜,也在想,在骇人。 片刻,郁承礼也起身离开,淡薄寡情的面孔没人敢拦。 客厅内,好几秒后才恢复平日松弛状态。 可郝凤还没从刚才的骇人里走出来,她望着对方背影,只道:“他对温颂,难道还真是这样的狼子野心……” 郁承礼如果要和她儿子抢人。 那…… 郝凤压根不敢说,那他们是一点螳臂当车的能力也没有的。 并且,温颂要是真有他助力,那以后,她生活得多好。 他们岂不是完蛋了。 - 室内,温颂等了好久也没等来消息,古典风的卧室,她就卧床边刷着手机,像以往一样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出现。 可没有。 室内安静得与刚才楼下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她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没等来其他消息的到来,反倒是天色渐晚,夜幕慢慢笼罩天际。 天色晚后,微风轻轻拂起窗帘,她也没洗,只倚靠着那太妃椅就这么困倦睡去。 也不知梦到什么,只知室内温凉,像纱帘垂于脸上。 衣衫也像滑落了。 她又梦到了四年前的那一晚。 漆黑一片的卧室,男人衬衣质感十足,室内密不透风。 和她平时生活环境习惯截然不同的地方。 她轻轻说:“七叔,帮我。” 他居高临下,却头一次垂怜了她。 男人揽着她腰身的手那样宽大、修长,单只是轻抚着,好像能拢控了全部。 他轻轻说:“颂颂。” 对她是那样迷恋、特别,他舍弃不下她。 “颂颂,别喊我七叔,我从来都不是。” 温热感袭来时,温颂也恰好醒了,睁眼时,室内也还是那样。 寂凉的氛围,唯独炽热的呼吸。可多出的那一丝微妙氛围还是要温颂思绪瞬间收拢。 她无助地撑起身子坐起时,恰好看到不知何时进来房里的男人。 他在对镜整理袖口,那身躯没有穿外套,单一件衬衣包裹不下他有型的身材。 他那张脸庞太过抓睛了,以至于要温颂紧张。 她承认,在郁承礼面前她一直是这样的。 关于这场婚姻,其实,她一直有话要说。 “七叔……” 她想到白天的事情,想同他商量商量。 她撑起身子朝他靠去,可话没落完,腰被揽住,她下巴也被人抬起,那近距离且突然的接触令温颂心头一惊。 也正撞进郁承礼那狭长却幽深的冷眸里。 “颂颂,我不是说过,婚后要改口么?” “你是真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还是,你心里确实就不重视这事的。” 温颂心头砰砰紧跳着,柔眸含水,又像被桎梏,生来柔弱。 她唇微张,像被他扼制得无法呼吸所以才拼命汲取。 上一次,是郁承礼经人暗算,他初回国,想不到别的能找的,第一个找到了她这儿来。 他们身体上,真的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阔别四年,没有要生理上的思念减淡。 反而在触碰到的那一秒,灼岩遇冷雨,索取得自然而激烈。 可这一次,他们两人都是清醒的。 触碰着,她也感觉他的眼眸垂下,视线落到她身上。 像在考量,也像想什么。 “七叔……”温颂的声音也不自觉带上情欲。 14-20 第14章 “你在意吗?我喊你七叔或是别的, 你心里重视吗。” 郁承礼:“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不在意过。” 她心头颤栗着,说不出话。 他只捏她的手,说:“当初结婚时, 我说过给你两个选择。永久的,你可以拥有任何来自郁太太这个身份的权益, 只不过你不能走, 两年, 给你三次大的权力,两年后分开。” 她眼睫微微扇动。 双方之间也靠得愈近了,她甚至想得到此刻要是有人从外经过。 随时推门进来, 该看到什么风景。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轻声说:“承礼。” 他弯唇:“这么柔和的称呼?要是以前,该说郁承礼了吧。” 她抬眸睨他, 微微警示感。 虽然她身份低于他,可有些事情, 他们之间也该有些分寸感。 “你想和我有夫妻生活吗?” 温颂看着他眼睛,轻声问。 郁承礼只扣她的腰, 视线在她面上、脖颈处流连落下。 那天鹅颈如白玉,白里透红,没有一点瑕疵。 温颂的皮肤是稍微摁点印子都得留好多天, 很多时候,他都不太用很重的力。 他说:“那天晚上我去温公馆找你,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样子么。” 温颂想说话, 唇却被他点住。 他不允许她说, 这是他要跟她讲的。 郁承礼指节触碰着她唇瓣, 狭长眼眸也淡挑着, 有些轻佻,也有漫不经心。可他的动作, 更像品味。 真正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做什么事都是赏心悦目极致的。 “你像刚淋了水的落汤鸡,颂颂,你给我的感受就是这样。无助、祈求怜悯,无处可去,即使你装得很坚强,你表现得不在意。郁泽跟别人传出绯闻,被媒体抓包在酒店的那一刻,你心里真的一丝想法也没有么?” 他的问题太尖锐,太直接。 温颂无力招架。 “你需要一个人去拯救,想要一个人帮你,却又不能太名正言顺,或者太不正当。颂颂,你想要我拯救么?” “够了。” 郁承礼没说完她打断了他。 温颂偏过头,避过了他指尖,而郁承礼也只是垂眸看自己指腹,回想刚刚上面的真实触感。 “你觉得咱俩现在这个关系很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 郁承礼盯着她的眼睛:“我说过,你要是想,我也随时可以公开。我可以告诉所有人我身边的人是你,我的郁太太就是你,我对婚姻从不遮掩,我很赤诚。” 赤诚这个词,有一定程度像岩浆灼烫了温颂的心。 令她有一些不那么稳定,像颤栗。 因为她不确定郁承礼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看回他:“你有那么好心?不计较回报,也不在意自己在这场婚姻中的索求。” 房门外有人走过,是一些清扫的阿姨。今日的郁宅上下很热闹,不止自家人,还有其他人过往。 温颂抬眸看着他眼睛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能听见其他人在后花园的打趣笑闹声。 符合这栋郁家庄园给人的轻松、和谐感。 可他们同处一室的屋内并不这样。 郁承礼又伸手捏住她下颚,温颂不得已抬起头看他。 可这次并不似上次那样压迫、针对,不是他们之间一昧的对抗感。 他动作很轻柔,温颂心脏也有一刻停滞,接着,郁承礼俯身咬住了她的唇。 温颂身躯几乎瞬间僵直到极致,手指抓着被单,甚至忘了周身处境。 她下意识要去推开他,可另只手被他钳制住,上拉,推举到头顶之上,是整个被掌控的姿态,不容拒绝的权力。 他吻她,她却拒绝,他继而侵身上去吻脖子,她避开,却又被他俘获了唇。 他把她压到墙上。强吻,是行为侵略,也是这些天情绪的倾泄,短暂表露,再不能容忍。 门外有人经过说话。 “你知道七爷去哪了吗?那会儿过后就没看见他人了。” “不知道啊,咱们哪能猜出他的行踪啊。” “你是没看刚刚七爷和郝凤之间的对峙,那叫一个舒爽啊,你不知道他怼郝凤的时候多会怼。” “是吗?为什么。” “帮温颂说话。” “帮温颂?他跟温颂很熟吗,我只记得曾经好像认识过,可看不出来啊。他要护着温颂吗?” 并不刺耳的声贝透过不隔音的门传入。 如果闲聊的她们能推开这扇门往里看,能看到她们口中那软弱无助的温氏女正被光风霁月的郁家七爷侵压在床侧狠吻着。 衣衫不整,毫无自身掌控权。 “你还记得自己上次的样子么?在室内,在我面前。” 他的声线像会占领,像裸露真正侵略本质。 “七叔…”温颂拽住他衣角,下意识想要将男人推开,可下一秒下巴接着被掐住,这个吻只会更窒息更迷离。 男人冷松香就像寺庙一样清冷,却又夹杂寒冬冷枝味。 她还记得以前第一次见他,从不知道这男人还有这样一面。 女人会对他有性幻想,但并不知他真实面孔。 “叫我什么?我刚刚不是都说过了吗。” 温颂眼角带泪,也不得已改了称呼:“承礼……” 她真的忍控不了了,拼命偏头抗拒着。却又被他吸引,忍不住慢慢松下回应他,有一瞬间她忘了所有东西,思绪好像回到好多天前的那晚,两人新婚离别半年,再见时到了那张床上。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是黎荣的声音:“颂颂,颂颂你在里面吗?” 温颂吓到,也下意识咬破他的唇,推开了他。 她呼吸凌乱,整理思绪,郁承礼被她推开也不急,起了身,就着敞开的衬衫衣领,走到窗边靠着,抽出一支烟,淡淡点燃,抽了一口,也静看着她。 “我在,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刚听王姨说你在这儿跟郝凤起争执了,没事吧?” 温颂捋了捋耳边碎发,回:“没事,就是一点家里事。已经解决了。” “好,她就是那性子,你也知道。我妈她们也都不喜欢她,老不顾人意愿,逼人做事,她又想说让你和郁泽结婚了是吧?” “她总这样,其实心里就是惦记着你温氏那三分地呢。在我七叔那里讨不着什么好,郁承礼不是个会让的主,他们一家子在主宅这边占不了好处,老想着去外边。” 这些事都是黎荣和温颂私底下聊天会谈到的。 话不能对外讲,可此刻当着郁承礼面讲这些。 温颂下意识看他一眼,不敢说这会儿她话里的当事人就在这呢。 郁承礼也只漫不经心扯着唇回视她,没表态。 她心头砰砰跳两下,也不知是为他被她咬破绯红的唇,还是那魅人的眼神。 这男人面孔太漂亮了,不论何时,她老容易被吸进去。 “没事,我在这儿休息,刚刚短暂睡着了,等会儿出去跟你聊。” “成,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跟你聊聊。对了,刚才老同学那边还喊我出去呢,你去不,咱俩去消遣,那边好多帅哥,顺便探听探听一下那边市场情况。” 消遣二字要人有些尴尬,温颂没有回了,只看郁承礼。 “你呢?”她唇语轻声着问他。 意在这会儿两人同居一室,但待会儿又要各自忙自己的事。她在想怎么各自下去。 他指节那支烟也燃了有点距离。 郁承礼直起身,只似笑非笑:“我什么?我太太在我不在的时候,私人日子都是过得这么潇洒,我还能有什么说法。” 温颂面上羞赧,解释:“不是那种意义上的消遣,只是圈子里认识的人。” 郁承礼扯下唇,没多说。 刚刚的亲吻比较突然,他也是一时兴起。 这会儿看温颂面色潮红,衣衫也不大整齐的样子。结婚半年,他们还没这么过火过,当初结婚客客气气,换句话说,两人之间有矛盾,有隔阂。 久别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释怀。 她心中防备,他当然也并非完全释然。 只是郁承礼向来知道,对温颂,他从不是随心而欲。 他掐灭那支烟,走过去经过她时指节点了点她:“这衣服不太好,平常在家可以随性点。不用太在意别人那么多。” 温颂心神一动,一瞬间有种他好像在关心自己。 他们不是在外貌合神离不能公开的关系。 是同一屋檐下要相濡以沫的夫妻。夫妻,那是要生活,要过日子的。 但看看郁承礼寡淡神色,知他不是会擅长关心人的。 “知道了。”她应。 郁承礼过去拿起外套,也捻起打火机在手里量了量。 “郝凤家有空也可以不用去了,不想应承的人就不应承,不想要的关系就不要,没什么可想的。” 他眼皮虽没抬,但温颂知道他在说什么。 “郁家这边也可以不用管么?” 郁承礼难得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他面孔好看,话也说得似笑非笑:“都是郁太太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黎荣本来在外等温颂,说好一块出去饭局,再者家里待不惯。她还想好好八卦一下今晚的事情,今天老宅上演一出大戏,还有郁承礼参与了,那谁都想问问其中内情。 黎大小姐本来在外头靠着刷手机,面前门一开,她以为是温颂刚兴冲冲要讲话,却直面上一颀长身影,她脚步一顿,当即话都给颤巍巍地塞了回去。 她七叔怎么也在里头?! “七、七叔。”黎荣站好了,磕磕巴巴地喊他。 而眼前男人也像是刚经历了一场什么战乱,衬衣上压出褶皱,不像平常那般禁制。特别是那张年轻面孔,黎荣不知是不是自己太久没见这位人物的缘故。 总觉得今晚的郁承礼,好像要比平常更亮眼几分。 郁承礼睨她一眼,鼻音里算是应一声。 “嗯。” 而那边一早有秘书等候,也像等着自家主子办完事似的,他一出来,立马跟着离开。 剩黎荣靠那儿傻眼了。 这,难道。 难道她也是这夫妻俩Play的一环吗?- 他走后,温颂独自在房内靠那儿放空想了会事情。 不只是最近的,也有好久以前,走马观花似的一些事。 郁承礼有时会抽烟,但他身上没有寻常男人那种烟味。 温颂第一次跟他认识时就感受到了这点,公子哥群聚的包间里,烟雾缭绕,到处是男人谈笑声以及难闻的烟味,那男人也身处其中,可无视那出众面孔,周身却也独特出众的,叫人不注意也不行。 郁泽偏过头凑她耳边说:“这是我七叔,你别不注意,好着点喊。” 她上前去,算是礼貌客气喊了句七叔,声音不大,他没给特别脸,但也算抬眸睨她一眼,人群中应一声,算过了。 那时候她才16岁,真正和郁承礼刚认识的那两年。 父母过世后,温颂被接到了郁家主宅,过了两年松快日子,马上又去了郁敏博家。 她在温氏还有一些股份,但更像傀儡大小姐。她没有实权,还有许多人说是她克死她母亲,温颂的幼年生活可以说是过得单调难熬至极。 唯一一次遇见还是她读高中,郁承礼当时刚接手郁家事宜没多久,一些叔伯对他有意见,认为他年轻难当此大任。 有时温颂会在郁家主宅的书房见到他,那时候的郁承礼比现在更要年轻。 清瘦,寡情,带有贵公子的味。 跟人来家里谈事,或是老爷子找他办事,很多次会遇到他跟郁敏博在书房,当时温颂也只是门外看着。 “郁潭针对你,还有一些老古董认为你难当大任,七弟,你这……” 郁承礼当时也只靠书房内,温颂看不清他面孔,只知搁沙发把手边夹着烟管的纤长指节。 “针对就针对吧。”男人声线清平又慵懒,“几位哥哥要是眼光真那么浅,我国外打拼的那些都够他们一壶的了。” 狂妄,那是温颂对年轻时的郁承礼的想法。 后来放学回家没有事做,有一次也遇到了他,从浴室不小心换了衣服出来,温颂瞧见他还有些无所适从。当时的郁承礼也只是淡看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之后也听人说,邰含烟是他的初恋,郁承礼也有过感情。 温颂衡量过,邰家大小姐,是他们那么年龄阶层的人。 总比起她好。 五岁,不大,但也并不算太小。 但后来了解他以后也算是扫平了她对他身上的一些误解。 温颂去浴室洗了个澡,也把衣服简单换了一件,再出来时郁家主宅的人都走了不少。 她探头往外看,没看见后院郁承礼的那辆车。 唇上还有他的痕迹,提醒着刚才他们发生的事情不是虚幻,更不是一时酒后或是药物动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温颂也想起四年前分开时,他问她的那些话。 “温颂,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心里是真的没有过我吗。” “一点也没有?” 那天大雨滂沱,就和她第一次拦他的车与他相知接触时一致,她也忘了自己怎么回的,好像很冷漠,好像只提了郁泽。 她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总该只为了自己的前途。” 他看回她:“你跟我在一起,接近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她只敛眸,委婉说:“我身份上,实在配不上七叔。” 郁承礼看回挡风玻璃,也只说:“下车。” “我不是个会走回头路的人,如果你走了,我不会挽留你回来。” 温颂当时心里真的疼了一下,却也看到他手边那个钱包。 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永远不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谁,他珍藏的人是谁,可能是别人所说的他初恋,也可能是某个他忘不掉的人,但绝不会是她。 她觉得,或许分开才是两人最好的结果。 可她没想过那么久以后他们之间还有机会,还是直接结婚。 温颂出去时外面已是完全夜幕,黎荣一直在车里等她,两人说好去一场饭局,是老同学组局,但也是行业内可拢到一些消息的。 只是温颂没想到才刚到地方,就有侍者过来帮打开她们车门,对方也说:“是温小姐吗?邰含烟邰小姐在里面等您很久了,她说她想见您。” “邰含烟是谁?我们今天又不是见她。” 温颂身旁的黎荣随口问一句,可没两秒手里动作又停住,面孔有些凝滞。 她悄声低骂:“她不会就是,以前我七叔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初恋吧?!操蛋,前任这么嚣张,敢舞到正主前头!” 第15章 初恋什么的, 温颂不知道。 她现在也没那个心思能管这些。 “不好意思,我暂时没什么空。”温颂只这样说。 “邰含烟说想见您也不见?” 温颂只弯唇:“她是什么人,一定需要我见么?” 侍者面上表情变了变, 却看眼前驾驶座的人又重新驱车去找停车位,好像他是什么恶心肮脏的东西, 一眼也懒得多看。 “颂颂, 这事你干得太漂亮了, 凭什么她喊我们我们就得去啊,真给她脸了。” 黎荣在副驾上收拾着包,同样也说:“怎么没见她主动去郁家主宅拜见拜见咱们。登不得台面的戏子, 咱跟着咱七叔的面儿,也够她忐忑个半天了。” 黎荣说话直接, 但话糙理不糙。 温颂在人前没什么特别需要仰仗的,那这人情不应也成。 “我没什么别的想法, 单纯今天懒得应付。” 温颂今天没拿什么好包出来,放后座上还带了银饰挂坠。 眼前是某知名商圈, 朋友们都爱聚的,但她这趟跟黎荣出来还真不是为了参加饭局,黎荣去饭局, 她还有事。 “哎,但你跟郁承礼结婚这么久,真就没一点火花啊。” 黎荣凑近她问:“刚刚我可问了, 郁家饭局上他替你回绝郝凤那群人的。你知道他的脸面, 这一通下来, 郝凤那边不揣测他心里好几天都算停不了的了。” “依我看, 郁承礼是不是心里有你。” 这话叫温颂动作一顿,手边刚从包里探出的手机都差点滑出。 她愣一下, 但那上边,一片空白,哪有男人主动找她的消息。 她又想到刚刚在家里想的那些事了。 那些子虚乌有的可能。 “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性格,怎么可能。” “那有什么不可能,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天大的矛盾。要我说,你以前在七叔那儿的一些矛盾,他肯定都没往心里记了,否则,怎么事情一出立马赶回虞城来娶你。” “你真以为他是为了家事回的?我在郁家从小到大,没见七叔对哪个女的青眼过。” 黎荣对着车里后视镜补眼线,温颂却因着她这话动作彻底停住了。 想到年轻时那些事,思绪微顿,可眼下看看面前的车水马龙,什么想法也都没了。 “再好再坏,我不都已经嫁了他了么。” 温颂摆摆手边银行卡:“过两天芝姨生日,我得备一些礼。同学饭局你先去吧,我不去了。” 温颂下车前,黎荣又抽风似的哎了一声。 “哎,你说,会不会有可能咱们七叔压根就没有什么初恋。他初恋根本就不是那个什么邰含烟?你以前就跟他认识,你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温颂心头发跳。 两秒后,又心如止水了。 “男人心,海底针,我哪知道。”- 温颂跟郁承礼结婚这事,他母亲顾敏芝女士那边知道。 郁承礼跟现在郁家主宅的几个人关系一直算不上很亲,他称是老七,其实和郁敏博那几个哥哥并非同宗。郁承礼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他跟着母亲一人在外打拼,十多岁才回国,当时的郁氏早已被老爷子家的几个儿子分割接手。 他自己没靠郁家,仅仅是自己在海外打拼事业,知名到在华尔街也有些地位。 后来郁家老爷子请他回来,才有如今这地位架构。 真说血缘上,老爷子算不得他父亲,却也是地位和身份很受尊重的。 这些年郁承礼待老爷子如亲父,感情早已经深厚如血,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 也正因为这一点,当初两人要结婚时顾敏芝女士对她才没什么意见。 秘书消息送去时,她还在海外的麻将桌上。 郁承礼一通消息送过去,顾女士只犹豫两下,打了个三筒出去,道:“婚姻大事都随你。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觉得对方可以就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儿媳妇得带来我见见。” 但后面,真见面了也没什么特别,顾敏芝送了温颂几套金子和珠宝,红包也给了。 那些钱温颂都没要,走了个形式,还是还给了糜叔劳对方送还给郁承礼。 没人比她清楚这场婚姻的性质,表面婚姻,各取所需罢了。 他需要一位郁太太,而她要度过眼下的困难。 两人不是真夫妻,她怎么好要他的。 可当初想是这么想,时间推移,有些东西在两个人之间好像慢慢还是混淆不清了。 “这套服饰春季上新,裁剪和设计都还不错,并且主手的还是意大利知名设计师Isacco Jacob,风格大气也华贵,送长辈正好。” 温颂刚进一家奢侈品牌设计店,柜姐便给她倾情推荐着。 她平时跟顾女士交道还真打得不多,没郁承礼多,哪知道他妈喜欢什么。 这次也是想着她儿子给自己卖这么大个人情过来,她总得表示表示。 可柜姐这么一说,她挑着几套有些犹豫,想了想,决定给郁承礼发个消息,问这个东西怎么样。 那边,郁承礼也在谈事。 喧嚣场合没有专注,手机屏幕却亮了,他敛眸瞥了一眼。 面前客户经理正跟他讲着事宜,见郁承礼注意力离散,眼力见地抬手,要身边人都噤声,不能打扰- [这件衣服妈妈会喜欢么?] 很陌生的口吻,要人意外的称呼,意外到郁承礼看这消息第一秒微顿了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这确实是温颂在说。 身后秘书也注意到了,打量自家老板脸色,唇角微勾没敢作声。 可以为老板起码会跟温小姐好好温存腻味一下,却见郁承礼把手机放下去了。 接着,微微偏头,回身边秘书:“顾女士最近没有新衣么?” 他对自个儿妈向来是直呼其名,关系好,也称女士。 秘书顿一下,不懂他意思,可后面立马反应过来郁承礼是说他们底下人怎么办事,长辈的开销都不顾清楚,还要他太太自个儿亲自去买东西的。 “没有啊,先生,阿姨那边的日常起居我们这边都有记录。并且,我记得前几天才有她常订的高定设计师亲自送衣服过去。” “那这是。” 秘书眼不转脑子转,立马道:“对了,过两天貌似是阿姨生日,太太应该是准备婆婆的生日礼物。” 这么说倒讲得清了。 郁承礼又看一眼手机,想到温颂刚刚说的话。 他没回温颂,只道:“去找个人在她后头跟衬着,别出什么事。消费方面,也让人顾着,别出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秘书那一刻觉得自家老板说这句话语气好像都较平时柔和那么几分。 他没敢耽搁,赶紧去办。 那边,温颂还在买东西,不知道这些,只知晓唯一主动给郁承礼发的一条消息半晌没有回复。 她看几眼,把手机屏幕给关了。 其实如果不是太拿不准自家婆婆的喜好,她是万万不可能跟郁承礼主动发这个消息的。 又讨没趣又触霉头,指不定那位这会儿在做什么,哪顾得上她。 刚冒出这念头没多久,手机响了。 郁承礼:[都行。] 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不知为何,收到他回复的那一刻,温颂心里的不悦瞬间消失殆尽。 这男人,还算有点良心。 而温颂在那儿买东西,手中也很窘迫。 这个品牌是当下时季最火的,郁母可能会不太喜欢。但以对方的眼光,她送这个肯定没问题,毕竟消费水平在那儿,可她手头资金现在又确实不够。 和郁承礼结婚到现在,一般经济上的她都是能分开就分开。 不是特定时候,她还没习惯用他的钱。 “帮我把这两件包起来吧,我刷卡。” 温颂刚和柜姐说完,却听到有人说:“唷,这不是温颂吗,老同学也来这儿消费了。” 温颂看过去,发觉是自己以前大学同学。其中一个现在是传媒公司的高管,以前跟自己一个专业,出来后直接去了大企业,另一个是圈子里千金小姐,家里开公司,原来在学校属于少爷小姐那挂的。 两个人穿得光鲜亮丽,明显是来逛街。 以前温颂在郁敏博家条件不好,谁都知道她是郁泽童养媳,看她眼神就更怪了。 没有家世背景支撑,温颂在这群贵公子小姐里处境并不怎么好。 但突然碰见熟人,温颂也没尴尬,只看柜姐,轻笑:“都打包吧。” 对方明显没想轻易放过她,两人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其中那个化着浓妆的大小姐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温颂,我是孙倩然啊,咱俩以前一个班的,你忘了?” 温颂道:“没,好巧,你也在这。” 孙倩然也笑,上下打量她:“是,这女大十八变啊。这么久没见,你品味还是这样,依旧经典。” 温颂今天出来急,也没特别打扮过,自然比不过她们手拿LV脚踩巴黎世家的大小姐。 但她也不急。 孙倩然又说:“你最近怎么样啊,这么久没见了,没像以前那样吧,起码生活条件应该好多了。” 温颂笑:“好多了,还是做老本行。你呢,家里还是卖货吗?” 孙倩然听见这句脸色不怎么好。她家里是做服装生意的,却不算做衣服,只是进货卖衣服,可多少也是生意。 温颂用卖货这两个字,她不懂是内涵还是夸赞。 “还成,主要还是老公厉害。我老公也就一个月几十万的零花钱给我吧,你看,这大包小包的也都要拿不下了,唉,出门路况也不好,连他那辆法拉利也不让我开。” 旁边女生附和说:“害,那你老公也是宠你的,这不是还让你开卡宴么。” 孙倩然笑笑,没讲话。 温颂接过柜姐给的东西说了句谢谢,也道:“你和于东感情好,我们原来上学时就知道。” 对方笑:“你呢,和郁泽还好好的吧。能来这儿消费,郁泽少爷应该给你不少零花钱。” 可这话没等说完,她又立马自己找补: “哎,我忘了,前两个月才看见他和嫩模包游轮玩乐的新闻,唉,温颂,跟他联姻真是要委屈你了。实在不行你可以找郁家的长辈给你做主,他郁家不是还有很多人让郁泽忌惮的吗,找人撑腰呗。放心吧,日子总不会那么难过的。” 谁不知道温颂家庭背景那样,在这个圈子里人人想攀高枝。 阶级不够,那就挨人白眼。 温颂没理,只是笑。 她还要帮顾女士再挑一条丝巾,跟她们讲话记起来的。衣服买浮夸了不好,给长辈买东西,还是低调内敛的讨喜。 在温颂这儿没吃着什么好,甚至没看对方破防,孙倩然有点不悦,但没多说。 很快,两边分开。 可温颂在那边还没挑多久丝巾,立马听见不远处传来懊恼骂声:“你怎么长的眼睛,我这上季度春夏新品,也是你能耽搁了的?你就这样把水泼我身上,你赔得起吗,你识货吗,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大的店面充斥几句喊骂,立刻吸引大多数人目光。 温颂看过去,发觉是孙倩然跟另一个柜姐起了冲突。 另一个妹子看上去像新来的,并不麻利,但脸蛋长得好。 应当是刚才想给她倒水结果孙倩然自己太过开怀不小心撞到,泼了一点到她的皮衣上,这会儿正恼怒擦着衣服,却把脾气撒眼前神色慌乱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也是初出茅庐,慌极了,一边点头一边说对不起。 孙倩然却没有轻放的意思:“你经理是谁,把人喊进来,我倒要看看我这上等货色新买的东西你赔不赔得起。” 小姑娘快吓哭了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温颂旁边的人叹着气摇摇头:“大小姐又压不住她那臭显摆的风了。” 孙倩然平时喜欢来这儿消费,可脾气并不怎么好。柜姐愿意接待她,却不怎么喜欢接待她,比起接一位她这样的客人,倒不如接个脾气好但消费没那么高的,总比受气好。 可温颂瞧见这幕,却有点自己的新想法。 她听了会儿,没过一会儿,自己放下手里东西主动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你身上衣服是什么季的新品?” 孙倩然也没想到温颂会主动介入这事,平常知道她是个不常讲话的,却也知道她温氏织造是做什么的工作。 当下孙倩然神色有些迟疑,但仍是信誓旦旦。 “我刚到的高定设计,春夏新品啊,怎么,这你也质疑,你觉得我说的话有问题是么?” 温颂睨了眼她身上衣服,清透面孔却只是轻轻笑下,接着帮那个柜姐把水杯捡起,好好放桌上,道:“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也不是要多管闲事,衣服很好看,只是想说,可能你的设计师有点敷衍你。”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人倒没想到,面面相觑了一下。 视线下意识往孙倩然身上走。 孙倩然同样,可温颂一没说什么过火的话,二,她讲的话确实令人讶异好奇。 她不免暂压下刚刚被人泼水的不悦,问:“你什么意思,我的设计师你知道是谁么,知道他名气么,他可不敢敷衍我,可你竟然敢这样说。” “是啊。第一,这做工用料,大概不是秀场上直接下来的,缝线处并不细致,再者,他们家春夏新品主走刺绣设计,你衣服上的图纹看上去是刺绣,实际上,这应该不是手工缝绣出来的。而是印花定制,只不过,给你货的那个人很有小心机,知道怎么样能以假乱真。” 这话说出来,不止孙倩然自己站不住了,周围的SA也都睁大了眼。 在这个圈子,你衣服怎样有设计感怎样新奇不算最重。 最最重要的,你起码要是正品,要千金小姐哪天穿山能被扒出来,那可是比被当街打脸还惨的惨事。 一时间,孙倩然都要忘了她们之间的所有恩怨,看看自己的衣服,又道:“你怎么确定的,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跟那设计师关系很好,他说了这是手工定制,赶制了十多天,怎么可能……” 市场上谁都知道,印花的东西和手工比起来。价值差可大了不是一点点,更别说还是奢侈品届。 温颂只弯唇:“那该问你设计师自己了,问问他这是他所说的高定么,还是说他那么会做生意,骗你说这是限定数量,实际上也做了同样的款卖给别人。” 她只说这一句话就要走,胳膊却被对方拉住。 孙倩然这会儿看她简直跟看亲姐妹一样,和刚才截然不同。她心里没有底,看温颂也像看什么拯救者一样。 犹犹豫豫看一眼周围,也小声和温颂说:“这样吧,我告诉你实情,你给我证据帮我维权,行吗?这衣服不是我在设计师那儿订的高定,其实是找代购买的,她跟我说是正规渠道,你知道,我老公给我的钱哪够买高定的。” 温颂扬扬眉,倒是没想到能知道这层内情。 孙倩然又说:“这样吧,今天这些消费我帮你付,你回头这方面也帮帮我。咱俩做个好姐妹,你刚不是说我家是卖货的吗,是,我老公也做服装生意,你手里的温氏织造刚起步,很难吧,我可以搭桥介绍你们认识,往后技法这方面的,你也跟我交流交流呗。” 温颂真没想到这出,但对方是名媛贵妇,朋友难交的。 温颂也卖这个人情。 她想了想,道:“衣服不用你给我买了,这是我买给人的礼物。这样,咱们有空找个地方详谈吧。” 最后,这事算是就这样平息,温颂搭了个顺风人情接了她一条礼物,但作为回礼,她给婆婆挑了条丝巾以外也看了条丝巾给对方。 当然了,她没这个钱,是用的郁承礼的卡。 刷完卡后看一眼上边消费额,Pos机弹出界面,但她没敢第一时间跟郁承礼打电话,知道他那边会收到短信提示。 只是她继续和孙倩然说:“那咱们以后多联系,这家店的风格其实并不怎么适合你,更适合那些长辈之类。你下次要有空出来逛街,随时可以找我,我搭配方面不算优秀,但到底做什么,也能给一些意见。” 孙倩然笑笑:“当然,你意见很好。温颂,我今天都对你改观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人这么好?肯定她们把我双眼给蒙蔽了。” 温颂听这话只客气礼貌地扯唇,但私底下看一眼对方给自己的名片。 服装经销商,她心中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两人出去时,一辆黑色奔驰正好经过,车上女人肉眼瞧见这一幕还觉得很不可思议。 邰含烟道:“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神通助力了,这么厉害?孙倩然以前不是跟她很过不去吗,真跟汪碧讲的一样,三言两语就倒戈了过去,还把老公的商业资源给她?” 身旁人道:“千真万确,刚刚就是她陪着孙倩然去逛街的,这不,出来只剩她一个了。” 邰含烟关上车窗,人往后靠,也思索着。 助理又说:“娱乐圈出了事,谈冰莹的海报还有广告合作全都半路拦截解约,目前没一个品牌商跟她合作,连她男朋友郁泽也救不了。据说,有人封杀了她。但不知道是谁。” 邰含烟:“温颂来头这么大?郁家人也动不了她?” “谁知道呢,指不定,帮她的就是郁家自己人呢。” “可郁家名头最大的年轻一辈就数那个郁泽了,你看他上头有什么叔伯能插手咱们这圈子这烂事么,资本不可能,也懒得下场。” “那……” 两人车内面面相觑,有个名字冒到了嘴边却绕一圈不敢出来。 不是不敢说,而是觉得不可能。 其实邰含烟也很嫉妒眼前这个女人。 别人都说她是郁承礼初恋,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邰含烟当初是想碰碰那男人,可郁承礼什么身份地位,权贵子弟出身,身份在院内都无人能比。 她想做郁承礼初恋,也要看自己这个人能不能配上他。 那都是她往外发通稿渲染出的,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这些年也是看郁承礼本人对此没什么意见,她才大胆点。 至于郁承礼身边隐婚的那个妻子是谁。 她也是在猜。 可是那个人何其身份何其地位,为了一个温颂出这么大的面,怎么会。 温颂也不配。 “算了,回头再看,最好是老天保佑她温氏,能东山再起。”- 那边,温颂今天出去解决了一桩事宜心情大好。回了郝溧水湾把东西一放就拿着睡裙去了浴室泡澡。 浴缸里放了满缸热水,室内音乐也调得正好,水雾缭绕。 温颂放松着心情泡澡往边靠,却没听见室内开门的声音。 郁承礼刚进门随手把衬衫纽扣解开,把领带往边上放时就看到哼着小曲轻松悠扬靠浴缸里闭目养神的小女人。 肤白如脂,整个人看着白得像能发光。 特别是她那轻松的样子,他还没见过。 郁承礼动作微停,手里烟盒放回架子上,盯着她那面孔,也放轻声响朝她走了过去。 温颂泡了一会儿才觉得有点热,伸手出去想拿边上果汁,手摸了半晌,却隔着缭绕的水雾摸到一白玉扳指。 往下探,是男人劲瘦结实的腰腹,和他白玉扳指下修长手指。 她几乎是瞬间炸醒了,掀了面膜睁眼。 也正撞入他那清冷面孔和寡淡眼眸。 太久没在郝溧水湾见到他,以至于都忘了,这是她和郁承礼的婚房。 也就是说,这是他们法律意义上婚后该颠鸾倒凤的地方。 温颂吓坏了往后靠,肩胛抵上冰凉的浴缸边缘,却看郁承礼慢悠悠半蹲至她面前,手探进这水里触摸,也不顾失了的衬衣和皮鞋,另一手肘撑膝上,修长手指搭那儿,眼眸静静睨她。 手指玩了玩浴缸里的水。 不像在玩水,倒像在玩她。 “郁太太怎么了?做了什么亏心事,看见自家老公这么慌乱。” 第16章 温颂很少在家里碰到他, 说是婚房,婚后更多的不如说是她自己的个人居住所。 可郁承礼回国了,倒往这里来。不怪温颂思想不纯净, 她真的想到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你这人像鬼一样, 进门也没声音。” 郁承礼垂睫玩了玩浴缸里的水, 还正热, 像她的体温。 水流从他中指上过,又滑落。 “我怎么知道我的太太白天还在商圈为人消费,晚上这个点就躺在我的浴缸里。” 温颂一下撑坐起来:“这是你的浴缸?怎么可能……” 但她很快打起精神看了看周围, 男性洗漱用品,柜子里摆的是男式浴袍, 她本来还信誓旦旦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我……刚回来太累, 真没注意这些。” “再说了,你平常又不经常落屋, 这屋子空着这么大,你的浴室我的浴室那不都一样?” 温颂这嘴硬样子倒叫人有些扫去阴霾,莫名惬意不少。 “你在怪我冷落你了?”郁承礼懒懒抬起眼睫, 那双深邃眼眸在室内亮光下很是魅惑好看。 温颂心头咯噔一下,忽然不知道这男人打的什么主意。 “那我以后,是不是应该直接搬回来才行。” 温颂心想, 可别。他这位活阎王跟大佛似的, 谁敢每天都见着他。 怎么说也是不熟的夫妻, 温颂还没做好在他面前这样坦诚相见的准备, 她稍稍整了一下姿态,心里也预备着要应对的话术。水珠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湿发贴合她饱满的额头,衬那张秀丽的脸更是风华绝代。 她虚虚挡了挡胸前,也说:“七叔怎么今天有空,能回郝溧水湾。你不忙么?” “忙什么?再忙能有自己老婆重要。” 郁承礼说话声线向来淡薄,要人第一秒不能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但温颂心头诧异了一下,又盯男人一直搁浴缸热水里白皙纤长的手指,明明只是转动水面,引起一层层涟漪。 甚至都没碰到她。 可印衬着他那面上的笑,还有他说话语气,让温颂莫名有种领域被侵占的感觉,又是那种一点点蚕食她的感觉,没有碰她,却更让她觉得自己被逐步占领。 “谁是你老婆,我有说过么。” 郁承礼扯扯唇,挑眸睨她:“今天去别人店里出了阵风头?” “回来糜叔跟我说,你帮人打包了一些消费。”他补充:“用的还是我的卡。” 温颂心头猛跳一下,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 敢情,他还是来为这事兴师问罪的? “一点消费而已,七叔大人大量,不会还计较这点芝麻大的消费吧。” 温颂衡量着,也难得放软声音:“我这花销应该连您平常小拇指盖一点也抵不过,您别是为这个找我。” “我有说我是在意这个么。” “只不过以前不知道是谁说,我们俩之间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钱也不花我的。” 温颂想了想,也道:“那不都是过去么。我嫁给你,总得收点利息。” 话刚说完,她肩膀忽而被人扣过去,水花四溅,温颂低呼一声,手下意识动作差点掀翻旁边肥皂盒。 阿姨还在外面打扫,听见这声音动作停顿了一下,不知要不要进来探看。 只轻声问了句太太。 室内,温颂心跳在打鼓,她胳膊虚虚撑着浴缸,也近距离盯眼前男人那张俊秀的脸。他额前发梢也被水微微打湿,看着极具张力,温颂肩膀还被他扣着,却是虚扶的状态。 她看似要坠沉,可后背被他托举着,有人后垫,永不会滑落。 接触间,她也只感受到男人掌心炽热的触感,以及,湿柔的掌腹。 扣着她蝴蝶骨,又痒,也又让人心生忐忑。 郁承礼看着她,手掌也慢慢下滑,扣握住她的腰。温颂身子一滞,呼吸紧密着,忐忑又无言地接他动作。 “上次送你的白玉扳指还喜欢么?” 他终于问了这问题,从给她的那天起就一直想问的。 温颂感受到他喷撒在自己脖颈上的呼吸,脉搏好像也在颤动,微微跟随着他动作。 “还成。”她说:“一开始我还以为你送的什么普通素戒。” 郁承礼扯扯唇。 “去拍卖场上觉得好看,就拍下来给你了。” “为此不惜掀起风浪让那么多人都知道?好多人都猜到是你了。” 郁承礼看她眼睛:“怎么,你害怕?” 温颂避过他直白视线:“我才没有。” “当时那场拍卖会我本来没在意,有人说有刺绣专题,顺手就拍了。” 温颂想说,拍了还不好点送给她,非要玩一些花招。跟她拉扯,来一些有的没的事。 她没讲话,郁承礼又问:“所以,喜欢么。” “嗯,挺喜欢的。”温颂道:“又让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不值一提的东西,又怎么会随随便便送你。” 郁承礼语调漫不经心:“当然要给最好的。” 温颂心头微跳一下,生怕自己是心动了。 可扪心自问,他淡薄的语气加上这份量十足的话,没有女人会不心动。 她又抬眸,说:“今天那笔消费算我临时借你的,等我回了本,我会还你。我都是为了商业合作。” 郁承礼笑:“我有说我是介意这事么。” “那你是?” “随口问问。” “但我会介意。” 感受到他眼神过来,温颂又立马找补:“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知道。不管什么,我会还给你,只用你给我时间。” 郁承礼有一阵没说话,只看着她,那视线直白得盯得温颂心头愈发没底。 片刻,她只觉自己腰被人牢牢扣起,他大手直接揽起她把□□的她从浴缸里捞了出来,温颂惊呼一声,这次是真慌了。 “郁承礼!” 水花溅了周围到处都是,她被他捞起摁到墙面上,没什么声响,密密麻麻且侵略性十足的吻就落了下来。 温颂拼命扭头抗拒也拒绝不过,她偏头,他就亲她脖颈,她撑手拒绝,他把她手腕捉住。 “郁承礼……唔。” “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挣扎间,男人低哑且慵然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湿热的呼吸。 “当然是为了行夫妻之间最正常不过的。” 他声音戏谑却带着一丝劣意:“房.事。” 温颂身上没穿衣服,被他用浴巾简单包裹盖住,人就这样被抱起去了卧室。 她甚至没真的做好准备,还记得来浴室泡澡前还跟阿姨吩咐了一会儿可以来打扫收拾东西,现在郁承礼来这样一出,万一待会儿阿姨进来了怎么办。 “待会儿会有人进来,你不怕。” 郁承礼声线依旧清明:“那就让她看。”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背脊接触到卧室里柔软的床面,如云朵般的触感,叫人能立马陷进去。 她感受到他动作终于停了,亲吻间,郁承礼撑起身体抬眼看她。 居高临下间,但这种氤氲氛围。 她隐约只看到男人纤长的睫毛,还有柔和缱绻的视线,她莫名间突然总有种回到曾经的错觉。 她与这男人还没闹掰,真正有感情的那一刻。 年轻男人,却又有自己特别的吸引力。 郁承礼看着她,慢慢俯身,手肘也撑她头两侧,手指轻抚着碰了碰她眉眼。 “颂颂,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还需要那些虚的准备?” “家里不是早就准备了么,你准备的那些避孕套,忘了?” 温颂心头漏跳一拍,有一秒好像心事被人抓住。 他盯着她眼睛,低头骤吻上她眼睫,温颂下意识闭眼,却也觉得他吻落到她鼻尖,嘴唇,接着是直白侵略性的探吻- 门外,打扫阿姨本来是想按温颂吩咐一会儿进来打扰她房间的,可没等步入就听到里头动静,她也知道先生今天难得回来了。 结婚半年以来,这对新婚夫妻同一屋檐下相处时间寥寥无几。 这还是头一回见这天雷勾地火,好像世界都要骤灭了一般。 “怎么了?我七叔在忙些什么,就那么没空。” 别墅一楼,今晚来了不速之客,郁泽也是听说上次老宅发生的一些事才来的。 他有事找七叔,并且是今晚,现在。 “我七叔到底在忙些什么呢?就这么没空。”他坐客厅沙发上,打量家里私人秘书:“别是你们敷衍我呢吧。” 郁承礼的工作秘书赵莆也是个体面人了,戴着眼镜,斯斯文文,面对郁泽的无礼态度也不卑不亢不甚在意:“我们怎么敢呢,先生既然不在,那肯定是忙自己的事情。您放心,等先生有空了,我们自然通知您。” 一句话给郁泽整笑了。 “我要见自己小叔叔,还得跟你们这儿通报,你是小看我呢,还是低估我作为一个郁家人和他血浓于水的情分啊。” “郁少爷,我们没那个意思。” 郁泽站起身,也懒懒道:“我不管,我今天就在这儿了。要说的其实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和颂颂有关的大事。我跟七叔感情好,关系也好,我觉得自己现在也是要成家的时候了,该考虑这些,刚刚我要人发了封消息去爷爷那儿,也得到叔伯的消息说这事要来跟七叔商量。” “我想娶温颂,望七叔同意。” 话音未落,楼梯上传来声音,吸引所有人注意。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脸面这么大,还值得专程来这儿一趟找我。” 低冽声线,散漫脚步,瞬间收拢了所有人注目。 大家抬头望去,只见穿着一身浴袍的郁承礼像刚忙完什么事出来,整个人身上都是慵懒调,但也带着男人某种时刻的事后松弛感。 他右手夹着烟管,左手淡搁在楼梯把手上。 点点烟灰,随意抬眸,对郁泽都是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性。 好像完全不在意。 他到郁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淡声说:“你想娶温颂,是吗?” 第17章 “颂颂天生丽质, 秀外慧中,又有谁不想娶。” 郁泽这样说。 可沙发上的男人对他是一丝怯场也没有,烟管被他夹指节边燃着袅袅细烟, 郁泽就这么看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心头微微忐忑。 郁泽和温颂那场感情谁人不知。 从十四岁到二十岁, 几乎有很多年温颂身边人都是他, 小时候做他的小跟班, 长大了他也经常在一些小事上照拂她。 郁泽在为人处世上是比不过一些人,可对温颂,多少有几分青梅竹马少年情分。 这场情分, 或许是郁承礼也比拟不得的。 可是那一刻,他竟然有些从这个男人眼里看出那么一点、嘲讽的神情。 好像对他这句话的嘲弄, 轻视,不屑一顾。 这一点变化要郁泽心头微沉, 有些不好预感。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是我有眼无珠,七叔, 抱歉。” 郁承礼也不急,只掸掸烟灰,抬起手指侧过视线。 那上边还有温颂的牙印, 小猫刚咬下,一点也不控制力道。 还没开始多久底下就出了动静,他下来看。 “你和温颂谈了几年?” “没多久, 大家都说我和温颂感情不好, 事实上, 高中毕业我就开始追求她了, 毕业后在一起了那么一段时间,我妈也看中她是我们家儿媳, 七叔,您应该知道。” 郁承礼只弯唇笑笑,“也是你跟别人关系那么亲近的理由?” 郁泽心头微突,知道长辈这是在兴师问罪。 “哪有,我知道我在感情里实在不是个专情的主,传出过很多要颂颂伤心的理由,可是七叔,这绝不是我违背信义的理由啊。现在颂颂在外面过着被人轻视针对的苦日子,我也想她名正言顺嫁进我郁家来,享郁家的福。” 这句郁承礼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旁的秘书赵莆先一步笑出了声。 在这安静严肃堂内,显得突兀无比。 郁泽眉头几乎立马就皱起了:“你笑什么?你嘲笑我。” 赵莆收起表情:“我哪敢,小少爷。” 郁承礼适当抬手示意,郁泽才勉强拢了表情,没有造次。 男人好似这才正视他:“你几个月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示自己绝不会娶那个孤女进门,你忘了?” 郁泽心头咯噔一下,不敢接郁承礼直白视线。 “那都是儿戏话,叔叔。” “成年人了,也有儿戏话一说?” “总之我现在真的是真诚悔过,回家后我也知道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知道了我母亲在老宅和您闹的那一出矛盾。我妈她最近有些更年期,说话实在不过脑子,有任何事跟七叔您扯了矛盾,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们和顾敏芝顾阿姨也永远是。” 问候了郁承礼,也顺带着问候他远在国外的母亲。 算是给前两天老宅的荒唐事做个找补。 但郁泽还是不太敢相信,郁承礼会亲自向着温颂说话,毕竟曾经在老宅,这两人聊天次数寥寥无几。 温颂怎么会认识他那地位身份绝伦,背景神秘,无人能比的七叔。 “你的理由我理解,只不过,温颂你可能是娶不了了。” 郁泽心头一紧:“为什么。” 他前两天有些不好预感,此刻好像就要灵验了一样。 而眼前男人姿态松弛着,捏着手里烟管,肩宽腰窄俨然一个慵懒上位者。 郁泽这才有心注意到自己这位七叔的状态,黑发上染着水珠,薄唇微微泛红,像是刚经历过怎样的一场欲情。 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他忽然有种很荒唐且不敢置信的念头。 温颂,不会就在他的二楼吧。 “小叔叔,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郁承礼也不急,只道:“郁泽,我们相识多年,你原来是这样称呼我的么。” 郁泽羞愧。前些年,郁承礼在国外打拼,家里人对他的想法都是经商大触,性情淡薄,应该不会亲家人。郁泽对这位七叔自然也就疏离很多。 有段时间他们两家人都没怎么联系,他父母说没有联系的必要。 可是那段时间也是因为,温颂主动提及不要和他扯上牵扯。 当时,温颂对郁承礼态度很是微妙。 “七叔。”郁泽说:“不管您原来离家多远,多深入简出,在我们晚辈心里,您永远是我们敬爱的叔叔。” 郁承礼垂眸,扯唇笑笑。 “我不算是那么好的人的,郁泽。” 他手头烟管也算是要燃尽了,细烟也冒得少。 “比不得家里那些老一辈是看着你们长大,扪心自问,我也不过是比你大了几岁,如果不是家里辈分在那儿,这声叔叔我都担不起。” “您这是什么意思?” 郁承礼抬起眼眸睨他,那视线也陡然盯得郁泽心中骤坠。 “你和温颂的婚事就此解除,行么?” 此言一出,郁泽心里是骤然有东西坠了下去,好像多年以来他不在意着的、不屑一顾的,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某日却真要离他远去时,那种感觉又好像是从身体内部里脱离出什么似的。 他不舍。 郁泽直直愣了好几秒:“为什么,七叔,我和颂颂青梅竹马。” 郁承礼:“没有为什么,你做得不够好。” 郁泽更是不解了,恨不得就此站起。 他甚至想问,你是不是对颂颂有什么其他想法。 这话到嘴边绕了一圈愣是说不出,盯着眼前这个比他优秀比他俊,甚至是身份上都能力压他的存在。 郁泽都说不清他心里的难受是来自于失去童养媳的落差。 还是,幻想到温颂有可能被他这样的人觊觎的难受。 那个孤女,要是真跟了他,往后日子该多好过。他一家人该多小丑。 “不可能的,七叔。” “可不可能也不是你说了算。” 郁承礼淡淡抬手,赵莆早已准备好,从旁拿出一份协议。 “据悉,这是你们家十年前和温氏莫阳彪签下的协议,其中也有温颂盖章,但按理说,婚事不该由外人来决定。这事儿,老爷子当年也不知道,只以为是温颂自己的想法。” 郁承礼抬起眼皮:“这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郁泽胸膛起起伏伏的,看着眼前这份协议。 他哪知道这些,从小到大,他只知道温颂是他们家的童养媳,是他的媳妇儿。 得到了就有恃无恐,正因为父母的支持,他对温颂的态度就是毫不在意,想着反正总归是他的,再加上温颂性子也在那儿,太乖顺,太温顺。 他觉得没意思。 可一个男人家里有那么一个,当然是正宫。 在他心里,哪怕他在外面玩多花,有多少女朋友,温颂永远是他会娶的妻子,这是毋庸置疑。 可有天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温颂被迫的。 她并不想。 “她当初有什么苦衷?” “这你要自己问她了。” 谈论起这些,郁承礼视线有些许飘神,像是也想到了些什么。 好似是好久以前,四年以前,那场雨天。 郁承礼视线第一次落她身上,他们两人相隔那么遥远的鸿沟距离,甚至在此之前,他不近女色。 “怎么会……温颂一直都不想嫁我。”郁泽得知这些,犹如得知什么晴天霹雳。 颠覆他十几年观念的事情。 他只知道温颂嫁给自己是万里挑一的好福气,没想过,她自己的意愿一直不想,她过得那么辛苦。 “那如果我现在想弥补呢?”郁泽视线重新回到他身上,“我想弥补她,我真的想和她重新开始。不论是感情还是如何,想对她好。” 郁承礼弯弯唇:“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为什么?” “你和谈冰莹在一起时没有考虑过这些?” “什么意思。”郁泽也知道谈冰莹那事,这就是他这几天不安的来源。他前女友谈冰莹的时尚资源突然全被人封杀,没有理由,而且他还没有权限触碰这些。 他起初是不解的,着急得团团转过。 现在隐约明白过来。 “你可以看看这纸协议后的名字。” 郁泽翻过去看,却看见在十年之前他签过的名字后。 不知何时,多了个新的字迹。 一手精秀瘦金体,字如其人。 郁承礼。 想娶她温颂的人,早已变成了郁承礼。 郁泽好像真的接了什么晴天霹雳,心头猛震,当即甚至是说不出话。 可面前人只是掸掸最后那点烟灰,又随手将烟头置于一旁秘书手中的烟灰缸里。 “事情应该也很明朗了,关于这场婚事,回头我会亲自和老爷子讲。关于郁家还报恩情这事,我们郁家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完成不好当年的恩约,那么由我来代劳,这应该算是名正言顺。” “叔叔,你……” 郁泽说不清眼前人的想法,不敢信他是有这样的贪欲。 “叔叔,您也是郁家人,您是我叔叔。” 郁承礼慢慢站起身,也不急,只是走到他身旁,轻轻碰了碰他肩。似安抚,却又似衅意。 男人间,很轻微的那种。 “阿泽,别太伤心。”他说:“你会找到更好的。” 郁泽手都开始有些发抖:“我只喜欢颂颂……” 郁承礼却像没听到:“我会代劳替你娶她,郁温两家的亲事还算是没有毁约,能有善终。这总算是给老爷子的一个好交代了?” 郁泽:“你果真是这样狼子野心的一个人。” 郁承礼却也不急,拂了拂他肩头。 那一刻,不知是故意还是恍然,郁泽隐约闻到他袖口的女人香。 是温颂身上的,就是她身上的。 他心脏都开始发抖。 “不算是狼子野心,只是我一直想做的。”郁承礼神情那样悲悯,可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你都得到了她四年,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郁泽灼烫的思维算是直直坠落了下去。 而眼前男人迈步上楼,再没给他一个视线,旁边秘书过来请他,郁泽都没回过神来- 十分钟后,很快得知楼下消息的温颂躺在卧室太妃椅里算是愣了下神。 她刚泡过澡,又被郁承礼那样吻了一阵,身子正是倦乏得紧,可谁成想那男人只是勾一会儿自己,马上又拿起衣服走了。 “下床就不认人的渣男。”温颂趴椅子里就是这样轻声吐槽。 专程叫来的阿姨正给她肩背按揉着,纾解筋骨,也是说:“先生应该不算是那样性情的人。” 温颂想了想,郁承礼确实是不渣,甚至平常时候看,他这人还有点苏。 有时候说的话总叫人觉得。 语出惊人。 可这也不能违过他在自己面前那狗样子。 她没有管这个渣男的具体事项,趴太妃椅上就昏昏欲睡过去。 但没睡多久,却感觉自己肩头一片沁凉。 她被冰醒了。 温颂睁眼抬眸望去,却发觉男人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后,手指漫不经心地在她圆润肩头玩着,那沁凉的感觉就是来自她指腹。 温颂打了个激灵,但更多的是被他吓到,拉着被子连连坐起:“你干什么?” 郁承礼却只是垂着眸,淡道:“说谁是渣男?” 原来他听到了。 温颂说:“随口说的,怎么你还偷听人说话的习惯。” 郁承礼弯弯唇,只是坐到一边。 温颂那会儿从浴室里出来就只穿了一件睡裙,还是透如薄纱的那种。 她怎么好在这个男人面前那样放肆。 她找了个姿势坐好,也问:“你刚刚在底下,和郁泽说了些什么?” “好奇?” 郁承礼侧目看向她,可能是那双眼太夺人心魄,温颂心头登时跳跳。 “嗯,他是你侄儿,我当然好奇。” “那凑我近点。” 温颂很少见这男人提这样的要求,心生疑虑,但还是好奇,忍不住往他那儿靠了一点点。 只一点,嗅到他身上的雪松香。 她有些心猿意马。 可没等有所动作,后背突然被人捞过去,大掌直接拢住了她的全部。 “唔。”温颂只得闷哼一声,就被他俘获住了唇。 她手撑着他胸膛,想要推开,却只被愈扣愈紧。 他的唇齿是侵略的,大肆攻占的,犹如他这个人。 温颂很快被侵至太妃椅上。 “这是刚刚被打断,没要完的。” 思绪迷乱间,她只闻这男人磁性低冽的声音,还要有所反应,可所有思绪都被笼络至极。 她知道这男人,男女房事上要得向来强势。 刚才回来在浴室里跟她说的那话,自然不是玩笑。 这场夜,还长。 第18章 温颂向来知道这男人的狗脾性。 说要那是肯定要, 就如同他们之前的那次,她被拍到出现在他车上,郁承礼被爆隐婚, 她也被他掐着脖子在车上吻。 只是这夜到底折腾了点,温颂又很久没有过, 身子酸痛无比后面就着昏睡过去。 隐隐约约间她也做了一个梦。 梦到很多年以前在郁宅。 她还跟着老爷子过活的时候, 她第一次见到郁承礼, 旁人招呼她过去。 那时候的郁承礼又多冷淡多寡情的一个人。 年轻,气盛,他正是风华时期的人物。 而温颂, 当时不过是个小不点,小萝卜头, 甚至瘦弱蜡黄得毫不起眼,在偌大一个郁宅, 作为外来人,实在不怎么讨喜。 “这是我们家的小丫头, 往后就跟着我们郁泽了。老七,你瞅瞅,这丫头怎么样?” 郝凤笑着搁温颂的背, 要她上前去认郁家的人。 温颂怯生生的,也是一眼看到人群里的那位。 不是别的,主要是他太漂亮, 太帅了。 而且年轻, 一点也不符旁人称呼他的那个叔字。 如果不是这个辈分, 温颂自认为她喊他哥哥都是差不多的。 她没吭声, 只睁着圆眼望着他。 郁承礼指节边也是掐着根烟,避讳是小孩, 在她过来时不动声色往旁让了让。 “还成。”他只有这一句。 郝凤也是笑:“大师给他俩算了八字,很合,往后颂颂来我们家肯定可以旺郁泽。这以后啊,就希望他们俩可以像家人一样,齐心协力,携手共进。对了,你说婚期定在哪天比较好?我比较希望郁泽大学毕业后再结婚,希望这臭小子别就知道玩,对颂颂不好。” 大人讨论这件事时温颂就站在一旁。 郁承礼淡淡看着她。她有注意过他当时的那种眼神,不太在意,也不大搭理。 他好像对她这样的小孩儿没什么兴趣。 就如他跟人所说一样。 在旁人那儿,他磕磕烟灰,道:“老爷子什么时候也有收养小孩的习惯了?” 小孩,是,在他眼里她永远是这样。 时至后来的很多年,温颂都没再见到他,没什么机会。 温颂一直以为他对自己印象会不怎么好的。 直到后来十八岁再见到他,那时候很多情况又变了,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而他,郁家七爷,在千禧年初春之时回国一趟参加家宴,她又见到了他,他穿着一身黑色衬衣坐老爷子的那把椅子上,于郁家四合院里接受旁人的问候。 他姿态懒调着,甚至是一句也没怎么理,那把蒲扇搁在一边,同他身下那把椅子一样前后摇晃,悠悠闲闲。 她和郁泽的关系也是在那时出现一些转变的。 成年之后总和小孩时期不同,小孩时的郁泽性格恶劣放荡,可成年后,多少收敛。 他有些注意到了温颂的变化,察觉到她是个美人儿,开始换了态度追求她。 初春时期的那场家宴,正是他追她最热烈的时候。 他说:“颂颂,等以后你嫁给我了,哥肯定对你好,哥掏心掏肺地对你。” 他说这句话时,温颂只看向一旁的郁承礼。 男人也听到了这句,但没什么特别反应,只靠那儿,弯着唇同人寒暄,看也没看她。 可之后的暗处,在交错之际,他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你真要嫁给那个浪荡子?” 他们不熟,可他突然给她来这样一句,温颂惊诧,以为他记得自己。 当即短暂停顿之后,又看郁承礼淡笑着去和人点头,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需要去应。 温颂回过头,有些怅然若失,也意识到刚才或许真的是他在和自己讲话。 温颂的十八岁和郁承礼的时代没有接触。 是之后,之后的某个时节,她去主动找过他。 这也是后来郁承礼夜袭温公馆后找到她说那句话的缘由。 他当时和她说。 “你想不想拿回家族产业,带着那些东西,杀回去。” 那是他和她说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句话。 温颂问:“给我那么多好处,那么多条件让步,只是为了和我结婚,你不亏吗?” 郁承礼面色也没变:“没有什么亏不亏。只有我想不想做。” 面前那壶茶水被他倒至杯中。 “我可以不计较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任何事情,骗我也好,玩我也好,我不在意。只要你答应。” 温颂心头震动。 她终于想到自己19岁在京中的那场秋后大雨,雨水倾盆,温颂时隔多年第一次回温氏,却也得知一些事情,她在雨里痛哭,第一次那么想回到母亲身边,想回温家。 她第一次不想回郁家,不想做温室里虚假的公主,那本就不属于她的家。 她去到孙家,她母亲昔日的娘家。 可那里早就易了主,没有人给她开门。 “我妈妈是被人害的,她没有道德问题。你们凭什么把过往的过错加在我身上,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凭什么就这样被你们给卖掉。” 温颂哭得那样失力,大雨那样大,好像要覆盖了她。 她在想为什么她没有亲人,为什么她从小要失去那些,为什么她要被人一纸婚约签给他人,做了别人的童养媳。 偌大的郁家她遇不到一个真正在意她的人。 也是那时在路边,她遇到了一辆疾驰而去的立标奔驰。 那车在经过她时悄声停留。 车内人也看到了她,司机糜叔看向后视镜,问后座的人:“那好像是温颂。” 温颂。郁承礼对这个名字还没有特别印象,要花好几秒去想,接着侧目往外看,道路旁站着一个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的人,软弱无助,那样我见犹怜。 他记了起来,是那个女孩,温家的。 他翻阅文件,只道:“开车吧。” 不远处路边,温颂只颤颤巍巍掏出手机,给郁泽拨了通电话。 她问郁泽:“阿泽哥哥,我知道我妈妈的死不是意外,我家里的产业,爷爷本来也是要留给我的,都是被人抢走的,你知道吗?你可不可以……” 那句可不可以帮帮我还没说完,被那边醉意熏天的声音不耐烦打断。 “你烦不烦?我打牌呢,走远点。” 手机听筒传来嘟嘟声。 她知道,她没有人帮的。 温颂不信任别人,除了温氏从小会照看她的罗姨,她没有人吐露心扉。 罗姨是曾经跟着她爷爷打拼起来的团队人员之一,也是这些年来唯一牵挂着她,偶尔会来探望她的人。 她让温颂好好学习,顾好大学生活,之后再考虑其他的。 她只问罗姨:“我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帮助自己,除了读书。” 罗姨说:“孩子,这个年代,早已经不是读书就可以胜利了。你的十年寒窗,比不过别人的三代从商。” 商人。 温颂想到了一些人,也看到了大荧幕上财经频道的人物。 深色西装,削瘦面庞。 那是郁承礼。 她在郁家的叔叔,郁承礼,即使她从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 身处商圈金字塔顶端的人物,点石成金,他所在的世界就是最辉煌的地带。 年少青涩的女孩第一次经过关系,自己通过门路找到了他。 郁承礼在京中的私人别墅,是某个巷弄的小院,里面梧桐林立,很是氛围。 朴实无华的大门,门口竖立着俩石狮子,一切都像被这老巷的风尘给埋没,看去不像是某个地位奢靡的大佬,反而像不谙世事的低调人物。 但进门后,她看到了这个男人的生活态度。 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院子,装饰有格调的内院。 院内有座位和栏杆,石桌石凳,草坪花圃,放置于桌上的都是华贵物品,百寿纹瓶、白玉金樽…… 她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人。 见到他的时候他甚至穿着一件普通衬衣,坐在自家堂前看书集。 那穿衣显瘦的纤薄身体,像衣服架子一样,单是坐那儿也有自己气质。 她刚高中毕业,还没有任何资本,局促不安,没有任何商谈能力。 但她还是想试试。 她找到他,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温颂?”他看了她的资料。 这么多年,第一次正视她。 “嗯,我是。” 温颂说:“七叔。” 他说:“别叫我七叔。” 她微微讶异,以为他是看不上。 谁知他说:“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喊哥哥都差不多了,更别说喊叔。” 原来也是个在意自己年纪的人。 温颂主动表示了来意。 她想要资助,包括很多帮助。她讲述了自己在郝凤家里的一些困境,和郁泽关系上的现状。 她表示了自己想脱离现状,甚至是,想离开郁家。 郁承礼有些意外,但那双眼眸里没透露出特别的惊诧。 就好像他那样的人天生不会对什么表示意外。 “你想要钱?想要资助?”郁承礼问:“可你不是已经有他们资助了么。老爷子的,我哥哥的,而且,你成年了。” 按理说,成年人就没有义务要求资助。 她有自己的实力得到一切。 温颂心头紧了紧,搁在腿上的手也紧张了些。 她看着眼前男人,只说:“我想要一些投资,确切来说,是可以让您也能获得一些利益的。” 郁承礼眼眸里才有一些讶异。 像是听到某些他自己都没想过的话。 “我也能得到利益?”他意外于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儿,敢跟他说这种筹码。 温颂嗯一声,那视线里也有些郁承礼看不懂的坚定。 一些笃定。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好像有些名为坚韧的特质。 那样青涩,却有着打不破的韧劲。 “我成年了,我希望你可以投资我,我是温氏的接班人,以后可以拿到我爷爷的产业,把企业再做起来。先生您要是可以,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我想要得到很多东西,曾经属于我的资本,我温家的一切。” “您是商人,我知道。”她语气那样笃定,那样不知退路。 “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他问。 “如果我做到了,利益可以分您两个点。” 两个点。 郁承礼听笑了。 一个大学还没有上的女孩子,来找他谈生意,还表示可以给他分红。 他习惯性想要拿一支烟抽,末了记起来,眼前这个女孩还不算个成年人,他不可以在她面前抽烟。 起码在他眼里不算。 即使她当时已经十八。 他手指拢了拢,那支烟又收了起来。 “听着。”他说:“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不管你是上学还是怎样,我可以给你这些基础。但不用找我谈这些。” 他看着她的眼睛,他眼眶那样深邃漂亮。 “你对这个世界还太一无所知,不管是你的年龄,还是你的认知。你还有很多要经历的,才可以坐在这里,和我谈判。” 她心头突突地跳了两下。 “您嫌弃我吗。” “我没有嫌弃你。” 郁承礼只是看着她:“我希望你能尊重你自己,也看重自己。” 那句话,从温颂的十九岁开始,记到现在。 她有时候也会想到后来和他这样的人调情,和他接吻,真正触碰他的感觉。 好像还算是很美好。 寒风有些微凉,温颂慢慢睁开眼,有点被冷醒。 醒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睡过去了好几小时,此时已经是凌晨快五点,她试着翻了翻身,身上带着那些痕迹和他的气息有些乏力,累透了,胳膊也泛着一些困劲。 她打开手机,上面也多了一些未接来电和消息。 可室内窗户没有开,外面也没有冷风,暖气静静吹拂着,壁龛内有类似安眠的灯光闪动。 她有些恍惚,看着天花板,想到自己十九岁时遇到的那个郁承礼。 他们的一开始,那些交集。 “醒了?”沙发内的男人出声,声音打断了她思绪。 他翻了页手里的报纸,也抬了抬交叠的长腿。他穿着家居服,深黑色在他身上显得很好看,指节捏报纸的动作赏心悦目,他问着。 温颂这才回神,意识到郁承礼一直待在自己旁边。 她几乎是霎时收神,有点像怕内心深处东西被发现,所以下意识地防备起来。 “你怎么在这?” “我们的婚房,为什么不能在这。” 郁承礼把手里报纸翻了一页,也换了个姿势,抬起眼皮:“我们刚刚做了什么你忘了?” 温颂记了起来,同时胸腔心脏在跳。 是。可温颂不敢说自己此刻的心情,更不敢说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 毕竟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过去,他们也很久没有像这样相处过了。 那些可以被称为美好的过去,并没有好结果。 最先丢出承诺的人,她。最后却先抛却了那个给出承诺的人。 同处一室,温和无声。 她撑起胳膊起来。 “我有点渴,先下去喝水。” 她披起外套起身,想要先去浴室上个洗手间,经过他时手腕却被男人握住。 清浅的力道,可确实是握住她的。 郁承礼问:“刚刚梦到了什么。” 温颂微怔,也不敢说。 “有吗?” 她都不确定自己说梦话了。 那场梦还有点长。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让他听见。 郁承礼敛眸,丈量着手中腕骨的尺寸,只淡淡道:“你还喊我名字了。” 温颂诧异,心头咯噔一下。 “你听错了吧,我怎么可能。” 他又道:“刚刚郁泽来我这儿了。” “嗯,我知道。”温颂问:“他说了什么?” 郁承礼抬眸睨向她:“你觉得会说什么?” 温颂只表示:“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怎样才不是呢。” 他说:“当时背信弃义的可不是我,颂颂,要我投资你,说最后会分给我回报的,也不是我。” 温颂心尖刹的拎起。 像有什么东西短暂过了一下。 她只是问:“刚刚在楼下,你和郁泽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希望是真的吗。” 她说:“你跟郁家的人说,你想要娶我。” 当初他夜袭温公馆时,不请自来,坐她面前说要娶她的时候还约定的是,两人这场婚姻不会被人知道。 郁承礼收回手,手肘撑起,指节轻轻点了点眉弓,像也在想这个问题。 “不可以么?” 他声线问得慵懒,要人捉摸不透。 他看着她眼睛,“半年前我找你的时候,和你表达的也一直是这样。” 她却忽然想起之前他慢条斯理在轿车上和她说的那话。 他调侃她说四年前她给他递的那张房卡。 是,事业上,他确实是她伯乐。 她主动找到他,对于他来说,又和那些女人递房卡的动作有什么一二呢。 那是郁承礼故意说来点她的。 可是,她确实又是先背信弃义的那个。 起码,感情上她确实没有做得很好,得了好处抛弃过他。 就像以前青涩时大胆地去他面前语出惊人承诺给他的那样,会分给他的那两个点,她从没有真的兑现。 温颂心头忽然有些慨然,忽然很想要和他说说自己心底话。 压在心里那些年的心底话。 “其实,我……” “好了,不用说这些了。”郁承礼把手肘放下,手里报纸也是。 温颂止语。 “结婚证当初我们是去领了,但婚礼还没有办,一些结婚方面事宜也是。老爷子那边要吃一场订婚宴,这周末,我会召回叔伯他们开诚布公说这件事,我们一家子好好吃个饭。” “你跟郁泽当初婚约上定的婚期是这几天,我也是想这两天。” 温颂有些讶异,但也开始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不对劲了。 刚开始明明说的是各取所需,协议婚姻。 “郁承礼,我……” 她想说要是公开、面世,那么对于他来说,他这个人对外光风霁月的形象,他的利益,他这个人的很多风评…… “怎么了。对于嫁给我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意见?”他侧目,像是在问。 看他那好像毫不介意的眼神。 温颂一下子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就好像,他们结婚是理所当然。 她提醒:“那边都是郁家长辈,和您同辈的。” “嗯,怎么。” “我和您差了一整个辈,要喊您一声叔叔。” “是。”郁承礼也说,“这和我们曾经也没有什么差别。” “公开和我结婚,对您会有影响。” “不管是你18岁时找我喊我的那句七叔一样,还是现在。” 他回:“在你身上和你有关的所有决定,我从没有动摇过。” 第19章 郁承礼的那番话, 温颂后来回去也想了很久。 “你觉得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工厂内,她看着面前的机器,心神不宁, 也和黎荣谈及起这事。 “小叔叔说要你?”黎荣惊讶着,又意识到自己这样描述或许不对, 她改了话语:“不, 我是说, 他要公开?” 温颂找了个位置坐下,面前是近年温氏织造在市场上的表现和成绩。 一堆数据要是平时她看得下,可今天, 实在不怎么有心情。 温氏织造,和现在的温氏可不是一家公司。 织造是她为了和原温氏区分做的品牌名设计。 而原温氏那是市场巨龙头, 在此之前,她才回原温氏拿到一些属于自己的市场份额。 还谈妥了合同, 只不过,那有趁郁承礼东风的嫌疑。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温颂还在忧愁。 黎荣却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盲点, 她拉了拉温颂的衣领,说:“哇,吻痕!这不会是小叔叔给你留的吧?!” 她动作突然, 惊得温颂立马往旁躲闪,避过了动作。 “怎么?” 前几天那晚确实有些过火,她都没想到, 已经极力遮挡。甚至连粉底液也用了上, 只不过温颂皮肤又白, 这会儿天气炎热, 衣服领子也越穿越低。 黎荣啧啧作声:“真看不出来,七叔看上去那么冷酷无情, 私底下……竟然这么霸道。” 温颂想到这些面上也有些赧色。 她又怎么敢去回忆那些细节,她和郁承礼之间的氛围,只能说夜里和白天,简直都不是一个人。 “说到这,你是不知道郁敏博跟郝凤得知这消息时的脸色!知道郁承礼要替郁泽娶你,那脸色叫一个精彩啊,起码我活这么大还没见他俩这样吃瘪过。” 本来就话多的小表妹,这会儿直接变成了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你更没看郁泽,那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他什么时候失恋也没这样吧?他原来有那么喜欢你吗,没有吧,那两天简直绝了。” “他怎么了?” 温颂说:“郁泽从来都不喜欢我,我也没见过他喜欢谁。” 郁泽表面说得再好,可在温颂的记忆里,他没在意过自己。 哪怕两年前她承认了这门婚事,短暂跟他在一起过,她也没觉得郁泽喜欢她。 “当然是后悔咯,小少爷之前花天酒地的,这两天都没去酒吧。说不定他就是爱而不知,他喜欢那些女明星时我也没见他多对人要死要活。可郁承礼这话一出,在老宅,他竟然还寻死觅活了。” 黎荣:“拿着刀要往手腕上割,非说要寻短见呢。” 这话叫温颂意外了一下。 “他真这样?” 黎荣撇嘴:“从小金枝玉叶的少爷,哪舍得。刀片都没敢往下滑,闹了一下,转头出去老爷子的院子吃糕点了。” 话只说到这,温颂听到这句糕点,也瞧见旁边那盒板栗饼。 拿起一块递给了黎荣- 夏季闷热,又是连绵不绝的细雨。 雨后天晴,刚回一点暖时一辆黑色轿车也驶至郁家老宅门口停下。 郁承礼回老宅时,周围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等着,老爷子今天从南山寺庙回访,这家里的晚辈都大气不敢出,就等着他老人家的吩咐。 除了这事,也为着郁家最近生的一些事端。 人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老爷子人呢。”郁承礼步入时,侧目问一旁秘书。 糜叔抬手往前示意:“早同老三家那边在客厅等您半天了。” 郁承礼大致了然,抬首步入。 客厅内,三堂会审的氛围,为家里近段时间的婚事,也为外部商务上的要事。 老爷子早已等候许久,待人进来后,瞧着他,重重杵了杵拐杖。 “你还知道回来?我一早要人去接,请了半天也请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忘了我老头子!”郁老爷子早年当过兵,老了身子骨也硬朗。除了前些年大病一场,就此迁移去南山寺庙常年静养,此外没大事都不回老宅,一些事宜也转给儿女们代劳。 只是难得一见,老爷子风骨不减当年。 郁承礼面色不变,只道:“不知道老爷子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前段时间,娱乐圈下场那事,是你做的?” 老爷子:“你知道我郁家除了商业,其他娱乐业相关事情从不插手。你这样下场,知不知道直接是以我郁家名面,以郁家身份,知道能掀起多大风声吗?” 郁敏博和郝凤也规规矩矩站一旁,打量着老爷子脸色,一边静心等候听着。 “不知道。”郁承礼对这事也倒是坦然,“我只知道,我该做的事不会停止,怎么了?” 他也道:“有位嫂嫂家里的女儿要进军影视圈,资源冲突,顺便解决了下。” “顺便解决?你知道你这一顺便,你这一露面,在圈内能引起多大话题争议吗?!” 又是重重一声杵拐杖,老爷子火冒三丈。 郁敏博和郝凤交换视线,听着这风声,也心照不宣上前去劝。 “爸,您别动气,消消火,医生才说过您不能动怒,这跟老七在这里闹什么,一家子,有话好好说。” 郁敏博帮老爷子捶着肩膀,看看郁承礼,生怕这事情不够闹大的,“不过这承礼,最近也和我们家颂颂走好近呢。不知道的不以为是七叔,还以为是老公呢。” 这话要老爷子好一阵咳,他也拍拍老爷子背,说:“爸,说了您慢点。” 老爷子平缓了下呼吸,也说:“你在外边的绯闻,没有闹够?跟那个叫邰含烟的,知道人家怎么蹭这场热度吗。” 这话才叫郁承礼有些注意,抬起眼帘。 “你出手,人家说你是为了她!这要是颂颂知道,她心里能不难过,能不有意见?” 郁承礼想了想,只道:“听过这名字,但不熟。她怎么蹭了?” 老爷子拍了拍沙发把手,“你跟人家要是没有关系,起码搞搞清楚不是,弄出这些误会摆那儿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些天圈子里一些针对温氏的新闻,到底是谁做的。” 旁边两人有些跌掉大牙。 “爸,这事儿……”郁敏博要开口。 不是责备郁承礼的吗?怎么话锋转这上边了。 老爷子摆手,继续道:“你说想要娶颂颂,这事是真的吗。” 郁敏博一家更是着急了起来。 郁承礼也算是听懂,只抚茶杯,说:“我做事从不开玩笑。” “你有这个气魄就好,我还就怕颂颂以后嫁我郁家来,受什么委屈。” “爸……”那边两人更不服了,不知道话题怎么跳这些快,老爷子难道不是阻拦的吗,怎么看样子还要同意了不成?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看过去,也说:“你,不孝子,给我跪下。” 声压威严,要郁敏博心中一震。 他看看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知如何是好。 “爸。您这是怎么了,我又怎么了?好好的凭什么责罚我。” “为什么责罚你,你不明白吗?你曾经嫌弃颂颂,想为郁泽拢一门好婚事,转头让颂颂一个人回去住,这事是真的吗?” 老爷子:“我那两年是去寺庙静心休养,不是死了!” “爸,我没有,我们这些年对颂颂,那态度是苍天可鉴。” “你给我好好承认,别以为我这些话只是问题。要是事实不是这样,什么后果你清楚。” 郁敏博只得低头:“在对颂颂这件事上,我们阿泽确实有亏欠……” “当年让你们照顾好温颂,不是让你们这样照顾的。我是信任你们,看重阿泽这个孙儿,才找法师,请人看八字,好好定下这门娃娃亲,怎么,我老人家病了,你们真以为家中无人,等着瓜分财产,各自四散了?!” 几人都低下头,有些羞愧。 老爷子咳了两下,又看郁承礼,说:“承礼,你跟我进来书房,我有话讲。” 短时间,室内风向骤变。 没人再敢发言。 老爷子进去时,郁承礼也跟着起身。 经过他们夫妇时,做哥哥的——郁敏博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 郁承礼视线淡淡。 没有言语的眼神里,却好像写着非常不明显的一抹情绪。 这在他那个弟弟面前从不有过。 就如同他平时多淡薄多风轻云淡,实际上背后的一些权力能力,有多大。 擦肩而过,郁敏博却感觉自己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好大的威压,莫名背后冷汗直冒。 “我知道你跟温颂关系匪浅,也不是这两年,说吧,跟我老头子你最好是如实回答,我才可能考虑考虑你跟颂颂的可能。” 进了书房,没有他人,老爷子声线也算是和缓下来。 “这事目前就我们郁家自己知道,风声没透给外面任何人知道,你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 郁承礼也没有再玩茶杯,进了老爷子的这文房四宝书房。 奇珍异宝无数,可最难得的还是父子间这种氛围。 他态度当然要认真。 即使老爷子一直知道眼前人不是自己亲生的,是自己弟弟的儿子。 当年幺弟早逝,只留了这么个遗腹子。 郁承礼又从小跟着母亲国外长大,浸受的文化就不同,他的为人处世和性格上,就和他家里那些人很不同。 所以,老爷子一直很看重他,也愿意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给他能有的一切。 只是,这场婚约有关郁温两家的往事。 同意让温颂嫁给郁泽,那是出于辈分考虑,郁泽能力上有上限,这辈子也就到那儿了,温颂跟着他,要是他为人可靠,是个好选择。 起码一辈子可以这样安安心心过去。 可没想到,他这孙儿这样不成器,不是个东西。 老爷子牵挂昔日和旧友的约定,也在意这门婚事,毕竟是媒妁之言,老一辈定下了的,郁家不妥善办好,对温颂也不好。 起码,她身上的那些黑评也抹去不了。 郁承礼只说:“我想娶温颂过门,父亲。” 这句父亲一定程度震动了老爷子的心。 这么多年,郁承礼向来自恃外人,也不喊他一声爸。 可是今天为了温颂,他愿意开这句口。 老爷子都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郁承礼只道:“和温颂认识,不是这两年的事。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只是片面的男女关系,我跟她之间有一些过往,也有一些恩怨,这些恩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但也不是一日一夜就可以忘掉。” “我确实很想娶她,给她名分,这是我曾经就想做的事情。” 老爷子震惊,一没想到他会把这话说得这样坦荡。 二没想到,他真敢对自己家里的那个养女有所企图! “你——”老爷子的拐杖都举了起来,可郁承礼没动没避,只那么站着,老爷子不舍,要打的动作又慢慢放下。 “……你知道我向来看重你,也疼爱你,对颂颂我也一贯如此,可扪心自问,她是我们家的养女。” “什么时候的事?”他只问。 “也没多久吧。”郁承礼:“半年前郁泽劈腿,上了新闻,温颂因为想要创业,欠款六百万。” “所以你回来,娶了她,也帮她复兴企业。” “倒也不算。” 郁承礼抬手碰了碰桌上的锦红玛瑙,那成色沉稳大气,在他手中转了一下。 “成本也不是很多,起码,比不上我别的。” 老爷子有些气恼,他当然知道他有资本,可自己就是气,儿子干了这么大的事不跟他老子说。 即使他不是亲生的老子,那也得有知情权! “你,晚上把颂颂叫回老宅一趟,我也问问她。” 老爷子气鼓鼓道:“你想娶,我还不能轻易同意呢。” 他当年亲自接回郁宅的人,当然要自己问问,她到底同不同意。 “不用问了。”郁承礼却只是说。 “这事,我基本上是来知会你们,温颂的想法,和我一致。” 那颗锦红玛瑙被他拿到手里,像最珍视的珠宝。 精心对待,金屋藏娇,没有半点随意。 第20章 那两天, 温颂去见了蓟家的人。 她还记得之前和郁承礼说过的话。他要她谈妥蓟玉书那边的事,就不可能是说说而已。 蓟家在商业方面做得很好,尤其娱乐业。 近几年蓟玉书有进军了解高定设计方面, 他原本这方面就有造诣,接手一些市场后, 负责娱乐圈的一些活动服装打点。说白了, 要进娱乐圈做数据, 得走蓟家这边的路子,要走娱乐明星那边高定,也得走蓟玉书这边的眼光。 只要是经他手推过去的设计师, 基本上没有明星不用的。 而设计的衣服要是能在女明星身上大放异彩,资本也会注意到。 温颂想了想, 走量不是她想要的。 既然温氏现有走的是薄利多销,大众水准, 她想拔高标准,客户群体定在和原温氏截然不同的一批人。 原温氏那些人, 接触不到这个行业。 就是温颂曾经接手过的明星圈,她曾经大学设计也是跟着明星设计师团队做过国际女性的服装设计的。 影视红毯上就有几次出彩装扮,都是她设计的。 只不过, 那种活动都没有冠温颂的名。 “其实我觉得老板娘你这么厉害,自己单开团队出去签约做女明星的背后高定缪斯都可以。没必要干这苦差事。” 楼笑也说:“比起大众市场,我也更看好高质量明星市场。” 温颂在做刺绣, 这算是她比较拿手的一项。 曾经她绣过整整300天的国风牡丹, 整幅牡丹是以蚕丝为织, 半丝-2丝绣制。蚕丝细, 牡丹图栩栩如生,渐变流光溢彩, 卖出百万高价。 “但明星市场供过于求,要求又高,也不是时刻有机遇,那未免太不盈利。” 温颂说:“我们要是都走这个路线,往后岂不亏死。大众市场虽低价,但就是这类主市场才赚钱。你可别看不上。” 只不过蓟玉书那边要看上她的东西,可不是轻而易举。 郁承礼给她介绍这个人脉,是有他的理由。 那副蚕丝牡丹图制成时,温颂叫人打包好送去了蓟玉书的住宅,没多时,她收到邀约。 蓟玉书邀请她喝茶坐谈,聊聊推她的温氏品牌高定进高奢圈的想法。 “你和郁承礼认识?” 茶室余烟袅袅,那是位于京中百雀堂的休息室,后面是今年比较小众的一场国风走秀演出。 小池流水竹墨,一切都很上档次。 蓟玉书只是把温颂单约出来,给她倒茶,说了这样一句话。 “郁承礼是我七叔。也算是我的资助人。” “他资助过你?”蓟玉书抬眼看向她,似打量,“没看出来,没见郁承礼给谁开过这样的后门,你确定么。你们关系很好?” 温颂被他这样的眼神一打量,微微掉底。 好吗,关系确实是一点不好。 “还成。” 她甚至没敢说,除了结婚的这场关系暂时把他们又重新捆绑在一起。 他们一度还闹到四年都没有联系。 若不是她出那场事,恐怕,两人到现在还老死不相往来。 她以为他该是厌极,恨透了她才是。 “我和七叔,感情向来是很好。” 蓟玉书却像是能看出点什么,只笑笑。 “郁承礼不算个待人苛刻的人,跟你合作,总归有他自己的道理。” 蓟玉书给她添茶,也说:“牡丹图我看了,艳而不俗,流光溢彩有特点,还行。只不过。” 一句只不过,叫温颂抬首。 “怎么?” “太夺目了点。” 蓟玉书说这话也同时看她,像意有所指, “有时候,人该适当遮挡羽翼,知道有实力,但越是耀眼,越低调,才能长久。” 温颂:“蓟先生说得是。” “你和冰莹关系很不好?” 蓟玉书:“前两年她托关系来我这儿进修,我倒是指点她一些。没想过她跟你关系这么不好。” “也没有。”温颂如实道,“没什么利益冲突。” “那是情感冲突?” “更不算。” 温颂说:“她前任男友,确实和我有过一些关系。” 蓟玉书笑笑。 “我信任你的工作能力,我也有可以内推的渠道,纵横娱创知道吧,它旗下的设计师团队,几乎承包了大半个娱圈的妆造设计。” 蓟玉书说着,又像想到什么:“对了,你是想要这短期盈利,还是。” 温颂道:“我想有个渠道,进入资本市场。” 她这么说,蓟玉书看她的眼神略微不一样了些。 “当然,我们七叔也是这样想的。”温颂:“我和他同心,算是一道的。我盈利,也是七叔盈利。” “没想到你能有这眼光。” 蓟玉书点点头:“我会想想办法。” “不看郁承礼脸面,也为你这句话。”- 温颂出去时,外面正下小雨,她今天为了见人,穿的是刺绣新中式长裙,裙摆略过脚背,路面湿漉,很容易沾了泥水。 只是没想到,会碰到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面色焦灼,微微无神,像一夜没睡,又像一下老了好几岁。 总之没有平日的风华。 温颂看见郁泽的时候也有些讶异。 还没等避过,先被他看见自己。 “颂颂。” 郁泽焦急地走过来:“你没事吧,上次家里的事,没受什么意外?” 他下意识想要碰她胳膊,被温颂直接避开。 她很不明显地微拧了下眉。 上次见面都还是那个态度,这一下吃了什么瘪,来这儿装蒜。 “郁少爷在这,我能有什么事。这儿都是人,后面还有一场活动,你在这跟我拉拉扯扯的,会给我困扰。” “不,你听我妈说了没?她说,她要好好和你道歉的,为我们家之前的一些事,她还说提出想继续婚约,被驳回了,你拒绝了?你是这样说的?” 温颂抬眸,看向他:“半年前,不是你要和我分手的吗。” “确切来说,你不是想和我分手,你是从没有看上过我,四年前你跟我在一起不过是权宜之计,两年前提分手要我离开郁家,是怕耽误你攀高枝。” “半年前爆出那些事宜,是你破罐子破摔,你就是个滥情的人。” 温颂:“我恶心你。” 郁泽微怔。 不是没想过温颂会对她有这种评价。 而是没想过印象里乖顺柔弱的女孩,会变成眼前这个独揽大权,看似柔软,实则内部坚韧。 有还击能力的她。 让人不免想,以前对她的印象是不是想错了?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郁泽看她的眼神忽然也带上一丝考究,“你一直以来在我面前的,在我爸妈面前的,都是装的是不是,你都有自己想法,你骗人的?” 温颂自嘲地笑下。 “郁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的。不要拿你浅薄的认知来想我。” 她要过去,胳膊却被他抓住。 “谈冰莹的事,是你让七叔做的,是吗?圈内能一下斩杀那么多资源的,有这个实力的资本,只有我郁家了。” “郁家除了郁承礼,没人有那个能力。” “你爱这么想那就这么想。” 温颂:“跟我无关。” 郁泽更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她。 “你身上这种轻熟感,也是因为七叔吗?你成小叔叔的人了?你是暗下跟别的女人一样攀附他,爬了他的床,还是。还是他看上你的,是他先开始的吗?他什么时候对你有意思的。” 这话温颂并不好回答。 她挣开郁泽的手,这动作也一下让他有些摇坠,往后微退一步,被情绪操控了肢体。 “我让七叔做什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信口开河也要有理,你以为我像你,烂到骨子里了,什么都烂。” 郁泽盯着她:“你是我的未婚妻,别忘了,温颂。” “是,但我们也早已没有关系了,你别忘了。” 郁泽还要说话,可那边忽然有人出声喊他。 “小少爷。” 熟悉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震,郁泽扭头看去,是郁承礼那边的私人秘书。 不是家里人,但从不会轻易插手郁家内部的事。 除非郁承礼本人授意。 郁泽也不敢轻易违背。 他立马恭恭敬敬,没半点越矩。也一下没有刚才的气焰了,手松一些,喊:“张秘,您有什么事?” 对方弯唇笑笑:“您母亲那边喊您过去,大概是有什么家事。” “还有,过两天家里要办喜事,是家宴,您也得注意言行吧。前两天才被老爷子责罚,您七叔也跟你讲过一些话,这就忘了?” 郁泽面如土色,一下说不出话。 “七叔之前跟我说的话,我还记得。但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看看温颂,有些不甘心。 “我也只是,想问出一些事情。” 他自知无理,只能松手。 而温颂像沾了什么晦气东西,立马拿手帕擦手。 还没等动作做完,对方又过来谦逊说:“太太,先生那边让您去一趟,是有关后天您婚礼等事宜的,说要您可以挑一下婚纱。” “婚纱?!” 这下不止一旁郁泽错愕了,温颂本人更是。 连带着她身旁一直跟着的楼笑更是。 她呆若木鸡,看自家老板娘愣是不知道自己得知了什么牛逼新闻。 这剧情发展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就从纨绔少爷高贵求爱,一下子跳到,他那位郁家叔叔越位娶她的。 这事儿怎么突然跟郁承礼扯上关系的? 他不是一早就被爆隐婚了吗。 怎么。 “老板娘,你要结婚了?!”楼笑难以置信地看温颂。 温颂同样发怔,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先前以为郁承礼是开玩笑,没想到他来真的。 可他想公开,她还没说她要同意。 半年前他来找她,说的是帮她一起杀出去,可她没说过要跟他动真格。 这算什么,两人本来是商业虚假婚姻。 这一下,要坐实了? 她没理会周遭人的错愕,把手里东西给旁人:“我知道,但我什么时候和他说了有婚礼?” “那男人会不会有些瞎来了?郁承礼呢,我要见他一趟,就现在。” 20-30 第21章 高尔夫球场, 雨后初霁。 郁承礼穿一身黑色紧身衣,身型修长,宽肩窄腰, 只鸭舌帽帽檐下那张脸下颌线削瘦。 手戴皮质手套挥杆而出,球体遥遥地坠到地面, 平缓滑入洞内。 有人过来说:“先生, 谈小姐有事过来见您了。” 郁承礼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神色, 只是侧目望过去。 十分钟后,VIP休息区,侍者在一旁倒茶, 茶水缓缓倾倒,一旁余烟袅袅。 郁承礼也结束了这场休闲运动, 换上平常的衣服立那儿。 有人帮他脱下外马甲。 谈冰莹也是这时进来的,从刚开始在等候区翘首以盼, 到现在真的进来了反而有些唯唯诺诺。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郁家的那位人物。 不是难见,就是传闻里不是很好相与。 或许, 那人不会给她什么好脸面。 可真正见到了,谈冰莹才呆愣在那儿,看着眼前光风霁月充斥贵气感的男人, 那修长的身姿,绝佳的容貌。 只那年轻的面孔,就丝毫不像传闻里一样说的什么郁家七爷。 好似很老气或是成熟的样子。 谈冰莹看眼前人看怔了神。 直到一旁人问:“你找我们先生什么事?” 她才从对方的面孔上移开视线。 知道郁承礼好看, 没想过现实中本人长这么年轻。 她说:“有事想要亲自来和郁先生说, 希望郁先生给面。” 郁承礼视线才算看向对方, 那眼神骤然对接。 谈冰莹心头漏跳一拍。 谈冰莹这个人也不是什么背景实力雄厚的, 能有现在,有一定程度是靠家人, 也有部分,是靠男友。 郁家在虞城,在京中,地位显赫。 说句实话,郁家谁不想嫁,她也想的。 温颂和郁泽前几年是情侣,荧幕的那种。 但私下,她知道这位少爷玩很花。 这两年郁泽没少花边新闻,后来更是跟那位温家千金闹得难堪。 她就是那时候趁虚而入,做了郁泽的正牌女友。试问一下,嫁给豪门,少打拼奋斗多少年,她想笼络,豁出去了也想嫁,比出来拍电影要好。 可是,郁家的那位人物。 那个不属于郁老爷子亲生的,单独分出去的。 郁老爷子亲弟去世之前的遗腹子。 不算郁家人,但,他位置显赫。 她不信温颂和对方有什么关系。 “郁先生。”谈冰莹试着开口,和他说话。 郁承礼只是擦擦手,也说:“你有什么事?” 谈冰莹不知道怎么说,表示了来意。 “我来只是想问问您,有关我圈内资源的事。” 她被封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这段时间真的步步维艰处境困难,她没有办法。 以前的戏约没了,时尚代言也全没,解约的解约,赔钱的赔钱,光这段时间就亏了好几百万,她哪来那么多钱。孙家的那个孬种,收了钱也不帮她办事。 “我想知道我究竟哪里惹了您。” “扪心自问,我安分守己,感情上和郁泽也挺好。”谈冰莹开始细数自己的经历,“我来这个行业也艰难,据悉,您也不是会下场接触这类事情的人。您不会豁出那个脸面,也没必要要您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下了神坛亲自出面。” 他的唇很好看,抿抿唇边,有气质。 贵公子生来成熟却清冷的贵气。 要人觉得,这样的男人好像永远只有这幅面孔,不会动情。 也难以想象他撕下那衬衣,会有欲念想占有一个人的样子。 “你和郁泽感情很好?” 他像捕捉到什么盲点,话语只捉精髓。 谈冰莹微怔,以为他是说她和温颂的那些恩怨。 “是,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早已过去了。”她觉得不至于为了一个温颂,为了她插入别人感情谈恋爱这事,就这么来搞她。 就为一个郁泽,值得么?他谈别的女友也没见他管。 “我知道我和郁泽这段感情有些瑕疵,他原先有婚约的,这我知道,只是……” “我有说,是因为婚约这事么。” 他话要谈冰莹更是一滞停顿。 “那您是。” 郁承礼却连眼皮也懒抬起,像是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都觉得脏。 “手脚不干净的人,本身不该待在这个圈子里。” 谈冰莹觉得手脚有些微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被他用直白语言说。 “我……”她深受打击:“我真不知道,我哪里招惹到您不开心,如果有,我改,但别打击我事业,谁都不容易。” “确实谁都不容易。那,你觉得被你针对的那个人就容易了么?” 他才侧过眸,像是懒散的,睨她一眼。 但那一眼,极寡淡,极轻视,像是她本身存在就不是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这感觉要谈冰莹心漏跳一拍,总觉得心里骤然凉了一下,好像有哪里和外界传闻说得不一样。 外界说郁承礼这人深入简出,从不管国内娱圈事宜,他感情上……疑似隐婚,之前也被爆出搁车窗上的手指有一枚婚戒,此前,也有人拍到过上他车。 那是个极瘦弱,背影极美的女子。 邰含烟疯狂买热搜,铺天盖地营销自己可能是那个人,捆绑CP想要蹭郁承礼初恋人设热度。 仅仅是靠着她曾经和郁承礼有一段时间是国外同一所高校的那点关系。 可郁承礼本人,对此是从没有回应过。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被拍上他车的神秘女人,不会是…… 温颂。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子里冒出就像藤蔓一样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她忽然知道了什么颠覆三观的事情,完全不敢想象的,她把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想想,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您,您和温颂……” 那边有人递上来东西。 “先生,这是太太要我转给您的赠礼。还有,她和您说,婚纱照她是不可能和您拍的,要您去洗把脸照照镜子,再者,太太还送上了上次在奢侈品店和孙倩然小姐购物的一些账单,要您支付。” 之前温颂去买东西,顺带着拿郁承礼的卡给自己做了个顺水人情。 他知道,他的银行卡当即就收到了短信。 可没想到。 温颂还送了他一份豪礼。 郁承礼撇下眼皮,才看去。 一张离婚协议书横生躺在那儿,没有律师文件,也没有公章,但就是一张实实在在的离婚协议打印版。 上面女方处写着:温颂。 而就像上次他叫人给她房卡羞臊她的一样。 这次,温颂也给他留了一句话。 温颂:既然七叔这么喜欢,那不如也好好品品我这份大礼。相信您会喜欢。 纸质版后,是一支上好的黑金钢笔。 那才是她真实送给他的礼物。 郁承礼喜办公,他不算很闲情逸致的人物,只是偶尔会闲散。只不过,他确实是个工作狂,温颂知道,所以也知道送什么礼物能投其所好。 但没想到,这次她这么大胆。 调侃,敢侃到他头上。 帮着送来的小助理看到这东西手都抖了两分,知道太太有自己意图,但实在是没想到,她敢做得这样明显。 离婚? 她开玩笑么,平时太太在这段夫妻关系上可是被七叔摁砧板上摩擦的。 太太是忘了先生感情上其实是个多么强势的人。 “我真不知道……太太是要我送这个。” 郁承礼本人此刻看上去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把东西好好折叠起来,那枚钢笔,也好好收了起来。 柔和纸片,边缘好像还带了一丝女人香。 那女人,仍旧和曾经一样,看上去温和柔顺。 实则就像只小猫,张牙舞爪,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来一下。 “没关系。” 郁承礼人前向来没有神色的,那一刻却很浅地弯了下唇。 像想到了谁。 寒霜化了风雪,终见一丝天光。 谈冰莹也为这眼前的变化感到惊讶,她不知道对方是看了什么,他们讨论的这位太太又是谁,竟然。 会笑。 “郁先生,您……” 她眼睫无措地眨了眨:“您还没有回答我问题。”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传闻中的那位隐婚妻子。 他身侧的人,究竟是不是温颂。 那个不论是身份地位都比不过的女人。 可郁承礼压根没理会她的话,像她是无物,完全没听见。 “既然郁太太要求都摆在那儿了,那就回复她,我会好好品味一下。她的这份大礼,也希望她能做好准备。” 郁承礼偏过眸,那眼睫极长,眼也足有魅力。 “我会去找她。” “是。” “你确实不容易。”他终于回应了她,可也是从容的,淡然的,没有一丝悲悯的。 如同当初他也对郁泽说的那样。 “可你唯一不该做的,就是惹了她。” 这句话一出,谈冰莹最后那点希冀也悬空一样沉沉坠了下来。 如冰块掉落,狠狠砸了她一下。 “您说的是……” 可郁承礼像再不愿意在她身旁多待分毫,也像极度精神洁癖,觉得恶心。 只拿起纸巾擦了擦指节,敛眸道:“请她离开吧,再别出现我眼前。圈内也是。” 而女人失去最后一丝气力撑着桌椅立那儿。 像知道了什么,能让她精神灭顶的事情。 “先生,我错了,我不该招惹温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 可男人已然离去,她只能瞥见那抹颀长身影,秘书过来请她,她也拼命撑着最后一丝气力,遥望着。 此刻她终于知道,不该惹的,不是温颂。 是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她终于知道她犯了多大的过错- 郁承礼从廊桥那儿离开时,秘书也过来汇报了一些工作情况。 顺便,聊了聊温颂的情况。 “太太那会儿说要见您,但还是没有过来。临时去了趟黎荣那儿,之后,和二小姐去逛了街,吃了下午茶,晚上在西餐厅。” 关于温颂的行程他那儿都有具体的明晰。 很长一段时间,全都是这样。 “嗯。”郁承礼只是淡应一声。 秘书又忐忑:“那刚刚太太给您送东西的那事……” 其实这事要赵莆自己说也觉得离谱。 太太天大的胆子,怎么敢跟先生开这玩笑啊。 平时别看郁承礼多淡薄缥缈的一人,事实上,他真正有情绪有想法的才是这表现。 郁承礼:“无所谓,把她地址给我,我过去找她。” 赵莆说了句是,心里也想:太太,今晚算是完咯。 那边,温颂刚跟黎荣美滋滋逛完街,敷了面膜,总算也打消了过去找郁承礼的念头。 “咱们七叔是多低调的一人啊,就算和老爷子说了,他会那么铺张吗?明显不可能啊。” 浴池里,黎荣敷着面膜这样和她说:“所以,这明显是他那边放出的假消息。起码,我不知道,那肯定不是真的,所以肯定是专程刺激郁泽的罢了。” “真的?”温颂对此半信半疑,她本来都已经准备奔去郁承礼那儿,被小表妹临时截胡。 小表妹这两天信用卡用到超额,实在没有办法,想到了温颂。 她俩没钱,她们的七叔有钱啊。 那么个大腕,把他钱往死了花都行。 “对,你就信我的,好好享受就行。别管男人,在意男人是失败的开始,来,试试这款精华露,效果可好了。” 黎荣是做护肤品行业的,旗下好几家店,营收都还不错。 只可惜,那也是她妈的产业。 她一个初出茅庐大小姐也就给她妈打打工,钱花没了都没办法。 温颂接了黎荣的好意,露着裸肩就那么享受了起来。 就这么,半个夜晚过去,温颂连一开始听到郁承礼要办婚礼时火急火燎的心情也没了。 其实仔细想想,日子过得像她这样也挺好。 有个近乎丧偶式婚姻的老公,不用怎么劳作只说夫妻义务也有他的钱花。半辈子都不用操心,多好? 但温颂还是想刺激刺激那男人。 故意要楼笑去打印了一张纸,那是不具有法律效应,只是那么一个模板罢了。 签了字,也把之前自己在商圈挑选的礼物送了过去。 那是她之前顺道给顾敏芝女士看礼物时,在前柜台瞟一眼注意到的钢笔。 黑金商务风,上面镶嵌一颗白玉真金。 她觉得很有设计感,也不知怎么的,就这么想到了郁承礼。 可好端端的她怎么好送礼物给他。 就像上次明明想送一枚戒指给她,却还非要扭捏着找理由,说是什么送房卡。 那间路边小酒店她也再没有去过。 可待这男人…… 温颂想了想,就当是他给自己那么多顺水人情,回的一份礼。 开这么个玩笑,他应该也不会介意。 就这样,温颂没有管那么多,傍晚回了郝溧水湾,到家时,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 那男人也不在,其实这是常态,郁承礼也不可能真跟她做那种过日子的真夫妻。 他没空,更不会有这个心情。 空闲时间,她又去了一趟自己名下的高档酒店——鹭华,那是当初和郁承礼领证时,他母亲顾敏芝女士特意回京,还来了一趟虞城。 带她选三金,还送了一份转让合同。 合同内容就是这家五星级高档酒店。 日式榻榻米式套房,主走商务休闲格调,坐标虞城知名景点旁,营收很好。 给了温颂,算她现在较为大的产业之一了。 去酒店简单巡视检查了一下,路过前院曲水廊亭的小池边时,她却意外看到池子里多的几条珍稀品种楼兰锦鲤。 她眼睛亮了亮,压栏杆边说:“这是哪来的,谁养的?” 赵秘回:“先生养来送人的。” 温颂:“送人?他也有这闲情逸致,什么时候养起锦鲤来了。” 赵秘只道:“先生一直是这样有情调的人。” 温颂又琢磨了一下,养锦鲤,养到她酒店来干什么。 虽然这也算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产业,可即使是这样,那也是要分开的好么。 只是温颂前些时候确实无意和朋友提了那么一嘴,她想养鱼。 养锦鲤,红白相间的,好看又富贵。 还旺财呢。 只是前些时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随口一提的东西,突然间真的很微妙地实现,温颂心里忽然膨胀起一些很特别的东西。 她说不清这种情绪。 不算很差。 “真好。叫人替我好好养着,我也替他看这一阵子,等什么时候他真要送他那友人了,我再给他。” 温颂观赏了一阵,喂了些吃食,之后恋恋不舍也就进去了。 今天忙累了一天,见了商务客户还跟郁泽battle了一阵,温颂累得慌。 回了自己在鹭华常住的套房,刚进屋把外套挂上,室内灯还没开,她先赤足走到落地窗旁把柜台上的香薰给点燃了。 随着火光冒起,一阵幽兰香也慢慢飘出。 沁人心脾。 温颂刚泡过澡,正懒倦着,闻了这香也想睡,撑着胳膊在茶几边坐下,欣赏着落地窗外印进的光影。 也是这时,突然有点察觉到一些很反常。 她后背忽然毛骨悚然了一下,下意识往回望,也是才注意到自己身后沙发上的动静。 于暗影处,又是穿的黑衬衣,她进门昏昏欲睡竟是一点没发现。 她认出对方,心头一惊,要跑,可下一秒,脖子被人扣住,她下意识抬手避挡了一下,没挡住,后颈正被男人指节扣得死死。 下一秒,她被来人直直扣了下去。 温颂就像一只待捕的麻雀,纤柔着,无助地,被扼在了沙发上。 “七叔,你……” 她呼吸都霎时急促了起来,不是被吓的,就是被这突来的变故。 他妈的,这狗男人! 她就说今天赵秘怎么也在这。 郁承礼也有她旗下所有产业的进出权限。 这屋子不仅是她在这的私人寝卧。 也是他的! “你这……”温颂真想骂一声狗男人出来,可呼吸不通,胸脯上下起伏,倒像是没认真挣扎,有点欲拒还休。 “七叔,您怎么这样,怎么上来就直接动手的?我是哪里做错了,还是惹到了您不成。” 这句没人理。 他压根不接。 她咬了咬牙,闭眼,又说。 “郁承礼,你是有病没事做还是怎么样,你要进我卧室,提前打声招呼给我发个短信也好。好好的像鬼一样在这守着,吓人算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她气的更不是这事。 是他不讲武德,上来就直接擒拿一样地控住了她! 再看卧室内,室内灯没开,靠的光源也仅有这落地窗外的酒店灯光。 软沙发旁,女人一身外衣就差那点被脱落下来,白肩裸着,恍如白玉。她被扼制在,却也不是很强势的那种,只是男女之间很明显的差距,他们相处时的自然悬殊。 男人只用一只手,能把她牢牢按那儿动也不得。 郁承礼漂亮面庞没什么神色变化,修长指节只扣她后颈,抚着女人皮肤。 又慢慢松了些力,指腹似有若无轻抚了抚。 “不装了?” 那轻抚,那声线,要温颂瞬间直泛鸡皮疙瘩。 郁承礼声线也慵懒得有些漫不经心:“在我面前,终于是不装那乖巧样了。” 一路闪电带火花,从肩胛起到尾椎骨。 因为她能感觉得出,他这抚摸带了些欲意。 第22章 “装, 我装什么了?” 她咬牙,试着动了动肩胛骨,可后颈实在是被他扼制得毫无还手能力。 男人甚至只需浅蹲在那儿, 黑西裤在这黑夜光影下压出微微褶皱。 他小臂袖口微挽,线条优美。 可一只手扼着她的懒散动作, 着实是叫人…… “七叔……”温颂来硬的不成, 只能软下声音来软的, “七叔,我真不知道我哪里招惹了您。您看我这还委屈着呢,这么有氛围的卧室你不跟我做点别的, 就来这出,你不难受么?” 这话倒是说得有点人样。 郁承礼只撇着眼皮, 淡道:“不是才说要跟我离婚?纸质协议书都要人送去了我那儿,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我哪有。我叫人送的是一支钢笔, 你没看见?” “什么笔。” “让我签离婚协议的钢笔?” “我哪有要和您签离婚协议,这婚礼都没办过呢, 怎么可能。” “是么。不知道是谁让秘书转告我,说要我最好去洗洗眼睛,某人婚纱照也不可能和我拍的。” 温颂心头咯噔一下。 她挣扎:“我哪有!我明明说的是, 我死也不可能和那男人站同一个照片框里!” 一转头,却正对上郁承礼那双黑眸。 男人也只保持那个姿势浅蹲在那儿,黑西裤压出褶皱, 依旧禁欲万分。 她心里突突, 舔了舔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怎么觉得这男人今晚这么秀色可餐, 格外诱人。 是她太久没有男人的原因了么? “好了,七叔, 放开我。” 温颂挣脱不开,也只能退而求次:“我看在您脸面再喊您一句七叔成么,刚刚是我越矩,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其实也知道。” “我知道什么?” 男人声线依旧慵懒,好似不是来找她麻烦,就是来调戏自己的一只小猫。 “知道在外面用我的脸面,刷我的卡,回头又翻脸不认人,在我面前这个道理?” 她嘴硬:“我哪有。” 他笑笑:“那钢笔怎么不亲自送我,还要人走那么一道。” 温颂急了:“那不也是你让人去我那儿打趣,说什么婚纱照,说什么婚礼的。” 郁承礼:“我什么时候说了?” 温颂看他神色,愣住,想到好像确实不是他郁承礼本人来说的。 又咬牙道:“那我怎么知道。你还说要公开,可这两天都没听到动静,我哪知道你这人是玩真玩假。” 郁承礼笑下。 很轻地一声,像蝴蝶羽翼轻轻在她锁骨上搔动一下,引人异样。 “原来,你心里还介意这个。”他手指在她耳后玩弄似的轻刮一下,引起温颂心头阵阵涟漪泛起。 “嘴上说不喜欢,心里其实是期待我们婚姻公开?” 狗男人,又在放狗屁。 温颂心中腹诽。 她面上却不敢,只压低声:“反正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我那些,行吗?我就是开个玩笑。我这人履行条约,说会办什么就办什么,哪有过河拆桥的事。” 郁承礼捏住她后颈把她倾压过转了个身面对着他。 温颂也像待宰的羔羊,没半点反抗能力,甚至是乖乖顺顺的,任着他动作。 靠到沙发面上仰视他。 实力悬殊,不管是武力还是能力,她确实都打不过他。 既然打不过,不如享受。 今晚正好洗了个澡,要是能有人伺候,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温颂忍不了了,压抑着呼吸,闭了闭眼,道:“如果您是想做,床旁边柜子里有避孕套,如果您不做,请松开手,这对你对我都好。行吗?” 说着,像是有意想要刺激眼前男人,也或许是她自己心里想着笑了。 “反正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我最近刚好排卵期,看七叔您这成不成,就怕这年龄到了,男人也……” 话还没说完,她被人拦腰抬起直接丢到了床上。 背脊压到床垫上生疼,温颂脑子足转了好几个弯才能回过神。 才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也在心里骂了这男人好几句:狗,简直是狗! 恍惚间,她也只听到郁承礼和卧室传呼机同前台说:“送两个冰桶来。” 她睁眼,望着天花板,心里忽然有些不好预感。 冰桶。 这狗男人要做什么? 她撑起胳膊从床上支起身看他,郁承礼身上早已只剩那一件黑裤,上身的衬衣脱下,肌肉纹理优美匀称,是恰到好处的薄肌。 郁承礼手指也搁皮带扣上调整着,却没有立马解下。 也就是站在那儿,淡淡看着床上的温颂。 视线和他那狭长魅惑眼眸对上,温颂心头又是没由来一阵突突。 “好,先生,我知道了,请问您还需要些什么?” 卧室内线传来一阵电流声音。 郁承礼盯着她,也只弯唇:“不用了。女式睡衣可以多准备一套。” “准备睡衣做什么?这是我的卧室,我那儿有。” 郁承礼依旧是慢条斯理,盯着她的眼睛,薄唇轻启。 吐出几个字,但没有声音,温颂很清晰地就读懂了他的唇语- 一会儿会不够用。 她愣那么两秒,接着,几乎想也没想,翻身就要下床从那边爬起来跑路。 可人还没跑下去,脚腕被人捉住,她直接又跌回了床里。人被迫被翻了个身,被男人抓着脚腕朝他直直拖拽过去。 腿上提,像防御姿态,又像是迎接。 她几乎瞬间就被卡至了男人身前。 温颂手掌下意识地抬起抵住了男人的腰腹。 “去哪?” “郁承礼,郁承礼……”温颂及时止损,临时求饶。 “我错了,我不该装,我也不会在你面前再那么造次,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行么?” “今晚这话会不会说得有些多了?” 他手指漫不经心,轻轻抚着她锁骨。引得温颂直起一阵颤。 “那我要说些什么?” 她想过这事会引起郁承礼不快,但没想过,这男人会直接来找她! 温颂呼吸急促着,也在心里衡量着。 她累死累活,可没有心情来应付他。 “事情跟蓟玉书谈得怎么样?” 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谈公事。 温颂在心里骂了两句,也闭眼,直接道:“还成,他主要是愿意借你那个面儿,让我趁了次顺水人情。” “趁的是你人情,还是我的。” 他手指在她肚脐上流连过,引起温颂一阵阵痉挛。 她打了个颤,再忍不了背弹得直起,找着地方就想跑,胳膊却被他不厌其烦捉住。 事实上,他们之间,也确实是他更占主导位置。 “颂颂,别躲。” 他难得的语调温柔,叫温颂心跳直绷。 她还是要挣扎,郁承礼却不厌其烦地,腿也压到她身上,在她肚脐那块轻轻抚着,像欣赏最好的艺术品,又像是珍藏宝物。 温颂还要挣扎,手扣着他的胳膊,可没等抵抗多久,酒店房间里,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靠在他手下,慢慢压抑着呼吸也就这么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温颂这一觉睡得有够长的,恍惚间还是在那间套房里,蓝风铃的香薰,卧室落地窗没关牢,微风阵阵,吹进扬起薄纱一样的窗帘。 她浑浑噩噩间记得郁承礼好像还是在自己面前。 她身上衣服恍若被人撩起了一点,有人指节轻轻从她腰侧滑过,细细抚过,像无比怜惜。 是他,但好像也有些她印象里的东西。 她隐约间记得她睁眼,也看见那人那宽肩窄腰上。 男人腰线条紧实,可那上面刻有一片纹身。 一只深墨色的,绮丽无比的蝴蝶。 那半片蝴蝶的蝶翼就印在他腰侧。 紧接着她觉得自己腰部好像传来一阵刺痛,她皱紧眉,轻嘶一声。他指节轻轻捏住她下颚,柔声说:“没事,颂颂,没关系,我们总是要合并到一起的。” 她心头想,合并你个大头鬼。 可现实中那抹刺痛也就一阵,接着有什么冰凉东西覆上,她没有多想,枕着男人手掌慢慢合眼。 实在困乏,温颂就那么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那场觉不记得睡了多久,温颂只知道自己睡了停久的。 室内光线正好,温度也适宜。 那张大床也着实柔软,她趴在上面一直浅眠着,好似做了很多梦,梦里很多蝴蝶纷飞,她还记得一些自己19岁时的事情。 19岁,她的什么都是郁承礼教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郁家老七没有什么关联,其实那段时间她除了学校,去最多的就是他的地方。 温颂在郁家没什么依靠,除了老爷子,那阵子最比较依赖的竟然是郁家那位深入简出名声神秘的七爷。 有时候站在学校外看他的车来接自己,她还会生出有些恍如隔世的念头。 她和郁承礼,关系真的有那么近吗? 她算是他的什么人呢。 少女头一次生出这种不该有的念头,可她唯一不该的,就是真的妄图去接触、去问责有关他私人感情上的东西- 除了商业事情,七叔,我和您,还可不可能有什么其他可能?-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她给他写了一封信,想要让秘书送去他的办公室。 里面写满了有关她的心事。她讲了她的心绪,对他的感情,也表示了,自己可能除了商务事宜,除了有他引领以外,她也想报答他,想做他的身边人。 可那封信,至今没有任何回应。 她甚至不知道郁承礼本人有没有看过那封信,是没看到,还是说看了随手丢到一旁。反正她早忘了。 她只知道那场夏夜,她在他公司楼下抱着文件一直等他,却看到那邰家大小姐的车从他公司停车场内出来。 邰含烟的车在她身旁驶停,车窗滑下,那女人也对她说:“你还在这等郁承礼么?你等不到了。他以后会出国的,未来几年,他的主要商务战场都会在北美,你算得了什么呢。” 温颂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邰含烟只弯唇笑:“我当然是和他关系好的人了,你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和郁承礼曾经的情分。” 温颂没讲话,头一次心里那么凉。 邰含烟也说:“不然,他和你说过他会娶你?” “我跟他青梅竹马,你呢。你只是郁家的养女,和他不可能的,他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垂青。” 对方笑笑,看她一眼:“你以为他会对你有男女情感?” 女人轿车离去,温颂在那儿站了好久没吭声,最后只是把文件放在前台,无言回了郁家。 此后,她再没见过郁承礼。 哪怕他的人找她,她也只当回避,后来,郁老爷子亲和地提起婚约,温颂心一硬,也就提了同意,挽着郁泽胳膊出现他面前。 温颂也忘了后来的事,反正就是她和郁承礼心照不宣再没讲过话。 那几年,她和他算是完全断了联系。 她以为他该是挺讨厌她的。 主动撩了他,后面又那样不吭不响地跟郁泽扯上关系。 腰部有些刺痛,温颂嘶地一声,也像大脑神经断片,瞪地一下就醒了。 醒来时眼前画面还有些抽象、变幻。 她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平稳许多才慢慢回拢精神,撑起身子往周围看。 还是刚才所在的酒店卧室,只不过,又好像不一样了,她好像睡了很久,睡到自己都忘了这一切。 温颂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旁边突然有人出声:“醒了?” 她像中枢神经一下竖起防备,转过身往那边看。 又是和之前差不多的情况,她醒来,而那男人则坐卧室沙发上。也不是她昏迷前那好似纵欲诱惑的样子了,甚至是他身上本来脱了的那件衬衣也好好穿在身上。 白色衬衣,袖口微挽,整个人一如贵公子,清高又雅致。 哪还有那会儿把她强行压制在床上的狗样子。 想到床上,温颂一下惊醒,倒吸一口气去看身上衣服。 郁承礼也说:“放心,我没碰你。没对你做任何事,倒也不用这样。” 温颂才松一口气,又问:“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好好地昏了过去,你对我图谋不轨?” 男人长腿交叠,翻看着那杂志,也抽空挑起眼皮好笑地看她。 “我是那样的人?” 温颂心想:你是不是,我还不清楚么。 他狗起来也比旁人厉害多了。 郁承礼把杂志放下,风轻云淡地朝她走来,手指也若有所思撩起她衣摆。 “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当下直接就做了。看你清醒地反抗,不是比看你昏睡着更有意思?” 这句话刚说完,衣服立马被温颂按了下去。 她抬手要打。 他却立马捉住了她抬起的手。 手腕被他握得死紧,温颂偷袭失败,也不顾一切地跟他使暗劲对抗着。 “放开我。” “做什么?” 郁承礼感受着掌心下那瘦得好像只剩骨头的胳膊,也好笑地看她那脸:“打不过,所以直接破罐子破摔,要谋杀亲夫?” 温颂咬着牙关,死死跟他对峙着。 可郁承礼穿上衣服后不仅清瘦贵气,那手上的劲儿,是一点不比别人轻。 他捏着她腕骨,本是桎梏着,可慢慢又松了点,像玩弄,又像把弄。 缓缓滑到她腰线上。 衣服撩起,上面赫然印着一绮靡妖艳的半只蝴蝶。 和温颂梦里他腰线上那半只相差无二。 “你对我做了什么?” “变态!” 温颂发自肺腑地感叹痛骂着。 “我变态什么了?” “你专门到这里来,把我弄昏,就是为了这么给我纹个纹身?” 温颂简直气得快火烧眉毛,“你不是变态是什么。” 可郁承礼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 单膝还是压着她,令温颂感觉好像自己刚才压根不是一场梦。 都是真实发生的。 并且,她这睡醒了跟没睡之前有什么区别?! 她被摁着完全动弹不得,可郁承礼只是看着她腰线上那抹纹痕,冰凉手指轻抚着,说:“喜欢么?” “我送你的礼物。” 他眼睫敛起,室内柔光下,静静看着她眼睛。 那直视带着些温柔,令温颂心头没由来漏跳一拍。 她心想,梦里的郁承礼多狗。 多不是人。 她万万不能被男色给迷惑了,误了大事。 “喜欢什么?喜欢你这种变态。” 温颂说:“不经人同意,给人盖章,又不经人同意,这样把人按在床上?” 郁承礼也笑,道:“郁太太,给你乱开玩笑的惩罚罢了。” 第23章 温颂呼吸实在是紧密了几秒, 接着平缓。 “那也是有病。” 她要起来,人却依旧被他按在那儿,郁承礼依旧保持刚才姿势俯视着她。 温颂:“干嘛?” 郁承礼只看她眼, 接着,视线下垂, 看她白皙的一片锁骨皮肤, 饶有所思, 却又那么具侵略性。 “正事都还没办,忘了?” “什么正事。” 温颂心头忽然升起一些不好预感,但腿被男人卡得死紧, 手也被摁住,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突然想起赵莆秘书应该还在外头, 想也没想大喊起来:“赵莆,赵莆!” 话未落下, 下巴被人掐住,吻也被人俘获了个严严实实。 “唔!”温颂闷哼一声。 和郁承礼的接吻次数鲜少。 那男人很会吻, 上次她就领略过,也不论是上次还是之前有过的任何次。 郁承礼穿上衣服人模狗样,可脱下衣服妥妥公狗饿狼。 她招架不住, 亲着亲着呼吸都破碎细密几分,她手腕去挣扎,可推拒却更变成像欲拒还迎, 反而人是越往床榻里陷更深。 “郁承礼, 郁承礼……” “接吻的时候要专心, 要回吻, 懂么?” “……我根本没做好准备。” 温颂呼吸细密着,气音越来越低, 最后也完全陷进郁承礼怀里任他吻着,甚至情到深处还忍不住揽着他脖子去迎合他。 室内排气扇发出轻微响声,他们这儿,冰桶内透明啤酒往上浮着泡沫。 一切都很静,直到,有人把冰桶内的香槟抽了出来。 温颂也是被亲得迷迷糊糊了才察觉男人起身,她浑身成了软骨瘫在床上,睁开惺忪睡眼,却也看到男人拿着那瓶冰香槟,唇角带着笑,站那儿睨她。 温颂心头忽然起了一丝不好预感。 刚刚说要惩罚她,所以给她刺了个和他一样的纹身。 现在呢? 冰香槟是拿来做什么的?! 温颂思维瞬间清醒,顾不得身上睡裙都被撕了个差不多,起身就想跑,仍旧是被男人拦了个严严实实。 “郁太太想去哪?” 郁承礼抬眼只淡声说:“这么久没联络夫妻感情,不得好好笼络一下?” 他单手拿香槟,另只手刚才碰冰块也沾了些水和寒意。 本来那双手看起来就很有欲感,修长洁白,沾了水变得湿透,那就更妙不可言。 不言而喻。 温颂看到这些心里却直打鼓。 “我跟你之间能有什么夫妻感情可联络的?”她道:“刚不是还给我刺了个情侣纹身么,这还不够?我腰到现在还疼着呢!” “没关系。” 郁承礼话说得也轻描淡写:“今晚你留在这儿,腰可不只是那么一点痛罢了。” 温颂目瞪口呆,也见他慢悠悠用拇指巧劲一顶,香槟的软木塞咚地一声就弹开了。 带泡沫的液体迫不及待敞出。 男人低冽声音也似耳旁响起:“你现在知道,咱们俩这对是情侣纹身了?” 郁承礼也像自己对话似的轻喃:“情侣,我喜欢这两个字。” 温颂心头咯噔两下。 看他那双不带好意的眼,愈发觉得自己处境危险。 她还是要跑,胳膊却被男人嵌在床头,他指腹冰得紧,要温颂直打了个颤,再顾不得其他,破口就大骂了起来:“郁承礼,你个变态,你不是人,你敢碰我你就,你——” 香槟液体好像不知道流在什么地方。 反正结合着冰块零下的温度,要人寒颤不止。 温颂恍惚间只觉得好像回到了他回国被人暗算那晚。几年没见,婚后再次见到居然是那时候,她看见郁承礼那样眼尾泛红整个人好似不像他的样子,整个人都不敢置信。 再接着,那晚,极致混乱,极致彻底。 一如此刻。 温颂也忘了那天晚上过了多长,她本身就是睡了那么一阵才醒的,不知道郁承礼用了什么办法,给她身上留那么个痕迹。 美曰其名:情侣纹身。 再来那么一遭,后半夜时间都直接投入了进去,温颂亲身感受过以后也只记得那么一个,郁承礼好像哪怕到了那年龄,七叔辈分在那,却是一点也不自甘示弱。 男人二十八九了,身体也还是那么好嗷? 一晚过去,凌晨五点才醒,温颂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懒洋洋趴床上,身上只盖了一条薄毯,目光所及之处,白皙皮肤上全都带了红红点点,也不知道是哪匹狼啃出来似的。 再看那腰线上一抹还泛着红的蝴蝶羽翼刺青。 温颂后知后觉醒来以后才意识到房间里没了人,但短暂神经麻痹褪去后,腰上的疼痛也明显一些。 她撑着身子起来,甚至轻嘶一声,扭头去看,又低骂了郁承礼好几句。 给人身上留痕,什么特别癖好? 没有多想,温颂带着这些东西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虞城凌晨六点时分的天空就像被一层雾给笼罩住。 郁承礼醒来时,披着睡裙周身白皙的女人在他床上睡得正沉。 可能是晚上跟他闹了那么一阵,后半夜又酣畅淋漓大战了一场,这会儿是累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温颂睡熟时安静异常。 那张脸蛋白嫩得像栀子,也是下意识依偎着他,呼吸平稳。 郁承礼停了一阵才发觉温颂是枕着他胳膊睡的。 有好几秒没吭声,只静睨温颂的睡颜,之后,很缓慢轻柔地把自己胳膊抽出来,然后,帮她把被子给盖好。 “先生,这是昨晚的一个会客记录,有客人来找过你。还有,这是您要的睡衣,前半夜没有敢打扰,我帮您放衣帽间。” 秘书赵莆进来时,郁承礼也穿上一身黑色睡袍在卧室内倒水。 男人身型修长,于吧台边倾倒着液体,动作在他手里赏心悦目。 赵莆虽是男人,可感知室内氛围,好奇往屋内看一眼,只瞧见混乱大床边一节纤瘦白皙的女人小臂。 他心头抖抖,赶紧收了视线,作为下属有眼力见也会办事,低头放下东西就候在试衣间那边。 郁承礼只站立落地窗旁,喝着水,漂亮眼瞳静望落地窗外的酒店风景。 “嗯。” 他淡应一声,也道:“叫人把东西收走吧,香槟也是。” 昨天后半夜跟温颂开了个玩笑,也不知她是怎么吓成那地步,生怕他把香槟瓶塞拿来对她做什么,又喊又叫,混乱里还给他手臂咬了一口。 郁承礼看看手臂上的牙印。 会咬人的小猫,牙尖嘴利,满身是刺。 但还好,小猫还算是会感恩,私底下,下意识反应还是依赖他的。 其实他昨晚并不是想要给她身上印什么纹身的,郁承礼自己有,但不代表会舍得对温颂下这种狠手。 惩罚意味是有,但还没过分到那地步。 他只是给她开了个小玩笑,等明天一早之后,那上面的痕迹会随着时间慢慢褪去。 只是,会有人知道那是属于他的印记。 打上烙印,证明她这个人不论是从内到外,都是属于他的。 “那,太太这儿……” 赵莆想着,也怕温颂明天醒来后又会发着疯,把罪责怪先生身上跟他生好几天气。 之前也是这样,那场饭局,其实郁承礼还真是专程去给温颂解围的。 她被曹昊强那伙人为难,郁承礼的出现看似是巧合。 实际上,那晚内部消息他们那群老狐狸是准备好好逗逗她的。 郁承礼私下给了警告,她之后才能一路绿灯道路通畅。 再之后,她去了他们包间…… “其实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太太,您是很为她着想的,上次回国,意外找到她,也不过是一场误会。” 温颂到现在还以为郁承礼那天回国突然找她,只是把她当做是他遭人暗算后的解药。 其实是郁承礼洁癖。 他不可能随便跟人发生关系,更不可能让自己置身险境。 这些年,其实他对她,一直都是关心挂念着的。只是成年人之间的心事从不透露,他为着她和郁泽之间的那些关系,更从没有说过。 郁承礼视线只望远处,不知想什么。 静置片刻,只道:“看她自己什么时候知道吧。” 郁承礼把杯子放下,也重新走回床边。床上的人睡得正熟,身边没了人,她神情微微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往他那边有温度的源头靠。 他伸手轻触了触她的脸颊,指温正好,同她脸颊上温度一致。 也像当初她出事,郁承礼没告诉过任何人他回国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过是为了四年前和那个少女之间青涩又熟络的约定。 他守约了。 可她,怎么样也没关系。 “我们家小猫,总不至于那么不讲良心。”男人眼睫轻垂,视线落到她的腰线上,指节轻轻触着那片属于他的特别含义的印痕。是她,也是他想给她的。 “一点也不会感恩的。”- 温颂醒来时,卧室内就是一片晴朗大好。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地面,室内祥和宁静,微风透过,却不知是从哪儿飘进房间。 温颂迷迷糊糊躺床上睁眼,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变换着东西。 也是忽的,她想起来一些什么,蹭地从床上坐起来,立马掀起自己衣服看,可腰上记忆里的疼痛像完全不存在,只是那一抹深墨色的,染着蓝光的蝴蝶羽翼,依旧是栩栩如生地挂在她腰间。 把她痛了个半死,半夜睡着都在无形灼她的那个。 “狗男人!” 空无一人的卧室,那男人早先行离去,空荡房间内回荡着温颂的掏心控诉。 “什么?!这真是小叔叔给留的?!” 黎荣一大清早来鹭华度假吃早餐,听闻温颂在这儿看产业,顺道着来找她。 听闻这些大新闻,她发出惊呼。 “给我看看再给我看看,这真是郁承礼,我所知道的那个清心寡欲的都要三十岁的老男人?” “清心寡欲?”温颂不敢置信地看她。 想想这个词,又想到郁承礼那张脸。 她勉强承认:“都要三十是个实话,但清心寡欲,我实在不敢苟同。” 黎荣表情一下八卦了起来:“难道没有吗,我七叔的风评在外边可是好极了。你不知道我十八岁时候去叔伯那些圈子里聊天,听起他们聊郁承礼这个人评价有多好,你找这么个老公是掉馅饼了好不。” 温颂:“有么?多好。” “不告诉你。”黎荣夹了块华夫,只说:“那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嘛,郁承礼这人私底下,在房里,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其实我真好奇,你们隐婚半年。结婚半年就算感情再不好也不至于一次也没同床共枕过吧,你们做过没?什么时候做的?” 一句话差点要温颂呛出来。 喝的柠檬汁没咽下去,全喷了桌上盆栽。 黎荣微微扬眉,也临时战术性后撤:“这么大反应,不会早和我小叔叔有什么瓜葛吧,在你认识郁泽之前?” 温颂咽了下口水,问:“你知道,我和郁泽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么?我跟他又是什么时候认识。” “那我哪知道。说实话,我虽是郁家人,但跟那位七叔关系也没多好。” 黎荣耸耸肩:“郁承礼,我妈嘴里都要说棘手难相处的人。喊他七叔,不过是客气,你知道他在咱们家多特别。” 七叔,不是叔辈。 只是特定称谓,是尊称。 像郁承礼这样年轻又有个人魅力的人,做他们一众郁家晚辈的哥哥都差不多了。 可惜,又有几个人能有逼格做郁承礼的弟或妹。 像温颂能暗度陈仓跟郁承礼结婚领证,哪怕没有实质关系,但只是能骗过那位的眼,跟他在户口本上扯上关系,在黎荣眼里也是牛逼行为了。 起码,她不信郁承礼会对对方一点感觉也没有。 如果没有,那就不是郁承礼。 那他万万不可能会选择跟一个人结婚,还是瞒着家里人,这么隐秘行为的。 谈起这些,温颂倒是破天荒沉默,吃着眼前提拉米苏也没了什么味儿。 “是挺特别的,但怕是你要想多了,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么多故事,也没那么多特别的。他不过是为了应付他母亲,为了身边郁太太的位置有人,权衡利弊,选了我。” “而我,也是出于利益。” “有那么多利益么?”黎荣不信:“那你知不知道,你和郁泽官宣的那个晚上,我小叔叔的私人游轮房间,灯光亮了一整晚。他父亲留给他的那艘游艇,他从不亲自去的,你和郁泽在一起宣布婚约的那一天,他回虞城了,还生平第一次登了那艘游艇。” 黎荣看她:“他题了字,送给你们的。” 温颂心底像有什么东西漏了一层。 像沙漏翻转,没半点心理预备。 “题字,给我?” 她记得,明明是他没有理会过她主动写的那封信。 他自己有初恋,有属于他那一代的感情,他的未婚妻。 温颂陷入疑惑。难道,是她误会了什么? 第24章 关于以前的事, 温颂早就忘了七八。 只知道那时大家都年轻,她做事也我行我素了点。选择郁泽,不过是权宜, 再者,郁承礼都把态度表现得那么明显, 她又有什么好上赶着的。 可现在才知道一些内情, 温颂心头隐约被一些动容情绪占据, 立马,又把自己拉正了回来。 “什么缘由我不管,他那段时间在做什么我也不在乎。我跟他曾经关系没那么好是事实。” 温颂表示:“我和他的婚姻只是利益是事实, 我会帮他赚完那一千万还给他,接着, 大家好聚好散分道扬镳。” 当初他们结婚时,郁承礼答应了她说的前提是钱算她借的。 温颂从不欠人, 她会还。 黎荣听着,也感叹了声:“好吧, 你们夫妻俩的事,你们自己做决断。像我这种米虫啊,只能期待好姐妹早点暴发, 不管是你发财还是咱七叔升咖,那我都是能跟着喝口肉汤的。” 温颂笑着看她一眼,接着拿起餐勺吃了口早餐。 可感受到自己腰部的微微刺痛, 她难免垂眸睨了一眼那部位。 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 隐约好像可见昨晚郁承礼在上面艺术般雕出那抹蝶翼的专注模样。 那羽翼在她腰上绽放出自己光芒的样子。 有一瞬, 她想到了昨晚那男人那垂青怜惜的眉眼, 梦里他对她的柔情,好像都是真的- 温颂那顿早餐还没吃完, 转头就被人叫走了。 楼笑那边来了消息,工会里有人来抽检,他们一直摆在展会上的样品被人连本带利收走。 得知这个消息温颂急匆匆地就赶去了公司:“怎么回事?上周不还好好的吗,工厂都在跑,外边单子也接很好,我娱乐圈那边都在对接了,怎么就出事了。” 楼笑道:“不算什么很好的情况,老莫总那边来了人,带了一些抽检组的人,说咱们商品不合格。” 这句老莫总,温颂眼皮一跳。 说原温氏那几位她还有点印象。 可唯独这位老莫总,那可不是旁人好惹的。 起码,当年她爷爷被人栽赃陷害那事儿,跟他就脱不了干系。 “怎么等了这么久,你们温氏的领导还没来。高层不办事的,经理呢,老板呢。” 办公室,一穿着常服的白发老人拄着拐杖挺直腰板坐凳子前。 他虽年迈,可看上去精气神却非常好,很硬挺。 但鹰眼倒钩鼻,瞧着也不是好相处的。 “就这么个待客之道,往后别说你们商务上做得有多差。我还要茶水做什么,还不拿着你们的东西滚出去。” 先前进去倒茶的几位秘书递的杯子都没接,还有个颇为委屈地拿着托盘出来,温颂接过对方手里东西,看一眼办公室里间,也睨一眼这托盘上的茶水。 “怎么莫叔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做晚辈的招待不周啊。” 莫阳彪今天来新温氏之前还抱着隔岸观火,坐看好戏的心态。 他没想这小小地方能被温颂翻出什么水花来,可乍然一听这声音,不免抬眼朝来人看了过去。 与几年前见这小丫头不同,那时候的小丫头片子伶俐却话少,唯唯诺诺,身板子瘦得像秸秆,难当大任。 可短短几年时间没见,小丫头出落成大姑娘,亭亭玉立,说话有底气。 最主要的是,确实是有当家做主的那番派头。 莫阳彪见到温颂第一感觉就是如此,下意识心里咯噔一下,有点觉得自己好像轻视了对方。 可再看看温颂一身白裙,白皙面容瞧着也和刚毕业无差别。 这样的人,怎么担得起温氏。 满堂笑话罢了。 他笑笑:“我哪里敢,这不是咱们的小温总,刚跟你王叔签了对赌协议的,拿三千万利润额,来对赌一亿的条约,这买卖会不会大了点,到时候不会把咱们小温赌得满盘皆输。” 他语调是开玩笑,嗓音中气十足也不见年迈之意。 温颂进门,也是把那托盘往桌上一搁,茶水没倒,但接了旁边助理递的专程给她的一杯热茶。 没给对方。 她弯唇,轻笑:“托莫叔的福,今天莫叔都能站在这儿了,我又怎么会怕这一亿赌约呢。想着莫叔叔帮我爷爷经营公司多年,肯定也是把产业管理得蒸蒸日上,生意越发兴隆。” 莫阳彪皮笑肉不笑,盯着这女人,心想:嘴倒是伶牙俐齿。不知道在哪练的。 “话是这么讲,知道你的新温氏现在在市场上刚做出成绩,前段时间跟广视传媒的殷睿达老总传出一些事也处理得利落干净。” 莫阳彪:“你很有公关水平,也有处事能力。” 温颂同样皮笑肉不笑。 她心想:哪来的什么水平,不过是郁承礼处理这些风波事宜动作实在干净利落。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环境从不是问题。 “像这样的烂摊子都能收拾干净,你有几分水准。” 温颂把手里茶水放下,语调轻描淡写:“这些说起来也都是些风闻了,一直以为莫叔六根清净,没想到也关注这些鱼龙混杂的事儿。说起来,知道的都说是莫叔尽以前老一辈的情谊关心我这个晚辈,不知道的,还以为风声就是您传出去的呢。” 一句玩笑,她乐呵呵的,莫阳彪却是面上挂不住多少笑。 小丫头片子。 莫阳彪心里颇有点成见。 他也直说正事:“我今天来也是有要事,市场那边给了反馈,这次抽检你们的品控不合格啊。知道在我们温氏,服装面向的客户是哪些群体吗,对布料的要求又有多严格。你就这个态度,那可不行。” 温颂神色也有变,看向一旁楼笑。 “怎么个情况?”她低声问。 楼笑也适时拿来数据,轻声说:“有人搞我们。” 这五个字,得出结论。 “今天,国际组那边的chris给了反馈,温氏最新一批货很多地方不符合他们审美标准,最主要的是,顾客那边不满,原谈下的订单大笔退货。” 审美标准,这检验的也不只是所谓的质量。 可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温颂知道这一行不好做,她除了要面对很多老一辈的刁难,客户那边也当然要打点。 可事情难办,这一单生意都意味着一大笔资金进出, 那不是一块两块的事,就像股市,一点波动,牵扯的可能是起码大几百万的数值。 温颂闭了闭眼,也适当冷静情绪。 同时也在心里为自己在郁承礼那儿的风评和名声做找补。 行,不着急,只是又要先替她那位挂名老公的钱节哀了,今早床上下来才立了志气要一年内把他资助她的钱算清,这才多久,又是几百万的差额。 冷静完后,温颂也平静下来先处理事:“既然是审美问题,那为何不让他们的产品经理亲自来跟我们对接。我们新温氏在运营上初来乍到略有欠缺,但团队是扎实的,设计也是科班出身的。让他们经理来跟我对接,有问题吗?” 莫老端坐一旁,也笑笑:“颂颂啊,不是我莫老头子插嘴,多说一句,这可不只是设计方面的问题。你知道咱们面向什么市场,你当初入行又立志做出什么成绩。咱们这还不只是衣服本身的问题,质量抽检不合格,不合客人的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到这,他像是回忆似的感慨一句:“奢侈服装业,这可不是常人好做的啊。” 温颂心里轻呵:是不好做,但她当初也没说全部就做奢侈品这一面。 就你老话多。 “行,笑笑,咱们事儿不多说,先送客吧。” 莫阳彪还想落井下石几句,却没想温颂连对策也没想直接请人,倒是愣了一下,举了举拐杖。 “新温氏出事,你就这个说法?也不想想应对政策?” 温颂一边招呼其他人,一边下着开会指令。 忙中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也笑:“抱歉啊莫叔,原温氏跟我这个温氏好像没什么关系,确切来说,我们公司有名字,叫新罗。我们自己什么对策呢,是我们内部机密,无可奉告,但您要是在意我们那一亿对赌协议的事,可以随时找我律师谈。” 她当时签对赌协议不在,因为也不是律师不懂这事。 事情稍微找了下懒,让郁承礼的工作秘书赵莆帮着办了。 辛苦了一下打工人,但他的人,她用着放心。 同样的,也确定合同上不会节外生枝。 说着,她也知晓事情严重性质地和旁边人吩咐一句:“你现在去查一查我们内部的一些成员,看这两天有谁跑市场,又有谁跟以前温氏的那些人接触。别的不用管。” 楼笑问:“我们的问题不是客人退单,产品不合吗?这是……” 温颂:“你傻啊,咱们工厂是谁全权监督的,罗姨,那证明什么还不懂吗?” 楼笑起初不懂,可看温颂的唇语瞬间醍醐灌顶。 自己人监的货,布料不可能有任何问题,只会照客人订单要求来。 那现在出了问题,除了内部程序有人有问题,还有什么问题? 公司出内鬼了,跟那群人搞鬼呢。 先自查,再说问题根源。 “行,我知道了。” 可接连吃了她几次嘴上的闭门羹,莫阳彪心里也是气得不行。 拿好拐杖站起身来,睨着温颂还想说些什么,可视线对上,偶然触及温颂投过来的那略带锋芒的视线,他心头微惊一下。 莫名的,忽然觉得她这眼神光好像他认识的某个人。 不是那个人,但颇有他身上的气质和处事方式。 那人低调、内敛,却内藏锋芒。 他不是随意会垂怜谁的人,可结合温颂身上发生的这些事,难道,真跟邰含烟说的一样,温颂背后有人撑腰。 “行,我倒要看看你能把事情处理得多圆滑。” 温颂盯着眼前这面熟,可她心中生不起一丝好感的人。 只扯扯唇:“当然。而且我不止会把这边事情处理好,莫老,您当年口口声声代替我爷爷暂管家业,这管了这么多年,老温氏也总该有一天是要易主的。” 莫老刚拄着拐杖要出门,听闻这句时心中震荡。 可回头看,那独当一面的女人又哪还站在原地等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语,不像挑衅,更像风轻云淡的偶尔的一句戏谈- 夏季多雨,正举办着大型商会的活动现场也是大腕云集。 瑶刷着手机时也听闻了自己爷爷那边来的消息。 她是莫阳彪的亲孙女,也是现温氏默认了的接班人。 知道爷爷一大早去温颂那儿探情况。 “她真这么说?” 知道温颂反而没让她爷爷有什么好脸时大小姐还是难免坐直了身。 “真想不到,那种寄人篱下又没个身份背景的人,这会儿也敢在我们头上叫嚣了。” 莫瑶:“她知道她家做起的温氏早已不是她家的了么?还敢大放厥词。” 一旁的助理尴尬笑笑。 说实话,自家小姐都不觉得这句有问题么。 她家的温氏,那证明一定程度上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温氏到底是谁家的。 助理道:“您消气,再怎么样,她那边出了问题是肯定的。对外名声没压垮了她,还指望做几场生意就能翻身不成。资本圈子里的钱哪是她那么好玩的。” “是。”莫瑶又往后靠,望了望外边的雨景。 “不过,我应该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就看底下人办事怎么样。像温颂那样没个资本的人,又怎么能登上咱们这大雅之堂,看见今天这商会了么,她没有推荐信,照样的没法进来。没办法,咖位在那,去娱乐圈打不过人家当红小花,来做生意,又没个资本做主。” 她轻嗤着嘲笑:“废人一个罢了。” 可话才说话,却只感觉身后好像有些不对。 周遭不知什么时候寂静下来,人群往外涌动,一群群媒体记者摄像镜头严阵以待时,一辆加长劳斯莱斯停下。 郁承礼下车时,全员噤声。 就连莫瑶也是。 她坐的位置正好离他们下车的位置近,刚刚安静,莫瑶也不确定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对方听见。 只知道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确实是戴着眼镜站车边看着她,看得人心里突突。 “那个是谁?怎么这么大派头。” 莫瑶心里隐约冒出一个名字,但不大信。 先不说对方那皮相有多耀眼,单说这架势。 国际商会媒体镜头能都移向那位,全部清场只为这位到来。就不说那个人是谁,但这架势,背景肯定不浅。 助理知道,郁承礼这两年浸润国外市场,作为幕后资本又不插手国内商圈娱圈的事儿,家里这位小小姐刚毕业不知道很正常。 对方附她耳边:“郁家老七,郁承礼。” 莫瑶眼才亮一下,还真是她想的那个人。 一个月前的媒体速递。 虞城高速迈巴赫车窗上的那只手,可是馋了她好久。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正主,而且正主还长得这么年轻这么帅。 “行,我知道了。” 莫瑶把手里皮包递给她,想了想,也往上走去说:“我去说两句话,你这儿等着。”- 温颂还在想着自家工厂出内鬼的事,这两天能来他们自家厂的人本身就很少。 莫阳彪那边的人来不了,像以前合作的客户就更不可能。 排除她身边的一些人,温颂压根想不到是谁出卖了自己。 联合客户那边断她生意链,温颂还得先想办法把这大笔单子给谈好。 晚上说好有场饭局她去一趟,是见汪嘉慕的,主要想谈谈她这边疑惑的事,据悉,三天前汪嘉慕来了趟她公司,她去兴师问罪。 过去一路心不在焉,身后小助理也给她分析着这两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说句实话,老板娘,你有没有想过那天晚上先生会专程去酒店房间等你,还给你印那么个蝴蝶纹身,本质上是对你的认可和爱怜?” 温颂听了这话忍住心头波澜。 “爱怜?你确定这词用对地方了。” 她道:“他会在那等我,本质是因为,我跟他开玩笑甩了纸离婚协议书过去。” 那男人怜惜她?玩呢,怎么可能。 小助理仍然信誓旦旦,往前快跑了两步。 “怎么不对,我知道这些啊,但你觉不觉得先生百忙之中能抽空回复你这调侃,还拿钢笔在你身上刻了那么个痕,本质上就是和你的一种调侃?证明他根本没把你的玩笑放心里,相反,他可能觉得很有趣。” 钢笔。 温颂眼皮跳跳,突然下意识去撩了一下衣服,那上边的痕经过这两天确实是淡了很多。 但,隐约还是可见那痕迹。 温颂一开始以为郁承礼是找人专程给她刻上去的,不经人同意强行给人刻纹身,简直天打雷劈的行为。 可后来冷静了才发觉貌似不是刺青。 只是一种特别技术的,像什么东西画上去的痕,只不过那种材料难以清洗,至于别的…… “真的是钢笔?”温颂拿手触了触,什么也没有。 “当然了,你送先生钢笔,先生也回礼,这不是很正常么。” 温颂:“……哪有人回这么变态的礼。” “那您也没见先生这样对别人吧,他在外头风评有这样过?要我说,他真的对你很特别,起码都是独一份的,为什么给你的蝴蝶是蓝色的,有什么特别含义吗,蝴蝶,难道不是要珍藏的意思么?” 这话倒要温颂仔细想了想。 “而且哈,初恋,一般情况下年少时分遇的那个人都比较深刻。四年前,您和先生是惺惺相惜,萍水相逢之情,首先,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青眼,如果没有他就不可能扶持您。更别说后来还是他主动私下找到你说联姻结婚。” “其次,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一个双方都没有说通的误会。” 她不讲话,小助理也笑着得出结论:“所以,根据我分析,先生他肯定是爱上你了。再不济,他心里的那个人,肯定就是你!” 可听者温颂早就没有回应,她只是经过饭局某包间时脚步停了一下,接着,注意力全然投入过去。 小助理没注意,连带着她硬挺挺撞上温颂的背。 “怎么了太太,是有什么事……” 助理摸了摸鼻尖,有点吃痛。 却见温颂只盯着旁边某间装修特别有氛围的单人包间,檀木椅上坐着个她们都无比熟悉的人物。 她俩刚刚嘴上还在聊的人。 郁承礼。 而且包间内还不只是他一人,其他人她没注意,但她首要注意的就是莫家那个大小姐站他旁边,殷勤笑着正倒茶。 她刚刚听小助理分析才有点弯起的嘴角弧度这就敛了下去。 小助理心里也咯噔一下,说着完了。 再看看温颂脸色,准备帮着找补:“那个,太太,这不是我们今晚要参加的饭局,但是呢,七叔他朋友圈子向来很多,这会不会是有什么意外……” 温颂也不讲话,只直直盯着几秒,接着问:“有没有男人?” 小助理:“啊?” 温颂:“帅哥,男模,随便什么都行。给我找一个男伴来,行么。” 那边,酒过三巡。 可包间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有个客户朋友介绍说:“郁总,这是我结拜认识的妹妹,莫家小姐,莫瑶。” 郁承礼靠那儿夹着烟挑起眼皮,也一眼看到前来倒酒的女人。 那会儿商会进门前,她热情冲冲地上来打招呼的那个,面带笑容,可嘴脸倒是放得没有多好。 “郁哥哥,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老温氏,我是以后的产品负责人,您要是有什么业务上的发展想法,可以随时联系我。” 郁承礼只撇眸,睨了睨桌上名片,拿也没拿。 “是么。” 他指节点点烟管,轻笑,答非所问:“为什么要称之为老温氏,难道还有个什么新温氏?” 周围人笑了笑。 莫瑶哪里不知道,这是点她呢。 她看看周围,又看了看眼前这男人,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攀关系的,可着实是那副皮相太诱惑太吸引人了。 有内涵的帅哥难遇。 她顶着压力也想跟他交谈个两句。 她微笑:“这不还是最近虞城出了那两则有名的新闻么,有人想弯道超车,顶包着来,那咱们不得区分开,凸显特色啊。” 他轻笑:“你们有什么特色。” “我们特色可多了,就看您想不想多加时间,多来了解。” 莫瑶的手慢慢抚上他椅背,意味表现明显。 可男人还是波澜不惊,甚至别说是眼神,从始至终话语淡淡一个重点也没给她。 “了解你,为什么我不直接去了解温氏这个品牌姓氏起源的家族。” 他撩起眼皮,才算是慵懒着爱答不理地看了她一眼。 “这牌子姓温,不是么。” 莫瑶的笑已经直挺挺僵在了那儿。 撑着假笑,不知如何自处。 郁承礼不给面子,她还看不出来么。 可对方不给这个面子,也要看她会怎么接,看她还愿不愿意上赶着,舔着。 还是有点不甘心,主要是对这万年都难得一见的颜值的执念。 “郁哥哥,您要是这么说,那可就没意思了。我今天跟您说这番话,又不只是为了……” 话没说完,先是被人打断。 “唷,这包间里好热闹啊,聚集了这么多人,怎么不提前喊我呢。” 温颂进门时,恰到好处的一道女中音,盖过包间所有声音。 只见她换了一身晚礼服,踩着高跟鞋进门时,小臂还挽着一位男伴。 那男伴看起来面容青涩,瞧着顶多不过二十二。 可俊男靓女的,瞬间吸引所有人注意。 包括郁承礼。 温颂挽着人进门时,正对着就看向了座椅上的男人。 视线相接。 他旁边那女的什么表情她全然没注意了,反正是那男人,本来面上慵懒的轻笑收敛了。 漆黑眼眸盯着她,深不见底。 温颂本来还有底气的,却莫名咯噔了那么一下。 接着,更配合地挽了挽身边人的胳膊。 郁承礼没见过。 但她熟,她临时找汪嘉慕那边短暂借来的一位小表弟,电影学院的,配合当男伴,恰是正好。 她微笑,也喊:“七叔,好巧。” 第25章 她一进来, 包间内氛围微妙了点。 首先,今天这场饭局没有邀约温颂,属于是他们京中自己人聚。 这里, 讲究条件。 温颂是没有那张入场券的。 莫瑶的神色也微妙了点,没怯场, 胳膊从椅背上拿开, 说:“温姐姐, 你怎么也来了。” 她道:“咱们这场子上,存款背景没有五百万的可以到场么?” 旁边一阵稀稀拉拉的笑。 她是调侃,也是奚落。 意指温颂没有那个背景, 也敢来她们资本场合。 那边,郁承礼身旁的人都没有吭声, 男人同样是。 桌上打火机被他拿起,男人指节轻轻叩下。 火光乍起时, 他指节那支烟也点燃了。 她没在意,只把手提包轻飘飘往座椅上一放。 “我有说, 咱认你这个妹妹了么。怎么辈分关系这么自动默认呢。” 温颂:“您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 莫瑶面色变了几变。 之后,温颂也很是自觉, 走到男人那儿敬酒。 “七叔。” 郁承礼也只看女人纤长手指,血红一样的液体。 衬她指甲上鸽子蛋一样大的珠宝。 他只扯唇。 “这位是。” 温颂也介绍:“汪家的弟弟,电影学院在读男模。” 对方有眼力见地跟随着喊七叔。 同时, 客气地伸出手。 郁承礼淡笑, 看对方的手, 也只是伸手回握了下。 “年轻有为。” “不不不, 比不上七叔正当年,事业有成。” 郁承礼撇过眼, 只扯唇笑,把烟头搁烟灰缸旁磕了磕。 事业有成。 这词,拿来形容他可不够。 温颂又问:“刚刚在座各位是在聊着什么,行业新风向么?不知道能否让我也听听。” 大家叹她敢来,但还没想到她真敢问。 莫瑶长辈组局,今天这场不只是有实力资本人物的聚餐,为的也是给她铺路。 商业机密,哪里是能让温颂随便听到的。 “害,就是和几个熟人随便聊了聊。你不认识,那这王总张总的哪随便接你话呀,不得先敬个几杯,表示表示诚意?” 莫瑶算是这种场合的熟客了,知道什么话能引起矛盾,什么话能把人架火上。 这话一出,温颂被架了起来,就看她怎么回。 回得扭捏,不够大气。 回得不好,那是她没能力,很容易让一个人出洋相。 那边赵莆看向郁承礼,想要附和着帮忙开口。 男人抬了抬手。 赵莆这才发觉男人一直没说话,视线却注视着大厅下处于众矢之的的女人。 腹背受敌的情况,温颂面上却没什么大变化。 看不出是否运筹帷幄,但确实不怯场。 温颂也不端着,笑笑,很是大方利落地拿起桌上一杯酒。 “既然话你也开口了,那这么多老总在的。我总不好真一杯不敬,可一杯哪里够,咱这儿这么多人,我总得一杯杯敬过来吧?” 温颂这话是笑着对莫瑶说的,话音落下,也抬眼轻笑着朝对方投去一眼。 那明媚娇俏的,压根不像传闻里唯诺受限的样子。 反而,很是青春有魅力。 那一刻莫瑶心里都下意识轻跳一下,没绷住。 “我呢,确实初来乍到,又没有什么太多关系。大家听闻起我,可能是因为我爷爷,再或者是郁老爷子,也就是郁家我最敬重的人,而且我七叔也在这儿,可是我自己做事总不可能还借我小叔叔的脸面吧,所以。” 温颂先是一杯端举绕场,讲这话时特意弯着从郁承礼身后绕过。 酒杯举起,面向的却是在座全部人。 “这杯我先自罚,是我不请自来的表示,望各位老板老总不要在意。” 一杯酒,喝得干净利落,没半点犹豫。 场中已是有人扬眉,全程视线注意着她,意外于温颂此番超出大家设想的表现。 而她第一杯是特意绕过郁承礼讲这话。 当事人什么也没说,她嘴上也说不借七叔面,可事实上,就这么一个举动,但凡有心人也不可能完全不往心里去。 不在意她七叔?行,人家这杯酒就是在她七叔头顶敬的,对着大佬脸面,能不敬重么。 可在意?成,那不是正着了她的道,温颂的咖位目前而言确实是没够上他们这桌宴席。 “先生,太太这是……” 赵莆也有点没看懂,依然担心,问了一句。 郁承礼依旧是不动声色,也没特别表现。 视线只静望人群里的那个女人。 平和也深意。 “先看。” 郁承礼其实自己也有些意外,知道温颂在事业上向来有自己想法。 但这样直观地见到,还是第一次。 “我们新温氏呢,说是初来乍到也不太好,毕竟前身是什么企业咱们在座大佬都知晓。只是,我也只有一点话要说,虽然,我们目前架势是赶不上温氏最鼎盛的时期,我们和莫小姐经营的企业品牌也算是分了家。” “但是。”温颂又是倒了一杯酒,“我爷爷那时候传承下来的织法技艺,也只有我们独一份。包括我爷爷那时候最珍藏的技艺,也都储藏我温公馆。” 有人说:“可如今这市场,又不是看你人工技艺的。这一行业,人工反而是费时费力不赚钱的了,你不会想拿这个当噱头。” 温颂轻笑:“我有说过这个么。” 她恰好是走到那人身旁,手扶着椅背,拿起酒壶往他杯里满上了一点。 “我只是想说,新温氏从来认真谈事情,不跟客户搞一点虚的假的。我是来拉投资,当然不敢在您们面前造次,这不是敬酒么,我也讨厌那种没有实力却敢放大话的行为,老总往后有新发展考虑下我们新罗。利润,不会少了您的。” 说起这个莫瑶就着急了。 今天是她家人为她铺路设的专场,不说她做出些什么成绩,让温颂平白在这儿露了脸,那不是白白给人占了便宜。 她立马道:“你连人都没认识全吧,这是永耀资本的洛总,人家可不玩你这……” 温颂立马见缝插针:“洛总好,洛总一表人才,衣冠楚楚,一看就是投资人的一把好手。” 她抢话。 莫瑶也气得不行:“温颂!” 可温颂哪里理。 做生意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不过是有本事为先。 她这么一波,别的投资拉没拉到不说,起码,在诸位大佬面前脸面是刷了一波。 再加上就坐这儿的郁承礼本人。 未曾发话的大佬本人就坐在这里,那哪敢说话。 “温颂,我能不能请你出去。” 莫瑶忍不住了,过去直接拉开她,也顾不得什么场合。 “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配站在这里。忘了自己几年前是多摇尾乞怜,在我们面前是怎么说不上话的?” 本以为温颂这该生气了,可她只是被莫瑶这么一拽,反手胳膊撑旁边椅背上,作势一副被拽过去欺负了的样子。 她手虚虚撑住旁边东西,温颂也不解且我见犹怜,仰眸看向对方:“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刚刚还喊我姐姐,现在就当着这么多老板的面动手。” 她看看周围人:“这么多大老板在的饭局,有这个样子的吗?” 这下可把莫瑶气得七窍生烟。 她一开始想装绿茶呢,现在呢?碰上真绿茶了! “你装是不是,你有那么柔弱吗,你在郁承礼面前也是这么装的吗,我……” 她抬手就要下去,手腕却适时被人扣住。 莫瑶动作一阻,再回头望去,却见赵莆不知何时到她身旁。 也正好是握住了她手腕,阻止了她进一步动作。 “这公众场合,莫小姐这样动粗怕是不好吧?” 赵莆是个斯文人,又是郁承礼身边的贴身秘书。 掌管很多事权,谁不看他两分脸面。 “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在座的又是些什么人,莫小姐心里没有数?” 莫瑶心里没底,又下意识朝座位上一直没作声的那男人看去。 本来一直没理会她的人,此刻黑眸却正好直生生盯着她。 算是今晚第一次跟郁承礼视线对上。 莫瑶心头乍的咯噔一下。 不似新闻照片上那么欲情、禁制,亦或是诱惑。 人前的他,认真的他,冷淡的眼神,仿佛可以下死手的无波无澜,纵是她直接对上也没有半分避讳。 那感觉冷得莫瑶莫名有种错觉。 如果他想,如果她真的针对温颂,他可以为温颂做出任何事。 “莫小姐,还有什么见解?”赵莆盯着她,这问题也是问得意味深长。 莫瑶却直接怯了场,手抖两下:“没,没有了。” 赵莆这才松手,也近看温颂一眼。 无人能知处,他客气又恭敬地低声朝温颂说了句:“太太,先生请您上座。” “坐他身旁。” 这句一出,别人没听见。 刚刚还在装柔弱的温颂心里同样乍然跳了一下。 那狗男人突然这样吩咐什么意思? 要她坐过去,那不是自寻死路。 阎王爷面前跳板。 “我过去做什么。今天我的男伴又不是他。” 赵莆只笑:“七叔的意思。小姐难得带人出来,难道不该见见自己长辈?” 长辈。 这该死的长辈二字,他们前天还在酒店床上缠绵,她脖子被他扼得恨不得喘不过气。 他哪里担得起这两个字。 温颂还是笑笑:“知道了。” 莫瑶这场挑衅算是温颂短暂完胜,她自然是领着人自觉朝着男人那儿走去。 可直到真正在郁承礼身旁坐下时,温颂后背也仍是发凉的,腰也好像隐隐开始作痛。 “七叔,好久不见。” 温颂这句招呼,只引来郁承礼背靠椅背玩着打火机算是轻懒地一笑。 “怎么久了?我们不是刚刚才打过招呼么。” “打了招呼,又不算是正式见面。” 郁承礼:“三天前还在一张床上,算是很久没见么?” 温颂:“……” 她就知道这狗男要讲这鬼话。 即使心里憋得紧,温颂也仍然挤出微笑:“您是开玩笑呢吧,三天前我还在公司忙事务查内鬼。怎么就一张床上了,这样随便跟晚辈开玩笑,也是您身为长辈该做的事?” “我有说是和谁,是在哪张床么。” 郁承礼挑眸:“你事业起步的温床,这也不行么?” 温颂:………… 她想杀了这男人,这犯法么。 也好在周围没人听得见他们这两句交谈,桌面圆盘被人轻转着,菜品琳琅满目。 可温颂全然没有食欲。 她憋了半晌,也只咬着后槽牙看他,溢出微笑:“当然行。别说温床,您就算是要行房,买房,那也跟我无关。” 郁承礼肩背只淡靠,玩着手里铁质打火机。 听着耳边女人声音,唇角扯着,没吭声。 第26章 但温颂这一坐, 也侧面凸显她和郁承礼是真有关系的。 立马有人上来敬酒:“郁总,小温总,我敬您一杯。” 透明无色的液体, 是后劲最大的白酒。 温颂想:她什么本事,那真能灌得下老白干。 她长腿交叠, 也故作扭捏地抚了把自己颊边头发, 贴郁承礼那儿道:“七叔, 人家刚吃了头孢,实在是不好喝酒。您看这杯,您代劳了?” 后边赵莆看着她这样眼都要瞪出来。 小姐这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刚刚那杯红酒不还喝得挺爽快? 郁承礼当然知道, 他也只睨着这小女人。 “是吗,什么时候吃的?” “嗯, 就来之前,头孢配酒, 说走就走。” 温颂:“您也不想明天就见不到我本人了吧。” 郁承礼扯扯唇。 可饭桌上,从没有人敢要他代酒的。 他也不可能随便垮下那个脸面。 起身敬酒的那个人直接头顶冒汗了, 开始后悔自己这杯酒敬得冒昧。 “实在不行,那我自个儿喝了也……” 话音未落,手里酒却被男人接了过去。 全场所有人目光都落这最有地位的年轻男人身上。 大家话语交谈觥筹交错都好像无形慢了些。 却见郁承礼只睨那小杯, 搁至桌上,慢慢递给刚才温颂领来的那男生面前。 “你是她的男伴,不该帮她喝这一杯?” 男生一下愣了, 连忙解释:“七叔, 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来什么这场合。” 郁承礼笑, 看温颂:“别不是来玩的, 不是来谈生意的。” 温颂心里没底,后背发虚。 她今天确实不是来这儿谈生意的, 进这包间纯属临时起意,要说初衷,那是过去旁边找汪嘉慕谈事情。 可郁承礼把矛盾点转人家小男生身上,她一下也有点着急起来。 早知道不随便开口逗他玩。 “好了,七叔,跟您开个玩笑,这酒,我自己来。” 温颂连忙乖乖地把那杯酒端回去,也做样子抿了一口。 喝完才发觉不刺鼻,不呛口。 她愣一下,看看杯子又看看眼前男人,可郁承礼也只弯唇盯着桌面,没任何表情。 她更疑惑:这怎么不是酒,是水。 “温小姐,您刚刚那番话说得很是动容,其实我一早也想拓展一下发展方向,纺织生意也想尝试尝试。您不介意,回头有空咱们细谈一下?” 对方客气递上名片,温颂还有点始料未及。 直到关系网都拿到了手里,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看向身旁一直没怎么作声的男人。 刚刚那支烟仍被他捏在手里,指节修长,看上去贵气凌然。 看似全程没怎么插手,可实际上,他处处都安排了。 温颂才意识到这点,心中微微诧异。 原来七叔,心里真的是惦记着她的。 不只是帮她铺路,还有饭局上的酒水也都偷偷替换成了水,照顾她身体。 “七叔。” 温颂难得收拢思绪,也换了个态度:“七叔,您心地是真的好的。刚刚,我的态度确实是不好,今天多谢了你。” 她认认真真,却见男人仍然是近距离抬起眼皮。 那纤长睫毛近距离看不像男人,但那双眼平常微微带笑,还确实是有点桃花眼的看头。 只是这人的性子,着实是没那么好。 有时恶劣得要人想扇他两巴掌。 郁承礼只是笑。 直到他开口:“谢我,不如把我这杯也喝了?” 他在说他面前的那杯醒酒茶。 温颂看一眼,说了句:“行。” 她七叔那么好,她当然相信。 可没过多久,她当着全桌人面把那酒一口喷出。 “郁承礼——!” 这狗男人,这里面装的是酒哪里是茶! 男人像是早已有预料,站起离了桌。 那液体没一滴沾到他。 紧急避险之后,还站那儿似笑非笑,贵公子气质地看她:“我只说让你喝,又没说我里面是什么。” 温颂整个口腔舌根都被那高度数白酒给灼得不行。 胳膊撑着桌面整个人有点泛呕。 延伸到整个舌根子都是辛辣的,眼眶泛红得要流泪,咬牙切齿后槽牙绷紧。 她闭眼:“你个死王八——” 她收回刚才夸他好的话,这男人,她恨不得拿刀直接捅死! 他也只配这待遇! 她声音骂得小,郁承礼也不急,黑色衬衣袖口被他挽小臂上。 线条衬得他本人几分松弛。 他只淡漫从旁抽了两张纸巾出来,似怜悯一般的,弯身帮她擦了擦脸。 “出门在外,别随便给人起绰号。” 他道:“小心什么时候还到自己身上。” 温颂咬牙抬眼看他:“除了你,谁会还我身上?” 可男人也只是做完这些,看着她的脸,放下手里东西。 临走前说:“那可说不准呢。” 温颂还是在心里骂。 “小颂姐,你没事吧?” 那在读大学生赶紧来扶她,温颂由人搀扶着起来,摇了摇头。 一口酒呛到而已,她能有什么事。 主要是那狗。 温颂只盯着男人离去方向:“我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 “以后千万不要对男人抱同情态度。” 必要时候,要干掉他- 温颂出去时恰好碰到站外边等老板的打工人赵莆。 作为刚刚围观了饭局全程的秘书,这会儿赵莆是深知温颂心头对郁承礼的怨气。 当即就站直了,一点也不敢惹。 “汪嘉慕还在那边么?” 温颂没忘她今天来的正事,找她那小表哥,顺道着,最次要才是见见郁承礼。 “应该是在的。先生也临时碰到一位客户,在那边谈事……” “我没有问那狗男。” 赵莆一顿。 温颂才意识到她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收了收表情,温颂也笑:“刚刚饭局上七叔抽了挺多烟的,你作为他私人秘书,这方面也要监管一下他,要他少抽烟。” “这一把年纪了,男人抽烟影响身体。” 赵莆衡量着,帮忙说:“先生每天烟抽得不多。” “是么。” “是。”赵莆:“其实咱们先生算是修身养性的了,平常烟这方面两根最多。不会影响身体。” 到底是自家太太的,哪怕人前没人知道这关系。 可也得帮衬着讲话。 温颂微笑:“没说对他身体有什么不好。” “杀精。” “……” 两个字,两个男生全沉默了。 郁承礼刚从包间出来时听见的就是她这两个字,当下,他注意力全落到了这女人身上。 包间光线下,只觉得女人这张脸庞好像更精致耀眼了几分。 她敢当着熟人的面跟他嘴上开车,那张脸就更叫人觉得夺目。 他不介意。 越矩,他更不介意。 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接得住。 “在说什么?”男人单手掐烟,抖抖烟灰,也走了过去。 身份矜贵的贵公子,哪怕这种场合,这种不太好的动作,做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顶多叫人觉得多了几分……奢靡堕落的气质。 斯文败类。 温颂看见从包间出来的郁承礼第一眼印象就是这个。 那男人,不论什么场合,总能融入很好。 衣冠禽兽,这词用来形容他最好。 温颂当然是笑:“当然没有什么,七叔刚刚去了哪里,不是谈事,怎么这么快又出来了。” 郁承礼敛眸,看着地板上的地毯,笑笑:“不出来哪里听得到这么劲爆的两个字。杀精,你知道什么是精?” 温颂肩膀微微不自在,耸了耸,心里想着答语。 他却说:“涂了口红?” 郁承礼眼神只盯着她脸庞,手指捻着烟管在墙面轻触了触,嗓音低沉。 那突然来的一下,总叫人心头漏跳一下。 温颂本来没化妆,路上起意的。 还是看到包间里的莫瑶临时起意。 没想到郁承礼会注意,心神一动。 “嗯。好看么。” 温颂:“都是新买的色号。” 她心想,看姐不把你迷成傻子。 他也扯唇:“凑合。没有那天晚上某人娇俏着抱我脖子索吻来得新鲜。” 温颂:…… 手捏紧了点。 绷住,绷住。 温颂也笑。 “我索吻?那不知道,另外一个某人又是什么表现呢。” 她微微朝他那儿靠去了一点。 男人眼帘撩起,那一刻也闻到了一点属于她身上的。 女士暖香的味道。 温颂没察觉出他这点变化。 “我看七叔也是风韵犹存,年龄到那了,姿色却一点不减。” 走廊,没人能探听他们这里的交谈。 温颂偏头,只需微微凑他脖颈旁,有点越矩的距离,却是暧昧的最好体现。 男人眼睫悄然间抬了抬,近距离看她眉眼,她没注意。 “你那天晚上,不带套的表现好像也比戴着要好?” 温颂:“七叔伺候人的本事还不错,我挺满意的。” 郁承礼看她一眼,轻飘飘地,也笑了一下。 烟管上烟灰累积得挺多了,一般来说,他们这种商务人士是不好往人家地上直接掸的。 但那一刻不知怎么的。 喉管有点痒,也不知是被眼前女人搔的还是怎样。 也许是她今日的特别大胆。 “你说的伺候,是事前的,还是事后?” 旁边还有人,郁承礼面对她这话,也丝毫是不慌的。 温颂却突起一点不好预感。 “什么事前事后。” “那看来还是颂颂懂的不够多。” 他稍微朝她勾了勾手指,“要不要过来听听。” 一句温柔的颂颂,要温颂不知要不要放下警惕,看这男人狗嘴里又要放出什么象屁。 权衡之下,温颂还是把耳朵凑近了一些。 也只见郁承礼唇瓣贴着她耳廓。 极近距离,略带男人低沉呼吸,唇上微热触感,温颂耳后那一片连带着浑身筋骨,毫无预备地在内心深处打了个颤。 也只听他轻声说:“事前,是咱们调情的那一时。事后……” 温颂心里忽然升起点不好预感。 盯着面前表情无辜的两个男人,想赶紧及时止损,紧急避险这男人马上要说的鬼话。 但郁承礼话已经说出:“当然是你高.潮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 第27章 郁承礼的嘴, 永远要人无法恭维。 她只笑,低声说一句:“从我眼前消失,谢谢。” 郁承礼却没许她走, 指节勾着她头发:“上次说的酒店,房卡给你了, 怎么没去?” 温颂心想:那连鹭华半点也比不上的路边连锁, 她怎么可能会去。 也只有他自个儿会屈这个尊, 拉这个脸。 温颂弯唇:“这个情趣还是您自己留着玩吧。我有事,先走了。” 人要走,可衣服被他拉住。 温颂又被迫被带了回去。 回头看, 郁承礼肩轻抵着墙面,也不急, 倚靠在那儿,不像什么今天来谈事的商界大佬。 倒像什么临时巡视玩乐的贵家公子。 “我有说让你走么。” “那你要怎么样。” “一会儿, 事情准备怎么谈?” 郁承礼偶然间抬眸看人的眼神,漫不经心, 却带着魅调。 那样子要人有点意外。 郁承礼很少跟她这样平和淡然地聊起商务事,俩人见面要么是床上打架,要么是相看两恨。 不咬对方一口算好的了。 就比如温颂此刻就很想咬他, 至于他什么时候给她埋个陷阱,那更无人可知了。 “不知道。”温颂:“我公司出内鬼了,跟他们里应外合, 企图搞我。” 郁承礼:“事情要查好清楚。不只是从内部自省, 对外一些新的商务安排, 也依然得实施。” “你有什么想法?” “缺钱么。” 郁承礼一句话, 温颂全身雷达瞬间响起。 她心头滴滴滴了两声。 “你问这个干什么。” 郁承礼还是保持刚刚那个姿势,拿慵懒的笑看她:“喊声老公听听。” 温颂心里一直憋着刚才里间的气, 怎么可能这会儿服这么大个软,突然给他把态度转变。 更何况,还是从没喊过的称呼。 憋了半天没喊出来。 郁承礼又道:“喊一声,这次你公司亏的一些账,我给你补齐了。剩下的你想怎么玩都行。” 温颂瞬间就懂,他是指她这一批损失的客户客单,他能帮她补齐,她也就不用在这一批次货上看莫阳彪那边的脸色。 毕竟前两天在他那儿吃的瘪,是实打实的。 即使温颂嘴上没亏本,但公司那事到底把她搞不愉快了。 原来郁承礼知道这事。 “这么好?”她不敢置信。 “嗯。”郁承礼淡应一声,像再多一点就懒得管这事了,他眼睫垂着,指节轻磕了两下:“喊不喊,不喊下次没这么好机会了。” “我也忙,不是随时都有空。” 这话不是说得玩,他平常本就不是闲人。 今天能来这饭局,基本就是旁听的,一般情况,马上就要赶下一个趟。 上一秒还在议会现场,可一小时后就在国际航班上。 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可温颂刚才还想着,自个儿要是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哪天第一个噶掉他的。 郁承礼这么一来,倒又要她有些心软。 忽然觉得,好像他也不是那么可恶。 “是吗。” 她只在心里想,嘴上也软了,轻轻说:“老公。” 她这声喊出来,郁承礼一直懒着筋骨靠那儿的,忽而抬起眼睫近距离睨她一眼。 那一眼可不止柔情了,有松弛,但也有藏在内里的一些锋芒。 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像丛林捷豹忽然盯上某个猎物,视线交错之时,无人能有逃去之机。 温颂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要往后跑,可后颈被他扣住,刹那间就被摁到了墙上。 旁边还有人,即使他俩这是在靠角落的位置,但那也不是无人区!! “郁承礼!”温颂几乎瞬间就炸毛了。 她就知道这男人不可能完全安好心! “我就知道,你禽兽,你混蛋,你他妈的简直比禽兽还要——” 话没出口,她背脊被抵按到墙面,男人像笼罩般的姿态处于高处。他把她按那儿,却没做什么,俊秀脸庞近距离近看她,身上冷香也一下覆盖。 声线低冽,也勾人。 “我比禽兽还怎么?” 温颂一下不吭声了。 郁承礼身高优势,看似是压迫,实际上无形中帮她挡了些视线。 外人的角度,只看得见是他在扣着谁,护着谁,也暧昧亲昵地朝谁索取着什么。 但没人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要是被哪个媒体拍到,只怕又要上新闻,说是哪个商界大佬生气对他的小金丝雀做些为难的事。 “嗯?说。”他声线依旧淡定。 温颂呼吸还起伏着,知道这儿不是什么隐私地方,随时都会被拍的。 但她还是没出来,不知道郁承礼怎么敢这么突然地这地方对她动手动脚。 她只能放软声音。 “你先放开我,别发疯行么。” 她实在气不过:“你就那么爱把我当只小狗似的,拎着后颈脖子提溜来提溜去?” “怎么就叫小狗了。” 郁承礼:“为什么就不能说是爱抚的小猫。小猫慵懒又傲娇,更符合你不是么?” 温颂气得想冷笑。 傲娇?说她?她在他面前什么时候敢傲过。 那不是分分钟被按床上了。 她闭眼:“你放开我,我不计较,说好让我喊你老公,结果就这么个报应。” “行,遇着你,不,哥哥,惹着你,是我的报应,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长这么大的报应可以吗?” 她这话倒是把郁承礼给逗笑了。 “我又没说我一定要是为难你。” 温颂心想:你是不为难我,二话不说就喜欢提人后颈脖子把人找地方摁着,这是夫妻情趣行么? 但她嘴上没说,嘴上不敢说,怕真的又惹了他。 而郁承礼也只是抚了抚女人微凌乱的发丝,替她理好。 “汪嘉慕就在那边,事情我打点过了,你去就行。” 郁承礼:“至于那个小男生,下次别做这么蠢的事儿了,别带人到我跟前,懂么?” 温颂:“?” 懂什么,她不懂。 郁承礼声音也认真了些:“这是第一次,你领他到我跟前来打招呼,我可以客气着回一声幸会。但下次,再换个人,同样的情况再来一回,我可保不齐我会做些什么出来。” 温颂心头莫名砰砰跳了两下。 好像真有种预感,这次她可以踩着他的雷区在这蹦迪。 但下次,她要真又带个男生来这开玩笑,说是她男伴什么的,他真的能做些什么出来。 比如…… 温颂脑子里第一想法闪出来吃醋二字。 她想问,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可人被摁墙边,脖子还在人家手指底下,着实不敢造次。 她只得找着呼吸,说:“怎么,你不会想……像黑目头子一样把人拿麻袋打包丢海里?” 郁承礼笑笑。 那声笑低得就在她耳边,低冽着,像搔弄着耳朵的。 温颂忽而觉得喉管和后颈有些发痒。 “你猜。” 温颂真有点想问了,可他没给机会,立马也松了手。 随手接过旁边秘书的衣服披她肩上,一张银行卡也悄然插到了她衣服口袋里。 “刚刚那声老公喊得还不错,这是给你的。” 同时,拿过一支钢笔随手在文件上签了两下字,同样是塞她怀里,“这是五百万,你公司的亏账。还有理不清的,我会让财务去处理,下次再碰这种情况,第一个别先急着查内部,多看看周围。” 温颂一愣,才知道。 老公这还真是爆金币了。 而且还是大出血。 真的是亲生的老公。 “你……” “不要?” 钢笔合上,郁承礼也淡淡抬起眼皮,那黑色衬衣搭着小臂上的些微褶皱,显得他这会儿特别带禁欲味。 温颂没说话,只是因为她发现郁承礼现在在用的那只钢笔就是之前她送他的那支。 黑金色的,带镶嵌的。 他真的拿来当工作用笔了。 她出了下神,也说:“要,要,当然要。” 有钱不要王八蛋,只不过,有些事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温颂拿着那份合同,整个人魂也像飘在外面的一样。 “只是,你那句多看看周围是什么意思?” 她有预感郁承礼是在点她,但不明白具体的。 郁承礼却已经准备走了,撑起肩膀理了理袖口,也看她,笑。 “你猜。”- 狗男人话没说明白,温颂直到过去心里也在想:猜你妹猜。 他倒是挺会故弄玄虚,给她来这么一出话又不说清楚。 但直到真正拿到他那张银行卡时,温颂也仍忍不住出了神。 她不禁想到刚才郁承礼签字用的那支钢笔。 是她随手送的。 但他竟然还真的在用,上次送时俩人没闹什么好脸子,都处处是矛盾。 可这是不是说明,那男人还挺重视她说的有些话的。 “小颂姐,你跟刚刚那位大佬的关系是……” 男大学生还一直很好奇,知道是七叔,也知道人家牛逼。 可是,当他俩真的那么亲密时,还是有点意外。 温颂只说:“冤家路窄,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罢了。” 看不顺眼? 对方扬了扬眉。 她也勉强挽尊:“其实,他有时长得还挺顺眼的。” 对方却忍不住心里想,其实,以外人视角来看。 他觉得郁承礼看她还挺顺眼的。 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而已。有时候,那男人看她的眼神确实挺不一样,挺缱绻,挺温柔。 但没来得及把这话说出。 两人进包间时汪嘉慕也问:“怎么了,说什么呢这是。” “我来跟你谈个事等半天没见人。一问要么是在隔壁,要么是自己有事儿,温颂,你到底是来玩我的还是约我的。” 温颂也不急,把手提包往凳子上一放,道:“当然是来宠你的,我的小老弟。” 汪嘉慕看她那张脸,皮笑肉不笑地扯唇。 “又跟你老公闹脸子呢,那么远我都听到了。” “老公?!”旁边那大学生错愕了。 汪嘉慕给他投个眼神,安抚似的,也爱答不理地应一声。 “是,刚刚你说的那位,她老公。” 这回真轮到人家弟弟不懂了,他是应了汪嘉慕的要求临时赶过来以温颂男伴身份陪身边。 那这样一来,刚刚那乌龙岂不是闹大了?! 温颂看上去倒是不太在意这些,椅子一拉,说:“以前跟你关系不好,怎么现在倒觉得做这个朋友也挺不错。” 她没什么时间能浪费,一坐下就说正事。 “我在公司找出了两个不太信任的人,是上季度春夏招聘进的人,开了。其次,你说我和温氏打官司胜诉几率能多大?” “打官司?”汪嘉慕诧异,但立马想了回来。 “你想为你爷爷原先在温氏的那些所属权打官司么,这事儿不是早说了,过十多年,没有可行性。” “不。”温颂喝了口面前的大红袍茶。 “跟莫瑶打,她们今年新品抄袭我了,我们新罗是刚起步,那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作品抄袭这小官司打起来应该还可以吧。” 汪嘉慕愣了半天才回神。 意识到温颂这话可不是认真说的,她就是想恶心恶心对面。 莫家那边往她这儿的生意造幺蛾子,她当然不想让对方好过。 莫瑶去年一直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 这作品设计上的事儿可没少碰瓷。 不就是名誉方面的东西么,温颂觉着正好为自家新温氏造势,把她们的品牌也拉下这浑水。不求什么结果,但这烂事儿够那女的折磨一轮了。 汪嘉慕听了笑笑:“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硬刚的人。” “如果不是对家太恶心,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主意。” 汪嘉慕也问:“那跟你那老公相处得怎么样,那动静我刚才坐这边都听着了。” 温颂提起郁承礼神色有点不自然。 “也就那样吧。” “也包括刚才外边他把你摁墙上?” 汪嘉慕:“这儿最近很多媒体狗仔的,小心哪天上头条。” 温颂神色更是异样了几分,之后勉强说:“那随便吧。他有钱,解决得了。” 汪嘉慕玩着手边茶杯笑笑。 但温颂马上也想到了一些事。 难道郁承礼要她直接抛弃这一部分利润。 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她这种事业刚起步的人来说,一些不值得信任的客户抛弃远比讨好来得好,这门生意烂了,不代表别处也是这样。 也难怪他愿意帮她补齐要她多看看周围,意在让她开拓新领域。 可对他简单,对她来说又哪是那么容易。 温颂也感慨:“现在好了,欠他的更多了。” “不过我也有些好奇,你跟郁承礼,是怎么搭上的关系?” 汪嘉慕问:“他是你的老师?还是……听人说,你的第一笔创业资金是他出的。” 温颂看着手里资料动作微顿。 看自己这位曾经关系不大好的表哥,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实话。 她曾经因为一些事,找了郁承礼。 可是该兑现的承诺,却没有给出。 “我答应了他一些事,承诺会做到。但没有。” “什么类型的事?比如?给他做生意,还是帮他赚很多钱。” 这些可能性他早已经想过。 但还是想不出,即使这样,温颂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性值得他念想四年也忘不掉的。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清楚他的圈内人可都是懂得很。 郁承礼为了温颂,一定程度确实放弃了很多东西。 可是温颂那一刻只想到邰含烟的那些事。 可能是幻想那个女人曾经某一刻也与他顶峰相见了解依偎的画面,也或许是他年轻时她从未接触的那一段岁月,他自己会有些什么过往。 那些东西,不是她陪在身边的。 温颂说:“我和郁承礼以前关系好过一阵。” “我知道,资助。他过去资助过你。” “不只是资助。”温颂否认。 “我把他睡了。” 汪嘉慕眼睛睁大,不敢置信- 那边,夜幕降临。 直到坐到车里的莫瑶也想不明白那两人是怎么那么亲密的,饭局上不止说话样子,也不说交头接耳,可那也是私密至极。 她心里的气半天都没憋出来。 “他们关系很好么?”莫瑶扭头问站外边的小助理。 “温颂以前哪来的本事能跟他郁家老七认识,一个北美投资神,一个内地那么低微的养女。这跨洲跨到哪儿了也轮不到她身上吧?” 助理说:“没有啊,没听说温颂跟郁家这位有什么关系,除非是……” 莫瑶心头砰砰跳着,也想到一些不好可能。 “除非,就是这一两年。” 她简直自己都不敢想,温颂是用了什么狐媚子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要郁承礼青睐。 “我就说这段时间她怎么发展那么快,势头那么猛。” 莫瑶又转头问:“你说,如果是我去搭讪那位,能有什么好结果么?” 她想过了,她姿色不比温颂差,身份背景也远在她之上。 要是她过去,再怎么样不可能比对方差。 可小助理看着她那张脸仍是有些微微犹豫。 她不敢说,其实单说这张脸来看,她们……还确实是比不上那位温家孤女的。 温颂不说别的。 单说她以前上大学时候,那面孔颜值就不是吃素的。 也是这时,她们注意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去。 是黑夜里沉陷低调的捷豹,也是一些人身份的象征。 在看到那辆连号车牌的迈巴赫驶过去时,莫瑶和小助理的呼吸都难免一同压抑了。 “郁承礼?” “……好像是。” 莫瑶有些跃跃欲试,提起裙子要下车:“我要上去问问。” 那边,郁承礼是在看过两天郁家家宴礼的到客名单,眼尖地看到一熟悉名字。 他前段时间和郁家的那些人说了要办订婚宴,这话不是说得玩。 自动跟老爷子摊牌之后,也给郁敏博落了那些话,这两天家里那些人都没有个什么好气压,要么是提起他和温颂这门婚事忧心忡忡的,要么是持反对意见,认为他作为郁泽的长辈不该越级娶他的未婚妻。 这从什么角度来说也罔顾人伦。 事实上,应该也有人能猜到他和温颂的地下关系了。 他没有顾及温郁两家的过往婚约,直接越级私下夺取了温颂婚姻关系这事。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这不代表,他有天会不想公开。 半年,婚礼要办,婚事也要公开,这是必然。而且他还要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大办。只不过中间是个什么过程,该怎样循序渐进,也是他要考虑的事。 他娶温颂,不可能是地下。 更不可能要她见不得人,这事儿,从来是他这里的第一选项。 正是考虑着,郁承礼还在低头翻阅东西。车窗忽然就被人轻轻敲响了。 他有一刻以为是温颂,下意识抬了眸。 可入目的却是一讨好笑意,微微奉承的女人脸。 “郁先生,您好。”莫瑶极力压出一个礼貌的笑,客客气气:“今天您开的也是迈巴赫呀?我也是,您也要过前边大桥吗,咱们可以结伴同行啊。” 第28章 听见声音, 郁承礼也只抬眸看她一眼,接着关上车窗。 “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可以启程了。” 莫瑶微微有些尴尬,看出对方爱答不理的样子。 但不死心, 还是凑上去敲了敲。 “郁先生,我是沈斯风的朋友, 去年刚给他投过合作意向的。您要回内地拓展工作新领域, 可以考虑考虑以后和莫氏合作。” 温氏被他们经营。 如今, 早已快更名为莫氏。 郁承礼也只看手里那张名片,耷拉下眼皮,接着笑了, 摁下车窗,扭头和她说:“你知道自然界哪种动物最恶心人吗?” 他笑意和煦, 莫瑶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感觉应该不会是说她的。 像郁承礼这种人,怎么会把难听的话拿表面来。 “嗯, 哪种?”莫瑶真像个认真听讲的小朋友,身子还附和着往前倾了倾, 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我平时最喜欢小动物了,郁先生可以讲讲。” 郁承礼温和笑笑,看起来好相与至极。 “确切来说, 它称之不上是寻常动物,因为它长得真的很恶心,是一种软体水生活物, 也是一种吸血环节动物。在平常的自然中, 可以说是人们看着都觉得避而远之。” 莫瑶心头砰砰一下, 隐约感觉他不会说什么好话了。 “那是……” 可郁承礼那张脸离她太近, 靠坐车后座的姿态太雍容贵气,黑色衬衣凸得他这人过于禁欲。 要是再戴一副眼镜, 甚至都会是绝杀了。 可他扭头挑眸看她,温柔笑着,话又说得冰冷至极,要人不寒而栗。 “蚂蟥,知道吗?就像你一样,在家里只知道吸血,恶心得没什么分别。” “刚刚饭局上我的态度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能要你再凑上来,你觉得,我是什么没品的人,什么人都要?” 但要是这会儿周围有人,只会觉得他们是探讨什么有趣事物讨论得起了劲头。 郁承礼待她态度谦和温煦,没有任何攻击性。 甚至可以说是眉眼柔和。 只有莫瑶听见了他弯唇说的那句话语:“滚远点,知道吗?” 话说完,那辆迈巴赫疾驰而出,只留了一脸汽车尾气给莫瑶。 她站在那儿,遍体生寒,还没从郁承礼那种极致反差里走出来。 “刚刚那是谁的车?”温颂坐后边车里也问了。 楼笑今天过来接她,递了财报上去,“不知道,看着像是辆迈巴赫,不过现在迈巴赫市面上也多见,正常。” 温颂才一张张地翻看着,听见这句迈巴赫眼皮条件反射跳一下。 “这会儿就别说这晦气话了吧。” 楼笑知道她介意,也只说:“话说回来,您为什么跟郁总关系那么不好啊,其实他皮相不错,年龄又正好,就像新闻里说的,他简直是结婚的完美对象啊。” 自从知道了她和郁承礼的隐婚关系,楼笑是最八卦的那个。 温颂真就这个问题好好想了想。 可是之后,她打了个冷战,想到郁承礼那张脸后背发了下麻。 “算了,还是不说这话了。不错什么,招着他就是我的不幸。” “为什么,您真的跟他那么不对付。” “我跟郁承礼是这辈子也不会好的。” “为什么?”楼笑是真的好奇,隐约觉得他俩氛围不对,又说不清什么感觉,不懂来龙去脉。 温颂闭眼,也问: “如果,你玩了一个男人的感情。” “你觉得,对方会跟你和好的几率有多高?” 楼笑简直不敢想象,又想了想。 “可是,您和他结婚,不是当初他自己主动来找你么。” 温颂也想到,当初她公司出事,莫阳彪方面全面压制她,企图把她退路逼断这事。 其实这事有内情。 郁敏博收了好处,想一同瓜分温氏。 不论他对她表现出好还是坏,温氏永远是他的最终目的。 郁泽爆出那种丑闻,她商业判断失误身上也一下背负了六百万欠款。 她起初不知道这些,去找过郁敏博。 “博叔,这事,你帮帮我好不好。” 温颂说:“不是说我嫁给郁泽,您把我也当一家人。” “温颂啊,不是我不帮你,是这事儿呢,实在八字没一撇。” “再一个,原先我们郁泽愿意娶你,是因为你背后有温氏那点权力,现在你什么也没有了,我们还要什么呢。” 从温氏分一杯羹和掌控温颂这么个人,前者好处多多了。 可惜,没人想到她背后能有人帮助,重新起势。郁敏博的主意也打回她身上。 思绪收拢,她也只翻翻文件,说:“这事儿,是有条件和约束的。” “他单方面放权让我赊欠,到时候我会都还给他。” 温颂说:“他对我,从没有男女之情。” 也不知道是自己也想让自己相信这话还是怎么,温颂翻看着文件的手,那一刹那轻捏了捏纸页。 接着轻轻松了劲儿- “你挺会玩的。” 郁承礼在郁敏博面前坐下时,周围忙事的也都严阵以待,忙事的忙事,沏茶的沏茶,就连家中管家也匆忙来帮郁承礼接衣。 他那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外边庭院里。 雨后初霁,车轮轧出轮胎印,刻在泥土里。 红木家具前,底下人就连郁承礼脚边的地板都重新拖了一遍,生怕哪里沾着这位爷,惹他不高兴。 郁敏博同样如临大敌,前一秒还在书房和客人谈事,哪知道他会突然不请自来。 “七弟,你这。来这么突然,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这做大哥的招待不周,西湖龙井不知道爱不爱喝,我叫人去沏。” “不用了。”郁承礼眼睑没动,看也没看对方,只戴着素戒的中指轻轻点了点沙发把手,“本身也不是一个亲生父亲了,不用这么客气称呼我。” “你这什么意思。”郁敏博道:“我自认也没哪里惹到你,咱们讲话也不用这样夹枪带棒吧。” 郁承礼扯唇笑笑:“什么叫夹枪带棒,大哥,我讲话这么温和,这么客气,陈述事实,有哪里说错了么?” 郁敏博战术性后撤端起旁边茶水喝了口,也是镇定心态。 他知道郁承礼今天会过来肯定是有事,但具体因为之前老爷子面前那事儿,还是商务上的,无从得知。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郁承礼:“既然大哥这么讲,那我也不兜圈子。我今天来只是想问问,前段时间,温颂那边发布出去的相关舆论,是你操盘的吧。” 郁敏博心口一震。 端着的茶水都差点呛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承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怎么就操盘了,操盘什么了?” 郁承礼长腿叠着,也不急。只接过一份文件丢他面前:“半年前,你跟你的同僚一起联络外头的人想吞郁家自己的产业,那个项目我记得是黎荣她妈在做的,你这样搞,也不知道把我们自家人放哪个位置,回头又为了一个温氏股份去和莫家联合,大哥,你这倒打一耙的手艺,我倒真是不知道怎么和老爷子讲了。” 郁敏博心中大震,终是意识到这事严重性。 但看看郁承礼面上的淡笑,他慢慢镇静下来,也笑。 “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知道,你和温颂最近有联系,你想娶她,这事,当然是要向着她说话的。” “我跟温颂认识七年,不止你想的那么浅显。” “你……” 郁敏博不敢想他会把事情说这么直白。 “你真的是对她存的那种心思。你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什么时候领的证,还有多少我们自家人也不知道的。” 郁承礼笑笑:“那就不是大哥您可以关心的了。” 旁边有人把茶水呈上来,最新鲜的绿茶,温度适宜的开水冲泡,此刻茶香四溢,青烟缭绕。 他手指伸去随意玩了玩边上盆栽的叶子,也道:“要是说我狼子野心呢,也成。” “在我这儿狼子野心压根不是什么贬义词,我有这个能力,你们能认可,我很高兴。” 郁敏博胸膛起伏片刻,压抑住这情绪。 他们自认尽心尽力把温颂抚养到大,这半路却给郁承礼给截了胡。 还是个身份地位那么特殊的人。 这事,不论是放郁家还是外边,谁接受得了? “那你想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初为人父,我们总要为自己子女打算。” “温颂好歹也是在你们家养了那么多年,你怎么不多为她想想?” 郁敏博笑了笑:“那你呢,身为郁家叔叔。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不怕外人说。” “那就说。” 郁承礼长腿交叠,姿态懒散,可那黑色皮鞋,显出的不只是他作为贵公子的松弛。 更是对一件事,一个人势在必得的拿捏。 他笑笑:“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也只是简单说说,做不做随你。但当初你为难她的,具体多少钱,可以自己打过去,还有,郁泽在她身上做过的一些过分事……” “你今天,你今天只是来为了她打抱不平?” “不。”郁承礼没说完,只挑起眼皮,看着对方笑了:“不只是。” “都是郁家人,我和温颂的婚事自然也是走规章流程,走礼节的。一周后我们订婚宴,还请哥哥参加。” 直到这时,郁承礼那边的人才递上一份请柬。 看到内容的郁敏博心中大震。 而那份婚礼请柬上,新娘的名字是温颂。 新郎的赫然是。 郁承礼。 出去时外面的梨树开得正好,白色的小花,如纸屑一般,却素净唯美。 男人肩披着黑色西装外套,平常那般清冷寡淡的,此刻经过这颗梨树却也是站于底下,伸了伸手。 一朵细碎小花瓣落于他手心。 纯白和他身上气压形成鲜明对比。 赵莆也忍不住问:“太太曾经,把您的真心,践踏成那样,您为什么还……” 温颂不知道。 夜袭温公馆之前,郁承礼甚至还只是在去往国际会议的航班上。 国内外有时差,可他还是赶了航班,直接来见她。 温颂和郁承礼曾经不相熟。 别人只以为只是一面之缘,可很少人知道,温颂18岁时和他还是挺熟。 那个女孩,主动找到先生说资助她,可后来,她却自己因为一些原因跑掉了。 再之后,再见面就是在郁泽身边。 先生素来最讨厌欺骗,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郁承礼不是会弯下腰主动和人说事情的。 那一刻,他也只是要赵莆去问个答案。 但不知道缘由,赵莆也连温颂本人的面都没见到。 那一年,她只有一句。 “告诉七叔,算我对不住他,往后就老死不相往来吧。不用管我的事,我也当我们没有认识过。” 赵莆说:“小姐,希望您三思,您知道先生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她这样说,这段话语一传递过去,这段关系算是完了。 郁承礼信过一个人,不会再信第二次。 温颂沉默了下,也说:“你告诉他就行。” 四年,仅仅因为这么个误会,他们四年没联系。 再联系就直接是那晚,绕是谁,也不可能做到直接没有嫌隙,可以和平相处。 所以,先生和太太能隔了半年就有眼前这个关系,身为下属的赵莆看了心里还有些感慨。 “践踏这个词,该用到什么地方呢。” 郁承礼也只道:“起码,不是我们之间的。”- 那两天,温颂一直忙着公司新发展选址的事情。 公司办公地点好选,随便找个商务区,租个几百平的办公区。 问题来了,她要考虑成本,考虑实际用处。这问题把她头疼了不轻,到处看地方也没挑好的。 “说实话,如果行政办公区对我们来说工作占比不是很高的话,也许可以稍稍潦草一点。” 楼笑跟着说:“要我说,高新区,地虽然离市中心远了点吧,节约成本啊,租金低。” 小蝶跟着说:“老板娘,我倒是觉得,要不中央商务区,寸土寸金的地,象征着的是咱们新罗的脸面啊,以后不叫新温氏而改名了的话,在客户眼里不得正规点。” “办公区高大上,客户看得起。” 温颂想了想,都说得有道理。 只是她确实这种事情拿不定主意,要不是亲自操手各种事情太难,她都想问问郁承礼。 再不济问问他身边的人才赵莆也成。 只是刚把手机拿出来瞧了眼微信界面,她又犹豫了。 那男人自从上次饭局离开后,他俩又是好几天没见,不知道在忙什么。 只不过也是那天结束了才知道莫瑶找他搭话被拒。 路边迈巴赫停得稳稳当当,女人拎着裙子前去隔着车窗搭讪,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离开时那脸色难看得。 温颂就差没一台清晰点的摄影机给录下来。 这也是后面认识的人透露的小道消息,没亲眼目睹莫瑶吃瘪的样子,还真少一大乐趣。 “诶,老板娘,咱有个新主意您要不要听听。” 楼笑眼睛亮了亮,温颂耳朵也凑了过去。 “什么?” “您老公那么有钱,直接要他帮忙选个地呗。” 几人也是开玩笑说的话,楼笑侃道:“大金主资本家哪缺这点钱啊,要大老板直接给咱买栋楼,一栋楼他不会送不起吧?” “买栋楼?!”温颂背脊一下听直了。 接着闭眼,无奈地给气笑了。 “你这话认真的吗。” “资本家,媲美天王老子的人物,难道没有在这么个虞城买楼的能力吗。” 温颂:“可是可以,但你信不信我要是现在给那男人发这个消息,他回去铁定把我吃了。” 不是生理意义上的吃。 是各种意义上,她死字不知道怎么写的呢。 楼笑调笑:“那不是正好了吗。你是跟我开车呢还是认真的,吃是哪个吃?男女关系身体意义上的那个吃,还是……” 眼见着属下表情逐渐八卦,温颂赶紧叫停:“停停,是资本家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吃,懂吗。” 她找了个地方躺下,也侧过身子去拿手机,脸颊已是有点微微泛红。 但可能是跟楼笑谈论到这事儿,温颂拿了把旁边国风纹绣扇搁手里扇了扇,又往后这么一靠,心里也开始有点盘算了。 想给郁承礼发个消息。 几天没见,上次好老公又那么心善地给她爆金币。 那不得照常关心关心? 其实,她对郁承礼还是有一些好感的。 不论曾经还是现在,他作为成熟长辈上给她的引领还是男人张力,亦或是现在关系近了你打我闹这样互相对弈。 说实话,她不讨厌他。 只是,她从没有主动私下找过他,发消息也好还是打电话,想关心,又怕显得奇怪。 思绪是这么想,微信已经被温颂给点开,找到郁承礼那条早已经被各种消息压到最底下的聊天框。 她和郁承礼平常不聊天。 微信记录除了半年前领证好像要办个什么东西需要他发地址。 她重新把联系方式和他加上。 结婚这么半年。大半年,她和这位名义上的老公竟然是零交流。 温颂靠躺椅上盯着手机屏幕,来自半年前他给她发的那条虞城新区民政局定位信息记录,眉头也认认真真皱到极致。 时隔半年,她真的很认真地在想要不要给郁承礼发一句关心。 可是,她这回竟然会有些犹豫…… 可能是在意了,竟完全没有上次做这件事无所顾忌的随意感。 正想着,楼笑又忽然惊呼一下:“我天,老板娘,今天爆了条热搜,是郁承礼的!” 温颂身子一弹,下意识坐直了,看过去。 就见楼笑震惊着,也惊呼说:“两小时前热榜第一,说什么邰含烟和郁承礼夜会饭店,疑似初恋旧情复燃。” “老板娘,你被绿了?!” 啪嗒一声。 温颂盯着对方,手里手机也掉到地上。 别说她界面上那条消息没发出去。 曾经某一刻的感受像突然卷土重来,那一秒,温颂怔怔坐那儿好几秒,心里也有个什么东西咔地清醒了。 第29章 那条热榜消息被温颂拿到手里看了好半天。 最后确定是真的。 #邰含烟和郁承礼夜会饭店, 疑似初恋旧情复燃# #郁承礼 隐婚妻子公开# 不知是谁造势,底下多了好几千的评论。一是邰含烟的粉头起哄,表示他们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邰家是时尚奢侈品起势,其作为时尚界主编的邰含烟本人更是掌握了不少的话语权。 再带上郁家资本势力, 强强联合, 商业联姻更是引不少关注。 再一个, 吸流量方面她本身就做得好。 抛开事实不提,有关郁承礼她向来是该蹭就蹭,温颂知道对家单方面的凑热闹她不该生气。 可那一刻, 她想到这些年,郁承礼本人也确实没有就这些事情回应过。 不论是他自己不想回应, 还是不插手娱乐圈事宜懒得理会。 温颂心里还是有什么东西坠了下去。 她就知道,跟男人对弈不该动心。 不能动心。 哪怕有那么片刻的动摇。 郁承礼那个男人, 是她能玩真情的?亏她真因为这两次的交道而对他迟疑两分。 给她印的情侣纹身,她出事帮她兜底, 爆金币。 还有,说的那些情话。 温颂心脏那块莫名有点疼,闭了闭眼。 “老板娘, 我看着位置照片怎么那么像你们前两天去的那家饭店?别是被什么有心人士趁可乘之机了。” 温颂却再听不进去,把手机翻盖往桌上一放。 “帮我买张机票,我要走一趟。” 楼笑还在电脑上点实时刷新, 鼠标摁得正亮, 听这句懵了。 “干什么?这事八字没一撇, 还是先跟老板对个颗粒度吧, 万一是信息差,这事有误会呢?” 温颂已经把椅背上的外套拿过穿上, 望着门外,视线没有半分犹疑。 “没有什么误会。” 她道:“我跟郁承礼之间,本来就不熟。” “关系没那么好。” 直到她走去,楼笑和站原地的小蝶面面相觑,不了解情况- 温颂的机票也没买到,没有合适的地方,加之她在虞城也确实忙。 最后她只是把家里车库那辆奔驰给开了出来,到高速公路上疾驰,好像不要命一样地狂开。 油门踩到死,也感受着耳边刮过的狂风。 心头某些东西好像随之发泄了一些出来。 她本来想开到京区找以前大学朋友去喝杯酒,最后还是没有精气神,随便找了个服务区停下,买了罐可乐出来,靠着车门就打开喝了起来。 这场夜色正撩人。 万物俱籁,她穿着一身偏飒爽的工装服,纤腰也露外边,一头长发扎成了丸子头,看着一改平常形象,状态英气又干练。 “老板,我们去联络对方也查了下,这事儿,是那天晚上的狗仔拍到了您和先生的照片。就是墙角那张,被有心之人抢了篓子。” “估计,先生那边压根还没知道新闻这事,先生从不干涉了解娱乐圈相关事宜。” “再者,她应该和先生没有什么实际关系,您别气。” 温颂那罐可乐刚过嗓子眼,也想,没有什么实际关系,事情闹这么大两三小时了他郁承礼身边就没有一个人通知一下吗? 不了解事宜,这么几年,传他和邰的关系风风雨雨,他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温颂也说不清,反正那股气就是堵嗓子眼上下不来,对着耳机说:“反正你告诉他,最近睡的这两次,就当是他姓郁的身体不错陪睡了,我也享受了下。了不起就当一夜情,我很满意他的表现,但我一点也不想负那个责。” “其次,当初说结婚的时候我压根没有同意过,是他郁承礼不给任何退路逼着我跟他结婚的。这事儿,我没有半点错。” “再不济,我就把他郁承礼当个鸭子,不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郁家七爷,您身材脸蛋很有实力,金钱上也很有条件。但现在,我把欠你的账都还给你,我们好聚好散。” 话说完,温颂挂了电话。 那罐没喝完的可乐瓶也被捏扁,丢进了垃圾桶。 轿车在黑夜里疾驰,没有半点停留。 那边,包间内,气压极低,极紧张。 沈斯风连带着宋子骞那几个京区的,圈子大院里的人都没敢作声,听着来人的原封不动汇报,以及靠在沙发那儿的郁承礼脸色。 气氛好像降到了冰点。 直到秘书过来汇报完,男人才放下手里杯子,搁到面前茶几上。 “她真这么说?” 真绸衬衣穿他身上有质感至极,是贵公子的腔调,也有成熟年轻的张力。 黑发快遮了点他的眼,郁承礼那张脸要是碎发撩上去,做个发型很显熟感。但随散的话,也能显小好几岁。 “是。差不多。”来汇报的人后背也直冒汗,不知道先生又哪里惹了大小姐。 搞得太太头一次敢搞这种事。 上次送打印离婚协议那是两个人之间的玩笑了,可今天温颂这番话,这个行为,那是纯纯往郁承礼火上浇油。 “她真的跟民政局那边的人说,要把她资料上的婚姻状况,改成丧偶?” “差不多。”助理知道这事很离谱,即使不符合现实,那也是她本人说出口的。 他看了看周围,说:“她还说……当您是个鸭子。” “要您不要牵挂她,两个人就当一夜情……好聚好散。” 咔嚓。 安静室内隐约能听见杯子破碎的声音,但大家盯着郁承礼,男人动也没动。 反倒是旁边不知道哪个无名小辈,赶紧收拾自己脚边的杯子,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握杯子力道大了,抱歉,你们继续。” 大家视线收回,也看郁承礼。 宋子骞算是最有眼力见的那个,见状连忙打圆场。 “七哥,这事肯定有误会,您想想嫂子平时也不是那样的人,况且,这不是年龄小么,再怎么着也比咱小了好几岁的,做事冲动有小脾气这很正常,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斯风也帮着说话:“是啊,哥,您没看上次她来这儿那态度多好的。其实,可能她心里也有你,只是不会表达,这话千万别往心里去,那不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过不去的事儿。” 自从上次包间一见,出来又发生那么多事以后他就明白,郁承礼哪是心里没有温颂。 他是太有温颂了。 有得简直不行了。 年轻惺惺相惜之情,自家有女初养成的微妙感情。 再一个,男女之上的。 他们懂得不能再懂了。 郁承礼也只是笑笑,扯了下唇。 “没事,小事而已。”他把东西放回去,也拿起了烟盒:“她都那么说了,那就随她去。” 什么? 这次就这么算了? 沈斯风不敢苟同,看郁承礼,可他已经起身,甚至去拿外套。 “把她定位发我,我去找她一趟。” 助理适时说:“温小姐已经连夜去了京区,再一个……” “什么?” 郁承礼眼皮都没挑。 “这次事件起源我们也了解了,是娱乐热榜,有关于您的一些绯闻韵事。” “对方用的图片,是狗仔那天饭店拍的您和太太的照片。也借这个机会把对象说成是娱乐圈的另一个人,作了一些势,想着太太应该是看到了这些,才对您有些什么误会。” “谁?” “邰家的,邰含烟。” 是她。 郁承礼眼睫动了动,又是她。 他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但原来就喜欢搞一些小手段,他在北美,也懒得管一些娱乐狗仔上面的事。 还没玩够么。 “她真的很会营销,也很会在这方面做热度,这次也更是张冠李戴,把自己说成是那晚被您扣墙边的……” “让她自己滚,想好一个理由来找我。” “谁?太太么。” “不。”郁承礼:“那个姓邰的。” 他声线平平无奇,却淡得有些令人心惊:“让她做好公关准备,这事处理不好,以后就彻底滚出这个圈子吧。”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助理后背还是下意识有些发麻。 因为他理解郁承礼这句彻底滚出的含义。 不是指她一个人。 他的彻底,是代表整个邰家,她的所有背景权贵- 温颂最后还是没有去京区,提前给大学室友那几个群里发了条消息,其中有个她原来上学时候玩挺好的朋友,在京区郊外某街道开了家纹身店。 不大的店子,又是开在大学城边,每逢节假日生意倒不错。 但这刚下过雨,又是工作日,光线偏暗的室内倒没几个人。 温颂躺在他那光源下头的躺椅上,盯着眼前明晃晃的白炽灯,脑子里也在想。 “颂颂,你这纹身……你确定这是纹身吗?” 任宣搞了半天,都快急得满头大汗了,温颂腰上那痕迹愣是一点不消。 搞得他在这京北街多年的纹身师名头都晚节不保,心慌得很。 “什么材质啊,我什么手段也上过了,药水也没用。你这真不会要用上激光才行吧?” 任宣:“那很疼的,我也不敢。” 温颂神游了半天的精气神才回来,看下他,也翻身坐起来。 “那就不了,应该不是刺青。但确实弄下来不简单,难的话就不了。” 她这些天也审视过,洗澡的时候恨不得拿沐浴露洗几遍,楼笑说那是钢笔痕迹,可后来发现压根不是。 也不知道狗男人怎么弄上去的,完全洗不掉。 任宣已经开始往自己架子上收东西:“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不是最爱惜自己身体以及皮肤保养了吗,对方在什么情况下能给你刺这么个图案复杂的纹身,一时半会儿都搞不完吧。你没阻止?” 温颂一愣,神情微微不自然。 怎么弄的? 当然是那男人趁她睡着,肾上腺素最紧绷的时刻,精神世界最麻痹的时候。 简而言之,生理性,颅内高.潮。 她那个时候没沉浸在自己生理心理的双重起伏里迷失都算好的了,爽得头皮发麻了,怎么顾及得了那些。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温颂脸微微红了下,想到那男人也直咬牙:“都恨不得给他咬两块肉下来。” “话是这么说,这个图案应该是有含义的,蓝色蝴蝶,挺有韵味。” 任宣也开始打量给她那纹身拍的图片。 温颂:“怎么说?” 他分析着:“首先,这肯定是一对,那是你爱人?还是爱你的人,对你情深难舍,要死要活的那种?” 温颂也一怔。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对方的同款纹身肯定是刺上去的,融进血肉的,如果可以,你可以仔细看看他同样部位上的。跟你的是不是一对,由此可见,他很爱你。” 温颂心头咯噔一下,可想到郁承礼那张脸,也下意识去拿手机。 空空如也的手机界面,要她心绪复杂,不知如何说。 那天晚上迷迷糊糊她确实好像见到男人腰上也有个纹身。 只是她一贯以为是做梦。 加之清醒后他也差不多都走了,哪有机会仔细查证。 再说,那狗男人是能随便让她近身的吗!花边新闻都玩成那样了! 想到这些温颂心里就没好气:“我也不知道,那得问狗去。” “颂颂,我真好奇,你到底怎么了?” 她说:“死老公了。” 任宣表情一下很神奇。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对方想了想,又说:“不过放如今这个年代,死了老公,那简直是普天同庆的事。” 温颂也道:“反正我律师函已经发过去了,他邮箱里也是我们这段时间的各种产权分离文件,还有他给我的那笔钱……” 说到这,她停了下,像是不好把有些事给外人知道。 微微侧了侧身,隐下眼眸里的情绪。 这半年的任何一笔支出,他给她的,哪怕是把她住过的他的房子折合成租金也一分一毫算得清清楚楚转到了他银行卡。 银行单日不允许大笔支出转账。 温颂想尽了办法,找了许多关系才把那笔钱转过去。 500万,分250万分了两笔,最后三十八万也分三笔打到他账户。 250,这是温颂最后给他的回语。 让他尽知道招惹她。 任宣问:“你有那么多钱?” 据他所知,温颂老早就宣告破产了,身上负债,现在事业刚起步也正是需要钱的时候,那没有进账日常生活怎么办。 说到这个,温颂刚刚还义愤填膺的神色一下有些垮了下去。 是,她实在没那么多钱了。 但没钱也要分开,起码,她跟他强行绑定的关系她要解除。 “不知道,我暂时找罗姨借的钱。还有我妈妈留给我的玉佩,一些古董什么的。” 温颂:“那些去市场鉴定还值点钱。” 任宣瞪大眼:“你真动东西到这上边了?” “没办法。” 温颂手指紧了紧,也想到四年前无比膈应她的那件事。 四年了,她会任这件事又重蹈覆辙吗,起码,她恶心的事不可能又经历第二次,他不是跟别的女的情意绵绵么,那她就识相退场啊。 她要润得远远的,最好也去国外,或者去京区,重新打拼自己事业,再也不管他。 当自己没有男人么。 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经历了几段感觉还不错的性.事而已,而且谁说性生活就一定是取悦男性,起码,她感觉也不错,当打赏他的小费也不错。 “郁承礼皮相还算不错,起码当初,如果不是他长那张脸,我也不可能真的那么轻易认可他。” “可是咱们这样搞,不怕他过来找咱麻烦。” 温颂心里小跳了下,立马想到。 这么几天都杳无音信了,那男人应该不会吧。 不至于这么小气。 “算了,他老大忙人哪管得上我,说不定哪天真离婚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 温颂道:“不想这些了,咱们去找点乐子,晚上去泡吧喝酒,姐请你。”- 夜色漆黑,穆里怀白的迈凯伦在京区最大的Club门前停下时,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停下注目。 郁承礼从车上下来,后边跟车的秘书立刻下来接烟,也顺道把外套披他肩上。 男人也只轻慢抬手,动作缓和,看似客气,俨然一翩翩公子。 旁边有老板上来指示打招呼,点头哈腰笑着:“郁少,您来了,我们老早就恭候着了,最大的包也准备着,您看,今晚是开台还是散坐?” “我不是说了不透消息出来么。” 郁承礼似笑非笑看对方:“一点风声没有,平常也没来你们这儿。还是被你们捕捉到了,这么关心我动向呢。” 那看似柔和一笑,简直要店老板冷汗直冒。 京区谁不知道这位北美回来的爷脾性和手段,端最客气的做派,搞最狠的事。 国内或许少有人知,但那边,不是谁都敢惹的。 “没有。这不是机会难得么,该办的总要办,不可能真一点仪式也不做。”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郁承礼又笑,看上去和缓温柔:“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 “是,是。”老板在暗处拿手帕擦了擦汗,点着头。 “温颂是在这里边么。” 进门前,郁承礼也才收了面上那客套的笑,眼也没撇,淡问身旁秘书。 旁人说:“是,就是知道的这儿消息,晓得太太和朋友来了这儿聚,才通知的您。” 其实郁承礼两天前就到京区了,没立马找温颂,先去忙了点自己事务。 她不是想跑么,那总得陪着做点样子,绳子收远点,才符合她那么大气力造的势么。 “行。” “但还有一件事。” “什么?” 秘书翻看着手账上的记录,不知道这事怎么说:“太太昨天找银行给您转了账,两百五十万,分了两笔……” 听到这句话的郁承礼也没什么反应。 “嗯。”他只道:“她人呢,卡座号给我。” 温颂还在酒吧里举杯欢庆,五颜六色的酒精颜色,近乎沉沦起伏的音乐鼓点。 所有一切好像都在放大,反弹,在眼前变幻跳动着。 她把手里那杯鸡尾酒几口喝完。 “来,庆祝我单身,今晚,全场消费我请。” 温颂揽着姐妹肩膀:“大学毕业到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也就喜欢泡吧,参加工作以后就没了机会。” 有人说:“那个时候,你不是有个什么新的事业企划找你的贵人吗?” 贵人。 温颂喝得满脸颊微红,可这个词冒出的一瞬间,脑子里有根弦被人触动。 她能有什么贵人,那段时间,也只能说是她猪油蒙了心。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个人,当初,我怎么会找到他。” “郁承礼。” 温颂举着酒杯对准舞台上的某一方向,Dj还在上面打碟,她却像投掷隐形飞镖一样,扔了个空气出去。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他算什么?” “算什么值得我爱。” 可这句话说完的下一瞬,温颂趴玻璃桌面上,望着眼前的人像还是慢慢缓吸了一口气。 “是,我就是没有喜欢过他,从一开始,我跟他结婚就不过是赶鸭子上架。到头来呢,他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去告诉楼笑,我要把新公司选址定在京区。以后,我不会再回虞城,我就在京区发展,而且我还要当身边是死了人,我当自己一直是单身,他不会和我离婚,那我们之间就这样看着办,反正,我跟他不可能再有什么以后。” 温颂昏昏欲睡地说着这话,还以为身边都是她自己的朋友,任宣之类的,有他们给自己兜底,她一点也不用担心。 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边氛围不知何时安静了。 店内打碟的DJ声也停了,室内安静如鸡,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她刚才那一段发言格外明显。 温颂在这样的背景音里后背一麻,慢慢抬起头,也是那一刻涌起点不好预感。 天灵盖都瞬间清醒了半晌。 再一抬头,跟那穿着一身黑、眼眸清冷得完全无别的男人对上。 郁承礼甚至是一句话没讲,只淡淡看他,单说那穿戴整齐贵公子的姿态,哪还有衣冠禽兽的样子。 人群里的他随和,沉稳,甚至光说那张皮相也可以是优越至极。 如温颂以前对他的印象一致,光风霁月,毫无缺点。 可只有她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一刻,像条件反射,也像中枢指令。 她酒一下醒了大半,压根没时间想郁承礼为什么不在虞城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区。 跑,她第一反应就是跑,管它三七二十一跑就完了。 可人没来得及起来,后衣领一下被人拎住,她又被人带了回去,摔到了柔软的卡座沙发里。 再抬头,周围哪还有什么她朋友,都是郁承礼的人。 西装革履的人像屏障一样,直接在人群里隔出两个世界。 外面是些攒动人头,她一个都没认全。 而世界内,是郁承礼。 男人黑衣黑裤,身长如立,甚至是压根不用跟她动气,也不用动用什么歇斯底里的。 只是任人拿过椅子在她面前放下。 他也往椅子上一坐,上位者姿态,面庞却又温和得跟他这种行为十足反差。 他微笑,声线轻轻传来:“温颂,你挺难找的。” 第30章 温颂呼吸停滞两秒后也平静下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 “找你很难么。还需要掘地三尺不成。” 温颂:“我已经跟你离婚了, 跟你扯清关系了。你有什么权利找我。” “那你既然已经把东西都还给我,跟我撇清关系,是不是也该做得彻底一点。” 郁承礼挑起眼皮:“温氏织造工厂重新起步资金一千万, 员工雇佣费,一百万。律师事务所费用, 十万。” 越说, 他语调越慢, 看温颂的笑却越带有深意。 温颂右眼皮忽然跳跳,有种不好预感。 “上次酒店开房,避孕套, 39.9。” 果然。 她闭眼,这男人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她站起来, 也不怕周围他的人,“好啊, 郁少就是这样跟女人打交道的。” “跟女人做一次爱就要明码标价连这点鸡毛蒜皮的钱也要算。” “行。”她走到他身侧,郁承礼视线也随着女人纤瘦小臂走着, 直到她手触他肩上,似有若无的触碰,却要人不能不注意。 “那你不免也听听我算账。”她柔弱无骨的手轻搭他椅背上, 也凑他耳旁,压低声:“上次在酒店,没带套, 负距离接触。还有上次给我腰上印纹身, 我记得某人是不是还亲了一下我的腰?这是能随便亲的吗, 一千万, 你打我账上?郁先生,女人可不是白睡的。” 郁承礼抬起眼, 和她对视。 她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纯白却柔美的脸庞。 如不是他像清楚自己一样清楚她的底细,又怎么会相信。 说她是小野猫不为过,善伪装的小白花也不是。 像她这样的女人,丛林里最危险最妩媚的猎豹才是。 “我好奇。”郁承礼只问,“你的那些朋友知道你的那一面吗?” 温颂:“不知道哦,这一面只限定于对七叔展示。” “你嘴上叫我一句七叔,心里又何时真的把我当做过叔叔。” “你想吗,你要是想,我也随时可以恭恭敬敬。可惜,咱俩身份证都上同一个户口了。” 温颂:“哪有叔辈的像您这样。” “怎么。” 她弯唇,红唇轻启:“为老不尊,大逆不道。” “连侄子的女朋友,也敢抢。” 话没说完脖子就被他单手扣了住,温颂只觉得一股巨力,她人被迫挟带了下去。手勉强快速撑男人肩上,才没让自己状态显得狼狈。 可温颂那一秒咬紧牙,心里早已经开骂了。 郁承礼也不急,只把她按自己身前,温柔地说:“颂颂,人情关系呢讲究礼尚往来。你想跟我离婚,是不是也得为自己说的话负点责任才行?” “我要负什么责?” 温颂咬牙:“我都说了当初根本就不是自愿嫁给你。” “哦?不是,那是什么。” 温颂压抑着呼吸,心说,那谁知道。谁知道哪个狗突然就抵达她屋门口,那架势好像人没有退路一样。 她咬牙:“郁承礼,放开我。再不放我就报警了。” “你非要把我当只小狗似的拎过来拎过去就开心了?” “我说过,颂颂,我从没想把你当做我的什么小狗。” 他声线很低,又像诱惑,也轻柔无骨。 “你是我的小猫,我宠还来不及。” 说完,人就被他拎起来,郁承礼还算温柔的,只挟持了她的胳膊,不知情的人看着还像他把她的肩揽着。 这是一对情人,不像仇人。 可只有温颂知道她根本不是自愿。 出去时经过几个朋友,任宣楼笑几个全都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但大家又不敢轻举妄动上来拦。 还是楼笑实在忍不了了,在她快被郁承礼提溜出去时,鼓足勇气上前来:“郁先生。” 郁承礼人前还算是有张皮脸的,面对温颂的人,客气至极。 轻轻微笑:“你有什么事吗?” 楼笑近距离打量着温颂,又看这个男人,也偷偷咽了下口水。 妈耶,这不仅仅是她们老板娘的老公。 更是,虞城风评传闻最神秘的男人,郁承礼。她真的在和对方对话吗? 郁承礼平时轻易不登报,但只要一登报,必然是谦逊客气的好形象。 身为资本家,其实他对外示人的面孔也好极了。 “嗯,没有,只是我担心您和我们老板娘是不是起什么误会,我们颂颂姐不是那个意思,然后,您可能不能随便带她走。” “嗯,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不愧是城市风评最好的资本家,和他对话的第一感受果然不是傲慢无理。 只有让人如沐春风挑不出错处的风度翩翩。 “不过,我和她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没有什么误会,只是老朋友叙叙旧。” 郁承礼道:“我秘书在那边,你可以拿一张他的名片,之后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楼笑一愣,还没回神,赵莆已经先一步拦面前,也塞了张名片她手里,客气笑,“楼小姐,这是我们先生的名片,这是我们太太,按理说,我们先生有权利带走她的。” “当然,您放心,我们先生不会欺负人,肯定是心平气和地和她谈谈。太太在我们这儿,不会有任何事情,您看,我们太太和先生关系多好,多亲密。” “可是……” 楼笑犹豫,看那边温颂的眼神。 她还是像小鸡一样被郁承礼扼在那儿,单手贴怀里,好不容易有点挣脱的契机:“狗屁!在场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哪里看得出我跟他是去叙旧,看我这样子是被劫持多一点还是跟男人谈心多?!” “郁承礼,你个臭不要脸的老混蛋!” 但最后郁承礼也没把她带哪儿去。 这家Club他有认识的熟人,包间一早开好了,拎着她直接进了一包间,里面烟雾缭绕的,是好几个人在聚。 打牌的打牌,摇骰子的摇骰子,温颂突然被拎着丢进去,大家动作停住,纷纷开过来。 而好不容易挣脱开的温颂也在趴到桌上的那一瞬间,天旋地转,觉得视线和思绪清晰了许多。 再看男人,他拿出一支烟管,有人给他点烟。 “你要跟我离婚,是么。” 郁承礼抽了口烟,那清瘦身姿,在这室内一群人里也只显清隽异常。 温颂低头看着桌面,理了理呼吸,也抬起一抹笑看他:“当然。钱都跟你两清了,怎么算不得是离?” “那不说钱,谈谈实际的吧。” 他点了点烟灰,也不急,“离了婚,想去哪儿?” 温颂本来想说与你无关。 可他又还继续:“是准备接着回你那原未婚夫身边,做他万千花草的其中一个,还是,带着你温氏好几代的烂账,回资本市场。” 温颂无言以对。 他走过去,捏着烟管的那只手只掐她下巴,抬了起来。 指腹极温柔地抚着,看她眼神也是。 看似怜悯,温柔,实际上,点点触碰都是胁迫,警告。 “温颂,我才是你的救世主,你明白吗?” “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给你,你要是走了,外面日子不比我身边好过。” 她闭眼。 轻缓了下呼吸,说:“那你能不能先理好你的那些花边新闻,郁承礼,我是来和你商业婚姻的,不是来做受气包的。” “我什么花边新闻?” 郁承礼:“认识你到现在,我22到29,什么时候有过花边。是你趴我窗户边看到的,还是你小毛孩时候看我大学谈的恋爱。” “……” 温颂憋了好几口气才意识到,她说不过郁承礼。 不管什么时候,讲不过。 “我不管,我要走,以后我的家就安在京区,哪也不去。我以后还要在这里发展,在这里住。” “好,住,你想在哪住就在哪住,我无权管你。” 经过他时却被他不厌其烦拦回,她又靠回刚刚的桌边,没有任何路跑。 “但你先好好说说,你说的花边新闻,什么意思?” 他靠近了她,走近了。 不是居高临下,也只是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 她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的喉结,他那双眼瞳里的颜色,闻到他衣服领口。属于他身上的香味。 “温颂,以前那么爱跟我吵架,跟我闹矛盾一言不发就走了。” “敢情是误会我跟那个姓邰的有什么呢?” “你吃醋了?”他扯唇轻笑一下。 说起曾经,温颂心口像有什么闷着,像什么隐藏极深的东西有朝一日被人发现。 心虚,没底。 她一直很在意的。 只不过,并不全只是这些。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郁承礼却好像一下听乐了。 “我当你是为什么对我那么大意见。温颂,你心里有我,你在意我?” 像是某种他自己也不敢想的想法,他望了这场子半晌,也看回她,“你爱上我了?” 问这句,就像他自己也想听到一个肯定答案一样。 但这问题一定程度让温颂心头某处骤然梗了下。 像某些她一早硬压下去的,不肯承认的。 那些东西又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 当着眼前这么多人的面,所有视线,那一块在梗,在疼。 她看着眼前男人,第一次那么怕看穿。 或者换句话说,连她自己也怕被说对了。 那么多事情重叠印在眼前,半年前他找她的那个夜晚,寄人篱下在郁泽家低头做人的生活,还有过往跟他认识,起初并不相熟,后面又慢慢扯上联系。 她叫过他七叔,喊过他郁承礼,跟他奉承客气,也主动讨好过。 甚至上过一张床。 却唯独,从没说过一句爱。 她没说过一句我爱你。 她和他那样的阶级差距,那样遥远的距离。 她怎么敢。 她盯着他,也笑:“郁承礼,你开玩笑呢吧,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刚刚我在外面说的话你都忘了?” 她不厌其烦地找出钱包,从里面找出几张绿色钞票,塞进他的衬衫衣领里。 “二百五,给你的陪睡费。” “你床技不错,我很满意,够了吗?” 周围人吃瓜听到现在,都是不约而同倒吸一口气。 看郁承礼面上神色却没怎么变,他只是低头把那几张皱了的钞票拿出来。 捋直了。 还真是,几张五十,满满当当正好二百五。 他跟温颂对视,没说话,只下一秒,当着所有人的面,拽住她衣服,一下把她摁桌面上。 温颂胳膊被别到身后,人也全然陷入了这男人的桎梏中! “郁承礼!” 她一下恼火了,也是气极了:“你个老混蛋,当自己年龄大了什么都敢做是吧?放开我!” 郁承礼哪听。 他只贴近她,道:“身上都留着我的印记,想去哪儿?” 温颂咬牙:“狗屁你的印记,我是我,你是你,再放这种狗屁!” 她平常在郁家缄默少言惯了,可居于人下,要学的又哪只为人处世。 身份地位低人一等的时候,要想着审时度势。 说话没有背景的时候,就要学着忍气吞声。 她可以装,装绿茶,装柔弱,在最危难的时候就把自己当个金丝雀好好在那待着。 可那不代表,她这人就一点没有脾气! “你放开我!” 可回应又哪还有效,温颂呼吸都紧急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衣服腰部的布料被人指节轻轻挑了起来。 她呼吸一滞,紧接着是更剧烈的挣扎。 “郁承礼,你要不要脸!” 可这动作压根没有其他人看见,她还是被压在那儿,动弹不得,任着郁承礼动作,确切来说,是欣赏自己的作品。 他精心养大的小鸟,仿佛成为一件工艺品的样子。 一些时日前那个夜晚他刻在她身上的刺青,仍然存在。 半只燃着蓝色羽翼花纹复杂绮丽的蝴蝶。 和他身上的一样。 “真好看。”郁承礼指节轻轻在上边触点着,漂亮眼眸也抬起,静静看她。 满头冒汗,急得脸颊通红,好像马上恨不得要在这里去了。 要屈服于他身下的样子。 他手指又去捏住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纹这个么,颂颂。” 温颂都气得浑身发抖,简直一句话也不想说。 “因为,这是我的刺青,我希望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你和我是融为一体的,跟我是一起的。” 温颂闭着眼,拼命压抑着呼吸,极力阻止不让自己气得发抖痉挛。 “甩我一张离婚申请,告诉所有人我们没关系了,这就够了?” “你忘了自己是谁养大的,谁带到这儿的。” 温颂:“你就是个变态,禽兽。我当初要跟你结婚根本就不是自愿的,拿了你的钱,是我要的么?不是你强塞给我的?现在我要还给你,凭什么不放人走。” 她又看周围,说:“有本事,你再把我摁酒店去,把我拷床上或者留印记怎么样也好。您行事的时候,我也顺带附和着回应你,保证声声到位,行么?” “声声到位。”他重复这几个字,也点头,轻声说:“行,那我陪你玩玩。” 场子根本就不是白准备的,说完这些他也把她放开,刚才动作幅度虽大,但其实他手掌一直都有借力,给她做垫靠的。确保没有伤到她,至于他们的私下对峙,也都有旁人把关。 没人能看得见。 顶多,要人听两句他们的私密对话。 这都无所谓了。 温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郁承礼遣退了一些人,把包间清出一张筹码桌,而他玩了玩上边的纸牌,也要人拿过椅子,放到温颂身后。 “反正过来酒也喝了,来Club不玩游戏怎么行。给你筹码,你赢了,让你离开,顺便给你一栋楼。” 温颂刚刚还恨不得冲过去把这男人脖子咬一口,狠狠喝他的血,沉浸在其中没出来。 游离着的思绪一下愣怔,看着男人慢条斯理玩着牌的纤长手指。 差点怀疑自己耳朵。 “什么?” “我说的不是普通话?” 郁承礼抬眼,看回她,一下好像又变回那个谦逊有礼,斯文雅致的公子哥。 “给你一栋楼啊,京区的,不是要来这边住要来这边发展么,没点资本怎么能行。” “你赢了,让你离,还给你楼,你输了,再答应我两个要求。” 温颂呼吸还没平稳,脑子也没回来。 他说什么? 这男人又疯了不成。 一栋楼? 这又是什么哄骗她的新型陷阱吗,还是说弥补刚刚像逮小鸡似的拎她脖子?打一棒子又给颗甜枣,还是说他会读心术。 她前两天才和楼笑开玩笑说资本家会不会送一栋楼给她,现在就应验了? 30-40 第31章 “谁要你的东西。” “不要我的东西, 就乖乖陪我回虞城,我们去见老爷子,顺道着, 也把那些三姑六婆的都见了。好好办个仪式,嗯?” 郁承礼话语也温柔了些, 碰了碰她的脸, 被温颂避开。 她也说:“那你说送我一栋楼, 真的假的?” 男人漫不经心回:“嗯。保真。” 谁不知道他郁承礼在京区贵公子圈里是最会玩骰子的那个,和他玩投资一样,一点一个准。 可温颂哪有底气和他玩。 “那让我去上个洗手间, 马上回。” 郁承礼坐那儿,也只玩着桌上骰盅:“不会准备在洗手间找个地道就随便跑了吧。” 温颂后背一紧, 跟心事被说中似的。 “我是那样的人?” “再说你这人手跟演007似的,恨不得围个水泄不通, 你看我有跑的余地吗。” 郁承礼也只笑:“去吧。” 温颂确实憋得慌,酒喝多了又被他那么一吓, 刚刚神都快飞了不少。 这会儿清醒下来才算能观察周围。 楼笑她们应该已经走了,这儿只有他的人,可是和郁承礼谈条件是不现实了, 她今天也就是想一个人待着,不想他在旁边呼吸,可看看这男人, 她还是没忍住, 过去问:“那你说送我一栋楼, 能否问问, 是哪里的楼?” 郁承礼像真听笑了,撩起眼皮:“你想要哪儿?” 温颂想了想, 也有点恻隐:“中央地段你买得起?” 郁承礼:“温小姐,那你住不住得起?” 温颂只说:“我不要楼,要是可以,我想要一间四合院。” 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京区有个自己的院子,种种绿植,养养花,必要时候晒太阳,天冷时候吹冷气。 可能是故意给他撂挑子,也可能是冥冥之中地给他提小要求。 她道:“地段呢,郁总呢,就不用找太贵的地段了,太中心怕您出血,随便一个偏点的位置也可以啦。” 郁承礼抬眼看她,娇俏得有些故作扭捏的小女人。 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各种小要求都给他提了出来。 说好的赌注,却好似早打定主意料到他一定会给她买。 “我有说我一定会给你买么?” 他笑,捻着卡牌在她面前:“说好了玩个赌注,不是赢了才给你么。” 温颂也陪他笑:“玩,当然玩。” 温颂很快去了隔壁的卫生间,京区最有名的公子哥开的Club,走廊和洗手间都装修得格外高大上,好像生怕被那些有钱人士给看轻配不上他们的档次一样。 温颂随便打开一个隔间,立马给楼笑打了个电话。 “小楼,你们还在外边不?” 自从刚才事发起,楼笑她们一直不放心,但又硬不过郁承礼的人,都不约而同等在外边。 这两天京中降温,倒不是人人都捱得起。 楼笑一早坐车里,就等着温颂出去。 “我在呢,我和任宣都在这儿,老板娘你没事吧?老板他……”楼笑犹豫了下,想到郁承礼那客气谦和表情,不知道要不要把他在温颂这儿说得十恶不赦一点。 “老板他没有欺负你吧。” 温颂闭眼:“他什么时候成老板了,是你的老板,还是我的。” 楼笑斟酌着她平时语气:“嗯,狗贼,狗贼。” 其实郁承礼这人,除了平时行事风格是标新立异了点。 单看那个人,还挺有过人之处。 温颂也不多说,道:“十分钟后,我可能会从小门出去,你们就在后边等着我,待会儿随便开家酒店,先落个脚。” 她怀疑自己就是架势太大了,所以容易被郁承礼找到。 刚冷战没两天就被老公捉到酒吧,这合适么? “哦,好。” “那你呢?” “我……”温颂想了想:“金主大人答应了送我一栋楼,我得先让他把欠条签了才行。” 楼笑瞳孔地震。 一栋楼??!- 温颂回去的时候郁承礼还坐在那儿,光影迷离的包间,筹码桌上都被人清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男人今天竟然穿了一身白衬衣,和这场子看起来极其违和不符。 肩膀抵靠着椅背,宽肩窄腰,关键是手指极长,把玩着那颗骰子,在指节边旋转着。 不得不说他平时确实是有种张力,属于男人该有年龄沉静的,说话交谈时带他那双眼也显魅惑无比。 有时候温颂也会想,他真的奔三了吗?就这张脸,真是二八二九的人? “我回了,想怎么玩?” 温颂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经过他时却被他捏住手,她动作顿住。 可他动作那样自然:“怎么没用热水?手这样冷。” 温颂心里没由来漏了一下,感受到对方突来的手指温度,下意识把手抽回:“有啊。这不是出来过程凉了么。” 温颂这回甚至没敢看他眼,可郁承礼却认真看着她。 “就这么走了这几天,也不回去,在外边过得有那么好?” “好不好的不也过了么,怎么,你关心我。” “嗯。”他淡应一声。 “是呢,如果真的是关心你呢。” 当着周围这么多人的面,他的下属,秘书等等人,温颂听这话还真有点耳根子泛红。 主要是这男人认真讲话时声线很低冽,语调很沉,和他没个正形跟她开玩笑时不同。 那时候的他,清风霁月,真的配得上他在外名声的。 “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以为您关心人的手法,都是直接这样出来当那么多人面把人逮回去的。” 郁承礼笑笑:“颂颂,是你这次有点过了。” “你一个人在外边,跑这么远,我不得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 温颂心说,狗言狗语,妥妥的狗语。 她只拉过他旁边椅子坐下,说:“好了,不是说要跟我玩骰子么,怎么个玩法。你说送我的那间四合院,又怎么兑现?” 她最后这句话语调微微犹豫扭捏,像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心虚。 郁承礼也只笑看眼前这女人。 他敛眸,把骰子轻轻丢出去,在桌上掷出一个六。 “很简单,你掷个一出来,我送你一套京区的房子。” “四合院。” 他这话说得很轻描淡写,好像言语间送出去的不是价值几个亿的屋子,而是一个小物件。 可单是听见四合院这四个字,温颂呼吸都不自觉提紧起来。 一套比她温公馆收藏价值还高的屋子,还是京区地产。 她活这么大,寄人篱下那么久,到后面温公馆也被人收走。 最大的梦想就是房子。 “那我输了呢?” “就这么简单?只是掷出一个一?”温颂拿起桌上骰子不信任地问。 郁承礼扯唇:“当然,要是另外五个数,把你现在的温氏织造现有股份都给我。” 温颂下一秒就站起来了,要离座,肩膀被赵莆轻微示意地点了点。 她人又坐了回去。 她沉寂两秒,也看眼前这不羁笑意的男人:“郁承礼,你故意诓我吧?六分之一的选项,我只有一成的胜算,你想要我手里一切你就直说,怎么不说把我也给你了。” 郁承礼:“你要是愿意,我也不介意。” 呸。 你倒是不要脸。 她也说:“股份不可能,而且这赌注压根不公平。我不干。” 说完又补充:“给我十套房也不干。” 郁承礼听笑了:“你倒是想得美。” 温颂面上热,又绷不住,离他坐近了点,手搭上他胳膊,轻声道:“让让我不行么?规矩别那么死么,七叔,好七叔,好哥哥,行吗?” 郁承礼听着这轻声细语,也垂眸看女人主动搭他胳膊上的纤手。 这场景从没有过。 像她主动示弱,主动示好。柔软右手就那么搭在他的小臂上,无意识的亲近。 “行,那你想多少?” “一三五,二四六。双数是你,单数是我,行么?” 郁承礼只笑笑。接过别人递来的骰盅,递给她。 “你玩,掷出来多少都算你的。” 他这么贴心,温颂第一次也狐疑,把东西接来,摇了摇,也小心翼翼把骰盅放下,却没第一时间打开。 只问他:“你想要我温氏股份做什么?” 郁承礼靠那儿,看着懒散的,好似没什么特别情绪。 “没什么,玩儿。” “你认真点行么。” “非要我说个答案?” “嗯。” “某人非要我给个赌注她,我也就随口提了一句,其实什么温氏莫氏我根本没往心上放,也没有想要她的。单纯她想玩,我随便提出来陪她玩罢了。” 温颂手里东西慢慢放下了,神色怔忪。 他的意思,玩不是要紧,送她想要的才是重点。 再看他,他也正望着她,隔着那么远距离,却好像离她很近。 她愣了好几秒,最后看着牌桌,也只把骰盅往桌上一放。 说不清心绪复杂。 “我不玩了,你根本就没想认真跟我玩,你全程只是逗我,玩我,从始至终,从头到尾,不止来捉我还是玩骰子。” “我什么时候玩过你?” 郁承礼:“来捉你,我是在你朋友面前很不给你面子,还是现在玩骰子特别不讲理,从你身上拿什么东西。” 温颂抿了抿唇,心里知晓自己这两天跟他冷战的不好。 她确实是这样,一有事,自己先憋着,不跟他说,直接耍小性子耍脾气了。 他要是来哄就还好。 要是不哄,或许一段关系也就这样了。 “是,那你刚刚过来整那些东西,跟我说那些话,这算什么?” 他只道:“那你前两天招呼也不打,就那么留了那些烂摊子给我人跑了,这又算什么?” “温颂,你是真的铁石心肠,可以随便丢弃一段关系,还是说,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真的那么不值一提,可以随时丢掉是吗?” 这句话要温颂心里下意识梗了下。 她收回手,也坐回去。 “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她只是想到那则报道。那则捕风捉影的消息,不管是那些词条的存在,还是那个人。 “你是在意那则报道是么?”他甩了一份资料到她面前,我也让人去查过了,新闻是一家报社发布的,现在那家报社的主人已经易主,连带着他们所有新闻媒体,全部都没了。” 温颂怔怔看了他半晌:“郁承礼,你是什么暴君不是。哪有这样一刀切的。” “不是把你惹生气了?这点事我难道不做么。” 温颂微吸一口气:“我是在意这个,但又不是这些什么新闻媒体……” “幕后指使他们的人也算,邰含烟,你就是在意她不是么。” 郁承礼眼里没什么神色,也只有他后边的人,像这次专程为了这个事来的,拿过来一份资料。 “我不知道你是在意什么,在意我和她的关系也好还是说那些捕风捉影的绯闻。我只想说,没做过的事,我就是没做过。” “不管是和女明星传绯闻还是包什么人,我没有。我也没有什么初恋。”郁承礼抬起眼皮,道:“如果唯一要说有过什么初恋,那么,唯一发生过关系的,也只有……” 话没说完温颂就及时叫了停。 “打住。” 郁承礼配合地止语,不再多说。 温颂也盯着眼前骰盅,心绪混乱。 她知道再让郁承礼说下去,今天全场人员要听到的可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话。 只是她心里也实在乱。 一是郁承礼这番言辞,二是他的举止,他办事的效率。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里在意的是什么,还这么快来表示。 他是不是,心里也有她? 这个疑问像种子一样在她心底扎根,藤蔓一般沿着血肉慢慢生长。 她都开始拿不准自己在他面前的态度。 “好了,我知道了。我也跟你开玩笑的,从来没让你给我买过什么东西,那些什么房子也根本不用,这样说可以了吗。这次我不计较,咱俩冰释前嫌,行么。” 郁承礼玩着手边素戒,指节轻敲着,缄默半晌后只笑。 “冰释前嫌?温颂,我是那么好哄的么。” “那你要怎么样?” 他只看她,像是透过她那张脸想要自己永远记住一样。 那一刻,莫名的。 温颂竟然从里面看到一丝缱绻和柔和。 他起了身,不再和她多说。 “自己想。” 第32章 最后, 温颂就那么离开了那儿。 酒吧门口没人拦,她拉开大众轿车车门坐上去,临走之前, 却看到不远处街角停着一辆白色迈凯伦,车型她不熟, 但那车牌号她熟得很。 京牌车牌照, 特别数字。 温颂想了想, 车上到一半又把门关了走过去。 “这是郁承礼的车?” 司机刚好就在那儿等着,西装革履,跟那会儿跟他身边的人装束一致。 “哦, 小姐,是的。” 温颂:“车钥匙给我。” 司机犹豫:“这……不合规矩吧。” 她道:“我好歹是她老婆, 你把钥匙给我,年终奖给你提一半。” 司机倒不是为这个, 想了想,还是给了。 “这是先生上个月新到的款, 宝贝着,您小心一点。” 温颂坐驾驶座上,也发动引擎, 轰鸣声起。 她心想,多宝贝,能有她宝贝? 直到跑车轰鸣出去, 街道归为一片平静。 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 男人手肘撑着, 眉弓深邃, 也静看着那车尾气慢慢追远。 赵莆有些担忧地问: “您不是来找她的吗?怎么……” 他想问,先生今天目的不就是小姐么, 怎么就这样任她玩去了,还料到她出来看见他车会开走,也任着了。 都说这婚姻关系里男人要宠着女方,可这也未免,太娇纵了点。 郁承礼漆黑眼瞳没什么神色,看了几秒,也只淡淡收回手臂,车窗降下。 他看回前驾驶座,也只说:“先开车,回一趟虞城再说。” “她想做什么,随她去吧。” 温颂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 想扎根京区,重新发展,还是想远离虞城的人事也好。 他知晓。 其实他一开始就不是来为难她的,只是看看她。 就像过去她远离自己的那几年,他人虽在国外,其实有关国内的动向是一点没落下。 郁承礼的身上随身放着一块怀表。 那怀表被他打开,那上面是一只已经停止走动的表盘,以及一只被人放上去的,隐含着特殊含义的蓝色蝴蝶。 他的小鸟,怎么可能跑得了- “这里出了什么事?” 温颂几乎刚到公司就得知出了事,几家公司联合针对,控诉她温氏新罗恶意抢占市场,恶意垄断。 京区时报记者也亲自来了她们公司前台,等着采访。 温颂过去才知,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邰含烟。 邰主编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可能是这些天平台的封杀,也可能资本针对,起码这么久她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两天都很忿忿不平。 各平台发不了言,实名制直接被销号。搞得她旗下品牌也被人诟病良多,大众纷纷猜测她是犯了什么事。 那个男人没见到。 邰含烟心里这口恶气是憋得不行。 温颂赶过去看到的就是一穿着雪纺衫白休闲裤的女人,手里拎着最新LV锁头包,脚踩高跟鞋,一时尚丽人。 再看看自己。 她这两天就忙着公司迁址的事,这京区办公楼位置才选定下来,前后忙活十多天还没落下脚,就迎这么个急客。 着实始料未及。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邰总。”温颂看见是她,也淡然了,道:“久仰。” 邰含烟微笑:“哪有什么久不久仰,要这么客气。突然造访,不打扰吧。” “没事,不打扰,随时有空。” 其实温颂还没做好接待她的准备。 以前见过,那时她还是个黄毛丫头,身边也是郁家小少爷郁泽,纨绔圈子的人,她这样的名媛千金当然看不上。资本阶级也是有鄙视链的,像温颂这种名不正言不顺,家庭背景还没那么雄厚的人,属于站在她们圈子最底层。 当时她站温颂面前,俨然知性温柔大姐姐。 可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温颂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独立。 邰含烟也打量着她,料想这两天传来的一些消息,把她和新闻上。 那狗仔拍到的上过郁承礼车的人背影作比对。 这些天火都快烧到她家茅房上了,可不管怎么动用手段愣是对事情半点解决之机也没有。 有人说她得罪京中大佬,也有人说,是某位权贵看不下去出手了。 可她不敢信,像郁承礼那样高高在上,常年处于神坛上的人怎么可能会为这些鸡毛蒜皮走下神坛。 她直觉是另有其人。 再接着小道消息,有传闻前段时间被拍到雨夜上了郁承礼那辆迈巴赫的女人是温颂。 温家孤女,又是辈分小他的。 这更不可能。 提起温颂,邰含烟还有诸多犹疑。比如多年前她为了逞一时之快,在她面前撒的一个小谎,再或者,她保持心机,这些年在温家内部斗争里利用报道添油加醋,促成对立。 总之,今天她不仅是来探听情况。 也算是见见旧友。 邰含烟走了两步,也款款把手里包放下:“是吗,就怕小温总如今身份不同,回头说我唐突什么的。” “怎么会。就是咱来一趟恐怕得提前,否则这还好是我在,我要是不在,邰总岂不是跑空一趟。” 邰含烟笑:“别叫邰总,叫我名字就好。” 温颂领人到接待室,也跟人说:“上我刚空运回保存好的雨前龙井,记得了,要好好用手法沏茶,别坏了茶,知道吗?” 邰含烟:“妹妹这是客气了。还有,龙井是哪里都有的,特意空运……” 说着,她作势有些犹疑。 “我觉得,应该没这必要吧。” 温颂弯唇,只心里想,知道您清高,喝不惯这样的。 温颂也不多白费口舌,坐下就开门见山:“直接说吧,专程过来是什么事儿?我公司刚搬址没多久,也挺忙的,什么时候就涉及恶意垄断了,我有那个本事?” “哦,这事我也是专程想来和你说,都是误会,别往心里去。” 邰含烟说着,道:“莫氏那边的人一直针对你,你心里想必也不是不知道。” 温颂弯唇:“我爷爷的产业,被他们经营着,但他们没一个姓温的,当然在意。” 邰含烟看眼前女人,时间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几年不见,反倒是更加珠圆玉润,清冷漂亮。 她敢跟人签对赌协议就看得出来。 只不过一个亿,她要是输了,谁拿钱为她负责? “没有什么恶意垄断,只是我想见你的托词。新闻娱乐可以给公司泼很多脏水,但也可以扶一个公司上位,你想不想给自己提高知名度,我们可以合作。” 温颂:“为什么跟你合作?” “赏识你,欣赏你。” “难道邰小姐不是因为这两天引火上身才急着找人帮忙吗。” 邰含烟面上笑有些微凝滞。 温颂倒依然淡定,没什么变化。 她知道,她这次直接把狗仔的新闻往自己身上套,一定程度是真惹了那个人不高兴。 只是她一向不相信,她蹭这种娱乐新闻热度蹭惯了,小打小闹那人也从来懒得管。 怎么这次偏偏火就烧起来了呢。 “我不知道你和郁承礼以前关系到底怎样,我甚至不知道你们熟不熟,只是当时有人那样告诉我,要我跟你说一些话,搅乱你们郁家的浑水。” 温颂抬眸,这才真正认真看向了她。 “我猜测,他是你七叔,你们肯定见过面。当时看你失魂落魄站在那儿,我也就借了一把东风,过去说这样的话,装作我是他未婚妻,实际上,我不是,我甚至不知道他心里那个人是谁。” 温颂搁把手上的指节一凝,差点下意识想要站起来。 时隔四年,曾经的一些事情被拿到明面上这样说。 她到底不能平静。 可慢慢地,也平缓了。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是因为你,这两天我才会被人那么搞的,对吗?”邰含烟眼里这才微微流露出不甘、复杂、无奈的表情,也证实了,这事她真没有办法。 “邰小姐话太过了,我哪有那个神通。” “不管是不是,我倒真希望是,如果是您,还希望您能高抬贵手。” 原来是过来求情的。 温颂真不知道郁承礼什么雷厉风行手段,人没出面,只是那么一番操作,能要她那么几年的累积付诸东流。 并且,还要本人现身。 温颂没回应什么,倒是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看一眼,消息来自郁承礼。 她眉头微挑,有些意外地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邰含烟也头一次见她面上有这表情,刚刚隐隐一晃有个熟悉名字闪过,再看她回消息的样子,神色一下也有些绷持不住。 郁承礼:[在做什么?] 温颂有点意外。 这位什么时候那么关心她了,还主动发消息。 前些天把他迈凯伦开走,估计这男人应该也有点消息,可愣是什么表示也没有。 真的这么大方? 她看一眼邰含烟,也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边,专门打字回他。 温颂:[没什么,你呢,有事吗。] 郁承礼:[有份房产证明在你那儿,我们婚房,你床头柜下边的一层抽屉。] 温颂:[我们在京区哪有婚房?] 郁承礼:[结婚前买的,忘了?] 温颂神色一僵,忽然有点感应。 结婚前,他给她的房产记录里好像是有那么一套在京区的,写她名的…… 可郁承礼好端端的别的地方不放,非放她屋里做什么。 他以为她在家里不成。 温颂:[这两天我住朋友那儿,没空。] 那边没有消息。 她搁下手机想了半晌,又记起什么,接着拿起手机回复:[猜我现在和谁见面,你想得到么。] 郁承礼还是没有回,知道他平时日理万机忙得很,手机上又惜字如金。 如果不是给她发消息,估计微信都不怎么用。 她又直入主题:[有没有邰家最近两年的营收还有资料,能叫秘书发我一份么,有急用。] 郁承礼:[为什么?] 温颂:[有用就是。] 可他没回。 温颂知道,郁承礼资料不轻易给人。要么涉及商业机密,要么是内部消息。 但她要这东西还真的很诚心,在输入框打了半天字想着怎么哄过来。 他的消息也回了过来:[叫声老公告诉你。] 温颂心里微跳一拍。 因为这句突然冒出的老公,心里一刹有些羞赧,差点神情都没绷住。 这男人,怎么突然来情话。 她有些犹豫,但事情太急。闭眼,打字:[老公。] 那边,也不知道郁承礼接到是什么反应,半天没有回复。 她又说:[老公公?] 对面弹出来一条收款信息:微信转账,十万元。 她惊了。 连忙把刚刚那句撤回。 对方停滞两秒,道:[我看见了。] 温颂闭眼。 甚至能想象到他是什么表情。 [过两天陪我回一趟老宅,很认真的,你要回京区发展没有关系,祭祖是大事。而且,顾女士可能也要回。] 郁承礼这么一条消息,温颂又不敢随便懈怠。 温颂:[我婆婆?] 郁承礼:[你要这么称呼也没关系。] 她没声了,可看在上边那没接收的转账面上。 手实在是痒。 她把转账领了,也回了句谢谢老公,这事就这么结。 只是她还是有点惊讶,顾敏芝,她那位婆婆。她还没做好回家母慈子孝的画面呢,虽然这段婚姻关系不用担心婆媳方面问题,但…… 消息发完,温颂也拿着手机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但女人早已没在那里等她。 她微微讶异,也没多想,只和人说:“去找一下邰含烟那边的资料,看看她这两年和莫氏那边有没有什么联系。”- 虽然上次和郁承礼在酒吧发生了那样一出不愉快,但作为她的七叔,温颂知道他心里还是关心她。 她没有真的把那事记挂回去。 但邰含烟既然敢在媒体报纸上这样大费周章,她就不是那么简单两句可以一笔勾销简单带过的,起码,她来投诚,那不可能。 温颂还是要人找了一些有关邰家那边的黑料,趁着这次事件,好好放网上发酵了一阵。 去往郁家在京区所在的老宅时,温颂坐跑车里也一直刷着新闻资讯,看上边跳出的弹窗。 [Vocal,邰含烟竟然是这样的人,她不是一向自翊电台女神,怎么感情背景这么烂呢。] [那不然以为她在京区是怎么混下去的,不都是靠着这几段绯闻关系。] [天。那她还跟郁承礼攀关系,别的不说,那位这几年感情生活上都没任何风向,我还一直说这俩人根本没cp感,人家正主压根不回应的好吗。] [呜呜呜我粉这姐啊。emo了,房都塌完了。] [郁承礼什么背景啊,她又什么小市民背景,要想攀关系也得看人家看不看得上她吧。] [不是吧,这什么年头了还玩这套。纯路人,谁也不粉,但别在这辣菜哦,你是男方粉吧?] [嘻嘻,我谁也不粉,我纯路人。] 短时间,风向全变。 先是之前被她通稿营销的口碑和情感绯闻全面翻车,再就是一些旧年韵事都被扒得底裤掉没。 温颂不刷都不知道,对方还有这种大瓜。 难怪会找到她头上来求自己保她,敢情是确实自身难保了。 但刷着刷着突然划过一条帖子:[不是,你们真以为郁承礼初恋是她吗?往前追溯九年,人家郁承礼大学哈佛念的跟她根本不是一个学校的好吗,到底哪来的风闻说他俩是初恋情侣。再一个,前几天饭店被拍和男方亲密照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 [再来一个惊天大瓜吧,小道消息,太子爷确实是结婚了,而且隐婚对象贼炸裂!郁家养女,那位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孤女,温……] 看到这几个字时,温颂浑身血液唰地一下就凉了。 戒断反应,她下意识把手里笔记本合上。 颇呆愣地看看前边座椅。 缓了好一阵才敢重新打开电脑,可那个帖子被意外退出,她甚至不敢去看。 重新拿手机打开那条热榜帖子,下边的人都在纷纷跟帖,回复都已经有几千条,可单看标题里那个温字,温颂甚至都不敢点进去。 完蛋,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难道是前段时间酒吧阵仗太大,把媒体都惊动了? 她连忙去拍前边司机肩膀:“荣荣,你看最近新闻没?我和郁承礼上新闻了?不会吧?” 回老宅她俩都结伴而行,家里司机太忙,黎荣首当其冲要做温颂专职司机。 她想着闲着也是闲着,黎荣爱开车就给她开。可万万没想到知道这么个大瓜。 黎荣整个人还在状态外,啊了一声:“什么?什么新闻,我怎么不知道。” 温颂去看时间,新闻发布一小时前。 也就是说,目前也仅仅是在发酵。但更坏的情况是,她和郁承礼的关系肯定要被更多人知道了。 “不管了,先回老宅再说。今天老爷子和叔叔婶婶们都在京区。” 温颂闭了闭眼:“大家聚着也是聚,正好把话说清楚。”- 郁家发家早,人丁兴旺,原先下江南经商才在虞城有一定规模,建了宅子,守着家业。 后来代代传承,到郁老爷子那代时已不仅仅是只会营生经商的公子哥,已然是往京区发展,家族历史囊括了方方面面,先说京区这栋宅子其实才是郁老爷子经常居住的地方。 前几年大家聚,也都是在京区老宅里聚。 温颂到地方时,巷弄里不适宜驱车进去,她提前下车,也收拾东西,超跑就停在老宅巷弄外。 但不少熟人也已提前到达,带牌子的,但在这跑车面前到底是逊色一些。 郁家一位婶婶家的女儿也惊叹道:“哇,颂颂,迈凯伦,你发达了?” 上次偷摸把郁承礼迈凯伦开走后,那男人也没有说过什么。 托了他眼光的福。 郁承礼很会选车,基本上出手就没有特别掉价的,最近开这辆跑车在街道招摇过市可没少要她出尽风头。 “没有。借别人的罢了。” “借别人的?这偌大一个城市谁能有那么多限量款跑车,你是真当我们圈子里的人脉不是实名制啊。” 老宅门口,穿着一身花衬衣敞着衣领的郁泽打断了她的话。 他今天老早就等候在那儿,从早到现在这个点,就是想看看温颂会不会来。但他身旁也不止一个人,纨绔子弟自己手揣兜里,旁边是个陌生面孔的妹子。 不是上次那女星,但也小有姿色,此刻就乖乖巧巧站他身旁。 他手里夹着一支烟,从一大早就等在这儿就等温颂过来。 也没想她还真敢开着他七叔的限量跑车前来。真不怕别人看的。 温颂看看对方,也礼貌打招呼:“泽哥,好久不见啊。” 郁泽就等着看温颂脸色。 自上次一别他和对方就没有见面机会,再见之前就是最近这接连几桩绯闻,今早爆出的那条有关她和郁承礼的就差直接指名道姓说他俩大名。 可看温颂这面无愧色,好像没事人的,他反倒不能平静了。 “你叫我什么?事到如今,你还好意思叫得出来。” 温颂轻笑:“不管什么时候,按照规矩,叫是肯定能叫的。” 她又看他身旁女生:“这位是,新嫂子?” 郁泽闭眼,咬牙,手里烟也掐不下去了。 “温颂。” “你是真不知道早上的新闻是吗,你被扒出来了,现在是明牌了,懂吗?你以为你和七叔的事藏得下去?” “我和他什么事?”温颂落落大方,“男女之间的事也叫事的话,那你岂不是都成事儿爷了。” 郁泽语塞住,脸比青的还难看。 温颂笑笑,也道:“我来看老爷子的,请让让,人还要过道。” 郁泽:“颂颂,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询问你,也求你。以前的事,以前的态度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的婚约还存在,供在祠堂那里的婚书也在,你要是想,我们也随时可以结婚,要知道,郁承礼不会成为你唯一的后防。” “你跟他在一起,起码不会名正言顺,不会得到正式祝福。” “而我……”他顿一下,“这些天,我真的很想你。” 温颂听了这些只想笑。 男人追忆的话她从不多听,因为没有必要。 至于他这句想,有几分是鳄鱼的眼泪,有几分又是真的想,那只有上天才知道了。 她没别的多说,只一句:“郁少爷,现在说这些不会觉得太可笑了吗?” 女人拎着包进去,没别的说。 郁泽怔怔盯着前边,讲不出话。 直到温颂迈过门槛进去,他身旁的女生好奇开口:“话说回来,这辆车到底是谁的呀?这是新款,也没见过,京区谁有那个派头呀。” 郁泽面色阴郁着,此刻又哪有心情。 他连这辆车都不想多看。 可对方又说:“而且你看,那车牌也好特别。” 他这才瞟一眼。 与对方关注点一样,周围人也都在注意这辆跑车的车牌。他眼皮跳了两跳,也定睛看去。 像是那男人早预料好的一般。 京A,S0616。 0616,是他和温颂婚书上定好要办婚礼的日期。 身旁人还在感叹这车的好奇,他头皮不禁发麻。想到自己今天要来这儿都没跟任何人说过,能齐聚一堂都是巧合了,可那男人像是预测到了每一步,甚至知道温颂会开他的车过来。 只是,想要他看到这一点么。 那男人,心机能深到这种地步。 郁泽忽然手臂发凉一个字也说不出,身旁女人还要说话,也被他冷冷不耐烦打断:“派头派头,你心里除了这两个字还知道什么?跟我在一起也是为这些么,拜金女,离我远点。” 说完这些,他恼火离去,留女生一人站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温颂进去时有人专程去通报了下。 她才知道今天老宅不只是郁家自家人聚,还有一些商业伙伴,也是老爷子想和眼前的旧友关于这两年家族新发展进行一个详谈。 安静茶室内香烟袅袅,格外格调的竹席挂帘,栏杆外是装饰的小溪和乱石,整体黑檀的情调和风格。 是商务,也是大气。 其间几个穿衬衣的男人就坐座位上,有人长腿交叠,有人静静倚靠, 温颂走进去时,郁承礼就背对着她那个方向而坐。 没进去,目光下意识就察觉他的身影,不算特别慵懒的坐姿,但特别抓眼,有衣服架子的风范。 郁承礼的身材主打的就是一个瘦,再就是薄肌,穿衣显瘦,才有贵公子的翩翩风度。 而最主要的,还是他那骨相太优越。 温颂进去,他也侧目看过去。 他们男人的商务局,主打的就是一个浅谈、安静。 可温颂的出现也注定要让他们这儿显得与众不同。 “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问。 温颂答:“没多久,就刚刚。” “嗯,开的我那辆车?” 他端起旁边茶杯放唇边浅喝了一口,温颂眼尖,只看见他无名指上那枚婚戒。 就在这京区,在这郁家最正式不过的主宅。 “是。” “刚刚在外边遇着郁泽了?” “差不多,他也总是那副德行,说那些话。” “是吗。”他看上去对这些像是不怎么在意:“车开着感觉怎么样?” “我以为你不记这些。” 郁承礼笑笑。 “能让你开走,就是专门留那儿给你的,还能怎么记呢。” 这话温颂不好接,关键是这儿都是熟人,再一个,她不好像平时那样放肆。 既然遇着了他,也只有一件事。 她悄然间把那把车钥匙放到他手边,那矮桌上。 “所以这不,七叔,来还您车钥匙了。多谢您这几天给我的面儿。” 郁承礼听她这温柔语调,又看看她被放回来的车钥匙,也只抬起眼眸睨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 正说着,郁家的一位婶婶拿着图彩头的荷包进来,也招呼说:“快开宴了,大家也都准备一下要吃饭呀。” 进门看见温颂,还站在郁承礼身旁,对方讶异一下:“颂颂,你也来了,还跟你七叔挨这么近。” 她笑道:“你也快收拾收拾准备来吃饭,今天阿泽好像也来了吧,你跟他一起的不?跟你郝凤阿姨打招呼了没有。” 温颂捋了把额边的发,敛眸,不知道怎么说这事。 也是向来不动声色的郁承礼却头一回出了声:“大嫂。” 被喊的那个人还有些懵,一边乐呵着整理荷包一边看他。 “啊?” 也就在所有人面前,就当着温颂的眼皮子底下。 他牵住了她的手,用他那戴了婚戒的手指,众目睽睽下,扣紧了她。 不怎么重的语调,却并不是平常那般轻描淡写。 也只几句。 格外不容置喙的认真。 “您以后还是别这样喊温颂了。她不是原来那个颂颂了,她是我太太,我郁承礼明媒正娶、合法意义上的太太。” 第33章 郁家家宴, 长辈要准备荷包。 不仅是长辈给晚辈的心意,更是贺礼,庆祝家里几个小辈考完学, 这次老爷子把大家召回京区一同庆祝也是为此事。 当年温颂从虞城考进京区知名传媒大,还把老爷子高兴了好没一阵, 还让家里弟弟妹妹也都学着温姐姐的, 拿她当表率。 可如今, 郁家堂屋内,气压极低,皆为沉默。 大家也不是觉得面色难堪或是讲不出话。 就是看着坐主位上的郁承礼, 包括他身旁的人。 温颂有些为难地坐他身旁,手被他攒手里, 她微微想抽出,也被暗中阻住了。 “承礼, 这事……” 郁家老辈,郁承礼也要喊一句叔叔阿姨的。 此刻都是白发苍苍的人了, 拄着拐杖坐堂内看他,也看他身旁那人。 “温郁两家的婚事,向来正式。这婚书, 也是那年温老爷子去世前和咱老爷子定下的,不管她和阿泽怎么样,你跟她是不是……” 郁泽也颇为难堪站在一旁, 讲不出话。 郁承礼穿着衬衣, 商务做派, 和他看上去都像一个年龄段的人, 可面孔实在不同。 他光风霁月,那张面孔更有年轻和成熟之间的交融, 更架得住。 郁泽就只是年轻,像初入社会没多久,锋芒都没打磨干净的棒槌。 他和郁承礼之间,高下立见。 “跟她怎么了?” 郁承礼挑起眼眸,只有这句。 对方手腕上的,是当今市面上最火的小紫檀手串,可戴对方手上,倒凸显不出它的好来。 郁承礼端起一旁茶水,喝了口,声线也淡淡响起,传进每个人耳里。 “温颂,是十多年前搬进郁家的,那时候,她跟咱们老爷子住一起,那几年,我跟她完全没有见面没关联,在座的应该知道。” 说这话时,在最靠近祖祠的座位上,郁老爷子只无言侧过视线去,没有一句话。 “这些年,二哥没有管家里,也没怎么打理家业,家里出些过什么事,您又怎么明白。” “敏博哥刚开始对颂颂像亲女儿一样照顾,可后来,你欠下外面欠款上千万没处补的时候,主意又打到了哪里?” 一句话,一个抬首。 坐下面的郁敏博悄然捏紧了茶杯,微微难堪地抬眼,可看郁承礼压根没看他。 又看看周围兄弟姊妹,面上愧色。 “爸,这事我能解释。” 老爷子只抬手,道:“让承礼说。” 这句话一出,大家心中也知道。 老爷子估摸着是同意了,默认的。 “关于郁泽身上的事,我也不想多说了。”郁承礼:“我对这位侄儿不是很了解,这些年这个叔叔做得也不称职,这确是我的不该。” 他又抬手,抚了抚那茶杯的花纹。 可话仍然是说得轻描淡写。 不像针对,可就是来自对郁泽这个人的单人意见。 “但说实话,我也算不上是他这一个叔叔。” 郁泽心头没由来收紧一下,压力大得咽了下唾沫。 他低头,只说:“七叔,这话您就说得生分。” 一旁的婶子听了这话也向着孩子,揽着郁泽那肩说:“承礼,我们怎么说也是看着泽泽长到大,你常年国外不太了解咱们国内家里的事情,有些人不熟悉也正常。可你也不能这么说吧,那郁泽和颂颂,好歹也是青梅竹马我们看到大。” “您说这句,有考虑过颂颂的感受么。” 郁承礼只盯前边弄堂,甚至眼睑都未闪动一下。 手里茶杯放下。 “我确实这几年一直待在国外没怎么回来,不代表我完全脱手家里事宜。他跟颂颂在一起时那些绯闻,经历的那些事情,包括婚约三进□□,你可以去问问,这事是不是属实。” 对方一怔,略微没了底气。 郁泽微微吸气,道:“叔,那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 郁承礼淡瞥他一下:“年轻气盛不懂事,人过二十也依然这样?” 郁泽一句话憋了回去,低头看脚尖。 郁家家教严,祖祠面前,他不敢大放厥词。 这是这门婚事拿到所有人面前摆台面上说了,那就一次性说透,一次说好。 事到如此,一直沉默的郁老爷子终是开口:“好了,好了,大家也别就这事吵。到底是家宴的日子,晚上还得吃席,这事,承礼之前在虞城跟我有提过,桩桩件件,包括他想娶颂颂的理由,我都觉得在理。” 郁敏博一下急得有些站起来。 “爸。” 却被老爷子一眼瞪回去:“喊我做什么,你们夫妻俩这几年对颂颂有原来那么好?温颂原先读大学时你们有打过一个电话过去慰问过没,一天天的不知道做什么,任着儿子胡闹上新闻,这就行了?” 句句掷地有声。 郁敏博夫妇被说得心里有愧抬不起头来。 郁老爷子缓了缓气,又拄着拐杖起了身,慢慢走到温颂身旁去。 中间怕老爷子摔着,周围人也是大气不敢出,担忧地想要上去扶着,眼神关切地看着对方举止。 直到老爷子在温颂面前站定。 话说到这份上,温颂也已经是众人目光中心。 她心中也在考量,想着。 直到此刻,抬起眼去看面前面孔慈爱的老头,想到她过世的爷爷,心里有一块也变软下去。 “郁爷爷。”她像小时候一样喊他。 老爷子待她说话也是温声细语,不敢太重。 “颂颂。” 老人家低着头,像是极其愧疚。 太久没见,太久没交谈。即使是温颂小时候在老爷子面前多活泼开朗,过了这么多年,大家年岁过去,多年不同一屋檐下相处,有的也是生分和微妙。 可老人家疼爱晚辈的那颗心,是永远在的。 “我知道这两年,郁爷爷不在,你受了很多委屈,憋了很多话在心里。” 郁老爷子的音量也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可温颂心里那一块也更是柔软下去。 “但是,爷爷心里一直是牵挂着您的。” 她起身要扶老爷子坐:“我知道。” “爷爷,没事儿,您坐,任何大事都比不过您的身子骨重要。” “没事,没事,颂颂。” 扶的动作却被老爷子自己阻了,老人家只慢慢领着她,同样扶着她,要她在原先位置坐下。 那是郁承礼身旁的位置。 众目睽睽,这个举止也是表明他的态度。 温颂微微错愕。 可老爷子扶她在那个位置坐下,也平缓地,所有人都能听清地说:“我今天也是借这个机会,跟在座的都说清楚一件事。借我郁家这么多人都在,齐聚一堂,欢庆的时候。” 所有人的心坎随着这句无声提起。 包括温颂。 她搁把手上的指腹都下意识攥紧了下,不敢看周围,也不敢看身旁人。 她只能撇下眸去看同样把手搁在把手上的郁承礼。 他那手就像天生雕刻出的一样,冷玉成色,指节纤长。 她不敢看他脸色,只能根据他的手,推测他此刻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当初这门婚事,我也记得没有明确说过,一定是郁泽。” “当年温老头子希望我在郁家把颂颂好好照顾好,她爸妈去得早,什么都举步维艰,她很难。这是我该做的,也是我亲自承接下来的愿望,我肯定要做好,只可惜过去这么多年,有些人有些事总会随着时间出现一些变化。我想,总不可能,自身欠缺的情况下还一定强制要求当下男女做什么事,现在社会也不像以前旧社会了,不用那么墨守成规,对吧。” 一段话,谁哪敢应。 谁又会应? 老头子的态度其实从一开始就表明了。 他接受温颂这个儿媳妇,接受郁承礼更改婚约,跨界娶了郁泽的未婚妻。 “更何况,感情上,我这个孙儿也确实是做得不好。这么久过去了,这应该也不算是难题。” 有人说:“可辈分是辈分,规矩是规矩……” “谁告诉你的我郁家有什么规矩?”老爷子接了话,也看向那人。一句就叫人不敢接了话。 “您说说,我郁家有些什么规矩,什么规章制度,什么家法。” 对方咽了下口水,后背发虚。 忽然接不上话。 “我看连您也说不出吧?” 似是一直他讲话,会显得气势有点倾轧。 老爷子扫过在场的人,也慢慢侧目,看过坐在那儿的温颂。 他拿过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关心地、也在意地,放到了温颂的手上。 她微怔,下意识想要推拒,被老爷子挡住了动作。 “没事,没事儿。颂颂,你拿着,这是我老爷子要给你的,你嫁给我们承礼,圆了他在我这儿的一个心结,郁爷爷谢谢你还来不及,还推什么呢。” 温颂心口绷得紧,也恍惚。 “爷爷,这钱,我不能收……” “没什么不能收的,我们承礼要给你,郁爷爷也要给你,这你就放心着吧。再说咱郁家办喜事可是隆重着,你和承礼没办婚礼,我老头子还要愧疚,这事往后都会补上。” 温颂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五味杂陈得很。 她低下头,都不敢和老人家说。 现在公开是公开,一切搬台面上也可以。 可是,她和郁承礼一开始确实是情况特殊。 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只不过,经过这些事情有些观念在她心里也逐渐动摇,盘结的那棵大树也开始有些摇摇欲坠。 “是啊颂颂,你郁爷爷给你就接着,这都是我们做长辈的一个祝福,都是心意呀。”一个婶婶最先反应过来,把那红包往温颂怀里塞紧了些,自己也拿出一个给她。 “这是婶婶给你的……哦不,现在你跟着承礼,应该要改口了,喊我小嫂就好。” 温颂犹豫,不知要不要改口。 她下意识看身旁男人一眼。 到这种时候,男人姿态依旧松弛,手肘搭着,看似没怎么在意。 但面对这种选择性难题时,还是轻声开了口:“既然是嫂嫂给的,就收了吧。” 这句也意在,他承认他们的一切关系。 “可我们当初结婚说好了是商业联姻,这怎么……” 他们关系搬到台面上来了,这要人怎么是好。 郁承礼看上去却似没什么变化。 “商业联姻,难道就不算婚姻了吗?” 一句话,温颂却没了回的余地。 他说得很对。 商业联姻,也是婚姻。 “郁承礼,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堂内气氛惬意,大家注意力转到其他点上时,温颂还是忍不住跟他开了这个口。 “你当初过来跟我说想要娶我,不计较成本报酬,只是想帮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温颂:“这句话有半点你自己的私心吗。” 背景音是不知哪里传来的丝竹声,有人在调笑,欣赏这院内的风景。 她坐郁承礼身侧,也等着他回复。 但男人也只是保持那个姿势,视线不知盯着哪儿,深沉、内敛,没有回应。 片刻,她才等到他的答案:“在你之前,你有听过任何半点我想结婚的消息吗?” 温颂心像跳板一样突突了两下。 她有直觉郁承礼好像想要说一些话,手指也被他握了住。 攥掌心里,她下意识想抽出,抽不脱。 温颂咬咬牙,也只是一点情绪隐忍。 她悄悄看他,只道:“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可以说什么?” 他扯了扯唇,也只是不达眼底,淡色的那种。 片刻。 他也轻声开口。 “其实,那天那辆车就是我专程来京区送给你的,知道么。” 温颂有些不敢置信看向他,男人没避,直直回视她。 “你生我气,我知道,我去京区,又不只是专门逮你的。是负荆请罪,你不明白?” 不再轻佻、不再严谨。 只是男女之间的,同等平视的,认真的注视。 他捏了捏她的手,意为安抚,之后也把她手好好放到一旁。可温颂心头砰砰着,无法保持刚才那么淡定。 脑子里只重复他说的那两句话。 其实这两天因他的表现,她早已经不生气了。 可以为两人也不会再提这事。 没想到,郁承礼还记着。 这话说完,郁承礼捏了捏她指尖,也不再多说,只起身,也同人说:“今天太太穿得有些少,叫人拿件衣服过来。” 季节风大,那会儿温颂光下车就差点要风吹乱了头发。 勉强维持了状态,这些事都在郁承礼眼底。 秘书赶紧去办:“是。” 郁承礼态度在这儿,郁家上下再不敢对温颂有什么特别态度。 还是那边一直站郁泽身旁的郝凤不太甘心地咬了咬牙,看到他俩刚才在那儿咬耳的样子,关系亲昵,又有哪点是商业婚姻的样子。 她跺了跺脚:“她怎么跟郁承礼关系搞那么好的,看看她那样,你什么时候见过那男人这么特别?” 郁泽这会儿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本来想带妹子过来气气温颂,可人没气到,反倒自个儿心里这会儿怎么着也提不起劲来。 “我哪知道,他们都结婚半年了。你以为。” “半年?” 郁泽想了想:“算算这段时间,也大半年了吧。隐婚,您明白不?” 他也是去叫人查了这事才觉得想死的。 也就是在他花天酒地时,他那七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早都捷足先登了。 这气谁能咽得下? 傍晚下了场小雨,后院地面湿漉,整个空气里多了点泥土的味。 温颂没在席上待多久,简单动了两筷子就披着披肩出来巷弄旁走了走,却意外在院外看到自己那辆穆里怀白的迈凯伦被人盖了一层遮雨布在上边。 她走过去理了理,也说:“这谁搞的,这么在意我这东西。” 旁边侍者回:“是顾敏芝女士,顾女士刚才六点抵了京,这会儿也来了老宅。” 温颂眼皮跳了跳:“我那位婆婆?” 侍者想了想:“或许可以这么说。” 跟郁家传统家风不同,郁承礼从小生活的家庭观念就是那种比较开放的,包括他的亲生母亲,在家庭环境和教育理念上也秉承了开明自由的宗旨,有关孩子的事从不过多插手,更多的是关注自我。 郁承礼很多性格和说话方式会跟别人不一样,也过多过少和这有关。 温颂理了理那遮雨布的边,道:“我那位婆婆不会不喜欢我随便开郁承礼的车吧。” 对方想了下,道:“感觉应该不会,以顾女士的性格,或许会更不喜欢您这句婆婆称呼多一点。” 温颂听到这句也笑了,继而往老宅那儿的阁楼走去,见见长辈。 第34章 温颂进去的时候没看到顾敏芝, 倒是又先看到那穿着白衬衣的男人。 烟管夹他纤长指节间,看着确实是带感。 温颂本来是叫人准备好了刚才的礼物想顺带着送去顾女士那儿好好刷个好感度。 这会儿对方刚到老宅,没吃晚上的席, 必定是去祖祠那儿,说不定还去了老爷子那儿。 可一进来长辈人没见到, 反倒是又碰了那男人一面。 她那条丝巾还拎在手里, 后边跟着的是小助理, 温颂看看郁承礼站廊檐下泰然和人聊天的样子,心里也闪过一个念头。 想了想,她上前去打招呼:“七叔, 好巧。” 今年金融行情萎靡,比不得前两年鼎盛大触基本上都随地捡钱。华盛顿那边来了一郁承礼的老友, 知晓今天郁家老宅这边家宴,也特别前来, 带了厚礼,更是想见郁承礼一面亲自商谈市场风向。 可没谈出什么, 倒是有这样娇俏一女人来打扰。 再抬眼望去,那眉眼间是明媚光意,美人在骨不在皮, 是骨相匀称的明艳,也是生来白皙清亮,好像上一秒和你好好撒着娇, 下一秒就能翻身咬你一口。 就是这么漂亮的人。 “说实话, 我那边的市场这两年都不太行, 资本都在想尽办法退场, 恒山科技不行了,舫近计划也不知道怎么样。我这是前后失火都不太顾得上……”对方说着话没忍住抬眼朝温颂看一眼。 见郁承礼淡盯着眼前池水, 好似沉浸在交谈里没有关注身旁这人一样,他忍不住提醒:“这位是……” 郁承礼视线这才朝温颂看去。 好像才注意到她。 温颂也不怕,厚着脸皮,就站旁边听他们男人之间的商业机密。 她也改了称呼:“郁总久仰啊。”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吃饭了么。” 温颂道:“嗯,席上太无聊,就出来走走咯。” 她拎了拎手里东西,又顺势看一眼他身旁的那人:“谈事情呢?方便带我一手么。” 上半年,她想进场舫近,没有机会。 在生意场上,舫近不是个具体营业什么的公司,它只是个代名词,是投资公司。 舫近,意在投资任何大佬眼里值得的产业。 她记得去年拿下舫近在有关纺织方面投资大头的,还是行业内某特别知名公司,她与之失之交臂。当然,也是因为她没有那个资本。 可现在她不一样。 郁承礼当初避免她去趟这趟浑水,在她偶然提起这茬时没有理会。 郁总不愿意搭桥,好不容易有个能在圈子里说上话的人出现,她不得认识认识。 郁承礼看回原本注意的方向,说不上没有理会,但也确实态度不浓厚。 点点指节里的烟管,道:“你想怎么谈?” 这口吻,倒真把温颂当作是他某个商业伙伴来聊。 温颂想了想,看他身旁人,又看看他那优越冷淡似的侧脸。 “郁总一般跟人是怎么谈?” 他淡淡看她一眼。 “你公司有什么特别的,或者你想法上有什么值得别人注意的?” “嗯,未来五年我想先扩大市场,多拓展客户人脉,单子不求大,从小事开始做,细致处开始……” “怎么个扩大市场法?” 男人手指间的烟管好像被点燃了。 明明没有烟雾起,手指搭栏杆边,夹着那细管,却好像自带气质。 温颂也打量他手上动作,听他这好像轻描淡写一样的提问,认真了:“开放市场,就是做市场地图。不是自吹自擂我的产品怎么样,是根据客户和需求量,了解客方的喜好、想法,客方的实际情况。我当然要通过几年的时间,把我的覆盖率从这些方面拓展。” 这么说,郁承礼才侧眸正视一样地多看了她一眼。 手指里烟管也同样轻磕了下。 那边罗扬笑道:“你还挺懂啊,年纪看上去不大,人说话倒是挺干练。做什么的。” 郁承礼没有帮她回答,但也没有异议。 温颂主动说:“温氏织造,新罗设计。” 她递了名片,对方也拿手里多看了两眼。 “温家的?上半年好像听谁提起过,莫阳飚跟你很熟?” 温颂道:“不熟,但我跟莫叔也算是见过几次。他老人家脾气很好,人也和善,我们公司的人都喜欢。” 说着,她像有点想法地笑了笑:“他会开玩笑,像老顽童一样,老爷子年事已高明明该休息吧,还总跟我们年轻人打趣,关心我们,挺好的。我们关系也都很好。” 这话倒叫郁承礼本波澜不惊的眼瞳抬起朝她看去。 可女人说这话的样子轻俏随性,好像讲的还真是个什么幽默老顽童。 不是那个在温氏闹得极不愉快,恨不得把帽子全扣上去的人。 他视线里对她的探究和好奇也更多了一些。 罗扬说:“我今天来也是跟郁总聊聊,还没说到那上边,你等会,那边有人喊我,我先去趟。” 温颂微笑,“好呢。” 等人走了,她卸下一口气,再不用装淑女知性,胳膊撑到栏杆上卸了力。 抬眸,却发觉身旁男人还一直看着自己。 颀长身高,又是穿的极简穿搭。 郁承礼是衣服架子,任何衣服穿他身上都很有型,但温颂唯独顶不住他穿正装。 这男人穿西装的样子很绅士,眼瞳很深邃,挺括线条,带有成熟味道的手臂。关键是他现在西装脱了下来,只有那一件衬衣。 她咯噔一下,又站直了。 “怎么了?” 她微微不太自在:“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郁承礼只弯弯唇,把手里东西递给一旁秘书。 手挽起袖口,话说得清淡。 “刚刚在老宅那边,也没见你这么生动。” 温颂知道他在讲刚才堂内对峙那一段。 其实那也只是个公开必要过程了,这些天一些事让有关她的绯闻在圈子里扑朔迷离。 郁承礼直接这样公开回应,是一种态度,更是回击。 起码,以后一段时间里不会有人再敢拿她的乔。 以后再说起二人相关婚事时。 联想的也只会是对方…… “生动呢,当然是人前,出门谈事总不至于还给人甩脸色吧。”她说着,也撇下眼看一下他。 “当然,什么人什么脸色,不必要的人,当然不用特别好脸。” 郁承礼也听来了趣,眼瞳里划过一抹意味。 “不必要的人?在说你自己么。” 温颂脸上的笑霎时就定在了那儿。 不太美地去看男人,发觉他还轻笑着,好似玩味。 见她不解,他也大发慈悲地给了解释。 指节轻点了点这儿:“我跟我客户谈事情,你过来插什么脚。” 温颂一下也有点气笑了。 “你可以谈,我凭什么就不能来了?哥哥,这儿可是公家的地,不算你郁家的主宅地盘。” 郁承礼:“不算,但我平时还真没有随便跟人共享伙伴的习惯。” “共享伙伴?我有说我是来共享的吗,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她话说得堂而皇之,还有些厚脸皮。 倒叫郁承礼有些深味的视线多落她身上两眼。 女人今天穿的也是淑女风小裙子,不是市面上烂大街的小香风,出席一次公众场合能跟人撞得不重样。 她喜欢穿小众牌子,别人说不出名号但设计款很新颖的。也是她自己参与设计,公司内部有合作的品牌,穿自己身上,也是活招牌。 此刻细带勾勒出她姣好身姿,为配合今晚见长辈的特别氛围,她从桌席上下来就把散发扎成了丸子头。 高颅顶下的小脸一露,更显年轻好几岁。 “是吗,那你人都来了,对你自己的商业规划有什么想法。” 郁承礼难得问她商务安排,温颂肩膀一耸,人也觉得精神抖擞。 她笑了笑:“能怎么办,当然是走一步看一步办,我跟郁总说了具体我的想法,郁总又表示藐视,不屑一顾,我还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藐视过你。” 温颂看看他这会儿撇下眼皮性冷淡的样子。 就连衬衣纽扣都一丝不苟系到最上颗,好像永远不可能被女人扒下那层肌肤。 她知道这儿人多,又都是人注意着他们,动作话语不能做太夸张。 想到刚刚祖祠那儿的事,眼前男人好像非她不可的架势,温颂也轻微朝他靠了过去。 柔弱无骨的,也像软弱魅惑的。 没有气力。 她轻轻朝他那儿靠过去,肩也贴着他小臂,敛下睫毛,说:“那好哥哥,今天算给我个特例,带我见见世面行么?商务会谈,带上我去见见?” “你有例子,就不能为我破例么。” 她吐气如兰,凭借那张面孔也确实是能取胜。 “上一次和莫氏的对峙,我勉强胜了一轮,可你知道生意场哪里是一时胜负能决出,都是往里砸钱耗钱。我不确定我能打得过他们。” “你介绍我进舫近,我不用你跟人合作投入那么大价钱。给我别人的两成就够,替你扳回一城,怎么样?” 郁承礼的角度往下看,是生来皮相的精致,也是眉眼处的细腻。哪怕心里再深知眼前女人真实面孔,她的私心,她的矫情,她的小脾气。 可温颂这人,说不好的。 装起来是柔弱软枝。 阔起来是娇气千金。 她就算是态度恶劣极了,可那张脸那柔情似水的品相,极致到挑不出错。 可也只看了一秒,似不在意地抬起眼睑。 性冷淡的样子又回来了。 “打不过不如不打了,退场做富贵娇气花多好。” 郁承礼也只有这一句,接着往前走了。 温颂站他身后,看男人朝人群走去的背影,气得在那握紧拳头有些不服气。 这男人今天转性了? 平常骚气成那样跟她打嘴炮,今天跟清心寡欲跟佛祖上身了一样。 还有那句富贵娇气花什么意思。 蛐蛐她? 温颂小跑两步跟上去。 今晚这儿有一场夜晚舞会,是顾敏芝的产业之一,她今晚抵京没有第一时间参加老爷子那边的宴席,也是因为她自己的庭院这儿有活动。 不算郁家的庭院。 但也是她安排的场子,来参加的都是熟人名媛。 温颂走了两步勉强跟上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 到底婆婆的领地了,不端好点怎么能行。 “你今晚,不去你妈那儿好好请个安?就在这闲逛,我也带了礼物,都不知道怎么送过去。” 郁承礼眼也没抬:“她自己有自己的活动,顾她做什么。” “为什么?我礼物也买了,总得亲自送一趟。” “不用,礼物我会托人送去。是以我们俩的名分。” 温颂愣一下,倒为郁承礼这种细致有些感受微妙。 就好像他俩平常嘴上再怎么针锋相对,可实际上,真遇着事了是捆绑在一起的,在意对方的。 “这些事我会安排,不用你太担心。” 说着,像想起什么,他自己也朝某个方向看去,是这院子里的紫藤萝,高架植物。 “心态年轻得自己都过得挺好了,我们俩过好自己的,就已经是能给她的最好礼物。” 郁承礼说起他母亲也永远是这副随性样子。 不是母子俩关系不好,是确实家庭环境挺不错的,松弛感就在那儿了。 母亲不怎么插手儿子的事,郁家这边她也全权放权。 温颂原来有次和顾女士试着交谈了下,有关女性.事业方面的。她那时处境困难,也没有一个好的背景。嫁给郁承礼,着实高攀,她在意顾敏芝介意自个儿未来儿媳的工作问题。 结果顾女士当时自己在做SPA,也带着她做了一个,上万的消费,就那么刷卡了。 快五十岁的中年女性,因为心态身材保持良好,永远以自己感受和生活质量为主,看着也跟三四十没什么区别,最多的也是雍容华贵,身上自带的那种富贵感,很大方,很美丽。 她说:“颂颂,我知道你在郁家待得会比较在意外界的一些事,一些看法,本身性格也会有些影响。但我不希望你跟他们一样,说真的,注意力多放自己身上,多做自己想做的事,经济方面不用太在意,谁有能力承担就多承担一点。” “在你和承礼身上呢,他有这个能力,那当然由他全权负责。也不要被一些琐事给困住,你知道吗?阿姨年轻时候就不管那些规则了,我只要自己的喜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你和承礼一起,阿姨希望你能保持这样,陪在他身边,婚姻孩子都没关系。只要你们是自己过得好。” 正因为顾敏芝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养出来的儿子,郁承礼后来一些处事方式和思想上也和她一致。 有时候温颂还有些羡慕他有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家庭教育。 可能是人前,男人穿上衣服也人模狗样了点。 温颂一面和他保持夫妻恩爱,情感稳定的良好状态。 一边走郁承礼身侧,手悄然挽住他胳膊,道:“说真的,罗扬上季度有跟我同定位的公司合作,他同样第一次接触纺织行业。他原来搞金融的,来轻工业哪里能行?更何况我们市场这么多元化,你投他不如投我,自己老婆都信任不过,要信任外人?” 温颂在谈事情上就像看中奶酪的金丝熊。 猎物进了嘴,眼睛就发亮。 郁承礼也比较惊讶于她跟自己今天的健谈程度。 “我没有想过要投他。”他只这句。 温颂微微惊讶:“他特意从华盛顿飞回来找你,不是为了想你投……” 郁承礼资产版图横跨大,也是资本投资商,他在圈内是很多人的香馍馍,也是别人眼中金高枝的存在。 简单来说,她这老公敢投资。 也有钱投。 再换句话说,哪怕以后温颂是想跟他离婚,只要不是她犯原则性错误,哪怕仅仅分得他十分之一的资产行业。 够她两辈子吃香喝辣不愁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投人?” 郁承礼深黑眼瞳看向她,也垂眸,看看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 “今天不是说好回家探望长辈,看看公婆么?” 温颂一怔,下意识看一眼自己从刚才起就亲昵挽住的他胳膊。 一路走来已经吸引了周遭不少人注目。 不是为他俩的亲密动作,也仅仅是因为眼前顾敏芝设的长辈局。 温颂第一次亲自跟着郁承礼出席大众场合,这是公开,是变相坐实。 更是像郁承礼这样不近女色,清风霁月的男神级人物一大沦陷。 她愣一下,下意识要把胳膊从里抽出,男人像桎梏住了,她动了两下没拔出。 而两人已经走到长辈包间门外。 里面谈笑声传来。 郁承礼声线也在耳边响起:“郁太太,陪我见完这次家长,我们再好好谈谈生意上的事,行么?” 第35章 他说这话的表情蛊惑, 温颂近距离对着,没做好心理准备,心底头陡然漏跳了一拍。 可马上, 他们已然步入室内。 姿态得端好了。 “一会儿我要怎么和你妈交谈比较好?”温颂会交际,可真正上场还是没底。 郁承礼把西装外套穿上了, 笔挺西装穿他身上很是禁制正式, 面孔年轻的成熟男人又有张力, 挺括的肩,衬他无可挑剔的脸。 在室内光线下着实有些魅惑得抓眼。 “你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温颂心头一动,差点想开骂了。 好一个想怎么谈怎么谈。 她这是找他寻求帮助, 可他连解决办法没有还把烂摊子丢回给他。 换句话说,哪有儿媳真喜欢跟婆婆打交道的啊? 感受到胳膊上手臂一紧, 郁承礼瞥着别处的视线也算大发慈悲往回落了下。 “我是认真的。”他道:“回来前我让人去她那儿打点了一下。” “你送了一辆车?” “不。”郁承礼这男人除开床上以外,其余时候讲话说事都有种认真的魔力。 简而言之, 他这样的人以认真神色跟任何人讲话都能要人感受到一种不算严肃的……男人的正经感。 “两个点的庞氏股份,直接有北美市场那边的话语权。” 郁承礼:“所以你可以去她面前说任何话, 起码,今天她心情不会不好了。” 难怪。 温颂想,她这位老公为了自个儿能不和她那刚回国的婆婆有什么摩擦, 还真是费劲了心力。 两个女人平常面上能做再好,可不代表能没有嫌隙好好相处的。 就算温颂,要她每天跟顾女士在一块过日子她也做不到。 所以, 中间当然要那个男人会做人。 温颂心情小美, 看身旁男人也愈发顺眼不少, 挽着他胳膊, 难得踮起脚尖很轻微地凑近他脸颊亲了一下。 “老公,你真好。” 郁承礼平常时候一般不跟人近距离接触, 有也是特例,譬如温颂。 可就算平时她也从没有这样很主动地跟他亲昵的。 更别说是亲他这种动作。 在温颂刚有动作的第一秒郁承礼动作很轻地僵滞了下。 不算拒绝,但确实是一秒凝滞。 以至于他视线余光立马去捕捉她的动态,可温颂已经松开了他胳膊拎过一旁秘书手里的礼物朝沙发上的人走了过去。 室内有很多人,布达佩斯沙发上坐了零零散散好几个眼熟面孔。高脚杯放置铜钉长桌上,没有香槟,但有一些养生类的五红水。 顾女士喜茶水,但更喜保养自己。 她崇尚的就是女人要投资自己,其次才是他人。 看到温颂,她本跟人交谈的笑转移了目标,朝她看来,眉梢稍抬一下,语调上扬道:“颂颂来了,快坐,等你好久了。” 温颂一早准备了礼物,可来这一趟还是多要小助理多备了一份传统礼品。 不为别的,还是面子工夫。 对方招呼,她也连忙回一个灿烂的笑,道:“妈。” 刚才郁宅室内经历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这边听说了没有,又不知这段时间国内的新闻小报她有没有听闻。 要是听闻,估计顾女士一会儿该问他们这段时间国内的风闻了。 有关郁承礼那些的,也有关温颂传闻被包养的。 这夫妻俩结婚以来先是分居接着又各自传出这种绯闻,别说婚结得怎么样,一天天不消停的要温颂自己听着都觉得这夫妻俩好像过特务生活似的。 但看眼前顾女士的笑,大概是没有这方面想法。 “好久没见啊,颂颂怎么好像又漂亮了,快坐咱旁边来要妈好好看看你。在国内这两天怎么样?跟着承礼他有没有欺负你?” 顾敏芝女士做起妈妈这个身份来也是真的把晚辈当孩子宠。 也或许是平常生活太无忧无虑,也没怎么经历过底层疾苦,又或许和温颂没真正在一块生活。 顾女士有些事情上还保持着年轻时的观念。 有种云层之上只食雨露的清澈。 加之,她和温颂确实没有冲突,只见一面,当然里里外外交际满分。 “上次国内有事,他什么没说就约了专机要回国,我看他着急的唷。好像多迫不及待想见你了。” 顾敏芝看儿媳是越看越喜欢,原先在国外跟儿子见得少,她也都自己过自己的。 以前交过好几任男友,但都没有要结婚再育的想法,早些年她想要女儿,现在郁承礼娶了媳妇儿,她是第一个中意的。甭管是谁,都当自己亲女儿宠。 加上她本身就有反骨。 凭什么国内商业市场对她风评就那么不好,她就看颂颂很讨喜,很喜欢。 “所以当初你们领证后他就为了拓展市场出了国,我还说事业哪有那么重要,不如早点回家宠老婆嘞。是不是,还是我说得对,这次他回国后你们相处还好吧,他很在意你吧?” 温颂面上的笑差点没绷住。 有点尴尬闪过。 上次?顾女士是在说两个月以前郁承礼为了国内要事回国,恰逢她被人误会在外被人包养那事? 天,那时候她和郁承礼半年没见,夫妻感情冷淡过火得恨不得能离婚民政局见了。 他哪里是为了自己回国的。 怎么到顾女士嘴里,国外的郁承礼很担心她,满心都是她了一样? 还是说她和别人的信息差有这么大? “妈,您这话说的。”温颂:“哪有夫妻俩不关心对方的啊,承礼他在国外担心我,我在家里也很想他,这不是很正常么。” “好了,别光说我,也说说您,这段时间在意大利旅行怎么样?听说您还去旅居了,过得还好吗。” “害,我也就是那样,去旅游不怎么样,倒是回国见了好几个旧友觉得还不错。” 顾女士视线略过,落一旁郁承礼身上:“你呢,难得回家一趟见妈妈,一句话也没有。” 郁承礼淡然把手里衣服搁沙发靠背上,淡道:“我们一年也见不到两次,上次见面您不是国外私人飞机到家没留一会儿就离开见你的男友了么?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顾敏芝早年丧夫,这些年算是独自带着郁承礼长大。 从他从幼年时期还会把孩子带身边,他年纪大一点送学校后就散养。 这些天,顾敏芝的家庭教育理念还算开明,从来不挟制孩子,不多加束缚。跟郁承礼的关系,平平淡淡,她不插手他的事,但母亲的感情生活,郁承礼也不会多加干涉。 这次她回国他亲口让了庞氏那边两个点的股份。 顾敏芝很满意。 知道儿子为了老婆哄妈。 可他愿意为温颂给这两个点,自己提了好几年的要求他都没搭理过的,这次也愿意让步。 简而言之,两个女人都哄好了。 没怎么跟郁承礼聊天,很快顾敏芝自己拉着儿媳聊天。 温颂坐沙发这儿剥橘子,顾敏芝也语重心长地跟她说:“颂颂这半年在国内压力大不大?” 温颂手上动作顿一下,把最后一瓣橘子皮剥下来。 “我挺好的呀,您指的哪一方面?” “哪里都有。”顾敏芝叹一声气:“国内那些泼脏水的报道,你以为妈不知道?” 温颂哑口无言,没想顾敏芝今天会直截了当提起这些。 但对于她表明态度的一句泼脏水,她微微动容。起码顾敏芝的第一反应是别人要抹黑她,而不是她犯了什么错。 她把桔子放下,说:“妈,这件事,我要向您解释,也非常抱歉给郁家的名声造成一定影响……” 话没说完被顾敏芝打断:“停,你可千万别说这些话,我讨厌这些虚的,也不喜欢形式主义。你跟我道这个歉,不如跟我开开心心讨论一下明晚吃什么比较开心,给我推荐两家这里餐厅。”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但我是真心……” “我都知道,也没说过你的责。” 顾敏芝:“我只是真心担心你,牵挂你。你不知道国内前段时间新闻媒报上的狂妄,而且他们圈地狂欢,我们在外还真不知道,要不是这次回国妈也不知道,你如果真有难处,和家里说,没有也不要憋着。这不是我单纯关心你,知不知道你被爆和殷睿达那事时,在国外的承礼是什么表现?” 温颂真不了解这些,当下凝滞一下。 两个月前的事,直到现在她记忆都有些模糊,可对方没了解那些信息,自然而然印象深刻。 可她却下意识不敢面对,也不想听。 “那事,也是个意外,他知道,我也解释过了。” “不。”顾敏芝看一眼男人方向,他此时已经不在室内,靠近室外窗帘边同人讲话。 身型颀长,偶尔往这儿看一眼,但眉眼也是淡淡的。天生交际场贵公子,哪怕说事面无表情也是赏心悦目的。 “他那晚都没怎么睡。” 得知这几个字的温颂心头像被什么敲了一下地震动。 有几秒,但随着时间和压抑渐渐平息。 “没睡?”温颂努力把这句话和她了解的郁承礼结合。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那个会随性和她笑的,漫不经心看着她的,嘴上也会跟她针锋相对的。 哪怕是扣着她脖子把她压床上咬低了声问温颂你把我当什么的。 “嗯,一直在别墅外的露台上坐着,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温颂沉默,说不出话。 “其实妈从来不在意你们在国内工作发展怎么样,经济状况怎么样。因为妈知道这不重要,但你们的关系和感情我很重视,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隔阂,承礼那年突然就和我说要跟你结婚,甚至没有什么理由,他也没跟我说他这几年突然回海外是为了什么,反正我只知道他心里有个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 砰砰,敲击一样的重响。 温颂甚至不敢听,他那个心里的人是谁。 她抿唇,只道:“是。妈妈,我理解。” “反正,你们现在也结婚了在一起了,郁家那边所有阻力也都摆平。其实扪心自问,你也知道跟郁敏博那不争气的儿子相比,承礼算是很不错的对象。即使可能你们曾经有过什么误会,但现在既然结婚了,妈妈还是希望你们好好过,好吗?起码,承礼真的太孤单了,你尽量多陪陪在他身边好吗。” 温颂会交谈,可这一刻,她确实撑不起笑,也难得没有回应了。 她垂下眸,也不敢说,其实可能一方面是结婚,但另一方面。 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 这场婚姻。 真的是婚姻性质吗,她自己都不知道可以维持多少天的。 “知道了。”温颂缄默几秒,还是回应:“妈妈,我们会好好的。”- 最后,温颂把那丝巾礼物送了出去,也收了顾女士的一个小礼物。 金丝玉包裹的小盒子里,躺着一香槟月光手镯。 不是很名贵的那种,但胜在外观好看气质养人。 这也是最近最火的一种。 其实结婚以来顾女士送过她很名贵的礼物,像手镯这种价值不菲的,她也送过。可现在越没往价值上压码的原因也是不必要了,顾敏芝和她一样,都不怎么看重这些虚的价值。 相反,她喜欢新颖的,比起价值千金的礼物,虚伪得一定要摆到台面上的东西。 顾敏芝更喜欢送人些她觉得新奇的小物件。 至于多少钱,不重要。她喜欢,自己也喜欢,足够。 两个人关系间的,温颂也很识趣摆在最好的位置。她知道她和对方的唯一联系是郁承礼,所以,一个中年但有事业的女性,一个初出茅庐很多事上没能做到尽善尽美的。在一个屋檐下能和谐相处互相尊敬,必要时候绑定利益互相为利这就够了。 她和顾敏芝,确确实实关系没那么好的。 但温颂也想到对方说的那话。 她坐在宅门外的轿车驾驶座里,背脊往后靠,也不免敛睫。 那么她和郁承礼呢? 他们之间,感情也有那么好了吗。 温颂没坐多久,很快车窗就被人敲响了。宅院里宴会上还有人,觥筹交错着,灯光亮闪得像开灯光秀。 但男人没在里头应酬,反而是穿上了他那件黑外套。 秀长身影就那么站她车门外,纤长食指微弯曲,客气且保持耐心地敲击她车窗。 “我说,这大晚上的哪怕是打工人也该下班休息了,七叔,咱们这做了一天的演技夫妻了,晚上是不是也得给人放个假,休个憩?” 温颂难得降下车窗,也把胳膊搭窗沿边跟他周旋。 男人在抽烟,白天没点燃的那支烟终归是在他指节边燃起了雾。 夜晚不比白天敞亮。 一点暗影的光也落在男人漂亮眼梢上,显得他这人在傍晚更加锐利,针对意味。 “怎么招呼也没打就准备走了。” 他道:“不准备跟我过了?” 温颂眼光流转一下,搁窗沿边的手也回收一点,似想到白天什么,本身情绪也没那么高昂,笑笑。 “郁总,这都是晚上了。而且今天我工作任务不都做完了么,商业没有想强求您的拦着您聊,家里长辈方面的也打点完了,还有什么吩咐?” “在意她说的那些话了?” 一句话,像一针见血,悄然直击了人心。 也说出了温颂在里面聊完情绪那么低落的原因。 “她这人不会讲话,一般有什么也不藏着掖着,你别往心里去,很多话词不达意,不是那个意思。” 郁承礼照平常一样以为顾女士又是像以前一样,对谁都是直言直语,说了要温颂不痛快的话。 可温颂压根没跟他说,其实不是顾女士针对了她。 只是对方透露了一些有关他的,感情上的东西。她怕自己多想。 也因为夜晚到了,她的情绪有些上来了。 不管顾女士今天说的什么,可有些话,实实在在影响了她。 她不知道郁承礼知不知道,可能是知道,像他那么神通广大的人,他能不明白? 而顾敏芝说的那些话。 那些有关郁承礼的,她实在怕自己心事被发现,怕被知道,原来她在乎了。 她笑笑:“郁先生,我和您妈没有吵架,更没有别的,只是正常讨论了一些我们女人之间该聊的愉快的事,可以吗?” 第36章 “是吗。” “况且, 咱们俩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演完戏就撤,您这样在乎我,是不是有点过犹不及了。” 郁承礼俯视她的视线有一点微微变化。 他笑了。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细致的心思。” 她说:“郁总, 我身上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去了。” 她要关车门, 车门却被男人一把把住。 她皱眉, 朝他看去。 一份文件被递过来, 她微微讶异。 “你说过的,邰家营收,都在这儿了。想做什么?” 温颂没想过之前随口和他提的一句, 他真会去兑现。 “没什么,玩儿。”她拿过文件夹扬了扬, “谢七叔了。” 手腕却被他攥住。 那姿势特别,也很压迫人。 要她呼吸提紧, 觉得好像就差一点,男人能透过车窗侵压进来。 刚刚就觉得郁承礼卡着位置站这不对劲了, 原来是准备给她来这出? 她呼吸都不自觉沉了下去。 “七叔,您这是要做什么,先礼后兵可不兴。” “跟你亲密交谈交谈, 行么。” “你猜这次要是又被媒体拍到,会是您的哪位绯闻对象登报?” “除了你,还有谁会?” 邰含烟这次事情一出, 温颂知道, 那些媒体小报都不敢肆意妄为了。 起码, 媒报一把手位置的邰含烟都没能幸免, 谁敢惹。 “你的意思是,往后七叔身旁人的位置, 只有我了?” “你想呢。” 郁承礼也就那张嘴厉害,温颂怎么呛也呛不过。 心里恼火忍不住想,把她扣那么紧,好像不想她离开一样,她哪知道。 “今天七叔这场戏做得不错,配合也打得很好,我很满意,谢谢七叔。” 郁承礼也只盯坐车内的女人。 坐的是他的车,拿的是他的文件,嘴上怼的。 也是他。 可偏偏这样娇气的金丝雀,是他的。 他也道,“那会儿不是还说让我投你?不准备继续聊了。” “哥哥,跟你开玩笑呢。” 温颂道,“拿了您那么多,我哪还好意思继续呢,这不是您还欠我一栋楼么。” 她趁着他放松,把手腕抽出来,又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衣襟,不劳烦您了。 小臂却又被他再度攥住。 这次男人手上力道用得重,她觉得自己有一瞬被掐痛了,秀眉也难免凝了起来。 再看两人此刻这暧昧姿势。 这郁家公馆宅院大门外,轿车在这,各路宾客也在庭院进进出出,随时来个人出来看到。 说不定,有隐藏的媒体都能拍到了。 况且他这样子倒都不如上她车了,在这卡着什么意思呢。 他不累,她胳膊卡那儿都卡累了。 她也有点恼意:“您要是馋我身子呢,要不就现在上车,咱俩车门一关车窗一拉,车上说不定还能将就几分钟。” “您要是这样光天化日的这样对我轻浮,回头被人看到画面到别人那儿落了话根,可不是我能解释清楚的。” 女人在外是七窍玲珑秀外慧中。 可在他面前,是带了刺的小猫。 慵懒,张扬,还扎手。 “你平时在外面也是这样说话?” “我哪敢,这种荤话,除了跟你还有谁敢说。” 她觉得手腕上的劲好像更重了几分,人也被带了过去。 郁承礼睨她那没有几两肉,纤瘦得好像只有骨头的小臂。 再往下,是她被人掌控微微为难却又不肯轻屈的样子。 “几分钟?” “说谁不行呢。” 温颂看他那眼神也有点不寒而栗。 知道男人一般都不能接受别人这方面的嘲讽。 更何况郁承礼这人还真不能轻易激,只有她知道他的实力,万一动真格了这人真上车为难她。 他吃软不吃硬。 “好了,我说错了。” “是我,是我身子骨虚,行么?” 话到这儿,郁承礼也才算松了点手上的劲,慢慢下滑,手指也落女人的手肘上。 往上,是她肩膀。 温颂后背忽然冒了一点麻意。 被他碰得鸡皮疙瘩直起。 “七叔还有没有什么事,没事我要去公司了。” “跟我乘一辆车吧,你去华新,我也要去。” “不。”温颂笑,“我回我自家公司。” 男人声线依旧沉静无波:“那也顺路。” 眼见着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过来,明摆着要接她的,可温颂哪能轻易要他如愿。 她今天不去公司,就是去找老同学谈事情顺便玩儿的。 要让郁承礼知道,不是又得有什么意见。 她还没想两人关系好到双方行程都知道。 “真不用了,七叔,您自己一辆车吧。” “我顺道也要给你一样东西,上车吧。” 男人这话意思也直截了当,意在她今天这车不上也得上,上了,有没有别的后果不知道。 温颂咬牙,有些不愿。 可再一抬眼,赵秘书都已经站到了她面前,笑容温和。 “太太,您请。”他就差把那句您赶紧上车说出来了。 可没办法,看看那边男人上车背影,她也只能拉开车门跟着下去。 在郁家这么多年,其实温颂来京区这边老宅机会很少,次数寥寥无几,自然对这边地方不是很熟悉。 但傍晚下过一场雨,石板马路上有些湿漉,叫连年干燥的空气难得多一丝湿漉味。 她有一瞬间也觉得仿佛回了老家。 直到在郁承礼车门前站定,她握了握车门把手,透过漆黑车窗隐约看到坐里边的身影。 动作停顿一下,咬了咬牙,也闭眼。 握住车把手开门。 “郁承礼,你就不是人。你除了拿权力架我还有什么?敢当着别人面干这种强盗事吗,今天敢让我强行上车,明天是不是就要把我强行掳上床了?” 匪徒! 男人已经坐轿车后座上,暗淡光线下,衬衫衣领微敞,线条流利。 他在那辆SUV后座等她。 温颂本意也是想趁车里只有他们俩人时跟他开个玩笑,唾沫淹没他么。毕竟平常周围有别人时她敢说么? 没想到男人手里笔记本办公界面刚切到视频会议办公软件,办公群内百来人的大会,身为总裁的他私人麦克风权限刚刚打开。 她发言时,一百多人正听了个巧。 也是温颂视线落上去时,属于郁承礼的头像绿框正不停闪烁着。 车内安静如鸡。 “……”她直接沉默了。 郁承礼慢慢抬眸朝她睨来,也不知道男人是怎么那么快进入工作状态,穿上衣服的他人模狗样,可进入总裁身份的他更是冷静淡漠得不像他。 “视频会议。”他简单几字。 温颂扯开唇笑了,摁下麦克风关闭键也道:“抱歉,您聊,您聊。” 最后,温颂也只能憋了这满肚子气坐了上去。 而郁承礼也整理了下耳上的蓝牙耳机,打开麦克风,视线垂下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内容,也用流利的法语开始讲述近时间段的工作内容- Désolé, je viens darriver temporairement. 抱歉,刚刚临时有事的法语。 温颂以前大学时课外社团有学过一点基础法语,简单问候和招呼语她都懂,还看过法国背景的剧。 涉猎少,不代表她不懂,所以郁承礼以最流利的语气最斯文的腔调认真严谨说法语时她心头有一刻漏拍。 没忍住微微侧目朝男人看去。 夜晚的车内光影很暗,还比不过路边不断略过的街景灯光亮眼。 他那张脸轮廓大部隐在黑暗中。 黑发有些遮了他的眼。 还挺好看。 温颂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其实,郁承礼平时讲人话的时候还挺中看。 譬如现在在下属面前,工作时刻,电脑搁他膝盖上,男人一手撑在一旁,一手在键盘上偶尔轻敲着。 结束发言后他就静静听下属的汇报,视线很认真地注视对方。 温颂就在一旁也翻阅了下刚刚他给自己的文件内容,可心里静不下来,不知怎么都看不进。 总想到身旁人那低冽嗓音。 男人专注办公时的嗓音……怎么这么抓耳? 好像围绕着她耳廓,羽毛一样搔动,要人不注意也难。 “温颂。” 他忽然喊她,把温颂惊了一下。 她坐直了,把手边东西放下,嗯了一下,“怎么了?” 郁承礼摘下耳机,明显是会议结束了,他也拿了一份合同递给她。 温氏最新股东签订协议,转股,入股方面的。 “把这个签了。”他没多说,只这几个字。 温颂看到这几个字,本来还有些不平稳的呼吸渐渐平静。 愣住。 “转股协议?什么意思。” 当初她想接手温氏在华新市场的分配权,行使她作为温氏大小姐最后的股份权益。最后对方勉强妥协的答案是,签对赌协议,她完成指标,可得到巨额财产支配,完不成,支付一亿违约金。 现在圈外好多人都等着看她一年后付这笔钱。 可之前刁难她的王志泽直接退出股东会,还把这么大份额的股东权益给她…… “别多想。他叔叔恰好有门生意在我底下,欠了我几个亿,为了保他们家后边的产业,王志泽把股份给我抵债了,一年营收还可以,我转让给你。” 第37章 “这么好呢。” “有什么意见?” 温颂:“无功不受禄。” 郁承礼看她一下, 也笑:“算不上俸禄。” “顶多,算我给你的一些宠爱。” 轿车还在街道上慢滑,小雨沥沥, 倾滑在轿车车窗上。 可温颂已然是因为郁承礼这无心的一句话而思绪万千。 缓和心态地去往旁看街景,这才好了些。 郁承礼又把手里文件翻了一面:“关于我旗下的庞氏, 上半年在香港发展营收还不错。赵路那边说要往法国扩展, 要我去开一场会议。” 男人清透嗓音响起时温颂还以为是在和她说话。 再侧目看过去才发现他又在耳机里和人开展会议。 温颂话也没讲, 低头把自己文件翻开,也开始手机上做自己的笔记。 十分钟后,轿车到达目的地。 温颂也拿着东西下车, 郁承礼过完这场家宴,也要立马奔赴他的许多工作场。 大集团老板兼总裁, 他手上的事其实要忙透了。 每次也不过是抽时间来和她闹。 “郁总这段时间大概率要飞法国了。” 轿车驶走,车窗内男人还在专心忙自己手里的公务, 长腿交叠着,低头看文件夹。 温颂定定地看了他车屁股半晌, 道:“去就去吧,正好,去和凯旋门合两张影。”- 温颂刚赶去会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酒店鹭华在外边出了点事。 “蓟总, 我来晚了,请问您这儿是?” “近一年,我方市场营收额占据市场总额四分之三,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计划初衷开展营收效益还不错, 单作为舫近计划的发起人以及合作者, 我倡议……” 台上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大佬在讲话。 下边好多人仰首屏息静听着。 蓟玉书就坐在距离前排不远的座位处。看到温颂,他也才从里边出来一点精气神, 扬了扬手,要人上了座。 台上的人还在讲,汇报这次大佬合作的市场营收问题。 “上周有我的人去鹭华开会,说旁边那块地想要拓展,没能拿到手,你们酒店也要扩建,但知不知道那块地属于谁的?” 温颂忙这么多天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家酒店要管理。 顾女士原先送她的,郁承礼貌似也参与过酒店的设计。 那儿参股的不止顾敏芝一人,所以,哪怕她有所属权,但其他股东也有重新规划权益,只是每次开会得邮件通知她。 “抱歉,最近确实在忙着公司的事儿,家里那边没怎么顾。” 蓟玉书转头打量了她一眼。 “公司,有这边事重要吗,那块地是揽图想要的,拿来明年做楼,跟你这酒店权益也牵涉不了多少,何必搞出一些事还不松口。” 温颂想,是,和她利益牵涉不了多少。 可明眼人都知道那地靠城建规划地铁口,明年附近还有新景点盘,到时能涨多大价值。原本就在她酒店旁,股东会投标参加这一轮商拍,当然合情合理。 别人想要香馍馍,她当然也要分一杯羹。 明面上,她还是谦逊道歉:“抱歉,蓟老师,这事啊我这边还真不知道。回头回去我问问他们那群人,给您添麻烦了。” 蓟玉书怎么不知道这女人是化骨绵掌。 表面上跟你笑笑。 实际上回头真去处理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可也是托郁承礼的面才跟她熟一些,上次见面只觉是什么缄默低调花瓶,现在再看,她可能还真有自己一些心思。 也是,没有心思怎么能要郁承礼垂青。 他又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这段时间在莫氏那边碰了些磕头,没什么事吧。” “没事儿,都差不多摆平了,谢蓟老师关心。” 蓟玉书道:“你知道自己身上现在背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新温氏,你罗姨的团队。还有你七叔的,你背的那一亿对赌协议。” 他知道郁承礼为了她前两天转让股份的事儿。 这两天,虞城那边传得风风雨雨。 原温氏大股东王志泽退位,因一系列原因把股权抵债给庞氏郁承礼。接下来大家本猜测郁承礼下一步动作,可没想,他直接把股份转给了新罗。 谁不知道那个半年前处于话柄之下的新温氏。 那是温颂。 郁家七叔越位娶了侄子的未婚妻这点不说,还万金奉上,愿意做这个扶贫户,亲手扶小妻子上位。 这话题可在虞城名人圈子里谈论爆了。 蓟玉书:“认识他这么久,我还没见谁有这么大本事,要他豁出这么多。” 听了这些的温颂也只是垂睫,轻轻笑了笑。 她也知道前两天郁承礼让她签那份合同的用意。 她出事,出任何一点,对赌协议赌的一亿就要豁出去了。 而郁承礼刚转给她的那部分股份。 是要原温氏内部自己做对抗。 意在东西可以赔,但钱不可能她身上出。 要么羊毛出在羊身上。 她还是就酒店的事先向他道歉。 毕竟揽图是他今年想要拓展发展的公司,跟她利益撞上,她很抱歉。 但仅仅是抱歉。 “蓟老师,这事是我疏忽,酒店那边跟您的人起了点冲突,我深表歉意,回头会和人好好说说,也好好忙一忙。” “你知道就好,事情摆平了没什么要紧的,可知不知道同期还会牵带多少人。” 蓟玉书递出一份资料:“你看看你新罗最近在外边的风声,当时分身乏术,可有人帮你办了。郁承礼愿意帮你照看,可你忙着前边跟莫氏的斗争和营收,这后院也得管管啊。” 几张媒体报道,都是她几天前经历过的了。 她跟郁承礼私底下谈论过。 可被外人这么一说,心里还是不怎么得意。 郁承礼跟对方关系好,他帮对方说话,可自己对他来说,从没算自己人。 “知道的,蓟老师。” 没给温颂多少惊诧机会,蓟玉书也端起一旁茶水喝了口,“承礼父亲早逝,原先在郁家那几个弟兄旁边不怎么讨喜,母亲常驻国外,飞来飞去的。” 那茶水顺着他嘴唇滑入,夹带了两片茶叶子。男人吐了出来。 “这些年,我算是他的一个恩师。” “你以为他北美市场的生意怎么打开的?资本家赚钱是那么容易。说实话,他第一次把你推给我,我不太愿意。” 温颂意外,蓟玉书视线也落到她身上。 “他很少为自己想,为了你,我觉得付出太多了。” “温氏算一个棘手摊子,我不想他有如今成就,要接到手里。” 她眼睫垂下,想到自己家里的过往事情,无言以对。 嫁给郁承礼,本身就是她高攀。 他是京北乃至虞城圈子里的贵公子,不说现在,哪怕年轻时候圈里话语权和身份也是数一数二。 这样的背景,配得上高门大户,娇生惯养的娇小姐。 她背景算不上好,虽是大小姐,可家里出过事,父母又早早不在了的。 她爷爷还背了一些罪名。 她要是千金小姐,那也是携带一些污名的。 可她不服。 温颂敛睫,想到这,也轻笑一声。 蓟玉书为她这声笑有些惊讶,看了过来。 “为我,七叔确实付出很多。” 温颂:“从以前刚到郁家我和他并不熟,到后来他为我也颇费一些心思。我都知道,可您也别就这样评判,说我不配。” 她抬起眸,和对方对视:“蓟老师和郁承礼熟,我很理解,但我和七叔关系也不是那么浅薄的。” “现在也早已经不是一定需要门当户对的时代了,当然,我不是说一定要男生扶贫,女生肯定也要保持一定资本,只是,连我七叔自己都没亲口说过觉得我不配的话,你怎么就能替他做下决定,说出这些。” “七叔和您关系好,您在意他,可要是让郁承礼亲耳听见这些,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对您有什么意见,我不知道。” 蓟玉书眼里的神色逐渐从一开始的轻视到惊讶再到此刻夹带深意,打量她多了一些别的色彩。 也不过几刻工夫。 温颂又道:“当然,就事论事,今天我也不过是来跟您商谈要事。” “温氏这次生意方面的货品不会有任何问题,从下单子到出品的那一刻,就不会。这事背上罗姨,背上您。” 她话语愣一下,“包括我七叔。这都是大家的心力,我当然知道,我不会让这些出什么问题。” 她又笑:“当然,酒店那边该竞标的我肯定还是竞标,大家平等驱逐,公平竞争。” 蓟玉书听到这儿,手里茶杯才算是慢慢放下来。 “话说得偏激,蓟老师不要在意。” 温颂站起身,临走前对对方颔首示意了一下。 也表示刚刚话语过火的歉意。 蓟玉书一直盯着,心中那点恻隐之心也终于是动了。 “郁承礼这位太太,还真不是吃素的。” 直到温颂走后他才这样说,可惜旁人听不见,也只有过来奉茶的侍者- 温颂出去时外面下了雨,她没立马去酒店,而是先回了一趟公司。 下车之前,先跟助理说了一会儿停车,之后自己打了个车去了三公里外的墓园。 雨水连绵,墓园的道路也湿滑难行。 她简单祭拜了一下,探望了她好久没来看过的母亲,最后把一束满天星放在了母亲的墓前。 再出去时,有辆轿车在她身旁慢驶,也不停。 驾驶座车窗伸出一只手打着一把正开的伞。 “哎,下雨呢,别淋坏了行不。”汪嘉慕单手把方向盘,另只手把着伞。 吊儿郎当惯了,嘴欠,想关心人也找不着好方式。 “再淋,我可不打着伞了,一边开车一边撑伞可累。” 温颂也就那样淋着雨,睨他一眼。 “没要你打。” “伞柄这样设计的,开了难收。给个面子成不,再不接哥一会儿要撞墙了?” 看汪嘉慕那车真开得歪七扭八的,温颂抿唇,这才勉强接了伞。 “你怎么在这儿呢,郁太太,没个豪车司机接?” 温颂:“暂时不想坐车,跟他们说先回公司了。” 汪嘉慕轻嗤一下:“看来,你这豪门阔太也没那么好做。” 温颂这才侧目,视线落他身上。 男人吊儿郎当的,还穿着花衬衫。那样子她以前上大学时就看不惯,前几年跟他一个学校读的大学,那时候不同专业还经常见,当时他不怎么待见她,因为她母亲死后给汪家带去的一些风评和影响。 其实她以前和汪嘉慕关系还好,记事时记得好像还跟他一块院子里跑来打去,做过儿时玩伴。 那时候还老跟妈妈回外公家,坐门槛外边吃莲蓬。 只记得她喊他哥哥,哥哥一个莲子,她一个。 再然后,外公不知道怎么就和妈妈闹掰了,然后妈妈生了病,也被人曲解。 她温家也连连落势。 到最后,偌大一个温氏里边没一个领导者姓温。 “其实我一直想问问,当年我妈的事情,她跟外公关系真的闹有那么不好吗。” 说起这个,汪嘉慕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但靠驾驶座上把了把方向盘,只道:“不知道,他老人家也没说什么自己就在家里,你怎么不自个儿去问问呢?” “这些年我想回去,外公有让我进过门吗。” 汪嘉慕只看会后视镜,又偏眸往外探去,看一直走自己车旁边撑着伞的女人。 “温颂,关于当初阿姨的事情我没什么可以和你多说的,反正对外,温寒冽私挪股东会公产是事实,你也知道温家是怎么没落的。你想澄清没关系,但没有一直过不去的坎,我想说有些事,你在意,别人不一定记得。” 温颂抬眸看看天,乌云密布,下了些细雨。 有雨滴落到她眼睫上。 早已过十多年的事。 她毕业后在外打拼几年尚且不一定记得大学的事,更何况爷爷走了那么久。 “我要去一趟酒店,你要一起么?” 郁承礼也是凑了巧今天要回家里产业鹭华视察。 前两天就地产的问题和熟人公司起了些冲突。 男人的宾利欧陆刚驶到酒店门口停下时,那边正好一辆轿跑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花衬衫撑着伞的男人。 在对方伞下,是个穿着包臀裙踩着高跟鞋盘发的女人。 男人本在车内后座翻看酒店财报,手指才翻了一页,眼角余光注意到那道身影,自然就跟随了过去。 “那位是谁?” 赵莆在外撑着伞,也努力定睛朝那儿辨认过去。 “嗯,郁总,好像是汪家的汪嘉慕。” 男人漂亮眼眸低着在财报那些数据上停留好几秒,似才想到这个名字的所属人之前的印象。 汪嘉慕。 原先不是和温颂关系不好么,怎么这俩人现在一起了,还回了酒店。 赵莆就看着自家老板坐后座上,目光盯着财报,可俨然不像平日那么干练认真。 他也微微难堪地低下眸。 得,还别说,这颇有点头上一抹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太太回酒店也是真巧的,早不回晚不回,先生回来巡视的时候回。 这一会儿……不会出事吧。 温颂也是走自家酒店观赏区的廊檐上时才觉心情好些。 鹭华内部是请知名国际设计师负责的园林景观,不仅建筑新奇,就是内部装修也很有观赏性。建筑设计对标颐和安缦,绿植景观对标苏区感觉,她带汪嘉慕欣赏着,走到廊檐边时也趴栏杆边往下看。 “看见底下楼兰锦鲤没,也是自家养的。” 汪嘉慕怀疑的眼神:“你养的?” “就你这心性,也养得了鱼。” 温颂还挺喜欢鹭华池塘里这几条鱼的,想着郁承礼那男人还算是有品位。 她也是隔几天抽空就回来喂。 可汪嘉慕这么一说,她投鱼食的动作一愣。 “看不起谁呢,我怎么不能养。” 汪嘉慕笑笑,胳膊搭栏杆上:“妹妹,这养鱼可繁琐辛苦着,一不小心就养死养蔫了。你干不来这活,说吧,谁送的鱼。” 温颂也不知对方怎么猜这么准。 但她噎一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这楼兰锦鲤还真不是谁送的。 甚至都不是她的。 郁承礼当初说放这儿,送友人的。 那个友人是谁她都不知道,暂时把他的鱼当自己的也不行么。 温颂想想,也觉着几天没见那男人了。 上次见面离开看文件开会还一眼也没看她的。 心情忽然不怎么好。 随手把鱼食往袋里一丢,道:“一个死人的。” 她弯身,没注意到汪嘉慕看着某个方向表情兀的就变了,身子支棱起来。 她也拿过一个鱼竿,摇了摇把,收线:“至于是谁,我可不知道。” 刚把鱼竿调好,鱼钩要往水里一抛时,手腕兀的被人捏了住。 温颂动作一滞。 阻力袭来,还好她拿的那鱼竿是小孩儿玩的那种,没有什么大杀伤力,鱼线就那么一拉,不知哪里本来是断的,蹭地一下直接溜水里。 温颂眼一瞪,手腕登时就使劲了。 “这……” 可对方手劲更大,她动作也岿然不动。 温颂不耐朝人看去,神情也登时怔那儿。 “你怎么在这儿?” 郁承礼也不知何时过来的,汪嘉慕这会儿也收了那花花公子做派跟后边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站一块。 赵莆也拿着文件等候在那。 一群人,就这么看着他俩在这拉扯,看温颂玩小孩儿鱼竿。 郁承礼那张面孔人前依旧清冷,眼眸狭长也似天生带柔。 睨着她,也笑:“你在这,我就不能在这?” 温颂才想到自个儿刚刚还当众说这鱼是个死人的。 哪想立马被这死人听到了。 她神情微微不太自然:“那你拉我做什么,放开我。” 郁承礼看看被她搞到水里的鱼线,又看看这会儿在这廊檐下挺悠闲的女人。 穿着包臀裙和高跟鞋,却有闲情逸致来酒店里钓鱼。 “你刚刚在这做什么?” 她想了想,道:“我能做什么。当然是忙公务。” “忙公务,就是在老公的酒店里说自己老公是个死人?” “……” 温颂脸都快憋变色。 那边都是人看着,她面上也挂不住,还想狡辩。 郁承礼打量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下扫着。 不知想到什么,又笑。 “不会是想我了,所以故意跟着,连我的行程也了如指掌?” 温颂:…… 要不要这么自恋。 第38章 有些人就是碰到了也无法好好说话。 温颂觉得郁承礼就是那样的人。 “郁总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来这儿看我喂鱼。” 男人目不斜视,身正不怕影子斜。 “工作视察。” 四个字,言简意赅。也只剩汪嘉慕在那边跟她递眼神表示这男人他惹不起。 眼下俩人要么赶紧溜, 要么换个位置聊,不然, 那得下次再约。 温颂跟郁承礼本就几天没见, 他飞了趟法国, 那对温颂来说本就没什么吸引力的地方。可去了趟这艺术之都,男人好像都被那儿的文化氛围给熏陶,给变得更冷冽不近人情。 他要忙公务, 那她也不是闲着的呢。 “郁总去凯旋门合照被人摸了钱包心情不佳,还是最近工作压力这么大, 火气也大呢。” 鱼竿暂时被温颂收了起来,她本来过来就是忙正事。 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人玩, 正好碰到她那位名不见经传,忙起来又上下没影的死鬼老公。 当然好好陪着。 温颂把手里钱包递给一旁小助理拿着, 皮革外套也暂且被披到肩上,她一边望着池里的翻红涌绿的楼兰锦鲤,一边也欣赏这庭院里的绿植景观, 跟他走到一起。 “早说了去那边要穿废土风,最好是一点儿商务精致做派也不能有,吃亏了吧?” 郁承礼今早刚结束一场国际线上会议, global call.后立马紧接一场常驻友商的授权仪式, 他最近在接触的国民品牌工程实体中心, 全程用法语交流。从前天凌晨三点开始到现在基本全天无休。 下了航班, 有人来汇报鹭华和友商竞标出现的一些问题摩擦。 蓟家旗下有生意在跟他合作,也是去年的事了。今年他投资失败, 亏损不少,目标转至房地产,本来跟他算没有利益冲突,现在有了。 “你一定要这个点特意来怼我么。” 温颂跟陪服务没进行一会儿就察觉出了男人的状态,好像没那个兴致跟她嘴炮。 她也认真了点:“怎么了,真去法国被偷钱包了?郁总,别那么不开心,没钱了我给你,没小费了,我给你。” 人贫时,起码不质疑真心。 温颂眼神真诚了点,郁承礼也多睨她一眼,道:“在乎我,收拾收拾准备来参加会议。鹭华新一轮地标竞拍会,你也来参加。” “……” 温颂真没想他会动真格的,要她现场打工:“什么,可我也才刚得知这边的事情,还没……” 可很快这位阎王资本家的第二句话也发了。 “带两千字述职报告,以及竞标书和你的分析报表。” “……” 郁承礼在工作上的严苛魔王程度她有所领略,年纪轻轻的拓展了那么大版图的商业帝国,温颂丝毫不怀疑他一件事情没办完时凌晨五点爬起来写文档的可能性。 否则,她这位老公也不可能任她婚后在他眼下那样作。 他也拿不出那么多资本和金钱来宠她。 所以,他忙一点没关系,赚钱么。但带着她忙,手把手领着甚至是监督着她温颂就浑身难受了。 做这位资本家的打工人,那痛苦的不止一星半点。 很快,鹭华的总结议会就在高层举行。温颂压根没做提前准备,别说述职报告,她连自己在这里的职业定位都没搞清楚。 述职,她觉得自个儿就是来当老板娘的,要什么述职?可她那位魔鬼老公明显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温颂到达会议现场的时候鹭华及背后几位股东、高层总监经理全都到场了,为这位幕后大老板的到来严阵以待。 至于她,简单换了身职业套装。 报告一字没写。 来之前,汪嘉慕还调侃了她一阵。 “其实我觉得你这位老公也算是用心良苦。” 汪嘉慕趴刚才那栏杆边钓鱼,温颂那会儿不知道哪薅来一鱼竿,他之后自己倒捡着了,就在酒店池子里装样子起来。 鱼钓没钓起来不知道,反正温颂他是要调侃两句的:“接班人不赶着时间凑紧了要,反而搁这儿培养现有的。可能未来他偌大的产业接班人就是你吧。” 温颂:“你那鱼还钓不钓,不钓别把我池子水搞脏了。还有,锦鲤不许钓起来。” 跟他俩人在那调侃,换了汪嘉慕一大白眼。 直到真坐到会议室里,温颂望着那投影仪上天文一样的数据,还有坐主位静听人汇报,以及自己时不时就会议低冽说几句的男人,她觉得自己这位老公还真有点姿色尚存。 她想到了汪嘉慕那会儿跟她说的话。 她家老公,莫不是真把她当接班人培养?- 一下午都在忙竞标事宜,温颂也顺带着插空了解了下,原来鹭华原本和蓟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没有利益冲突。可今年年后,蓟玉书的兄长想扩张发展,进军房地产。 同时鹭华旁边那块地成了香馍馍,鹭华上边的股东会以及高层BOSS有想法竞拍下地产进行开发。 这一下,两家瞄准了同一块地,同一片商业区未来五年发展。 因此,有了些摩擦。 温颂实在听得头疼,没多时回了酒店房间休息。 她没参加他们内部会议,毕竟不是她主管的事宜。 路过酒店经理随便找了个腰痛的理由,回了套房。 今天没心情点香薰,也就是勉强在贵妃椅上躺下盖了条毯子。 旁边放了杯鸡尾酒,看着外面天色渐晚,整个酒店也落下夜色的帷幕中。 不知道男人怎么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来,反正上一秒室内还安安静静。 再一睁眼,一件整洁挺括的西装被人随手放到自己头顶的靠背上,再就是捋起袖口的轻微声音。她只听见室内很安静的风声,再就是静谧幽深的氛围。 男人就立她面前,一边理袖口一边敛眸睨她面孔。 刚迟到会议、以及会议上发呆出神,And现在临时回房间抽空躲懒的温颂后背莫名发麻,默默坐直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躲懒偷跑回来二十分钟以后。” …… 温颂闭了闭眼,第一反应想了下自己在他面前是先好好嘴甜一下还是索性躺平摆烂随意。 但没想郁承礼没先说她不认真搞会议文件的事,只是随手把长桌上的文件合同轻扫到一旁。 接着,后腰轻靠到上边。 “温太太是不准备励志做女强人了,打算安心躺平做这个金丝雀,待在家里享福?” 男人平常说话声线低冽很有格调。 入耳很是动听。 这一点刚才在他的日常会议上温颂就有所感受。她和他的工作内容不怎么接洽,但很不巧的是,公事上遇一回看不对眼一回。 男人在他的事业安排上极为严谨严苛,谈论事情起来可以说是另一个人。能用最温柔柔和不带脏字的语调,把人批得一文不值。 顶级pua,资本大老板的一贯准则。 太有张力了,以至于,这会儿在她面前这么放松的他。 她都说不清是这男人欲扬先抑来的温柔炮弹,还是说,他真的有表扬的成分的。 想了许久温颂脑子才回到正题。 “请问是谁让你喊的这句温太太?” 他调侃她不都是用郁这个字么。 “怎么,平时那个称呼习惯了,换回你自己的姓不适应么。” 郁承礼:“不是看你平常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冠夫姓。” “……我哪有不喜欢过。” 温颂勉强翻了个身,也好好坐起来,有一点汇报商谈的那个态度。 “我平常重心都放在新罗那边,生意你也知道难做,还要顾设计。酒店管理这一方面,确实没太顾全面。” “嗯,理解。” “所以,你刚那么突然给我交代任务,我还没进入状态,暂时有些跟不上你进度。而且我刚跟蓟总那边的人商量完,思绪没回来,理解吗?” 郁承礼像是才真正注意她。 很正视的,平常打量的,不带一丝歧义。 那突如其来的视线扫描,忽然让温颂有一点不适应。 “怎么了,我有哪里话说错?或者,你要是想让我做这个阔太万事不管只管享受,我也不是不乐意。” “毕竟,当初刚从顾女士那儿接手这家酒店时,那我也以为只是做甩手掌柜呢。” 嫁进来前以为是享福的。 这她找谁说理去啊? 说了半天,没等来男人的回应。 温颂正要回头去看,腰上忽而落下一手。 冷白的手指,约摸快有十公分的手指长度,那熨帖上来微烫的温度席卷她的时候,温颂下意识弹起了一下。 跟膝盖连锁反应一般,想躲,可人已经被巧劲按了回去。 她一愣,可微微吸气回首看男人。 他只垂眸视线落自己后腰处。 “别动。” 温颂当下就乖乖不敢动了。静默感受空气的寂静,以及男人……手指的动作。 颇有医生风范一般的,令她能想起自己十五岁时摔伤了腰去看中医- 《医宗金鉴》里一般把腰痛分为了九种。肾虚腰疼、风湿骨痛、气滞,你是哪一种?那时候给她看诊的是老中医的首徒,一面容年轻秀美的男生,那时她还不懂事,觉得被异性碰腰都很是羞赧了。 对方食指一摁,她疼得不行,咬牙不吭气,哪还晓得那些。 再说成年后智齿发炎去看诊,那带了口罩的青年医生又是身长温柔的,手术器械往嘴里一贴,轻声一句没关系放松点,她心跳都能飙一百三去。 温颂好像天生对那种行事游刃有余,处事松弛有度的男性格外上头。 以至于今天郁承礼在工作时点她的不是,看她的汇报,只是淡冷一个眼神。 她觉得都好像回到小时候读书时。 被监督,被视察,那感觉微妙又特别。 “腰痛没休息好,具体是痛的哪里?”男人说话就不像科室里那些医生了,也没有穿白大褂。只白色衬衫,那也有性格张力,对人稍冷淡点,温颂觉得她呼吸好像有点要绷不住。 “痛,也没有痛哪儿。” 她想了想,白天会议室里那理由都她自己搪塞随便找的。 她哪有腰痛?顶多就是出去泡吧熬夜要么看会不会把腰给闪了的。哪有他郁承礼年岁大了,身子骨都有堪受损。 当然,这话她不敢拿郁承礼面前说的。 “好像也还好。大概是没睡好。” 温颂这句本就说得心虚气短,忽然觉得腰上手劲放重了点。 她皱眉,压低声轻嘶一声。 “郁承礼,你要么就好好上个酷刑让我直接招了,要么,就好好给我按个摩让人放松一下。不要把人吊在那里不上不下,也揣测不出您心事好么?” 您是今天想做一回中医看我腰呢,还是资本家践行呢。 气不过,心里话也直接说了出来。 郁承礼也说了心底话:“不装弱了?今天会议里,装得病恹恹的,好像还挺真实。我还真担心你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才怪! 温颂在心里讨伐,他到底知不知道她那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么。 想折磨她就直说! 她:“……您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 郁承礼已经收回了手,轻慢抽出一旁湿纸巾淡淡擦手。 他那快比女生长的眼睫敛下,皮相漂亮起来丝毫不逊色娱乐圈大咖。 “我以为温小姐在自己事业上到底有多意志坚韧,搞半天,也是纸老虎。” 温颂坐起来,闭眼:“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 不然也可以直接骂她两句,总比这样阴阳怪气要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要好。 “新温氏的招标做得怎么样了,对赌协议签了出去,拿未来一年的营业额来做赌,市场的进场率做得怎么样。能达到合同要求么。” 闹了这么久,他第一次很语重心长认真地和她说起跟莫氏签对赌协议的事。 原来的温氏,现在更名为莫氏。 剪彩仪式下周举办,作为如今虞城乃至京区纺织生意占比最大的贸易公司,他们其实早已经转型了,主营进出口方面。温颂手底下的活,那是借了一部分莫氏的名分,等于是利益牵扯关系。 拿了资本、借了市场,当然要做出成绩。 不然,莫阳彪那群人不可能轻易要她好过。 赔本一亿,光是虞城小报上个一周,足够那群人笑她半辈子。 她知道蓟玉书有些话说得在理,郁承礼的问候……也确实合情合理。 只不过,这男人冷硬认真起来。 也确实是很是带感。 她道:“我肯定有自己安排想法,我会顾好。” “顾好,指的是,在外边和纨绔子弟钓鱼?” 他一句问题,要温颂察觉出一点不对味。 他不会,从一开始就有点想法,真有点介意? 再抬眸朝男人看去,可郁承礼已然从工作中抽身出来,走到吧台那儿,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瓶身不算特别考究上格调的,温颂简单看一眼,干红。 酒柜里的知名名酒都是轻易不动的,要么是酒庄天然窖里珍藏的极品,要么是有钱人拿来会客。 郁承礼偶尔有喝酒习惯,工作后自己卧室内小酌,只用不到100毫升的量,提前要人醒醒酒,独自一人也格外有些特别情调。 但今天他没提前醒酒,拿了俩高脚杯。 倒了一小杯液体,也往温颂面前放了一杯。 “所以,今天会议上都没怎么发言参加的。要不要现在给我也做个简单的事项汇报。” 郁承礼:“怎么说我也算投资你的大老板之一,不谈私情,工作汇报总该有的。” 温颂看看这眼下的氛围,男人除去平常工作时分那懒散松弛的样子。 有几分白天人前那清冷寡淡样子。 她这样做汇报?怎么做汇报。 哪怕股东会议做审批、给领导递文件,那也该正正式式的,温颂又看看自己这衣衫不太整,起码完全不合法合规的样子。 勉强压了下想抽嘴角的冲动,道:“我理解您作为最大资本商,了解底下各项投资营收效益是很正常的事。” 温颂:“……但能不能换个地方换个条件。” 郁承礼视线挑来之前,她也提前预知地心虚移走了视线。 这红酒香薰套房格调下,别说她现在把两千字述职报告给他写好了。 那就算是两人认认真真面对面会谈也保证不了能坐怀不乱的,卧室,是能谈事的地儿吗? 第39章 “卧室, 怎么了?” 他自己也笑了,“卧室,是不是适合做点骄奢淫逸的事?” 他离得近, 温颂自己思绪也不禁往旁去飘。 “我也没有那样说。” 可他却递了一份文件给她,然后自己坐到一旁落地窗的单人沙发内, 那高脚杯也顺带放到了一旁。 “这是鹭华新一轮根据地标进行撰写的竞标书, 你看看。” 温颂一愣。这么重要的东西能给她过目? “给我, 看什么?” 郁承礼这话没有回应,而是侧过眸很微妙地睨了她一眼。 温颂当即坐定,好好接过那份文件也翻阅起来。 说实在话, 不太看得懂,有些东西超出了她自己的认知范畴, 可还有一个,是眼前这个男人存在过于强烈, 穿着私家衣靠单人椅内淡望着窗外夜景,端的是年轻人姿态, 可给人观感又是贵公子样子的。 她不太能集中得了注意力。 再一个,人家郁承礼是高材生,知名学院高学历毕业。拿的什么学位她不知道, 只知道在经管和金融方面还是小有名气,像他这样的人能到如今这个为止,靠的总不是那张脸。 温颂试图认真理解看那份文件内容无果后, 求助的视线还是落回了他身上。 男人像是很快就察觉了到, 看回来:“怎么了?” 交叠的长腿也轻轻放下, 好似随和, 却又叫人感觉微妙。 “嗯?不会么。” “……” 这感觉和她以前上学被老师点名结果众目睽睽一语不发的窘迫感有什么区别。 为挽尊,温颂很好态度地坐好了, 也把竞标书好好放茶几上。 “大老板,有关您工作事宜上的安排我已经悉知了,请问,您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郁承礼视线点一下那文档,也道:“看懂了?” 温颂为难,如实答:“我当初学的不是这个,不太懂,也没办法。” “招标竞标,本来这些事儿跟你无关,也不用你操劳。”郁承礼:“只不过你既然做了领导者,总该这方面自己要有一些嗅觉和领悟。” “嗯,好。” “当初把鹭华交给你,不只是让你拿股拿收益,一些营收运营方面的鹭华做得还不错,一些事宜你也可以跟这里的高层学学。” “嗯嗯,好。”反正每次不懂的时候温颂都把态度表达得明明白白的。 殊不知郁承礼一下不说话了,手肘撑在那儿,也只淡眼看着她。 温颂一下也察觉到危机,不敢瞎应了,如临大敌地绷紧坐好。 就差一点汗都要从后背滑下来。 “还,还有什么意见?” 男人也只淡靠在那儿,干净小臂露在外边,他手肘是搁那儿,指节却抬着轻抵薄唇上。 温颂认得他那眼神,年轻又成熟男人在会议上认真且淡定盯着下属的,看似没什么事,实际上对方对你的考察早已洞悉到深处。 关键是,郁承礼很少有这一面。 温颂平常跟他打闹玩笑惯了,却也忘了,他是庞氏最年轻的接任总裁,也是父亲早亡,独自一个人携母回国内在偌大的郁家里争了一席之地。 他分权在外,可独自能打拼下这些年,不是泛泛之辈。 “温颂,你很累么。”他只有这一句。 温颂:“没有啊,为什么。” “赵莆和我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到处忙,跟蓟家那边的讨论,也起了一点争执。” 他说起这些,温颂短暂无言以对。 她以为,他要为自己在利益客户那儿大放厥词这事有点意见。 毕竟这起事件蓟方是和自己有点冲突,可归根结底说,他和郁承礼算是利益共同方。俩人曾经一起谈过生意的,对方又算是郁承礼的一位老师。 “如果您是在意我没处理好问题,我可以之后再去协商,酒店这一块我确实有疏忽但……” “不。”郁承礼淡淡抬起手指,朝她轻微示意了下,那眉梢下挑,眼睑垂下的样子颇有些懒调风情。 “我没说过你这个。” “那是……” “只是想和你说,有时候生意场上或许是有客户,但没有永远的朋友。” “什么意思?” “大家确实总要为各自利益考虑,就像这次这块地,如果它是小利,我可以让给对方,但它牵扯到一起项目的扩建、牵扯到我们其他的利益,那么,我们肯定要争取。所以适当时候有些摩擦,很正常的不是么。” 温颂缄默片刻。 “我好像懂了。 ” “所以,我没有怪过你。” 他又道:“过来一下。” 他坐沙发那边这样说,温颂头顶的雷达一下就亮了起来。 眼下,工作文件还摆在茶几桌面上,室内除了他们空无一人,这本是温颂原来在鹭华的私人住寝,除了她以外没人来住过。 当然,最近破了个例外。 上次她和郁承礼就是在这,颠鸾倒凤,昏天暗地,还有她腰上的那个蝶翼纹身…… 温颂微微有点防备:“怎么了?” 郁承礼只扯唇淡笑望她:“你来就是。” 温颂看在这是自己熟悉的房间份上,看了看落地窗,继而朝他走去。 可人还没走近,手腕忽而被男人攥住,温颂心头还没来得及防备,下一秒就栽了下去,几乎是被迫的、猝不及防的,她栽进了男人的腿上。 “郁承礼你……” 手刚要阻拦,可腕骨被他握得紧,人又陷进去太深,温颂心跳都下意识加快了。更不敢像上次那样挣扎。 可能是心境不同,也或许情况不同。 今天这儿来了那么多高层和客户的,她跟郁承礼…… “上次的事,还有生我气么?” 他单手扶着她,右手也慢握着她腰。指节微带了些力,很轻、很缓地帮她一点打着转。 温颂太久没跟他亲密,单是体温和气息触碰到心跳都砰砰紧张了个半天,加之男人身上那私人气息。 越界了,妥妥的越界。 “生你什么气?” 温颂努力去想,想不到:“如果是文件合同,我暂时不知道,别的事情……” “邰含烟。”郁承礼:“上次为了那狗仔娱乐新闻就生我气,跑京区去,到现在老爷子都还在说我这事儿,你不觉得,咱俩其实该就这事说清楚。” 温颂心里一直巴巴打结的那一块,因他这句话忽然更难以平息了。 “什么邰含烟,我压根不知道。当时那件事你确实处理挺快,谢谢您,但别的我……” 郁承礼轻笑:“当然要处理快点,速度不放快,你岂不是都要跑美国去了。” 温颂:“……” 憋了半天没憋出两个屁,只说:“我比较热爱我的国家,还是国内更适合我。” 郁承礼又是一声轻笑。 “你最近脾气看上去还挺好,很好说话。” “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 除了他强行把她脖子扼住像拎小鸡似的拎沙发上,再或者俩人起一些争执。他们,什么时候不好过。 “事到如今,我还是要好好和你说一下,解释一下我的态度。” 温颂到现在都不敢近距离直视他眼睛,可郁承礼说话语调平静,也认真,虽是手上动作强势了点,可说话谈吐,他这人冷静起来魅力向来独一份。 “我和邰含烟,此前没有认识过。我不知道你之前是因为什么事情误会我,四年前,又是什么情况和我说那样的话。” 温颂:“好了,我不想听。” “不。你得听。” “我确实没有跟她认识过,如果有照片,有任何误会,可能是有心人自己暗中促成的,商战里很多手段层出不穷,你没见识过的,我都见到过。至于私人感情上,我从未有过,在你来郁家以后,或是跟我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刚回来创业,本身住在京区,对郁家的事也并不了解。” 郁承礼微微顿了一下,停顿,像是对这段岁月的总结。 也像是,难得压抑不住想要表露一些心里的想法。 “我从没有爱过别人。” 心脏上的脉搏就好像会停止了跳动流动。 室内空气也止步于此,温颂只是坐他腿上,单看着面前落地窗和浅色窗帘,明明外面那么安静,可她好像也能听见自己胸腔有力的跳动- 我从没有爱过别人。 那么我爱的,是你吗。 她甚至不敢站在他的立场上设想这个问题。 她知道自己和郁承礼曾经,事实上,他们没有那么熟,他算不上是她的叔叔。他们就算有关系,萍水相逢,本身和郁家那几个兄弟姐妹都没有直系亲属关系的他,怎么着也管不到她身上。 可他愿意给她承诺,帮她造势。 以至于一段时间里,她在虞城名人圈里,确实是没受到什么坎坷。 风雨无阻。 她有时甚至都觉得,这是不是郁承礼在背后帮她解决了。 “郁承礼,我知道了。” 她道:“你先把我放下来,咱们好好说,行么?” 郁承礼却置若罔闻,手只玩了玩她的指节。 “池子里的楼兰锦鲤,还喜欢么?” 温颂:“你送我的?” 有些时候,不是不明白答案。 只是揣着答案问问题。 郁承礼没说话,只笑:“你猜。” 温颂其实后面就回过了味,接手鹭华这么久以来,也只有自己在跟着助理散步时随意提起过一句她想养锦鲤,可就是戏言。 谁会真往心里去。 结婚后那半年郁承礼在国外,他们杳无音讯,从不联系。 难道,他那段时间也一直在关注自己? 温颂一个从来不愿主动暴露自己心扉的人,此时也难得没了话讲。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资本上拥有绝对实力的,对外斯文谦逊的,他也有很具魅力的时刻,譬如工作时淡冷认真看你的眼神,或者是真的动气了扯唇轻笑却单手扼住人的。 事实上,温颂确实是喜欢这款男人。 她就是喜欢。 但她不确定郁承礼喜不喜欢她,如果一个女人在感情上陷身,那之后如果对方有半点撤离,她该多难受? “七叔送我的锦鲤,我很喜欢。这一条市价应当很贵吧,劳烦了。” “也不贵,有朋友来虞城找我,顺道着送了一些。”郁承礼缄默一下,也道:“其实你不用喊我七叔了,我早也说过不用喊了。” 温颂心里有点乱,也只是背对着他没敢回头看。 再回首时,男人也从刚才的状态里抽出,那颀长身形有瞬间气场要盖过笼罩了温颂。 “但我刚刚说的话,你也要好好想想。” 离开私人状态,男人提起工作时口吻又认真不少。 “有关招标投标,还有你公司那边的事情,怎么协调是需要用心考量的问题。” 温颂注意力微微认真了一些,再回去看,男人已拣起桌上的腕表贴到她手腕上带上,示意要好好休息了。 “你今晚要在我这儿住?” “你说呢。” 她缄默两秒:“郁承礼,你该不会对我动真情了。” 没有人回答,他甚至连那两句你猜呢也没多回她。 只是视线对上,氛围氤氲,她心跳骤然加速- 室外,细雨微拂,酒店大厅内安静闲适。 赵莆也等在前台处在笔记上做着数据登记,似有什么感应一般抬眼看去,没有老板的消息。 这个夜晚宁静安逸,就连他这个打工人也不用加班。 “郁总今晚飞英国的航班不赶了?会议不参加了么。” 有女前台抱着文档经过时无意问了一句。 赵莆:“会议取消了,航班也是。” “啊?”对方惊叹,这反应还引起周遭其他同事注意。 “谁都知道英区那边的生意和事宜多重要,郁总他就这样……” 赵莆心说:那谁知道呢。 赵莆本以为今晚先生不该是和温小姐共宿了,可是。 他看一眼紧那边的电梯门,先生这个点也没下来,不知道怎么说。 不敢问自家老板和温小姐工作事宜商量得怎么样。 总裁在庞氏那边的事情确实是很忙,焦头烂额的程度,也是鹭华这边临时出事他亲自回来查看一下。 蓟家那边的事情也有人过来汇报给总裁了。 太太和对方的冲突,郁承礼已要人送去礼品,简单处理。 到底曾经有过一些恩情,学术上,对方是他老师亦是良友,生意上,双方合作过。双方利益发生冲突时第一处理当然是体面道歉,可要是对方不接,那也必然商业手段处理,大家各为自己利益。 鹭华要的那块地,发展前景在那儿,不止一方人盯着。对方知道要那块香饽饽,郁承礼也不是傻子。 他本身白手起家做事业起来的,不是那么仁慈的人。 更何况,为了太太,先生肯定也不可能要人欺负了她。赵莆心想。 其实今天廊亭休息处那儿温颂下意识扶了下腰,还说腰有些不舒服。 经理知道了,立马要人来通知了总裁。 所以,郁承礼推了今晚的一项重要会议,临时来了她这儿。 来看她身体的。 其实,压根不是来为难她的。 只是,照温颂那个性子,也不知对先生今晚是什么态度。 或许,今晚先生一整晚上都要牵挂她了。 “老板的私事儿咱们还是别管,安心做自己事就成。”- 室内,场景好像氤氲在一片清冷的光芒下,暗调光,并不明显。在温颂的记忆里就跟那一晚没差。 事实上这是同一个房间,她的太妃椅,她的冰桶香槟,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温颂还坐在他腿上,以无比亲昵的姿态,却不是被他扼制的状态,难以想象是两个人很自然的动作。 她问出那个问题后,郁承礼就没有回答。 她要退,腰却被人揽住,扣紧了,她没有去处可以逃。 “郁承礼……” “叫我什么?” 郁承礼这问题这次问得清冷许多,没有情.欲,却比哪次都要勾引人。 因为温颂发现了,她喜欢的就是一个男人淡定的样子,冷得禁制得好像对谁都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像他工作,像他开会,哪怕刚才他认真质疑她的工作态度。 温颂呼吸都要微微凝滞。她就是喜欢。 他手指轻轻玩着她头发,也说:“不说别的,亲也亲过了,你还问我对你有没有真情这种问题。” 温颂心跳得紧,压着呼吸。 却也想勾他,微微倾透出一些,憋着僵硬动作慢垂下眼睫看他那薄唇。 她忽然都不敢听答案。 也不敢去想,为什么那么多次你来我往,言语刺激,可偏偏这次。 他愿意正面回应她。 “温颂,我只不过是想把我一切能给你的,都奉送给你罢了。”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第40章 “如果可以, 我甚至都不想你和郁泽有那门婚事,我还要从中自己再想办法。” “想办法什么?” 郁承礼看她视线更深了些。 “想办法把你抢过来。” 室内好像没有人能呼吸了,温颂那一刻也冥冥有种感觉, 她距离这个男人太远,和他差距太远, 她甚至都不太能接得住他的情绪了。 他跟她调侃逗乐, 她尚且能接。 可他要跟她玩真心。 他是真心的。 外面好像有人经过, 有人来敲了敲门。 “总裁,英区那边来了急电,您可能还是要去一趟。” 不是赵莆, 但不知是他的哪位秘书,扰了这难得的清静氛围。 可郁承礼的注意力仍然没有挪室外去, 只落她脸上,注视她, 给予完全的尊重。 “可是,我不确定我能和你相配。”温颂:“七叔, 你从来都知道,这场感情,有些东西, 我没有选择权。” “那么,刚开始同意嫁给我的那一刻。你也敢说,你没有一丝私心么?” 他这问题一针见血, 说到了温颂心坎。 是啊, 他想娶她, 帮她, 即使嘴上说两人是商业联姻各取所需,那么, 就真的是这样了么。 他对她的偏爱和偏袒,没有任何人比她自己清楚。 这不仅仅是人情能还完的。 “可如果我这人没有好性子,我没有特别的地方,我甚至也只有这一副皮囊算入得过眼……” “我曾经无数次说过你很特别,可是,那些色彩没有一次降临到我的脸上。” 郁承礼今晚的确不像他平常了。 起码说的这一番话就是。 温颂几乎很能确定,这就是他在表明心意了,可是,这太过突然。 她没有讲话,郁承礼也起了身,拿过一旁的外套。 可能是今天谈论了一下工作,眼下这男人身上还带有那么一点工作中的劲儿,和他私人时候和她贴耳讲那些情话相衬,似清冷沾了情.欲。 “你不是今晚没有工作了么?”温颂头一次发现,她竟然有一刻不想他走。 以为他要留宿,在这儿歇。 “本来庞氏的事情暂时推了,但那边有场联合会议。” 男人拿起桌上的蓝牙耳机戴上,平常看时间习惯戴腕表的手腕空空了。 那块白金色腕表就戴在温颂纤瘦的手腕上。 男人款偏大,挂她手上松垮垮。 他才接了后一句:“估计那边还是要我去,我得飞一趟英国了。” “噢。” 温颂重新趴回沙发上,看看眼前茶几,心里也有点空落落似的。 她还在想刚刚他说过的,把她抢过来那话。 好像真的似的。 好像这几年他一直想着她,好像她和郁泽还没解除婚约之前,他一直心有芥蒂似的。 好想一直听这男人向她表衷情。 可他却忽然弯手轻碰了碰她小腿:“坐好点,别坐没个坐相。” 温颂下意识把腿往里缩,也端正了姿态,可后续想起来,想说他凭什么管她这些啊。可男人已经要出去,她坐起来说:“那下次我在哪儿找你?事项汇报,总得找到大老板吧,还是说也要我去英国?” 郁承礼拿着衣服:“私人邮件。” 接着,他也开门离了房间,可温颂靠回去,慢慢回味他那句话。 果然,人就是欠。 男人爱答不理的时候她就回味,他主动找她,她却作。现在轮到这男人装上了面子- 那一晚温颂没怎么睡好,独自在酒店套房睡到天蒙蒙亮就醒了。 再起来时看到的就是郁承礼已到达议会现场与人谈事,并且现场人员的合照图。 国际航班,要倒时差、要提前预留时间,郁承礼按理说是赶不上的,但中间有他专机特乘。反正与他合照的还有一些白人面孔,郁承礼在其中算是特别,面孔也是优越。 一身妥帖黑色衣服配深蓝领带,被他穿得格外绅士成熟。 昨晚在她面前还那么亲昵特别的,此刻却换上另一副面孔。 “你说郁承礼平时也是这样的吗?”工作时间,温颂暂时还没赶去新罗那边。依旧停留在鹭华处理这次竞标事宜,她作为这边的股东之一,不可能不管事。 肯定事事都要学着做。更何况郁承礼话都发了。 跟着赵莆办公好多年的颜希也说:“不知道啊。其实平常总裁做起事还是挺独当一面,在我们面前也不爱笑,说事就是认真说事,小温总,他跟您呢?” 据悉,底下的工作人员大多还都比较崇拜郁承礼。 像他这样明事理、谦和话少事也少的领导难求。 而基本上,不熟悉他的人基本不会知道他另一面。 可温颂本来对她这位新婚老公有一些曾经的偏见,加上几次不愉快,刻板印象都固化在了那儿。到现在,她还要重新考量考量。 “他……原来有过恋情没有?” 温颂问:“转去庞氏做执行总裁之前,那两年,没有什么其他人?” 颜希:“这个,不太了解。小温总您不知道?” 温颂想,那两年都跟他没怎么联系。她怎么知道。 郁承礼底下产业版图众多,最主要的,还是他在北美那边新注资的庞氏,在那边控股比较多,也是近两年重心。 工作上,他和她没什么接洽,她是做轻工业、设计业,与娱乐圈接洽。他做金融,做定投,很多都涉猎一点,新时代的神都要对未来几年风向保持敏锐力。 而现在,她也是为郁承礼临走前给她留下的难题做简单处理。抽空聊聊天。 她听人说混金融的一般都比较乱,私生活。 虽然她原来跟郁泽有过婚约,没解除之前也短暂确认过恋爱关系。 她有这样一段,那郁承礼…… “但,我们知道总裁好像确实有个他自己的博客。”颜希:“私人的,从没人关注过。我们会知道都是托赵莆的福呢。” 温颂惊讶:“他是怎么知道的。” 颜希已经去打开手机翻阅,满目八卦神色。 “小温总,我们给你看,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哦。” “嗯,我不会。” “也是意外,总裁他的几个工作号都是给我们打理的,一些运营之类,平常他不会在会议上登录私人号,但有次我们整理东西时无意看见。” 社交平台打开,也是现在年轻人使用最多的。 前段时间邰含烟买热搜买词条的那个平台。 她一直以为郁承礼不触及这方面东西,更懒于上网参与这些八卦。 没想到,他还真玩。 她从不知道。 很简单的个人小号,明眼人简单一看就知道是小号,没有特别背景和装饰,连简单的月VIP都没开。头像是类似梵高那样风格的油画,背景梦幻呈暖色调。 ID是:颂宝。 看得出来号主人平时都不常登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快转的某财经账号的新资讯,再就是他们男人会关注的一些东西,而其中夹杂着一条点赞。 [新国风大赛,前三名得奖主公布。他们其中是来自新罗设计的主理人设计师——温颂。] 原来那一条一两年前参加活动的主办方微博,他自己也看到了,并且还点了赞。 温颂还沉浸在发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错愕里没走出来。 同时回忆那个时间段,她自己正在做什么。 一两年前,她还没和郁承礼结婚,她在折腾自己工作上的事,同时,郁泽绯闻频出,她不想处理心力不在。 当时,和同事张罗主张着参加一起赛事活动,本只是重在参与,没想意外拿了奖。 那一天她把消息转发到家人群里想分享喜悦。 郁敏博一家子的私人群里,当晚没一个人回她,郁泽在酒吧里泡着,郝凤在外打麻将。还是之后第二天才有人姗姗来迟回了一个表情包。 可那次起,温颂就有些看清了这家人的面孔,心有些凉。 同时段,郁承礼却知道了这个消息并且悄然为他送上祝福。 她没想到,微信都好几年没联系没发过消息的人,会在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因着不能主动联系她的不便,悄然很轻微地、与她共贺了这样一件事。 这种发现令当事人心情很奇妙,那感觉很神奇,温颂竟是愣好半天一直看那个界面也没回神。 甚至想现在就发短信给郁承礼问问,这个号,真是他的吗?在曾经她独自走过的路段里,他真的也悄然与她擦肩而过。 为什么他从没和她说过。 “小温总,你怎么了?这也是我们一个猜测,没人确定真是总裁,毕竟总裁号还挺多的,而且有些之后遗弃了也有其他工作人员在用。你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啊。” 温颂回神,也把手机还给对方,可思绪还停留在刚刚截图的那一界面上。 颜希把手机关上放到桌上,也接着打开笔记本开始办公,同时嘴上调侃道:“不过这名字还挺明显的,颂宝,我们当初还猜测是不是您本人的号呢。您和总裁公开了,这往后也是一家人,我们还以为是您恋爱的时候拿他手机玩儿。” 温颂也在想刚刚那个ID,太真实太直接。 直接到有一瞬间她也以为是自己的,可答案是并非,因为如果是她,万万不可能带自己真实姓名。 “也许吧。”温颂道:“没事儿,咱们接着工作,这事之后再说。”- 之后,温颂抽空回了一趟老宅,探望老人家,顺带着拿一些文档。接连两天夜晚都泡在办公室处理这次竞标书的事,之后,也顺利进展,她也只用在酒店继续收尾做她其他的工作。 直到傍晚,张姨那边来了消息,说小妹生日,黎荣也回去庆祝,要她有空也可以回去一趟。 温颂有些意外,看看时间表,好像确实是快到庆生日了。 黎荣母亲叫郁容,因为喜欢自己奢侈品职业,想女儿继承衣钵,所以育有两个女儿一个叫黎荣,一个叫黎小融,黎荣是大的那个,打小和温颂关系好。因为跟着外公生活一段时间,小时候她俩还喜欢院子里到处跑。 后来长大了,大学后才断了一些联系。 每年十月小妹生日,郁容都会要温颂一起来庆生,今年是小妹高考的年份,孩子明年学习压力大,所以,家长也尽可能给她放松。 “其实原本没打算办这个生日宴会的,一模快到了,她学习也要冲刺,天天晚自习十点才到家呢也没空。”欧式别墅大平层内,料理台边,郁容一边系着围裙一边打发蛋糕奶油。 孩子出去和同学玩了,晚上才回来吃晚饭,她们做长辈的也就给准备生日蛋糕。 容姨长相偏温婉那种,出生北方,却有江南温婉美人的风范,这点和其他大院里的孩子不同,样貌也跟她亲哥郁敏博那些人类似。 托盘放到烤箱后,容姨也回过头笑:“不过我们还是想着尽可能给她放松嘛,现在孩子也不容易,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想她太辛苦。” 温颂在一旁陪着,也说:“容姨用心良苦。” “你和承礼呢,事情我都听老宅那边说过了,没有什么事吧,现在夫妻两个感情也好?” 自从之前郁承礼在老宅那儿公开他与温颂关系后,几乎大院上下都知道了。 外面媒体社交也是,只不过有背后资本管控。 消息要不要散播出去,能不能社交平台公开,就要看那个人的意思。 温颂提起这个微微难为情:“还好。我和他一向都挺好。” “你也不用在容姨这儿那么拘束,你在我哥他们家待不好,郁泽那小子也不是中用的,我知道你会有点不舒服。” 郁容笑笑,回头看她:“但承礼和别人不同。他冷是看着冷,可待所有人都一样,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同,你和他感情很好吧?” 温颂那一刻不知怎的,没想别的。 忽然想到前几天夜里郁承礼和她说的那话- 温颂,我不过是想把一切能给你的,都奉送给你罢了。你还不明白吗? 不知为何,第一次没有觉得想抗拒什么,特别是家里人面前,人前,她向来是做得很好。 “容姨,其实,我和他感情一直都很不错。” 温颂衡量下,道:“我这次做事业,有他帮助。本来只是商业交集,结婚初期也说这场婚姻不涉及感情,我信了,只是,婚后确实和之前有些许不同。” “还是觉得他这人挺不错的?”容姨道:“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心弦像忽然被什么扣了一下。 石子落到它该落到的地方,温颂头一次知道好像有些信息和她一直知晓的不同。 她抬首朝对方望去,还想问些什么,可门外忽而传来女孩声音。 “妈,我跟姐回了,还带了好大一捧浅色玫瑰,您喜欢吗?” 外面日头还是有些大,俩女孩穿着休闲服。 黎荣手里甩着车钥匙,随手挂墙上。黎小融热得直喘气,怀里抱着一捧花,看见厨房里的温颂,也惊叹:“颂颂姐?你也来了,来给我过生日吗!” 温颂思绪这才回拢,也收起话题,笑回:“哦,是,小融生日快乐,姐姐给你带了礼物在茶几上,看看喜不喜欢。” 在公司收到小妹过生日这一消息时她立马去饰品店逛了逛。 买了些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同时,也去了包品店,同时准备了8888的红包。 怕不够,特地询问了助理这礼节够不够。 到底是郁家的小姐,怎么着也得用心过。 黎小融跳着跑进来,看她们做蛋糕,也说:“谢谢姐,但下次不用这么客气啦,你来就很好了。” 黎荣也刚给妹妹拎了一堆东西,给温颂递了个眼神- 刚给她买了一堆东西,被妹妹割肉,大出血。 那无奈眼神逗得温颂也无端笑了下。 容姨摘手套一个个道:“都去洗漱洗手,别进屋子没个样子,今天小颂姐来陪你们过生日,你们呢,还想不想要谁来,承礼叔叔要他来么?” 突然提一句承礼叔叔,温颂怔一下,还有些没从这称呼里出来。 小妹却很自然地往客厅走,还没意识过来对方说的人是谁:“来呗,我生日来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是……” 半晌意识到妈妈口中的男人是谁,微表情直接僵化在脸上。 “妈,你说谁?我七叔?那常年在海外跟冷面阎王似的小叔叔?” 黎荣站温颂旁边,看着后者神色愈发地微妙奇妙。 她偷偷笑笑,也悄然撞下温颂胳膊。 “哎,最近跟你那老公见了没,突然听我妹这样提是不是还不习惯?” 黎荣:“听说前段时间顾女士回国,你还和他去见婆婆了。” 温颂没想到消息传这么远,只道:“还不也是走流程,公事公办。” “我看那可不只是公事公办,是特立独行。小叔叔心里还是有你。”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也改一下称呼。”温颂:“我和他这关系,你当我面这样喊,我容易出戏。” 黎荣笑笑:“那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在我们小叔那儿,又什么地位。” 郁承礼在郁家不算他们亲兄弟们直系家属,可是,跟郁容关系倒是挺好,和她家里的两个孩子也是。逢年过节,小妹会给他发微信,给远在海外万里之外的郁承礼要红包。 亏得她大胆,别的晚辈压根不敢跟这位角儿攀关系套近乎。 小妹就敢,每年一个小叔叔叫得亲热,偏偏郁承礼也给面子,每年五位数小红包都是随手给。今天小妹生日,晚上他有可能来。 “原来他在咱们家什么身份什么气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宴谁敢邀请,谁邀请了他饭桌上又不给两分薄面。” 黎荣看两眼温颂,也道:“其实我也有点没适应,姐姐忽然变小婶。” 说完这句她也去了厨房帮忙,小妹拿着手机坐沙发上说要给郁承礼发消息。 温颂看着她们一家人自来熟的样,也下意识打开自己手机看了眼。 那男人最近正忙着海岸两边的会议呢,时间不一定抽得出,可前天他秘书表示他那边事情暂时忙完了,还要回来验收鹭华的事情,她手头文件一直搁手里也没机会发给他看。 想问问男人小妹生日他回不回来帮过,可打开聊天框输入两个字,动作又停了。 末了,输入的消息都删掉把手机放了回去- 晚六点,傍晚的光霞刚从城市的天际划过。 天光没完全暗,但城市陷入了晚高峰。 城际高速通往主城区的路上,黑色迈巴赫平稳行驶,车后座男人淡翻看着文件,手机屏幕亮一下,但他没有立马去看。 前边赵莆也是注意到了他那边来的私人消息,抬首看后视镜。 “郁总,容姐那边问您晚上要不要过去吃饭。” 男人没有抬首,文件翻页,好像完全没察一般。 直到赵莆后半句话:“还有刚刚我也收到了太太的一条消息。” 手里正签字的钢笔忽的一顿,正签名着的一个礼字,最后那一竖弯钩直接划了出去,差点划破纸面。 郁承礼也抬起眸,声线清冷。 “温颂?” “是的。” “她说什么。” “也是问小妹生日您去不去这事,容姐消息刚才我没及时查收到,可能那边有些着急,太太也就问我了。” 郁承礼下意识撇下眸去看自己手机屏幕。 刚才亮起了一下但他没有立马去看,闻言,一贯不常玩手机的他拿起手机看了眼。 媒体平台资讯推送。 会议软件的通知提醒。 没有她消息。 他太太,宁愿问问题给他秘书发消息也不发他这儿来。 郁承礼把手机放回去,问:“晚饭几点?” “应该是一会儿。”赵莆看一眼后视镜:“生日宴好像是在您从小长到大的京式老院里举办,容姐儿亲自下厨。” 本忙工作的心情忽然好像没有了那么迫切。 郁承礼往车窗外的晚霞风景看去,也把钢笔合上。 “去一趟吧。”- 温颂也是到了京区位于老宅旁边的古朴巷弄才知道,那是郁承礼十岁以前在这儿长大的地方。 巷弄外是些卖玉的、赏古玩的,再往外还有卖驴打滚的小摊,但再一看是人家在自个儿屋外头摆的摊。院内就更朴实了,没什么豪华装修,除了门外俩石狮子墩儿,整个屋子看上去可以说是明珠蒙尘了。 除了地段和这院子值钱,温颂说不出有什么可人的。 “这是我们先生十岁以前写作业的地方。” 领着温颂进来的管家看院子里一石桌也介绍说:“顾女士原先一个人带先生长大,小时候还是一直陪在身边的,功课都是亲自督促,上的从来都是第一交椅的学校。说实话,我认为我们先生后来能有那么大成就,有一部分也是托了顾女士的福。” 温颂想,顾敏芝是新时代杰出女性。 给予的家庭环境和教育条件都是最好,观念又开明超前,郁承礼不优秀也难。 况且,他的成就从年轻时候就很明显。 “他十岁以前是什么样子?” 管家想了想:“好像我也见很少,书房内有他小时候照片,您要看看吗?” 温颂跟郁承礼接触这么久以来,还没机会见过他那么私人的东西,哪怕顾女士那儿也没有。 思及此,她也道:“行吗?” “小妹生日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开始,有一些人要晚点到,您有时间在这儿继续看看的。” 温颂也是突发奇想才说来郁承礼以前在京区的老院子看看。 他和姐姐郁容关系好,曾经京区这边有些事宜他都帮了对方两把手,同时,这院子也低价转卖了郁容,不为别的,只因为容姐说自己比较喜欢古朴的院子。 可是放做以前,年轻时候,他在这儿也唯一和这位姐姐关系最好。 进书房后,她注意到屋内放着一木桌,材质上佳,桌面整洁无尘。 上面有个金楠木方盒。 温颂又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机。 来之前问了管家今晚郁承礼来不来,得到对方还不知情的回应。她转而去问对方秘书赵莆,也没得到消息回复。 小妹生日,照例说他该回,但温颂还是在想白天容姐无意说的那一句。 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好奇有关于他的那些没被自己知道的领域。 温颂走近了那方桌才发觉那小盒上边被人刻了一行字- 温颂亲启。 她心头陡然狂跳了一下,很突然的感觉,因为没设想过,比起无意发现,这更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在属于郁承礼的地方,却看到有关自己的痕迹。 她心头砰砰着,手指也伸过去,捏住那盒子的锁扣,想要把东西打开。 那是郁承礼的私人领域。 可就在要打开的前一刻,东西忽然被男人手合上。 “不是吃饭么,在我这儿干什么?”男人声线淡冷没什么情调,可动作力道是一点没轻。 温颂像受了惊地回身望去,也不知道郁承礼什么时候来的,一身深黑妥帖西装,头发没似平常散着,微撩起露了一些额。可也是这样更显他那张脸精致冷淡,近距离看着,撞进他视线,也好像坠入一潭漆黑深井。 40-50 第41章 可郁承礼依旧是这样看着她。 视线平冷, 清清淡淡。 别说是回来参加生日宴,那就像刚从会议室里出来,老板的那种范儿拿得很足, 而他指节还贴在金楠木盒子边缘,她的指尖之上。 温颂个子小巧, 在他面前就像被笼罩了一般。 身高差, 直接拉到了极致。 “我记得这件院子, 我没说让人可以随意进来过。” 他却已先回了神,把盒子很轻地合上,也云淡风轻。 “这些东西, 也不是随便给人看的。” 温颂还不知怎么解释她会来他小时候的方院里观赏,这种行为, 和当面承认她关注他没什么分别。 可马上又记起,他好像也没要人答复说今晚会过来。 她:“这不是你卖给容姐儿的院子么, 怎么不能来。” “院子是给她了,东西没说可以碰。” 郁承礼视线淡淡看她脸, “卖给她的是隔壁那间,这儿,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正常来说, 这件书房平常也是锁起来的,没人能进。” 锁起来的。 温颂无端想到刚刚金楠木上的纸质标签。 上面写的温颂亲启,是给她的, 那为什么要锁起来? 可郁承礼已如没事人一样将东西放回抽屉, 她没有多问。 “我还以为, 是郁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温颂也笑:“搞得我还有点大惊小怪了。” 男人态度依旧是泰然, 指节理着桌面的东西,一些早被下人收好的物件, 他又一一摆放进抽屉。 “这儿除了你最易受惊吓,还有谁会那么点胆子?” 温颂:“……” 这男人什么意思。 三天不见,不蛐蛐她心里不舒坦是吧。 她不甘示弱,手撑住桌面,也是仰头面对着他笑,那张脸更显娇俏。 “我胆子小,那某人呢?” 她手指顺着他衣服下摆边沿往上滑,落到他衬衣纽扣上。 那严丝合缝的纽扣被她轻轻盘弄下。 像铃铛被人拨动。 “就大名鼎鼎的郁总是熊心豹子胆,男人雄姿,谁都能媲美?” 温颂笑得就像满天星的花盛开:“不知,能不能抵三国的江东雄风?” 郁承礼也头一回听她这口才,挑起眼睫些微意味看她。 “说这番话,是不是得费你所有满腹经纶了?” 他的笑不是善意。 是轻描淡写,实力上的无形碾压,上位者看底下人那种看似友善却略显刻薄的侃意。 令温颂又想起前几天自己在他面前那种专业实力的欠缺,被他完全KO的恐怖感,一句“看懂了?”,能要她躺床上半个月睡不好觉,半夜坐起来说:不是,他是不是有病啊,就那种可怕。 温颂讨厌跟这个男人交流专业上的东西,可又喜欢跟他讲话。 说白了,她还挺喜欢那种脑力上的受虐感。 这事情一过去,郁承礼也没多停留,往主院那边走去。 他今天来得晚,到达老院时外边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了,现在外面被夜色笼罩。 他的迈巴赫就停在巷弄外。 这儿大街道路宽敞,轿车可以短暂在外停留。 温颂看他没有接着跟自己搭话的意思,也小步紧跟着走上去。 “不是,那会儿我让人问你今天到不到场,为什么你连个消息回复也没有,赵莆那边也没回,你要他不回的?” 男人头也没回:“工作会议。” 像是怕她不信,又补充一句: “车上进行的,环城高速,跨部门会议。” 温颂想了想,他外部的会议就多到参加不完,赵莆每天都得推许多。 更别说自己公司内的细则。 她记起,每个月的月初好像确实是庞氏的内部会议,他们还有双周会,一周一次的晨会总结。 对比袭来,温颂不禁心里感慨。 不愧是压榨劳动力的资本家,他忙起事情来不顾时间,底下人遭殃。 她调侃:“总裁适当时候也给自己放个假,别那么剥削员工。做你的员工,还真是有点累的。” 没想郁承礼瞥她一下。 “小温总最近工作完成得怎么样?” 温颂头顶雷达再次响起来,甚至他还没开口接后话就知道。 得,这地雷是又掉她头上了。 男人声线很是低冽,说起正事如行云流水,哪怕不听内容单说他声音,那都是一种享受。 还有曾经郁承礼的职场员工感慨过:跟郁总开会,简直是听觉的极致享受。因为你不会知道这到底是开会,还是他单人的演讲音乐会。 “听说你的竞标书方面做完了,文件有没有发我邮件,项目有没有报审批,该走的流程有没有打点好。” 她闭眼:“完成得挺好的,邮件按格式发你了,你有没有审阅是你的事。鹭华这边事我不是主要负责,只是附带辅助,顺便,我现在是休息时间,您要现在问我工作事宜,那也是等于在剥削压榨我的个人时间。” “劳动人民大于一切,所以在外,劳动员工也大于你们资本家族。” 郁承礼收回视线,看向前边道路,也不免扯唇笑笑。 “两天不见,你的口才倒是好了不少。” “托郁总的福。” 温颂跟他一块走这石板小道上,也缩了缩肩,想:跟他相处,那不提高口才能行吗。 可心里还是记挂着刚刚那小方盒的事儿。 没忍住,试探着问:“那是你以前的宅院,那里面的东西,也是你的吗?包括那个刻了字的盒子?” 夜色明明暗暗,侧边小楼的光影刚好打在男人削瘦的侧脸上。 夜深,温颂看不清他面色有没有什么变化。 好像是敛了一下睫,那面孔微微成熟抓眼。 “你看到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温颂看回前边,心情忽然好像松快了一些:“一些有趣的东西。” 郁承礼道:“那是我以前的院子,只不过,这两年不算了。书房一直没要人动过,一些私人上的文件在里面。” 温颂还想问,那要她亲启的东西呢。 不是他的吗。 她还想问,那边忽然有个小肉团叫道:“承礼叔叔!小颂姐姐!” 郁容家隔壁有个小孩儿很有趣,他叫陆陆,父母在做外贸,跟郁容关系也好,生意上偶有接洽。对方原来跟郁家关系也挺好,经常过年也要串门拜年的那种,以前温颂去容姐儿家里时对方还是个小宝宝,这两年已经是上小学了。 小孩儿穿着条短袖,小肚皮圆圆的,长相也类似《飞屋环球记》那个小男孩。 他很喜欢温颂,也爱跟大人玩,特别是不怕生。 哪怕郁承礼也不怕,每次还喜欢粘着他,郁承礼性冷起初不理人也不怕,承礼叔叔几句喊下来,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温颂再去看,发现郁承礼把人小孩抱腿上在看资料。 带娃的一把好手。 这会儿陆陆也是看见了他俩,高兴地听大人的话要来喊他们过去吃晚饭。 “承礼叔叔,小颂姐姐,你们可算来了。融姐儿的生日会快开始了,阿姨要我喊你们过去吃饭呢,你们在干什么?” 来了个小孩,温颂视线当然落郁承礼身上,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没想男人还算淡定,把手里外套递给身旁人,接着在陆陆面前蹲下身,清平却是哄小孩的声音说:“我们正准备过去呢,陆陆呢,你爸妈来了没有,今天也是给融姐儿庆生的?” 郁承礼算正儿八经的北方人,讲话也是字正腔圆的。 温颂还是头一回听他讲话刻意带儿化音,耳根子不免动了动,微微注意了点。 “是呀,妈妈早早带着蛋糕来了,我还问能不能见到承礼叔叔,他们还说不知道。知道你过来,我好快就过来了。” 陆陆:“听说承礼叔叔和小颂姐结婚了,是吗?那以后,小颂姐就是你的老婆了吗?” 小孩儿讲话也是没过心,有什么说什么。 这周围一大圈大人在的,温颂尴尬,没等陆陆开口,主动过去牵住他手说:“是呀,陆陆咱们去找你妈妈吧,看看陆陆妈妈在做什么,一起去吃蛋糕好不好?” 陆陆回了句好,他们这儿的话题也就这么结束。 男人从那儿站起了身,温颂也回头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过去,一会儿再见。 没注意他什么神情,她牵着小孩儿也就过去了- “说句实话,承礼好像是知道你在这儿才会来的。” 暖光灯映照的房间内,郁容刚戴着手套把蛋糕端到餐桌上,看在帮工的温颂,也说着。 开放式厨房明亮宽敞,温颂还在帮摆盘,听到郁容这句话时下意识往客厅那儿看去。 今天来参加小融生日会的客人都在客厅内,也包括陆陆。小男孩儿这会儿跟姐姐们一块坐客厅那儿玩游戏机,他没手机玩,找大人要没要到,找机会玩的是融姐儿的游戏机。 据郁容说,陆陆有时来家里做客都会用小融的游戏机。 而融姐儿的游戏机,是三年前郁承礼送的。 亲叔叔对侄女儿还是疼,小融那年圣诞节不远万里飞去美国看他,郁承礼还在谈新项目,她直接去的男人的会客厅,众目睽睽,郁承礼还是默许了她留那儿玩的态度。 怕融姐儿玩不好,还让赵莆去买了游戏机。 这礼物也是这么来的。 到如今电子设备已是有些发旧了,可俩孩子还是拿着玩得津津有味。 “是吗。”温颂才把迷迭香摆在餐盘内牛排的旁边。 “他好像没有这样和我说,那会儿看到他车停在外边,好像也是来办事。” 郁容笑笑:“他来我这儿能有什么事啊,大忙人,去年黎荣生日也是没来。照惯例,我喊他归喊,大概率也是已读不回,可是今天,好像我也只是告诉了他秘书你在这儿,一小时后就到了。” 温颂对这话不敢苟同,只想到男人那会儿的表现。 她想看那盒子也没给,还有问他什么,也没说,冷冷淡淡的。 这会儿男人也是去了他们男性专属的茶水间聊天,私人惬意时间,他大姐夫在,还有隔壁陆陆的爸爸,不知道几人在聊什么。 温颂说:“容姐,我去那边看看孩子们。” 郁容点头:“嗯,你去。” 温颂走过去也是尽可能亲昵跟孩子打好交道,摘下手套递了几张纸巾给他们,说:“马上要吃饭啦,都别玩了把游戏机放下,咱们吃完了再看好不好呀。” 陆陆抬头,看到她冲她仰手把游戏机界面递过去。 “小颂姐姐,你看,我马上要打通关了,你要不要看我玩游戏。” “行啊,给小颂姐姐玩一把好不好?” 温颂对小孩向来来者不拒,陆陆要跟她玩,她也就抽了几分钟空出来蹲他旁边。看小男孩玩完一把后,也接过游戏机说:“姐姐原来玩这游戏很厉害的,我帮你把这关打过去,打完了咱们去吃饭好不好。” 陆陆重重点头。 温颂刚看他玩一会儿也是觉得得心应手,接过游戏机到手里准备进关卡,可无意看到右上角的账号ID号。 [颂宝] 可能是才在某个地方看到这两个字,温颂整个人感官异常敏锐,在抓到这个字眼时也像踩了按钮,心里像玩起了蹦蹦球、 “陆陆,你这个账号名,是根据谁起的?” 陆陆不解:“啊,没有啊,这是融姐儿的游戏机,是她的号。” 温颂看向一旁:“小融,这个ID是你取的吗?” 融姐儿还在那边跟朋友一块玩,忙里抽空飞快抬了下头,接着也飞快说一句不是。 温颂:“那是?” 融姐儿:“是小叔叔的号啊,原来游戏机他给我买的时候他秘书帮我登录的账号,我未成年哪来的号哦。后来每次登录也直接给他发短信登他号了。” 回忆像电影片段一样挤进脑海。 她想到了前两天下属颜希给她说的那一番话,郁承礼的私人账号也是叫颂宝,那么,这是不是证实…… 温颂没来得及多问,只说:“小融,你的游戏机可不可以暂时借颂姐拿回去玩两天。” “好啊,你拿去玩嘛。” 融姐儿:“反正也是小叔叔给我买的,你是小婶,以后,再让小叔叔给我们买十个。” 温颂笑笑:“行,你想要几个就几个。” 那边,室内落地窗正好俯视后院全景。 几个男人下楼时看见的也正好是温颂把孩子们玩的游戏机都收起来,也收拾出餐桌准备开饭的景象。 京区主宅这边都有做事的阿姨,其实理论上用不得家里主人动手。但今天例外,郁容说要亲自下厨,温颂作为晚辈,当然客气过来帮忙。 黎荣他爸看了却道:“承礼,看你家这位贤内助,做得还不错。” 郁承礼在室内换上一身深色衬衣,线条松弛,手也揣口袋里,看上去随性不少。 他也看到了,温颂把融姐儿那游戏机收进包包里的景象。 缄默半晌,也没怎么讲话,只道:“她不算贤内助。” 郁承礼:“她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工作,她是她自己,也是我太太,姐夫。” 黎荣他爸愣一下,随即领会到这意思,微微尴尬笑笑。 “一个意思,都一个意思,总之颂颂还是能干的。走,咱们下去。” 温颂才把桌布收好,该布置的布置好,接着,趁无人时,拿过那游戏机又打开看了看。 点开账号信息,不是郁承礼常用的私人号。 但,确实是他另一个工作号。 作为总裁,郁承礼邮件号很多,私人秘书和联系方式也多,可他私人上的也只有那么两个。 一个主卡,一个副。 给黎小融私底下玩的就是他的副卡。 而他的社交平台所有id全都是:颂宝。 [这么明显的吗?] 她忍不住给黎荣发消息了。 今天这里熟人多,她也不好当着人的面直接问黎荣,就拍了张照,发了她微信。 黎荣也不知道去了哪,偌大的客厅人也不在。 但消息还是回得快。 黎荣:[什么?小叔叔的号吗,天啦,这是郁承礼的私人账号?用你的姓名?还搞个这么Q的,这是他吗。] 温颂回了句我也不知道。 她不懂郁承礼,更不知道他平常社交号到底什么表现,但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个。 [如果是他,那他也太爱你了!可这也太不像他了,也不像男人会起的名,而且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黎荣:[我要是小叔叔,搞个英文谐音还差不多。哪有暗恋搞得像明恋的。] 温颂:[我也觉得,这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点。] 消息还没发完,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差点吓了温颂一跳。 “在做什么?” 她手吓得一抖,手机都差点掉地上,还是男人伸手帮她接住才算拿稳。 再看看对方,郁承礼单手揣兜,另只手扶着她手,眼眸也盯着她,看得温颂心里砰砰没底。 “怎么像做贼一样,写暗恋日记呢,看我还脸红?” 温颂如同心事被发现,可第一反应还是收好手机,道:“我哪有脸红,室内是暖光灯没发现吗。” 郁承礼却明显不是随便能骗过去的主。 瞥一眼她刚才收手机的手,道:“在跟黎荣聊天?说我什么呢,这么不好意思。” 没等到温颂回答,也自己考量着,接了自己的话:“也对你老公心动了?温颂。” 第42章 “你会不会太自恋了点。” 温颂勉强挽尊:“我喜欢路边蚂蚁, 也不可能喜欢无情资本家的好吗。” 或许是被郁承礼视线盯着还是没底。 温颂又改口:“好了,心动,说的是心动可以吗?” 郁承礼道:“刚刚看你藏游戏机, 玩什么呢那么入神,小孩东西也拿, 不如我回头给你买了。” “不用, 我就是好奇, 再说我可以自己买。”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 郁承礼会找一个人,从来都是揣着答案问问题。 也或许是温颂被这问题困扰有一会儿,她自己也好奇, 索性不卖关子。 “前两天我和颜希聊天说到你的工作号,他们说你的私人社交平台id叫颂宝。刚刚我看融姐儿玩的游戏机上账号也是这个id, 她们说,是登的你的号。” 憋了半天的问题现在才问出来, 温颂语气微微发虚。 仿佛这样就承认了她在意谁似的。 可郁承礼第一时间没回答她。 “你私底下还关心我的公众账号?” 郁承礼深黑的眼瞳里难得带上一丝其他意味。 “我可没有,我没说是我主动问还是她们告诉我的。” “你不问, Nancy会主动跟你提这些?” 郁承礼:“我没规定我的员工能在工作时间开玩笑。” “……” 温颂缄默两秒:“所以是不是你,你只用回答我这个。” 郁承礼:“不是我。” 他回答得也很直接。 “我不可能会起这样的名字,所以不是我。” 他的回答包括说话语调有一定程度打击了温颂心里的积极性。 “哦, 我就知道,所以我也说了,不可能。” 她又忍不住, 问:“那如果是你, 你会起什么名?” 郁承礼看她一阵, 说:“Muses.” 他说完这句就扭头走了, 留温颂一个人站落地窗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 Muses. 她立马打开手机去查这英文的意思,可没查出答案, 男人刚才看她的那眼神以及淡淡说那英语单词的语调又传回脑海。 令她手上动作停滞两分。 Muses音译缪斯,希腊神话中,是女神的意思。 比起颂宝这个账户id的含义,温颂忽然觉得,男人突然没头没脑给她丢下这么一个单词的意思,更叫人心弦扣动难以琢磨- “颂颂姐,听说你刚刚是在问我游戏机id的事情是吗?” 吃完了饭,融姐儿也听说了事情,端着一小蛋糕跑过来找温颂,也从她那儿把游戏机拿了出来。 “这个名字你是不是误会了,这是我取的呀。” 黎小融把游戏卡抽出来,也重新换了张插上去:“那时候我去美国找七叔玩,住的是他的住宅区,在那儿我好无聊,爸妈也不在,每天只有赵秘书陪我。我看小叔叔的私人书桌上有标签贴着你的名字,就跟秘书开玩笑说七叔还和小颂姐认识。” 温颂惊讶:“然后呢?” “然后就调侃能拿你的小名当id吗,当时以为小叔叔以后也有机会玩这游戏机,到时候看到给他个惊喜呢。算是我们给他开的玩笑。” 温颂神情一下惊奇不少,也想想,难道她是真误会郁承礼了。 “但没想到小叔叔把这游戏机送给我,也没碰过。你知道我没有自己的账号每次背着妈妈和姐姐,只能登小叔叔的。” 温颂微微贴过去扶着她的肩,也小声说:“那是谁和你说要来跟我解释这件事的?” “七叔。” 女孩谈论到这儿表情稍有难堪。 “小叔叔来要我给你个解释。他说解释不好,未来半年的游戏没着落了。” 听到这,温颂也算了解不少,拍拍她肩,说:“放心,他不买,小颂姐给你买,你一年的消费姐姐都给你包了。” 温颂出去时,郁承礼的车就停在宅院外面。 夜幕已深,路面湿漉,遗留着城市刚落下的微微细雨。 男人还坐在车内等她,亮着微微荧黄的一盏灯,他的侧颜在光线下难得地略显温润。 他没走,还在等她,就意味着他今晚要回家,这是有要跟她一起走的意思。 温颂又想到上次他送她走,要她上他的车,随即递来一份温氏的控股转让协议,半句废话也不说,只要她签。 温氏现在在莫阳彪手里,那一年营收已不只是几百万几千万之少,每个点都跟上亿资金流波动有关。 他想也没想就转给她。 像是要给她一个后防,哪怕手里事业砸手里了,后半辈子也不愁的后防。 郁承礼,是真的在为她考虑的。 而且从不说虚话。 “怎么还没回去,不忙么?” 她过去拉开车门,郁承礼也侧目朝她看来,温颂这才看到,原来资本家难得地没有抽空看报或是文件,他在刷平板,至于是什么平台的资讯那就无从得知。 只是长腿交叠着,平板搁他腿上,修长手指就那么似有若无地划划。 难得地消遣画面。 “答案找到了没有。” 他声音在夜晚里显得低沉几分,也或许是跟他身上那身深色西装有关,温颂才发觉这男人今天穿得有多正式。 其实室内都还好,在家他会休闲点。 可一到了外面,领带一束,这男人的张力就平白增添不少。 温颂看得一愣,接着视线挪开,一时间竟不知往哪去。 “什么答案。” “游戏账户id的答案,知道了么?” 温颂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脑子还在想刚刚他系领带的画面,坐上后座,也把车门一关。 空气瞬间就在车内凝固,车内车外形成两个世界。 “我哪知道那么多,但知道你不玩游戏了,以后知道了。” “我确实不可能给人起那种性质的id,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 郁承礼手指输着数字,也点进一个页面:“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温颂没回神,一个平板被递到她面前来。 她一愣,不解。 郁承礼又朝她示意了下,“想改什么id,给你一次这个机会,这是我主卡的私人社交账号,id随便你。” 温颂确实不懂他,可此刻,却不禁看他手里那个电子设备界面。 郁承礼今天是不是转性了? 这个玩笑也给她开。 再换句话说,她现在还掌握了庞氏执行总裁的所有内部权限了? “郁总怎么今天这么大方,你不怕我开玩笑给你乱改什么。” 温颂:“我也不是小孩子,没有很在意这方面。” “我知道你没在意,但我只是觉得,这是我该给郁太太的某些权限。” “……” 温颂缄默几秒,本想硬着脾气不接,僵持片刻,手先一步脑子接过了那平板。 还是忍不住想:郁承礼的私人社交账号内部是什么样子? 与她想象的还是不同,即使是他主卡的社交内容,同样地简洁至极。 甚至比她之前在颜希那儿看到的疑似他的小号还要简单。 同样的油画风格头像,抽象却特别。 英文名id,她本想辨认一下,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是平台的默认id,没有任何含义。 至于账号内容,除了关注的几个博主,几乎没有任何内容。 “这就是你的账号?你骗我呢吧。” 温颂:“这简直比Nancy给我看的小号还要小号。” 郁承礼:“嗯?Nancy给你看过什么小号,你还和她讨论了什么,讨论了我个人私底下的习惯么。” 温颂一怔,才意识到这样说会让人知道她在悄悄关注他。 思及此,转头接着看手上平板,四处点了点,掩饰神情:“我可没有。你们秘书办自己私底下的消息秘闻,哪是我能操心的。” “那她们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初恋女友。” 温颂划界面的手指一顿。 抬眼朝他看去,光线本就不算充足的轿车室内,窗外转瞬而过的城市街景。 车窗从外透不进光,司机在专心开车。 此刻,密闭的空间内,逼仄的后座,也只有他们两人。 温颂才意识到她此刻和郁承礼的距离隔得有多近,而他们上次做……上次发生关系,好像还是好久以前。 不知不觉,郁承礼也回国有几个月了。 回想几个月前他们的水火不容,温颂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也无形在他们之间转变了。 “你不是说你没有初恋女友吗。” 温颂察觉不到自己声音,她只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忍不住。 这问题就是脱口而出。 “我只说你以前哪来的机会看我恋爱,没说过我没喜欢人。” “……” 车内忽然没人说话了,是温颂发觉自己的呼吸下意识屏住了。 她想要有个人插嘴,譬如司机这会儿说句话,缓解下她的尴尬,不要让她的在意溢于言表,可生理反应就是比不过神情能遮掩的速度,在她有所释放的那一秒。 她就已经暴露无疑。 她忽然觉得胸口一下子好像有些涩,有些闷,隐约夹杂着一些疼。 和郁承礼这段时间无条件给她的偏爱不一样。 就因为他无理由为她付出了一些东西,此刻再听到这些,巨大落差感袭来时,她才被袭击了。 “那。”她把平板合上关掉放到了一旁,甚至没敢看他眼睛。 “那你的初恋是谁。” “你猜。” 郁承礼到这时都还在跟她玩,还开玩笑,温颂甚至都想直接摊牌说无所谓、不在意,她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这方面,可遮遮掩掩这些天,话题蹦出来的那一刻她才发觉。 真相被揭开的那一瞬间是没有人可以避开的。 遮遮掩掩,不如坦坦荡荡。 她闭了闭眼,也想扭过头,说:“郁承礼,其实你知道我……” 手腕忽然被人扣住,她人突然被带着往那儿去了一些。 再睁眼时,她也不可避免地栽进了他怀里一些。 不是完全靠住,但两人的距离直接近了一些。 温颂穿的露腿的短裙,而郁承礼,他黑西裤隔绝的腿部温度她都好像可以感受到。 气息沾染上的那一刻,一方就完全不淡定了起来。 温颂仰头对上他喉结,他下颌,特别是他下视瞥她的那双漂亮眼睛时。 心跳很不争气地加速了。 她知道,其实她就是为这个男人心动的。 不说他的能力,他的资历,单说他的皮相,他所有一切,她作为女人就是心动了,只是一直以来不敢承认罢了。 怕输。 “你知道古希腊语里,Muses是什么意思么。” 温颂此刻很不想跟他聊起这个问题,怕他说的Muses是他初恋,是他上一个喜欢过的女人。 “账户id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追究了,七叔。” 她这样说。 可郁承礼还是看着她。 “Muses,希腊神话里,女神的总称。但你知道,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什么吗。” “缪斯,我人生路上的指明灯,一个人生命创造力的所有灵感来源。” 郁承礼:“如果可以,缪斯是我这辈子只会唯一喜欢的一个人。可能动心了就会难以忘掉,我知道你四年前给我写过一封信,但比起那时候的你给我表露情衷,我更希望你是为了自己的人生事业。不希望你在尚且年轻的时候陷身感情,可是,后来你就和郁泽确定了关系。” “你问我想给你起什么备注,Muses,意味着你是我这世界上我唯一的缪斯,你懂不懂。” 第43章 温颂确实不懂。 郁承礼说的话总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 可换句话说,她不确定究竟是他的意义太晦涩难懂,还是她不敢迈出那一步去懂。 “所以, Muses,就是你想给我的备注?” 温颂问:“我是你的女神吗。” 郁承礼弯弯唇, 看回前方, 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他只拿过一旁文件, 和赵莆道:“明早的早会,稍微推迟一下。我大概会赶不过去。” 温颂:“你明天不去忙工作了?” 她想了想,这话换了种表达。 “难道, 要在家陪我。” “你说呢,郁太太。”郁承礼简单在文件和一些审批程序上签下自己名字, 也看向她,“我们在京区的婚房, 我好像也是有一段时间没去过了。” 温颂心头咯噔一下,心想, 这男人难道是要跟她正常过日子了。 她犹豫着:“那地方我也好久没回去,之前有段时间都是在别处歇,东西不齐全, 我还怕……” “不要紧,东西有缺失我可以要人再买。” 男人声线清平却又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意思。 “我想,正常夫妻要在一起过日子, 总是要慢慢适应的不是么。” 温颂想了下, 想说呵呵。 正常夫妻是要一起过日子, 可是, 他俩正常么。 温颂捋了捋头发,也勉强说:“那先说好了, 也是顾及老爷子和顾女士的看法,家里那么多眼睛看着所以我愿意跟你在一起过,但首先,我要分房睡。” 郁承礼侧目睨了她一眼,那一下其实温颂感受到了,以为他又要说什么:都睡也睡过了,还在意分不分房的问题? 但事实,他没说这些话,只是淡淡同意了。 “可以,还有什么要求?” 温颂一愣,说:“你这么好说话。” “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 温颂缄默一秒,接着也道:“之前控股协议转让的事情,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做后防,避免我在温氏这些事情里有什么损失。” 按温颂对郁承礼的了解,她以为这时候男人怎么着也该回个这是借你的,或者是不客气。 偏偏他没说。 深色的眼瞳望着窗外风景看了好一阵,道:“不用谢我,应做的。” “你为什么会想到那些,提前给我做预备。” “温颂,你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么?” 温颂顿一下,想到答案,没答。 郁承礼先一步答了这个问题:“夫妻,我们是夫妻,你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 她心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提了起来。 她还想问,那刚刚的那个问题呢,他以前的初恋,他喜欢过的人。 可没等得到她开口,轿车忽然驶停,前边司机说:“先生,太太,公馆到了,这也是前两年您定下当做婚房的位置。” 温颂注意力被外面欧式建筑转移,微微惊讶全神贯注了点。 这儿就是他们结婚时郁承礼定下的婚房? 说是欧式建筑,不如说是小别墅群,位于京区寸土寸金的位置,都是类似独栋小别墅的户型,能住进来也都是这儿有些身份地位的人。 换句话说,单有钱,还拿不到这里的入场券。 而快一年前她和郁承礼去领证时,他也说过:“我在京区有一套房子,虞城也有。如果你想安居海外,我也可以安排,这都是看你的。” 那时候温颂跟他之间还有些隔阂,有些话也不好说,态度微微腼腆。 她只回:“我什么也不要,领了证,完成了我应尽的义务,我就跟你离婚不会耽误你。” 当时郁承礼沉默片刻,也只道:“随你。” 她没想过真住进来的,因为她没想做过郁承礼名正言顺的太太。 如今,还是阴差阳错。 “住进这里面,我要注意些什么?” 进门前,温颂为注意还是提前问了郁承礼这问题。 男人刚把身上外套脱下递给旁边来迎的管家,显然没想这问题,温颂问出时还敛睫想了那么两秒。 “你想注意什么?” 温颂想过了,顾女士还有几天才返程回意大利。 对方有行程在那边,而在京区的这些天,大概率是要来这里。 “我觉得我还是需要注意一些物品上的使用,还有这套房子的产权在你,我只是暂时入住,肯定一些分割线也要注意,再就是……” 郁承礼定定睨她那张白皙的脸许久,看她说话神情认真样子,直到她讲到要分房的问题,征询似的看回他。 他这才算很慢地,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 “不用。” 他说:“住进这里,你有绝对的所属权,不用注意什么。至于顾女士,她大概率不会来打扰你,我会给她安排好别的地方。” 温颂走进去把手提包放到橱柜上,没忍住,还是扭头朝他晃了晃手。 “郁承礼,你刚刚那番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的初恋是我,你只喜欢过我一个人?” 管家正帮男人整理到最上一颗纽扣。 他本在看入门落地镜中的自己,温颂话出的一瞬间,漆黑眼瞳好像有一瞬的变转。 接着,他看回女人。 可温颂只是胜利似地朝他弯唇一笑,没多说,步伐轻快地拎着东西上楼了。 赵莆还跟在后边记录事宜,管家帮他丈量着这次西装的尺寸好为后面的成衣定制提前做准备。 温颂这话一出,俩男人都无声了一下,接着绷不住,管家说:“先生,为什么不回复太太?” 郁承礼一开始只想娶过温颂一个人。 这事情,应该和她说清楚的。 喜欢一个人,而不该只扶持她的事业。 这两人感情上闹过矛盾,对峙过,也语言打趣过。 可好像,就是没吐露心扉过。 郁承礼道:“先把温氏事情彻底处理完吧。”- 温氏事情一时半刻处理不完,之前王志泽转让了股份,现在温颂成为老莫家持股最多的一个人,小小变动,那边直接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别说莫阳彪私底下有多气恼,那被莫家捧在手心上长大的莫瑶大小姐也是硬生生气了好几天。 “她温颂凭什么成为我们总部持股最多的一个人,请问她在企业里出了什么力还是说老一辈遗留下来的关系,温氏早已经不是她温家的了,兜兜转转,她反而还压我们一头了?” 办公室里,小助理听着大小姐这雷霆之怒赶忙去旁边倒水。 旁边人则说:“你不知道王叔原先持股多少吗?在咱们公司,他算元老了,跟着你爷爷一起做起来的,老爷子前几次股份稀释都已经没多少公司主要说话权,加上温颂原有的那点持股,她当然一下直跃而上。” 室内大荧幕上讲着虞城这几次商业变动资讯。 而今天最大的新闻还是位于国金中心要举办的拍卖慈善会。 地产大鳄、海归少爷、金融手子,各路大佬齐聚这场盛会。 本来莫瑶也是准备去的,硬是被温颂起死回生这一消息给气得半天没化好妆。 “年初全圈子耻笑她,年后就改为都跪舔她了。怎么着,这是什么意思,再过一年要我们让位了不成?” “别忘了她手里的对赌协议。” 小助理:“小姐,她底下的设计这季度接的单子质量都还比较好,上个月有消息,她入了下年度舫近计划的合作名单。” 莫瑶心里一咯噔。 舫近计划,这意味着什么? 她要是能盈利回来。那一亿对赌协议别说她要赔款,那输的妥妥是她们。温颂名利双收,赚得盆满钵满。 “她凭什么可以得到这么多,到底是谁在后边撑着她?” 有人递来一张照片,说:“郁承礼。你也知道的。” 莫瑶声音噎了下,看看对方递来的资料,有关郁承礼这人的介绍。 气焰顿时消下去一些。 “她到底哪里找的这么好的姻缘。” 在虞城,或者换句话说在京区,谁不知道郁承礼什么地位。 温颂或许不知道,可外人眼里,那个男人都是很多人的不可提。 “温颂她自己知道她有这么好个人罩着么。原先谈冰莹要是早知道这些,跟郁泽谈恋爱的时候低调点,不就没有后来被封杀的事情了?” 女孩当时求情还来找过她。 可她哪管得了这些事。 小助理:“说不定,温颂自己也不知道呢。” “你去再好好看看,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打压一下。”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女声打断了她们:“不用了,资本面前,你们能有什么打压机会。与其找别人的刺,不如提升自己,好好看看怎么经营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邰含烟什么时候来的没人知道,莫瑶本提防看向对方,认出来人。 “你没什么事么,也有空来我这儿。” 邰含烟转着钥匙,走到办公桌边:“休假,又没有商业安排。” “那你刚刚说那番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跟郁承礼很熟,他结婚消息公布的时候,也没见你着急。” 邰含烟笑笑:“你高估我了,我跟他从来都不认识。” 莫瑶讶异。 “换句话说,是他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 而邰含烟扭头看向电视大荧幕,上面正播资讯。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人气是很高的,在学校大概很多人喜欢,没见他喜欢谁。” “不过现在,我差不多知道他当时是喜欢谁了。” 新闻资讯上正放今晚的这场慈善拍卖会,也恰好是哈佛回来的名人入场,看着对方,邰含烟好像透过屏幕再看另一个人。 她记忆里年轻的那个人。 郁承礼年轻时在哈佛,后来进修学位在华盛顿某知名学院,她也跟着追随而去,那时候郁承礼在那边的风评就不一般了,年轻又意气风发的贵公子,面孔温润如玉,却偶尔也有随性慵懒的一面。 他在女人堆里就是不少人喜欢的。 可没一个能要他特别对待。 唯独一个,令那年要他独自回过国的- “太太,这是今晚慈善拍卖会的所有拍品,先生可能也要来这儿,除此之外也有很多商业伙伴来,您还是可以上心下。目前这场拍卖会由庞氏承办,所筹善款都将打进国家学子资助计划,是善事。” 温颂坐在台下位置上正发呆,小助理的声音拉回她思绪。 “谢谢。” 黎荣端了两杯果汁在她身旁坐下:“在想什么,看你出好一会儿神了,难不成想咱们七叔。” 温颂看一眼对方,也拿那册子在手里翻了翻。 “没什么,可能最近太忙没睡好。” 最近搬了新家,可新罗那边的事情没停下,工厂里在运转,该接的合作一个没停,她像陀螺一样连轴转不停了。 只是,抽空还是偶尔会想起郁承礼那晚和她说过的话- Muses,意味着你是我这世界上我唯一的缪斯,你懂不懂。 她想到四年前她有次生病半夜送急诊。 当时她还在读大学,京区某知名设计学院,在设计月底的活动服装成品,连续二十多小时没睡觉赶工,她神经紧绷到不行,所以才难得一次生了病。 即使生病,急诊处也坚持赶着自己的设计。 也是那时她第一次收到了那男人主动发来的消息。 [你说的资助你的事情,我可以考虑一下,有时间可以找地方见见。] 郁承礼的消息,她几乎是第一次收到。 那一刻,半夜操劳赶工的疲惫和困意几乎消散大半,身体上的不适也好像凭空而扫,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颤抖。 这比小时候亲眼看着自己家的产业被宣布别人接手,母亲也在亡后被人定那么多莫须有的风闻还要令人颤抖。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多想拿回自己家房子的所属权。 为爷爷正名,为她温家正名,她爷爷不是成名卖招牌的背信弃义之人,她父母也不过是为了家庭奔波的普通人。 她憋了一口气,太想做出事业,太想成名。 可那次去替京区院子找郁承礼时,坐竹椅上的男人最后也只有一句话给她:“你想成名,对自己有多大把握,多大信心?你想做出成就,有没有想过,水会覆舟的那一天。” 她以为郁承礼不会关注她的。 她知道那时候远在海外的郁承礼是个很知名的人才。 他在他的领域里,甚至有很多人追求。 他不是谁都可以接近的,哪怕她这个短暂住在他郁家,因着郁老爷子脸面而勉受优待的孤女。 她甚至都排不上名号。 可是到现在,好几年过去了,她好像确实一直都是靠着郁承礼在身后托一把手才能撑着。 “难得搬去跟七叔一起住,你俩感情没有升温一下?” 黎荣给她递眼色,手指比划了下:“譬如,你侬我侬,同床共枕……你俩分房吗?” “自从我搬过去后,没怎么见到他人。” 温颂:“小叔叔也挺忙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是吗,那郁承礼这人可真扫兴。” 黎荣这么说着,温颂也重新低头去看回手指上的白玉戒指。 郁承礼和她的婚戒。 她思绪又回到刚刚那个问题:郁承礼,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人群那边也传来一阵骚动,男人进来时,几乎周围的媒体狗仔全都闻风似的赶上来拍摄,争抢着生怕错过这男人的第一一手资料。 有媒体想上来交谈,他也只是淡淡抬手。 睨向对方,很谦逊地弯唇淡笑,就那样正常且自然地交谈起来。 接着短暂停留,有人附他耳边说事,郁承礼也才算难得抬眼朝那边看去。 “太太今晚也在这。” 郁承礼的视线,自然而然随着人群落定至坐席处独身一人待角落的女人身上。 她今天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长发都盘了上去。穿了一身偏淑女风的法式小香风裙,正坐在坐席处翻阅着手上的小册子。 安静时,她那张面孔看起来很是娴静秀丽,如晶莹剔透的玉石。 本来位置该是去主办方早备好的前排主位上。 各方摄影机都拍着。 郁承礼忽而也调转了方向,朝那边的女人走去,不止正时刻关注的狗仔媒体,就连大荧幕主控那边也懵了。 要知道,这会儿的公众镜头正对准着他呢! 眼见着郁承礼径自走那女人面前,也只低冽的声音说一句:“看什么这么认真,在想马上圣诞节送我的礼物?” 温颂一愣,没想梦里的声音忽然离这么近,刹那抬头看去,也跟郁承礼视线对了个正着。 第44章 周围那么多摄像都聚焦着, 她还不想成为第二天的新闻头条。 她把手里册子合上,也放置一旁,说:“这位先生, 我跟你认识吗。” 这句话把郁承礼给逗笑了,接过一旁侍者递来的毛毯, 也径自坐她身旁位置上。 “晚上的时候就跟我拉近关系, 白天就装不认识了?” 温颂一阵脸热, 心说这男人在说什么。 “那边还有摄像,你确定要这样跟我说话。” 男人倒是没在意这么多,在她旁边坐下就是坐下, 可不远处主办那边要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天知道邀请郁承礼本人来得是费多大心力。 别说今天媒体都关注着他,那是前排位置都给他准备好了, 金主太子爷突然换座在这样一个女人旁边坐下,明天新闻头条还要不要了。 郁承礼长腿交叠, 也只淡淡睨一眼:“正好给他们流量,不是正好。” 温颂看他那淡定的样子:“资本家倒是淡定。” 郁承礼侧目看回她, 也是瞧这女人说这些话反差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资本家这话,不是能随便说的。” “?”温颂想说为什么。 郁承礼却又说:“最近在新房住得怎么样,也是近两年才收的新房, 装修应该还合你心意。” 温颂想:你也知道是新房,某人自己却也不回来。 当然,她正好落个清净。 “郁总严选, 当然好得不行。” “这次有些拍品是做慈善, 也有些例外是可以自己收藏, 一会儿看上什么喜欢的可以随便拍。让秘书记我账上。” 像郁承礼这种身份的忙人在闲场是待不了多久的, 更别说他自己更改原先路线来她这儿小坐这么一会儿。 这么多镜头下,那边摄影师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就怕消息露出去。 可他本人明显就不在意。 跟温颂说完这句,也自行起身,把毯子随手丢温颂腿上,临走前,还垂眸看了温颂一眼。 “喜欢什么都行,只要是我买得起的,知道么?” 圈内金主太子爷身姿依然抓人,可那随性眉眼还是很浅地在温颂心头划了一下。 特别是缱绻眼神。 他偶尔垂怜一个人,清寂看人时,还真有点温柔寡情的意味。 要女人不自觉沉浸在他那双深情眼里。 温颂想说一句我想要的怕你给不了。 可男人已经过去,在红毯之上,媒体狗仔一句句郁先生之中。 她感受着腿上的毛毯温度,静视着男人背影,人没动,可心跳毫无理由地悸动了几分- 这次拍卖会确实在资本圈子里很知名,幕后大佬想做慈善,名气不够的想利用这种场合给自己拓展人脉,没眼界的就是想凑个热闹。 可因着郁承礼的这次出面,媒体那边有消息透出,好多没准备来的商界人士也都纷纷赶这个场子。 “你确定今晚郁承礼在A2前排座?”莫瑶从保姆车上下来时,内场已经开始小半天,她提着晚礼服裙摆看看周围。 错过了最早一波的媒体记者,这会儿外边红毯是冷清得要命。 “差不多。可是上次您不是和他打过交道,说他那人傲慢得紧,也就看上去好点,实际上对您还说了些难听的话么。” 莫瑶提起裙摆慢慢上台阶,心里想:郁承礼对她出言不逊是真,可是,他有些话说得在理也是事实。 她这些年仗着爷爷的名气掌管莫氏一些事务,有爷爷的扶持才能在商圈有一席之地,那可不是捕风捉影,这些年多少人仗着莫阳彪的面儿各种无脑捧她。 还是头一个能对她说那些话的,温柔眼,讲出来的话又那么耐人寻味。 莫瑶承认她回去第一反应是觉得羞辱,为此在心里记恨了好久,可后来慢慢回味,觉得郁承礼这人有性格。 面对资本大小姐也敢直接说那么直白的话。 那么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可是他结婚了。”小助理:“还是跟温颂,你根本就不知道他跟温颂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莫瑶拎着裙摆回头:“他们结婚,但在外面公开了么?风投圈、娱乐圈,你有听过哪家媒体大肆报道过么?像郁承礼这样的人结婚,不该各种风评大肆报道,娱乐圈都没什么人知道,这说明什么。他跟温颂是有名无实,还是有实无名,谁也不知道。” 小助理神色怔怔,也跟着老板进去。 温颂也是在拍卖场坐了好一会儿才想去一旁的交际场。 艺术家匠心制作的陶瓷茶具礼盒、工艺惊绝的机械表、或是美轮美奂价值绝伦的钻石戒指,拍品价值从一万到百万都有,但温颂看得兴致缺缺,没一会儿跟人请示了想要出去走走。 没想那边是娱乐聚场,温颂还没到晚宴现场就碰到了好几个眼熟面孔。 以前大学时候就不对付的某千金小姐,如今就职娱乐圈某明星团队专供的化妆公司,算是行业内top10的级别。而她旁边的女星也是温颂曾经化过妆的某小花,当时有场活动对方就化妆品方面跟温颂的团队起了一些冲突。 当时对方还买过热搜企图黑她所在公司。 后面没联系,但这梁子也算是结了下来。 温颂当下就觉得触了不少霉头,端着酒杯想往回走,那边女人却一下讶异地当众喊了她名字:“诶,温颂?”- 拍卖场VIP坐席,京区片位。 这里僻静无比,但坐席档次是全场最佳,俯瞰全场所有坐席,但下层的大众坐席的人看不到这里边景象。 茶室寂寥,有侍者帮缄默未语的几位人士斟茶。 而落地窗边的真皮沙发上,郁承礼泰然坐那儿,指节间是刚才不知谁递来的一根烟管。 有人推开门进来,也汇报着外边拍卖场的进度:“害,这会儿还没到私人藏品呢,听说今天伏弘伟大师的山水字画也会公开竞拍,也是全场珍藏价值最高的藏品之一。好多人等着这出呢,起拍价据说是二百万起。” 沈斯风还算是他们那圈子里最吊儿郎当的,穿着花衬衫,进来说话语调也吊儿郎当。 随手找了个沙发边沿撑着,也接着说:“你们谁有那个想法?内行有人可说了啊,专家预测今晚这字画最高竞拍价大概要到千万,我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 伏弘伟是山水画里知名的大师了,近年入名家甄选的。 上次竞拍的作品是英国画展售出的《山青水碧》,也是那次拍出一千二百万高价,才让其作品名声大噪。 宋子骞调笑说:“那个字,是两。两百万,懂吗?哪有说二的。” 沈斯风:“那不都一个意思么,今天这场子来的角儿可不少,都是些行业大腕的,咱七哥,估摸着都得被人盖了光芒啊。” 说着,视线朝沙发上男人投去,但明显对方不怎么在意, 沈斯风见话茬没人接,也跟宋子骞递了个眼神,玩笑说:“咱七哥现在心思是不在这儿呢。” 今日拍品名单有人送上,郁承礼也只淡淡点了点烟管,把那没燃完的烟头搁烟灰缸旁,接着也随手翻阅了起来。 没有什么特别入眼的,除了定额会拍下的慈善拍品以外。 私人珍藏方面,他没有任何想法。 但温颂来前关注过那幅山水画,他有注意到,她手上的册子就停留在那一页。 现如今自己也亲眼看着那一套展品的详细细节,郁承礼思维也不自觉往上边移去了点。 “山水画今天预测竞拍几率有多高?” 秘书回:“有人刚才去问过了,在场的除了前排的几位人士有竞拍概率以外,大部分应该是没有那个实力的,但您也知道,今天傅家来人了,傅浦和之前在英国没拿下伏弘伟的那幅《山青水碧》,这次大概会花大价钱。” 郁承礼翻着册子没说话。 沈斯风讶异说:“七哥,你还真准备拍那幅山水画啊?你平时不是不喜欢这些吗,怎么今天有兴趣了。” 秘书在一旁看了看郁承礼脸色。 男人没什么神色,哪怕是看手册也如平常工作时翻阅文件一般成熟随意,可就像刚才进场时仅仅抬手淡淡朝人打了两句招呼都能引媒体人群骚动。 郁承礼这人有意思就在他的想法不被人探知。 狗仔以为他高冷,他有时又能跟人像旧友似的交谈两句,以为他高攀不起,他有时又跟你心平气和谈事。 他对山水画没兴趣,可保不齐有人有兴趣,他再出手拍下,那娱乐风波可引起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郁承礼视线在山水画介绍上停留两秒,偏头问:“温颂呢?” 漂亮眼眸顺势投向眼前落地窗,包括室内专供的电子显示屏,早在一开始温颂坐的位置上却没了女人身影,即将就到她最感兴趣的私人拍品时间,可她却缺了席- 温颂根本没想跟荆莉遇见。 以前大学读一个专业时,对方就跟她不怎么过得去,小组作业设计品类型要跟她一致,参加比赛也要选择同赛道跟她打一打,就好像碰上专业上的任何事情,她不跟自己比一比就心里过不去一样。 特别是曾经知道她和郁家的一些关系时,荆莉专门去追郁泽那一个圈子里的其他兄弟。 好像非要为了好胜心证明她比自己更胜一筹一样。 连泡男人也要跟她比一比。 本来以为毕业后不会再碰上了,没想这种拍卖会也能有这缘分。 温颂本来想当没看见,没想荆莉很是主动地端着酒杯过来打招呼。 “温颂?好巧啊,咱们大学毕业后就很久没见了哦,你今天也在这拍卖会上,也是跟随团队来参加活动的吗?” 女人穿着晚礼服光鲜亮丽,对比温颂只一身简单素净套装显得朴实一些。 温颂愣一秒,看看她身后的那些明星团队,也只笑:“哦,是,过来看看,目前还没有什么拍品想法,你呢?这是在哪里高就了,看上去还挺不错。” 荆莉举举酒杯笑:“害,也就正常工作吧。我拿到了行业内顶尖公司的offer,这会儿也是跟着我客户来这儿活动呢,应酬,也是应酬。” 对方看似客套,实则想炫耀的心快要溢于言表。 这慈善会都是以公司或团队名义的,如果有拍品,会在大荧幕上挂名十小时,明天还有新闻版图,这是很光荣有面子的事情。 但对于温颂这种没有挂名,私人来的,要么是自己本身有实力有背景,要么就是灰溜溜蹭地方,和娱乐圈蹭红毯一个性质。 在荆莉眼里,温颂就是这样。 她以前就寄住在京区知名豪门郁家那儿,还从小做了别人童养媳。荆莉有听说她好像被谁包养了,大概是背后有人,还有人说她嫁了大佬。 但这消息从没有人正面证实过。 荆莉想去豪门圈子里找人打探,可是很神奇,仿佛信息屏障,她想打探有关温颂婚姻方面的任何问题都被拒之门外。 就好像生来有人想要她看到什么消息,就是什么消息。 刚刚她在外场还听说里头有个商圈大佬直接坐了素人的旁边,引起一些小轰动,但目前内场照还没流出,她也猜不出是谁,总不可能是来这宴会外头的温颂。 “你现在过得还好吧?以前大学时候就听你说以后想出去做设计师,上次听人说我现在客户曾经的御用团队就是你承办的。” 荆莉笑着,却是客气地朝她晃了晃酒杯:“感谢你没能留住这么个优质客户把人让给我,才让我有现在的成就啊。” 第45章 温颂原来没继续和那女星合作, 一是因为对方那起事件里故意找理由黑温颂的团队,其二,对方人品不佳, 业内人人皆知,温颂避嫌才懒得跟对方合作。 换句话说, 解约主要想法在她。 她笑说:“是吗, 那恭喜你, 我原来没有继续在设计行业工作,错失了好多机会,要是继续从事这个行业, 估计还得向荆总请教。” “哪里,你要不要也去见见我们客户, 相娜你应该认识,年初她的剧才在经视频道播出, 还小火了一阵呢。” 温颂看那边一群人,认出是自己当初得罪过的那小花。 当初人家还是小花, 现在不一般,成某频道视后了快。 她还记得当时人家说:温颂,你要么别在这个行业干, 否则,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不用了吧,我还有事, 一会儿。” 话音刚落, 相娜却像有所感应地朝她这儿看了过来, 当着一群人的面道:“温大设计师?好巧啊。”- VIP休息室, 内场的拍卖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为了拍下伏弘伟的那幅山水画,各隐藏大佬已经是按捺不住, 甚至已经拍出了九百万高价,即将破今晚高峰。 而真正的拍卖会现场,幕后大佬一般是不会亲自面众的。 现在也只是由郁承礼的私人秘书团在底下听会,实时汇报价格,要是老板有所想法,直接一个电话。 可郁承礼本人坐在沙发内玩着手指上的碧玉扳指,眼睫垂着,显得没有平常那样从善如流。 “还没找到她么?” 被温颂拿过的拍品小册子就摆在他眼前,伏弘伟大师的那幅拍品介绍被她拿笔圈了出来做记号,看得出来她很感兴趣,可温颂本人并不在这,令他也对今晚的拍卖会丧失了点兴趣。 赵莆说:“刚刚得到了消息,在外边娱场上有看到小姐身影,在跟圈内明星会聊。” 郁承礼抬了抬眸。 明星。 温颂一般不牵涉娱乐圈交际。包括他,一般来说再次也懒得接触娱乐圈那行业。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说句不该说的话,在大众眼里或许娱乐圈的人是站在金字塔顶端,可在资本眼中,一些豪门阔太眼里,戏子不过是戏子,取乐人的罢了。 郁承礼观念没有到那么极端,却也不大爱接触这一行业。 “她什么时候爱跟那些人聊天了?” 赵莆也不知道,想了想,说:“好像是碰到了个老同学,再一个,大概是原来的客户。” 郁承礼没应声,只抬手看了看腕表,最后拍卖时间快到了,再不出手,那幅山水画就要被傅家的傅浦和拿下了。 “其他拍品做慈善,这幅山水画,让人拿下吧。” 轻飘飘一句话,下边郁氏的秘书团也立马开出价格,台上拍卖师落下小锤子。 “两千万有没有人跟,两千万第一次,两千万第二次。” 下边人群爆出隐隐约约的低呼,纷纷扭头看周围,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敢直接千万千万的往上加价。 而一直蹲着这幅山水画的傅家团队脸色直接青了两个度。 外场,相娜那边知道温颂在这,一行人早已来了兴致围住了她。 社交宴会上没有媒体,也只有远程会有摄影持续追踪。 相娜穿了一身流光溢彩的鱼尾裙,端着酒杯走温颂面前,外人看上去好像是老熟人见面热情似火地聊着天,只有温颂知道对方说的话有多句句带刺。 “听说,你的团队上个季度做时尚界不少活动的主要设计宣发,很厉害啊。旗下的服装公司做得怎么样,销量还好吗,销售要是不好做,是不是本都难回。” 温颂道:“这些不劳相小姐费心,我们公司对外出口贸易做得还不错,主要定向客户群体也不只是咱圈子里的人。你呢,接了不少戏,今年好像还有待播出的。” 相娜在工作方面还算是比较自信,捋了捋头发,也道:“还不错,年初拿了个小视后,你应该知道。” 温颂心不在焉地听着,点头回应,视线已然去扫周边其他。 “听说,温设计师结婚了。” 相娜想了想,问:“能不能问下前段时间的新闻是不是真的哦?你的结婚对象,真的是郁家的那位人?” 大荧幕上实时播放拍卖会现场显示山水画被某人士两千万高价拍下。 温颂神情微微变了变,思绪也一时分神没落相娜身上。 刚想给郁承礼发个信息问问是不是他拍了,拿手机输入了几个字,发现这场子没网。 “温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在问您问题。” 温颂注意力才回面前女人身上,把手机放起:“哦,那位人是什么意思?这儿到处都是人,黑人白人黄种人,你指的是什么人。” 相娜面色变了几变,忍不住去跟旁边荆莉对视线。 这么久没合作,这女人还是这么会打太极。 “那我也就明说了吧,前段时间的新闻是你在炒作对不对,先是有什么邰主编那边的情感韵事,我们好歹还信一信,但马上媒体澄清竟然说女方是你。天呐,我们都觉得难以置信。” “为什么难以置信?”温颂问得很是泰然。 “因为你怎么配呢。” 相娜不小心说了句自己心里话,又装作无意地挡了下嘴:“哦,我刚刚不小心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因为你怎么上的娱乐报纸头条呢,邰主编好歹是杂志社的台柱子,有一定观众关注度,你是素人,登报我才觉得unbelievable.” 温颂跟对方聊天已经觉得有些如芒刺背了。 “前段时间有个高管翻车,在某公众平台因为讲话喜欢中英结合,非常逼王,被人扒出来原来学历都是造假的,最后工作都丢了,什么海外归来的人设也全没了价值。” 相娜神色变了两下。 温颂慢条斯理把手边酒杯放到桌上,也道:“相女士,你要是什么职场精英,年终跟那些老板饭桌上要捧着人这样讲话呢,也无所谓。” 最后,她颇为微妙地眼神上下扫了对方一眼。 “但是,咱们混这个圈子的呢……” 后边话没说完,留了个话尾。 可对方面色已然有些绷不住了。 “什么?”相娜还是忍着难看的脸色问了一句。 温颂想了想,说了个合适的措辞。 “太凹人设,对职业道路不好。” “你什么人,也配跟我这样说话……”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话正说着,有人巧妙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温颂朝来人看去,眉目清朗,是个穿西装的年轻人。 “温小姐,久仰大名,我也是刚刚才认出您,请问可不可以和您聊聊?” 傅浦和喊出她名字,温颂才认出对方身份。 傅家的小儿子,也是圈内最喜山水墨画的才人之一,年纪轻轻的,旗下印刷公司跻身业内前十,总的是年轻有为。 可温颂跟他并不熟。 “嗯,我这会儿没什么空,请问,你要和我聊什么?” 傅浦和看一眼相娜,又瞧回温颂,也说:“咱们这场子里随时都有摄影偷拍的,交流行业经验可以,这争起风波,怕是不行了吧。回头不靠镜头吃饭的没有关系,这要靠镜头的,万一被狗仔抹黑,往哪说呢。” 女人神色微微变了两下,当然知道对方在点谁。 温颂她不怕,可这位傅浦和是资本家的少爷。 她哪里敢惹。 “抱歉,是我唐突了。” 相娜也只两秒稍稍调整好自己状态,道:“温小姐,我刚刚也只是随口两句,你别往心里去。” 温颂客套笑:“不会。” 温颂和傅浦和也只单独找了个谈话的地儿,较为安逸舒适的双人沙发座,温颂问:“傅先生,请问您具体想要和我聊些什么?” 傅浦和犹疑半天,才试探性开口:“实不相瞒,我底下项目前些时间遇到了点问题,傅氏印刷技术一直是我们引以为傲的企业专利,但最近工厂出事,我一直知道温氏的技术和我们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想来商量商量,我们后续的一些货批可以合作借用您温氏的工厂吗。”- 郁承礼也是出去才发觉温颂正跟一异性坐着聊天。 穿了一身小裙的女人踩着圆头小皮鞋,外面披的原本是一件羊毛式披肩,这室内她也拿了下来放到一旁。 男人就坐她身旁,目光注视着她,和她静心谈话。 赵莆惊讶,还没来得及出声,他抬了抬手,打断了对方。 郁承礼瞳孔里没什么神情,哪怕盯着她侧影也只是上位者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换了身深黑色内衫,整个人看上去不可侵犯。 “傅浦和刚刚有没有竞拍山水画?” 郁承礼声线听上去也泰然十分。 “没有,好像是参与了,但没怎么加价。傅氏最近工厂方面出了点问题,想着大概会有些焦头烂额。” “把山水画送到她的私人套房。” 赵莆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老板这句她,是指温颂。 “我们不现在就跟太太说下……” “不了。”郁承礼又静静打量她脸蛋几秒。 “不打扰她谈事。” 温颂还是交谈之际感觉有视线正看着自己,难得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整个会厅敞亮明雅,古典轻音乐在室内也是充满浪漫氛围。 她的思绪接着回到眼前人身上。 “我很理解傅先生您的苦处,只不过,合作不是我一个人可以一锤定音的,具体还得回去看看我工厂项目时间,以及,我们部门的一些想法。” 傅浦和站起身,道:“没关系,您可以继续想想。我们傅氏不差资金,只想解燃眉之急,您觉得可以,资金我们可以立马将百分之四十打过去。” 谈起这些,引得温颂眉头下意识挑了挑。 那边人群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荆莉领着一群人气势冲冲地走了过来。 “我们客户的钻石珠宝刚刚掉在了这里,怀疑是有人拿走了。你,还有你,你们都给我们搜下身。” 没等温颂反应,有人要上来搜她身,被她敏锐且抗拒地躲了过去。 “什么钻石珠宝,什么被人拿走,搜身犯法,你们怎么可以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对人这样。” 荆莉刚刚还是客套虚伪地跟她聊着天,大家交集保持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可触及到个人利益,真实想法和嘴脸也露了出来。 “温小姐,知道您清白,可我们客户刚刚就在这儿跟您聊了天,好巧不巧,之后她身上的价值好几十万的名贵珠宝项链就不见了,请问,您是不是有嫌疑做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温颂头一次也是有些坐不住,被人当众这么怀疑。 她道:“什么名贵珠宝,刚才我们聊天你在旁边也全程目睹。更何况,我连珠宝信息也不知道,有品牌价值么,具体的发.票票据?没有的话,你凭什么说它价值那么多,又凭什么造谣是我拿的。” 荆莉微微诧异了一下:“说是你就有怀疑你的理由,再说了,珠宝价值跟现在事情有什么关系,我能讲它价值几十万就是几十万,你在这欲盖弥彰……” 话音未落,相娜走了过来,此刻的她换了一套米白色珍珠扣连衣裙,看上去楚楚动人,温婉明媚。 她从人群挤出,也道:“我这里有那套珠宝项链的票据证明,它的价值就是值那么多的,温小姐,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拿了我的东西,且在给自己找借口。” 第46章 “我没有拿, 没有就是没有,不存在什么欲盖弥彰。就算你们在我这儿搜东西我也要这样说。” 温颂:“但我还是有个前提条件,你们无权在仅仅个人主观臆断的情况下, 这样大肆针对另一个人展开搜身行径。” 傅浦和也适时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事是否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刚才我在这里和温小姐说完事后就去了一趟化妆间, 回来就发现原本挂脖子上的珠宝项链不见了。那时候, 我恰好是和温小姐聊天时叫人取下来了一下。” “你好端端的,别人在的时候不取,刚好我在就取。” 温颂说:“那我是不是也有权利说你在诽谤, 如果在我这里什么都没搜出呢?你是不是要给我道歉。” 今天这场合不止资本名人,还有同圈子不少大咖小咖。本来闹事就不行, 现在别说是出了一些小矛盾。 回头解决不好,媒体方面还不知道怎么讲。 风波已经闹出, 有一个结果才最重要。 相娜起先愣了下,接着说:“温小姐, 我也只是合理怀疑怀疑,更何况,刚才交谈过的其他朋友都让我看过包了, 这事不就是一个互相尊重体谅吗,我和您说明了,您也给我看看包, 这有什么, 还牵扯上道歉。” 简而言之, 她不想担责任。 温颂也道:“我说了没有, 我就没有义务给你看我的包。相反,我还要怀疑你在造谣, 说我拿了你东西,如果我没有,你是不是要付相应责任,毕竟,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温颂看上去独自一人,可实际上还真不是好惹的。 言之凿凿像个小辣椒。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两个女人站对面脸色也逐渐难看,相娜是女明星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作为她的合作方且是素人,荆莉接收到视线,也站了出来。 “我来替相小姐做担保,温小姐,我今天要看看你的包,看你有没有拿我们客户的东西,如果你不愿,那就说明你是有那个嫌疑,欲盖弥彰,行么?” 今天她们的意思,就是横竖得看。 不管温颂有没有拿,是不是那个事实,反正到时候也无人知道没人在意。 总之圈外人只知道这里出了事,温颂疑似偷拿东西被人查看了包,届时,她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温颂犹豫着,也正想对策,那边却也传来一阵骚动,拿着摄影机的媒体忽然找着机会往前挤,争相想拍着头条。 一些圈内的小咖也都纷纷上窜,不知道看什么戏。 相娜心头也咯噔一声,下意识反应以为这些人是来拍自己,刚好凹了下姿势想要保持仪态。 那边镜头却并没有朝她这边拍过来。 反倒是一道身影印入所有人眼帘。 温颂眼尾单是扫到那抹身影心头就漏跳了两拍,隐隐有些预感,但还是没掉气场坚持说:“那么如果我真的没有呢,请问相女士是否能付相应责任,向我道歉,同时承担我有可能会在别人那儿有些未知传言的后果?” 荆莉语噎一下,温颂这样言之凿凿,她确实是插不进缝说事。 “这现场有保安,我们不亲自动手,我会去找第三方来评定……” 眼见着事越闹越大,荆莉也抽空想从人群挤出去,却不小心撞到一西装革履的男人。 坚硬胸口令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往后回弹了下。 抬眸朝人看去,也只认得是一保镖样子的人物,而其身旁也站着另一个面容斯文的男士。 “我们先生说了,今天这儿闹这么大的事情,影响的不仅仅是到场宾客的体验观感,也影响我们慈善拍卖会。” 赵莆一看就是惯会处理各种杂事的商务精英了,此刻也有条不紊,临危不乱。 “所以现场谁也不能走,不管是诽谤还是造谣,更何况有人说她丢了几十万珠宝,这是大事,我们主办方都会承担相应责任。” 荆莉没想闹这么大,本是想给温颂一个下马威,闹得这么多人关注。 “我觉得事情大概是有误会,我们也没有确定,所以只是想看看温颂的包,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看了。” “怎么能这样呢,相小姐掉了东西,别说今天跟随她的团队会因为这事有异议,我们主办方也不敢轻易担责,回头说办个活动也办不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 赵莆笑笑:“这包,看,而且您还是必须得看。” “但如果确定温小姐没有拿,您要承担相应责任。” 两个女人当下没了声音,看看周围关注的人,也开始找补。 荆莉换上温柔声音说:“刚刚也只是我们之间起了一点小误会,其实,温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原来是大学同学,也是好友,我就是例行公事问问。” 那边温颂没有讲话,赵莆突然插手这件事,令她莫名下意识不安了下。 下意识看看周围,想要看那男人的身影。 事到这里,那人肯定也听闻了这儿的情况。 不然不会要赵莆来处理。 可她以为郁承礼本人会过来,刚才人群引起一阵骚动时她确实有些忐忑紧张,以为是郁承礼本人来了。 在这儿这么久,她还没和他同台出现在公众镜头下。 傅浦和在她身旁温柔安慰道:“温小姐,您别怕,咱们现在人都是讲公道的,你没有做这件事就是没有,我会一直在旁边陪着你,直到咱们误会消除。” 他想要给温颂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被温颂紧急避了开。 她说:“傅先生,您不用这么客气,一些事情我心里有数,谢谢你,心领了。” 别说亲密动作了,单是他俩在这站一起,距离还那么近。 要是被那男人知道,回头还不知道什么反应呢。 傅浦和被拒绝了也不尴尬,只利落道:“好。那您回头也想想合作的事情,工厂的事情以及事项安排,我们傅家有的是钱出。” 温颂客套笑笑,却已经没了心情回应他- 郁承礼到现场的时候,基本上闲杂人等已经清空得没剩多少了。 现场摄影被遣退,其他同阶层客人被请去另一楼层消费区,眼下这偌大的厅内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各自团队的以及工作人员。 相娜一早知道了有大人物要来,却不知什么情况,又是为了什么,她晚上还有工作,因为这突发事件走也走不了,待在那儿本就愈发不耐烦。 看了看一旁温颂,一早窝火的心思也愈发压不住。 “其实说实话,你一开始稍微配合点给我看了包就万事大吉什么也没了,非要浪费这么多人的时间精力在这,只为了等一个不知道谁来评判。温小姐,你真大的威风。” 温颂拎着手提包在一旁也是站了许久,听了这阴阳怪气的话面色也没改。 “我没有做这件事,为什么要给你看,你举证我拿你的东西,不应该是你拿出证据么。你说我偷了东西我就要千方百计为了证明给你展示我的包,凭什么,那是不是以后你说我家里藏了你的人,你也能不经同意随便进我家门了?” “我……”相娜恼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温颂轻飘飘移来视线:“我知道我这个理由找得不好,话糙理不糙。你怀疑我拿东西的时候,这就不仅仅是我给不给你看包能印证的了,我给你看包,我没有拿,你心里的疑虑一直存在,你可以说我耳朵后藏了珠宝、我鞋子里藏了珠宝,问题重点在于你的疑虑,不是我的包。” “更何况你也知道是浪费这么多人时间精力,我好多事情要忙,你在这里不也是浪费我的时间么。我一秒钟赚十七八万的,相小姐是不是也得还我。” 相娜不了解温颂,不知道她看上去天然无害的,嘴巴这么干脆利落。 她一下怔怔半天,竟是哑口无言接不上话。 接着,她眼神略带发恨地看看周围。 也是知道此刻这里没有摄影机了,看看周围,又看回温颂的脸,上下扫视她两下,也只轻蔑地说:“你忘了曾经的那些事了么?像这种上层名流圈,你以为你曾经可以混进来吗。” 也有些发狠的,她看看温颂裸.露在外的圆肩。 “你温家老早倒台,你什么身份也配和我们同场聚会?要以前,给我提鞋也不配。” 刚好说完这句周围人都不约而同噤声了,也只有相娜没有发觉。 等她察觉时看向温颂身后,也是下意识微微忌惮地后退了下。 温颂倒是还想回击,可刚开口,腰肢忽然被人揽住,她心头一悸,身子也跟着僵硬没动了。 随着男人而来的并不是他多大驾光临的气场,多不可一世的氛围。 是他身上如寒霜一样的冷调香,像初冬大雪纷飞下的清冽意味,同时,伴随着他手掌可熨穿人一样的体温。 温颂心跳瞬间就加速了。 而郁承礼听了刚才那番话也是淡定至极,目光低垂,甚至是没看眼前那女星面孔一秒。 “给谁提鞋?说说清楚。” 旁边人都纷纷起身低声喊:“郁总。” 相娜是唯一一个忘了喊的,不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是震惊,就是视线落他脸上,盯着那张完美且绝伦的脸庞忘了说话。 郁承礼也只是揽着身旁人的腰肢,微微侧目,看了眼她面庞上同样凝滞的那点神色。 眼睑瞥下,往旁给赵莆递了个眼神。 秘书立马心领神会,送上来一件西装外套,和刚才傅浦和给温颂的那件就不一样了,郁承礼的西装都是找行业顶级大师量身定做,基本上是一年不会接多少件的高定工作室。 不说价格,品质、材质都是绝佳。 落到肩上,立马能感受到沉稳的分量,就像郁承礼给人的感觉一样。 郁承礼把西装披到温颂肩上,也淡漫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说她身份不配,那要不要来评价一下,我的身份配不配?”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甚至算不上是讽刺或是威胁。 相娜却觉得自己的天都好像塌了下来。 混娱乐圈的有几个背后没有人。 可眼前这个人,她绝对没有想到,也绝对是超越她很多同行背后金主的存在。 他不在乎戏子,不混圈子,更不投资娱乐圈,隔绝这方面的一切,换句话来说,他这样的人才会神秘到令人有一种向往的能力。 “郁先生,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刚刚只是和她开个玩笑。” “开玩笑是这样开的。” 郁承礼才瞥了她今晚的第一眼。 “你开一句我听听。” 这似玩笑似认真的一句话要人大气也不敢出。 相娜的团队立马过来说:“郁先生,这件事情我们搞清楚了,其实都是个误会,我们相娜当时处理方式也不对,不该怀疑温小姐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您看……” “你们当时说她拿了什么。” “郁先生,温小姐她没有。” “没有什么?”他眼瞳甚至是一丝波澜也没有。 不像提问,倒像揣着答案来问问题。 “是因为我的身份还是因为我是男性,所以你们现在可以轻易调转话锋,在我出现的一瞬间改了说辞。可如果我没有出现,再或者温颂的立场没有那么坚决,是否就要被你们欺负了。” 对方哑口无言。 “她一个女孩子,你们也许会一直针对下去吧,利用你们自己的手段。如果她今天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女人呢?” 团队公关艰难挤出笑容:“郁先生,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他笑:“问题已经不在于是不是那个意思了,在于你们已经提出这个意见。当然可以搜,把包清空,好好搜搜,如果有,我们妥善处理,如果她没有,你们今晚当着现场几百人还有摄像镜头的面向她道歉。” 郁承礼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和他眼神却一点也没有温柔的意思。 温颂也有点恍惚。 第一次见郁承礼这样强硬有力,只不过是为了她的权益,有头脑有立场,不为人所动的景象。 她甚至都不敢多看他此刻的神情,他和人谈判的样子。 关键是,他是毫无条件,毫无理由。 只站在她这一边。 第47章 “郁先生, 这件事情我们差不多查清楚了,刚刚看了监控,相娜小姐要不要先看下自己包里有没有什么项链?是否是自己的遗漏?” 工作人员很快过来打圆场, 相娜盯着郁承礼的脸庞这才有些许回神。 连忙去自己包里翻找,很不巧, 就在口袋夹层。 “这确实是个误会, 首先我们不该直接没有仔细审查的情况下就来找他人的问题, 再一个,直接个人臆断地就认定是温小姐拿了东西。” 对方也微微为难:“说句实话,我们当时也只是想简单交涉下, 没有想闹大的意思。” “简单交涉,就是要擅自搜查?” 郁承礼:“那么, 像你们的艺人刚才说的那句,给她提鞋呢?” “这也是误会, 我们会解释的。” “是吗。”郁承礼在旁坐下,背脊微靠, 手指也敲了敲沙发皮面。 他不发话,周围人无人敢言。 “那么,你们的那句温家老早倒台, 是谁说的?” 相娜团队有些为难。 “郁总,这只是随口一句。” “不,随口都是无心。但言语都是人传人来的, 你说这些总有个源头。” 相娜看一眼身边人, 犹犹豫豫, 冷汗直冒。 “这也是跟着大众舆论, 新闻标题。” “哪家的新闻?” 相娜闭眼,无言以对。 “温家, 十年前确实是倒台了。” 郁承礼随手接过秘书递来的烟管,也不急着点燃,夹他那纤长白皙的指节间。 烟头慢条斯理在桌面轻磕了磕。 “但我记得这两年温氏的名头还是挺大的,你们敢这样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出言不逊,难道不是对人的轻视么。” “郁总,我们没有什么实力,都是口出狂言,我们初来乍到实在太不懂事,太不会说话。温小姐的企业这两年有目共睹,特别是这半年,连我们也有所耳闻过,听说过,这是我们的不是。” “哦?” 郁承礼眼睑撩起,淡淡睨了相娜一眼。 四目相对,单是这一眼,刚刚还有些颤栗的相娜心池里却乍然像被丢了颗石子。 涟漪四起,经久不息。 她发现了一件事。 虞城有关郁承礼的报道不是空穴来风,不论是高速豪车还是这男人对外扑朔迷离的身份,他有这个实力。 他本人比报道都还要上镜,还要惹人注目。 “你听过,那么和我说说,你们耳中的温氏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没人敢说话了,这事,资本出手都还好。 有转圜余地,有说话空间,再怎么样今天拍卖会那么大的活动面前,没人敢真闹出什么眼子。 可郁承礼下场,他愿意亲自插手管这件事,那差不多是殃及池鱼,全体遭殃。 就连温颂感受到现场诡异氛围,压不太住,忍不住开口了。 是她此时和郁承礼说的第一句话。 “郁总,其实刚刚这件事呢,我认为。” “温小姐。” 郁承礼目光这才转向温颂,在刚刚亲自把私人外套披她肩上以后,那样亲昵揽了她腰肢之后。 他垂着眼睑,掐着指节的烟,淡淡出声。 一句称呼却要温颂话直接噎在嘴边。 “不知道,你刚刚和相女士是在这里谈论什么?” “嗯?” 温颂有些宕机,看一眼郁承礼,微微凝滞了那么一秒。 之后,才像电脑开机运转似的,回神。 温小姐。 这什么称呼,这男人故意出场跟她搞这么暧昧,把人好奇心都吊足了回头又给她这么张王牌是吧。 这不是故意把她往水泥里拉么。 男人,什么意思。 “我和她们没有谈论什么,只是正常交流。” “正常交流,需要用上一些其他的闲杂人等?” 温颂不懂他说的什么,却也轻笑:“郁先生,来主持公道,莫不是来做这个拍卖会判官不成。郁先生还真是仗义。” 一句郁先生是刻意压重了尾音,想要强调。 “她说那样的话,你就不生气?” 男人掐着烟管轻缓指一下女人的动作格外含情。 贵公子气质,也有商务人士那点成熟。 今晚这儿的目光焦点算是郁承礼没跑了。 “我没听懂,哪样的话。” 郁承礼笑眼看着她:“让你给她提鞋,说你不配。” 温颂知道,这男人是想挑起她们之间的一些纷争,嫌有些事不够大。 但刚刚她确实是想还击的,想说那么你一个艺人服务于大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晃眼。话没来得及说,被这男人截断了。 谁知道他出场那么高调,还直接揽她腰的。 温颂现在都有些恼,就这样直接给他揩了油,回头还被他一句温小姐一笔带过。 “温总,刚刚真是我不好意思,我一时情急,太想把事情处理完善所以着急了些,荆莉是我们一直合作的设计师团队了,她跟你是大学同学,而我们又有以前的交情在。” 女人难得聪明一回,知道现在箭在弦上,赶紧先识趣地上来道歉。 “您千万别怪罪我,温总是做企业的,我们当然是比不了,只希望您能大人大量,别计较这个事儿。” 温颂还没见过相娜这么卑微的样子。 上一次两人合作,那次可算是掀起腥风血雨,闹了个鸡犬不宁。 她这两年都没能忘记,谁成想有天能要她给自己道歉。 她一怔,起先没反应,后来看看郁承礼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冷淡态度,明白了。 这男人的派头还真大,一句话,要圈内知名女星给自己道歉。 不说别的,在这都是圈内行业人的面前,确实是长脸。 “没关系,你也只是说了两句话,其实我也没吃什么亏,你能道歉就已经很好了,当然,我希望您的团队还是就这件事发一个小声明,毕竟,刚才大概有人关注了这件事,回头媒体可能会添油加醋。” 温颂:“你们届时有个应对反应就行。” “好,那是一定。” “温小姐,我的报酬呢?” 事态转为一片和睦之时,温颂无意经过郁承礼,男人长腿交叠着,一句话语却轻飘飘传出。 他漫不经心从沙发上坐起来,掸掸烟灰,视线也挑向她。 此刻距离近了,也没人知道他们这儿的动向。 郁承礼距离温颂极近,靠近她耳侧。 几乎是。 再贴近一点,说的话能喷撒到她耳廓的程度。 “和你以前客户谈事,谈得差点把自己陷了进去,小温总,我确实是高看你。” “郁总,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那刚刚那个男人呢,也是个小插曲,还是跟别人一样,也是你什么大学同学?” 郁承礼这一句没给她什么防备。 温颂才知他在说傅浦和。 这些人没来之前,她确实是在和傅浦和讲话,也在谈及工作上的事宜,要不是突发事件,恐怕,他们会找个地方详谈。 温颂微微尴尬,也只是说。 “我们只是商务会谈,不牵扯其他。” “商务会谈也需要给你披衣服?” “……” 原来他真注意到了这一点。 温颂觉得没理,可面上没怯色。 “郁先生,我真想不到您这么大人大量,也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如果换做是别人或许是细枝末节,可你不一样。” 郁承礼微有意味,也像轻声提醒。 声线压轻了些。 只有她听见。 “郁太太,总不能在老公面前秀恩爱,秀到忘了我们的关系?” 像有羽毛在耳廓轻搔,温颂背后微麻了下。 没表露出。 “郁承礼,你不要瞎给人扣帽子。” 男人却也只是拿起自己的火机,刚刚那支烟头也掐灭丢进了烟灰缸里。 他笑:“不会。这事情还没解决,只不过我们之间也没解决。” “我开了间套房,晚点,房间等我。” 温颂刚要开口,肩却也被人轻碰了碰。 一张房卡被悄然塞到她手里。 “有礼物送给你,小温总。”- 最后,这事对内是低调解决,可对外,一份紧急危机公关也要人撰写了好。 相娜得罪了郁承礼,消息不胫而走,在豪门圈子里四散开。 大家也都知道了他是为温颂出头。 至于两人是什么关系,阶层外面的人猜测不出,只知道别人面前郁承礼都是喊温颂小温总。 可他出场时直接揽温颂腰的那下,倒叫人拿捏不清。 意味不明。 “看不出来郁承礼这人还挺深情的。” 错过了今晚拍卖会的第一现场,莫瑶来时也只剩一些没被人看中的普通拍品。 随便拍了点当做慈善,剩下的一套金丝玉清代摇扇,她拍下给自己母亲了。 主要好奇的还是今晚拍卖场的一大好戏。 “相娜团队的人都要急疯了,哪知道温颂背后的人是郁承礼啊,她们原来有过节,今天又大佬云集,本意估计是要温颂丢面儿,拿不到好资源。现在好了,她背后的经纪公司估计都得急得团团转。” “心高气傲可不就是这样。” 莫瑶倒是不太在意:“要是我,我就不会去招惹温颂,伸手不打笑脸人,出来应酬哪有给人家挂脸的。” “可是,咱们也见不到郁承礼本人。” 莫瑶想了想。 “我有个办法,我想向他推销,跟他谈谈合作,这事他总拒绝不了。今晚那幅最出众的山水画是被谁拍下了?” “无名买家,据说出了高价两千万。” “两千万?!他怎么不直接送钱。” 莫瑶震惊得差点站起来:“谁这么大手笔,暴发户,钱不当数啊。” 小助理耸了耸肩。 这谁知道。 “傅浦和心心念念这画不知道多久,被人半路截了胡,听说他工厂也有些问题单子凑得急,咱们要不要去卖个面子,拉拢一下这边生意。” 莫瑶嗤之以鼻,切了一声:“他那舞文卖墨的,我最懒得打交道。再说了,有什么利益么?不说了,郁承礼,庞氏这边我必须得拉拢了。顺便,把公司股权看能不能收回来几分在手里。”- 套房,私人书房。 温颂正在书桌前记账,旁边黎荣帮她磨着墨,看她在纸上自己记录。 “一百一十万拍了做慈善,三百万流水是上个月走单子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支出……” “姐,我怎么觉得你的职责不是做老板,做财务还差不多?” 黎荣磨得手都要酸了,道:“咱晚饭还没吃呢,他们拿来的慈善拍卖品你也没过目,这一些团建、奖金的杂项也要记啊,多麻烦。” 温颂把最后一笔账目记上,在后边画龙点睛画了个句号。 “吃饭当然得记,积少成多,一个公司的小项累积多了那不也是一笔数目。” 温颂看了看自己清出的帐。 “大额盈利还是少,股东会斗争也难。” “我总不能真拿郁承礼给我的那股份当抵消,拿一个亿出来跟别人玩啊。” 黎荣那一刻心里不知道怎的想到电影一个梗: 我拿三百亿出来跟你玩,你当我是空气啊。 配上郁承礼那张脸,赫尔温颂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莫名有点笑点。 “姐,不跟你说了,我真饿了,一会儿你也下来餐厅吃饭,或者要点什么提前跟我说,我先给你点着了。” 温颂没抬头,记着帐,只含糊地应了声。 “嗯,行。” 室内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温颂还看着面前账目有些焦头烂额。 旁边躺着她刚才还写过的一笔书法。 [业精于勤荒于嬉] 温颂写的字不咋地,原来没练过,后来抽空找大师练了练,老师说她没这方面天赋,要她趁早放弃。温颂也觉得不甘,偶尔还是写写。 此时上边墨还没干,浸润了宣纸,笔劲匀称。 她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温颂打开去看才知道是一件特殊拍卖品的消息。 [伏弘伟大师的画作已于晚19时30分送至套房7302.] 她一愣,接着皱眉。 拍卖会她没参加啊,那幅山水画,什么时候被她拍下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她也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在沙发上放外套的动作悄无声息。 郁承礼进来时温颂就没讲话,专注入神地盯着宣纸算账。 手边摆着手机。 他叫人把那条短信给她发了过去,同时看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他也才出声:“郁太太,你这么喜欢书法墨画,看来我的礼物也还真是没送错。” 温颂被他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肩膀下意识耸动起来,拍下笔转身回看过去,正好看见只穿了一身黑衬的男人慢慢挽起袖口的雅致动作。 第48章 钥匙扣被男人随手放到桌上, 金属贴合桌面发出声响。 温颂看了一眼,视线也落回男人脸上。 “郁总这么大手笔,两千万也能随随便便投了, 就为了买一幅画。” “美国那边有新商务安排,有位股东喜欢国风画作, 今天在这儿拍卖一些展品, 对庞氏发展有益。” 温颂本以为真是为私情给她拍的。 没想还真是为了生意。 “那谢谢七叔今天帮我出面儿, 还出这么大的血?” 郁承礼走到她身旁,也低眉看到桌上的书法。 工整的楷体,很是雅致。 “什么时候学的书法, 写得还不错。” “也没多久,小时候的一些习惯了, 字烂您不用看。” 她随手把宣纸揉成一团,想要丢垃圾桶, 手腕忽而被男人扼住。 温颂动作一顿,身子不自控地就往男人那儿靠去, 身体靠到他手臂上,女人神色也一下讶然。 “那会儿,跟傅浦和在那说什么, 看你们挺亲近。” 郁承礼语调淡淡,腕骨上的腕表恰好是卡在温颂小臂处。 冷硬触感硌着人。 她仰头,近距离看他削瘦的脸。 “能有什么亲近, 比得上我现在和郁先生这样亲近?” “刚刚不还喊我叔叔, 现在怎么又喊郁先生。” “您不是一直嫌七叔这个称呼老, 我改称呼有什么错误吗。” 郁承礼视线下移, 落到女人脸上。 她今晚回来卸了妆,没有场上那妆容模样, 但像出水栀子,素颜足够清透。 “和傅浦和聊了些什么,我能不能听听。” “他说需要借用我工厂,可以多开百分之二十利润给我,当然,时间会有点长,我们确实只谈了工作。” 桌上不知是谁放的两罐百威啤酒。 温颂不爱喝啤酒,可看了看室内氛围,也觉得是男人特别安排过。 为她庆祝的。 “你怎么会突然给我拍这幅画,那会儿又来得这样及时,你早就知道了?” 郁承礼垂眸,手撑桌面上,也单手慢慢把那张宣纸铺平,细细打量着上边的书法。 业精于勤的勤字。 写到力时稍有分神,力道不均。 “我那番演讲说得怎么样?” 温颂倚靠着他,近距离看他眉眼,纤长的睫毛。 “如果是满分,我想给你九十分。” “为什么不多给我剩下的那十分。” “觉得你说得好,是因为,你说得很在理,可是你那句温小姐。” 温颂认真盯着他,有一刻,真的看投入了进去。 “我还以为你过去,是要称呼我郁太太,直接毫不讲理地帮我出气,狠狠扫那一群人。” “我不是这样性子的人。” 他在外喊她温小姐的时候,听上去挺薄情寡恩。 这会儿又说自己不是这样性子的人。 “你有一刻令我出戏了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是跟她们一样来针对我的。” “恐怕换做谁也不会对别人要给自己太太披衣服无动于衷的,不是吗?” 温颂不知道,他原来还在介意傅浦和的事情。 她微微朝他靠近了些,抬手,贴着他衣襟。 有部分柔软掌心感受到了上面的硬质布料。 “你真的那么介意别人啊。” “吃醋了?” 温颂那双眼,笑时带桃花。 可故意含带俏意看人时,如圆眼,小鹿一样。 郁承礼睨着她,也摁着她的手,慢慢贴到那张还浸了墨的宣纸上。 她的手背,一下沾染了星星点点的墨。 温颂脸色一变,想挣扎,可小臂被他桎梏着。 “郁承礼。” “你觉得比起吃醋,有什么是比你在外面要被人压更重要的吗?” 男人的话瞬间令温颂要四起的心平息了下去。 她也看着郁承礼就着拿起她之前用过的那支笔,在纸上写起了字。 不是用墨,不是毛笔。 就是简单的钢笔。 一手瘦金体,写得行云流水。 可他别着温颂,要她在那难受得至极,她咬着牙,迫不得已把手让他卡在那儿,这一出下来倒不像他在写。 像她。 行成于思毁于随。 刚才的下一句。 写完,他也松了手,可温颂的手背上完全沾了墨,变得如泥泞不堪。 “如果是你在外面受欺负,我是不可能无动于衷。” 话音刚落,却被气恼的温颂在脸上点了一道。 微微湿润的墨泥沾染到脸上,郁承礼脸庞直接黑了一点。 始作俑者却没有半点愧疚羞赧的意思。 “谁让你随便把我摁桌上的,我是不是说过了,不要把我当小鸡似的提来提去,这都做不到,我还信你们男人什么鬼话。” 郁承礼抬手在脸颊处触碰了一下,带了点墨印下来。 他看了眼,视线也落回温颂脸上,也是一秒,她的人再度被他单手扼制到书桌上- 7302套房外的走廊,莫瑶在侍者的带领下端着餐盘,也一间间房号看着。 “温颂的房间号确定是这儿?” 她满眸狐疑,不太能信。 “是,不过温小姐这会儿应该已经歇下了,您找她有什么事?” “歇息个屁,我刚刚还看见她那小姐妹在楼下餐厅。” 温颂今晚算是这里的名人了,相娜团队当众道歉,刚才那起事态在圈子里掀起不小的热议。 她能全身而退才怪。 这会儿,估计还忙着清点拍卖品之类的。 莫瑶看了看手机上自己姐妹发来的消息,上面是有关郁承礼前几年私人情史的,她不是后边有个靠山么,自己要告诉她,不是所有人都是清白的。 她那位七叔,只怕在感情上曾还垂青过谁。 “你知道郁承礼几年前资助过一个女大学生的事情吗,不只是温颂,这个女学生,是使用的一个匿名账户。郁承礼在七年前单独为她开的,存在他庞氏基金下面,那时候他和温颂还没那么熟吧?” “我要告诉温颂,她这位七叔曾经可能没那么清白,她最好还是擦亮眼睛。” 莫瑶这个算盘打得很好,她知道对方关系不是她能轻易撼动的了。 可温颂这里挑不出毛病。 她只能从郁承礼身上找。 还好,这位资本这么深厚的大佬也总该有点自己的情史猛料能挖出来,可算是被她找出来。 而一墙之隔的套房室内,声声缱绻。 温颂坐在书桌上浑身发软,手指无力地抵着男人衣领,被他亲得身体都有些发抖。 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亲了起来,她起先是被郁承礼拦腰抱书桌上,刚才记账的纸张都被随意揉乱到周围,他抵着她低头亲吻,温颂也只能仰头去回应。 回应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她手上沾了墨,他脸上也被她手指带上了墨点,可温颂还是抬手捧着他的脸,单手去拢他的背,两人情感宣泄都有些无处释放。 “等等,先打住。” 她隐约记起来黎荣还说要在楼下等她,温颂强行拉回思绪。 自己本来在这里忙事情的,怎么跟男人在这里苟且苟且了起来。 “我还有事要去一趟,郁承礼,我暂时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 话没说完,下巴被他捏了起来。 温颂近距离和他眼睛对上,可那一刻,男女之间没人说话。 她第一次看那样寡淡随性的郁承礼有这样认真的眼神。 只看着她,也好像有什么压着许久的话想要和她说,像这样的室内氛围,独处一室的环境,最容易使人吐露心扉。 温颂心头也高高提起了几秒。 有一刹那也有些预感。 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不喜欢看你跟别的男人讲话,你懂不懂。” 温颂本就提紧的心脏那一处,随着男人说的那句话而高高悬起。 好像脚尖踮起,落不到地。 那种落差感,使人着迷。 郁承礼也第一次对她说这些话。 “我给你拍卖那幅画,是因为知道你喜欢,不是什么别的羞辱,或者什么商业意味。温颂,你知道吗?” 她小臂还搭在他肩上,明明知道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些距离。 可是此刻,也好像无形拉近了。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向我吐露心扉吗?” 温颂问:“你今天就是为了我出场的是吗,像电视剧桥段,英雄救美,想在所有人面前维护我,只是你自己又说不出口,所以,你换了一种方式。” 郁承礼看着她眼睛,说:“那你呢。温颂,我们之间的商业婚姻,商业合约,就此解除好不好。” 温颂更是始料未及了。 “想跟你解除,是因为我想和你做夫妻,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商业原因。是我想娶你,从头到尾,只想娶你。” 她心头震撼,不是为他突来的情话。 也是突然表示的心意。 她从未设想过郁承礼对她的情感,即使他为她付出了很多,她也知道,她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 是商业的。 她也可以给他带来利益,他们之间有旧情在。 可这些天的事情也表明了,他就是不图她以外的任何东西,他图的,就是她。 温颂怔怔地,也下意识把他推开了。 她整理着发丝,从桌上下来站起来,也扶着桌边,说:“郁承礼,你爱我吗?” “你从大半年前回来说想要娶我,也是因为爱我吗。” 郁承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没有不爱你过。” “什么意思?” “我有过疑问,也迟疑过,我不确定你的感情也不善于去倾诉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我想。” 他也像坦坦荡荡了,不想掩藏了。 他语调平和且自然,更像预谋已久。 “我想你从几年前和我闹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确定了,我是爱你的,不是吗。” 温颂眉头凝起,微微摇头,更是无措起来:“怎么会。” “那么,为什么你会现在突然和我说这些?” “你更希望我和你藏着掖着么。” 温颂没答,他也接着说:“我想和你直接说出来,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藏在心里,永远都不说,导致或许最后就错过成为了遗憾。我错过过一次,直到一年前,如果不是你和郁泽那场关系出现危机,如果不是我有这个机会,我想我可能永远都不会主动提出来。” 她出事,他能千里迢迢直接驱车到她门口堵她。 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可温颂还是无措,她没有想清楚。 她的唇刚刚还被他吻过,再清醒回头看这眼下的一切,她手里所有的股份资本都是郁承礼给的,冠有他的名字,她身边的画作是他拍卖下来的,住的更是他的房子。 从一开始或许是她和温氏的博弈。 可说句实话,是她和郁承礼之间的博弈。 她就像只小鸟,像她腰部被他纹上的那只蝴蝶羽翼,只有一半,另一半在郁承礼那儿。 她是被步步入侵,再也难离开的。她就是他的金丝玉。 在郁承礼主动和她说这些的那一刻,温颂就醍醐灌顶,瞬间好像明白了一切。 “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把我从郁泽身边抢过来,给我一切,不是什么约定,是你从一开始就笃定打定了这个主意。你不说,只是以这种方式是么?” 郁承礼没言语,只是走到桌边,也像事后一样。 抽起一支烟管,没有点燃,火机拿起又放下了。 “温颂,你认为一个人可以等另一个人多少年?” 他抬起眼皮,看向她:“我等过一次,怎么可能又等一次。我如果直接和你说,你会同意么,你认为我们之间会有可能么,你对我有感情么?” “我给你开了个账户,从你十八岁起就往里存了钱,取名叫Muses。回归正题,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在我的认知里,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要早,对你有印象也更早,再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喜欢你,也远早过你对我动心的时候。” 温颂心跳砰砰着,完全无法呼吸。 第49章 这些, 早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在她的世界里,她的观念里。 是她主动找郁承礼,是她和他说话, 她想要攀高枝。 哪怕,她一开始没有任何企图, 只是想给自己找靠山。她主动找他喊七叔, 他还说他这么年轻, 只适合当哥哥,她还是没有改口,因为尊重家里的关系辈分。 可是曾经, 后来。 他也没有青眼看过她,怎么会对她有印象, 更别说动心。 这些事情一下涌过来对她信息量太大,温颂摇了摇头:“我想我要先静静, 先想一想,这幅画我也不想收你的, 这是你拍卖下来的,与我无关,至于家里的股份。” “家里的股份、资产, 都是我给你的,上面都写了你的名字。” 郁承礼:“你说想要四合院,温颂, 前段时间我也去替你相看过了。” 温颂一愣。 “也是我去法国开那场会议之前, 我去替你看过了, 有个地段的院落特别好, 我也要人买下了,写的你的名字, 只不过之后需要你本人去签过户协议,还有一些需要和律师商讨的事情。” “你……” 温颂全然没有了说话的位置。 她已经被郁承礼说得哑口无言。 这男人准备得太全面了,她甚至完全没有周旋的环境和条件,再换句话说,这开出的条件,是个女人都拒绝不了。 “可你为什么还是要这时候突然说这些,我还是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温颂认知里,郁承礼把她单独叫来。 顶多是谈谈拍卖的事情以及今晚活动会上引起的那场风波,再或者这男人又要说一些什么引人注目的话语,她都懂。 可她唯独没想过,事态会成这样。 这就像一场告白,他蓄谋已久,长达半年的告白。 “十年。”他说:“我还是想回答刚刚那个问题,一个人可以等另一个人十年,如果是我来,或许我们没有见面以后的几年里我会慢慢淡忘了你,在第六年,或者是第七年。今年也只是我们相知的第五年。” 郁承礼看着她眼睛:“我在第五年里娶了你。” “我还是很难以置信。” 温颂想了想:“那你为什么刚好今天才告诉我。” 郁承礼慢慢走至桌旁,那上面是他刚刚写下的话语。 “因为不想等明天了。买那幅画送给你,或者说今天拍卖场帮你说话,我想了想,好像没有更具象的说明了,我的行为是爱你的,我不想语言上还瞒着掖着。那也不是我。” 行成于思毁于随。 不是他给温颂的,是他给自己的话语。 他希望自己在事业上是可以思考的,同时在感情上,在她的身上,也不要随波逐流。他希望温颂能给他的也是像他给她的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温颂慢慢后退,手指贴着桌子边沿,也反复回想这些天的事情。 走马观花一样挤进脑袋。 好像从他回国起第一天,他的注目就在她身上了,只是难言罢了。 他确实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不管是心情还是想法。 “可是,几年前我们第一次有误会的时候呢。” “你说的是哪次?” 没等他说,温颂却再也忍不了,抬手摇头。 “没有什么,我想我需要静静,消化一下这件事情。” 温颂去拿包要出去,临行前,却也转头看向他:“你是真的喜欢我,爱我,还是,仅仅因为我的身份,因为几年前的事情垂怜我。” 不是上次赌气似的,更不是玩笑或是生气恼火。 她是认真的。 眼眶微红,声声掷地,一字一句地和郁承礼说。 “你突然和我说感情,要我怎么样回应你呢,立马说我也爱你,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实的,你觉得我真诚吗?我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地随便向人托付情感吗?” 她偏过头:“我不知道怎么回应,我没谈过感情,大概要先去想想。” 她经过男人,郁承礼敛着睫,没拦。 直到温颂出去,赵莆都后知后觉察觉到了情况进来,看到掐着烟一直站桌旁的男人。 他问:“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郁承礼朝人看来,也马上收起视线,没有理会- 温颂出去时才碰到了莫瑶,她在楼道上游走了半天,突然看到温颂,还扬着眉径直迎了上去。 “我在这等你好久了,温小姐,我这里有独家资料可以给你看,要不要看看啊?” 莫瑶头一回趾高气昂地想把自己找来的资料给她,却被温颂一下推开了手。 她一愣,显然没想到。 “我好心好意,你怎么……” 再抬眼,却看见温颂微泛红的眼眶,愣住了。 头一次见冷静淡定的温颂有这样感性冲动的一面,像压抑的情绪再无法掩盖,像她真实本性再难压抑。 温颂盯着她,一字一句:“莫小姐,不是谁都可以像你一样有家族做背景支撑,可以任性妄为做什么是什么。我很忙,我要工作,我还要运营企业,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杂七杂八事情上可以吗?” 莫瑶还是不解:“你怎么哭了,我又没有说什么,我来找你还没说我是来刁难还是发难,你怎么……” “郁承礼欺负你了?你家七叔,不是向来最宠你了吗,怎么会。” 温颂抹了把眼眶旁的泪,不想人看出了自己的情绪。 “不是他,风吹进沙子了。我有事,先走了。” 她擦肩而过,莫瑶还有些被带到往旁退了步,再看温颂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我又没招惹她,怎么对我发脾气。” 说着,她回头看刚刚对方出来的套房门号:“郁承礼惹着她了?郁承礼怎么连女人也惹,那么不是东西,我还欣赏他做什么。” 温颂约了黎荣去酒吧,一进吧台,先是把这里造型奇特的酒全都点了一遍。 其间用银行卡想扣费,显示有律师跟她联系,房屋过户的消息。 再点开工作软件,系统显示很多和郁承礼有关的事物。 她的生活好像一切都潜移默化地跟他绑定起来,在哪里都看得见是他。 她烦心得把手机翻面放下了。 “怎么突然这个点来喊我,没跟小叔叔温存啊,他是你老公,没管你心情那些?” 黎荣来之前温颂就已经喝了几杯,她到后,女人更是微醺状态趴桌面,手里拿着一瓶酒。 “你来正好,陪陪我,我今天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那你能回哪,准备在这儿睡一晚啊?” 温颂伏桌面望着挂墙上的老式彩电,上面正放财经新闻,而郁承礼最近新拓展板块就是京区经济,他每参与的一轮会议,参加的每一场谈话,都与地区联系紧密,甚至可以那一片区带来不菲的经济效应。 抬首正好看见男人西装时的认真正经样子。 衬他那张出众面孔,吸睛无比。 那个优秀的男人是她身边人,站在她身侧的。 她心事如泡沫一样膨胀,拿过前台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室内声音一下静了下来。 这台彩电还连接着整个室内的轻音乐。 “你知道我和郁承礼是怎么认识的吗。”彻底安静后,温颂也才说起曾经。 “几年前,我找他资助。我喊他七叔,可他不认,我知道他高冷难相处,不是好亲近的,我也没想过要攀附他什么。” 黎荣微顿,没想过温颂会突然和她说这些。 像进入短暂回忆线。 “郁承礼,他真的是个优秀的人,我知道郝凤阿姨他们家不可能当做我的靠山的,人的靠山只能靠自己,所以我想自己做企业,当时去找他,他很轻地嘲讽了我。” 温颂的第一次找他资助,他拒绝了。可是第二次,他同意了,他教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给了她资金,让她去参加比赛,去讨一些自己的名气。 她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他,可每次心跳都好像自己会加速。 会不会有种可能,像她这种天生缺少了一些男性长辈教诲的人,本身对这样的人会有些慕强姿态。 特别他还不算她的长辈,他也只大了她几岁。 可温颂就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些光芒,她也想成为的光。 “为什么是我?”她问过。 为什么资助她,为什么帮助她。 郁承礼看着她,只说:“你那张脸很令人深刻。” 后来,她爱上了那个启蒙她的人。 却又在骨子里感到自卑,她感到无所适从。 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 她喜欢郁承礼,想给他写信。 信石沉大海,没有消息。 后来她在国内的动向他也知道,他偶尔回国,她会去找他。直到一次家庭矛盾,她知道了郁敏博一家的想法,不过想把她当摇钱树,她说郁承礼,你可不可以娶我。 那一次越矩,他在会议桌上抬眼看向了她。 这话当没再提过,却像一根刺一样埋在温颂心中。 她听见了邰含烟故意告诉她的那些话,以为她有初恋,从此也宣布了和郁泽婚约的事情,她同意嫁给郁泽,其实是赌气。 直到一次夜晚他来找她。 她完全没有想到。 “他向你表露感情了?” 酒吧里,迷离的光线下,黎荣好奇地问她。 温颂摇了摇头:“不。” 那一夜的景象好像重新回到眼前。 迈巴赫仅仅是停在她院落外的梨树下,身穿大衣的男人站在车旁。 “解约协议,往后,你底下的生意和我们先生没有任何关联。” 是赵莆送的那封文件,她名下所有东西都和他解清。 而那时候她在学校资料表上监护人一栏的姓名。 还是郁承礼。 “他甚至一眼也不愿见我?”温颂问。 赵莆摇头。 关于老板的心事和情感。 老板都没发话,他一个底下人怎么好说。 温颂觉得或许郁承礼是真的很铁石心肠了,她也嗤笑。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滑下,男人才算是侧面过来看了她一眼,面孔清冷,眼底清澈。 她最后一眼看到那个男人,是四年、快五年以前。 还算年轻,面孔还算立体。 比现在的成熟味道要稍显清冽一些。 “谢谢七叔这一年的照顾,我把您投资的那一笔资金也打到您账户了,一些该注销的账户也解了绑,谢谢您。” 郁承礼只侧目,微微望了眼院外的梨树。 答非所问。 “你想好要嫁给郁泽了?” “我和他本就有婚约,从小到大的,解除不了的。媒妁之言,不是他还是谁。”温颂硬着心说。 “不是说好要我娶你的吗?” 温颂心中微微震动,她一直以为她之前无意说的那句话他没听,没想到他真想过娶她。 男人却没见她一眼。 也好像有些怄她公开跟郁泽关系的气。 定亲,公开,于郁家人而言是很正式的。 她那一说,是认定和郁泽是男女朋友。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她感觉对方好像也是喜欢她的,对她也有过动情的,可是。 郁承礼低头,给了张协议她。 “这是之前你说要搞事业,赚来的资金,我给你了。往后我们互不相干,天各两方,各自安好。” “见完今天,我会去英国,再也不会回来。” 那以后,他们四年没有再见。 可他怨吗,他怪吗?或许,当然是有。 “我有时候想想,是不是我们那时候稍微低个头,把话说清楚。我愿意低头说一句我和郁泽其实没有关系,其实我也只是一时冲动。” “如果没有为那该死的脸面。” 温颂:“但我主要也是不确定他对我的感情。他和他所谓的初恋,哪怕现在传言他一直喜欢的人,我不敢赌。他那么优秀,我不过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大小姐,我怎么好和他说喜欢二字。” 黎荣哎呀了声:“感情有什么配不配的,我说你配不就是配,好了,现在兜兜转转你们不也是结婚了?” “当初,一年前,你出事,他为什么要回来娶你,和你商量好这一切。温颂,你就没有发现,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情,他就没有犹豫了,甚至不需要任何人说,他就义无反顾回来了。” “郁承礼一直都是喜欢的你,你还没看出来吗?” 这句话令温颂兀的一滞。 刚刚还有些微醺的醉意也瞬间清醒了一些。 却见黎荣着急地看着她,轻轻拍了拍桌子:“我就这么说吧,他私下娶你,那段时间被我外公训到死了,他都一个人瞒了下来。你知道他为了拿回温氏的主股权,付出了多少吗?你以为,王志泽的股权是那么好入手的,近乎一半的庞氏。” “他运营了好几年的庞氏,豁出去一半就为了给你拿到温氏的所有权力,你还不懂吗?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吧。” 黎荣动之以情,想到自己小叔叔,是恨不得把一切都灌给她。 “郁承礼,他真的是拿他自己全部来爱你了。” 【全文完结】 第50章 正文完结 黎荣的话让她呆愣原地, 半晌没有回神。 “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荣:“本来也不知道,从他在家里公开你们的结婚关系,外公那里挨训就知道。” “郁爷爷不是也挺支持我们的, 当时他老人家对我,也没有什么脾气。” “那是外公对你啊, 对郁承礼, 他哪那么好的脸色, 训总要训两句吧。” 温颂还是想不通,既然是这样。 他们一开始的那些隔阂,那些故意疏离, 算什么。 “可能你们之间有些误会没解释清楚,他对你也有偏见, 我小叔叔其实是很有原则的人,有人伤害了他, 辜负了他,他不会原谅的, 更何提去帮你。也或许是你们这段时间相处,让他感觉到其实你们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其实当初也有些信息误差。” 温颂许久没说话, 也趁着酒意好好想了想。 她想了想那几年,其实没有在心底接受郁承礼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郁家的原因,再一个, 他们的身份差距。 还有郁承礼那人确实是不说人话。 她也倔强。 “可是他说喜欢我, 在我认识他之前。” 温颂把杯子推回去, 也像想象不出的, 很轻微地摇了摇头。 “我想不出来。” “这有什么想不出的,他说在之前。那就是, 他早在你认识他之前,先对你有了印象。”- 温颂回去得也挺快,庞氏事情很多郁承礼很快回了董事会处理事情,那晚回去时她还看到了电视上有关他的新闻。 很抱歉,她这位老公,不管是私人上有怎样特立独行的性格。 可他工作事业,是真的无可挑剔到没话说。 温颂感觉哪怕就算她这边破产倒台了,她老公那儿也能撑她身后事情一百年。 她到温氏忙事情顺便处理单子时,遇到了同样在前台靠着和人聊事情的莫瑶。 看见她,前台文员立马低头忙自己的。 而莫瑶像有所预感地,撑着胳膊回头看了她一眼。 瞧见温颂时面色稍有绷不住。 “哎,上次事情,可没我的锅啊。我没想去欺负你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没想到你刚出来就梨花带雨的,看着跟被人欺负似的,你回头可不能说我的锅。” 温颂才把一些报表放桌上,也道:“我又没说你做了什么,莫大小姐大可不必这样惊弓之鸟。” 莫瑶也觉得莫名其妙,往上翻了下眼皮。 接着又好奇说:“所以你那天和郁承礼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惹你哭了?他是不是也是渣男,就和我查出来的消息一样。” “你不知道,这两天我把他社交平台都给取消关注了,就因为亲眼看你哭之后。我有直觉,像他那样皮相的男人啊,保不准呢。” 温颂才刚起来早八,打工人魂都没起来,更别说还和人闲聊。 她看向莫瑶:“你查出来什么了?他渣男的消息,有线索吗。” 说起这个莫瑶可骄傲得不行了。 “那可不,得感谢我消息的灵通,这不是赶上了前两天对郁承礼这人特别感兴趣,就去小小了解了下,你知道他几年前以一个女生的名义在银行开了个账户,我让相关人员去查了查,那个女生据说,当时才刚上大学!!” “这不是金屋藏娇是什么,是蓄谋已久!!” 温颂心里咯噔了一下。 立马又想到前两天郁承礼和她说的。 18岁,温颂刚成年,郝凤夫妇也虚情假意地和她说:“颂颂啊,根据国家法规,我们只养你到十八岁,18岁以后你就要自己顾自己的事情了哈。大学学费自己去挣,或者去争取助学金,至于其他的,相信你有温氏那边股东会的支持,他们说等你18以后可以让你逐步接手事务,你有股份的是不是哦?” 她当时贫穷得要命,哪怕他们夫妇舍得给儿子买几十万的代步车。 几千的学费舍不得挤出来给她。 美其名曰:等她真正法律意义上有了温氏的股份,他们就可以继续帮助。 她在匿名论坛发布了相关忧虑。 [家里破产,父母也没有能力可以帮助,要怎么过完人生18岁以后的日子?] 平台都是实名制。 那是她自己玩微博的小号,无人知晓。 平时她都是自己发疯,可那一次,有一个账号在深夜回复了她。 [自己努力。或者找一个可以给予你帮助的。] 温颂回复:[如果自己努力也没有用呢?] 对方问:[你父母呢。] 温颂:[我父母死了。我要一个人上大学了。] 对方:[给我个账户,我给你打钱。] 温颂当时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成年后落寞的夜里,对着手里发了下笑。 可他们在各自的生活里巧妙地轨道互通了下。 微微交集。 然后各自驶去。 可是此刻在莫瑶无意识提起这些时,温颂像有什么电流在脑中闪过一样。 那些在岁月里从没被她注意过的细节。 她几乎是立马去打开微博,重新切号,输入那个她大学时才用过的而现在早已遗忘的号码。 连莫瑶也被她动作给惊到,好奇:“喔,你怎么了,这是股票开市了?抢也不用这么快吧。” 温颂已经全神贯注到这件事上面。 登号,点开主页,往下翻页。 查找到自己好几年前时无意发表过的一条博文。 评论区:此账号已被注销。 像是刚刚还紧紧悬挂起来的东西此刻终于落定,不是跟她脑子里的东西对应,更不是如她心意。 那条悬念还是没有揭幕。 她想到了那个叫颂宝的账号。 小融姐儿当年去美国,赵莆接待了她,郁承礼给她登自己的账号。 郁承礼从不是一个隐私可以滥用的人。 除非他有用意。 会不会也有一种可能,他本身知道她在郁家唯独和融姐儿、黎荣关系更好。 所以,有那么千分之一的机会。 她可以看到对方账号。 这样他们在时间长流中,起码,他有机会可以融入进她生活,或是她可以触碰到他。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郁承礼的这些细节想法。 温颂忽然过电一般想到一个特别不可能的想法。 郁承礼,那个一直被人误会的暗恋的人,不会是她吧- 本以为那段时间都见不到郁承礼了,没想到很快有了机会。 赵莆亲自来喊的,说郁承礼约了她去听音乐剧。 温颂也没矫情,很快就到了现场。 到音乐厅时,男人就坐在台下观众席上。温颂的公司刚出了一点小问题,人手不够,郁承礼帮着出面解决了下,她也是才知道。 温颂没什么犹疑的,抚着裙摆款款在他身旁位置坐下。 “还在忙事情?” “难得七叔大驾光临,还不忙,有空来处理我这里的事情。”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却还盯着台上:“举手之劳。” 他俩就像晚上只是酒精微醺上头。 一觉醒来还是清醒得不行。 男人说话语调还是轻慢,懒散,随性。 像不会对什么垂青。 一点也没有那晚跟她讲那些话时的认真,可这段时间,律师那边处理事情的合同还是发她。 事宜该走流程的还是走,有些时候令温颂也拿不住主意。 这男人,是不是钓她呢? “郁承礼。”她难得扭过头,也没听这场音乐剧,放低了声音,“你是不是业余爱好很会钓鱼?” 男人也礼貌性朝她靠来,可听到这句眉梢微微意外扬了扬。 “何出此言。” 温颂正想说。 他道:“我钓你了?” 她微微不自在:“我又没说你钓谁。但说实话,我确实有这种感觉。” 郁承礼盯着台前弯唇笑了笑。 “是因为我这人平时讲话太随性,还是给你反差太大了。” “也不是,就好奇问问。” “那能问这事情上。”他抬起手肘撑把手上,想了会,也道:“鹭华竞标那事,处理怎么样了?” 温颂想,她还想那天晚上的事,一直记着忘不了。 这男人这么快就从里面走出来,能无缝工作?真跟个机器一样。 她也公事公办,回:“我做过市场考察了,地产投资成本太大,风险太高,利润收回总周期长。我不建议去竞这个项目,如果你想,建议你重心放庞氏上,不要接手这些。” 郁承礼微微意外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她现在这么有主意,还能给他做决定。 “你都决定好了?” “差不多,很多事也是。” 座椅上,她的手忽然被他攥到手里。 温颂心头抖了抖,下意识想挣脱,被他预判似的握紧了。 台上剧目还在进行,这儿私人座位光影也淡。 无人注意,可他忽然这样亲密,温颂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你干什么,这儿有人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决策做得好。” 他另只手撑着下颚:“可以当事了,挺好的。” 温颂被他夸得面臊,又不知道是这男人故意的还是真心话。 “那你呢,没有什么别的和我说。” “所以上次的事情,我说的话,考虑得怎么样?” “你说的什么话?” 郁承礼挑眸朝她看来。 “我们解除商业婚约,好好过日子。像正常夫妻那样,绑定利益,绑定私人,你是我的,行么?” 温颂难以想象他那种会议上能把人冷死的声线。 怎么能这样正经地讲出这种情话。 比平时烫耳。 温颂耳根子后都红透了,她还是在想那个账户的事情,她问:“五年前,我刚上大学没多久,你那时候有没有玩社交媒体?你只回答我是或不是。” 郁承礼不玩社交,不玩娱乐。 这谁都知道。 “有没有这三个字,怎么用是或不是答?”他答非所问。 “你只用答。” “不是。”郁承礼:“我没玩过。” 温颂心里微微有些遗憾。 像是脑子里想的那个人不是他。 “不过。”男人背脊微微后靠,也继续认真看眼前话剧:“我私信过你。” 这句无疑是刚浇下的一盆水,又立马接了一桶岩浆。 温颂心口砰砰两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这话的含义。 台前剧目忽然暂停,演员组都笑着停下朝台下鞠躬,还是飞跑着下去。 厅内气氛也一下降落,观众席发出一阵诶声。 紧接着,灯亮了,从展厅上方落下一条帷幕。 上面写着: [祝温颂小姐,生日快乐,运营新罗一周年快乐。] [希望我的大小姐,永远无忧,前途似锦。] 前台忽然有人放礼炮,主持人也拿着话筒上来说:“让我们先暂停一下,观看这特别的告白,这是郁承礼先生送给温颂小姐的礼物。也是他想给对方的唯一。” 聚光灯投射至台下的温颂,只有她一人。 她已经呆愣在那里了,一旁的男人却像没事人,背脊靠着,手肘也撑着,只是唇角浅勾起一个很淡的弧度。 也近距离温宠地看着她。 “我,你……” 男人挑眉:“怎么?” 温颂已经愣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是说来听歌吗。” 郁承礼这才站起身,也接过一旁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 人群瞩目下,他一身黑衬颀长身姿俨然为人一掷千金的贵公子。 可作为那个被他关注的对象,温颂也接受着全场人的注目和感慨。 “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想回答你,我没忘记。” 郁承礼淡淡望着她,可说的话一点也不寡淡。 “从那天跟你讲完以后,我也一直在想。我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我会不会让你吓到,从此又让你躲我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但事实上,那个可能应该不会发生。” 他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钻戒。 “我记得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俩还有矛盾,还有隔阂。而你对我也除了一张嘴硬的嘴,再没有其他。” 温颂已经哑口无言,心口热烈紧张地跳着。 无法预见后面事情。 “我想祝你前程似锦,祝你事业有成,却也想祝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不想有一些矛盾,不想有恩怨,温颂,我对你,应该是有目共睹。” “可能你总以为,我们之间认识,主动的是你。那么会不会有种可能,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要早。” 在温颂视角里,她和郁承礼的初识是她高攀不起,是他冷淡至极。 可这个故事在郁承礼的视角里。 他只是那个静心旁观的那个。 时间倒转到温颂上大学第一天,从遥远的虞城到了京区,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新地方,养父母的不关心。 令她在学业上格外地想表现自己。 第一次投兼职offer,她蹩脚且局促地表现自己。 而镜头那边,男人要人摁了暂停,盯着视频里的女生说:“个人介绍,回倒四十秒。” 秘书说:“七爷,这个女生,太青涩了。” 高层突袭hr的工作内容本来就是特例,再干涉的话,要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郁承礼只盯着屏幕:“不,我好像认识她。” 郁承礼很少回老宅,那一次回去,却特别注意了那个叫温颂的女生。 郁泽的青梅竹马,设计院的学生。 她背后背着一些事,一些她卸不下的重担,也是从别的位置,他了解到了他那位哥哥的妻子对她并不好。 “我忘了我从你身上好像看到了什么。一种称之为冲破束缚的东西,你好像很想突破,很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郁承礼望着她,却没说一些告白常规的话。 他没有一句说爱,可字字都是这个含义。 “我不想她只会做依附人的菟丝花,我更希望她有能力,自己变得独立,可以承担自己的一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郁承礼声线很淡,可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都诧异惘然,惊讶于他这样一个人会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女人说这些话。 可就是他。 “信是我写给你的,你给我的表白是我故意没有回的,你手机私信上的人是我,融姐游戏机上的账户id是我默认的。都是我。” 温颂已经了然于心,没有声音了。 她说不出话,只慢慢红了眼眶。 “可是比起那年我直接和你在一起,在你事业未稳最不成熟的时候,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多去经历经历,在生活里慢慢体会,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事业还是感情。我不希望你为了感情抛弃一切,再者。” 郁承礼微微停顿一下。 “我是个对感情很有洁癖的人,如果对方对我的感情不是仅我一个人,那我宁愿不要了。” 他在说郁泽。 他的一切犹豫缄语,皆是她可能对另一个男人的想法。 如果她对他并不像他那么纯粹,他就不想要了。 是因为在那个孤单寂寞的年岁里,忽然碰见了那样青涩却鲜活的生命。 温颂拥有他这个人未曾拥有过的。 她身上好像有股劲,不想认输的劲。 他也就关注到了她,就想看她身上这股劲,他不愿接受有瑕疵的爱情,可她放弃另一个人的那一刻,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婚后,把他的一切慢慢给她铺路,慢慢给她也好。 温颂胸腔剧烈跳动着。 也是陈述完这一切以后,郁承礼也说:“温颂,我喜欢你,早在很久以前,你还上大学时就喜欢你了。只不过那时候我们没有那么亲密,有些感情没有表露,我们都是成年人,我想,表达感情的方式不止告白这一项,是吗。” 在他喊她名字那一刻起,温颂鼻头酸着。 也再忍不了了。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如果一开始犹豫,可这么多天这些事,他为她铺就的那些东西。 她怎么会不明白。 他们吵过闹过,也为一些事情故意打趣过。 可他选择她的那颗坚定的心,没有动摇过。 温颂忽然想起她因为捕风捉影的一些绯闻事件生他气时,直接一声不吭开车去了京区。 他放下手里的事情就来找她。 他似笑非笑和她说过一句话:“我买得起,温小姐你住不住得起?” 她当然承担得起。 有他的喜欢,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她有这样任性的底气。因为她知道不管她怎么样,他会坚定选择她,这是一定的。 郁承礼盯着她,眉眼里像是有话想说,可最后没有说。 温颂也没有给他那个机会,她走过去揽肩抱住了他。 “谢谢你,郁先生。” 她抱着他的脖颈这样说着。 这次不是调侃或是别称了,他是她的郁先生,就只是。 郁承礼敛下眸,抬手扶住她腰,也说:“还生我气么?温小姐。我现在开始叫你温颂小姐好不好,你不是郁太太,你有自己的姓,有你自己的身份。” 她窝在他怀里摇头。 “其实随便你怎么喊我都行,你没有发现么,我虽然嘴上跟你打趣,实际行动上什么时候真的远离过你?” 郁承礼也笑了笑:“那,晚上陪我回一趟老宅?” 这次,是真正以他们夫妻的身份回去见长辈。 见那些她曾经最针对的存在。 温颂没有回答,而是问:“但我还是很好奇,五年前,有个在社交平台评论我说要给我打钱的账号,是你吗?” 郁承礼停顿下,也像想了想。 他那张脸认真想起事情来很迷人,温颂也是第一次在他胸前以仰视的角度去看他。 才发觉,她家对象真的很帅。 他卖了个关子,冲她笑笑:“你猜。”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就和他们一样,才将开始,不会结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