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小队万事屋【校园】》
1. 违心值100%
林云想也忘了究竟是从哪天开始能看到那三个校草攻略自己的面板。
完成关于自己的任务才能续命,听着挺有趣,可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是有目的的,不那么容易。
"林——云——想——"
又来了。
宿舍楼下独特的薄荷一样清冽的声线,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林云想点了点下巴,思考。今天下去还有课,就不陪他一起“玩”了。
她从杂乱的桌面上扒出下午第一节要上课的书,迈着长腿,打算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哐当"一声撞开后门,漫天的樱花扑面而来,花雨中,一只肌肉匀称的修长手臂突然横拦在面前——
"又想跑!?"
高大的阴影罩下来,明媚的少年单手撑着门框:“还好我特意估摸的时间把车开到了这儿!”。
白色的衬衫被风鼓起,隐约可见精瘦的腰线,银色的发梢上还沾着几片樱花瓣落下……收到打量的目光,凌宇神气地抬了抬下巴,“看我料事如神吧哈哈……”
嚣张的声线,张扬的银发,耀眼的蓝色钻石耳钉……
活像樱花雨里飞进了只花蝴蝶。
林云想面无表情地对他连眨三次眼睛,对面人的攻略面板立刻出现在脑海——
攻略者:【凌宇】
剩余寿命天数:【两天】
攻略对象:【林云想】
攻略者任务:【让林云想亲手喂你吃葡萄。】任务完成可增加寿命天数7天。
果然,无利不起早。
连着敷衍几声,“牛牛牛。”林云想不耐地挥开挡在身前碍事的手臂。
入目樱花树下那辆亮眼的橙色兰博基尼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和他人一样张扬。格格不入的车和人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这车真帅啊!”
“那人是不是凌宇?”
“他旁边是不是林云想?和我们一个班的那个。”
“他们什么关系啊?”
……
林云想讨厌这样。抱紧书本,指尖掐着书皮,转身越过凌宇。
——————
过了林荫小道,太阳一下子大起来,但也只被晒了一瞬,下一秒,黑色的阴影准确无误地罩在头顶。
“怎么样?我想得周到吧。”
白色的衬衫上沾了一片粉色花瓣,逆着光,凌宇的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急切地想要邀功。
林云想停住脚步。熟悉的清新柠檬香气又萦绕在鼻尖,带着淡淡青涩的苦味。想了想,她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
“喜欢你呗。”
凌宇毫不犹豫地回答。和前几天一模一样。
不过,像前几天那样,林云想可能会有一点点点点心动,毕竟凌宇是个超级大帅哥,她还挺颜控的,但现在——
对着凌宇又连续眨了三次眼,她看向他攻略面板的相关数据:
【违心值100%。】
睁眼说瞎话。
这脱口而出的喜欢假得不能再假了!明明早就料到了,竟还不死心地又问了他一次!
这才是合理的不是吗?毕竟自己的父亲在凌宇家当司机,小时候眼高于顶的小少爷,甚至经常大声呵斥她,让她不要出现在他眼前,现在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喜欢上自己?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没有她的帮忙完成任务,凌宇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一点,林云想刚刚的不开心又一扫而光,仰头理所当然告诉凌宇,“我渴了想喝水。”
“好好好,我马上去给你买。”
眼见对方立刻把伞塞到手上,顶着大太阳“遵命”,林云想心里的小恶魔和她一起露出满意的微笑。
既来之则安之,真心假意不管了,只要能活得舒服就好。
【我幸福的话,谁痛苦都可以。】
这就是她希望自己摆脱精神内耗的目标信条。
————————
被人流挤着往前走了几步,林云想准备早点到教室占个好位置。
下午第一节课是个大课,在阶梯教室上课,去晚了只能坐台阶,进了门,教室里已经有很多提前来占位置的学生,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中间位置坐下,恰好待续命二号,“工作狂”来了消息。
【在哪儿?】
林云想只犹豫了一秒没有回他,又马上被追问——
【是在上课吗?A201?我来找你。】
对于靳恒,林云想没像讨厌凌宇那样讨厌他,毕竟凌宇小时候得罪过她,靳恒又没有。不过靳恒霸道又固执的时候也挺让人讨厌。
砰——!
猝不及防,面前桌子一震,一瓶水砸上来吓得林云想肩膀一耸,抬头,恰好对上一双幽怨委屈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等我啊?我特意去给你买水,便利店离这里还有点距离,我跑得满头大汗,生怕你等久了,没想到你早提前上来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具体在哪个教室上课,我站在太阳底下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打你也不接,打给你辅导员才知道你是在这个教室上课!”
眼前人的皮肤真的很白很嫩,皮肤裸露的地方已经开始泛起浅浅的粉色…
林云想递给他一张纸巾:“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下次不会了。”
“你忘了?你把我给忘了?!”
凌宇一下子激动,气急败坏,好像这在他眼里比故意丢下他还要更加严重。
林云想呆住。
转眼又觉得可以料想到,毕竟这位大少爷从小到大的代名词都是张扬两个字,只喜欢开骚包的跑车,耳垂上闪瞎人眼的蓝色钻石耳钉,染的这一头白毛……可能在他眼中不经意忘了,真的是比故意忘了更加严重的一件事。
凌宇赌气似地拿起刚刚给林云想买的那瓶水,拧开瓶盖推到她面前,“你不是渴吗?喝水。”
“我喝不了冰的。”林云想胃不好,不常喝冷饮。
“为什么喝不了?!”凌宇自己尝了一口,“冰的又没下毒,怎么喝不了?”
林云想无视他的幼稚行为,根本不予理睬。马上要上课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的方向,只把“幼稚鬼”当透明人。
桌面晃个不停,幼稚的家伙不服气,翘着二郎腿,又把水往林云想手边推了一分,“这可是我千方百计累死累活给你买的一瓶水,你要是一口不喝也太对不起……”
“你发什么疯?喝我这个吧。”
凌宇的话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两人同时循声抬头。
林云想立刻闻到了一股清冽的松木香,像置身于清晨弥漫着薄雾的松林里。
清新,冷冽。
而旁边的凌宇下意识想反驳,看到来人是沈砚,又不敢吭声,只敢偷偷在桌洞里对他比了个中指。
他又“嗅”到沈砚身上萦绕着的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息。
帅是毫无疑问的帅,连顶级自恋的他都无比羡慕沈砚这张脸。可过分病态苍白的皮肤,常年阴郁的神情,整个人都淡得像一抹游魂,让他这般外向跳脱的人和他从小玩到大也混不熟,对他知之甚少。
沈砚今天又身着一身黑,身上还有一些奇怪的配饰:指间泛着冷光的骷髅头银制戒指,领口处栩栩如生的仿真眼球胸针……
暗黑,可怕。
但林云想很喜欢。沈砚高冷话少,阴郁冷淡,恰恰符合了林云想的性癖——
身材长相绝佳,但整个人有一种淡淡的羊尾感。
最重要的是,林云想才发现他根本不想完成关于她的续命任务,一心求死——
还疯疯丧丧的?!
得知这一点她对他更加感兴趣,心里的干柴也不知道被什么火焰一下子点燃。
“你喝我这瓶水吧,别和他计较。”
对上林云想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沈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礼貌地把手里的水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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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林云想的桌子上,又退后几步,之后直接坐在了没有人的前一排,林云想的斜前方。
林云想这一排是个三人座,她坐在中间,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置,可沈砚根本没有考虑。
有点可惜……
林云想双手托着脸颊,饶有兴趣地对着斜前方圆润的后脑勺连续眨了三次眼,沈砚的攻略面板立刻出现——
显眼的红色十字。
提醒他剩余寿命时间只剩4个小时。
唉——,林云想在心里暗叹,这人还真是消极执行任务,一心求死……
在觉醒前他们聚在一起玩儿过好多次,每次沈砚都在场,却没抓住任何一次机会完成续命任务,和凌宇,靳恒完全相反。
现在他的剩余寿命已经开始以小时为单位,所剩无多。
其实这个世界还挺美好的,像你这么好看的人死了多可惜。而且很奇怪,他越想死,林云想越不想让他死,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不了那么多了,林云想立刻确认了沈砚当前的任务:让她真心实意夸他一句“你好帅呀!”
很简单嘛。
她即刻开始行动。
再次把凌宇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晾在一旁,动身前往前一排。
放下书本落座,她喝了口沈砚刚刚给的水润喉,转头面向他清隽的侧脸。
耀眼的光晕里,他的睫毛浓密纤长,独特的上挑眼下垂眉,自带阴郁丧气,右眼尾还缀着颗性感的泪痣,魅惑但不女气。
甚至不用酝酿,心里的尴尬都追不上,林云想直接发出真实意的夸赞:
“你真的好帅呀!”
凸起的腕骨停滞在半空。翻动书本纸张的指尖顿住。面前人表情凝重,没有一丝“死里逃生”的庆幸。
下一刻,窗外风动,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意识到什么,沈砚的唇角终于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弧度,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斑驳的树影在苍白的脸上摇曳,修长的手指轻轻摘下那副无框眼镜,垂眸掩去眼底的阴郁,再抬眼时,沈砚已然换上那副惯常的温和神情——
"谢谢夸奖。"
他说。
嗓音清润,像窗外拂过新叶的春风,但……笑不达心底,又勉强又假。
“我真心实意的。”林云想急着补充。
“嗯。”
依旧疏离又随和的态度。让林云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话。心里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而此时此刻,同一时间,前面的人有多温和,后面的人就有多暴躁。后排目睹全程的凌宇,抖腿抖得快把连着的三人座桌面给掀翻了。
他很想冲到前面大声质问林云想:
你为什么要换位置?
就因为旁边是我吗?
你为什么宁愿跟沈砚这个男鬼坐也不愿意跟我坐?
你为什么只夸他不夸我?
你竟敢嫌弃本大少爷吗?
可强烈的自尊让他并没有这么做,只在后面不停地对着无辜的座椅发泄情绪。
教室里越来越嘈杂。
由于这个地方坐着凌宇沈砚这两个学校的校草兼风云人物,他们这个方位早就成了整个阶梯教室的舆论正中心。
光是远远目睹林云想的一系列动作,其他人已经脑补出一部三人间的狗血大戏——
“什么瓜什么瓜?
“他爱她爱他?”
“不对!应该是他爱她爱他!”
“有什么区别?”
……
“这么近距离看凌宇真的好帅啊!好像阳光小狗!”
“明明是沈砚五官更精致!好有苏感!”
“可是我莫名感觉沈砚有点点点可怕……”
“哪里可怕?他很随和的好吧!我每次问他问题他都会耐心回答,有时还会微笑呢~”
……
嗡嗡——
林云想掌心的手机振动。
【靳恒:我到了】
2. 沈砚声疯了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靳恒到了,被议论的焦点又多了一个——
"靳恒穿西装简直绝了!完全是禁欲系天花板!"
"可惜很少能在学校见到他......"
"听说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企业了......"
靳恒留学归来读博,的确实鲜少出现在校园。得知林云想今天在这间教室上课,他特意提前结束会议,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就赶了过来。
奢华的高定西服剪裁得体,贴合每一寸贲张的肌肉,完美村托出他的宽肩窄腰,颀长的腿部线条。
严肃正式但格格不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开什么荣誉校友分享会。
蹙眉走进教室,靳恒敏锐的嗅觉立刻捕捉到空气中混杂的粉尘与体味。他下意识松了松领带,解开西装扣子,向熟悉的教授点头致意后,目光精准锁定林云想。
落座前,他习惯性地用消毒湿巾反复擦拭座椅。刚坐下,便从西装口袋掏出一颗葡萄味软糖——
"我看到糖就烦。"林云想抢先开口。
她太熟悉这个套路了,靳恒现在的任务一定是让她喂糖。想到觉醒前被他“没用心”哄着完成的那些任务,她突然有些恼火。
靳恒:"那你...能不能克服一下?"
林云想:"我为什么要克服?"
"因为...我现在想吃这颗糖。"靳恒的回答生硬得可笑。
林云想:"你想吃糖关我什么事?自己没手吗?"
靳恒被怼得哑口无言,转头对上凌宇戏谑的目光,又若无其事地转回来,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
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只是觉得现在小女孩心情不好,不想顺他的意,一会儿就好了。
"呵——"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从沈砚方向传来。
林云想挑眉,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绝望的男人居然也会笑。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救他的决心。
课堂上,教授汗流浃背却依然激情授课。林云想专注听讲,偷偷往前瞟了一眼,发现身旁的沈砚不仅认真做笔记,字迹还格外工整有力,透着练过书法的功底。
当他专注于某件事时,身上的那股阴郁气息也消退不少,和他刻意微笑时展现给别人的感觉又不一样,更加温柔,像是海上久违升起的月亮。
而另外两位就显得坐立不安。靳恒不断看表,腕间的百达翡丽熠熠生辉。而凌宇则直接渐渐睡了过去,直到被林云想一记爆栗敲醒。
"你干嘛?"凌宇揉着脑袋,睡眼惺忪。
林云想坐回去直言:"你这样很不尊重老师。"
"尊重?"凌宇掏出手机就要给校董父亲打电话加老师工资。
"重点不是这个!"林云想无奈,"老师讲得很有趣,你要是不感兴趣下次就别来了。"
凌宇抓了抓睡乱的银发:"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来!昨晚打游戏到凌晨,困死了!"
课间,忙于工作的靳恒匆匆离开,一直再没进来。下课后,林云想正纠结要不要坐凌宇那辆喇叭乱按的跑车露营,刚准备在手机上询问靳恒走了没,胳膊瞬间被旁边解了封印的话痨强扯起来,带着越出人群——
“Go,go,go!课终于结束了!我怎么感觉这两个小时有两个世纪那么长!”
“你上次不是说不喜欢我车里的烟味儿吗?后来我特地在里面放了一种香薰,除烟味儿可有效了,我带你去感受一下!”
“还有我昨晚打游戏可是八连胜!让我好好给你讲讲我昨晚的浴血奋战!”
让凌宇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听了两个小时的课可把他给憋坏了,一下课恨不得把脑子里的垃圾一下子倒给林云想。
但林云想不是垃圾回收站,也不想坐他的车。
门边露出一截人字暗纹的西装衣料,质地考究,林云想一眼认出这是那个工作狂今日的西服面料,像看到救星一样,她挣脱凌宇,撒腿向前跑去。
熟悉的矜贵身影,此刻正举着手机通话,袖口露出一截白皙腕骨。
眉峰紧蹙,薄唇抿成直线。靳恒工作时好像经常是这个表情。
林云想等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用指尖轻勾他袖口的白金钻石袖扣,将人扯出了几步。
巧妙避开凌宇视线。
被触碰到的瞬间,靳恒本能地想要抽手,垂眸看清是谁后又生生止住动作,后退几步,任由小姑娘将他拽至一旁。
电话那头仍在汇报要务,他一边嗯嗯回应着,一边垂眸盯着眼前转来转去的杏眼,在彻底走神前,他匆忙挂断电话,就着她的身高,微微俯身问——
"怎么了?”
嗓音里的公事公办已褪去大半,多了几分耐心。
“凌宇今天又要去老地方露营,他非要拉我坐他的车……”林云想深深皱起眉头,一脸为难,“你知道的……”
靳恒瞬间懂了。关于凌宇的狗屎车技,作为他的死党,他再清楚不过。
打开日程表,他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后作出决定,“那走吧,今天的露营我和你们一起去,你坐我的车。”
目的达成。
林云想悄悄勾起嘴角。
——————
停车场里,凌宇早猜到了这一点,已经将车紧挨着靳恒的劳斯莱斯停下。
目睹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默契十足地走到靳恒的劳斯莱斯旁,他找准时机,降下车窗,探头对林云想比了个鬼脸。
“哼!就知道你又会这样!”
这个样子应该没真的生气,林云想也揉捏脸颊,调皮地回了他一个鬼脸——
“略略略!”
靳恒今天果然又开了这辆她很喜欢的劳斯莱斯。车内空间大,坐着很舒服,而且他开车十分平稳,林云想很安心。
戴上墨镜,刚要出发,靳恒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个不停。垂眼扫到来电显示,他本想按掉,转头恰好和罪魁祸首对上视线,他挑了下眉,直接把手机从劳斯莱斯车窗扔进旁边兰博基尼车窗里。
“余婉婉说打不通你的电话,连着给我打了几个了!你自己跟她讲清楚,别再来烦我!”
两个人太熟了,大多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凌宇隔空默契地接住手机,接通电话,还没说几句又开始骂骂咧咧。
还越来越激动……
好像有瓜!但听不太清晰。
林云想一脸八卦,打开车窗,用力偏头还想再多听清几个字,呼!的一声,她往后一倒。
靳恒手机都不要了,载着她先行一步。
不会是故意的吧……
————————
林云想是在路上才知道这次露营沈砚也会去——
“看到前面儿那辆车了吗?阿斯顿·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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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Victor,全球限量版,手工打造的碳纤维车身……”
陡峭的山路上,靳恒车开得平稳,说话也娓娓道来。
“车估计是沈砚的,和我们是同一个方向,估计凌宇也喊了他去露营。”
说的一大长串儿这个车什么什么的,林云想没怎么懂,只点头嗯了几声回应。她对车不大感兴趣,但听说沈砚也要去,她瞬间有了兴致,刚准备多问两句他的事——
“沈砚疯了吧!”
“他不要命了!”
和方才的闲适截然不同,身旁的靳恒突然少见地慌了神,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疯了......"他低声喃喃。
前方那辆跑车正以近乎自杀的姿态在盘山公路上飞驰,引擎的嘶吼撕破寂静的山林,每一次过弯都让人心惊肉跳,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啸声在悬崖间回荡。
"这么陡峭的山路还敢这么开,他不要命了?"靳恒无意识攥紧了方向盘,骨节泛白,"余婉婉说得没错,这人疯起来真是......"
他下意识想打电话劝阻,又想起手机早扔给凌宇了。
"我来打。"
林云想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平静地掏出手机。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她将靳恒报出的号码一个个输入。
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在车厢里格外清晰,直到最后一刻时,对面才接起电话。
透过挡风玻璃,林云想望着那抹银色,声音出奇地平静:"你也是去露营吗?"
"嗯。"
电流传来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
"你的车很帅。"
"嗯。"
"山路危险,注意安全。"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手机背面。
"嗯。"
对话本该到此结束,可沈砚那几声敷衍的应答让林云想忽然改变主意,在对方即将挂断的瞬间,她突然又提高声调:
"对了!上次露营时,我在那颗海棠树下最大的石头下面藏了件宝贝。要是你先到,能帮我看看还在不在吗?"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
"...嗯。"
这个音节和先前似乎别无二致,但林云想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细微的变化,立刻乘胜追击:"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说完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她果断挂断电话,嘴角微微上扬。
"真有这事?"靳恒狐疑地瞥了她一眼。
"半真半假吧。"林云想将手机放回包里,目光飘向窗外飞掠而过的树影。
上次四人露营时,她最珍爱的那条绿莹石手链上的那颗绿萤石确实在树下掉落,自那以后,整条手链都被她锁进了抽屉最深处......
万幸,这番临时起意的对话竟真起了作用,前方的跑车的车速明显平稳下来。
————————————
十分钟后,山顶的"秘密基地"映入眼帘。
靳恒其实很少开这辆劳斯莱斯古思特,每次都是为了林云想,她很喜欢这辆车。上次见面也是在这里搭帐篷,虽然已经过去一周,但他完全没察觉出林云想刻意的疏远,那些未回复的信息和冷淡的回应,在他眼里不过是女孩偶尔的小情绪。
与敏感细腻的凌宇截然不同,林云想的所有小心思,在靳恒这里全是徒劳。
有时候,林云想真的很羡慕他的钝感力。
3. 万事屋小队成功集齐!
沈砚在他们前面,本该先一步到达,现在却不见人也不见车。
林云想忍不住担心。
山上的凉风带着湿润的潮气,傍晚温度降下来,林云想打了个寒颤,还没按住肩膀泛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被脱下,绅士地搭在了她肩上。
"他可能走错路了,一会儿就到了,别担心,我来帮你搭帐篷。"靳恒用手拍了拍林云想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答应的事一般都不会食言,放心吧。”
他猜对了林云想现在的心中所想。的确,和他相比,她心思敏感,心里装不下一点事儿,就这一会会儿,她已经在脑中编织了无数个关于沈砚的可能。每一个都不太乐观。
她想去帮忙搭帐篷转移注意力,可靳恒听到她的“请求”坚决拒绝,说这是他该做的事,固执地让她在一旁歇着。
站在帐篷前,他一个人将物品理清,慢条斯理地将袖口挽至小臂,思考后开始行动。
明显的肌肉线条和青筋随他的动作起伏,一系列动作游刃有余又认真沉稳,仿佛不是在搭帐篷,而是在谈判桌上签署一份价值上亿的合同。
——————
风过,山上的密林像流动的绿海。林云想悠闲地坐在一旁却无心赏景,她强迫自己偏头观察脚边的蚂蚁搬家转移注意力,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半个小时后,前方有了一点点动静,窝在椅子里的林云想立马起身张望。
两人的车一前一后。沈砚和凌宇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的。
关上车门,沈砚手掌外侧的虎口处沾着一抹干枯的血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林云想注意到这一点,刚想上前询问,还没走几步就被拽着衣角扯到凌宇身旁——
"林云想你来评评,余婉婉她是不是不讲道理?"凌宇一面摇头一面和她抱怨,"什么都没带就跑我车上!还非缠着我一起来!”
“都什么年代了,还一直说什么父母之命!我跟她说过好多次了,我不喜欢她,对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厚脸皮地一直缠我!"
"女追男隔层纱嘛!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地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土地和山石碎块,余婉婉毫不在意地踩着10cm的红色高跟鞋,一脚深一脚浅,脚下颤颤巍巍,面上却不慌不忙——
“而且要不是我爸妈逼着我和你联络感情,你以为我想贴着你!”
她走上前,自来熟地挽住林云想的胳膊,"看!这儿不还有一位女士吗?我和她住一个帐篷不就好啦,还需要带什么啊?"
"得,你这人比我还厚脸皮。"凌宇彻底无语。
余婉婉还挺可爱的,林云想没有拒绝和她同住一个帐篷的请求,拍拍胳膊上挂着的手背,回了她一个微笑。
只是......她好像忘了一个人。
转头打量四周的景色,她发现这次的露营地点和上次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也就是说,沈砚有可能是去上次的地点完成答应她的事了,可现在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这人和他们一起露营也总是独来独往,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猫着。
"啊!"
一声尖叫突然响彻云霄。
林云想循声望去。
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尖叫声是余婉婉发出的,而她的对面,正是沈砚。
立在一棵将死的枯树后。
面对对方大惊失色的尖叫,他依旧面沉如水,镇定自若,连眼皮都懒得抬,继续自己的动作,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
银质的外壳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寒光。"砰"的一声,他漫不经心点了一支烟。
"怎么了?”
他问。
明明是一个关心的问句,却没有任何起伏,莫名透露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平静。
听到沈砚阴郁的声音,余婉婉更加惊恐,耗子躲猫一样藏到凌宇的身后,不停用拳头捶他的背,自以为很小声地埋怨:"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沈砚也在?他要是在,我打死都不会来——"
凌宇手里还捧着大串葡萄,被她搞得烦了,直接闪身躲开,拒绝当她的庇护,往林云想的方向跑。
"你又没问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还有沈砚这个人看着是……,但也没有那么可怕吧,夸张了啊。"
余婉婉追着凌宇到了林云想旁边,上手自然地挽住她,感受到温暖后,像小鸟进入了鸟妈妈的怀抱一样,不停地往她身上贴,还把她拉得离沈砚更远——
"林云想是吧?那我就叫你云想了,快走快走,我们离那个可怕的疯子远一点。"
"你帐篷在哪儿?快带我进去。你没看到他刚刚的眼神,比之前那次还要可怕!”
“快走快走,我感觉待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我后背就不停冒冷汗。"
————————
"你为什么那么怕他呀?"
林云想托着脸问。
两人坐在帐篷里,面对面,虽然才刚刚认识,一个自来熟,一个够开朗,两人的话匣子被对方打开,聊得停不下来。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可怕呀!"余婉婉插着腰理所当然道。
“比如?”
“比如他那身打扮……”她突然卡壳,手指在空中画了个诡异的弧线。
“很酷啊。”林云想眨眨眼,睫毛在灯下像振翅的蝶。
“酷?!”余婉婉差点被口水呛到,“分明很可怕好吗!”见对方不置可否,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是因为……那件事。”
“什么事?”林云想立刻前倾,帐篷被山风吹得微微震颤。
余婉婉的指尖绞紧了发尾:“我跟别人说过,可没人信……”
“我信!”林云想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期待。
余婉婉深吸一口气:“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个可怕的人……”
——哗啦!
帐篷拉链被猛地扯开,凌宇顶着被风吹炸的银毛探进头来:“你们在讲什么鬼故事?”
“你烦不烦啊!”两个女孩异口同声。
收到刀人的颜色,凌宇硬着头皮讪讪地举起果盘:“要……吃葡萄吗?”
“不吃!”
"别呀......"机不可失,凌宇也不客气,直接钻进两个女生的帐篷,盘腿坐下,献宝似的又把葡萄往她们面前推:"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挑选的,最贵的、最甜的葡萄,尝尝呗。"
从他端着葡萄进来的那一刻,林云想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想要她喂他吃葡萄,获得续命天数。可刚刚的故事被打断,林云想很不爽,突然想逗逗他,于是故意抱胸作盛气凌人状:"可我现在就是不想吃葡萄,你拿走吧。"
"啊?"凌宇犯了难,揉了揉被风吹起的几撮银色呆毛,"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葡萄的啊?"
"挺喜欢吃不代表现在想吃,你拿走吧。"林云想憋住笑,斜睨着他皱眉的样子,想了想又加了句:"除非......"
"除非什么?"
就等他这句话!林云想拿出手机点开万事屋论坛,生怕错过这个机会,立刻将屏幕怼到凌宇眼前:"除非你加入这个论坛,成为我麾下的一员!我还能封你个“镇坛”大将军当当。”
“大将军?听着挺威风的,那我下面还有多少“兵马”?"
"没有什么人。"林云想见他动摇,立刻在手机上戳戳戳想拉他进论坛,可刚拉进来,这人又立马反悔:"靠!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吧?感觉有点丢人……"
"哪里丢人?"林云想一下子激动,"这个论坛是帮助别人的,多好啊!"
"我还是……再想想吧。"凌宇觉得今天这葡萄自己算是吃不到了,端起果盘准备走。
"等等!"林云想眼看着希望近在眼前,马上叫住他,"如果你现在立马加入我的万事屋论坛,我就答应你一个请求,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凌宇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瞬间变成了一只乖巧的萨摩耶,眼睛亮晶晶的,迁就着林云想的高度,自觉俯身低头,挑了一颗最大最圆的葡萄放到她掌心。
“那你现在把这颗葡萄喂给我,我就答应你。”
“好好好。”林云想撇嘴,假装十分为难地捏起那颗圆润的葡萄,递到凌宇饱满红润的唇边。
汁水充盈的葡萄被凌宇一口白牙故意咬得嘎吱作响,“哼!”凌宇皱了皱鼻子,装凶瞪了她一眼,“有那么为难吗?这么嫌弃我!”
林云想心里乐开了花。为难倒是不为难,但——
谁让人类都喜欢逗小狗呢。
“她就是嫌弃你。”
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于婉婉突然发声,语气里全是嘲讽。
两个人保准天生不对付,凌宇一个眼风扫过去,两人像收到了什么战争开始的信号,立马又开始了无休无止、以妈当逗号的争吵。
林云想无奈,按了按钝痛的太阳穴。明明这个帐篷是她的,可为了清静,她也只能去寻个别的清净地方呆着。
出来路过靳恒帐篷,里面传出一声声标准的伦敦腔英文,清晰醇厚,应该是在开线上视频会议,林云想没有去打扰他。
她负手毫无目的地在山间行走。阵阵凉风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松叶香气,很像某个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那种自然的、清新的气息。
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美的蓝调时刻,夜晚和白昼的夹缝。站在山上往远处眺望,林云想第一次发觉这种蓝色是有层次的,和远处新绿的山林结合在一起,像蓝色的海和绿色的海在晚风中荡漾,互相浸润。
拐入一条僻静的小道上,林云想左右张望,发现没人后,故意把腿抬得很高走路,锻炼身体,嘴里还念叨着一二一二,样子有点滑稽。
晚风醉人,脑袋放空。林云想无比珍重地收藏了这瞬间的美好。
“Cityofstars~Areyoushiningjustforme,Cityofstars,There''ssomuchthatIcan''tsee……”
晚风裹着温润又些许沙哑的嗓音送进了林云想的耳朵里。
她停住动作,竖起耳朵,向声源地缓缓靠近,生怕惊动了唱歌的人。
很轻的风略过耳际,林云想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余婉婉未讲完的那段故事——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不对,完全不一样!
此刻同样的星空下,这个人一点都不可怕。
远远望去,璀璨的星空下,少年单薄的身影正立在清雅的玉兰花树下,融进月色里,身上像覆盖了层薄薄的雪,有种朦胧的美感,和树上的玉兰花一样孤傲。
林云想走近了,听清了少年唱的是《CityofStars》。
这首歌她也很喜欢,接着他未唱完的部分继续轻声哼唱了起来:“Alookinsomebody''seyes,Tolightuptheskies,Toopentheworldandsendit……啦啦啦……”
尴尬。
唱到一半,忘词了。
林云想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脸色正好像极了月色里玉兰花靠近花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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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的淡粉。
按照正常剧情发展,两人应该会对共同喜爱的这首歌展开讨论,可实际上,沈砚始终没有回望林云想一眼,完全把她当空气,再没开口说一句话。
好好好,把我当空气是吧,把我当透明人是吧,把我当尸体是吧,林云想在心里暗自嘀咕,我要是尸体,那你就是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尸块,加了漂白粉漂到最白的那种。
你不想和我说话,不想看我,我偏要看你,不看白不看,我就是喜欢你这张脸。
林云想“坏水壮人胆”偏偏要抓取他的视线,望向他的眼睛——
这人没表情时眼皮半遮瞳,显得很凶很丧,浓密的睫毛仿佛压住了他所有的生气与鲜活。
如果说眼睛是人灵魂交流的窗口,那透过这双眼睛,林云想只能看到一副干枯的灵魂……
可这明明本来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玉兰花啊,这个人好像有很多秘密……
————————
很久很久,两人都还是一直无话可说。
沈砚看月亮,月亮看林云想,林云想看沈砚。
直到旁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沈砚动作优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石墨灰颜色手帕,僵局才被打破。
月光下,手帕呈现出柔和的光泽,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低调的暗纹提花和"小锁链"纹理。
沈砚慢悠悠地,像在拆什么珍贵礼物一般打开手帕,葱根一样柔嫩修长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绿萤石。
林云想一眼认出那就是她今天托沈砚寻找的“宝物”。
玉兰花一样的人举着手臂,缓缓将绿萤石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对着月光。他手上的干枯血迹依然没有处理,血色和月光融合在一起,加上他冷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让林云想瞬间联想到阴森古堡里的吸血鬼——
病娇,疯批,阴郁。
只有在晚上喝了人血,皮肤才会显现出血色。
林云想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鼓起勇气开口打断他的“仰慕”:"能把这块绿萤石还给我吗?谢谢你帮我找到。"
"不行。"沈砚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不能还给我?"林云想问。
"我捡到就是我的。"
"可是我很喜欢这块绿萤石。"
"我也很喜欢。"沈砚像是终于舍得垂下眼眸,"而且,我要它有用。"
"有什么用啊?"林云想盯着他指间那枚骷髅头银戒指,推测,"你不会要把它雕刻成像那个骷髅头一样的东西吧?"
沈砚笑了,牵起嘴角。
而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片刻,他像是终于看够了那块绿萤石,缓慢从容地又将它包回手帕里,放回口袋。
"林——云——想——"他一边动作,一边颇具玩味地念出这个名字。
奇怪的咬字让林云想头皮一麻,明明是最常听的名字,却有一股阎王点名的阴森感。
"怎么了?"她问。
"有没有人说过......"
温热的鼻息突然肆意在耳边流窜,刚刚不想搭理她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近——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
太近了。那股若有似无的松香现在又夹杂了一丝丝冲鼻的麝香,林云想微微转动眼珠,不经意瞟到了他的笑里藏刀——
唇角在上扬,眼神却像看垃圾。
嘶啦——某人的伪装好像终于被自己撕开一个裂缝。往里窥探,是一颗滚烫的心脏,用黑色变质血液凝固住的心脏。
林云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没有一点点害怕,一股莫名的爽感突然从天灵盖直达背脊。她眼神闪躲,装作很恐惧的样子,小幅度向后一步一步挪动。
退到半米后开口:“你要想让我不多管闲事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林云想再次像推销一样,把手机论坛的界面怼到对面人的眼前,“加入这个论坛,保证不退,我就立马答应你不再多管闲事!”
“好。”沈砚看都没看直接答应。
目的达成!在沈砚垂眸认真操作手机界面时,林云想悄又退了几步……两米之外,她突然对沈砚做了个鬼脸,提高音量——
“喂!我只答应你不再多管闲事,但没有答应你不乐于助人!嘿嘿,还有——”她晃了晃手机,“欢迎加入我的万事屋论坛!拜拜,明天见!”
说完脚底生风,一溜烟跑了。
————————
一鼓作气跑回到帐篷里,拉上拉链,林云想的手还放在胸口处捂着心脏。在刚刚往回跑的过程中,她体会到了余婉婉口中的“后背不停冒冷汗”的感觉。
不过……还好算是成功了。
没办法,她陷入了心理魔咒,只有在这个论坛帮助人后才能在梦里见到妈妈。
加上沈砚,现在论坛里有林云想、凌宇和沈砚三个管理员。除去水帖,目前活跃的唯一一个求助帖只有一位找猫人。
猫的主人锲而不舍,几乎每天都还会在论坛里发帖,表达自己多么多么的思念这只猫猫,说自己为了这只猫猫特意在校外租房子住……
人当然越多越好,林云想拿手指戳了戳脸颊,犹豫了一会儿后把邀请加入论坛的信息也转发给了靳恒。
本来没抱希望,没想到下一秒靳恒就通过了,林云想激动得坐直了身子,举手欢呼:
“好耶!”
“万事屋小队成功集齐!”
4. 车底的喵喵喵~
“他这个人,呕——”
“开车——呕——怎么这样?”
学校宿舍的后门处,樱花树下,林云想眼睛充血,头晕脑胀,撑着凌宇结实的手臂,躬身对着垃圾桶干呕——
“一路上,呕——我感觉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都和你说别坐他的车,坐我的,你还偏要犟!"凌宇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给他递水,面上不乐意,手上动作却不停,"我说你就这么嫌弃我?我车品虽然不好,但起码不狂飙乱飙吧!"
被嫌弃的少年有点小脾气,臭着脸,撇撇嘴,"话说你不知道吧?沈砚可是有越野赛E级执照,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飙车和低空慢飞一样,你敢坐他车,你是这个!"说完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眼底全是揶揄。
林云想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眼神呆滞,魂儿还没归位,无精打采地坐在石墩上半靠着他休息,不想说话。
她还没缓过劲儿,刚刚一路上比坐过山车还刺激,旁边人完全不把他的惊声尖叫当回事儿,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冷笑,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不时瞟他两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
活该。
可要不是早上起来靳恒因为工作已经走了,林云想才不会出此下下策,求着坐沈砚的车下山。
此时罪魁祸首沈砚还懒洋洋地倚在自己的车边,漫不经心地打量林云想狼狈的样子。
林云想眨了眨通红的双眼,倔强地不愿意将现在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他,低头,努力不回应他的视线。
真是讨厌。
想起刚刚还被这个无情的人攥住手腕拖下车,他竟然还凉飕飕说了句别吐我车上,林云想就暗自磨牙,撰紧拳头——
好,你不想让我多管闲事,我偏要管!等着吧,我就和你杠上了,想死?我偏不让你死!
正午的太阳大了起来,热气腾腾,凌宇俯身,用手给林云想扇了两下风,不再打击她:"没事了吧?天气这么热,要不你回宿舍休息休息?"
宿舍的后门离林云想的房间比较近,可现在正值午休时间,她没带学生卡,没办法刷门进去,等了半天也没人出来,拐到正门又有点远,她对凌宇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再坐一会儿。"
瞅着林云想病恹恹的样子,凌宇也说不出"那我先走了"的话,尽管热得要冒烟,他还是拿手意思意思给她扇了两下风:"好点儿没啊?要不我带你去买点药?"
少年的银发在阳光直射下泛着细碎的微光,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但心不像假的。
面前的暴躁狂温柔起来,连带着鼻尖的那颗小痣都越发可爱。此刻,林云想暂时消除对他的偏见,强撑起一个微笑,用膝盖撞了撞旁边的凌宇,"我真没事儿了,你先走吧。"
凌宇闻言,明显松了口气,手插在口袋里,缓缓往后地退了一步。
又一步……
“我走了啊……我真走了啊……”他倒退着对林云想摆手。
“你走吧……”林云想无奈地笑说。
"喵——"
安静的春日午后,一声猫叫突然打破沉静。
林云想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瞬间起身,猛地想起论坛中的猫主人求助——
会是那只猫吗?
捂着发闷的胸口,她循着微弱的猫叫声来到凌宇的车旁:"你也听到了,对吧?"林云想抬头望向跟来的凌宇。
凌宇:“好像……是猫叫。”
林云想指向他那辆骚包的橙色兰博基尼,"好像……就在你车底,会不会就是万事屋论坛上找的那只猫?"
"什么论坛?”
“昨天才让你加的你都忘了?"
林云想把手机里那条求助点出来递给他看,蹲下身从车底艰难地看了几眼:"好像就是图片上这只长毛小三花,一模一样。"
说完又尽力俯低身子观察了半天——
“小可怜现在的状态好像不太好,毛发打结成了块,身上……沾满了尘土,后腿上有干涸的脓液,前臂还有一处还被舔得发红,听到一点点动静就吓得发抖,还在不停舔同一个位置……”
凌宇认真看了眼图片,也蹲下,和她头挨头,脸快贴着地,观察了半天,不知不觉也开始小声地自言自语:"的确是诶,它好可爱,不过真这么巧,我这车才没停没多久啊……看着好可怜啊……"
"太好了!"林云想支着地利落起身,拍了拍手,顿时觉得胸口不闷了,心情也变好了。
确定了位置,现在只要想办法让它出来就行了。
————————
“喵~”
“喵~”
猫猫喵一声,林云想"喵"一声。
她正试图以此将猫“引诱”出来。
可根本没有成效。
凌宇见状开关了车门,蹲下,脸快贴到地上,手往车底的方向伸了伸,小猫明显受惊,往后又缩了一步。
"唉,你干嘛呀?"和他挨着的林云想毫不留情地拍打他的手臂,"你别吓着它!"
"不是我——"凌宇委屈极了,把手上的火腿肠怼到林云想眼前,"我是想拿这个引它出来的!"又看到林云想愧疚的神色,他再接再厉小声嘟囔:"二话不说就打我,可冤枉死我了,明明我是好心……"声音还越来越小。
"不好意思啊,怪我怪我,是我没搞清状况就出手。"林云想把手放在他藕白的手臂上,揉了揉刚刚拍红的地方,"抱歉抱歉,就当我欠你一个请求吧,下次有事情找我帮忙,我立马就答应你怎么样?"
要的就是这句话。凌宇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明明心里开心得要死,还要装作勉为其难:"那行吧,本大少爷宽宏大量勉勉强强原谅你吧。"
林云想看到他这副嘚瑟的样子就烦,不再搭理他,继续展开"拯救猫猫计划"。
从开始的"喵喵喵"到后来的"咪咪出来好不好",两人想方设法展开对话,可依旧毫无作用。
"咪咪,姐姐给你买最大最香的罐罐!出来好不好呀~"
"什么咪咪?"凌宇又开始嘴贱吐槽,"猫猫最土的名字就是咪咪。"
他围着车喊:"猫爷诶,你能不能快从我的车底出来哟?你躲在这儿,我这车也不敢开,一启动你的小命可能就呜……"听到这句话,林云想一个眼风扫过去,凌宇赶紧自觉捂住嘴,声音又闷又怂:"是我乌鸦嘴乌鸦嘴,哈哈……哈哈……”
————————
两人围着车急得团团转,又忙活了半天,还是只闻猫声,不见猫影。到了下午两点左右,陆陆续续有人从后门出来要去上课,看到两人奇怪的行为,询问后得知车底下有一只好像还受伤了的猫,越来越多的学生围了上来,出谋划策,什么方法都试了,可依然无法让这只固执的猫咪露面。
"我刚刚又瞅了一眼,它身上真不少伤。"凌宇用湿纸巾擦掉手上的灰尘,对林云想说,"而且它叫声越来越小了,精神也不大好。"
有几个善良的同学从宿舍拿了猫条、猫草和逗猫棒,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让这只遍体鳞伤的小猫出来。
一批人又一批的人围上来,提供了几个解决办法,忙活半天无果,走了。不同的"小天使"们来来往往,好多人都第一时间趴到车底和猫猫交涉,可没有一个人成功。
林云想和凌宇守在车旁,从中午待到了下午,又从下午待到了傍晚。
凌宇蹲在一旁,一脸疲态,又开始胡言乱语:"猫爷呀,你这架子比我还大啊!我们这么多''舔狗''搁这儿讨好你半天了,你也不出来露一面儿?"
居高临下看,他的头发很像一颗炸毛的蒲公英,林云想无聊想摸一下,被他机警地躲开,“不知道男生的头不能乱摸吗。”
“切——”
“切什么切,再等五分钟它不出来我必须要走了。”
“不行,作为万事屋管理层的一员,你不能临阵脱逃。”
“我管你的,我回去还有事呢。”
“可是……”
“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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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想深谙儿童心理学,知道现在只能顺着这个幼稚鬼。
“可是你都努力了这么久了,放弃多可惜啊,而且它刚好躲在你的车下,肯定是知道只有善良、可靠的你能救它!猫猫都很有灵性的!”
“真的?”
“真的!而且如果你现在走了,今后我都会再理你了……”
“……不是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走呢,哈哈……息怒哈姑奶奶,息怒哈!”
这句话算是精准戳到凌宇的“大动脉”了。
————————
两人又努力了一会儿,可依旧是徒劳。
最后一抹夕阳消散的时候,一直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沈砚双手插兜,突然支着长腿走了过来。
要不是听到动静,林云想还以为他早走了。
"要不试试洋桔梗。"沈砚走到凌宇身旁淡淡道。
"洋桔梗?猫猫喜欢这个?你怎么知……"凌宇下意识发出疑问,说到一半又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以前好像养过猫。"随后转向林云想说,"听他的,他在这方面他比较擅长。"
"你原来养过猫?"林云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主动走到沈砚身边问他,"那猫猫是什么品种的?名字叫——"
"死了。"
沈砚打断他的话,言简意赅:"因为我死的。"
好奇心戛然而止,林云想觉得他轻飘飘的"死了"两个字后面一定藏着一个大故事。
气氛有些僵住,凌宇扯了扯林云想的衣摆,把她拉到一边耳语:"不是的……那猫……诶……这事说来话长,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以后再和你解释。"
说完,他一面朝宿舍大门跑,一面对林云想挥手呼喊道:"那我现在就去花店买洋桔梗!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寝室休息,我马上回来!"
凌宇倒着往后跑,又对她挥了挥手。
蓝色天幕里,星星点点的路灯下,少年神采飞扬,衣诀翻飞,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因为一点点的希望而热血沸腾。
很多年之后,林云想回想起自己丰富的大学生活,脑海里一定会浮现出此刻这个揉进夜色里,赤诚的笑。
————————
静谧的夜色里,此时此地只剩下林云想、沈砚,还有一只怎么都不愿意出来的小猫。
"你真的养过猫啊?"林云想低头盯着脚尖小声问,本来不抱希望他能回答,身边却突然有了动静。
沈砚走了过来,眼神却没在她身上停留一刻,径直走到离猫最近的车边蹲下,打开手机手电筒,来回踱步,找了好几个角度观察猫猫。
"它身上有严重的猫藓,腹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伤了,感染严重还流脓了。"
沈砚像汇报工作一样开口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林云想听的。林云想没接话,沈砚迟疑了一下又问:"这只猫是你的吗?"
一个明显的问句,林云想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和自己说话,一脸疑惑,用食指指着自己问:“你问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沈砚一面说一面用一根细长的皮筋把半长的头发随意扎了下。
林云想偏头望向他。
肤如凝脂应该就是来形容他这种人的。
明亮的路灯下,他的肤色更加惨白,她仿佛能看到他手臂薄薄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完美的骨相加皮相,就算是在顶光下,这人依旧能用"美"这个字来形容。
"不,不是我的。"林云想莫名结巴起来,"应该是我昨天让你加的那个万事屋论坛里的人的,我对比了图片,这只猫应该是他的丢的那只。"
"你确定那帖子真是他主人发的?"
"当然了!"林云想毫不犹豫,"他可喜欢这只猫了,猫猫丢了之后他可伤心了。"
沈砚不再言语,单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登进那个论坛查找那篇帖子。
渐渐的,他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表情越来越冷。
5. 猫猫我啊可喜欢洋桔梗了~
夜已深,月亮躲在云层中,羞羞答答地不愿再出来。
两人并排坐在石凳上,沈砚长腿交叠,姿态随意散漫,眼神冰冷。
离他太近,林云想又闻到了那股幽微的松木香。
她偷偷往他那边瞟了一眼。
又一眼。
没办法,谁让沈砚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略带厌世感的眉眼精准地戳在了她的心尖上。见对方不给他眼神,她也不再顾及,直接开始明目张胆地呆呆盯着他。
将他漂亮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全全收入眼中。
远看,他们一个像没头脑,一个像不高兴。
"你看够了吗?"
沈砚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突然问她。
林云想有些尴尬,但又没那么尴尬,她脸皮厚的时候和凌宇差不多,于是理直气壮地回答:"没看够怎么了?食色性也,看看你又不会掉块肉,而且我对你是欣赏的眼光,总不会冒犯了你吧?"
沈砚垂下眼睫,指尖在石凳上有规律地轻叩,带着一声很轻的笑评价她——
“牙尖嘴利。”
“褒义贬义?”林云想问。
“贬义。”
“……”
的确如此,那又如何……
对帅哥包容度很高的林云想默默认下了这个评价。
反正她已经过了眼瘾。
————————
"洋桔梗来了,洋桔梗来了!"
熟悉的薄荷音。
是凌宇的声音。
林云想忙起身上前迎了两步。
入目,一大捧白色洋桔梗后面藏着一张干净清透的脸。
跑了很久的少年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眼睛迎风也蒙了一层淡淡水汽,红红的眼圈衬得桃花眼更美更媚,圆圆的黑色瞳孔里像有光透出,亮得出奇。
自从凌宇“纠缠”上她,花孔雀一样天天对她开屏,问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林云想,我帅不帅?大多数时候,林云想都会送他一个无语的眼神,再摇摇头。
但此时此刻,她很想真心实意地告诉凌宇: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帅。
没有花里胡哨的衣装,张扬的银发、多余的饰品,捧着一颗炙热的心做了一件有点傻气却很有意义的事。
真的很帅,超级无敌爆炸帅。
凌宇跟着高德跑了几家店,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他累得弯下身子,双手支着膝盖,白皙修长的脖颈因为剧烈运动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快去……用这个……把小猫引出来。”
他一边喘一边把花递到了迎上来的林云想手上:“我刚刚……在街角看到一家宠物医院,在医生锁门的时候我及时叫住了他,告诉他……马上会带一只受伤的小猫过来,让他再等等……”
“快快快!"他催促林云想。
林云想闻言迅速行动,抽了几支花,蹲下找到离猫猫最近的地方,放置洋桔梗。
沈砚不知什么时候鬼魅一般走到了他身后,轻声提醒:"不要让它把洋桔梗吃进肚子里。"
突然伸进来的东西让猫猫又向后缩了一步,林云想急得额头都是汗,焦灼无比,又尝试了几个角度把洋桔梗递到猫猫的面前。
就在林云想手酸得快要放弃时,猫猫终于向洋桔梗缓缓靠近,蹭了蹭花瓣,又蹭了蹭花蕊。林云想渐渐地把手往外挪,一步步让猫猫放松警惕,慢慢从车底走了出来。
出来的瞬间,身后一直没动静的沈砚眼疾手快,第一个把手伸向前揪住猫猫的后脖颈,将它抱到怀里。轻轻抚了抚猫头,猫猫像是累了,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了眼睛,还抱着一大束洋桔梗,表情很是享受,好像在说——
猫猫我啊,最喜欢洋桔梗了。
"终于啊,太不容易了!"凌宇松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没一会儿猫猫睡沉了,林云想从沈砚的怀里接过它,正要转身时,“等等——”沈砚喊住她,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件干净柔软的羊绒开衫。
看到logo和面料质感就知道价值不菲。
沈砚的手很好看,纤细白皙,干净修长,月光下透着淡淡的冷光。将外套整整齐齐地叠好,他小心细致地把猫从林云想的手上接过放进外套里,之后再次递给林云想:"我刚看了,它身上有跳蚤,你这样抱着吧。"
林云想从他的手上接过经过“襁褓”的猫猫,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背。和预想中的一样,如玉一般的触感,凉而不冷,温而不寒。
和他人一样。
赶往凌宇口中的宠物医院后,医生信守承诺,真的一直站在门口等待他们的到来。林云想急匆匆抱着猫上前,出乎意料,沈砚没有先走,竟然也跟着他们一同来到了宠物医院。
更凑巧的是,靳恒下班经过这个路口,等红灯的间隙偏头一瞥,意外看到了他们三个人,也把车开到了宠物医院的门口来找他们。
他的续命任务还没完成呢。
宠物医院的医生林勋看到四位容貌绝佳、气质不凡、非富即贵的人为了一只瘦骨嶙峋、像流浪了很久的小猫半夜来到宠物医院,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番"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连忙为小猫诊治检查了起来。
“还好刀伤未伤及肌腱和骨头,只是浅层肌肉划伤,但因为猫自己舔来舔去,导致表面感染了。”
“猫癣因为一直没处理,扩散的面积有些大。但最严重的是心理阴影,猫猫已经有了严重的应激反应,比如一点点突然动作都会引发剧烈惊跳反应,而且还回避触摸,尤其抗拒触碰后肢。”
“这可能和它的旧伤记忆有关,还有过度理毛,前臂内侧有舔秃的斑块,是焦虑性行为。”
几人越听脸色越不好,凌宇靳恒和林云想又问了些问题。四人中,只有沈砚一直站在一旁,抱胸默然,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凌宇跟着医生点头,假装上都明白了,实际上似懂非懂,最后直接问了句:"所以小猫不会死吧?"说的时候还贴心地捂住了猫猫的耳朵。
林勋笑了笑:"那绝对不会。虽然它身上的小病很多,但求生的欲望和生命力都很强,过段时间再来复诊就可以了。平时喂食时可以播放猫咪呼噜声录音促进放松,接触前先伸出手背让它嗅闻,给它足够的安全感,让它渐渐走出心理阴影,愿意再次相信人类。"
"哦,那好,谢谢医生。"凌宇跟着医生去缴费。
交完费之后出来看到林云想正在给论坛里猫的主人打电话,听对话,应该一会儿猫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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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来接走小猫。
凌宇听了会儿,低头凝视怀里睡得安详的小猫,突然有些伤感。明明才相处了不到一天,他却有了点留恋。
或许是因为林云想之前说的那段话:它知道你会救它,所以特意在你的车里等着你呢。又或许是因为这个猫猫太磨人,他对它付出了心血,所以不愿意轻飘飘和它分离。
正多愁善感的时候,他的电话也响了。
又是他最怕的老爷子,肯定又要和他谈订婚的事,预计又要吵个不休,把猫咪给了沈砚,他主动躲到暗处去接了。
林云想的电话刚打完,转身,恰好撞上沈砚从宠物医院外走进来的身影。
并肩进门时,她闻到了淡淡的烟味,焦苦的烟裹着松木的冷香,清新中又带了点馥郁。
"先别联系那个所谓猫的主人。"沈砚突然用命令的语气告知她。
"为什么?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了。"林云想不明白,下意识反驳。
"我刚刚仔细看了他发布的那几篇帖子,他有很大的问题。我怀疑……这个小猫可能受到了他的虐待。"
"证据呢?"林云想完全不相信他的话,"这个主人为了找到这只小猫在论坛里留了不少帖子,字字恳切,他怎么可能会……"
"证据就是他论坛里发布的字字句句,还有医生刚刚说的那番话。"沈砚懒得和她细细解释。
"具体一点呢?我听不懂。"林云想追问。
沈砚不想和她多言,直接把手机递给靳恒,让他浏览一遍论坛里这个所谓猫的主人的发言。
靳恒和他个子差不多,都是一米八五左右,眉头紧锁,偏头看过去,处理工作一般认真高效地浏览完,随后得出和沈砚一样的结论——
"这个人的确有问题。"他告诉林云想,不过语气温和多了。
"你们有你们的判断,我有我的判断。我看了论坛所有他的发言,感觉完全没有问题。猫的主人马上就要到了,这只猫是他的,应该物归原主。"林云想坚持道。
沈砚又一次用那种阴森的语气叫他的名字:"林——云——想——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天真,或者说——
“有点蠢?"
"你才有点蠢!"林云想下意识反驳,想用什么话回击他,却气到发懵,平时的“牙尖嘴利”也一下子失灵,只会机械地重复:"你才是个蠢货!"
因为没有充分的理由也没有底气,她只能用千奇百怪的咒骂发泄,她骂爽了,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像任性的小学生,只能通过无意义的谩骂发泄心里的情绪,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一口气堵在心口,气血上涌,林云想一口气堵在心口。有许多怼人的话浮现在脑海里却讲不出,渐渐眼里蓄满了泪水。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刻争辩的时候她又泄了气,没了气势,很想哭,感觉眼泪要不受控制地落下。无尽的委屈憋在胸膛却发不出去。在她终于鼓起勇气要再开口的时候,靳恒把她往后带了一步,护在身后,干燥温暖的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压下她的委屈和怒气。
"都好好说话。"
靳恒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又继续温声和气地跟林云想解释:"沈砚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和他计较,去沙发上坐,我来好好跟你说。"
6. 到底谁是“虐猫者”?
坐在宠物医院休息室沙发内,靳恒还没开始说正题,刚说了一句安慰的话,林云想的眼泪又开始决堤,哭得停不下来。
靳恒越是安慰,她的眼泪掉得越多。靳恒也是无奈,像幼儿园老师哄小朋友一样,把能想到的安慰话都说尽了——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别哭了啊,没关系啊。”
“脸哭花了都不好看了,多好看的眼睛怎么能掉那么多眼泪?"
在靳恒的认知范围内,这真是一件比谈判桌上“舌战群儒”还要艰巨的挑战。
硬着头皮哄了几句,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些话竟是从他嘴里出来的,可越说林云想哭得越惨,他也彻底放弃,不再言语,只把手放在林云想肩膀处有规律地拍打,安抚她的情绪。
"他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亏我还......"林云想自言自语了几句,又骂了几句,渐渐心里的气也消完了,开始听得进去靳恒耐心跟她讲道理。
根据论坛上这个人的发言、医生刚刚说的话,靳恒一条一条罗列分析,最后耐心地引导她得出结论:这个小猫的主人是这个人,但虐待小猫的也是这个人。
得知真相的林云想又控制不住眼睛里蓄积的泪水,眼睛红肿的都快睁不开,靳恒立刻拿出折叠整齐的西装口袋巾帮她擦眼泪。
羊绒的触感如融雪般绵柔,让林云想酸痛脆弱的眼周得到了“抚慰”。
"她怎么能这么对这个小猫啊......"林云想又开始泪失禁,哭得停不下来,"所以它身上的刀伤都是他主人亲手......"
林云想说不下去了,又抽抽噎噎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问:"为什么我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刀好像也扎在了我身上一样,好奇怪啊......我很奇怪吧......"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靳恒继续用手帕最柔软的部分为她拭去眼泪,解释道:"这是因为你的共情能力很强。"
西裤因半蹲的姿势绷紧,利落的剪裁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大腿线条,靳恒微微俯身以一个近乎环绕的姿态将手臂撑在她身侧,甚至还刻意放低身形,比她矮了半个头。
他仰起脸,目光自下而上地望进林云想眼底,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般的意味:"不哭了啊,这不奇怪,这是你的天赋,说明你是一个很善良、很好的人。"
"真的吗?"林云想问。
"真的。"
靳恒好像总是有这种魔力,他和对方说话时一定会看着对方的眼睛,让对方不由自主的相信他。现在,他像是在抚摸她的灵魂,真诚地告诉她,肯定她。
眼睛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的林云想还是有点不确定,连续眨了三次眼睛,看向他攻略面板相关数据那一栏——
违心值0%。
原来,真的是天赋。
不是缺点。
那太好了。
“所以这个小猫绝对不能回到他手里。”林云想捏了捏拳头说。
“对。”靳恒望着她的眼睛点头,“沈砚也是这个意思。”
但已经来不及了。在林云想刚同意决定把小猫带走时,猫的主人根据他刚刚给的地址来到了宠物医院。
——————
"谢谢啊,谢谢你帮我找到它,真的是太感谢了。"
“猫主人”的双手紧紧握住林云想的双手上下摇晃,弯腰说着感谢的话。
林云想面上还镇定,但实际上脊背发凉,身上已经冒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光从外表上看,她完全想象不到面前这位看似憨厚老实的男生,私底下竟是个虐猫的变态。
猫肯定是不能给他,但怎么才能合理地不给他,林云想开启头脑风暴。
思考间,沈砚已经夺过凌宇手上的账单,像谈判一样把账单展示到猫主人眼前:"治疗猫咪的费用总共1500元。现金还是扫码?"
"这么多钱?"猫主人一把夺过账单,把半张纸的内容从上到下来回浏览了几遍,像要把整张纸看穿,随后锐利的目光投向一旁站着的宠物医院医生,语气不善:"你们是不是乱收费了?怎么会这么多钱?"
宠物医院的医生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原委,不屑地瞅了他一眼,没回话。
"这个猫真的是你的吗?"沈砚上前一步问。
"真的啊,怎么了?"猫主人答。
"猫咪的名字叫什么?"
"小……小玩具。"
"你为什么要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猫的名字大概反映了猫主人的隐藏心理,所以说,你就是把它当成了一个玩具?"
"哈哈……你想多了。"
"是吗?"沈砚的眼神钉在他身上,像要洞穿他的灵魂。
毫无保留地怀疑与质疑。
沈砚讲完,靳恒跟上,根据他的逻辑继续提问:"你在论坛上说猫已经丢了三天了,在这期间你为什么没有去主动寻找它?"
"我上课太忙了,就没去找。"
"哦,原来你真的没去找过。"
“不是……你,你框我!”
"那好,根据论坛中你的发言,还有你提供的图片,猫身上的猫藓已经很严重,你为什么没有带它去看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它去看医生?我看过了……还一直坚持给它涂药呢。"
"你撒谎。医生刚刚检查过,它身上的猫藓已经很严重,是经年累月没有采取措施、一直放任不管造成的。还有它身上的伤口,不管是已经好的,还是现在正在感染流脓的,都是被刀划伤。怎么会这么密集,而且这么巧,每个伤口都是被刀划伤?难不成你家地板上立着的都是尖刺?"
"那是......那是它自己不小心......"他的底气越来越不足。
"如果伤口勉强可以解释,那请问它为什么会如此瘦弱?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只丢了三天,那短短三天它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你在虐待它,不给它提供充足的食物,它身上的伤也全都是你故意造成的吧?"
“我也才一个星期前才收养它,它身上的伤都是流浪时候的,和我没关系!”
“你撒谎!”这次,由林云想揭穿他的谎言,撕破他的伪装,“你自己在论坛发的图片,上面的水印时间显示猫猫一个月前就在你家了!”
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逼问,“猫主人”一步一步向后退,直至退到宠物店门口。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虐猫狂!"
林云想的怒气已经彻底压制不住,冲上去刚想动手,却被靳恒拦腰阻止了下来。
如果她真的把这男的打出什么好歹,估计还会被无赖缠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男的见局势不妙,心理防线也彻底崩塌,立马扭头跑了。
——————
事情终于落幕。
一整天精疲力尽,林云想把自己陷进沙发里,摸了摸旁边的猫头,开始愧疚地自言自语:"对不起啊咪咪,今天差点又把你又送回歹人手里……”
“可能他说的没错吧,我真的是有点蠢……”
说着说着他又想掉小珍珠……
时间不早了,宠物店老板也准备关门,关于猫猫目前的归属问题——
林云想住在学生宿舍,不能随便养猫;靳恒有严重的洁癖,完全忍受不了猫毛的存在;凌宇不靠谱,只剩下今天第一个拎着它后脖颈,把它抱在怀里的沈砚。
林云想毫不犹豫,连忙要把猫递到他怀里,这个无情的人却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我养不好它。"他直接冷声拒绝,"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养死过一只猫。"
"可那又不是你的错......"凌宇想劝他,顺便解释清楚,可被他阴翳的眼神及时制止,又没再说下去。
氛围僵住,凌宇小心翼翼地接过猫,看了看林云想的眼色,小声地尝试发表意见:"要不,我来养吧?"
林云想明显不情愿,毕竟他平时太不靠谱,凌宇轻而易举从她眼中读出嫌弃,可还是想争取争取,于是举手发誓,主动保证说:"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保准把它当皇上伺候,你就相信我一次呗。"
"那……行吧。"林云想勉勉强强答应。
得到信任的凌宇乐了,眼睛亮得不像话,不停戳戳猫猫的聪明毛,"猫爷猫爷"地叫个不停:"我可亏待不了你!你以后就跟着我吃香喝辣!什么小小玩具不玩具的?你以后就叫猫爷怎么样?这个名字酷不酷?排面大不大?比我都还高几辈呢……"
少年眼角带笑,抱着猫扬长而去。
林云想看他那傻乐样就知道他对猫不会差——
猫猫你啊,就要享福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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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他们离去,林云想转身坐上靳恒的副驾,由他载回学校。
到学校大门口,不出所料已经过门禁时间,被门卫无情的拦在了门外。林云想双手合掌,拿出杀手锏,厚脸皮地"拜托拜托"了半天,都问门卫大叔喊哥了,门卫还是没放她进去。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眨着晶亮的大眼,仰视现在无比“高大”的男人,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请问陆总能不能给我一个小小的特权呢?"
众所周知,靳恒的父亲也是学校校董,想办法让保安放行一次,走个小小的后门,应该不过分吧。
靳恒本想说在外面给她开个酒店,他很有原则,根本不想动用这些特权。可看着身下小姑娘眼皮都快眨抽筋了,滑稽又可爱,心里一软,还是答应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耶!"林云想振臂欢呼。
一如既往,高大靠谱的男人拨通电话简单交流了几句,又把电话双手礼貌地递给门卫,不到两分钟事情就解决了。
"谢谢。"他及时拉过林云想,替她把她的那一句谢谢也说了,门卫恭恭敬敬地说着不用谢不用谢,殷勤地打开大门,还在那里找补说:"你这多大个事儿啊,要早点表明你的身份,我肯定不会让你女朋友在这儿等半天......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抱歉抱歉。"
"女朋友?"林云想一脸不知所措,摆摆手想和门卫好好解释,人已经被靳恒半拥着带到了校门的另一边。
"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今天也累了,快开车回去休息吧。"林云想把他推出门,想让他直接回去,平时他工作已经够累了。
"我送你到楼下。"他固执道。
"不用啦,学校里这么安全。"
"没事,就几步路,我送你。"
这个人在固执的时候是真的很固执,林云想熟知这一点,索性放弃,也不再争辩。
两人没有太多话题,逛遍整条樱花小道的路灯,林云想百无聊赖地转头,打量后突然惊奇地发现身边这位固执的“绅士”,好像格外喜欢穿戗驳领西服。
在一个个亮闪闪的路灯下,外套领上手工缝制的暗纹,随着光线流转出低调的光泽,西装面料也随着肌肉线条自然流动,勾勒出他优越的宽肩窄腰轮廓。
既不过分紧绷也不显得松垮,严谨中透着一丝随性。
这人还真是标准意义上的周正帅气。
又想到今天算是又做了一件好事,林云想满足感爆棚,走路都一蹦一跳。
"喵喵喵喵喵~"
还哼起了歌。
"在唱什么?"靳恒问。
"在唱喵喵歌,喵喵歌就是小猫的歌,只有小猫才能听得懂~"
"歌词意思是什么?"
"这个嘛,都说只有小猫才听得懂,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是怎么记住歌词的?"
"因为……我能和小猫进行灵魂交流啊。"
"灵魂交流?"
"对呀,就比如说今天的这个小猫,在我们救治完它之后,它喵了几声说的是:谢谢小靳同学,谢谢小林同学,小凌同学,还有......"林云想有一点点不情愿地说,"还有谢谢小沈同学。"
明明是毫无逻辑又无聊幼稚的对话,靳恒却完全没有扫兴,顺着她的话一句一句回应,引导着她问:"那小猫同学有什么话想专门对我说吗?"
"有啊。"林云想接着编,"小猫同学说,希望小靳同学以后不要总皱着眉,不要那么严肃,还有最重要的:不要那么固执,有原则很好,但该变通的时候也要适当变通一下嘛。"
靳恒忍不住笑:"它真的是这么说?"
"真的!"
"那请帮我转告小猫同学,我收到了它的建议,以后会尝试着改变。"
"嘿嘿,这才对嘛。"
"这句话也是小猫同学说的?"
"不是。"林云想鼓起脸颊,摆出一个向上的小括号笑容,"不是小猫说的,是我说的,嘿嘿!"
说完,猝不及防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颗葡萄味夹心软糖递到他的唇边。
今天他可是帮了大忙,林云想临时决定“奖励”他。
而后,在靳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又带着笑意的眼神里,林云想继续一蹦一跳跃进了宿舍大门。
7. 带进宴会一起找猫!
今年春天好像格外热,才4月份,走在路上都快要被烤熟。
凌宇家在的这个别墅区实在是太大太绕,从大门登记签字进来,林云想感觉自己都快走了一个操场的长度,还没走到凌宇家门口。
自己已然变成了烈日盐面上的干虾。
走马观花,高档的别墅区就是不一样,林云想环视着无数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发现每户院落前几乎都有一棵松树,个个独具姿态,被修剪成“刻意美”的样子。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她突然想起凌宇以前和她夸张地提过,这些松树每株都上百万,买的可不只是一株植物,更是一个“风水"。
有钱人的思维她果然不懂……
————————
“凌宇——”
今天算是轮到她在楼底下,手比喇叭状大声呼喊。
听到名字,床上的人条件反射一样坐起。昨晚又打游戏到凌晨,身上穿着的深蓝色丝绸质地睡衣还没换,凌宇鞋都没来得及穿,立刻光脚走到阳台上,对她招手示意了两下。
"等着,我马上下来。"
走到门口,按下门把手,门外两个彪形大汉,满身的魁梧肌肉率先映入眼帘。以为还没睡醒,凌宇艰难地眨了两下眼睛,一脸懵逼:"不是,这什么阵仗啊?"
"抱歉少爷,在您和余婉婉小姐订婚之前,您都只能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能出去。"
"我去!"
凌宇感叹了一声,本以为是开玩笑,可刚迈出一步,立马被抵着胸膛往后推,毫不留情面。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
完了,他爷爷是动真格了。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凌宇气得先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哎哟,乖儿子,这个事情妈妈也不能做主啊。”
“虽然我也很心疼你,可你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就先忍忍吧,等忍到订婚结束之后,你就能重获自由了,那时啊……"敷衍的安慰声渐渐淹没在麻将声中。
又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你别找我,我也得听我爸的。”
“离订婚就差两天了,不会缺你吃不会缺你穿,你就好好待在房间里吧。"
凌宇:"不是,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你们就这么着急让我和余婉婉......"
“订婚又不是结婚!早订你早收心!”
“再说了你爷爷就只认余婉婉这个孙媳妇,早结晚结都得结,没差别!"
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余婉婉到底给他爷爷下了什么迷魂药,她余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认真说来和他家门不当,户不对,差远了。
可他爷爷就只中意余婉婉,偏要让他娶。开始他也想认了算了,但他每次和余婉婉见面,没有一次不剑拔弩张的,两人命里就犯冲,对上一眼就跟那草原上争夺王位的狮子一样,疯狂撕咬在一块儿。
死马当活马医,凌宇又给他的七大姑八大姨打了电话,希望他们能行行好,帮他劝劝老爷子。可把能求助的人都求遍了,甚至低声下气给余婉婉去了电话,依旧没一个人能说动老爷子放他出去。
瘫倒在床上,他对着天花板唉声叹气。
越想越委屈,他竟然生出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喵——”
旁边一颗毛茸茸的头蹭过来,善解人意的“猫爷”像是读懂了他的情绪,过来蹭了蹭他的下巴,像是给他安慰。
"呜呜呜,现在只有你懂我......"凌宇恨不得抱着它大哭一场。
越想越难过,渐渐地,在他搂着小猫咪再次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凌宇的脑中一震,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完了!林云想!
这位姑奶奶还在下面等着呢!
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刺啦"一声扯开窗帘。
这么半天,树下的人竟然还没走。
绿油油的罗汉松下,偶有几抹阳光在少女的身上跳跃。
身着姜黄色短款白色针织开衫,紧身的纯棉面料完美勾勒出她优越的直角肩和纤细腰线,剪裁大胆的高腰牛仔裙下是一双莹白透亮的长腿。
听到动静,少女欣喜地抬头,被晒红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很可爱,莫名让他联想到可口的苹果。
“嘿!我在这儿!这儿呢!”
“小苹果”笑眼弯弯,正在楼下对他兴奋地挥手。
应该是阳光晃眼,凌宇怔了怔。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竟然觉得林云想——
很,可,爱。
往前又走了几步,林云想把手放在额头上遮挡阳光,聚焦视线,“胆大心细”地观察睡衣衬衫扣子松了大半,露出性感腰线和紧实腹肌而不自知的少年。
心想:凌宇这小子身材还不错嘛。
【猫猫怎么样了?我来看看!】
饱完了眼福,她忍受着烈日的炙烤,给凌宇发消息,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阳台上的人看消息。
还猫猫呢,我现在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喽,凌宇在心里腹诽:事出反常,林云想,你就不能也关心关心我啊?
站在阳台上,他给林云想发信息让她今天先回去,自己今天不能出去,被软禁了。
发完,又准备大喊一声再通知她一遍,可第一个字刚出口喉咙就劈叉了,平时清冽的薄荷音变得干哑难听,他瞬间脸红,尴尬地咳了两声,从口袋里又捞出手机给林云想发了消息:
【因为我不愿意和余婉婉订婚,老爷子现在把我软禁了......】
第一句话刚打完,门口一阵喧闹,彪形大汉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地想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老爷子刚给的指示,要我们把您的手机没收,订婚后我再还给您,请少爷您配合一下。"
"啊?"
凌宇不敢相信这老头真这么狠。
现在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要没了。
“诶!别别别!等会儿——”
"等等等等会儿!我马上把手机给你,等我打完这段话打完就给你!”
他躲开保镖,猫住老鼠一样在房间里乱窜,凭借蛮力和他们过了两招才拖延了一点时间。
千钧一发之际,凌宇硬着头皮把手忙脚乱打出来的一大段狗屁不通的话发给了林云想。
————————
以为凌宇在开玩笑,还在树下遮阳的林云想站起又蹲下,挠头又站起,半天从头看到尾,又从尾往前推,还是没看出来凌宇到底想表达什么。
回了他一句:【叽里咕噜说啥呢?还不快下来迎接姑奶奶我。】
可这条回复凌宇已经收不到。
目前的他快气疯了,觉得自己和坐监差不多,哦,不对,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身边还有个聊以慰藉的猫爷。
瘫在床上,垮着脸,凌宇拿猫爪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猫爷啊猫爷,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
回学校的路上,林云想满头雾水,忍不住回味刚刚凌宇给她发的那条短信,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再仔细阅读了几遍他发的狗屁不通的话,注意到里面有一句是让她把这条信息也转给靳恒和沈砚。实在是没办法,她自己也研究不明白,照做了。
要不说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首先是和他最熟的靳恒,结合之前听到的风声,他很快给了林云想回复,大致意思就是:凌宇不愿意和余婉婉订婚,但余婉婉是他爷爷钦定的孙媳妇,于是他就被爷爷派人给软禁了,订婚之前都不会放他出来,手机现在估计也被没收了。
紧接着,群里的沈砚也解释了最后几句最难理解的话,意思是要求他们三个在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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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一定要去解救他,最好能毁了这场订婚。
原来如此。
林云想懂了。
但也当没懂。
开玩笑,她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去帮凌宇毁掉他和余婉婉的婚约。她觉得余婉婉挺好的,不明白凌宇到底为什么那么排斥,而且——
这么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况且凌宇让她去救她就去救?到底谁要讨好谁才能获得续命机会?竟敢用命令的语气和她说话!大胆!分不清大小王了还!
林云想权当什么都没收到,没看懂。倒是靳恒又接着发消息和她解释:【这种商业联姻很常见,最后的结局无非还是凌宇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根本不可能退掉这场婚约,除非......】
林云想的好奇心被激起,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自愿放弃凌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毕竟余氏已经是强弩之末,余婉婉愿意和他联姻,死活也要贴着他,就是冲着他的身份去的。】
可那怎么可能,林云想听凌宇提到过,凌家到他这代就他一个独苗苗,他要是放弃了,凌家从哪儿再找个继承人。
【姑奶奶也没办法帮你啊,你还是认命吧。】
怕事后他追问唠叨,林云想把靳恒的话和这句话一起发给了他,管他收不收得到,反正这都是自己尽过力的“证据”。
————————
两天后,订婚宴如期举行。
当天,郊区的云雾深处,海市最典雅壮观的园林,荟园,十年来首次“迎来”非修缮日闭园。
大多数人也是这天才知道,之前一直对外开放的“景点”,原来是私人园林。
一步一景,曲径通幽处,休息室内,即将要订婚的主人公长身玉立,脸色却难看的像要去上坟。
“拿走!丑死了!我不穿!”
有专业的工作人员给凌宇送来了高级定制的订婚礼服,他不屑一顾,耍起了性子,怎么都不肯换。余婉婉和他在一个化妆室,很配合地早早完成了“梳妆打扮”,逐渐没了耐心——
"我说姓凌的,都到这一步了,你还不认命?"
余婉婉调整了下坠在耳垂上轻盈灵动的“蝴蝶”钻石耳环,毫不在意后方的怒视,继续火上浇油:"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的婚肯定是要订,我劝你别挣扎了。"
凌宇懒得搭理她,走到窗边透气。这里是一楼,窗户离地很近,他打开窗户——
"你不会是要跳窗逃跑吧?”余婉婉调侃道,"外面全是你家的保镖,你可能没走几步就会被抓回来哟~"
"谁说我要跑了?我还没你想得那么蠢!"
凌宇小心翼翼地把宽大的外套口袋撑开,将里面偷偷装来的猫扒拉出来,让它也在窗边透透气,赏赏景。没成想刚露头,还没“安分”几天的猫爷又应激了,"咻"地一下飞速从窗户跳进庭院里。
园林里到处都是繁盛的植物,有专人维护,草都格外高,猫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完了!
猫跑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林云想怒目圆睁质问他的样子。
还带着把刀把他捅成了骰子。
光想想都太可怕了。
比他订婚还要可怕。
他转身冲到余婉婉面前,第一次在她面前气势那么弱,姿态放得那么低:"手机先给我用下,求求了,我有重要的事情。"
余婉婉颔首同意。
他立马把猫在庭院中逃跑了的消息同步给了林云想,又马上吩咐在现场的保安和保镖工作人员,立刻马上!一起去找猫——
可很悲催,这些人都心有灵犀地觉得这位叛逆小少爷在耍什么小心思,根本不听他的命令。
凌宇急得没法儿了,只能又去求助靳恒和沈砚,拜托今天受邀的他俩想办法把学校里急得团团转的林云想也带进来,一起找猫!
8. 求你带我进去找猫吧!
“不靠谱的东西!每次都这样,又是这样!还跟我打什么包票说一定会照顾好猫猫,说会把它当爷一样供着,我就不该相信他的鬼话!”
自从坐进校门口靳恒来接她的车,林云想的嘴就跟机关枪一样没停下来过,一直不带脏字数落凌宇。
“不靠谱的人果然在各个方面都不靠谱!”
今天没课,她本来打算悠闲地在宿舍床上躺一天,结果全被凌宇干的蠢事破坏了。
"好了好了,喝口水歇会儿吧,你现在骂他,他也听不见。"靳恒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林云想。
好像自从那个夜晚的幼稚对话之后,他就得了一种看到林云想、听到林云想说话就想笑的病,和她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地放慢,放缓,有点像他过年时对待亲戚家的小朋友一样,在给她们发糖发红包时会用这种语气讲话。
"不过我得事先和你说啊,今天我可能不能亲自带你进去。"
"啊?可是我今天必须亲自去宴会上找猫才放心……”
面对这样的意外,林云想只有“亲力亲为”才能彻底放下心。
"不是我不想带你进去。"靳恒单手握着方向盘,用空拳抵着唇角,目光深邃,尽力耐心地和她解释,"这次宴会的举办地比较特殊,而且来的人也有点特殊,没有提前报备,没法临时带你进去。"
"那怎么办啊?"凭借靳恒的身份地位,林云想有些不相信他说的话,又摆出那副"拜托拜托"的样子,她已经想好了,如果靳恒不吃这一套,那就只能用对待凌宇的方法对待他——
抓住他的“把柄”,说不带她进去,以后就再也不搭理他。
先求他,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让步。她今天一定要进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又看到她"拜托拜托"的眼神,靳恒又无奈地摇头笑了一下,拿拳头抵着笑,强迫自己忽略她的请求。
他的心的确是软了,但这个要求他是真没办法满足。
"看运气吧。"靳恒皱眉思考了一下,"看一会儿在门口能不能刚好碰上沈砚。死马当活马医,凭他们家和凌家的关系,看能不能临时让你当他的女伴混进去。"
"那我为什么不能当你的女伴?"林云想问。像面对一个任性的小朋友一样,靳恒的声音又不自觉温和起来:"那当然不行啊。首先我的女伴已经提前确定好了,其次也已经提前报备了。让你冒充她当然也不行,你们两个的身材长相差别太大。而且最重要的,临时替换是很不尊重人的。"
这林云想当然知道,她也没想替换掉这个人,只是想着沈砚能带自己进去,为什么靳恒不能。
靳恒光是瞅着她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了,继续补充:"通俗一点讲,就是我家的排面没有沈家“大”,和凌家的关系也没有沈家和凌家“铁”,所以临时也不能安排你直接进去。但沈砚不同,他脸够“大”,而且从来不带女伴。"
林云想明白了,点了点头,车也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园林原来是私人的?"
林云想看到门口的指示牌,发出了和今天很多人一样的疑问。
靳恒跟着前方工作人员的指引把车停到相应位置,下车后又绕到另一侧替林云想打开车门,手扶着车顶怕她撞到说:"是私人的,是凌家祖上的,只是平常也作为对外开放的景点。"
下车后林云想更懂了靳恒口中的"特殊"是什么意思。她从没在一个地方看过这么多豪车,一些只能在电视或新闻上看到的人物,现在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面前,进去之前竟然还要过安检。
太夸张了。但又太合理了。
林云想一直以为凌宇个二世祖只是暴发户,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
————————
“阿嚏!”
正被外面人念叨着的凌宇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眉心。
刚刚才被两个壮汉架着,不情不愿地换上了礼服,现在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肚子里全是火气。
余婉婉看着他那一脸被欺负的小媳妇样就好笑,扭着细软的腰肢继续刺激他:"这样才对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走吧。"还把手搭在了他胳膊上,要带他出去。
"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们都好,只有我不好!"
他现在的心情跌入谷底,胸口堵着一大团苦闷,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开始口嗨,绅士风度全不要了:"能攀上我家,你心里美死了吧,余婉婉?”
”是不是就和那一夜攀上皇亲国戚的人一样?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家里那点破事儿全海城谁不知道!等着吧,我绝对不会当那待宰的羔羊!"
说完很没风度地从她手里抽出手臂。
余婉婉也不恼,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无法反驳。而且她今天心情好,根本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闹得你死我活。她不仅没生气,还觉得凌宇现在气急败坏的表情特别好玩,装作害怕的样子耸耸肩恶心他:"哎哟哟,你这么说我可怕死了。”
“可谁让我不仅想得美还心想事成了呢?你说得对,我能攀上你们凌家,我那一群狗亲戚,哦不对,甚至我那对狗父母都高兴坏了,不过,你又能怎样呢?"
不会生气,更不会被激怒。余婉婉和前几天相比,变了个人一样,十分沉稳,还没等嫁进凌家,就拿出了当家女主人的气势,晃了晃手上鸽子蛋般大的订婚戒指,语气沉着:
"我先去接待宾客了,你自便。”
“不过一会儿被狼狈地抓住了,可别给我递眼神。"
说完,秀发顺着手扬起优美的弧度,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余婉婉才不在乎凌宇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她。她千方百计要嫁进凌家,不是为了凌宇妻子的身份,而是为了未来凌家女主人的地位。
这样无所畏惧的态度更激得凌宇想直接把整个场地炸了。他胡乱抓了把刚刚做好造型的头发,低头一看湖面——
漂了无数次才染成的一头飘逸张扬银发,现在也被他爷爷用拐杖抵着肩膀全染黑了。
他更加的心如死灰。
"啊啊啊啊啊林云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正在单打独斗,又找猫又躲人的凌宇委委屈屈地低下头:
"来了能不能也顺便也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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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两人进去之前,靳恒特意让他的女伴,特助林芸,给林云想准备了礼服,拜托她在车上帮林云想换好。
靳恒的特助和他一样干练沉稳,挑的衣服尺码准确,也正好符合林云想的气质。
"很美。"
换好衣服后,许芸真心实意,眼里全是欣赏的目光赞叹道。随后又开始帮她化妆,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靳总只给我形容了下你的长相,没发照片,挺直男的对吧?哈哈哈,不过还可以,我没挑错衣服。"
"他没给你发我的照片?"
"对呀。我说没有照片只根据那些形容词,没办法确定风格,他说情况紧急,没有你的允许,擅自拍照怕冒犯到你。”
“后来我就只能硬着头皮挑了这件Dior繁花刺绣礼裙,没想到还挺合适。"
"他跟你说的哪几个形容词?"
林云想小时候他父亲就说过她是个“好奇宝宝”,觉得什么都无比新奇,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别人随口一句话,她就能发出无数疑问,很难缠、很难搞。
但很可爱。
徐芸给她化好妆也忍不住捏了捏她小白馒头一样白皙可口的脸蛋:"这个嘛,不如你直接去问问靳总?我要是擅自告诉你,有可能会被警告的哟~"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是许芸逗林云想的。靳总虽然看着严肃不怒自威,但为人还是很正派宽容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沈砚来了之后好好求求他。只是,这块饼怕是有点难啃。
靳恒被林云想缠得没办法,进去前还笑着“被逼无奈”地举手发誓,答应林云想一定会把沈砚“请”出来。
林芸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靳总脸上这么“无奈难搞”的表情。
孤孤单单的林云想坐在真皮座椅上,百无聊赖拿着许芸刚送的镜子不断欣赏自己的美貌。
还别说,许芸今天给她画的这个妆真不错,衣服质感和设计也无可挑剔。
贵是有贵的道理。
"啦啦啦啦啦~"
她嘴里哼着歌,心情开始转好。从小到大她被很多人夸过长得清纯可爱,但今天许芸给他画的这个妆,让她看到了自己可爱又不失优雅成熟的另一面,她满意得不得了,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不由自主对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我去!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我去!这张脸怎么这么牛逼......"
“咚咚——”
有人敲了敲车门。
"你自恋够了吗?"
林云想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唇瓣微张,上下唇僵住,怎么也碰不到一起,她目视前方,像被施了什么定身魔法一样不敢动,只能慢动作地转动眼珠。
看到来人俯身,正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向她,她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构思的要怎么说服他带自己进去的话,一瞬间变成一群草泥马在脑海里狂奔——
不是他有病吧,他走路为什么没声音啊?
不是我有病吧,我为什么要把窗户开着呀!
9. 我要自由!我要打电竞!
林云想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逃避现实。外面的沈砚已经不耐烦地用指骨敲击车门,压眉偏头,示意她快点出来。
黑眸微沉。是生气的前兆。
林云想忍着尴尬,手不知道往哪放,攥成拳头,用咬牙缓解了些许内心的羞耻,推开车门。
脚刚落地,抬眼看到的那张脸,让她眼前一亮。
她不得不承认,沈砚虽然嘴毒,脾气也不大好,但脸蛋身材都精准地踩在她的心上——
他身上穿的这件灰色的Dior绸缎飘带西装高定现在还躺在她的收藏夹里,时不时被她翻出来欣赏两眼。
这人的气质和这件衣服实在太搭了。
柔软与坚硬并存,高贵又不失优雅,瓷白的肤色,自带的忧郁气质,为这本就自带光泽感的衣料,铺上了一层寒夜里凝结的月光。
"走吧。"
质地柔软的飘带垂在身侧,尽管面上不情不愿,沈砚还是主动把另一侧的胳膊递到了到林云想面前,让她挽着。
林云想有一瞬间的惊诧。思考靳恒用了什么方法劝服沈砚,竟让他心甘情愿带自己进去,她本以为自己还要浪费一大番口舌……
过安检查看请帖时,沈砚和别人不同,直接带着她从另一个小门通过。和一位满身腱子肉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后,他拽着还在发呆的林云想顺利走了进去。
甚至不用多说一句费话。
——————————
时间还早,场地里的人还不算特别多。趁着现在人少眼不杂,林云想立即开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特异功能,仔细探察路过的每一个地方。
沈砚的眉压得更低了,双手插在口袋,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对她说:"你能不能自然点?要找猫可以明目张胆地找,你这样子很像做贼你知道吗?”
“我既然带你进来,就得担这个责任。你要是再这样,一会儿可能真会有工作人员把你架出去。”
“我可只答应了靳恒带你进来,没答应他还要帮着解救你。"
"可不这样我怎么找到猫啊?”林云想一脸茫然。
“动脑筋想想就知道——"沈砚又露出了那把她当蠢货看的眼神,"我们现在走过的地方都这么吵,猫有应激发作肯定会待在比较安静的地方。你只用跟着我,别畏畏缩缩的了。"
"谁猥琐啊?"林云想忍不了一点儿,"我只是在弯腰找猫好吗?你用词能不能准确点?我又没做亏心事,哪里猥琐了?而且我找猫是做好事,被你说得像干坏事一样。"顿了顿又说,"就算被人架着,靳恒凌宇他们肯定也会救我啊。"
沈砚只有在怼她的时候话格外多,还耐心地和她解释,似乎就想看她吃瘪:"靳恒忙着呢,根本没时间搭理你。凌宇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管你?"
林云想无话可说,咬牙突然用力,把他的手臂往下压,想吓吓他,挫挫他的气焰,可没成想这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她使尽全身力气也没撼动一分,只换来轻飘飘的一句:
"幼稚。"
啊啊啊啊……!
林云想在内心无能狂怒。
——————————
今天是来找猫的,但林云想同样也饱了眼福,看到了这么多帅哥美女,更重要的是,毫不节制地吃了许多梦寐以求的Ispahan玫瑰荔枝覆盆子蛋糕——
这种蛋糕她平时都不舍得买,但今天能来这里,她好像特意为了这个蛋糕留了肚子,早午饭都没吃,现在一下子吃了个尽兴。
事情开始还挺顺利,刚刚找猫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几位好心的哥哥姐姐,给他们指路提供了猫的线索。
说在疏影亭的一个纸盒子里发现了一只很小的长毛三花。林云想觉得希望近在眼前,二话不说拉着沈砚直奔过去,却只看到些许猫毛,连猫的影子都没发现。
后来只好败兴而归,她继续边找猫边假装沈砚的女伴,顺便听两句无聊的寒暄。
林云想“老毛病”又犯了,开始控制不住往坏处想,越来越焦虑,怕猫猫万一被哪个无情的工作人员率先发现,随意丢在外面……它身上的伤还不知道好全了没......
她心里装着事,不断用手指戳着脸颊缓解焦虑,即使饱了也还在往嘴里塞蛋糕,停不下来。
正前方,靳恒和林芸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完美无缺的笑容。来给靳恒敬酒、主动找他寒暄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林云想观察着,觉得他的脸都快笑僵了。
热闹都是他们的,跟着身边这位"人缘极差的恶鬼",半天也没人来跟他们寒暄。即便有人来,基本上也是两三句话就被沈砚用随和但疏离的态度推拒到千里之外。
再积极的态度,也都被他淡淡的回应冲淡。
"你人缘可真差。"
林云想用胳膊怼了怼沈砚,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靳恒的方向,"你看靳恒那边,来给他敬酒恭维的人都没断过,你这边......"她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砚没给她眼神,也没回话,只是抿了一口杯中红酒。
红色的酒液粘在他昏暗灯光下显得更红的唇瓣上。刚下肚他就有些上脸,从耳根到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了一片绯红。
"你说得对。"
这一次他没有反驳林云想,反而顺着她的话说,"我的人缘是不太好,人品也不太好,性格更不好,所以......"
他突然又凑到林云想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际,"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最后三个字念得极轻,让林云想的头皮发麻。
"不懂,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林云想早就见识过他这一套,这次直接双手放在他胸膛上用力地推开,"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判断,不用你来教我做事。"
说完离他两丈远。
她不喜欢沈砚刻意散发出的压迫感。她喜欢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丧丧的感觉,但不喜欢这种刻意为之的恐怖气息。林云想决定不再依靠他,自己继续找猫。
还没走两步,前方湖边亭的方向,一声直冲云霄的怒吼传来:
"滚呐!我说滚!”
“别再跟着我了!别他妈碰我!"
凌宇的声音很有特色,清亮中带着少年气,但此刻这少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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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愤怒与压抑。
很多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公。
靳恒对身边攀谈的吴总说了声抱歉,朝声源方向走去。林云想加快脚步,提着裙摆也往同样的方向快走。沈砚是最先察觉事情不妙的,他"啧"了一声,揉揉眉形心,眉头不自觉地紧锁,几乎是紧跟着林云想也朝那个方向走去。
"你们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在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面对抱着栏杆,半个身子悬在湖面的“大少爷”,几个满面愁容的工作人员进退两难——
老爷子亲自吩咐让他们把小少爷"架"到余婉婉那,让他们两个一起在门口接待宾客。可小少爷总是逃跑乱窜,抓了又跑,跑了又抓,跟和他们玩老鹰抓小鸡似的,就算逮到了,也像泥鳅一样,一不留神就溜了。
工作人员还在不断央求:"我说凌大少爷,你也行行好,别再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要挣钱吃饭的,你这么搞我们很难做啊!"
"现在!赶快滚出我的视线!老头子给你开了多少工资?我给你们双倍!"
"没有我们,你哪来的双倍工资给他们?"
一声雄浑有力的大喝震进每个人耳朵里。
凌宇的爷爷、爸爸妈妈都赶了过来,刚刚那声音正是凌家老爷子发出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云想嘴里不停说着"抱歉",慢慢挤到了前面。老爷子正举着拐杖直指凌宇:"不肖子孙!整天游手好闲就算了,让你安生订个婚都闹成这样!你想翻天啊?"
"我要自由!自由你懂吗?我不要由你们决定我的终身大事!"栏杆上的少年,一脸跋扈,精准地在人群中扫到余婉婉的身影——
正在抱胸看热闹的余婉婉见凌宇注意到自己,也不惊慌,主动上前问:"怎么回事儿啊?"
凌宇:"你还有脸问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把我爷爷喊来的?"
"别什么都怪罪到人家头上!"老爷子又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气势逼人,"婉婉多好的姑娘啊,跟你订婚你还不情愿,你多大的脸?"
"反正多大的脸现在都丢光了!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绝对不会和余婉婉订婚!"他颤抖着指尖指着人群里依旧镇定自若的女人:
"你不是说想嫁给凌家的继承人吗?那我告诉你,我现在放弃这个继承人的身份!爱谁当谁当!你爱嫁谁嫁谁!"
“大逆不道!看我不断了你的生活费!”看态势不妙,凌宇的爸爸赶快上前帮老爷子说话,教训凌宇。
凌宇早就有了底气,“宁折不弯”:“随便你们!反正我已经能自食其力了!前几天有电竞俱乐部联系我去试训,我已经决定要打职业,什么钱不钱的,我全都不要了,我要自由!我要去追梦!”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毫不犹豫跳进了湖中。
随着"扑通"一声,激起的水花让周围围观的人,包括林云想都不由后退了一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凌宇还在边往前游边大声呼喊,一声盖过一声:
"我要自由!自由!"
“自由万岁!”
10. 人,你闻起来苦苦的
“自由万岁个锤子自由万岁!”
林云想蹬着红底高跟鞋,丢掉淑女,由靳恒半扶着,咚咚咚地从湖的另一边赶过来,扔飞饼一样把手上的干毛巾甩到“落水狗”头上:"我看你是钱多了花不完,没事找事!"
"什么没事找事?我追求的是自由!人生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懂吗?!"凌宇刚换完衣服,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我已经有自食其力的本事了。之前当代打还赚了不少钱,他们不给我生活费我也能活!"
林云想不再搭理他,凌宇眨着湿润的眼睛,绷着脸坐在石凳上。抬眼看到另外两个好兄弟都用看疯狗的眼神看他,想了想还是继续拽了拽林云想的裙子上的刺绣立体花朵,“求”理解:
"我很有天赋的,真的!我每天一有时间就打rank,已经打进韩服前十了。"
"可是你的年龄摆在这儿啊。"林云想听出了他的委屈,可还是忍不住让他“睁眼看世界”,"你都22了,过了试训也只能去二队,还不一定能上首发,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LPL,打出个名堂。"
这凌宇当然知道。二队里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和他们比凌宇确实算是"老东西"了。但没办法,热爱可抵万难,硬着头皮他也想去冲一把。
“也行吧。这是你的自由。”林云想被他说服。
"蠢货。”
旁边一直作壁上观的沈砚又轻飘飘地吐出这个词。
凌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这个笑里藏刀之人的口头禅,也没计较。可能在沈砚眼里除了他自己谁都是蠢货。
林云想嘴角下撇地扫视沈砚,仿佛再说:藏得真够深。她们寝室之前还有同学说沈砚是个温柔的人,现在真想把她“绑过来”让她看看:大错特错!这人阴暗毒舌的一面你根本没见过!
凌宇又仰头转向靳恒。他们两个从小关系最铁,靳恒一直以兄长的身份照顾他、包容他。
但现在也不想再纵容他了。
"你这样真的很幼稚。"靳恒走到凌宇身旁坐下,松了松袖扣,语气开始还耐心温和:"余婉婉这个人怎么样我不做评价,但很显然她做你的妻子是合格的。够端庄,有魄力。”
“人得到一些什么就必定会失去什么,大多数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你之前整天吃喝玩乐、游山玩水,这些代价就是你不得不为了家族未来发展牺牲一些什么,比如你所追求的自由,比如你向往的真正爱情。”
“你不能总是这么任性,凌宇,你今天真的过头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来的都有哪些人?"
"我管他来的都是谁!"凌宇被他的说教惹恼,随意擦拭了几下头发,砰地把毛巾甩在桌面上,"我跟你说不明白。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如果没有自由,我愿意去死!清楚了吗?明白了吗?别给我灌输你那些老掉牙的思想!"
“靳恒,你真的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听话”,古板?”
靳恒:“这样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你是人又不是机器,你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吗?没有真正渴求的东西吗?或者说......你就没有欲望吗?"
从小到大,这是凌宇第一次和靳恒生这么大的气。
"那好!"
又是那声熟悉的拐杖拄地声。
凌宇的父母和老爷子处理好那边,也从湖对岸赶了过来。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中气十足地发话:"你既然把自由看得那么重要,那从今天开始就滚出凌家!我倒要看看你打游戏能打出个什么名堂!一天天不务正业......"老爷子用拐杖指了指凌宇的父母,"不准给他一分钱,之前的卡也全部停掉。"
"那刚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两人一个针尖一个麦芒,谁也不愿意让步。凌宇的父母感受到老爷子强烈的愤怒,也只顾着点头一句话不敢多说。
眼看着氛围越来越僵,林云想和靳恒刚想上前各劝两句,手腕一紧,她突然被凌宇拉住往前走。
凌宇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身边的每个人都像在举着一个大大的"×",失望地望着他。只有手里的林云想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理解他,懂他真正的需求与渴望。
他现在只想逃跑。
站在一旁一直没来得及插上话的余婉婉牙都快咬碎了。
她心有不甘。
她谋划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回到起点。
今天怎么看都是凌家有错在先,稳了稳心神,她硬着头皮也要上前拿乔:
"爷爷,您看今天这事儿办得......”
"今天是我们的错,和你无关。是凌宇这混小子不懂事,我们家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你放宽心。"
余婉婉再接再厉,梨花带雨:“这我肯定放心。只是……看来凌宇实在是嫌弃我。我们余家现在式微,被瞧不起也是应该的。"
凌老爷子还在世,当家人还是他,没有凌宇父母说话的份儿,两人渐渐觉得事情不对劲也不敢多言。
余婉婉又和老爷子说了几句贴心话,把错反而归结到自己身上,让老爷子更加愧疚怜惜他,越看余婉婉越觉得像自己亲孙女。
话说多了口干,余婉婉抿了口清茶。闭眼又睁开的瞬间,像独行于旷野中的猎豹嗅到同类气息,她锐利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越过凌宇父母以及身后的人群,对上了那个坚决又狠厉的眼神——
和她绝望到底,“对镜自赏”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无需过多言语,只靠这一个眼神,余婉婉脑内那盘大棋又毫不犹豫落下了一子。
"爷爷,"余婉婉又换上甜甜的笑,"既然凌宇无心继承人的位置,您又这么想我快点嫁入凌家......"
凌宇父母的眼神立刻像刀子一样扎向余婉婉,却也抵挡不住她脱口而出的话,"我好像听闻凌家还有一位小少爷?"
老爷子垂眸沉思片刻,装作恍然大悟般顿了顿拐杖:"啊对,凌宇还有一位堂哥,当年收养的那个孩子,是叫......凌蘅吧?今天来了没有?来了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到这一步,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余婉婉绝处逢生找到了能和他共同下完这盘棋的人。
偶有几位宾客误入这边的热闹,透过密集的工作人员人墙,远远瞧见那位据说是凌家养不熟还抛弃了的"白眼狼",身姿挺拔,一身翠竹般墨绿的西装,矜贵自持地面对笑弯了眼睛的老爷子,竟和余婉婉并肩而立,还被她亲昵地挽住。
这两人倒更像是一对。
不由感叹:可谓是一朝脚下泥,一朝凡尘上。
————————
"哎!你走慢点,把我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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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蹬着10厘米高跟鞋的林云想跑过石子铺成的路,腿都快断了,被凌宇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拖着往前走,"你有气也不能往我身上撒吧?凌宇!"
林云想彻底不愿意往前走了,抽回手臂大声呵斥:"你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回事?还用问吗?他们都不相信我,都不认同我的梦想!我就要自由!自由万岁!"
凌宇追求自由的宣言里竟还带了点哽咽,看来是真受委屈了。他蹲在一个小树桩旁,眼圈红红,从落水狗变成了一只被抛弃求收养的小狗。
“摸摸狗头,心里不愁。”林云想调皮地说。
凌宇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眼泪激起了她的保护欲。帅脸加眼泪果然是女人最好的兴奋剂。
她帮凌宇把贴着头皮的湿发往后撩了撩,一字一句恳切地鼓励他:"我相信你,你游戏打得那么厉害,肯定能顺利进入二队,坐上首发,然后再一步步搏个世界冠军。"
奇怪,凌宇觉得自己现在竟然不排斥有人摸他的头了。他反问:"你真这样想?不是骗我?"
"那当然不是!你游戏打得那么厉害,韩服都能打到前十!而且现在电竞入选亚运会竞技项目了,你爷爷刚刚不是说你不务正业吗?你就拿个金牌给他看看!"
凌宇被他逗笑,他梦都不敢这么做,林云想竟然这么相信他。不过也好,这安慰的话,他听着舒畅,信心大增。
"喵~"
又是一声熟悉的猫叫。
熟悉的小三花从绿油油的酢浆草丛里探出猫头,悠闲地舔了舔爪子,不像是应激,倒像是刚饱餐一顿正在消食散步。
看到熟悉的小主人,小三花呼噜呼噜跑到林宇脚下蹭他的裤腿,仿佛在问:"人,你闻起来苦苦的,很难过呢~"
看着小三花身上的伤全好了,毛发也油光水滑的,林云想就知道凌宇前几天没少费心。
她收回之前骂他不靠谱的话。
"你说的那个战队叫FEG吧?"
无声无息,竹林深处冒出一个人。
沈砚由远及近,眉眼间尽是疲惫,看到熟悉的猫猫眼睛瞬间亮起,又迅速黯淡。
他缓缓走到凌宇面前,没什么表情地冷着脸说:"俱乐部的老板我认识,他们管理层挺好的,你放心去吧。"
脸是冷的,说出的话却带着暖意。
“脸冷心热”的人还没来得及伸手摸摸三花柔软的皮毛,小猫就主动跳进他怀里,锋利的指甲在他昂贵的高定上勾出几道划痕,他却只是笑笑,一点不心疼。
沈砚刚来凌宇就失宠了。"小没良心的。"他狠狠道,又消化完沈砚的那番话,嘴唇动了也和没动一样,小声说了句"谢谢。"
傲娇又别扭。
林云想替凌宇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也蹲下,用膝盖碰了碰凌宇:"喂,你再乘胜追击啊,让他直接带你去试训。说不定人家老板真能给他三分薄面,直接把你提到首发位置!"
"怎么可能?"凌宇知道林云想是在开玩笑让他开心,于是顺着话说,"让沈砚和我去还不如让你和我去,你在说不定我能轻松一点,超常发挥。"
"啊?"林云想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凌宇绷着唇角憋笑,露出一侧的酒窝,临时决定:
"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11. 封你为拯救猫猫大侠!
被大风掠过就像从衣服里飞出无数只鸽子。
林云想安静地靠在墙边等他们,估计也就几十秒,她懒得上去,直接在别墅的车库门口等候,任由从前方开阔地带吹过来的风猎猎地从身上刮过。
楼下的墙壁上,黑色的剪影勾勒出一道优雅的身影。林云想身着裁剪得体的赫本风小黑裙,简洁而俏皮。耳朵上坠着颗莹白的珍珠耳钉,小腿笔直,完美的头骨撑起了一个漂亮的马尾。
从下车开始,凌宇的眼睛就黏在了墙边明媚优雅的少女身上。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他竟然觉得林云想越看越顺眼......或者说,越看越好看?
朝夕相处到烂俗的日久生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她。凌宇不断给自己催眠,暗示自己因为只有仰仗她的“鼻息”才能活下去,觉得她好看只是心理作用。
他拍了拍脸清醒清醒。
自从彻底被逐出家门之后,他就一直死皮赖脸呆在沈砚家里。
靳恒和父母住,不好收留他,但沈砚不一样,沈砚十八岁刚成年就搬出沈家,独自在外生活。家里也没有司机保姆,成年后一直都是一个人。除了凌宇和靳恒,似乎也没什么朋友。
这人活着可真没意思,怪不得整天丧丧的。林云想看着前排驾驶位消瘦单薄的身影心想。
凌宇绅士地帮她打开车门,在林云想坐好后小心翼翼地把猫包递到她怀里。
车内香薰里的青柠和白里香交织,干净清爽的皂香感在密闭空间里静静浮动。空调温度调得过低,冷风簌簌地吹,像深秋的湿树叶黏在裸露的肌肤上,林云想刚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前方驾驶座的沈砚已经伸手开始调试温度。
“抱……”歉字说了一半,又被他收回。
个双标狗。
林云想在心底暗骂。
道歉还分人。这么讨厌她吗。
————————
今天他们三人要一起带猫咪去宠物医院复查。凌宇也得以有机会搭顺风车,让沈砚送他去FEG电竞俱乐部试训。
一路上,绿化带上的月季花都开了,个个有手掌那么大。林云想打开车窗,微风吹散了凌宇在耳边的喋喋不休。
"今天我也是沾了你的光啊,猫爷。"凌宇逗弄着她膝盖上猫包里猫咪,"要不是你要复查,我哪能蹭上这么好的车。沈砚平时开车可从来不载人,连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不让坐。要不是怕猫咪没人照看,他宁愿给我们打车钱都不让坐他的车。"
占了便宜还卖乖,凌宇继续明目张胆吐槽:"沈砚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呢?"说完还对猫咪做了个鬼脸。
"再说废话就把你扔下车。"沈砚从后视镜瞥了凌宇一眼,声音冷得像要结冰。凌宇最怕他这种眼神,顿时噤若寒蝉。
林云想幸灾乐祸地戳了戳旁边人的大腿:"继续嚣张啊你。"
"你懂什么?我这叫能屈能伸。"凌宇小声嘀咕,"现在寄人篱下,不得看人脸色吗?"
"你还知道能屈能伸?"林云想冷笑,"平时跟我顶嘴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要看我脸色?"
没她凌宇可活不了。
"姑奶奶,您就别逗我了。"凌宇立刻认怂,"我就是社会最底层的小老鼠,谁都惹不起,行了吧?"
林云想满意地笑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听到前排那个厌世鬼似乎也发出了一声轻笑。或许是嘲笑或许还是被逗笑。
林云想继续和他斗嘴。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逗这只"小狗"了,看凌宇委委屈屈的样子特别有趣,以后打算再接再厉。
————————
到达宠物医院后,之前那位医生对他们印象深刻,热情接待了这只重获新生的小猫,又嘱咐了些注意事项。
"小家伙这几天应激反应基本没有了,安全感也建立起来了。"医生笑着说,"受过那么多伤害,还愿意再次相信人类,真不容易。"
猫咪舒服地窝在沈砚怀里。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沈砚今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衬衫,纯灰色,没有暗纹印花。猫咪很喜欢这个触感,抬着下巴蹭了蹭,打了几个哈欠,完全放松警惕后又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凌宇撇撇嘴,忍不住向林云想吐槽:"这两天我住在沈砚家,之前明明是我在照顾它,现在却整天往沈砚身上扑,把我当透明人。更过分的是,沈砚还命令我去铲屎!"
林云想笑得停不下来,突发奇想地捏着猫脸假装猫咪说话:"这些细枝末节就不要计较啦~看在你这么费心尽力的份上,让我封你为拯救猫猫大侠吧!"
"什么玩意儿?"凌宇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云想眼珠转了转:"这个词有两种理解:一种是拯救猫猫的大侠;另一种是你拯救了这只''猫猫大侠'',毕竟你在救助猫猫的同时,猫猫也治愈了你。以它为契机,你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该不该称它一声猫猫大侠?"
凌宇被她这番歪理绕得晕头转向,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那就封你为拯救猫猫大侠二号!"林云想爽快地说。
"二号?那一号是谁?"凌宇问。
"一号当然是沈砚啊!"林云想掌心向上往前一指,忽视后视镜里的眼刀,"这次他出力也不小。"
"凭什么他是一号我是二号?"凌宇不服气。
林云想挠挠头,刻意避开他的视线。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因为这是她的私心作祟,被那张脸蛊惑的私心。
林云想没回答他,及时转移话题,突然正色道,"一会儿去试训千万别紧张啊,正常发挥,我们在外面给你加油!"
听到鼓励的话,凌宇的目光却瞬间暗淡下来。他回想起靳恒昨晚电话里说的话。
他以己度人,本以为经过那天的争执,靳恒会很久不理他,毕竟那些话很过分,他甚至做好了冷战的准备,决心不做先低头的那个人。
可电话那头的靳恒话里话外像个没事人,依旧成熟稳重,说没把那些气话放在心上。语气沉着温和,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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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也只是问他有没有遇到困难,叮嘱他遇到困难一定记得找自己,最后还补了一句:我没有不相信你。说他自己反思了一下,会在心底里为他加油。
而凌宇不知道的是,这其中还有林云想的暗中斡旋———
那天过后,林云想第一时间约饭了靳恒,主动和他解释凌宇韩服前十的含金量,以及成为职业选手的可能性和前途。
她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变僵。
她记得靳恒听完后陷入长久的静默,修长的手指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乌木方盒,大约眼镜盒大小,表面打磨温润。他轻启盒盖,指尖拈起一枚指节长度的环状物。
林云想不确定那是什么,猜测是雪茄。
她看到了里面的保湿层。
包间里,靳恒抬眸礼貌询问:"不介意吧?"
林云想摇头。
青灰色的雪茄烟雾在两人之间缓缓地升腾,像一帘半透明的纱幔,将对面人的面容氤氲成模糊的剪影。
雪松木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沾染上潮湿的木质气息。
袅袅的烟霭愈发浓重,恍若山间骤雨初歇时蒸腾的云雾,将他的神情隔绝在迷蒙之外,只余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眼,在烟幕后面若隐若现。
百无聊赖,她只能支着头一动不动盯着面前蓦然沉默的人。
她一直以为靳恒不抽烟,唇瓣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竟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我的确不常抽。"
靳恒虎口夹着烟,解释道:"只是偶尔。你还记得凌宇当时问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吗''?"
他顿了顿:"我喜欢雪茄。我用恒温恒湿的雪松木雪茄柜存放他们,避光还定期开盒通风并保持温度波动不超过±1℃,以此来确保雪茄缓慢醇化,维持风味层次。我对他们付出了这么多精力,可想来想去,我还是无法回答凌宇的问题。"
"为什么?"林云想问。
"''因为这个爱好是袭承我父亲的。凌宇不是还问了我是不是机器人?''"靳恒吐了个烟圈,雪茄后调如炭火烘焙的甜香料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我其实就是这样。"靳恒继续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大多数时候,我感觉我脑中确实有一道程序。从小到大,他们有什么要求,我就努力去达到。他们不断告诫我:''一定要认认真真做好每一件事''。现在看来,就像凌宇说的,我被这句话困住了,像个机器人,我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已经找不到自我。”
平时稳重成熟的人露出脆弱迷茫的一面,让人倍感陌生。
这顿饭没碰酒,林云想却觉得靳恒醉得厉害。
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像是万里冰封的雪山上,人脸都被寒冰冻住,可那冰冷眼神下,是一副暗自燃烧的灵魂。
为了体内需要的热源,他们只能燃烧灵魂来获得温暖,将灵魂与□□分割开来,出卖舍弃灵魂。
那眼睛那么深邃。
那么坚韧。
可又好像偷偷流过好多泪。
12. 开除虐猫者!
凌宇去二楼试训了,此刻,FEG俱乐部一楼,诺大的会客室里又只剩下林云想和沈砚两个人独处。
林云想乐得开心,她光是盯着沈砚那张脸就觉得是一种享受。现在的她真恨自己小时候轻言放弃,没有坚持学画画,要是现在手边有纸笔,她高低要给旁边的人来一张素描,回去再加以修饰。
收藏夹里那些禁欲感十足的饰品和服装适时浮现在脑海——
覆盖指节,仅有冷冽的金属切割面的指节戒……细圈银戒上缠绕极简的荆棘纹,象征禁欲与克制的荆棘戒……黑色哑光皮绳,搭配金属扣的皮质手环……纯白色或灰调,材质温润但色调冰冷的骨瓷耳钉……
腰间有可调节绑带,强调腰线但不过分修身的束腰工装夹克……亚麻色系带松散垂落的绑带式立领衬衫……面料挺括,纽扣系到第二颗,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手腕的哑光黑衬衫……
她眯起眼睛,想象这些如果出现在沈砚身上的话……
正当她托着下巴联想得出神时,一个穿着FEG队服的男人单手插兜,扶着栏杆从二楼走下来。
林云想歪了歪头,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砚身上,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这人的手特别好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冷白灯光下,皮肤像温润的玉石,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在薄薄的皮肤下。
再看那张脸,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是社交媒体上,联想到LOL……林云想猛地一拍膝盖,瞬间恍然大悟——
这人就是曾经带队拿下LPL第一个世界冠军的打野选手,苏衍,fly。连她这个LOL“废铁”选手都知道的一号人物。
身边沙发一轻,沈砚起身,礼貌地和迎面而来的男人碰了下拳,脸上少见地带着真心实意的笑。
碰完拳后,苏衍把视线转向她,拇指摩挲着下巴,好像在等着沈砚介绍,可沈砚迟迟不开口,林云想顿了片刻也不计较,主动上前一步和苏衍握手,自我介绍说她是沈砚的朋友,末了还夸道:"你的手真好看,电竞选手的手都这么好看吗?"说完就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一棒槌。
她这嘴比脑子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苏衍倒没介意,笑着揉了揉后颈,反而觉得她很有趣,像个大哥哥似的问她:"在哪个学校上学?平时打什么游戏?什么段位?"
说到游戏,林云想迅速兴奋起来,她和凌宇虽然性格不合,但游戏上倒是能玩到一块儿,从小她就馋凌宇那些高级游戏装备,为此两人没少吵架。想到苏衍是电竞俱乐部经理,她开玩笑用食指戳了戳自己,拍拍胸脯自荐:"你看我能打kpl吗?我每个赛季都能上王者呢!"
这话逗得不止苏衍,连沈砚都笑了。
"当然行,你来了就是首发。"沈砚在一旁懒散地掀起眼皮调侃。
"那不用了,我当个小陪练就行。"林云想连忙摆摆手,"职业选手太累了,每天要训练那么久。"
苏衍接过话头,故意板起脸假装认真:"只要你来,就凭沈砚的面子,我连夜成立kpl分部,给你安排个首发,别妄自菲薄啊。"
"真的假的?沈砚面子这么大?"林云想瞪圆眼睛惊讶道,"我还以为他除了我和凌宇就没朋友了呢。毕竟他性格这么臭,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这话让苏衍笑得更欢了,扶着沈砚的肩膀问:"这谁啊?不会是你小女朋友吧?说话这么有趣,还敢调侃你这尊大佛。"
沈砚冷冷扫了他一眼,把搭在肩上的手甩开,"什么小女朋友,我可受不起。"
见沈砚脸色阴沉,苏衍又转向林云想挤了挤眼睛,继续和她打趣:"我和沈砚关系可铁了,我们的关系就像千里马遇伯乐,可是有知遇之恩。"
"什么知遇之恩?只有你愿意和他当朋友的知遇之恩?"林云想捏着嗓子模仿沈砚的冷淡语调调侃道。
"不不不,实话实说"苏衍突然严肃起来,"我是千里马,他是伯乐。当年我们俱乐部资金链断裂,队服上干干净净,一个赞助都没有,连去世界赛的机票钱都快付不起。是沈砚独具慧眼投资了我们,我们才能一穿三拿下冠军。那可是LPL第一个世界赛冠军。"说着,他嘴角上扬面对沈砚双指在太阳穴点了两下,痞气地比了个两指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林云想随着他的视线也望过去,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原来如此。
这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林云想又在心里高看了这个厌世鬼一眼。
————————
后来苏衍有事离开,空气又凝固下来。没有外人做桥梁,沈砚基本上不会主动理她。
林云想从桌上拿起苏衍刚刚给她倒的冰水,指腹在杯壁上划出一道水痕,喝了一口。透心凉的感觉压下心底的燥热,冰块在舌尖流转,清爽又刺激。
如果要拿一样东西比喻沈砚,她觉得就是冰块。
有人喜欢冰水,有人偏爱热水,林云想从小胃不好,父亲很疼爱她,不管春夏秋冬都会备好温水,禁止她喝冷饮。但人就是这样,越禁止的事情越想尝试。对沈砚,或许最初是见色起意,但越了解,她越对他产生强烈的探索欲——
好奇他性格形成的原因,好奇他为何对世界毫无留恋,一心求死,为何要一步步走入绝望的泥沼……
后来林云想又问了他很多问题,比如和fly怎么认识的?也喜欢打LOL吗?能帮自己要几张春决的票吗……沈砚都兴致缺缺地不怎么回应她。一个人自弹自唱也实在无趣,林云想往后窝进沙发,拿出手机刷论坛。
奇怪的是,小猫的事情已经解决,妈妈却还没在梦里找她。更奇怪的是,她发现有人竟然申请成为论坛管理员。点开一看,她的脸瞬间垮下来——
申请人竟是那个虐猫者!
林云想刚准备拒绝,对方就像装了雷达似的开始疯狂发私信:
小姐姐,不会以为救了那只猫我就没招了吧?学校流浪猫多的是,丢了这只我最爱的小玩意儿,我还能再找无数只。
你不是看不得猫受罪吗?我就一次性让你看个够!
紧接着发来一连串虐猫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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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一秒就被平台封禁成裂图,但那一秒已足够让林云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停止呼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插进她的胸膛掰碎肋骨掏出,再把鲜血淋漓的肋骨递送到她手上说:这是你激怒我的代价。
呼吸困难,眼睛酸痛,像被人倒了醋进去。
又来了。
这种即将泪失禁的感觉。
"怎么了?"
沈砚突然倾身过来主动开口。
她手机屏幕上的对话还在继续,自从她回了个"滚"字,对方就开始了信息轰炸,言语越来越恶心露骨:
“虐猫其实很有趣的,要不要来我家免费体验?"
“小姐姐,上次看到你那小细腿我差点就……,约不约?我可以当m……”
“上次你旁边那几个都是你金主吧,全套多少钱啊一晚啊……”
......
太恶心了。
沈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夺过手机,准备根据IP地址报警,林云想却突然回神,抢回手机大喊,“你别管!让我来跟他对线!”说完又在旁边闲置的电脑上扫码登陆论坛,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起来,手速都快赶上楼上职业选手:
“嘴巴连着肠子?张嘴就拉?”
"我是回族,看不了猪头!趁早把自己炖了吧你!"
“我对你下面的小图钉不感兴趣……”
“你这种古代生下来就能当太监,都不用阉的。”
“我要给你写成抹布文男主,然后给你身边的所有人看……”
“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假装玩s/m然后真的抽死!”
……
试训结束的凌宇刚下楼就看见林云想脸红脖子粗地敲键盘,叫她没回,于是默默站到她身后,看着她“鸟语花香”地暴力输出,渐渐的,不禁张大嘴巴。
不知何时,苏衍也回来了,自觉站在她身后围观。他抱臂倚着墙,看着眼前外表清纯的林云想化身祖安人,战斗力强悍,不禁对她比了个大拇指,还把大拇指晃到了沈砚眼前:“厉害啊沈砚,身边藏着位这样的朋友,以前也没给我介绍介绍,以为是个微笑向日葵,没想到是个呛口小辣椒。”
沈砚斜睨了他一眼,拿手扶着额头,只能无奈笑笑——
看来这个林云想可不止牙尖嘴利这么简单。
用精神污染打败精神污染。
林云想长舒一口气,心里还记挂着那些猫猫,及时收手,又换回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长话发给靳恒,简单来说就是希望他能从中出力,让那死变态社会性死亡,得到应有惩罚,最好能让学校直接开除他!
自从上次和他展开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后,她就很长时间没和靳恒联系,可没办法,凌宇已经被“逐出家门”,沈砚又不出她拜托拜托那一套,软的硬的都不吃。
靳恒有原则,但在这上面,应该能——
“嗡嗡”,靳恒的回复很快来了——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此刻,林云想很想把手机砸烂。
他真的真的对他有点失望了。
13. 反社会人格匿名举报通道
"唉,我说凌宇,你是不是不会走直线啊?”
下了公交沿着靳恒公司的方向直走,林云想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把凌宇推向一边。
走着走着就把她挤进路边的花坛里,自己身上难道装了磁铁?
"哎哟,你就别介意这些细节了,还不是因为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总不认真回应我?"凌宇一边揉着被推疼的肩膀,一边抱怨。
"你讲的那些比赛规则我又不懂,你让我怎么回应?放心,你比赛我肯定回去看的,你说点别的行不行。"林云想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疲惫。
"那说什么?"凌宇歪着头问。
"说一会儿到底要怎么才能顺利进靳恒公司,让他给我们走个后门,把那个虐猫的变态直接开除掉。"林云想压低声音说道。
凌宇:"面儿都不一定能见到呢,你还想着直接开除。"
听到这句话,要不是个子不够高,林云想真想直接伸手呼到他脸上,"什么叫面儿都见不到?你刚在公交上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带我见到他吗?"
"他这几天工作特别忙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出差,而且啊,他这人说一不二,固执得要命,他既然说这件事不能办,你就是跪下来求他都不一定管用。"
她才不管那么多,死马当活马医,况且她手里还抓着他的把柄,他要是实在不答应,就直接送他去见阎王。
这世上真有人会把原则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吗,肯定不可能。
——————————
公司大厦的一楼,冷气给的很足,林云想刚抖了抖就听到更寒心的消息——
"不好意思,请问您和们的靳总有预约吗?"
面前露出职业化完美微笑的前台小姐姐,照例问出这句话。
林云想低头尴尬地抠着手机壳,不停地给靳恒打电话,可对方一个都没接,凌宇见状挠了挠头,只能指着自己的脸说:"你不认识我吗?我是靳恒的铁哥们,之前我们还经常一起吃饭呢,能不能刷脸进去啊?"
"非常抱歉,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靳总工作期间是不能与您见面的。"前台小姐姐依旧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微笑。
还刷脸进?林云想此刻只想把凌宇那张厚脸皮给挠花,就不该听这家伙信誓旦旦地瞎保证。
"你们来找靳恒有什么事?"
又是这个冷冷的语气。
林云想和凌宇同时回头,循声望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三人又见面了。
凌宇和沈砚同住了几天,和他越发熟络,也不顾他嫌弃的眼神,直接把手搭在他肩上:"哎哟,你看这事儿闹的,你要早说你今天也来找靳恒,我们就直接蹭你车来了,哪还用得着挤那破公交啊?"
听到这句话,林云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个没良心的,也不想想刚才坐公交的钱是谁帮你垫付的。
沈砚懒得听他的这些废话寒暄,一把将他搭在后背上的手挥开,还刻意后退了一步,直接切入主题:"你们找靳恒到底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林云想上前一步,"还不是因为上次那个虐猫事件,要不是凌宇现在被家里赶出来,我用得着来求靳恒这个固执的家伙?他甩给我一句''不可能''就跟人间蒸发似的,我只能亲自来找他。"
"那你请回吧,"沈砚漫不经心地摸索着指尖上的关节戒指,银质的指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冷的寒光,他的语气不比固执的靳恒温和多少:"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回去吧。"
林云想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你们这些人说话是不是都喜欢拐弯抹角啊?什么简单不简单的,我不管那么多!不行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这不简单在哪儿?"
可这人上辈子一定是个蜗牛,面对林云想咄咄逼人的态度,直接退缩,转身用背影表明不想多谈,凌宇见状赶紧拉着林云想黏了上去。
前台小姐姐看他们似乎和沈砚是一起的,便也不再阻拦。
"我都说了不想谈,你们还跟着我干什么?"
进了电梯,沈砚冷淡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林云想还没来得及带着火气开口,凌宇抢先一步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唉,我说你们两个可别在这儿吵起来,好好好,不谈就不谈,我们这次来也不是为谈这件事的,主要是……嗯……学校突然停电了,我们来靳恒这儿是想蹭个空调凉快凉快。"
这临时编的理由牛头不对马嘴,听着就很扯,林云想轻嗤一声,沈砚冷笑一下,而凌宇只能无奈地抽抽嘴角——
唉——
这夹在中间当和事佬真比当鬼还难。
————————
由沈砚领着,两个人顺利跟着进了靳恒的总裁办公室,门口林芸一眼看到熟悉的林云想,对她眨了眨眼后主动解释说:"靳恒在开会,这一天大会接着小会,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先到里面等吧。"
开始凌宇说的蹭空调只是开玩笑,可三个人在这儿坐了快一个小时,倒真像是专门来蹭空调的了。
得知林云想中午没吃饭,林芸接二连三已经从茶水间给他端来不少甜点、零食和各种果茶。
“说实话……”凌宇放松地往后一仰,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我今天和你在靳恒办公室吃的这些,比前几天在沈砚家吃的还好。"
"哈?"林云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就算你们两个都不会做饭,外卖总会点吧?"
"住人家的房子,主人家不点外卖,我又没钱,点个锤子。"凌宇开始不停地抱怨,"他这个人跟没味觉似的,天天吃的都是些什么啊?我怎么跟你形容呢?就是水煮的......"
凌宇边比划边描述,等他一连串说完,林云想光想象就知道那些东西有多难下咽,只能勉强给了个评价:"这些东西可能比较健康……哈哈……对增肌有帮助吧……"
她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让她吃这些鬼东西,她估计立马想炸了全世界。
沈砚懒散地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盯着他们明目张胆地调侃自己,不置可否,仿佛他们口中的人和他毫无关系。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林云想帆布包上的一个小乌龟挂件上,若有所思,似乎在记忆深处搜寻什么。
————————
"抱歉,这几天工作太忙,没及时回你消息。"
吃都吃饱了,靳恒才手拿黑色文件夹,如往常一般雷厉风行走了进来。
收到林云想投过来的目光,靳恒尽力想忽视却忽视不了,于是直接在办公桌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思考后,语气一下子没改过来,还和刚才会议上谈工作时一样冷漠:"这件事我已经和沈砚商量过了,后续怎么处理我们会推进,你和凌宇就专心学业,别再管这些事了。"
林云想开始还很平和:"那好,那你先告诉我,你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或者说实在不想给我们解释,就直接告诉我能不能把那个人开除了,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靳恒的目光锐利,语气笃定,"任何结果都不是百分百确定的,在事情尘埃落定前,没人能保证过程是否能顺利推进并达到你想要的结果,只能尽力而为,你明白吗?"
林云想错开他的视线,这压迫感十足的对话让他感觉两人地位不平等,心里很不舒服。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现在只能求助于你,因为只有你有能力办这件事。"
“反正我不能保证。”
“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林云想赌气道。
经过前几天的反常,这三个聪明人已经看出林云想知道他们的系统,反正已是明牌,林云想开始口无遮拦——
“我再也不理你,你就完不成续命任务……完不成续命任务你就只能下去和阎王谈论你的狗屁原则……”
“……”
叱咤商界的靳恒真的很容易被她弄得哑口无言。
说着说着,林云想又猛然想起房间里还有个存在感弱,但能力不小的人——
沈砚。
"还有你。"林云想把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你其实很喜欢那只小猫,对不对?"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沈砚掀起眼皮问她。
"用心感受到的。"林云想毫不犹豫地回答,"所以我相信你们两个一定能办成这件事。"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在这三个和她有联系的人里,除了凌宇,剩下两个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沈砚果然沉默。
冰山终于又裂开一条缝。
时间紧迫,靳恒和他们谈话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不知是不是被林云想坚定的眼神触动,他打开电脑,顿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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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
内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加上靳恒的身份,校方或许会真的会从重处理,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修改了又修改,刚准备直接发给校长,"等等。"沈砚不知何时站在了靳恒身后,按住他即将发送邮件的手,"我来修改一下。"
眉头紧锁,沈砚专注地在靳恒的基础上加了几行字,主要强调了明德大学要把"德"放在首位,没有先例,他们可以开创先例;没有相关校规,他们可以增设校规,"德"永远比"才"更重要。还建议以此次事件为契机,在校内设置反社会人格者匿名举报通道,由专门社团管理,确认无误后作出相应处理,为同学们营造和谐安全的学习成长环境,清除危害社会的人渣。
————————
事情终于算是顺利解决,凌宇跟着林云想跑了一趟,差不多浪费了一天宝贵假期,他摇了摇林云想的肩膀:"今天我也算是出力了,记得请我吃顿大餐啊。"
"行行行。"林云想应着,突然想到什么,"话说凭他们两个的身份地位,稍微施压一下,校长不该对他们言听计从吗?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嗯……"凌宇想了想,"要真能这样,那靳恒就不是靳恒了,沈砚也不是沈砚了。"
"那是谁啊?是你啊?"林云想毫不客气地用膝盖顶了顶他。
“对啊。”凌宇理所当然认下这个评价,又说,“靳恒以前和我说过,以权力压人是最低级的处理问题方法。”
“嗯……”林云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靳恒没一会儿又去开会了,整个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
沈砚和他们两个仿佛不在一个空间,凌宇和林云想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沈砚坐在对面巍然不动,只是安静地翻阅文件。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不到两小时,处分通报就出来了。昨天还在林云想面前嚣张的人即刻被学校开除,身份信息被公布,照片也被曝光,直接社会性死亡。
这份通报不仅在校园公众号上掀起轩然大波,还上了热搜。大多数人都拍手称快,还有不少人@自己学校,希望母校能效仿此次处理方式严惩虐猫的反社会人格者。
其中的反社会人格匿名举报通道也获得一致好评,还有人呼吁公布通道的设计维护细节,供其他学校借鉴。
看着这条评论,林云想不由自主地抬眸,歪头对面前设想的发起人笑了笑。
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早就知道了。
————————
吃饱喝足,心头大石也落地了,躺在云朵般柔软的沙发上,迷迷糊糊间,林云想竟进入梦乡,终于梦到了一直想见的人——
"做得很好呢,宝宝。"
林云想把脸贴在熟悉柔软的膝盖上,睁眼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郁郁葱葱的杏树下,还像小时候那样,外婆在里面午休,她和妈妈在外面树下聊天。
一切仿佛从未改变。
"吃饭了吗?"徐萱女士用柔软的指尖顺着她的头发问。
第一个问题,林云想本以为妈妈会问她学习如何、最近开心吗,没想到先问吃饭。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答:"吃了,吃了好多小蛋糕呢。"
"这次事情解决得很好。"徐萱夸她,"想想很好,猫猫也很好。想想愿意全力帮助它,猫猫愿意继续相信人类,大家都愿意继续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
从最信任的人那里得到肯定,真是件美妙的事,林云想笑得见牙不见眼,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挂科的事,她如实告诉了妈妈,却没想到徐萱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妈妈上大学时也挂过不少科。"
"是啊。"外婆午休起来了,脚边跟着一只小橘猫,她摸着猫下巴,对林云想说:"你妈妈小时候可贪玩了。"
“哈哈哈哈……”
两人一同笑出声来。
此起披伏的笑声中,风吹麦浪,空气中弥漫着丰收的甜香和泥土的芬芳。
身边全是最爱的人,静静地发会儿呆也很美好——
“妈妈?”
“嗯?”
"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在外婆家啊?"
"因为妈妈也想妈妈了啊。”
14. 谁偷了我的外卖?
没课的每一天都是好心情。
早中饭都没吃的林云想悠闲地窝在床上,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在凌乱的被褥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指无聊地划拉着朋友圈,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
自从小猫到了凌宇手上,这货就成了一个炫猫狂魔,朋友圈里以前的豪车、奢侈品全变成了猫猫。最新一条也是猫,不过配文有点儿伤感。
林云想挠着脑袋,发丝间还夹着几根枕头上掉落的棉絮,揣摩半天也没看明白这条朋友圈到底是什么意思。
嗡嗡——,想到什么来什么,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凌宇的"拍一拍"像连珠炮似的,连着把他拍了几十下才说到重点:
【前几天我不是一直在朋友圈晒猫吗?结果列表里有同学认出这只猫就是以前一直在图书馆楼下,每天被投喂,养得白白胖胖的那只。】
【经常去图书馆的人都认识它,都快把它当陪读了。】
【我才知道,这猫以前是真自由啊,也不怎么怕人。】
【我说我养它的这几天,它天天往别墅的庭院跑,晚上都不回来,害得我天天去找它……原来这猫也和我一样爱自由……】
听着凌宇在对面感叹半天,林云想终于明白了。她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凌宇最新发的那条朋友圈:【我养的果然随我,都和我一样爱自由啊……那好,爸爸我今天就放你自由,毕竟没人比我更懂“自由”】配图是一张猫猫在图书馆门前小树林玩耍的图片。
翻来覆去的自由自由充斥眼球,林云想可算懂了他说的自由到底是什么意思。
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所以呢?】林云想问他。
【所以,应广大曾经投喂过这只猫的校友要求,我把它放回图书馆那片小树林了。】
【而且学校现在已经开通了反社会人格匿名举报通道,有那么多很多眼线……就是没有我的庇护,它才能自由自在、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最重要的是,这样它会比被我圈养着更开心。】
【况且过几天我就要进队了,上次的实训效果不错,二队那个打野合约到期了,我去了就是首发,算是开了个好头吧。】
真神奇,光从他发的这几个字里,林云想就看出了开心。
她仿佛能看到凌宇在手机那头咧着嘴笑得露出小虎牙的样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到手,这小子在手机对面脸都要笑歪了吧。
真好,猫猫自由了,凌宇也自由了。
可她的“魔咒”到底何时破除……
自从上次,妈妈又好几天没来梦里找她,果然没在论坛里做好事,就没有机会让日思夜想的人再次入梦。
林云想又陷入了无边的苦恼中……
"家人们谁懂啊……?"
林云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拉开床帘,探头吃瓜——
"没钱吃饭把收款码发出来啊,让姐姐众筹给你点顿饭!为什么要偷我的外卖啊!?"吴雨火冒三丈,"砰"的一声打开宿舍门,又"砰"的一声关上,震得她床头的水杯都晃了晃。
"今天体测好不容易过了,想点个小蛋糕犒劳一下自己。"吴雨咬着牙说,"结果收到美团的信息,赶到北门,一分钟都不敢耽误,外卖还是被偷了。”
累得气都喘不上来气,她还要继续骂:"死外卖贼!要是被我逮到,我直接把他图片印成小广告到处乱发!"
“话说北门这都是第几例了?我看表白墙上天天有人说自己的外卖放在北门被偷。”李双双掀开帘子,探出头对着吴雨说:"话说我前几天点的外卖也被偷了,我就慢了一分钟到北门,外卖影子都没见到。而且这人反侦查能力挺强的,我当时气不过,在那站了一会儿想看看能不能抓到他,结果等了半天全是徒劳。"
"为什么全是北门?"林云想插嘴问道。
"因为只有那个门没有监控,准确来说,是学校没装对着那个门的监控,换其他门你看他敢不敢?"
林云想之前在学校的表白墙和万能墙上的确看到很多人投诉这个问题,但没办法,这事可大可小,还上升不到"反社会人格"的高度。
而且每次偷外卖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外卖金额有高有低,如果不是特别昂贵的外卖,也没法立案让警察调取校外周边的监控。
其实校内陆陆续续一直有类似事件,但这段时间像候鸟约定南飞一样,一股脑发生得格外密集,并且都在北门。
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没监控,也许是因为北门往下走的那条街有很多奶茶店、蛋糕店、烧烤店……
想着这些,林云想无意间点开自己很久没上的论坛,照例浏览。
终于,谴责外卖贼、求助解决这个问题的风也是刮到了她的论坛里。
自从上次的"救猫事件"后,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大家都知道是这位人美心善的论坛主推动了问题的解决,于是论坛比之前活跃了不少。管理员还是他们四个,不过多了不少无聊时来这儿刷水帖、闲聊的人。
这个整治外卖贼的求助还是继上次之后的唯一一个。林云想在内心窃喜,不管能不能解决,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枕头垫在背后,怀着接圣旨一样的心情,接下这个求助,引用这个人的发帖后编辑:【有没有人可以根据楼主提供的外卖丢失的时间、外卖包装图片、骑手送达图片……提供一些有效线索?"
可等了半天,下面除了插科打诨发表情包的,没有人提供一个有效信息。正当林云想一边关注着这条帖子的实时回复,一边在坛内闲逛时,突然,她发现了一篇奇怪的记录帖。
标题叫做《我有一个奇怪室友》。
发帖人记录的正是他这个"奇怪室友",字里行间充斥着嫌弃、讨厌、恨铁不成钢等一系列贬义词。林云想注意、点开这篇帖子是因为在第三天的记录中,楼主这样写道——
【今天的室友也很奇怪,他竟然每一顿都会点很多很多外卖,不同包装、不同品牌,不仅有正餐,还有奶茶甜点,感觉一顿就把一个星期的伙食费花光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真的好奇怪,我记得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富裕,甚至可以用''贫穷''来描述。】
【之前我和他的关系还不错,才开学他告诉我他来自一个最穷的省,最穷的县,最穷的山村。他说自己能考上这所大学很不容易,为此复读了三次,直到录取的那一刻,他和范进中举一样,差点得了失心疯,他差不多是被他爸妈押着来上学的……】
【那时候的我以为他是个努力上进、淳朴好学的人,可渐渐地,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后来的他每天沉迷于游戏,能从早上打到通宵,然后旷了早八的课,下午的课挑着上两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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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课上打打瞌睡,下课回到寝室再继续打游戏,通宵后再旷课……如此循环。】
【这样的人竟然和我考上一所大学……我很震惊,很不解,因为他实在太颓废了,每天看着都像被吸了精气一样,走路都打摆子。】
【第一学期结束,我本以为他是天赋异禀且极其自信,不用学习也能考得很好,但很可惜,也很活该,他挂了三门课。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用他不知道是不是自谦的话来说:我能考上这所大学全靠笨鸟先飞,以及高三教室墙上贴的那句话——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可是,他口中的他之前明明那么勤奋,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我不明白。】
【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现在走进寝室,都不想多看他一眼,觉得脏了我的眼睛……】
看到这里,林云想本以为这只是个偷偷找个无人问津的网站发泄情绪的吐槽帖。但引起她注意的,是记录中的:
明明家境贫寒,却每顿点很多外卖,不同品牌、不同包装……不仅有正餐,还有奶茶甜点……感觉一顿就能把一个星期的伙食费花光,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林云想的眼睛久久停顿在"不同外卖、不同包装、不同品牌"这几个字上。
她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了。
没有确切的证据,怀疑人是不对的,但一个正常人一顿真的会吃这么多外卖吗?她不懂,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在手机屏幕上的这几个字眼上。
接着,她在帖子下面留言:【那他每份外卖都会吃光吗?】
如果没有浪费,那可以认为他是个大胃王,像一些吃播博主一样,一顿的确能吃这么多。但如果只是吃一两份,其他的扔掉,那就很可疑了。
很快,楼主回复:【他并没有吃完,大多数时候,每份都尝个一两口,然后就放着,到点儿就扔掉。】
那这么说,这个人就更加可疑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从发帖的细节中推断他们的寝室也靠近北门,因此,根据就近原则,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在北门蹲点偷外卖的人。
但目前的一切都只是推测,想了解更多的细节,她只能继续询问这位发帖人,最好是能见面沟通。
他向楼主询问联系方式,并希望私下见一面。
可这次楼主没有像上次回复那么迅速,像是考虑了很久,最后直接甩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名字:
【言程,15524××××××】
林云想一愣,一股寒意从脊背爬上来,追问:【这是你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姓的人不多见。
这个名字更是眼熟。
楼主没再回复,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不是我本人,但只要你去找这个人,约他私下谈谈,就能知道我说的是谁了。】
林云想抓耳挠腮,揣摩了半天:什么叫约他私下谈谈就知道说的是谁了?难道他发帖记录的这位奇怪室友就是这位?
这是最大的可能。
但却是林云想最不愿相信的可能。
如果这位"言程"和她心里的那位是一个人,那她宁愿相信——
桂花糖是苦的,
桂花镇的水是黑的,
天是黄的,
风是热的,
她……也从未踏进过那个小镇。
15. 好久不见
一路上走走停停,林云想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倒退三四步,步子也迈不大,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他们还没走过食堂前的那座桥。
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林云想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哎哟喂,我说姑奶奶你这又是玩哪一出啊?"凌宇双手插兜,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林云想来来回回踱步,忍不住出声问道,"不就是去见个人吗?怎么犹豫成这样?"她伸手在林云想眼前晃了晃,"该不会是去见前男友吧?"
林云想还有点迷糊,昨晚一整夜没睡好,脑袋里全是一堆小人在吵吵闹闹辩论。
昨天下午,她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添加了那个号码,在心里默念着千万不是那个人,千万不要是那个人,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那个人赫然就是言程。
半夜,无数次翻出手机,屏幕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眼睛发酸睁不开。
倒也说不上多尴尬,只是从小到大没几件让她后悔的事,而现在第一时间想起的一件,就是在母亲去世后,她把无端的怒气全发泄在了言程身上。
尽管当时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母亲的死纯属意外,和言程没有半点关系,可人在疯狂的时候,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记忆中的画面现在还依然清晰如昨……
当时的她死死掐着言程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肉里,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写信求我妈继续留在这里支教,她就不会在回来的路上出车祸!就不会离开我!”
“你把我的妈妈还给我啊……"
事后她哭得几乎昏厥,是父亲拼命把她那双嵌进言程皮肉的小手掰开,带着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那时候言程的手臂上全是自己抓血痕,可他只是沉默地站着,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那时候他眼里的哀伤自责,泪眼婆娑的林云想根本品不出。
后来,一切像一场梦一样,父亲很少和她提及那个处处飘散着桂花香的小镇,还有那个总是会惊喜地张开五指,把手心里那颗香甜的桂花糖送到她眼前的少年。
每次想起,林云想都觉得喉咙发紧。半夜被城市的喧嚣吵醒,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质朴而风景如画的小镇,鼻尖仿佛还能嗅到根本不存在的桂花甜香。
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就像老照片一样,虽然泛黄却依然清晰。
"想什么呢?"凌宇见她眼神涣散,捏着她的肩膀晃了两下,"不会真是你前男友吧……"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脸八卦地凑近。
"说什么鬼话!"林云想猛地回神,及时打断,"什么前不前男友的?"
她承认,在青春期初始时,她对言程确实有过依赖和喜欢。喜欢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喜欢她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喜欢她面对自己任性时依然温柔和气的样子。
细细碎碎的情感像春天的种子,在她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小时候她总爱跟在言程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妈妈都嫌烦了告诉她:"别缠着言程哥哥了,哥哥作业还没写完呢,你自己出去玩会儿。"
可她才不管这些,她不想和那些同龄的调皮鬼玩,哪怕只是坐在言程对面,看着他垂眸写作业时睫毛在纸上投下的阴影,都能让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清透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言程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温柔的轮廓,他把手边用来改错的红笔递给对面的小太阳一样的小女孩,"你画的这个小朋友头上的花,可以用红笔来画,会更好看。"
言程总是这样温柔地和她讲话。
六岁的林云想就这样在他一次次的肯定中,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当代毕加索。
后来一年一会,到她情窦初开时,她心中好男人的标准已经从父亲身上,慢慢转移到了这个无限宠溺她、包容她的温柔少年身上。
言程的每一句夸奖都能让她开心一整天。
她对言程的特殊感情的察觉,大概是从每次寒暑假结束开始的。每当父亲来接她时,她总会死死抓住言程的手,把对方的衬衫领口揉成一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浸湿了言程为她擦泪的手背。
可后来,随着那场意外的发生,她彻底失去了母亲,也永远伤害了那个温柔的少年。
时间是个好东西,和很多人一样,林云想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慢慢忘记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少年。
但事实却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很讨厌。
温柔的言程只是极少数的存在。
进入青春期的林云想开始发胖、长痘,嘲笑和恶意的言语从此萦绕在她耳边,曾经那个自信张扬的少女,竟然开始连头都不敢抬。
那时候的她多希望言程能在身边,用那双温暖的手拍拍她的头,告诉她"没关系"。
不过还好有朋友和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开导,林云想还算幸运地走过了那片荆棘,找回了曾经的自己。过了那段特殊时期,她甚至不需要刻意减肥,就又成了大多数时候那个最亮眼的存在,仿佛是对她坚强勇敢的奖赏。
踏过风浪,内心深处,她始终留着一个位置,给那个曾经给予她无限温柔的少年。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近乡情怯?这个词好像并不准确,应该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和任性,她失去了一位很好很好的朋友,现在阴差阳错,缘分又将两人连接到了一起。
这是上天给的机会,不是吗?
路上,林云想不断质问自己,告诫自己应该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可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她还是下意识想退缩。
和言程在微信上约好见面时间地点的那一刻,她是开心的,可之后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她不断地自我安慰又自我推翻中来回挣扎,感觉都快精神分裂了。
为了避免尴尬,今天她还特意诓骗了凌宇一起来,有外人在场,应该至少不会太尴尬……
想着想着走到食堂门口,凌宇实在忍不住用肩膀撞了她两下,带着些许愤怒:"你说的请我吃饭,不会是吃食堂吧?"
林云想撇撇嘴算是默认了。
"不是,你这...我从昨天就开始期待了,今天早上特意没吃早饭,好好洗了个澡,还特地找沈砚借了这件迪奥新款衬衫,结果你就带我来这儿?"凌宇指着她,一脸难以置信,夸张地扯了扯自己价值不菲的衬衫领子,仿佛在强调自己的"用心"。
林云想不吃他这一套,面无表情指了指前方的小碗菜窗口:"这挺好吃的,我以前天天中午吃这个,你要是不知道吃什么,我给你推荐两个菜?"
"滚呐!"凌宇小发雷霆,抓住林云翔的手臂,不让他踏进食堂门,"不行,你今天别想就这么打发我!"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后面的人一催,凌宇无可奈何,还是跟着林云想的步伐走了进去,粘在她后面喋喋不休,“今天不算啊,你还是欠我一顿饭!”说完气呼呼地掏出手机,作势要记在备忘录里。
————————
食堂里,嘈杂的人声和饭菜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点好菜后,林云想转身的瞬间,还没准备好,猝不及防,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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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进了那双熟悉的眉眼。
和梦里无数次出现的那个人重合。
真正在意的人,果然就算忘记千万次也不可能真正忘掉,更何况她还问心有愧。
言程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起来和记忆中一样温柔。
她停住脚步。
凌宇端着两个人的饭菜,刚踏出一步就发现身边的林云想不对劲,视线随着她也牢牢锁定前方某个人。
说实话,在整个学校,甚至整个世界,凌宇只承认沈砚比他帅那么一丢丢,靳恒和他平分秋色,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没有沈砚那么精致,却莫名让人感到舒心,移不开眼。
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初生的小鹿,自带温暖的气质,又仿佛三月的春风,涤荡心灵的尘埃。
凌宇不禁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心想林云想这人眼光不错。
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全是徒劳。看到熟悉的和煦笑容,林云想怔愣片刻后还是低下了头。
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愧疚大于尴尬。
她听说在那件事后,言程也颓废了很久,可命运给这个少年出的难题实在太多:刚出生母亲就难产去世,父亲不久后又在工地上出了意外,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为了给她筹集学费,在山体滑坡中永远留在了大山里。奶奶得了抑郁症,对他无限输入负面情绪……
这些事她都是后来才断断续续听说的,每知道一件,心里的愧疚多一分。
很久之后林云想学了心理学,心理学上说一个人的性格由气质和后天环境共同影响。在那样恶劣的成长环境下,言程还能保持善良,对她时时刻刻散发温柔,说明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大概是遗传了言程的妈妈,那位只从她妈妈口中就知道和他一样温柔的曲女士。
想到这里,林云想的眼眶有些发热。
一向无法无天的二世祖凌宇,这段时间跟着林云想倒是学会了察言观色,见她低头逃避,情绪不对,直接单手端着餐盘,另一只手准确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了言程面前。
"逃避可不能解决问题。"路上他对林云想说。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林云想心上。
言程特地选了这个靠窗的位置。
昨天的信息发出后,如果说林云想纠结了一晚上,那么言程就是激动了一晚上。此刻,在这个阳光灿烂的角落,他终于能仔仔细细地把林云想的每一处细节都刻进脑海——
以前的小跟屁虫长大了。
他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林云想的轮廓,从微微颤抖的睫毛到紧抿的嘴唇……
六岁到十六岁的陪伴。
十六岁到二十一岁的分离。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五年,大多数时候言程都觉得自己没得选择,只能一次又一次咬牙挺过命运强加给他的苦难。
他从不后悔什么,因为后悔只会阻挡他在泥泞中挣扎的脚步,可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他无法欺骗自己——
他后悔了。
那封信。
如果当年他没有写那封信,如果徐老师没有收到信,如果她没有坐上那辆车……
如果的如果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在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
"言程?"
熟悉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林云想站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好久不见。”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三人之间的餐桌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彻底划开了过去与现在。
16. 年入千万
正是饭点儿,春园食堂又是学校里好评最多、菜品最丰富的食堂,每个窗口前的队都快排到用餐区,要不是他们来得早,现在连个吃饭的位置都没有。
"喂,凌宇,你过几天真要去打职业?"
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笑着跑过来问。
男生名叫庄翡,刚刚也在小碗菜窗口前排队,一米八八的大个子越过人群,一眼就看到凌宇标志性的银发。
看到了“熟人”,他立刻放弃排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宇右边空着的位置坐下,手臂熟稔地搭在凌宇肩上,眼里全是艳羡:"我还当你开玩笑呢,你朋友圈发的那条是真的假的?"
凌宇状若无意地撩了撩刚染回来的银发,阳光下的发丝泛着耀眼的光泽,又让他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去FEG试训,教练说我表现不错,顺利的话没准过几天你就能在直播上看到我了。"
庄翡:"我靠,你来真的?那你以后岂不是能年入千万?"
听到这句话,林云想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年入千万听着是挺多,但眼前这人显然和凌宇是假玩儿,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家庭背景,不知道他为了这小小的年入千万,可是放弃了涉及数亿资产的继承权。
凌宇在一旁摆着餐盘,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听着庄翡的夸张的恭维,他开始还挺受用,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只敷衍地点头附和:"嗯,要是顺利的话,应该能从二队升到一队,可能就像你说的年入千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对面的言程面色表面还平和,可握着透明玻璃杯的手指不由收紧,指节微微发白。
对面人口中轻飘飘的"年入千万",在他心里划下一道口子。
他盯着面前三人一起绽放的笑容,太过刺眼,让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注视着杯中那几片四处飘散的茶叶——
在他的老家,贫瘠的山上就盛产这种茶叶。
小时候他经常跟着爷爷奶奶上山采茶,晨露打湿了裤脚,山风吹红了脸颊,快点一个小时可以采一斤嫩芽,可以卖15元。如果连续赶上好天气,并且那年没有遇到黑心的收购商,那么很幸运,他就可以在新学期开始前交上那一年的学费。
一些茶叶会进入学校、商场、专卖店等城市的各个角落,经过精美的包装,变成500元一斤的精品茶叶。
变成他渐渐陌生,买不起的样子……
"想什么呢?"林云想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伸手在言程眼前晃了晃,"都快把头埋进杯子里了。"
"没想什么。"言程淡然一笑,手上动作不停,拎起茶壶,帮林云想和凌宇又添了口茶,顺便帮林云想新来的朋友也倒了一杯,递到他手边。
"哎呀,这种垃圾有什么好喝的?"庄翡把递到手边的茶往旁边一推,刺啦一声,杯底在桌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这种食堂里的免费茶能有什么好喝的?走,我们去外面点奶茶,凌宇不是还没毕业就找到了千万年薪的工作吗?不得请我们喝点好的?"
听到这句话,林云想的眉头微皱,眸色阴沉。旁边的凌宇一看她的脸色,心里那股不对劲又被放大,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拍拍庄翡的肩膀:"今儿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打篮球,你也别等了,赶紧去买点饭吃吧。"
三言两语支走了这个说话没分寸的人。
"你这叫什么朋友啊?"林云想忍不住吐槽。
"就一个之前一起打球的同学,"凌宇撇撇嘴,露出嫌弃的表情,"菜得要死,还喜欢甩锅占便宜。"说完,他把旁边庄翡刚坐过的凳子用力挪到旁边的桌子下。
这下总不会有人没眼色地来打扰。
言程下午没课,在林云想忍不住想要提问的时候,和煦地笑笑,往旁边挪了挪凳子,高大的身影恰好替她挡住窗外稍稍刺眼的阳光,说:"你把饭吃完我们再说,不着急,我下午没课,慢慢聊。"
声音温和得像春风,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就等着这一句话呢,凌宇为了赴这场约,早上也没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听了言程的建议,他迅速大快朵颐起来。
林云想点了点头,可胃口不太好,筷子在米饭里戳来戳去,也没吃几口。
她一开始真挺饿的,后来被万千情绪填满,胸口又像堵着什么,也感受不到饿了。
总一起打游戏,再加上续命任务被迫绑在一起,这几天两人的友情值蹭蹭飙升,看旁边的林云想拿着筷子数米粒,凌宇实在看不下去,用筷子仔细地把鱼肉都剔好了放到她碗里,连一根小刺都不放过:"多少吃点补充能量啊,我不记得你还有低血糖吗?可别晕这儿了啊,晕了我可抱不动……"
表面嫌弃眼神里分明藏着真切的关心,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但林云想的确被逗笑了,眼尾微微上扬:"我才80多斤,你要是连我都背不动,那只能说明你......"林云想伸出中指,在他面前左右晃晃,"说,明,你,不,行。"
看她心情好点儿了,凌宇故意挺起胸膛,做出夸张的健美姿势,乐道:"什么行不行的,男人不能说不行知道吗?"
心情好了一点,林云想也不知不觉吃下了那块鱼肉,打趣道:"可据说打职业,每天晚上要训练到差不多12点,天天都要熬夜复盘什么的,到时候你的肾功能啊,那不用我说不行,自然而然就会不行喽~"说完,坏笑着戳了戳凌宇的腰。
人心情好的时候,果然尾音都开始上扬,凌宇看她乖乖把那块鱼肉吃了,又悄悄剔了一块放到他碗里,还细心地蘸了点儿酱汁,问她,“你从哪儿听的这些?”没等她回答又说:"那我现在差不多无亲无故,不还要多仰仗姑奶奶你多来看看我,给我搞点补品,别让我真半夜猝死了。"
"有我在,你怎么可能死啊?"林云想抱胸,神气地看着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姐姐我就是你的救世主!"
“行行行,厉害厉害。”
两个人一来一去,嘻嘻哈哈,从对面言程的眼里看,真的很像打闹的小情侣,动作语言自然又亲密,他根本插不上话……
年入千万这几个字又再次盘旋在他的脑海。
正午日头越来越大,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亮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唰的一声,食堂工作人员应广大同学的要求把窗帘全部拉上。
外面的阳光依旧很明媚,却再也照不到言程的身上。半张脸渐渐隐没在阴影里,他又垂下眼睫。
"言程!"
林云想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带着担忧,"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总是发呆。我刚刚问你话,你半天都不答。"
现在的林云想已经彻底放下尴尬,之前的担心全部烟消云散,看到言程跟往常一样温柔,没有任何芥蒂,还是记忆中那个好脾气的大哥哥,坦白说根本没在意当年那些话,她的担心也彻底放下。
可她不知道,一潭死水的表面的平静下,早已暗流汹涌。面上的镇定是他多年来面对风浪时戴上的面具,早已摘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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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轻飘飘的"好久不见",惹得他的指尖在桌下微微发抖,心在胸口迷路,走入了迷宫,在里面打了一千个转儿也没找到出口。
实在忍不了了,他直接问道,声音尽量镇定,却比想象中要沙哑:"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才不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否定,“我们只是朋友!"
好像,她看不上他。他也才看不上她。两人互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别过脸去。可过于欲盖弥彰的否定,反倒为"朋友"二字蒙上了一层面纱。
真的只是朋友吗?
言程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既然两人都坚决否认,那起码有80%的概率就是假的,他在心里为自己点亮了一盏小灯。
目前还很小很小,但足以驱散些许阴霾。
他又给林云想倒了杯温茶,关心道:"现在胃有好点吗?"
"好多了,这几年都注意着呢,"林云想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没怎么吃刺激胃的食物。"
“还喜欢吃桂花糖吗?”
“喜欢。”
……
听着两个人叙旧谈天,凌宇突然觉得室内有些闷,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走到刚拉上窗帘的窗户旁,用力推开窗户。
窗外开着一树很好的海棠,花朵在风中轻颤,暗香袭来,冲淡了食堂的饭菜味。
关个窗本来三秒钟就能完成,他却迟迟不想回去,像在逃避什么。
满树春色之下,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熟人——
伸长手臂,精准地抓住那人的衣角。
"我可警告你,你手里这件衣服,你可赔不起。"
凌宇知道他在开玩笑,依旧嘻皮笑脸:"哎呀,我们都这么熟了,住都住一块儿了,还在意这点儿?况且你那么有钱,赔给你你也看不上这点小钱的。"
嘈杂的室内,林云想仿佛能听到从窗外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凌宇还紧紧抓住他的“好室友”,沈砚。当然这个"好"只是凌宇单方面认为。沈砚可天天都在盼着凌宇什么时候搬走,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总是冷着一张俊脸,要不是凌宇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且了解这人对谁都一副冷面孔,面冷心热,早就一天自省八百次了。
"吃饭了没啊?没吃的话进来吃点呗。"凌宇继续热情地邀请,手指依然揪着沈砚的衣角不放。
沈砚不搭理他,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持续警告他放手,眼神冷得像冰。凌宇却根本不带怕:"哎哟,你一天天板着脸不累啊?我过几天就搬去俱乐部,也没那么多假期了,现在少聚一顿是一顿,进来一起吃点吧,林云想也在里边呢。"
"呵——"沈砚冷笑一声,"有她在那我就更不可能进去了。"
"哎呀,你这脸色怎么更阴沉了?快快快进来,别客气别客气。"说完不等沈砚点头同意,凌宇直接从侧门出去,把人架进来,强行按在林云想旁边的座椅上,"来来来,你脑子好使,好好给我们分析分析。这外卖贼到底是不是这个人?我和林云想的脑子......"
"我脑子怎么了?"听到这话,林云想瞬间炸了,"你自己蠢能不能别带上我?我从小到大可聪明了好吧!"
说着对面前的言程抬了下下巴,果然获得了他的认同。
沈砚随着她的视线漫不经心抬眸,这才注意到对面还坐着个人。
只一眼。
他就可以判定。
这是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17. 约他面谈!
"与其在这里分析来分析去,特地把人写的小作文印出来勾勾画画,还不如直接去调监控。"
沈砚淡淡开口。
他对刚刚的分析不置可否,在他看来,眼睛能直接看到的东西,远比这群人坐在这里凭空想象分析出来的要真实可靠得多。
"要真能随便调监控,我们还会在这里大费周章?”凌宇无奈解释,“又是联系人,又是分析,劳神又劳心,我们也不想这么麻烦啊,可外面的监控我们哪有权利随便调取,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还不简单?"沈砚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过了饭点,食堂也没什么人,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去找靳恒呗,他有什么事是办不到?"
"靳恒?"凌宇冷笑一声,“找靳恒还不如直接找你?他们不知道,我可清清楚楚,你不比靳恒“腕大”?”
“可别。”沈砚拒绝,“上次帮你们,算我有点恻隐之心,那猫让我联想到曾经养过的那只。"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但这一次,我真一点点都不想参与。"
林云想看两人像打哑谜似的来回周旋,听到"不想参与"这个关键词,身体猛地前倾想要插话,却突然意识到身旁这位冷言冷语的沈砚根本不吃威胁这一套——
和凌宇、靳恒完全不同。
如果是凌宇和靳恒在一旁风凉地说"和我无关,别来找我",她或许会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地反问:"你是想死吗?"但面对沈砚,这话她可不敢轻易出口。
另一端,一直安静坐着的言程突然从桌面上拿起那张被传阅多次的A4纸。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上密密麻麻的勾画和批注,他的眉头渐渐皱起。
"这位贴主让你来问我..."言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那说明这个人肯定和我有关系。"他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着什么,"我刚刚说我不了解,后来又在记忆中大致筛选了一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其他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因为我上课喜欢独来独往,假期也几乎都在兼职,不怎么和同学们聚餐...所以……我朋友不多,刚刚就立刻否认了。"
他抬起头,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但如果这个人必定和我有关系……我想了想,会不会是我曾经的一个高中同学?和我一起考进这所大学的。"他的手指摩挲着纸张边缘,"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顶多在学校碰到时点头打个招呼。"
"而且说实话,"言程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位贴主描述的人的所作所为,和我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样,只有那句话,贴在学校墙壁上的那句话很熟悉..."他的声音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同校的,一起考入这所大学,还能和我有点联系的,确实只有他了。"
言程说这一长段话时断断续续,明显是边思考边组织语言,林云想可以清楚地听出他声音里的挣扎和不愿相信。甚至,她敏锐地注意到,当言程提到"贴的那句话",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就直接去找这个人啊。"沈砚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惯常冷淡。
说的容易。可别人口中的烂人和你记忆中的完全挂不上钩时,你宁愿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错,怀疑自己过度美化了这个人,也不会愿意相信环境的力量。
真的会是那个人吗。
他的目光明显黯淡下来,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他说。
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他身上。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林云想注意到言程的肩膀明显绷紧。
他先是问了句无关紧要的"吃饭了吗",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声音变得更加谨慎:"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些事...电话里讲不清楚。"
林云想立刻会意,隔着桌子对言程疯狂打手势,同时快速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举给他看:【约他面谈!】
"我们...面谈吧。"言程的声音有些干涩,"下午三点,图书馆门前的小花坛,可以吗?"短暂的沉默后,他点了点头,"好,到时候见。"
电话挂断后,言程长舒一口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无端的怀疑真让人心虚。
"真麻烦。"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砚突然开口。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对事情进展毫不关心,但林云想知道,他的眼睛始终紧盯着言程的一举一动,显然把每个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沈砚转向凌宇,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有这点时间,还不如直接去求靳恒调监控。"
"这次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林云想立刻反驳,带着不悦,"为什么要求他?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砚一眼,"不是你们说的吗?用权力压人是最低级的方法,上次那件事……"
听到这句话,凌宇的瞳孔瞬间张大,惊讶地看向林云想:"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你不是告诉过我吗?"林云想一脸无辜,顺手把桌上那张已经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纸拍在凌宇胸膛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凌宇的表情顿时变得哭笑不得:"我也没想到你真能听进去啊…..."
切——瞧不起谁呢。
窗边的沈砚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对着林云想说:"你想多了。"声音依然平静,"用权力压人确实是最低级的方法。这个道理我和靳恒都懂。"
"上次给校长写信,我们是匿名的,哪来的什么用权力压人?"
匿名的?
"真的?"林云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沈砚那边倾斜过去,距离越来越近,"我还以为像这种校长信箱都是摆设呢,"她小声嘀咕,"就算给他写信,也会直接被归到回收站,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那可能是你写的不够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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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沈砚的表情还和往常一样冷淡,但林云想却莫名其妙从他眼里读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是得意吗?
"建设性建议当然要有建设性。"沈砚补充道,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边缘。
林云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烦死了,最讨厌这种装逼的人。字里行间,好像都在强调自己的特殊和与众不同,暗示其他人都是没脑子的蠢货……
她强忍着不爽,故意做出一副假装恭维的样子,敷衍得要死,对着沈砚说了句"牛啊牛啊",然后迅速转头看向凌宇。
话说凌宇之前也经常这副高傲样,不过现在好多了。也顺眼多了。
"走吧。"言程突然打断道他们,站起身来整理衣服,"约的是三点,但最好别让人多等。"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些许紧张从未发生过。
林云想点点头,从桌面上拿起那张被传来传去的纸,小心地折好塞进包里,就在凌宇伸手要接过她的帆布包时,对面的言程突然伸长手臂,指尖精准地勾住了包带,自然而然地背在了自己肩上。
"走吧。"他说,这句是单独对林云想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恍然间,林云想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言程总是这样,一手帮她拎着装满"探险装备"的鼓鼓囊囊的包,一手牵着她纤细的手腕,两个小孩兴冲冲地奔向他们的"冒险"。那个包里什么都有——放大镜、塑料瓶、玻璃罐、小铲子...反正也不是她背,言程也从来不会抱怨袋子有多重。
林云想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两人都已经朝前走了很远,就像两只鸽子,飞向不同的方向,却又在某个岔路口意外重逢。这一次...林云想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抓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再续缘分。
"等等。"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依然坐在原位没动,目光却牢牢锁定在言程的背上,"你是不是提交了明年去英国当交换生的申请,而且审核通过了?"
言程面上的冷静,刚刚的轻快被打破,猛地转身:"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也提交过。"沈砚平静地解释,"我在办公室看到过你,不过后来我撤销了申请。"他直视言程,"最终名单上,我看到了你的名字。"
"你明年要去英国留学?"林云想脱口而出,声音里的失落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而后才又急忙勉强补充道:"这是……好事啊!"
言程背部一僵,先是对林云想点了点头,而后又反问沈砚,“是又怎么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防备。
"没什么。"沈砚缓缓起身,漫不经心整理了下西装袖口,"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短日常,没什么不对劲,但林云想却莫名觉得,他们似乎已经通过这寥寥数语,交换了很多无法言说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