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他一心求死[快穿]》
7. 笼中雀
沉默许久,林十九忍着牙疼开口,非常不耐烦地问道:“为什么又是你。”
白筝:“为什么不能是我。”
林十九:“我又哪里违规了?”
白筝微微抬头,假装思考了一下:“啊……不是你违规了,可能你刚没认真听,我再解释一次吧。”
“简单来说,是因为我们亲爱的系统019先生,怎么说呢……跑丢了。所以我来兼职代班,现在我是你的新系统。”
林十九面无表情:“看出来了你还挺闲。”
“说来你可能不信,出来代班的报酬还是挺丰厚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十九和白筝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一看见他这张脸就觉得莫名不爽,讲话也随之难听一点。
“000?什么破代号,为什么连个正常数字都没有?”
白筝见他态度不好,也不生气,很耐心地解释道:“这都是随机分的,我也没得选……而且,代号多冷漠,我比较喜欢您直接称呼我为白先生。”
林十九:“……”
x:“……”
x:“喂,你们两个够了吗?这么多人还在看着呢。”
虚空中的对话其他人看不见,但时间是照常过去的,所以在外人看来,两人斗嘴的这几分钟内,严兆阑就这样就着这个抱住林闵的姿势,和他对视着。
更不要提刚刚那个过分亲密的抚摸动作。
——简直有点暧昧了。
与此同时,严先生的正牌男友姚元歆还站在一边……眼睛都气红了。
“你怎么夺舍了个npc就跑来了?”林十九直接忽略了x的警告,平静地发问。
“是这样,虚空里严格意义上只能有一位系统和您对话,我来了,机器人x就得滚。看在x和你关系不错的情况下,我也很不舍得把它关回小黑屋里,所以特地找人打了个mod,只是随便挑了个没戏份的配角借用一下身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
x的内心很想尖叫,但是因为害怕白筝,他不能。
于是像素小人蜷缩成一团,缓缓地,一寸一寸,挪到了林闵的身边,接着眼疾手快地躲到了他身后
林十九:“您的初衷是很好的,可是能不能把我先放下来?我之前联系了主角攻,不出意外他很快到了,看见配角这样抱着林闵,你说系统会不会再给我一道违规?”
白筝慢腾腾开口:“当然可以,不过我事先警告,刚刚那点止痛的‘小妙招’只有在我和你肢体接触的情况下才管用,如果把你放下,你又会回到刚才的状态。”
“而且,现在既不是关键剧情节点,主角攻又不在,按道理说系统是不会发违规的……”
话音未落,系统界面再度变得通红。
【警告!】
【重大违规!重大违规!人物ooc!世界紊乱值72%,已呼叫监管系统。】
【监管系统已呼叫成功,正在连接】
【连接中……】
另一边,白筝的脑袋上立刻冒出来一行小字弹窗,他面不改色,抬手按掉了。
当面打脸,白筝也不怎么慌乱:“哦豁。”
林闵:“…………”
“这次比上次情节轻,那就加1次任务次数好了,”白筝看起来没有丝毫悔过之意,“但是……不应该呀,按理说顾麟柏还没来,是不会违规的。”
他没留意到这句话不小心顺出了口,直接由严兆阑说出了声。
话音落下,身后出现一道阴沉的嗓音:“是吗?我看他已经来了。”
白筝抱着林闵缓缓侧身,只见顾麟柏披着外套站在门口,因为被安保拦住,和他们相隔了一点距离。
顾麟柏一身黑色西装,矜贵气度不改,但是即便隔着这么远距离也能看出,此刻他的脸色已经黑到无法形容了。
林十九微微歪头,嫌弃地扫了顾麟柏一眼,差一点没翻白眼:“还没看到我输了多少钱呢,他摆脸色给谁看?”
被顾麟柏瞪了半晌,白筝依旧稳稳当当双手抱着林闵,似乎完全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既然罚都罚了,那干脆做到底,你也用不着受罪了。”他对林十九说。
林十九抬起一根手指:“你先闭嘴。”
教训完白筝,他立刻入戏,偏头去看顾麟柏的脸。
此刻林闵的脸色依旧是一片灰败的惨白,唇色乌青,嘴一张一合,像是想说什么,挣扎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平静地看着顾麟柏,直到确认顾麟柏的眼中出现了毫分的心疼之色,便立刻收回目光,将头埋入了严兆阑那一侧。
这段表演没有台词,却极为生动。林闵欲言又止的沉默,恰到好处的脆弱和倔强,都让人心内发酸。
他的沉默在问,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顾麟柏脸色一沉。他挥臂扫开保安,强硬地进入到屋内,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严兆阑面前,沉声道:“严先生,交给我就好了。”
严兆阑轻飘飘一挑眉:“您哪位?”
顾麟柏:“我是他丈夫。”
“丈夫?”严兆阑轻笑一声,“好。”
顾麟柏额前的青筋跳了跳,像是隐隐有些克制不住怒火,眉头重重往下一皱。
虚空中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沉寂许久的酸涩度血条忽然往上窜了三个点。
最先察觉的显然是x,像素小人缓缓往那个方向腾挪了一下,想挡住林十九的视线,然而林十九显然没有那么蠢。
他扫了一眼,目光在血条上停留了三十秒之久,像在思考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说。
顾麟柏到底还是没有发火,他压着嗓音质问林闵:“谁教的你跑出来赌博?”
在家对自己百依百顺的Omega,不过一日没看着,就躺在了别的Alpha怀里——严兆阑的怀里?他知道严兆阑是谁吗?
果然是爬床的货色,好吃好喝地供着,弄到手一个还不够,现在又看上另一个。
他还有廉耻,还有自尊吗?
怀着自己的孩子,还不爱惜身体,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顾麟柏越想越气,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到带林闵回到家里之后要怎样教训他。
恰巧此时,大波浪端着笔记本电脑走到顾麟柏面前,上方是这一夜所记的电子账簿。
看着一夜输掉的金额,顾麟柏沉着脸色签字付款,对他而言不算极为巨大的数目,但他看林闵的眼光又复杂了半分。
没有立刻发作出来,是因为什么呢?
原书一笔带过了林闵死后顾麟柏的结局。
虽说生前不闻不问到了近乎逃避的程度,他却在林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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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颓唐抑郁,甚至抛下手头的一切,家庭、事业、朋友、产业,独自跑到偏远小镇,最终因服药过量自杀而死。生前叱咤风云,却直至尸体腐烂变形才被人发现。
原书中并没有详尽刻画顾麟柏本人的出身,只用了些虚空的形容词,刻画了顾家的富贵和他所受的高端教育,堆叠这一切,似乎只是为了凸显林闵和他的地位悬殊。
他早年一直看不起林闵,后又因骗婚事件怀恨在心,婚后不断冷暴力,甚至为了报复姚林两家的敲诈,亲手策划了爆炸案,硬要他人以命相抵。
可细想,这样一个家庭幸福、无忧无愁的孩子,为什么会成长为顾麟柏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疯子?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事实是,他爱林闵也恨林闵。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左不过是爱恨交织、难以言明。只不过说到底,还是恨得更多些罢了。
恨他下贱地窥伺自己,恨他假意接近自己只为了荣华富贵,恨他将利用伪装成爱,恨他装作深情的样子,到了要舍弃的时候,还是第一个放弃自己。
那日他本可以不用杀了他全家,他的孩子即将降生,公司的计划非常严密,他的确一直恨姚林两家陷害他,但这一切本不需要性命来偿还。
然而念头一转,他看见身旁虽然身体不适,但仍然满脸喜悦的林闵,正因为他愿意和自己的家人会面而快乐。
这么多年,顾麟柏好像得了一种病。因为经受过太多非人的折磨,他无法再相信任何真实的情感。
每当看见美好的东西,他就试图将其毁灭,每当看见一个人表现出好像爱自己的模样,就忍不住要试探这份爱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这些人看不上林闵,把他当作物品肆意玩弄,还为了体面和利益卖到自己身边。这些人本来就不配活着。杀了他们,林闵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他拨通电话给助理,锁上了留给他们的逃生门,两家,十口人,葬身火海,他连眼睛都没眨。
林闵质问他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摊牌了,本来等待的是林闵一如从前的谅解,然而出乎意料,他竟是一味歇斯底里。
最初顾麟柏还有些心疼,然而在林闵说出那句要报警后,他却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为了这些人?这些根本不爱他的人,把他当筹码的人,这些已死的人,他要毁了这个家,要害死自己、害死孩子的父亲?
家人、朋友、荣华富贵,终究,他顾麟柏还是排在最末位。
顾麟柏怒不可遏。
到后来,他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做了些什么,只浑浑噩噩地熬着岁月。将林闵锁在家里、不闻不问、特地挑选林闵最讨厌的人同床共枕,他早忘了自己是为了报复,还是逃避。害怕见到林闵恨自己,还是更害怕见到林闵那双温柔含恨的泪眼。
顾麟柏对林闵的感情或许称不上爱,倒像是某种病态的掌控欲。
林闵死的时候他自然没有痛悔,更没想着赎罪,他这样的人,从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不过只有在药物的作用下,他才能回到从前。好像林闵还在身边,一切都没有发生,眼前人的瞳孔黑而纯粹,仿佛天大地大,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此生,也唯独在林闵一人身上他曾感觉到被深爱。
即便这一切都是假的。
8. 笼中雀
现实世界中,林闵缓缓挣扎,推了推严兆阑的胸口,低声说:“放我下来吧,阿柏来了。”
他神色认真,大概是的确如此。
白筝却一时没有动作,林闵只好挣扎着从他怀中滚落下来。
果真,在脱离白筝怀抱的那一刻,那钻心般的痛感又一次如同跗骨之疽般缠上来。
林十九喘不过气,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凌空压迫着自己的胸腔和大脑,将一切空缺的部分都用痛感填满,让人再也无法对其余的任何刺激产生感知。
他的双腿像是刚上岸的美人鱼般无力,刚落地便浑身不受控瘫软下去,跪坐在了地上。
林闵的体重本来就很轻,怀孕后神思不定,反而还瘦了,穿上外套后完全不显怀,这样跌落下去后像是雪落在枯枝上,发出很轻微的、碎裂的声响。
顾麟柏下意识般伸出手,然而还不及他碰到林闵,白筝已经眼疾手快地再次把他捞进了怀里。
林闵再没有力气挣脱,于是就着这个姿势伸出温润的手拉住顾麟柏掌心,没有解释,只是低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顾麟柏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复杂,竟然没有立刻甩开林闵的手。两侧或坐或站的吃瓜群众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气声互相低语着,偌大套间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
肢体接触一发生,林十九又一次在虚空中上线:“呕。这简直是工伤。”
本来气氛有点沉重,他这么一出声,x立刻忍俊不禁:“哈哈哈……辛苦你了老大,再忍忍吧。”
白筝也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顾麟柏警觉地重重抬头,看向白筝,借机松开了林闵的手。
其实系统分明可以克制住不把声音从虚空带到现实世界,然而白筝却偏偏缺乏这一点敬业精神,宁肯招致这样尴尬的局面,也完全不愿意多麻烦半点。
他嘴角抬了抬,眼底幽深莫名:“没什么,笑你们夫妇情深。”
这时候林闵开口了,他此刻没那么难受,但依旧装作气若游丝的模样:“严先生,感谢您相助,但还是请放我下来吧。抱歉我身上脏弄脏了您外套,不介意的话到我们家换一套清洗一下,顺道吃个夜宵,不知道您能否赏脸?”
虚空里林十九用力掐住白筝的胳膊:“快答应快答应!”
白筝眼里笑意又深一分:“举手之劳不必多谢,既然林先生邀请,那我也不好推辞。”
两人暧昧过界的举止瞬间扭转为见义勇为,此刻他又大方地邀请严兆阑到府上,一下在众人面前撇清了关系。
既不用离开白筝怀抱,顾麟柏为了体面还不好出言推辞,一句话的功夫,颠倒黑白、一举两得,不愧是林十九。x想着,双眼冒星,像素小人又活蹦乱跳了点。
果然,此言一出,顾麟柏虽然脸色又黑了两个度,却依旧装出了体面大方的模样对白筝道:“是啊,感谢严先生帮小闵,他一向身体不好,也怪我来迟了。”
话虽这么说,但林闵还在白筝怀里没有挪动半分呢,顾麟柏紧盯着白筝的手臂,牙关一紧,酸涩度又上了一截。
谁知林闵忽然立刻开口:“没有,不迟不迟,都怪我一时兴起,没有早和你报备……”
……刚涨的数值又掉了下去,顾麟柏紧锁的眉头放松了些。
x:“……你非多说这句干什么?还舔他干嘛……”
林十九脸上没什么表情,细看似乎还有点洋洋自得:“不急,再忍他几天。”
这话说完,他顿了顿,忽然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倘若不情根深种,失去的时候又怎么会痛呢?”
这话听来倒像是在说原书的林闵,x立刻点头附和:“林闵错就错在太深情了……”
林十九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因为临时接到林闵的信息,顾麟柏是自己开车来的并没带司机,他原本要为严兆阑打车,然而他却严词拒绝说不必麻烦,所以回家的路上三人不得不挤一辆车。
请了客人自然不好让他坐副驾驶,然而林闵身体不适又需要躺着,抱着林闵的严兆阑大方地表示愿意陪令夫人挤后座,完全不会委屈。
于是最终情况就是,林十九躺在后座盖了薄毯,而严兆阑坐在他一旁——被挤得几乎要贴到车窗玻璃上了。
顾麟柏的视觉盲区,他伸出左手,轻轻垫在了林十九后脑下。四十分钟车程,托了一路。
车上气氛沉闷而诡异,三人都没有出声讲话,顾麟柏将车载音响声音开到最大,敞开了敞篷,于是狂风贯耳,音乐喧嚣,自然用不着忍受难耐的沉默了。
狂风吹入,林十九缓缓将双眼睁开一线望着头顶,散落的群星就此落入了他眼底。
在没有装作林闵的时候,林十九大眼神是永远散漫冷淡的,好像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没什么能真正引起他的注意。大概是一心求死的缘故,他身上活人味很淡,像一具玻璃做的躯体。
然而在此刻,少有的,他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点点亮色,像是想起了什么。
像素小人x在虚空中坐在他胸脯上,认真盯着林十九的眼睛猜想他在思考什么,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打扰他。
先开口的反倒是林十九:“叉,你在和我介绍任务时曾说过需要扮演角色、累计酸涩度,外加完成关键剧情即可,前两种我都懂了,那么「关键剧情」有哪些?”
不怪林十九产生疑问——刚才那一段一直没有在按照原书剧情走,甚至有点崩坏了,然而只有在主角攻刚出现的时候触发了违规提示,的确值得让人质疑具体规则判定的问题。
被问了问题,x却没能立刻回答上来。
他一看就是没记全规则,像是课上忽然被老师提问到不会的问题,有些手忙脚乱想去翻系统手册,却被身侧的白筝抢答了。
他这次终于记住了要避讳顾麟柏,没再用严兆阑的嗓子,他自己那套懒懒散散的嗓音在虚空中响了起来:
“每个世界不同,但都是绝对关系到原书走向的剧情,大多不超过五个。以新手任务的世界为例,包括腺体移植、怀孕、实验室爆炸、流产四个点,除此之外管控不会那么严格,其实真实情况下,大部分违规触发都是脱离人设的缘故。”
林十九:“讲得还算详细,看来你是真打算来认真当我的系统的?”
白:“拿钱办事,客气客气。”
忽然又沉默了半晌,白筝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一直赌,不怕会成瘾?”
赌博这种东西,正常人都明白沾上了并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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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理论上是林十九第一次打□□,便从下午打到大半夜,看着情况很不乐观的样子。
x静听着这个问句,有些纳闷白筝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么个问题,但他很肯定林十九绝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这位宿主看着开朗活泼,但本质上是个冷性子,无关的闲谈从不会多说。
谁知道林十九在沉默了许久后竟开了口,他淡淡道:“不怕。我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
他枕在白筝的手掌心,眼睛定定看着头顶无垠的黑夜:“就像自杀我不会选择割腕,割腕致死率低,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必死无疑的方式。”
白筝的目光扫到林闵的手腕上,那几道或深或浅的划痕。林闵的手笔。
但他没有就这个事情深入讨论,只是含了点促狭的笑开始调侃林十九:“是吗?必死无疑的方式……那你怎么没死成呢?”
林十九:“…………”
这个话题被终结了,车上又回到了一片死寂,好在很快就到了半山别墅。
顾麟柏亲自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将林闵抢一步抱进了怀中,对严兆阑说话时有些皮笑肉不笑:“严先生,辛苦您挤了一路。”
其实顾麟柏讨厌严兆阑也算是应当的。先是抢了自己年少订下婚约的对象,现在又故技重施再次搂着自己的Omega。这也就罢了,更不要说严兆阑是书中为数不多能和顾麟柏地位相较的角色。
大概怕艳压了主角风光,这个角色在原书中并没有出场戏份,只在中后期时和姚元歆和平分手,没有详说原因,只给姚元歆再次勾搭上顾麟柏提供了一个合理原因。
不见严兆阑答话,顾麟柏继续说道:“其实刚刚姚少苦苦挽留,您本不必来的,这下回去哄老婆还得花不少心思呢。”
方才林闵在酒店套间邀请完严兆阑,姚元歆显然是一副不爽的样子,还上前挽留,非要问清楚严兆阑为什么忽然跑过来。
和林闵一比,白筝的演技就显得极为差劲了,面对姚元歆的纠缠他几乎没有丝毫耐心,皱着眉轻飘飘一句“别无理取闹”就直接塞住了他的嘴,害得姚元歆愣在了原地。
其实当着众人说出这种话,和当面打姚元歆的脸也没区别了。反正他也没有系统约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听了顾麟柏的调侃,白筝自然没有继续缄默。他抬眸时双眼微亮:“顾少此言差矣。某些人求而不得的,在其他人眼中却只是玩物而已,想必顾少不会不懂这道理。”
顾麟柏的脸色忽然再度变得黢黑,正要反唇相讥,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他原本要直接按掉,谁知看见来电号码后却神色微变,直接将怀中的林闵放回车里就走远了接电话去了。
接完电话回来,他立刻把林闵赶下了车,也不顾刚才和白筝的暗斗,只沉声吩咐:“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回来。”
林闵立刻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他避着严兆阑,只对着林闵心不在焉丢下一句:“公司,和发布会相关。”
接着,他甚至没有招待一下严兆阑,就这么驱车去公司了。
坐在沙发上的林十九看着顾麟柏的车远去,和站在门廊的白筝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十九露出个极浅淡的笑:“他要准备动手了。”
9. 笼中雀
原书中,顾麟柏靠爆炸案做空AURORA大赚一笔,可这大规模的资金和爆炸案计划只靠他自己一个人自然不够,今夜,他便是去和合作伙伴商量细节的。
要操纵爆炸案,要和合伙人谈钱,一晚上时间自然捉襟见肘。可以预见的是,这一夜顾麟柏都不会再回来了。
回了熟悉的居所休息,外加吃了药,林闵晚上的状态好多了,不再需要一直触碰着白筝才能正常行动,穿着严兆阑身体的白筝直接找了个空房间住下。
夜色已深,林闵躺上了床开始酝酿睡意,虚空中的几位都还没睡,x叽叽喳喳盘算今天涨的酸涩度,像素小人喜气洋洋搓着手:“今天一天就涨了这么多,未来可期啊。”
林十九笑道:“感谢你们白会长吧。”
白筝坐在另一边操着显示屏处理其他事务,也不抬头,纯装作没听见。
x也不敢和白筝搭话,于是继续只和林十九聊天:“老板,但你今天跑去赌场又不知道会碰上白会长,你原先的计划是什么?就为了见姚元歆一面?”
林十九神秘莫测:“你猜。”
x瞪大了眼睛:“你不会真的大老远跑过去就为了给他送一大把钱吧,还特意喊了顾麟柏来付账?”
林十九轻飘飘道:“嗯……其实我原先计划的是输到顾麟柏肉痛,等他来了一生气再痛哭流涕一番,扮扮惨,其实分也很好刷的,只可惜某些人打乱了我的计划。”
这计划虽说也还算是靠谱,x却半信半疑:“真的啊?”
林十九看了x一眼:“假的。”
“假的?”
林十九打了个呵欠,转头挠了挠像素小人的脑袋:“不逗你了,睡吧。”
……因为他现在有新的计划了,就是今晚想到的。
还得感谢某个出现得不合时宜的讨债鬼。
夜色如瀑,x睡着了,他低沉和缓的鼾声像个婴孩,其实在此之前林十九没想到一段程序代码也需要睡觉。
躺在床上的林十九骤然睁开了眼。
他光着脚缓缓走进隔间,轻得像猫,半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那是白筝睡着的房间。
他幽灵般立在门口,门开了一条缝,朝里望去。
正如林十九所料,里面睡着的那个人果然并不是严兆阑的脸,而是那夜那个面容俊秀不似真人的监管系统。他此刻穿着严兆阑的衣服,背对着门的方向侧躺在床上,睡颜安详。
夺舍一个npc看似简单,但是据x所说,连将他抽离身体都不受到系统允许,可见世界的规则很严密,所以最可能的方式便是他将真的严兆阑藏了起来,用自己的身躯换了严兆阑的脸跑过来。
所以现在床上睡着的,就是如假包换的白会长本尊。
林十九的唇角抬了抬,他很轻地推开了房门,几乎无声地走了进来,直至立在白筝身后。
下一秒,他从袖口掏出一把雪亮的厨房刀,隔空比划着角度。
停顿了片刻,林十九轻轻偏头,又摇了摇,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够干净。
他轻轻蹲下,再起身时,从床底掏出了一把手枪。林十九无声地按上了子弹,“啪”的一声,他抬起手臂,枪口仅隔五厘米,直指睡梦中的白筝太阳穴。
林十九的食指卡在扳机上,随时都可以扣下。
静谧的夜空中,无形的弦绷紧了。
白筝的睫毛修长,此刻月色从窗外漏入,不太清晰的阴影投落在他脸颊上,没有丝毫晃动,这个人毫无保留地在他眼前熟睡。
林十九冷漠的眼瞳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红光,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叫嚣:杀了他。
即便不能一击毙命,惹了这样的人动怒,后果一定极其严重。x说过,上一个由他处置的宿主直接被系统抹消了生命。
由系统抹消,比起自己毫无目的性地求死,是最迅疾最方便的方式了。
林十九的手紧了紧。
时间好像变成滴漏,缓缓爬动着,每一分一秒都变得如此漫长。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林十九忽然静止了。他的眉心缓缓蹙起,像在想些什么。
他的脑海里猝不及防闪过一些毫无意义的片段,他极为肯定自己从未历经过的场面,像是一些影视剪辑,或是随机素材,被大脑捕捉,跳跃着,占据了意识。
这些碎片毫无意义。大片无垠的焦黑废土、一面残缺的暗红旗帜、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座遥远的哥特式高塔、狂风、飞卷的泥尘、一双深不见底的浅色双眼,很近很近地注视着自己,像深渊要把他吞噬。
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林十九的手一抖,枪支自动掉到了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他浑身忽然僵直,不知道白筝是否被惊醒。好在他似乎睡得很熟,没有半分动静。
林十九忽然丧失了继续行动的动力,眼神黯了黯,捡起枪后就往门口走去。
他做不到。林十九的眼睫重重一合。
计划可以再等,这个世界已在掌控之中。不必急于一时。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林十九潜意识里的一根弦忽然绷紧,他迅疾地回头看了一眼。白筝依旧背对着他,好像睡得很熟。
他秀气的眉缓缓蹙紧了,头警觉地缓缓歪了歪,像猫,像兽物。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紧盯了白筝整整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没有任何动静。林十九终于放弃观测,一切安全,可以撤退,于是他背过身去,就在他伸手合上房门的时候,白筝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的声音很低,从远处的床中央传来,从林十九的大脑中传来,两道声音汇合在一起,像是钟鼓轰鸣。
白筝闭着眼睛低笑:“我知道你刚刚正拿枪指着我。”
林十九回过头来,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他修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忽然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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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你看错了。”
下一秒他就消失在了门口。
……
第二天林十九起得很早,天刚微微发亮,林闵的脸在晨曦中显得有些发青,很难判断他是早睡早起还是彻夜未眠。
他面无表情敲醒了机器人x:“快醒来,问你个事。”
“什么?”
“有个词你提了几次了,「中心」是什么?”
中心系统、中心断电,这个“中心”是字面意思吗?
x倒是没有起床气,揉揉眼睛想了想,说道:“抱歉,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我是低等系统,权限太低,接触不到这些的。这么说只是听着大家都这么说,我觉得大概代指的是管理我们所有系统的中枢吧。”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在这里,好奇心不用太重,很多事情听了就完了,问太多容易引火烧身。”
林十九像是在走神,听他说完只是敷衍般地点了点头,又再度开口:“还有一个问题,你上次说,这个监委会会长000……”
他的问句戛然而止。
x顺着林十九的目光回头,只见白筝顶着他自己那张脸,似笑非笑抱臂站在门口。
“早。”
林十九微微一怔,没有答话。
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不过这也自然,很少有人能和自己前夜谋杀未遂的对象平心静气地道早安。
然而白筝表现得极为自然,好像前夜的事情从未发生,很自然地靠在林十九床前的沙发上:“快起吧宿主,作为你的系统我有义务提醒你今天有个重要行程。”
顾家家宴。原本林闵计划公布怀孕的消息的日子,也是顾麟柏邀请林闵一家去参观实验室的日子。
换个说法:重大场合,满门抄斩死亡倒计时。
然而林十九表示:“我不想去。”
x立刻跳脚:“什么?这怎么能不去,这可是关键剧情……而且你现在说不去,要用什么理由?顾麟柏生气怎么办,扣酸涩度怎么办,任务进度怎么办,违规怎么办……”
林十九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又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帮我交代一声吧,随便找个理由,别太离谱就成。”
x:“绝对不可能!这个必须去!”
白筝点了两下操作屏:“……消息发完了。”
x:?
x:“你用的什么理由?”
像素小人似乎忽然克服了一点对白筝的恐惧,迈着拇指宽的小步子挪到林十九扣在床头柜的手机边解了锁。
半分钟后,像素小人举着有他两倍大的手机丢在林十九面前,一句话也没说,无语之情溢于言表。
林十九挑了挑眉,低头看了一眼,是和顾麟柏的聊天框。
【今天家宴我不来了。】
另一边秒回:为什么?
【没空。】
林十九:“……”还有比这更敷衍的原因吗?
10. 笼中雀
最后x还是骂骂咧咧地撤回了“没空”这条消息,长篇大论了一段请假原因,大意是臣妾身体实在不适,且身怀有孕,为了避免龙胎有碍,今儿个的确来不了了。
这次顾麟柏没回,大概是默许了。
x:“老大,现在要干嘛?真的呆在家养病休息?”
林十九坐起身套上外套:“不,我们出去。”
天气有点凉,林十九站在实验楼外围的时候起了风,他的风衣下摆摇曳着,他微微缩了缩脖子,伸手掏进口袋,掏出来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x:“你要戒烟?”
林十九笑了笑:“当然不是。”
x:“荒郊野外的,这是哪里?好好的家宴不去,跑这里来干什么?”
触目所及荒草丛生,铁丝网外却是几座极为现代化的大楼,安保很多,看起来保护严密。
这里就是顾麟柏手下的AURORA公司实验大楼,他昨夜待了一整晚的地方。
林十九没有回答,方才一直沉默的白筝站在他身边,忽然开口问:“我还以为你昨晚会跟过来,怎么今天才来。”
林十九脸色有点难看,实话实说:“其实昨天我以为用不着再来了。”
……倘若昨天按照计划杀了你,这些破事自然都不用做了。
白筝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家宴进行时,本该在家养病的林十九自然不能作为本人出现在这里,不过即便如此,伪装身份混进实验室对林十九而言似乎并非难事。
随意干翻了一个路过的检修工,他咬着棒棒糖晃进实验室大楼时,保安老张还正对着监控屏打瞌睡。林十九故意把原本挂在检修工钥匙扣上的ID卡甩得哗啦响,蓝白条纹的维修工服口袋里还露出一截棒棒糖包装纸。
“B区管道漏水?”老张扫了眼维修单,目光黏在林十九鼓囊囊的裤兜上。
“可不嘛,再泡两天你们培养箱里的菌种能改学游泳了。”林十九晃了晃工具箱,特意制造出金属碰撞声,掩盖住了指纹解锁器发出的嗡鸣声。
他一边在虚空里借用x的权限翻阅着原书的爆炸点,一边熟门熟路混进了大楼内部。偌大的实验楼有点像个迷宫,不过林十九看起来完全不路痴,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地方。
林十九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的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管壁,憋了一路的x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
林十九:“这里面是伪装成检修工具的炸药箱。”
x惊掉了下巴:“你怎么知道他把炸药藏在通风管道夹层?”
林十九皱着眉头查看周围情况,心不在焉地回答:“直觉。”
x终于明白林十九为什么要来AURORA的实验大楼了,赶忙开口提醒:“你不能阻止这场爆炸!你忘了,如果不触发关键剧情节点,任务就失败了,你没办法离开这个世界的。”
林十九瞟了他一眼:“谁说我要阻止这场爆炸。”
他的眼神顺着x的方向忽然定住了,缓缓盯住了空中花园对面的一间办公室门前的logo。
一个四角星。
“那是什么?”他问x。
“就是AURORA公司的标志,顾麟柏笔记本电脑上就贴着一个,你忘了?”
林十九摇了摇头,像在思索:“不对,我还在别的地方看过一次这个标志。”他偏头瞟了一眼虚空中白筝的方向,是空荡荡的。因为混入大楼不方便,此刻他一人在楼外等候。有x值班且没有林十九的呼叫,他在虚空中并未上线。
林十九没在提这个logo的问题,继续认真地探索这栋实验大楼,三下五除二脱掉检修工外套,套上了随手捡的白大褂。
林十九抱着笔记本电脑蹿进休息室时,新来的实习生正往咖啡里倒糖包。他装作若无其事开口:“小陈,借你电脑导个检修报告。”
果然,实习生根本没察觉到不对,林十九借机将伪装成U盘的无线骇入装置插进电脑,代码瀑布跳动,不过一会儿,屏幕右下角就弹出了监控系统后台。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玩意儿?”x第n次惊掉了下巴。
这一整日林十九都显得没睡醒般懒怠,直到进了大楼才让人感觉出他计划严密,路线清晰、行动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准备好的U盘一直揣在口袋里。
林十九轻飘飘回答:“今早。”他看了x一眼,又笑着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顾麟柏的门禁记录此刻在眼前清晰铺开。除去一些零碎的进出,每周三20:17分进入实验室,23:03分离开,精确到像在完成某种宗教仪式。林十九截取过去几个月的能源数据,很直观地发现,每周三夜间耗电量都会骤增,足够维持炸药恒温箱和微型信号发射器运转。
“抓到你了。”林十九咔吧咔吧嚼掉最后一点棒棒糖,顺道舔掉唇角的糖渣,把顾麟柏修改能源报表的日志记录同步上传云端。
迅速离开休息室的时候,他还夸了实习生一句“好好干”,接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从这层楼消失了。
大门关上的时候实习生小袁皱眉嘟哝了一句:“哎,我不姓陈……这些领导真是不尊重人。”
……
几个小时后,从实验室赶回别墅打了个来回的林十九已经换上外套坐在云顶餐厅的桌前,刚点完单。
他的面前还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两行并排数据:左侧是真实的炸药坐标,右侧是顾麟柏手机里的炸药定位。此刻,这两条数据是吻合的。
客人来到,林十九合上了笔记本,廊道上姚忻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林十九并未起身迎接,只是坐着微笑道:“嫂子。”
姚忻也笑了笑,拉椅子坐了下来:“阿闵,好久不见。听说你怀孕喜讯,恭喜啊!”
“谢谢,”林十九说,“不知道嫂子爱吃什么,他这里招牌我都点了一份,今天逃了家宴特地来见你,可千万别跟我爸爸妈妈告状。”
姚忻:“这个自然。”
时隔上一次私下见林闵已经有将近两年,然而姚忻依旧能够想起那次的情形——
年轻的林闵双目通红,坐在高档餐厅却根本不动筷子,笃定地说:“嫂嫂,什么条件我都愿意。我是真的喜欢他。”
那时坐在对面的姚忻冷淡地直视着林闵冷白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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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冷笑着,打量着这位姻弟,想起前夜和丈夫的对话,打心眼里看不起林闵。
林家不重视这个beta儿子,他哥哥也看不起他,否则,有哪个真心疼爱弟弟的哥哥会默许弟弟参与这样的勾当?
而她姚忻,多年前嫁给林先生的确是为了爱情,年少时不顾一切,如今才晓得这一切都是靠不住的。
她看不上自己的丈夫,更看不起姚家家人见利忘义高高在上的嘴脸。姚元歆闹出了这样的丑事,她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幸灾乐祸。
而此刻有了林闵,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扮演上帝,扮演救世主。为家族找来了林闵解燃眉之急,她能得到父母的重视,能得到兄长的感激,再也不用为了下嫁林家抬不起头来,腹中之子也跟着沾光,眼前愚昧的年轻人还要为此感激她。
她得意洋洋。
世家权贵,人前显赫,背地里早已腐坏得千疮百孔。一个林闵的命和尊严算什么?她姚忻不过是求生而已。
可时隔两年,现在的林闵,和从前仿佛完全不同。
穿着得体,气度矜贵,眉眼神色懒怠,像是习惯了上位者的姿态,全凭气场两人身份就仿佛调转。
凌晨四点时林闵给她发消息约下午见面,说有要紧的事。两人原本不熟,林闵结婚后和林家各位更是鲜少来往,听闻消息姚忻首先想到的就是推辞,然而她忽然联想到近日新闻头条,意识到顾家最近风头正盛,最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见面。
姚忻:“我刚刚才收到爸爸妈妈消息,说你先生邀请咱们过一阵子去参观实验室,这是大好事呀,他们已经答应了。不知道你今天说急着见我,是不是也为了这件事?”
林闵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将倒扣在桌上的文件递了过去:“本来想寒暄两句,但我今天有点累了,所以咱们还是节省时间为好。”
时移势易,场景和多年前诡异般吻合,只不过地位调转了。
姚忻结果文件,问道:“这是什么?”
林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嫂嫂直接看吧,识趣的话,就什么也别往外说。”
姚忻半信半疑地抽出了档案袋中的文件,只看了一眼,眉头便忽然紧皱,张嘴想要说什么。
林闵像是早料到如此,抢在她开口前说道:“别说话。”
“嫂嫂,请你仔仔细细看完全部内容,我一共有……”林闵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一个小时时间,但我的耐心大概只有四十分钟,希望你在我耐心耗尽之前给我答复,告诉我你答不答应我的邀约。”
“如果你答应,无论是否事成,我会给你五百万,附加文件上的其他好处,如果你拒绝,文件最后的几张纸会在明天清晨前出现在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上。当然,如果你表面答应,背后将咱们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任何人——包括我哥哥,后果同样。”
姚忻脸色一变,柳眉倒竖,怒道:“林闵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我?”
林闵双手十指交叉,向椅背后一靠:“不,不是威胁。”
“威胁意味着你有选择。”
“姚忻,认真看看文件吧,”林闵抿唇一笑,“虽然我给了你时间,但我认为你现在没有选择了。”
11. 笼中雀
x:“姚忻同意了?”
林十九裹紧风衣从大楼中窜了出来,钻进专车后座,在虚空中回答道:“对啊,不然?难道她想坐牢?”
他环顾四周,又问道:“白筝呢?”
刚才白筝陪同他一起从实验室打车来的市中心,本来打算速战速决解决完姚忻,约定了让他在楼下等一个小时,然而刚才姚忻歇斯底里昏招频出,多拖了二十分钟才完事。
x唏嘘:“不肯认命,又不得不认命,可不得挣扎一下。白会长啊……他请了半天假,估计有要紧事,接下来由我代班。”
平心而论,白筝这个系统当得相当不称职。
工作时间总以肉身是npc为借口不在虚空上线,现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玩失踪,把他丢给x这个不靠谱的完蛋货,林十九的脸色冷了半分,语气中听不大出来脾气,似乎还只是调侃:“你们这个系统还是怪好当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挺自在嘛。”
x百年难得一见地为他开脱:“白会长位高权重,估计其他工作的确忙,其实一般系统也都会偶尔请假的,不过大多挑选宿主睡觉的时间而已……”
林十九很敷衍地嗯了一声,接着靠在车窗玻璃一侧闭上了眼睛。累了一天,补觉。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罕见地亮了灯,这预示着顾麟柏的早归。
林十九:“他怎么回这么早?”
x查看了一下任务进度,回答道:“缺失了家宴的互动剧情,时长估计还是得补回来。”
“所以?”
x:“估计因为你缺席,要兴师问罪一番吧。你记得,千万千万控制住脾气,前两天表现得很好,继续保持!”
林十九敷衍着点点头,推门进了屋。
出乎意料,顾麟柏此刻正大马金刀坐在客厅中央,恰巧是那日林闵躺着抽烟的位置上。见到林十九进门,他抬眼望了过来,神色相当不妙。
x:“哎呀,有人心情不怎么好。”
不等林闵开口,顾麟柏先一步开口:“你去哪儿了?”
林闵:“我不舒服,去东城按摩了。”
“不舒服不能出门,家宴来不了,但能出去按摩?”顾麟柏的脸色更难看了,“林闵,你当我是傻子糊弄?”
林闵微微拧了拧眉:“是真的,我有订单记录,你不信我可以……”
顾麟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林闵眼前,拿住了他纤细的手腕,打断了林闵的解释。
林闵吃痛,重重倒吸一口凉气:“阿柏你听我解释……”
顾麟柏显然不打算听:“解释,你还想怎么解释?订单要想伪造还不简单?”
他冷笑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道:“你既然出门了,是什么时候去的?怎么去的?”
林闵装作一副坦诚的样子:“昨晚太晚,严先生留宿了,他家正好在东城那边,早晨我不舒服,他捎我一起去的。”
顾麟柏又是哼的一声冷笑。
林十九看了x一眼:“他呼吸系统有毛病还是怎么的?总是哼哼哼的。”
x:“人生你气呢,严肃点。”
林闵清了清嗓子:“是真的,严先生是客,昨晚显得有点累的样子,你又不在,我只好擅作主张收拾了客卧。我早起头疼,先订好了店子,出门碰上准备离开的严先生,寒暄两句,他主动提出送我的。”
见顾麟柏神色变了变,像是要化冰的模样,他立刻软声道:“好了好了阿柏,别生气了。今天累不累?家宴如何?我爸妈看着气色怎样?”
谁知顾麟柏忽然勃然大怒:“真的?客卧?严兆阑留宿,就没做点别的?昨天你就能躺在人家怀里,入夜了,是不是就能躺人家身上了?林闵,我倒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份心胸!”
林闵缓缓睁大了双眼,就好像这段话是一把尖刀,缓缓捅进了他的心脏。他似乎还想徒劳挣扎:“阿柏,你误会了……”
“误会?林闵,你贱不贱,怀着孩子还能勾引男人,在家一个人闲不住啊,跑赌场去捞人了,当着我的面就能把奸夫带回家……谁知道你肚子里的究竟是谁的种?”
酸涩度疯长,林十九盯着血条,操纵着林闵向后缓缓退了两步。他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顾麟柏,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不可理喻。”
他眼中含了两汪热泪:“在赌场,他只比你早几步来,在我狼狈地跪在地上吐时出手帮了我一把而已,昨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严先生。别墅都有监控,昨夜谁睡的那间房、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全都一清二楚,何况,他还是元歆的男友。”
顾麟柏见到从来逆来顺受不会还嘴的林闵一下说出这么长段的话来,显然怔了怔,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冷笑出声:“姚元歆?你难道不知道今天严兆阑就已经和他分手了?”
林十九皱了皱眉——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但他只有一瞬间的错愕,转即回过神来:“这件事我不知道,就算是真的,那也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和我无关。”
“顾麟柏,我从不曾做过任何越界的事情,而你呢?扪心自问,你从未背叛过我吗?哦对,你可能不认为那是背叛,在你眼里,我就是你的玩物,所以你不必对我忠诚。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便成为你的所有物,旁人更不能染指半分,所以略有一个Alpha碰我一下,你便怒不可遏。”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婚礼那日,你羞辱我羞辱得还不够吗?这些日子以来,每每入夜,你侮辱我、折磨我,我都忍了,可这些难道都还不够吗?”
说到这里,林闵仿佛忽然不能忍受痛苦,向后推开别墅房门,夺门而出,只留顾麟柏愣在原地。
难道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顾麟柏呆住了。
事情的起因是家宴缺席,紧接着又从朋友处听闻姚元歆下午被严兆阑断崖式分手,闹得很大,正在一哭二闹三上吊中。赶回家后看见空荡的房间以及凌乱客卧,他几乎在心中立刻主观下了臆断。
其实他本不想发脾气的,林闵身体不适,又怀着孩子。然而林闵那从始至终无所谓的平淡语气和神情几乎在第一秒就轻松激怒他,再一听闻出门是严兆阑相送,心中的猜想立刻得到肯定,他才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
直到从不发脾气的林闵气到夺门而出,他才意识到自己或许错了。
倘若只是心虚,必然只会竭尽所能解释和掩饰,不会看起来那样心碎。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等到顾麟柏追出门大喊的时候,林闵已经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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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迹。
走出去五百米远的林十九悠哉悠哉散步吹着晚风,双手插兜,心情显得相当不错。
方才顾麟柏骂得最脏的时候酸涩度涨得最快,等他夺门而出后又回落了不少,想必是姓顾的王八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规律再一次被印证了,林十九心想,不过这个发现暂时还不必和x分享。
x本来被林十九这一番大胆操作惊掉了下巴,生怕会违规,不过好在林十九的神情控制得当,幸而没有违规,还好好刷了一把酸涩度。
数值上涨,x也不好再怪罪,于是好声好气问道:“现在该怎么收场?”
林十九:“假模假式发点脾气,如果不想ooc,按照林闵的性子,还是得回去。”
x长吁短叹:“既然反正要回去,那刚才跑出来干什么?现在荒郊野外大半夜的,咱们该去哪里?”
林十九:“这个好办,咱们打牌去。”
x:“又打牌?你真上瘾了?”
林十九:“其实我早和主办赌局的邢小姐约了一周两次的位子,她另一家酒店每周两次有金额稍小的局,闲着也是闲着,良宵难得。”
邢小姐,就是那天坐在桌后负责筹码统计的女子。原来昨夜赌局他们相谈甚欢,是在约这件事。
x:“打牌和咱们任务无关还累得慌,你又不想赢钱,为什么还再去呢?”
“一天没打,我手痒。”林十九随意糊弄,直到像素小人故作生气地瞪着他才说了实话:“我找姚元歆去。姓白的一下午没来就给我出这么大乱子,害我刚才吵架差点没吵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没说完,他身后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线:“出乱子找姚元歆有什么用,不该找始作俑者吗?”
熟悉的令人牙疼的语气,林十九头都没回:“白会长特地请假,原来是去抽空分了个手。”
白筝拖着步子走到林十九面前来:“是啊,真可惜,我本来想带你一起去的,但你和姚小姐两位聊天没个完,我听着都费劲,就先走一步了。”
林十九面无表情还击:“你还知道费劲呢。她为了胁迫我不曝光姚氏那些违法的勾当,捏着嗓子尖叫诬陷我非礼的时候你人呢?”
……这个是真无语,把饭店经理惊动过来的时候她都沉默了,林闵一个身怀六甲面色惨白一看就处于亚健康状态的omega,怎么看都不是能非礼一个身体健壮靓丽女子的模样,再一查监控就全露馅了。
姚忻本来也不算什么蠢人,这次的确是病急乱投医了。
白筝看着不为所动,只低头笑道:“这么看来林先生还真得感谢我,姚忻那点小儿科都要头疼,幸好没来得及应付姚先生。你可是没看见姚先生分手时的惨样,啊,他可是拉着严兆阑的手不肯放,非要逼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哦对,他还顺道问候了林先生的祖宗十八代,非觉得是你出轨迷惑了严先生去。”
“他用的什么词来着?”白筝捏着下巴假装思考了一秒钟,“……哦对,狐媚。”
白筝的身高比林闵高出许多,此刻微微俯身靠近了林闵的脸,盯着他重复道:“宿主大人,您说姚先生说得对吗?”
林十九:“………………”
12. 笼中雀
两人对视了许久,分明眼神都很平静,却莫名让人感觉氛围剑拔弩张。
最终还是白筝先后退了一步,笑道:“和林先生您开玩笑呢,别见怪,但这确实是她的原话。”
林十九回报以一个假透了的微笑。
白筝脸上的笑意没有收敛:“白天一直很忙,现在既然夜深了,看来也是时候和林先生清算一下旧账了。”
林十九装傻:“是吗?我干什么了?”
白筝脸上的笑意纹丝不动,右手轻抬,手腕一转,像是变魔术一般,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把黑色手枪,和前夜林十九所用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x在林十九耳边惊呼:“我的天,他是怎么做到的!”
林十九眉头轻皱:“这是……”
白筝抛了抛这把手枪,它又轻巧地落回他掌心。
“林先生不认识?”
林十九毫无破绽地摇头:“你拿枪干什么?”
白筝食指扣着板机一转,将枪柄转至林十九的方向将枪递到林十九眼前:“林先生不承认也就罢了。这是个小玩具,根据你那把做的。”
林十九接过这把枪,果然发现枪支轻盈无比,再一掂量,发现只是一块空壳,像是制造拙劣的玩具,唯有外表以假乱真。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林十九问道。
“这是我的一点……小把戏,就送给林先生了,权当一个警告,”白筝的语气依旧很轻松,没有丝毫警告的意味,说完还露出个有点灿烂的微笑,“下不为例。”
半夜时林十九敲了敲半梦半醒的x,手里还把玩着这把枪:“叉,你们系统都会做这种东西吗?”
x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
林十九将那把枪递到x跟前:“一样东西,只需要看到一眼,就能完美做出一个翻版来。”
x想了想,又伸出手指在这个模型上点了点:“这好像是……”
“是什么?”
x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是系统权限!”
“没有人有能力凭空做出什么东西的,即便系统也一样,只是我们系统里的世界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和原理,利用这种原理就能一定程度地修改现实,甚至…操纵现实,做出一些东西来。”
“但是这种技能很依赖能量,大部分系统个人都是做不到的,只有少数可以,现在看来白会长也会。只是一样东西的构造何其复杂,只看到外表当然也就只能做出一个空壳。想必……如果他能背下来一整个枪支图纸,就能做出一把真实的枪来了。”
林十九:“你怎么知道?”
x:“因为我见过。这种能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是可以扭转世界线走向的……”
他忽然停止了这句话,眼珠一转:“我说得太多了,这些不能和宿主说的。而且这个技能系统很多年以前就禁用了,白会长不会知法犯法,你一定是看错了。”
“今夜太晚了,林先生,睡吧。”x用了少有的正经语气。
林十九眨了眨眼睛:“好吧。”
林十九在旅馆内住了一夜,第二天一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床前的顾麟柏。
他看起来也憔悴了些,下巴上布满了青黑胡茬。
想必跟踪一个人的行踪、精准定位到他下榻的酒店外加获得房卡门禁破门而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或许用了一夜也未可知。
“小闵,你醒了。别闹脾气了,我们回家。”他开门见山。
林十九睡眼惺忪,平静地盯着顾麟柏的脸,半晌没说话。
虚空里,他对着x无语道:“这王八怎么跟狗似的,找来得还挺快。”
x:“其实顾先生后半夜就来了,我看您没休息好,没舍得喊您起来。”
林十九长叹一口气,花了点功夫再次装出林闵那一张人畜无害楚楚可怜的表情,在顾麟柏伸手放到他手背上的时候瑟缩了一下,猫似的,向后躲了躲。
谁知他一躲,顾麟柏反而更重地攥住了他的手臂,挣扎中往下一翻,直直露出林闵的手腕。
林闵吃痛:“顾麟柏,你弄疼我了。”
“顾麟柏”。他还是不肯继续喊他阿柏。
顾麟柏的脸色沉了沉,低头去看林闵用力要抽回的手腕,却缓缓瞪大了双眼。
触目所及,除却他早已知晓的斑驳割腕伤痕,还有再往下的,已经溃烂的皮肤。仔细看,似乎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这些伤口没有被精心呵护,看起来的模样已经烂了好、好了烂,这样轮回了好几次。娇嫩的omega皮肤破开了这么大一块创口,像是被烧坏的精美墙纸。
林十九装出一声惊呼,用力抽回了手臂,护到胸口,一副防备的模样。
“这是什么?林闵,你告诉我。”顾麟柏的声音中显然多了些怒气。
林闵垂头摇了摇头,像是不想说的样子。
其实用不着林闵说,顾麟柏也能看出来——那是抑制剂注射的针孔。
之前天气比较冷,长袖遮住了伤口,所以一直才未能被人发觉。
这漫长的秋冬,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顾麟柏想着。
林闵有信息素紊乱症,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只是从没当回事。医嘱中冷冰冰的一句“建议不要使用药物抑制发情期,特殊情况或需十倍剂量”,落到林闵的身上,就是这些密密麻麻到要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溃烂针孔。
那些没有自己Alpha安抚的、发情的夜晚,他是怎样度过的?
每个月注射成倍的剂量,痛到无法动弹,咬破嘴唇才能勉强撑过吗?
他在外纵情声色时曾收到过一次林闵的电话,电话那头声音虚弱,很得体而疏离地问他能否回家一趟,他的发情期到了。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别烦我,你自己解决。”
那是他最后一次接到林闵的电话,林闵的确再也没有麻烦过他。
想到这里,顾麟柏的气息乱了,再开口时他竭力放软了声音:“我带你去看医生,林闵,别闹小孩子脾气。”
“我看了监控,昨晚是我错怪你了,我们回家吧。”
林闵抬眼的时候眼睛里已经盈满了一筐透明的泪珠,将坠未坠,他的神情像是有些费解:“既然是你错怪我,为什么又变成我闹小孩子脾气了?”
“你现在来又是为了什么?要看我笑话?你不是早就厌烦我了,为什么又要我回去?”
他竭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像是要借此抵御外界施加的痛苦。
“阿闵。”顾麟柏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却没能说出一句解释的话。
对此林十□□价:“嘴比x硬。”
x:“您知道系统会用x屏蔽脏话吧。”
“知道,怎么了?”
像素小人显得有点无辜:“能别侮辱我的代号吗?”
林十九一副要笑又不好笑的样子,险些破功,竭力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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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才没有ooc:“阿柏,昨晚我很晚才睡,我想了很多事情,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x想起前夜睡眠如婴儿般香甜的林十九,又一次惊叹于他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能力。
林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其实我之前寻死,都不是认真的。”
“割脉,不过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心疼。可惜了,我躺在医院抢救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你在和别人鬼混,在和姚元歆鬼混。”
“我一开始以为你忙于工作,从来不忍心打扰你,手烂了,其实我是自愿的。我知道在这段感情里,我是更卑劣的那一方,既然选择了和你在一起,就要为之付出代价、忍受痛苦。”
顾麟柏的神色微微变了。
他怎么会知道姚元歆的事情?明明他还只是……
顾麟柏没来得及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却先一步不受控想到,那天他和严兆阑在一起,是因为这个吗?现在这样失望,是因为这件事吗?
所以,他是因为知道自己和姚元歆的事情,所以才任由严兆阑接近自己,即便如此,也紧守住了边界没有越线,只是默默难过?
林闵从前那么爱自己吗?默默隐忍,步步忍让……
但他是怎么对待林闵的……
“可我现在才明白你根本不在乎,你看待我从始至终都只是在看一个笑话,”林闵摇了摇头,“所以你现在来,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顾少,既然看不上我,为什么娶我?”
没等顾麟柏回答,他先自己苦笑一声:“哦不对,我早问过这句话,我早得到答案了。”
顾麟柏张大了嘴,想要解释,却忽然感觉自己语言系统失灵。
趁着顾麟柏愣住的空档,x忽然发问:“老板,你说的,都是原书里林闵的台词吧?”
林十九无所谓地答道:“对啊,不然以我的天资,要怎么发挥得这么自然。”
x心说您大可不必妄自菲薄,这已经是我见过最自然的表演了。
虽说没有违规也没有数据影响,x犹豫再三还是欲言又止地开口:“感情转折略微生硬,但整体都蛮好的……只不过,这段剖白是原书中林闵死前准备和顾麟柏说的,现在说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林十九:“违规了?”
x:“……那倒没有,只是……”
林十九:“台词反正都要说,我现在反正和他没话说,随便选几句罢了。既然你不喜欢我说林闵的台词,那我再自己发挥一段吧。”见x似乎还想说话,林十九赶忙制止道:“好了,别打断我了。”
顾麟柏见林闵忽然陷入怪异的沉默,开口似乎想要再挣扎:“林闵,我……”
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从生下来开始就从没低过头,顾麟柏不具有道歉的本能。他拉不下脸,也从不会反省自己的过失。
他会失去林闵吗?顾麟柏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
林闵:“顾麟柏,我会跟着你回去,不为别的,只为了我曾做过的那一件亏心事。等生下这个孩子,我就可以彻底把我的罪孽赎清。”
他的声音也无比冷淡:“到那一天我们就离婚吧。反正还剩五个月,你再忍我半年。”
说完林闵自己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没有回头。
顾麟柏呆愣在原地了许久,转即怒不可遏叫嚣道:“林闵,你有本事就一直这么硬气!”
13. 笼中雀
两个月后。
赌厅嘈杂如菜市场,水晶吊灯在墨绿丝绒赌桌桌面上投下碎钻般的光斑。
林十九将叠成小堆的筹码往前猛然一推,咬碎口中含着的薄荷糖,很无所谓地笑道:“All in.”
满桌倒抽冷气声,四周观牌者纷纷起哄,有人来拍林闵的肩膀,有人在身后笑道:“不愧是林闵,就是豪横。”
几十枚暗红圆片在赌桌上蜿蜒如蛇,冰块在威士忌杯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掩盖住了林十九口袋里震个不停的手机铃声。
林十九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却丝毫没有理会。
“钱不就是拿来烧着听响的?”他笑着环顾四周,伸手将烟灰弹进烟缸的同时将筹码用力一推,有些嚣张道,“跟不跟?”
穿银色西装的年轻人突然把筹码摔在桌上:“跟!”
他怀中搂着的美貌omega细声细气地也学着他的语气复述道:“跟!”
话音落下,荷官戴着白手套的手继续翻动,扑克牌在他手下缓缓掀开。
开牌。
又输了,林十九轻快一笑:“你赢了,老赵。”
几个月来,赌局常客们大多混得很熟了。几乎所有人都喜欢林闵,不为别的,只因为常人很少能输钱输得这样爽朗。
圈内都传遍了,说顾少的夫人林先生牌技奇烂而嗜赌成性,好在输钱如流水也从不在牌桌上和人红脸,总高高兴兴来高高兴兴走,是以时日一长,大家都爱和他玩牌。
说是玩牌,其实不过是想在牌桌上凑凑热闹,也都从不可一世的顾少口袋里挖走一杯羹。
马上开始下一轮,侍应生俯身添酒,林闵随手将手机放在桌上去握酒杯,被身旁的银西装瞥见了锁屏上二十八个未接来电。
银西装笑着收回筹码,看向林闵道:“是谁这么急着找林先生?”
林闵笑着抿了一口香槟,好似若有所思,最终却只轻飘飘答是Nobody,接着说道:“我们继续吧。”
x在他耳边小声说:“是顾麟柏的电话。他打了好多个了,要不你抽个空回复一下?”
林十九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急于联系自己的这位是顾麟柏,那人此刻大概正在会所楼下或是门外焦躁地扯领带。
最近顾麟柏转了性,破天荒爱上了回家呆着,可惜时移势易,林闵不乐意见他了。
还没开始呢,游戏就已经如此有趣了,林十九转动尾戒,光是想到这场景就莫名感觉痛快。
这轮林十九是大盲,他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落两枚筹码,他行至落地窗前,楼下,黑色幻影的车灯在雨幕里亮成两团模糊光晕,门口,安保的声音从遥远处响起:“顾先生,您不能进去。”
系统照常红灯警告主角攻即将到达现场,左上角倒计时缓缓归零。二十八个电话,这是顾麟柏本人所拥有的全部耐心。
银西装抬头,看林闵的目光多了两分揶揄:“又和顾少闹小脾气?”
另一边的中年男子笑道:“欸,说的什么话,我们小林和顾少感情好着呢。前两天才送了一台新车,是不是?”
林十九回到座位,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算作默认:“我怎么敢和他闹脾气啊,拿人手短嘛。只不过这两天确实有点玩疯了没顾上回家,这不,急着来找我呢。”
“你肚子里怀着一个,也陪不了他啊,他就这么急躁?”银西装和林闵近来相熟很多,说话也口无遮拦,“总觉得你不怎么看着显怀,是几个月了?”
“25周,”林闵笑道,“怀着的时候总不觉得时间长,竟然也六个多月了。”
顾麟柏还在和门口的安保纠缠,他没进来前林闵依旧有底气笑得自在,抽空对荷官摆了摆手:“弃牌。”
银西装看完底牌也弃了,两人专心致志开始聊天:“听说顾氏最近有个新技术发布会,就在后天,报道都满天飞了,最近顾少应该挺忙吧。”
“好像是?不过他忙他的,我玩我的,我也不怎么清楚。”林闵说。他环顾四周,又问道:“怎么今天元歆没来?”
“他前两天输了把大的,还欠着小邢两百个呢,估计终于良心发现想停两天。谁能和你一样,一直输还一直好脾气?”
林闵:“我啊,花的不是我的钱,我自然不心疼。”
“说到底你们是近亲,应该你们熟络些,怎么反而要问我?”
“我和他联系很少,元歆和兆科的严先生分手后一直觉得是我挑拨,早不待见我了,”林闵随口答道,“倒是最近常常见他表姐姚忻,借她的口偶尔了解一点元歆的近况罢了。”
x在耳边催了好几回了,眼看再耽搁下去又得惊动监管,林闵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今晚就玩到这里,免得顾先生生气。”
林闵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身和银西装挥手告别:“对了,我和你哥哥约的事情就在这两天,你晚上回去别忘了提醒他一声!”
那边回过来一个ok的手势,林闵终于放心走到了门边。
他长出一口气,对虚空里的白筝叹道:“哎,每次和顾麟柏扯皮都感觉我要折寿三年。”
那边的声音照旧散漫:“是么?我看近来顾先生很爱见你啊,又送车又送表的,眼巴巴盼着你回家呢。”
林十九抬眉闲闲地评价:“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你快出去吧,我看再有一分钟你就能触发警报了。”
“触发警报了还不是呼叫你?”林十九立刻顿住了步伐,“怎么,白先生要消极怠工?”
“你就磨洋工吧,”白筝瞥了林十九一眼,幸灾乐祸道,“等你违规,我就终于有机会送你一支大过了。”
林十九仿佛是竭力克制才没给他翻个白眼,到底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对上顾麟柏双眼的那一刻他装出了很惊讶的样子:“阿柏,你怎么在这里?”
顾麟柏眉宇间隐隐凝着一丝愠怒:“这么晚了不回去,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林闵赶忙从兜里拿出手机,又低声道:“不好意思,我没看手机。”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顾麟柏的神色:“阿柏,你知道的,牌桌上怎么好看手机啊?而且,之前你不是答应我可以偶尔玩牌解闷的,还说包我的花销……”
顾麟柏看着林闵,额前青筋隐隐跳动,其实已经在极力忍耐了。
上一次,林闵因为严兆阑闹了一次那么大的脾气,好说歹说才哄回家。好在林闵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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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贱,用不了多久就消气了。顾麟柏心想。
他那时候也不知道脑袋里搭错了哪根筋,竟然什么都哄着惯着林闵,然而他付出得越多,林闵反而越得寸进尺。
两个月林闵的性子是被惯得越来越野,虽然在他面前有在收着,但隐隐已经有了失控的迹象。
而他顾麟柏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失控。
他付出了这么多,林闵竟敢忤逆他?
在公司、在外,他顾麟柏是众星捧月,若有谁能在他那里得了对林闵一半的关注度都要感恩戴德,偏偏林闵愚蠢贪婪、不懂知足。一想到这些,顾麟柏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发布会在三天后,而他为林闵亲手策划的“大礼”,就在后天。
他林闵不是仗着有家人、有朋友,对他呼来喝去若即若离么?顾麟柏的心里冷笑着。那就看看等他失去全部的时候,站在他面前还剩下什么立场傲气吧。
想到这里,顾麟柏又故作大方道:“好,没事。我们回去吧。”
林闵装乖点点头。
坐在顾麟柏的副驾驶上,林闵低头摆弄着手机。
顾麟柏:“后天是和你们家人还有姚家二老约好了去参观AURORA实验室的日子,你别忘了。这两天好好休息,别到了日子又要推脱说身体不舒服不肯去。”
这句话一出口,林十九的大脑里下意识闪现出一些原书中的片段。
爆炸。死亡。无人生还。
然而世界中的他面色平静如水,随即转头对顾麟柏露出一个极为标准的笑容:“好的,我没忘,这次一定会去的。”
“听安保那边汇报说,你上周去AURORA找过一次我?”
这话一出,林闵的动作一滞。
他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是啊,你周三回来总是很晚,我就想看看你究竟是在忙些什么。和你们门卫扯皮了好久才肯放我进去参观几眼,还总特别警惕的样子,什么都没看清就催我出来。”
顾麟柏看着路,嘱咐道:“我们研究项目跨度很广,有很多还在初期需要保密,虽然你是我家人也不能都看。之后少去吧。”
林闵乖乖一点头:“知道了。”
这两周白筝本职工作不忙,几乎已经完全上手了系统工作,而机器人x偶尔待在虚空里,偶尔被外接在别墅监控系统里,代替林十九看守着家。
入夜,x紧盯别墅监控摄像头,看见顾麟柏的劳斯莱斯终于从黑夜中浮现后他立刻在虚空中上线:“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憋死我了!”
林十九总是忍不住要去捏一捏像素小人的胳膊脑袋:“要不要这么急迫,就这么想我?”
“才没有,”x口是心非,“别墅一切正常,今晚赢了没有?”
“输了。”林十九语气平淡。
“德扑天天打,怎么总不见技术进步?”x显得有点沮丧。
林十九勾唇一笑:“没天资啊,这种东西强求不来的。”
x遗憾地点点头,忽然又努嘴问道:“你既然有计划,为什么这么久了也不说给我听?”
“现在解释我怕以你的智商听不懂,”林十九脸上露出个幽深的笑,“后天你就都知道了,到时候再解释不迟。”
14. 笼中雀
两天后。一大早天没亮,林十九就盘腿坐在床上,杳无睡意。
AURORA的“意识传输”技术,听起来复杂,其实底层逻辑还算简单——团队依托系统实时解析脑电波中的意识信号,并将其转化为稳定的量子纠缠态。
这种技术的应用领域也很广泛,包括但不限于数字永生、意识投射、修复神经系统损伤等等,是绝对的改变世界的前沿技术。不过研究虽有突破进展,还远远没达到成熟的程度,即便如此,也足够引起相当广泛的关注度了。
一日后的发布会,宣发早早造势,邀请函和媒体都联系得很妥当,此刻网上已经有了相当多的讨论。
林十九刷着讨论帖子,对x说道:“这个技术的应用场景听来,倒让我觉得和你们这个破系统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x:“?”
林十九解释道:“我是个正常人,而你作为系统,捕捉我的意识,投放到另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来,似乎也是一种意识传输。之前我问过你一次,你提到过,这个世界有自己的原则和逻辑,或许谜底就在这个技术内。”
x:“你说得太复杂了,我没听懂。”
林十九:“……”对x这个没联网功能也不齐全的人工智障来说,讨论这个话题确实高深了点。
“没事,这个不重要,”林十九说,“咱们还是先关注剧情吧。”
话虽是这么说,林十九却微微皱眉。
……虽然有关联,但这个世界里科技还不算发达,远不足以开发「自卑受扮演系统」这样成熟的系统,那这个小说之于x存在的世界,算什么?
而且,他还是没想通一件事……
一直到去实验室的路上,林十九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一直摩擦着,几乎都有些破皮发红。
同车的两位omega专注于叽叽喳喳给林闵传授养胎经验以及问他孕期体验,其余几位则拉着顾麟柏不懂装懂,侃侃而谈科技行业局势。
这一套听觉折磨下来,还没到实验室林十九就已经头疼欲裂了,他一手支头靠在车窗上,装晕车。
林闵的姨母坐在前座,平时对林闵关注甚少,此刻却装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不时掉转过头来喊叫:“啊呀小闵,你以前不是不晕车的吗?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啊?准备晕车贴没有?”
林闵的妈妈赶忙凑热闹:“我们小闵就是这样,还是小时候养得娇气了,你别管他。”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起来,叽叽喳喳地讨论林闵的一切,话题无外乎就是那点没什么讨论价值的鸡毛蒜皮和假惺惺的关怀。
林十九太阳穴再次突突疼起来:“……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闭嘴吗?”
x:“这是你现在需要关注的问题吗?”
x心里其实有点疑惑。按照x先前的作风,每逢重要剧情总要折腾出一点幺蛾子,然而这次却“乖”得异乎寻常。
前期的阵仗搞得那么大,先后跑来实验室“勘查”好几回,今天又破天荒起个大早,不像是打算规规矩矩按照剧情来的样子,可直到现在,也没说出一句劝阻顾麟柏带他家人去参观实验室的话。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十九睁开一只眼睛瞥了x一眼:“那你希望我现在关注什么问题?”
x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身为代管机器人,抢先怂恿纵容宿主偏离剧情作大死?
“没有,只是提醒您今天是重要剧情节点,千万不能出错,您也千万别想着要阻止爆炸什么的……万一关键剧情不触发,您是没办法离开这个世界的。”
“而且,如果新手教程关键剧情不触发,系统是有义务代替触发的……”
林十九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转头看向窗外:“该炸就炸,越乱越好。”
抵达实验室后,讲解人员亲自出来迎接林姚两家,几人稀稀拉拉下了车,期间耽误了不少时间,顾麟柏也跟着下了车送行,唯独剩下林十九待在车上不肯走。
他拉住顾麟柏的袖子,可怜巴巴地小声说:“我晕车实在不舒服,可以先不进去参观吗?你们先去,我歇歇,如果好了一定过来。”
顾麟柏的笑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转即安慰道:“好的,你在车上休息好了,就别去了。其实一次参观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就算你想去,我也会劝你多休息的。月份大了,还是少折腾的好。”
林闵乖巧地点点头,挪腾了一下地方,挨着顾麟柏坐下,偏头合眼靠在了他肩膀上,尽量装出喜悦的模样,长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了一下,和原书一模一样。
x盯了林闵的脸很久,却莫名感觉这种装出的喜悦有点太真实了。
全家都要炸了,他高兴什么呢?
问是问不出什么了,x只能命苦地静观其变。反倒是林十九看起来松弛得有些过头,没过多久就真这么靠着睡着了,呼吸匀长,看起来做了个好梦。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顾麟柏喊醒了小憩的林闵,握住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小闵,你高兴吗?”
林闵虽说是被吵醒,只晃了晃脑袋醒了瞌睡,接着很乖巧地轻声道:“我高兴。你愿意接待我的家人,愿意原谅我的过失,我当然高兴。”
“可是如果……要在你的家人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顾麟柏的笑容隐隐变态了起来。
林闵有些茫然,似乎没懂这个问题的含义。
在顾麟柏的压迫感下,他神情无辜地摇摇头:“阿柏,你在说什么呀?为什么要选一个?”
顾麟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闵。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上“叮”的来了一条消息,林闵瞟到了上面的内容,是一句简短的“准备好了”。
x有点急切:“完了你快抢他手机,他要炸死你全家了。”
林十九平心静气:“……虽然但是,这不是我全家,是林闵全家。”
x:“那你还不赶紧采取点行动?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林十九偏了偏头,像是突然起了点逗一逗x的心思:“可是,不是你刚刚才告诉我的,千万不要违背剧情要求,不能阻止爆炸发生吗?这么一炸,我死了全家扮扮惨,酸涩度很快刷满了。”
像素小人看起来快要跳脚了,他看了看酸涩度血条,又看了看林十九,脑袋来回偏移了好几个来回,都快抡出烟来了,终于焦急地说了实话:“咱们现在都已经50%了,你之前那个刷的方法不是挺管用嘛,不急在一时。你快想个办法,延迟一下爆炸,里面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研究员啊……”
林十九饶有兴味地托腮:“x你平时看小说是不是也看不了虐啊?”
x:“……”
“小同志革命意志不够坚定嘛。”林十九一笑而过。
x还想再说话,谁知林十九已经不为所动地转开了头,再次看向顾麟柏的手指——
顾麟柏不动声色地点开了手机上一个软件,界面很简约,只有一个很明显的正红色按钮。
下一秒,他就斩钉截铁地按下了这个按钮。
三,二,一。
来不及了。
x紧闭双眼,静等爆炸声降临。
一秒,十秒,一分钟,五分钟。无事发生。
x终于睁开了双眼,他茫然地看向林十九:“……什么情况?怎么没炸?”
他再看向顾麟柏的方向,却发现顾麟柏虽然强作镇静,却和自己一样,两眼隐隐透露出茫然。
林十九:“别说话,享受这个瞬间。”
x:“……”没有炸?为什么?
他赶紧上线后台去查看任务进度,却发现在关键剧情「实验室爆炸」一行下,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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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小格,代表任务进程结束。
已经炸了?为什么没有声音,楼也没塌?原书中整栋实验楼B翼全部坍塌,林姚两家除了称病不来的姚元歆无一生还。
顾麟柏显然也察觉到不对,甚至没有交代一声便下了车,独留林闵一人在车上休息。
x显然已经有点等不住了:“你快说呀,为什么爆炸发生了,但是实验室没有炸?”
“因为,爆炸发生了,炸的不是实验室而已。既然这炸弹是顾麟柏亲手布置,启动按钮又是顾麟柏亲手按下,自然算作是他触发的了。我猜,你的系统上也是这样显示的吧?”林十九打开视频软件,开始漫无目的地翻动。
x心想,还真被他说中了。
“可是那天咱们一起去看的,炸弹明明就藏在通风管道夹层里,怎么会错?”
“因为,我派人挪走了。”林十九在嘈杂的视频背景音中淡淡答道。
x皱起眉喃喃道:“可你哪里有机会……”
话刚说到一半,x忽然恍然大悟——
就是那一次,他趁顾麟柏不在,大摇大摆闯进了AURORA实验园区的时候。那时林闵在里面大肆转悠着,原来是声东击西,派人撬走了炸药。
而现在还躺在AURORA实验室墙壁里的,只是一堆无害的硅胶模型而已。
“可那天去的全程都有人跟着,这么大规模的炸药,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运走的?”
“这个还要感谢白会长和咱们姚小姐。那天你跟着我,所以不知道。”话说到这里,林十九瞟了虚空里的白筝一眼。
白筝:“客气,举手之劳。”
x还是感觉半知半解,正待要再问细节,林十九在刷的一条视频背景音适时响起:
“突发新闻,根据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位于市郊的姚氏集团药品仓库在十五分钟前突发爆炸,现场情况十分危急,爆炸现场浓烟滚滚……”
x骤然警觉:!
但是,爆炸的怎么不是顾氏的实验室,而是姚家的药品仓库?
林十九:“这么快就刷到了,媒体的动作就是快。”
看见x已经满脑门挂满问号了,林十九才终于耐下性子来,开始和他一点点解释事件的原委。
“原书中,顾麟柏炸了自己公司的实验室,毁了AURORA的发布会,股价暴跌,他通过做空AURORA血赚了一大笔。”
“我当然可以顺应这个事件发生,有这个关键情节在,系统任务完成得可以无比轻松,”林十九一摊手,“可那样未免太便宜姓顾的人渣了。”
“相比之下,自然要选更痛快的玩法。”
林十九第一次混进实验室是确认位置。当时他通过U盘进入了系统,修改了顾麟柏手机上对炸药的定位。
后来再去,便是利用白筝的帮助和姚忻里应外合,将炸药一点一点避开顾麟柏耳目转移到了姚家自己的仓库,神不知鬼不觉。
既没有伤亡,完成了任务,还惩治了姚家。姚忻本就和自己家人面和心不和,当初选择威胁她为自己办事,可见林十九也是下了功夫的。
难怪他刚刚根本不在乎顾麟柏将自己家人带进实验室,原来是因为早知道爆炸不会在这里发生。
x面露崇拜:“你这也想得太全了。”
林十九微笑道:“别急,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其实与此相比,我更担心的事情其实是顾麟柏。他要那么大规模地做空AURORA,自己的那点三瓜两枣当然不够,很大一部分涉及合作伙伴的资金。”
x点了点头,顾麟柏前一阵子忙得脚不沾地,便是一直私下联络,计划一起捞这笔金。
林十九眼中露出了一点狡黠:“现在他赌的爆炸案没有发生,明天发布会正常进行,你说,他会亏下去多少?”
15. 笼中雀
姚氏集团药品仓库爆炸时,火星与尘泥从4号冷链库房冲天而起,煞是壮观。
库房地址偏僻,巧的是,当时正有无人机在附近拍摄广告,镜头完整记录下了冲击波掀翻屋顶的瞬间——这段视频提前流入互联网,直到观看量飙升至热门才被仓皇下架。
警方的调查进度很快——炸药残骸显示,恒温箱最后一次指纹验证来自顾麟柏私人实验室终端。获得了冷链车的行车记录仪后,警方还原了炸药运输路径,GPS的定位点又正巧顾麟柏手机运动轨迹高度重合。
这些林十九为警方巧妙保留下来的系列证据被逐一发掘,证据链的终点直指顾麟柏。
AURORA的发布会当然没有因为顾麟柏的私人行为收到影响,股东不会允许,为了技术突破起早贪黑数年的科学家不会允许。于是,发布会如期召开,林十九独自盛装出席。
面对顾麟柏为何缺席的质疑,他妥帖答道:顾先生身体抱恙,急病难抑,不得不缺席了。
顾麟柏还未从警局被保释时恐吓电话就已经打到了半山别墅的座机,林十九亲自跑着接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人显然着急上火:“顾麟柏,你承诺的爆炸呢?为什么炸到了姚家去???现在发布会结束,股价飙升,巨额的损失你要怎么赔!”
林十九像是杀人后回到作案现场的凶犯,听完电话面露诡异微笑,一言不发,接着“啪”的挂断了电话。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电话不断,人甚至找上了门。看来顾麟柏为了玩这一手大的,招惹的不是善茬。
入夜里林十九盘着腿看偶像剧,边嗑瓜子边盘算:“还得把顾麟柏从监狱里捞出来才行。不能专骚扰我一个人,他一个人在牢里逍遥快乐做神仙。”
x正想出言劝阻——这些人的骚扰和催债是无孔不入的,其实顾麟柏在牢里过得也相当不安稳,然而他话还没出口却先被林十九给了个眼色,这才识趣闭嘴了。
第二天,林十九花了巨额保释金从监狱里接回了瘦得面容憔悴的顾麟柏。可怜的是顾先生先前如此得势,出狱的时候却只有林闵一人来。
林闵依旧装出性情如水的模样,为顾麟柏披上外套,盯着他的眼睛温声道:“阿柏,我们回家。”
几日牢狱,顾麟柏脸上稍稍褪去了先前的傲气,伸手按在林闵搭衣服的手背上,脸色惨白掌心冰凉,语气却温暖如春:“阿闵,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林闵平静点点头。
x在虚空里对他耳语:“你还惯着顾麟柏干什么?”
林闵虽然个性自卑,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必再对顾麟柏百依百顺,即便出言讥讽几句也不见得会触发违规。
报仇雪恨的千载良机到了,他还在犹豫什么?
林十九语气平和,还保留着林闵脸上那公式般的温和微笑:“还没到时候,这才哪跟哪儿啊。”
只是接受调查,这距离他的目标还远远不够。他等待许久,可不是只为了顾麟柏到监狱小住片刻就收手的。
林闵伸手挽上顾麟柏的胳膊走回车上,微笑着和x解释:“我说过,要他和林闵一样痛苦。他现在看起来是和林闵当初一样痛苦的样子吗?”
x缓缓凝眉。
将顾麟柏送上了车,林闵自己却站在外面,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你要去哪儿?”顾麟柏问。
林闵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风中的时候身形显得有点单薄。
他淡然一笑:“今天约了医生产检,就在附近,我看完尽快回家。”
“我陪你去。”顾麟柏破天荒头一次提出要参与林闵的产检,倘若换做原书的林闵,恐怕要欣喜若狂了。
林十九也装出惊喜的神情,却仍是出言婉拒了顾麟柏:“不用了,这几天你辛苦了,早点回家吧,一直在外面也不安全。产检我去过很多次,流程都熟悉,陈司机陪我就行。”
顾麟柏同意了。
林十九当然不是要去产检,他约了人见面。
分明有车坐,他却偏说天气凉爽想走路吹风,徒留陈司机满脸问号,不明白林十九究竟在想些什么——寒风如刀割,实在不是散步的好时候。
不过林十九显然是不怕冷的模样,解下围巾露出洁白脖颈,也没拢个手套,吹过来一阵狂风的时候也不见瑟缩。
“对了,今天白筝一直没上线,他人呢?”
x:“白会长工作原因请假了,今天好像是系统例会,他在忙。”
林十九“哦”了一声,就继续往前走了。
他走走停停,半小时后终于走到了附近一个隐秘的私房餐厅,装饰精美,菜式可口,林闵先前就已经来过多次。
见他到来店员很殷勤:“林先生您好,前面左转是您预订的座位。您的客人早就来了,已经等很久了。”
林闵点了点头,脱下外套放在陈司机怀里,向前走去。
只见那座位里坐着的,赫然是姚元歆。月前见到的姚元歆趾高气昂打扮风光,此刻却见消瘦了,不仅面色焦黄,他还戴着口罩,侧颊上隐隐透出淤青,不知道是摔的还是被打的。
没看见林闵的时候,他双手放在桌上一直搓着,桌下不停抖腿,看起来有些焦躁。
林闵咳嗽了一声,说谎不打草稿:“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听见这声音,姚元歆猛然回转过头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林闵。”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略有失态,他以手挠头赶忙找补:“你怎么才来,我们约的是十一点。”
林闵刚刚已经解释过一次,但他也不恼,只是缓缓坐下重复道:“路上堵车。”坐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还站着的姚元歆,轻声吩咐道:“坐吧,还站着干什么?”
姚元歆这才回过神般坐了下来:“听说顾少还在警局配合调查呢?”
“托你的福,今早他已经回家了,”林闵声线平淡,“你急着见我是为了什么?不会只是为了关心顾麟柏的近况吧?”
姚元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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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喉咙紧了紧。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便要什么有什么,从很小的年纪开始他就已经玩腻了一切孩子爱玩的东西,开始热衷于闯祸和捣乱。
他这个人的爱好很奇怪,说起来,他并不是真的喜欢纵横情场,也并不是真的很爱赌博。而是只有世界混乱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乐趣,他喜欢混乱,喜欢旁人焦头烂额,喜欢成为世界的中心。
反正无论如何都会有人为他收场。
他和顾麟柏的地下情开始于三个月前。勾搭上顾麟柏倒并不是因为他钟意这个人,而是姚元歆此人天生就喜欢毁坏别人的人生。
爱上德|州|扑克,是喜欢在牌桌上看见他人输后的痛苦面孔,拒绝和顾麟柏的婚约,是喜欢全家人围着他团团转收拾残局,和顾麟柏上床,则是喜欢看林闵那副颓唐的可怜样。
在床上,他无意探听到顾麟柏炸毁实验室以及做空AURORA的计划。那时他并不知道这个计划针对的是自己的家人,只是立刻以秘密威逼顾麟柏分自己一杯羹。
顾麟柏自然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于是姚元歆不仅成为了爆炸事件的核心策划成员,更是亲自下场,期待着事成赚个盆满钵满。他的赌债还没还上,这样便一举还清了。
可惜他算错了一招,他高估了顾麟柏的靠谱程度。
最终,姚元歆在这场失败的投资中亏得血本无归,还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邢小姐忽然强硬地要求他还上先前亏欠的百万赌债。
为什么会这么不巧?倘若是几天前,他还有机会,可此时他刚刚把自己最后的金库都投入了这个失败的计划中,根本还不上这笔钱。
因为婚姻的事情他彻底得罪了父母,前两个月刚失去了严兆阑这个靠山,顾麟柏入狱,其余狐朋狗友更是一碰上麻烦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催债的人没有给姚元歆筹集资金的时间,将他揍得只剩下半条命便扬长而去。独自躺在卫生间清理伤处却不敢报警的时候是姚元歆此生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怎么办?倘若再过几天还不上钱,他会不会直接被神不知鬼不觉打死在家里?没了钱,没了家人,他彻底成了一个废人,失去了一切任性的资本。
在家里通宵想了三天三夜,他终于明白了今时不如往日的道理,懂得了卑躬屈膝苟且偷生。
辗转多人,他才联系到林闵。林闵最初不愿见他,最终是借由姚忻的通道才终于约上这场午饭。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姚元歆定定看着林闵双眼。
“姚少,我时间有限,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我没空和你绕一天弯子。”林闵语气冷淡地打断了姚元歆计划的长篇大论。
眼看林闵虽然语气平淡,却隐隐有要爬到自己头上的架势,姚元歆就浑身气血上涌。
被这么一打断,方才酝酿的节奏全浑忘了,竟真顺着林闵的话头直说了:“我需要钱。”
林闵抬了抬眉毛,接着露出一个极为轻蔑的笑:“你需要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16. 笼中雀
林闵如此跋扈,姚元歆自然有些不满,但他没有理会,继续自顾自说着:“有关姚氏的纵火案,我知道现在警方还只是怀疑顾麟柏,但我手里有关键证据。”
“帮我还清小邢那里的赌债,外加五百万,一分都别想少。你也不想顾麟柏坐一辈子牢吧?”
姚元歆强作镇定,他在赌。
林闵在牌场上挥霍肆意,必然有足够的本钱。而他他很懂林闵,林闵爱顾麟柏爱得要死要活,一定舍不得顾麟柏背上这样的罪名。
然而眼前的林闵却并没有露出为难、心疼、焦急等任何姚元歆预料的表情,甚至连被威胁的愤怒都没有。
他似乎只是觉得可笑。
林闵笑着耸了耸肩:“可以,你去提交证据好了。”
姚元歆拍桌而起:“你有没有想过罪名做实他会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并不是和你开玩笑的!”
林闵轻笑了一声,反问:“是吗?”
“你什么意思?林闵,你不要逼我。”姚元歆无能狂怒。
林闵瞟了姚元歆一眼,似乎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怜:“如果我没猜错,爆炸的事情姚少也有份,你想报警尽管去报吧。”
“不过我也要替姚少着想一下,原先警察还没怀疑你,但你贸然跑去警局插手,是不是会引火烧身呢?”
“你!”姚元歆瑶哑口无言,似乎是没想到林闵猜透了这一层。
“我刚还在想啊,姚先生不会那么蠢,以为我天天住在山上,就真的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吧?”林闵嗤笑一声,“看来姚先生还真就是这么蠢。”
姚元歆忍着怒意平复心情。
他还没有输,顾麟柏不是他手中唯一的筹码。
“是么?”姚元歆再度露出讥讽的微笑,原书中他曾无数对林闵露出这种表情,包括那日在产房中,看着奄奄一息悲痛欲绝的林闵时。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绝对不会想要闹得满城皆知。”
简直毫无新意,林闵眼皮子都没抬。
他似乎是听得有点累了,已经开始一手撑着脑袋开小差,百无聊赖接话道:“你想说的不会是你和顾麟柏的私情吧……”
姚元歆的笑容僵住了。
林闵面无表情提点他:“你这些小道消息真的太没含金量,想从我手里挖钱,还得找点更够劲的料才行。”
姚元歆被惊得合不拢嘴,没料到林闵竟会连这都知道。可他先前的表现,简直没有丝毫破绽……倘若林闵是一直知道此事,他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
细思极恐不思也恐,姚元歆哑口无言。
见姚元歆仍旧是答不上话,林闵起身:“行了,我也是多余见你一面,听你说一堆老掉牙的八卦,算我自讨苦吃。你想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尽早去做,别以为我会付钱赌你的嘴。”
“对了,其实关于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林闵微微笑道,“我知道小邢在催你的赌债,用的还是严先生手下的人,所以你不敢报警,更不敢反抗。”
他挑了挑眉补充:“我还知道,倘若一周之后还不上,你就只有等死了。”
“想要钱,我给你一个机会。后天,在云顶会所的赌厅,我和邢小姐说好了玩一局,门槛会是前所未有的高。”
林闵抬手在餐巾纸上写下地点时间,在桌面上屈指敲了两下,微微一笑:“想一举翻身?那咱们两天后赌桌见。”
说完这一句,林闵便起身离开了餐厅,只留给茫然的姚元歆一个背影。
闯入寒风,沉默许久的x终于开口:“其实你没必要见姚元歆的,又没什么意义。废话这么一通,就为了看他笑话?”
x是个唯数据论者,一切对任务数据没有改善的行为在他眼中都是一种奢侈的浪费。对此林十九则不以为然。
“我觉得他犯蠢也算是一档保留节目了,你不觉得赏心悦目么?”林十九笑得灿烂。
x不敢点头,却也不想摇头。
“其实是我怕顾麟柏智商不够,猜不到这一切都是我干的,那咱们之前就都白操心了,”林十九屈指揉着太阳穴,“所以咱们得找人给他提个醒。姚元歆又蠢又笨,最合适不过了。”
“告诉顾麟柏?”x几乎要惊呼出声,“咱们好不容易瞒住,为什么又要让他知道,那样事情不会更棘手么?”
“因为这是计划的一环啊,”林十九说,“一个你原本就没有善待的人,也没什么感情的人,倘若有一天他反咬你一口,你只会觉得情理之中。”
x点了点头,等他后文。
林十九勾唇一笑:“可是换做一个爱你至深的人,事情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你光鲜得势时还是你最落魄悲惨的时候,这个人都一直陪着你,百依百顺、情意深重。任谁都难免心动,相信这是真正的爱情。”
“但是紧接着你发现,你的所有痛苦都来源于这个人,你所受的所有折磨都是他一手策划。所谓爱情,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你会怎么想?”
x:“那我一定会很心碎。”
林十九一笑而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x:“可现在姚元歆一定还没意识到这是你做的……”
“没关系,他迟早会知道。我现在只需要他把赌局的事情告诉顾麟柏。”
“顾麟柏那里现在正闹财政危机呢,他又不蠢,怎么会冒着破产的风险去赌?”
林十九胸有成竹:“他会来的。”
x皱了皱眉:“且不论你的逻辑是否成立,可即便他来了,对我们的任务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要涨酸涩度,靠让顾麟柏破产可不够,咱们毕竟不是虐渣系统……”
林十九忽然安静了片刻。
再开口时他换了严肃的语气:“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好奇过这个酸涩度的计算标准。似乎只有在林闵悲惨、卑微、情伤难以自抑的时候才会涨酸涩度,像是一个专门针对林闵的痛苦值。”
x皱了皱眉,感觉他说的似乎也没错。
林十九继续说道:“在今天之前,我其实并没有怎么拜读过所谓‘酸涩文学’,当然,即便我拜读过,也早该全忘了。”
“不过,按照你一直以来的指引和系统的任务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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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味做小伏低,每当我付出情感得不到回报反而得到侮辱的时候,酸涩度就会增高。”
x暗暗惊讶——其实这个猜测已经相当接近了。
“原书剧情已经足够悲惨,按照原来的剧情走就能很好地将林闵引向一个无法回头的悲惨结局,任务自然也能很快完成。”
说到这里,林十九忽然话锋一转:“但我很快发现不对劲。”
“从见到顾麟柏的第一眼开始其实我就已经觉得疑惑。那天我明明已经按照剧情站起来了,可他一皱眉酸涩度就掉了两个点,这其实很反常。我没有很悲惨,也没有冒犯他。于是我很快试验了一下。”
x满头黑线——试验?你管把顾麟柏一巴掌扇到心跳骤停叫做试验?
林十九耸了耸肩:“可惜扇他一巴掌又完全不管用,甚至还有点适得其反,亲密搂抱也不大管用,这么多方方面面,似乎还是扮惨被虐来得快。”
“其实这么做的难度不大,只是太没尊严,也太难为我一个将死之人了。”
x:“……”你都知道要死了还挑挑拣拣?
“酸涩,好像一直是主角受负责酸痛,主角攻负责搞黄色,这也未免太憋屈了点,”林十九浅笑一声,“所以我在想啊,如果让主角攻也酸一酸,会不会也能管用呢?”
x的心脏骤然狂跳。
林十九的眼神亮了亮:“事情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当然还得感谢赌场那天白会长扮着严兆阑来启发了我。躺在别的男人怀里,顾麟柏的酸涩度涨得那叫一个快。”
“这样一来我就完全肯定了——
所谓酸涩度,就是主角攻受两人的情感付出差异。根据原书,主角受用情远远深于主角攻,所以每每他意识到这一点时,酸涩度就会上涨。反之当然也能奏效,当主角受不再爱主角攻,而攻已经弥足深陷的时候,任务照样可以完成……”
“其实大部分的计划我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想好了,有了这个线索加持,事情进展更是如有神助。
现在任务进展得差不多,只消等他人财两空毫无翻身之力的时候我再来添一把火,酸涩度自然涨满了,哪用得着我付出生命的代价要他难过伤心?”
听到后面,x的表情已经有些呆滞。
他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他工作多年,也从没有人敢这么做。
贸然出手差点揍死主角,偷换炸药改变重要情节点,这每桩每件都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放在旁人,那是即便敢想也不敢做,即便敢做也做不到。
所以,林十九刚刚到这个世界没过一天,和主角攻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已经想好了这个持续几个月的完整缜密的全部计划?
冒犯、亲密、赌牌、输钱、炸药、甚至和每个人的关系进展,那些他曾经无比忧心的节点,其实从未脱离过林十九的掌控。从前看来嚣张任性到过分的举止,原来都是有缘由的。
他还是人吗?他从前是干什么的?
x忽然想起了从前翻他资料时的那一句:
【系统故障,宿主信息暂不可查阅,请稍后重试】。
17. 笼中雀
当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只因为系统正好断电过,他才没有细想放松了警惕。
x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宿主信息。断电已经解决了,想必他的信息已经可以查阅了吧?
系统缓冲良久,x盯着一直转圈的标志,微微皱起了眉。
什么机密信息要缓冲这么久?
终于,在x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系统跳出了一行字,果然不再是“系统故障”了,x定睛一看——
【权限不足,请联系上级系统开启后查看。】
x:?
他一个专门负责掌管宿主信息和任务进度的系统,这玩意儿本来就在他管辖范围内,为什么还会权限不足?如果他都没权限,请问还有谁能有权限?
难道……林十九的身份真的不简单?
“你安静好久了,在干什么?”林十九忽然开口,吓了x一个哆嗦。
“没,没什么。”x头一次说话卡壳。
林十九微微歪头,x也趁此机会,第一次认认真真透过林闵那双水灵灵的黑眼睛,试图窥探皮囊之下的那具被系统圈禁的灵魂。
一个名字起得像是开玩笑,举止随便,气质诡异,对规则毫无敬意,甚至还毫无求生欲的人,难道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身世之谜么?
无所谓了,赌一把。x破罐子破摔般想着。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林十九眯了眯眼睛,“我是林十九。”
x:“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你从前,在你死之前,是谁?”
“你明知道我不记得……”
x摇摇头正色道:”在你之前,从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挑衅系统的计算规则,这样毫无顾忌地在世界线里面肆意妄为,这些天我被你迷惑了,也跟着你忙东忙西,甚至有些忘记了我的职责,是守护世界线的稳定。”
x暗暗下定了决心,暗地里紧握拳头,继续开口:“你再这样下去,倘若世界线紊乱怎么办?我不能再容忍下去。”
林十九垂眼看向x,笑了笑:“可世界没有紊乱不是么?任务进展也顺利得前所未有……”
“可之后的后果呢?你执行任务这几个月,世界线紊乱度的数据从没下过50%,虽然不足以违规和呼叫监管,可要知道我以前基本都能保持在20%以下!”
“你看看我这里的警告按键,都按抛光了!遇见你之前原本都落灰了的!旁人连警告声都没听过几声,可你连监管都招惹出来多回了……”
林十九挑了挑眉:“哟,看来我成就斐然。”
x却不打算再接茬他的玩笑话:“我不能再容忍你的行为了,我要上报「中心」!”
“去吧,请,如果能给我判个死刑我就更高兴了。”林十九很无所谓地一摊手。
x见他油盐不进,气得直跳脚,像素小人的面部涨成了猪肝红,重重抬脚在桌子上跺了一下,背过身去不肯和林十九面对面了。
林十九反倒笑开了,感叹道:“人小脾气倒挺大。”
x也不再答话,重重“哼”了一声,也不顾林十九此时没有系统看管,转头直奔系统中心。
他按下传送按钮,眼前传送门在蓝光中打开,x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系统机械音带点回音,平静响起:
【代管机器人-编号x,申请进入系统「中心」】
【原因?】
x:“我要上报宿主违规行为!”
偌大恢弘的系统门前竟然杳无人烟,奇高无比的接口闸门前只摆放了一张小办公桌,桌后坐着的依旧是之前那个身形略显单薄的金发少女,伊登。
她坐在轮椅上,闻言头也没抬:“怎么是代管机器人来?业务系统呢?”
“业务系统休假,目前由我代管。”
随着伊登的操作,系统音再度发问:【世界紊乱度及违规等级?】
x犹豫了片刻:“紊乱度……现在是68%,违规等级……系统没有判定。”
伊登抬了头,那双空洞的浅色眼睛直直盯着x:“没有违规你跑过来说什么?机器人,你知道系统里同时并行的一共有多少个任务世界吗?每一位系统的时间都很宝贵,这样的小事,你以为「中心」会有时间处理?”
机器人原本就在系统层级中最低等,很多系统都看不起机器人,x担心是自己身份的缘故才被轻视,有些急了:“可是……可是他做的事情是违反规范的,我担心任务世界会……”
“任务世界坍塌了会有专人处理,这样的等级不需要上报,你回去吧。”
x再要分辨,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音已经响起:
【拒绝通行】
x重重喘气:“我拒绝!我怀疑系统计算失误,真实紊乱值远高于世界情况!目前剧情走向和原书有巨大差异……”
伊登想都没想就回答道:“系统计算不会有误。这种状况很正常,如果你实在怀疑,可以在这里登记。”
她随手翻出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登记本甩在x面前,这竟然是一个纸质登记本,纸页全都坑坑洼洼的,边缘已经烂成了古铜色,x碰都不敢碰,怕损坏古董。
系统有几百年没用过纸质记录了?x伸出手指在登记本上点了点,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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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地问道:“这玩意儿真的有人看吗?”
“爱写写,不写滚。”
她还怪暴躁的。
x把登记本收入自己的虚空中,打算用电子笔往上写字,还没来得及翻开,耳畔忽然传来一阵轰响——
系统大门开了。
即便只开了小小一条缝,也可以微微瞥见内里装饰极富科技感的系统大厅,从门后乌泱泱走来一大群系统,叽叽喳喳的,三五成群,像是刚散会的样子。
竟然全是白衣主神。
系统中心有海量的业务线,「自卑受扮演系统」只是小说系统中的一个小分支,没人知道一共有多少个系统,但一定是一个难以轻易数清的数量。
虽然系统数量不定,但中心的主神数量是有定数的。每位主神会有专职负责的世界线类型,也各有编号。
他们的着装较为统一且设计精美,为了和监管系统以及其余内勤系统区分开来,主神的制服外都罩有银白色斗篷,在系统的光辉下呈现出月白的颜色,他们也是因此在系统中被称作“白衣主神”。
只见走来的大约有几十个主神,他们形态各异,但穿着全部相同,除了斗篷和制服外,面部全部罩着银色面具。
这是系统规定,主神不可展示真容。
x连业务系统都算不上,只是最低等的代管机器人,平素连一个主神都没见过,更别说这么多白衣主神齐聚一堂。随着下班的主神越走越近,x连气都不敢喘了,直呆愣在原地。
好在他身量小,似乎没人注意到他。
趁着x发呆之际,方才高冷坐着的安检员伊登忽然一伸手。x的眼前一黑,原来是伊登捏着x的衣领把他挪到了自己的抽屉里。
“安静呆着,别出声!”伊登伸出纤长手指在嫣红唇瓣上一贴,示意x装作没有自己这个人。
“幕僚长大人。”
“幕僚长大人好。”
“日安,克劳馥夫人。”
“伊登,早,工作愉快!”
……
随着各位白衣主神经过伊登·克劳馥的小桌前,他们全都偏头与她点头问安,每随着一声寒暄声落下,伊登都会轻微颔首致意,打完招呼的主神则抬步从接口处跃入数据海洋,立刻不见了踪迹。
“你的名号怎么这么多?”x小声嘀咕,被伊登重重“嘘”了一声,于是不敢再说话了。
大几十位主神不出片刻竟然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落在队伍最后的一位。他没穿白色斗篷也没带面具,一身黑色制服,似乎并不是主神。
x缓缓皱起了眉头。
是谁?
18. 笼中雀
“白,又是你最慢。”伊登缓缓开口。
难怪走来的这位没戴白斗篷和面具,原来他并不是白衣主神,而是在林闵世界里缺勤许久的白筝。
白筝慢悠悠开口:“主神开会,我给他们讲监管条例。今天元首也来了,会后拉我叙话,耽搁了好一会儿。”
伊登点点头,等着白筝和其他主神一样离开,谁知白筝正要一跃而下,忽然顿住了脚步。
“谁在那儿?”
x瑟缩了一下。他原本就怕白筝,虽然这段时间和林十九待久了,恐惧之情略有减轻,然而此刻独自身处系统大厅门外,和躲在林十九身后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发起抖来。
伊登:“一个机器人,来上报违规行为。刚才全是主神,不方便见,我把它揣兜里了。”
说着,伊登再次拎起x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像丢玩偶一样丢在了办公桌上。
x砸到了后脑勺,皱了眉喊痛,伸出小手去揉。
“怎么是你?”白筝眉心微蹙,“你不陪着宿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白筝在林十九面前总一副懒洋洋吊儿郎当的做派,然而在这里却板着脸没有笑意,配上正装和低沉的音色,莫名压迫感十足。
“是因为………”x猛一抬头,这回抖得更厉害了,上嘴唇碰下嘴唇,支支吾吾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是因为什么还不赶紧说清楚。”白筝面无表情,语气微微有点不耐烦,“宿主没有系统看管,代管机器人还不守着,你是违规渎职,还是真有什么正事?”
眼看x抖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伊登替他开口:“这个机器人举报自己的宿主违规,但是数据都没问题,我喊他回去又非不肯。怎么,白,难不成那么巧,是你的宿主?”
白筝没说话,算作默认。
伊登抿嘴轻笑:“那个差点搞死主角攻的宿主?难怪机器人要反应过激了。”
白筝:“是他。劳烦你了,我回去处理就行。”
伊登点了点头,白筝走到她身前捞起机器人x,转头就要走。
伊登在这个时候叫住了白筝,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白,他还好吗?”
白筝回头时神色没变:“谁?”
伊登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整理她的数据了。
通过接口的传送门,不消片刻,两人就回到了林十九的虚空中。
“回来了?”林十九坐在电视机前百无聊赖地换台,“怎么样,决定好对我的处罚了吗?”
回来路上通过读取x的日志,白筝已经简单了解完了情况,他坐在林十九身边:“听说你想到了新的破局方式。”
林十九重复他的句式:“听说系统不允许这种行为?”
“允不允许,还得我说了算,不是么?”白筝勾起唇角。
林十九顺着话音一点头,似笑非笑道:“嗯,对,你是会长嘛。”
白筝伸出两只手指放在林十九的下巴上,微微用力,将林十九的脸挑起了一个微小的角度,拉平了两人的视线。
林十九无所谓地与他对视:“白会长这又是干什么?”
白筝的声音很低,仿佛带点蛊惑的意味:“若是林先生愿意付出点小代价,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自然可以一笔勾销,当作从来没听过这些话。不识趣的机器人x会被丢回系统的小黑屋,从今往后我一个人陪着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有点明显了。
林十九当然也听明白了。
被占便宜,他脸上倒是没有分毫愠怒的神色,只像是有点新奇似的转了转眼珠,转而笑道:“原来如此啊,所以白会长是看上了林闵这副皮囊,要我陪你……”
说到这里林十九顿了顿,像是拿捏不住词汇的运用,犹豫片刻才似笑非笑接续说到:“陪你‘一度春宵’?”
他态度坦荡,白筝反倒不说话了,像是被这话逗笑,使尽力气憋住不要笑出声。
林十九见他这个反应,笑得更放肆了,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挑衅:“怎么,白会长也忒小瞧人了,如果我真的在乎你罚不罚我,这点筹码难道我还付不起?”
他随意撇开白筝捏着他下巴的那只手,倒反客为主伸手搭上白筝的侧脸:“白会长花容月貌,说到底还是我占便宜多点。”
大概是平生也没几个人敢评价自己为“花容月貌”,白筝有点忍俊不禁,偏头笑了半晌才再度开口:“脸模都是系统生成的,我本人不长这样。”
林十九也不管这些,伸手用力一拍自己身边的沙发:“来不来啊?”意思是要白筝想上赶紧上。
他倒是坦坦荡荡。
x蹲在一边,已经看呆了。大概是平生没见过用美人计用得如此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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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宿主,也没见过这样大胆觊觎宿主的系统。
他甚至都有点看不懂两个人究竟是互相试探、互相挑衅,还是认真在调情了。
白筝终于止住了笑意:“和你开玩笑呢。监管规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系统不能和宿主搞作风问题,我当然要以身作则。”
林十九语气似乎还认真带点遗憾:“可惜啊,还没试过系统是个什么滋味儿。”
白筝拍了拍衣摆,毫无诚意地安慰他:“没事儿,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林十九笑着问道:“试探这么一通,你是为了什么?总不会就为了调戏我几句?”
白筝:“看一下宿主先生的底线在哪里,我好衡量一下该怎么捞更大的便宜哪。没想到林先生也没有那么厌恶我嘛,为了目的,竟然也肯委曲求全。”
这话自然是玩笑,林十九一笑而过,继续盯着白筝,等着他说实话。
见他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白筝微微勾唇,竟真说了实话:“我以为你一心想死,并不在乎我怎么罚你呢。说不定刚刚还是故意把计划说给x听的。”
难怪白筝刚刚肆无忌惮地说混账话,原来是早就猜透了林十九的意图。
“猜中了一半,”林十九道,“我确实是故意说给他的。”
白筝点点头,这下确认了林十九的想法:“但你刚刚又改主意了,对不对?就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
林十九一点头:“是啊。刚刚没人陪我唠嗑,我还得被迫应付顾麟柏,实在是烦。这个人渣未免也太欠收拾了点。我好不容易布了这盘局,网才收了一半,这时候死未免浪费。”
“所以,会长大人,怎么说?”
白筝轻笑道:“算了,要算账且容后吧,你这个样子也付不出什么值钱的筹码来。”
林十九干脆道:“好。”
“你现在是什么计划?”
“等后天,和姚元歆以及顾麟柏的那一场赌局呗。”林十九说道,说完还瞥了白筝一眼,像是惊讶他连这也没猜到。
白筝点了点头:“祝你好运。”
x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问道:“怎么还多了个顾麟柏?不是只约了姚元歆么?”
白筝:“小孩儿,亏你天天跟着林十九,难道这也看不出来?”
x:“……”
他该怎么解释他真没看出。
19. 笼中雀
“他今天见姚元歆,应该把消息放出去了吧?”虽是问句,白筝的语气却很笃定,人没来却仿佛亲临现场似的,“姚元歆跟着顾麟柏输了钱,现在处境艰难,两个人自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这样的好机会怎么会不告诉顾麟柏?”
所以林十九才对顾麟柏会来赌局势在必得?x总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可你们怎么肯定他一定会来?德扑的不确定性太高,这么高额的赌局,稍有不慎就会倾家荡产,他们再想填补亏空,也不该用这么高风险的方式……”
白筝摇摇头,答道:“哪个玩牌的人没点自信呢?如果你认真观察之前那么多次你们宿主和姚元歆赌牌就会发现,姚元歆赌了这么多年,并不是毫无技巧。”
“他会玩还输这么多?”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白筝戏谑,“所以才说要拒绝黄赌毒啊。”
x眨了眨眼睛,有些服气了。
白筝:“□□虽然是运气的游戏,但更重要的技巧,是拿捏人的心理,“
“林先生装了这么久烂赌鬼,输出去那么多钱,赌的不就是姚元歆会在今天毫无犹豫应下这场赌局么?”
这话一出,x立刻瞪大了双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从第一场赌局开始,林十九故意高调地大手笔输牌而毫无在乎,甚至后来周周去赌,任由自己牌技差劲的风评传遍所有人的耳朵,都是为了今天所做的伏笔。
亏得他还真以为林十九是赌博上瘾,不好好做任务跑出去乱玩。
他先前的确因为林十九让牌让得有些拙劣而产生过怀疑,但其实只有几个很少的瞬间。
林十九每次输牌都会扼腕叹息,脸上的表情真叫人一点看不出破绽,可以说装得相当成功,在外人眼里看来,他是真的牌技拙劣又要上瘾的典范。
现在回想,林十九当初装得这么像,估计是为了蒙骗过对手,自然也不会让他看出来。
x默默良久,心道,林十九真不是人。
可白筝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x时常觉得,虽然林十九和白筝身份全然不相同,性格也迥异,但他们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感。
或者说是……势均力敌的默契。
就好像他们早就认识彼此,而且已经互相配合过很多次一样。
所以白筝才能一眼看透林十九的计划,反倒他一个日日跟在眼前的毫无察觉。
可他们分明前些日子才第一次见。林十九看起来总是很厌烦白筝的出现,白筝看起来也不怎么喜欢林十九。日常相处,两个人都是淡淡的。
x想不明白。
林十九在一边听白筝给x开小灶听了许久,终于慢悠悠开口:“原来白会长早看出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一点没听出他担心的样子。
“怎么办?林先生自己想吧。”白筝打了个哈欠,“太晚了,睡觉。”
……
一天后,赌场。
云顶会所顶层的玻璃穹顶上装饰着星空灯带,散发出冷蓝色的光芒。林十九踏入赌厅时,这光束像手术刀般剖开赌厅内缭绕的雪茄烟雾。
虽说烟雾缭绕,却不显得低俗,室内静静流淌着古典音乐,赌桌周边也早已提前聚集起了许多人,大多穿着正装,手拿酒杯,三两寒暄着。
其实这场赌局的消息早传遍了整个圈子——毕竟这么大的数额,很难让人不留心。
能负担得起这么高昂赌局的人,放眼整个城市也找不出太多来,赌桌上的自然个个都是明星人物。
林十九手中端着酒杯与身侧友人寒暄着,已经坐上了赌厅中央的牌桌上为他专留的位置,这是一场六人桌局,另外四个赌位上也都坐上了玩家,唯独剩下留给姚元歆的座位空着。
“林先生今晚的领针很别致,”赌场经理躬身递上冰镇毛巾时略带谄媚地夸奖道。
林十九回了一个浅笑。
经理又为林闵添酒:“还想再和您确认一下,先前您说过要为姚先生留一个位子,但姚先生一直没有致电确认……他还会来吗?”
林十九没有丝毫犹豫答道:“一定会来的。”
果然,他的话音还没落,赌厅东南角的门口,姚元歆一身锃亮西装,缓缓走了进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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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后,竟还跟着同样盛装的顾麟柏。
周遭一片哗然。
在场谁人不知顾麟柏惹了大麻烦,各自议论纷纷,都在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林十九缓缓抬头,他的目光在了姚元歆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缓缓扫向了顾麟柏。
——今天的早晨还见过一面,却对今日赌局只字不提的顾麟柏。
这么一看,两人竟正好对上目光,顾麟柏似乎有些心虚,微微偏过头去想躲开林闵,谁知等他挪开目光许久后再度偷偷望向林闵的时候,林闵依旧在紧盯着他。
林闵的眼神很奇特,既像是好奇又像是欣赏,没有丝毫心虚或是意外,如同捕食者一般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的猎物。
一直盯到顾麟柏似乎有些不适时,他才骤然抽回了目光,就像从没见到顾麟柏一样和身旁的赵徐亦谈笑风生。
“顾少来了,你也不去打个招呼?”赵徐亦正是先前那位曾赢过林闵的银西装年轻人,此刻似笑非笑望着林闵问道。
林闵装作一个微微生气的表情道:“当然不了,他和姚元歆一起来,不是故意要打我的脸么,我才不理他。”
赵徐亦知道他是开玩笑,也并不深究:“只是,你今天输钱还不是要从他口袋里掏钱?不要多给顾少笑两个,一会儿才好伸手要?”
赵徐亦不知道顾麟柏因为决策失误正背负巨额欠款,理所应当以为林闵还是在花顾麟柏的钱。
林闵仰头一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而且我花的是自己的钱。”
他表情显得很不认真,让人分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心话。
赵徐亦哑然失笑,大大咧咧说道:“抛开旁的不说,单论输赢,你是绝无可能的——先前一起玩过不说上百也有几十局了,有谁见到你林闵赢任何一次么?”
林闵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比较熟,赵徐亦说这话也不算太失礼,眼看林闵没接茬,便顺着林闵的话头笑道:“那就祝林先生好运了。”
随着他的笑声落下,荷官正巧抬手,牌桌上方光线亮起,所有玩家就位——
牌局开始。
20. 笼中雀
大概是因为筹码格外重,又或许是因为周边氛围非同寻常,在没有人预料到的情况下,不出几个小时就有三名玩家出局,输光了所有筹码。
这种情况在常规局中其实有些罕见。
由于落后过多极难翻盘,并没有出局的玩家要求再加筹码,于是场上剩下的就只有林闵、姚元歆和赵徐亦三人了。
其中,林闵和姚元歆手边的筹码已经成堆,而赵徐亦则只剩下足够做一局大盲的筹码,眼前这局就要定胜负,决定他是否出局了。
赵徐亦是老玩家,来赌牌也不是为了赢钱的,既然是消遣,他自然早看淡牌局胜负。
然而,由于今晚牌局涉及的金额巨大,连他也不免输得有点肉痛。
看着手上拿到的底牌,显然是不怎么样,于是他将牌一扣,偏头对林闵笑道:“我是没赢头啦,林先生还有机会。”
林闵看了他一眼,敷衍道:“是吗?别放弃啊,还有绝地翻盘的机会。”
赵徐亦摇了摇头:“你今晚还真是手气好,真没看出!倘若今晚的最终赢家是你,那先前几个月输掉的那么多都能一举收回了。”
林闵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今天手气比你略好一点,看来是风水轮流转了。”
赵徐亦手里的筹码不够,这轮只能all in,而他手牌不好,自然没有赢面。
随着荷官开牌,他将底牌往底池里一丢,叹道:“输啦。”
离开牌桌的时候他伸手放在林闵肩膀上道:“加油,我看好你。”
这下只剩下林闵和姚元歆1v1了。
此刻两人1v1,而姚元歆的筹码只有林闵的一半多了,眼看赢面不大,他焦虑得无意识咬着指甲,满头冷汗。
与此同时,远处观战的顾麟柏叶缓缓皱起了眉头。
林闵今晚怎么赢这么多?
姚元歆不是向他保证过,林闵赌技差到无可救药,百分百能赢的么?
可等到他看向姚元歆的方向,才发现姚元歆也是一脸狐疑。
因为只剩下两位玩家了,盲注成倍增加,这是举办方在加速牌局的结束。
最终的赢家只有一个,只有那个人可以拿走全部底池,而那个人,必须是姚元歆。
不然就是满盘皆输。顾麟柏心想。
姚元歆是昨天找上顾麟柏的。
他以两人的关系要挟他提供资金参与林闵的赌局,从牌桌上赢回所有需要的资金后两人共分。
顾麟柏正愁无处翻盘,时间紧迫,他一时被姚元歆的自信所蛊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赌这一回。顾麟柏从前并不是赌徒,也知道倘若赌输了眼前便是万丈深渊,然而此刻他穷途末路,这只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好在姚元歆信誓旦旦保证,牌局的另外五位参与者他都熟悉,他有极高的把握能赢。
毕竟,德/扑不仅是运气的游戏,考验的更是玩家的能力。
同意和姚元歆联手参与这个赌局前顾麟柏就已经预想到了会碰见林闵,甚至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解释和欺骗的说辞,然而这一切都没用上——
林闵的反应和他预想中完全不一样,似乎对他的到来似乎毫无意外。
按照顾麟柏的料想,林闵本该在他进门时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甚至愤怒地质问他为何和姚元歆一起出席。
然而林闵完全没有。先是诡异地紧盯他许久,直到他的目光出现心虚躲闪后又毫无所谓地挪开目光,当他是空气。
林闵知道了什么吗?是故意为之,还是守株待兔?
顾麟柏头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林闵这个人。
此刻,林闵左手夹着电子烟,右手的指节则在无意识叩击着牌桌,这是他整晚第三十二次重复这个动作。每当对手犹豫过久,他就会开始敲桌提醒。
姚元歆用手帕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心跳重如擂鼓。
从前,赌牌于他而言是享受,而今夜,却像是折磨。
头一次背负了不能输的想法,他本就极为紧张,而林闵今夜的表现更是对他衰弱神经产生了致命一击。
实话实说,林闵今夜的表现实在过于反常了。
从前的林闵出牌急躁,诈牌拙劣,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像是一张任人阅读的白板,绣花枕头一包草,不成气候。
然而今夜的他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加码弃牌游刃有余,连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泰然自若了。
姚元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手中的牌,一个Q,一个K,目前已经翻开的牌中,是两个3和一个Q。凑成的牌面是“□□33”,已经有两对。
他紧张地盯着荷官的手。
下一张牌……又是一个Q!
姚元歆瞳孔急遽紧缩,一个葫芦!好牌!
连上手中的底牌,他可以组成“QQQ33”的牌面,这是已经极好的一手牌,他赌对了!
姚元歆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流,将筹码缓缓推过中线,圆片在绿呢桌上滑出刺目轨迹,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All in。”
轮到林闵了。
底牌虽然还剩一张没翻,但要想继续跟注,他也必须跟着姚元歆一起all in。
林闵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鸦羽般的阴影,他静静地凝视着公共牌区的两对牌。
他的底牌是一对K,可以组成“KKQQ”的牌面,还算不错了,但远远称不上决胜的牌。
x低声和他分析:“不能跟,姚元歆刚才一直都很谨慎,他现在敢all in一定是有绝对能赢的牌。公共牌两个对子,他一定至少是三个Q的葫芦或者四条,我们的赢面不大。”
的确,姚元歆今夜的行为轨迹很容易推测,既然敢all in,一定是有底气的。
谁知林十九毫无犹豫,伸手将全部筹码山崩般推向前方:“我也all in。”
堆叠的圆片在重力作用下轰然崩塌,x的瞳孔骤然收缩:“你在干什么?!”
“他想all,我就陪呗,正好早点输完早点回家睡觉。”林十九无所谓地说。
只有在下一张牌是K的情况下,林十九才有赢面,可这几率未免也太小了。
x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悬心地等着荷官翻最后一张牌。
姚元歆则是略带讥讽地盯着林闵,心道,林闵还是林闵,依旧是沉不住气。
等到当荷官翻出最后一张牌时,姚元歆甚至没有低头去看。
他用力将自己的手牌一翻,盯着林十九的眼睛戏谑道:“林先生,请吧。”
谁知林闵只是微微一笑,也翻开手里的牌。
他淡淡道:“姚元歆,你输了。”
“什么?!”
姚元歆的手指用力扣住桌沿,几乎要掰出裂痕。
牌桌上那张红桃K像一柄染血的刀,露出狰狞的微笑,冷酷地嘲笑着姚元歆。
最终林闵的牌型是“KKKQQ”,比姚元歆更大的一个葫芦。而林闵直到最后一张牌才绝地翻盘。
“这不可能...”姚元歆骤然起身,西装前襟撂倒了手边的香槟杯,琥珀色的液体流了一桌,他的脖颈上暴起青筋,“这绝对不可能!”
“他出老千!”姚元歆尖叫着揪住林闵的衣领,用力去翻找他的口袋和袖口,结局自然是什么都没翻到。
他的面部肌肉抽搐,看起来濒临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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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极为狼狈。安保人员用尽力气才把他从林闵身上扒拉下来,而姚元歆像是濒死的鱼,依旧不断扑腾挣扎着。
林闵轻轻抬手,在衣襟上方才被姚元歆抓过的地方掸了掸,盯着姚元歆的眼睛,露出一个幽深的笑。
他风度翩翩道:“姚先生神智不清了,这里四处都是监控,我要怎么作弊?”
林闵的音色温润,就连讥讽听起来也是好听的:“不过姚先生也确实该崩溃一下,本来就欠了还不清的钱,再加上今夜欠下的,这天价赌债你怕是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了,发泄下情绪也好。要不还是跑回家舔你爸妈?看看他们会不会再愿意为你收场吧。”
嘲讽完姚元歆,他便起身离去了。
离开前,姚元歆依旧在身后破口咒骂,他抽搐的面部肌肉被身侧的落地玻璃照得纤毫毕现,然而林闵并未回头。
x在林闵耳侧叹道:“看他刚才那个轻狂的样子,真是痛快!”
林闵唇角勾出一点不分明的笑意。
他接受着身侧众人的恭贺,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急着离开似的。
在经过顾麟柏身侧的时候,林闵被伸手拉住了。只见顾麟柏面色惨白,想来是输得肝痛:“林闵,我们聊聊。”
林闵伸手用力褪去顾麟柏的抓握,笑容假模假式:“今天不了,下次约时间吧。顾先生。”
他的语气客气又疏离,就好像是在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话,而非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
此言一出,顾麟柏的脸色显得更差了。
林闵扬长而去,根本不理会他。
“老大,那咱们今晚还回家么?”x问道。
“当然不回,我可不想看见顾麟柏的嘴脸,”林十九道,“赢了这么多,我们住酒店去。”
一出赌场林十九就打了一辆豪华车,开着窗吹晚风,神色显得恣意愉快,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x心情也显得不错,喜滋滋算着刚才林闵甩脸色那几句话后上涨的酸涩值,没忍住说道:“如果能保住这个上涨趋势,咱们这周以内就能完成任务了!”
林闵笑了笑,问:“你不想更快点么?”
x:“更快?还要怎么快,顾麟柏都没在眼前。”
x在系统里飞速依据酸涩度的上涨趋势和事件刺激拟合了一下趋势线,倘若不发生其余重大刺激事件,少说也得再熬一周。
所以刚才说一周,已经算是比较乐观的估计了,不过整体而言,也可以说是很迅速了。
林十九自信满满答道:“看吧,我看顾麟柏撑不到明早就会联系我。”
事实证明他的估计还是保守了——这句话话音刚落,林闵的手机就振动起来,一看屏幕果然是顾麟柏的来电。
林十九看都没看就按掉了来电:“今晚是我的假期,我才不想理他。”
林十九伸了个懒腰在五星酒店大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姿态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似乎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
就在这时,很久没发言的白筝忽然开口,他问:“刚才那局,如果最后一张公共牌不是红桃K,你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偌大酒店房间忽然寂静无声。
x心脏狂跳,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对呀!刚才怎么就运气那么好,最后一张恰好翻到K?
倘若翻到的不是K,只要是其余任何一张扑克牌,林闵都会输。
那岂不是满盘皆输?以林十九的性子,怎么会做这么没把握的事情?
想到这里,x赶忙去看林十九的表情。谁知听完这个问题,林十九依旧是神色自若。
他笑着答道:“最后一张牌本来就不是红桃K。”
21. 笼中雀
x脱口而出:“什么?!”
林十九一伸手,从虚空中抓出一张梅花2来:“刚才最后一张公共牌,是这一张。”
看着林十九变魔术一样变出一张扑克牌来,x脸都绿了:“你哪里来的这张牌?”
林十九低笑一声:“这还是……跟白会长学的一点小把戏。”
“我练了好几天通宵才学会,真是不容易,相当于系统的bug了吧?但好歹是学会了。”
“不论最后一张牌是什么,荷官翻出来的都会是K,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会把计划的成败全压在运气上吧?”林十九眼珠一转,黑得深不见底,“从答应出席赌局开始,他们就已经输定了。”
“你的意思是,你只看白会长使过一次,自己练了几天,就学会了?”x语气极为诧异。
事实是,他看到白筝会的时候都惊讶了许久,甚至压根没想到这种技能还能被宿主学会。
“白会长,这科学吗?”x偏头去向白筝求助。
“嗯,理论上是可以的,本质上是通过精神操纵来篡改世界线,只要掌握技巧和规则就行,”白筝饶有兴味地盯着林十九,“但我从没见到宿主学会过。”
“夸我天赋异禀吧,不用谢。”林十九得意洋洋地说。
他向来爱说这种没意义的俏皮话,还以为没人会答理他,谁知白筝竟头一次顺着话肯定他:“你确实天赋异禀,我不算太笨的,也学了三年才学会。”
三年?
林十九皱了皱眉,这未免也太慢了。
他满心质疑着这话的真实性,谁知白筝竟抢先一步开口:
“这个东西,系统里会的人不止我一个,你学会了也就罢了,但有件事我不能不警告你: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系统知道。”
“……这不废话吗?”林十九有点无语,“现在你俩都知道了。”
“不,我说的不是我们,而是今后的系统,以及「中心」,”白筝解释道。
“怎么,他们还要给我换系统?”林十九皱眉。
“当然,”白筝回答道,“我只是个代班的,不会久留。事情顺利的话,下个世界就会给你匹配到正常的系统了。另外,新手任务完成后,系统会给你匹配任务次数,也可能会问你一些问题,到时候你最好不要提起这件事。”
“倒也不是说一定会惩罚你,但一定会想办法剥夺你的能力,”白筝露出个幽深莫测的笑容,“这个技能用在任务里算开挂了,如果被中心夺走,你将来是有苦都说不出。”
林十九很没诚意地点点头:“好。”
白筝伸手按灭了酒店灯光:“睡吧,明天不是还要见顾麟柏么?”
林十九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明天你陪我去吧。”
“我不是一直都陪着你吗?”
林十九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穿上严兆阑的皮,陪我一起去。”
见白筝一时没有答言,他补充道:“不然等世界结束我第一个把那件事告诉系统。其实我没有也无所谓,但我猜,你一定也不喜欢「中心」知道你会,我说的对么?”
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x替林十九担忧了一下,然而白筝却显得并没有因此生气。
黑暗中看不清白筝的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总让人觉得是含着点笑意的,甚至还有点温柔。
他回答道:“好,我陪你去。”
……
次日。
虽说住在了五星级酒店,林十九却没能好好睡到自然醒。
闹钟准时在早晨7点将他唤醒,这时候才发现昨夜顾麟柏打了一晚上的电话。
林十九直接忽略了满屏未接来电,短信回过去一个问号。
显得相当无辜。
对方很快拨号过来,声音有点冷淡,意思是要约林闵见一面。
出人意料,林十九毫无犹疑地答应了。
挂掉电话后,林十九在虚空里偷笑:“听他语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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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终于发现事情是我策划的了。一夜没睡,大概是和姚元歆好好把两边的信息对齐了一下。”
x问道:“那为什么他还会想见你?不会直接起诉么?”
“他才不会,”林十九答道,“他的当务之急不是爆炸案而是欠款,姚家的官司算什么,还上钱才是正理。他指望着约我见面,能说动我再把昨夜赢得钱拱手相送呢。”
说完林十九冷笑了一声:“他想得倒美。”
只见他啪啪啪点了几下键盘,三下五除二和顾麟柏约了三小时后姚家仓库见,对方答应得也很爽快。
时间很充足,林十九走进姚家废弃工厂的时候距离两人会面还剩足足一个小时。
林十九背了背包,里面是他早些时候自己准备的东西,x都不知道是什么。
他有点嫌弃地伸手扇了扇空气中的灰尘,抱怨道:“太脏了。”
白筝果然遂了林十九的意,装成严兆阑的样子陪他一起来了。他此刻穿着大衣站在一边,环顾四周:“确实。”
x:“刚爆炸过,当然脏,不过好在这里是封锁区,除了咱们也没人会到这来。”
林十九点了点头,招手喊白筝:“白,快过来帮我。”
白筝抬步缓缓走过来。
有他帮忙,两人三下五除二撬开了一间封锁的办公室。这里没有炸坏,里面除了尘土飞扬之外一切完好,甚至还有一个大会议桌。
他把会议桌推到了靠墙的一侧,又将背包放在了上面。
一切完工后,林十九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不错。”
忙活了这么久,x却没有看懂林十九的意图。他疑惑地问:“你要干什么?”
林十九看了x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却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不晕血吧?”
x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随便问问,”林十九敷衍道,“只是接下来的场景可能会微微有点重口,你做好心理准备。”
x:?
22. 笼中雀
他有些警觉:“你不会想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林十九没回答,也没再抬头看x,只是低头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脸上一点表情的都没有,像在想什么事情,又好像只是在酝酿些什么。
林十九一直很擅长扮演林闵,这件事任谁都无法否认。这是唯一一次,x从林闵的脸上看出了如此强烈的割裂感。
林闵的面容偏于温润柔软,而此刻林十九虽然面无表情,但若有若无总透露出些难以描述的狠劲,而林闵本人,绝没有这样的气质。
这具灵魂,不属于这副躯体。
x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这样的神情让他不可避免回想起林十九刚刚进入世界的那个夜晚。
他本能般看向系统求助,谁知白筝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摆弄严兆阑的手机,似乎对林十九的意图毫不关心。
“是我太一惊一乍了?”连x都不免心生怀疑。
就在x犹豫着要不要出言相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砰”地一声撞开,吸引了x的注意力。
x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来人赫然就是顾麟柏!
他比约定时间来得早。
顾麟柏依旧穿着昨晚的西装,脸上布满胡茬,脸色极为差劲,看起来像是整夜没睡。
“林闵,你在这里。”他开口道。
话音未落,顾麟柏目光一扫,看见了坐在一旁的严兆阑,本就不佳的脸色瞬间看起来又差了三分,在开口时语气更糟糕了:“我一直在找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直到此时,林闵依旧背对着他,似乎在捣鼓着背包里的什么东西。
无名火从顾麟柏的大脑里腾地蹿升上来,像火烧荒草般瞬间将他的全部理智焚烧殆尽。
此时的顾麟柏再顾不得什么体面,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扳住林闵的肩膀,用力将他一拉,使得林闵不得不和他面对面:“林闵!回答我的问题!”
林十九被拉得一个趔趄,下意识般伸手护住了小腹,皱眉喘了两口气,这才抬起头来。
顾麟柏终于和他对上了目光。
林十九的目光仿佛比以往更为平静:“你来了。”
他唇角勾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我等你很久了。”
就在顾麟柏还没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时,眼前的林十九骤然暴起,他从不知何处抽出一根棒球棍,冲着顾麟柏的膝关节就用力敲了过去。
这一下林十九用了八成力气,顾麟柏的腿上立时就传出一声咔擦脆响,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了过去。
顾麟柏发出的惨叫则更为高分贝,直接掩盖了腿部骨折的声音。
听着这不似人声的阵阵惨叫,林十九狠狠皱了皱眉,有些厌烦道:“吵死了。”
他先是提膝往顾麟柏下腹用力踢了过去,趁顾麟柏吃痛向前倒去的时候反手一个手刀将顾麟柏劈晕了。
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只用了不到半分钟,顾麟柏就失去意识,毫无尊严地瘫倒在了地上。
系统警告甚至慢了半拍才响了起来,尖锐的警报声伴随着360度环绕的闪烁红灯晃得x眼冒金星,林十九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也看不见。
他用力将顾麟柏从地上提溜起来,从背包中抽出两个手铐,将他三下五除二扒去了所有衣物,双手分开拷在了那张靠墙办公桌的两只桌腿上。
这样一来,顾麟柏即便醒来也没有挣脱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了。
顾麟柏这样人前显贵的衣冠禽兽,竟也被这样剥光了拷在地上,狼狈得像是待宰的鹅。
林十九又捡回来了那根棒球棍,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像在衡量是否顺手。
事已至此,x已经被吓傻了。他自然不能再装死,却根本不敢惊扰忙活的林十九。
他像是头一天认识林十九,被他极为娴熟可以媲美连环杀人犯的绑架手法吓得心脏狂跳,生怕多说一句话,在系统里都能被林十九活剐了。
于是x扭扭捏捏跑到了白筝的身边,扑通一声跪到了他脚下,崩溃道:“会长大人,宿主在干什么啊?您快管管,按这个速率,很快世界紊乱度要涨破80%了……”
白筝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没抬:“我管不了,随他去吧。”
x瞪大眼睛:“什么?你是系统这不是你的指责吗?你没看见刚才的系统警告?严重ooc,已经呼叫监管……”
白筝用一种“还用得着你说”的眼神瞟了x一眼:“知道啊,呼叫的就是我。没事,让他再玩玩,这两个月估计也憋坏了。”
x:?
什么??
x瞥了一眼此刻姿态惨不忍睹的主角攻和即将崩溃的剧情线。
“再玩玩”?你管这叫玩???
宿主突然发癫,系统消极怠工,x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命苦过。
白筝是指望不上了,x不得不再次跑到林十九身边。
事发突然,此刻的x已经有点快哭出来了:“宿主,您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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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现在又要干什么?咱们任务不是都快完成了吗……您这样对主角攻,万一任务失败,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止你一个……”
林十九重重叹了口气,停下了手中动作:“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x瑟瑟缩缩嗫嚅道:“我就想知道你这么做之前想没想过后果,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把主角攻剥光了绑架起来……”
“想过。”林十九头也没抬,回答道,“这么做是因为我改主意了。”
“改主意了?你改了什么主意??”x几乎又一次步入了崩溃边缘。
林十九:“原本我想着糊弄完这个世界就去死,随便敷衍一下就行,也用不着下狠手……”
x:?你管刚开局就扇死主角攻叫做没下狠手?
“……前两天晚上睡不好,连夜回顾了一下原书剧情,突然就觉得顾麟柏身败名裂人财两空还不够。原书中害死的那几十条性命,外加林闵的感情和健康,顾麟柏付出的这些还远远不够。”
说这话时林十九的眼神极为平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客气地探讨什么学术研究问题。
x有些被林十九这心平静气放狠话的神态吓到了,颤抖着声线问道:“还不够……那你究竟还想要怎样?”
林十九没有直接回答,然而他那始终毫无波澜的神色忽然柔软了一个刹那。
只见林十九轻轻抬手放到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低声道:“而且,我也不希望这个孩子有顾麟柏这样一位父亲。”
他不提起,x都有点快忘记林闵还是个孕妇了。
x皱了皱眉,难道林十九忘了,这个胎儿的死亡是他脱出这个世界线的必要条件么?
林十九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小抿了一口,接着伸出手,把剩下的一整瓶都从上至下全部浇在了顾麟柏的脸上。
凉水一浇,顾麟柏悠悠转醒,偏头看向林十九的脸,眼神涣散,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林十九轻轻蹲下来,伸手捏住了顾麟柏的下巴,强迫他扭转过头来面对自己。
看见顾麟柏似乎依旧不在状态,他抬手就是一个巴掌,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顾麟柏整个人被抽得仰过头去,侧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他终于清醒了一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大概是腿上的伤处发作起来,他开始哼唧着发出呻/吟声。
“醒了吗?”林十九脸上露出个轻蔑的笑,“那我们现在来算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