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打造完美向导人设》
1. 001
黏腻的带着恶臭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头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让男人的手不自觉的抬起来。
手指间传来微微的灼热,阵阵腥臭从头顶喷射向下,他睁大了双眼缓缓抬起了头,血丝遍布的眼球清晰的映出了头顶的景象。
巨大的恍若被割去保护皮层的肉团推叠在一起,刺眼的血管和青筋爬满了肉囊,原本应该烂泥一样摊在地上的肉团却像一条被扒了皮的蛇一样缠绕在粗壮的枝头。
那血红一片的肉囊中此刻浮现出了一张脸,无皮的五官十分狰狞,红色的液体从层层叠叠的身体分泌出缓慢的汇集到它的脸上。
随着它嘴部的张合,那液体好像从体内涌出,一滴一滴朝下坠去。
恐惧从头顶慢慢朝下蔓延,男人的眼角瞪大到仿佛要撕裂,他张开嘴,无声的尖叫宣泄着他的痛苦。
那树上的肉块随着男人的表情做出变化,原本无神的五官慢慢模仿出他的表情,像蛇一样伸长的躯体拖动着那张脸凑近男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腥臭味也随着它的接近散发,男人终于恢复了神智,随着一声低吼他转身拔腿就跑。
狠狠劈开眼前遮挡的树枝,男人不敢停下脚步疯狂朝前奔跑,无法思考,来不及辨别方向,他只知道自己要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咚!
身侧传来猛烈的撞击声,一棵树瞬间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悉悉索索的爬行声中夹杂着疯狂的嘶吼声。
慢慢地,那断断续续的嘶吼就变成了痛苦的哀鸣声:“东明…”
“东明…”
“东明,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哀求声渐渐大起来,男人的脚步依旧没有丝毫停顿,于是那声音就尖锐起来:“东明!东明!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我是队长啊,你忘了吗?你不是去搬救兵了吗?你在哪啊?你为什么不回来了!我们都在等在你!”
那愤怒的质问声好像化作利剑刺中了男人,他脚步顿了一下,于是下一秒那怪物就立刻来到了他的身后。
巨大的撞击从身后袭来,短短不过三秒,男人躲避不及被狠狠甩飞了出去,紧接着眼前就要落下一条粗壮的尾巴。
“快躲开!”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破开了迷雾直直刺入他的脑袋,恍惚中男人呆愣在原地。
下一秒他的腰间传来拉扯,那条尾巴狠狠落在原地,掀起了一阵尘土。
“别愣了,继续跑!”
不是他的错觉,那声音真的存在,男人顾不上思考起身继续逃跑。
声音仿佛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不停的为他指路:“继续跑,不要停,准备起跳!”
男人的身影不停的在林中逃窜,很快,那个怪物就被抛在身后。
“你又失败了。”那个人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是无法辩明的安抚,“疏导时间结束,你该醒来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男人的眼前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眼的亮光,五感慢慢回笼,他慢慢睁开眼想要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眼前一片光亮,他的眼睛在刺眼的白光下疯狂眨动什么也看不清,不过比他的视觉恢复更快的是他的听觉,耳边是略显熟悉的声音。
那道声音明显属于一位年轻的女性,清脆但不失稳重:“怎么样?能看清吗?”
记忆慢慢回笼,男人终于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同时不远处传来播报声。
“17号疏导室治疗已经结束,请哨兵在检测完精神海域状况后尽快离开,请下一位哨兵耐心等待,提示,在进入疏导室前哨兵要保证自己的精神海域稳定,不要…”
收回自己的注意力,男人扭动着手臂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捆了起来,这次的精神疏导与以前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皱着眉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先别动,检测报告马上就要出来了,只要没问题机器会自动打开。”
听到这男人停下了动作,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白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映出了对方的身形,有些清瘦但是身量很高,一时之间想不起精神疏导的记忆,但是这个向导的性格却是少见的温柔和耐心。
想到哨兵营中有关这位向导的评价,原本这次疏导之前他还觉得是那群小子夸大其词,这次之后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位向导能在前线有这么大的名气。
检测结果出来的很快,随着机器的播报声结束,男人身下的机器也松开了对他的束缚。
看着四周空无一人的疏导室,哨兵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表情,这些都为了防止有哨兵因为精神疏导对向导造成伤害制定的条例。
哨兵因为精神疏导会对向导产生不可逆转的依赖,而每次精神疏导后这种情况更为严重,为了避免再次重演历史上的惨剧,各种对向导的保护规则诞生了。
男人转身对着身后的白色玻璃行了礼,然后在机器的播报声中迅速离开了。
而隔着玻璃站在后面的向导还没等来系统的播报,一条红色的通告消息就挤占了屏幕。
【请17号疏导室向导,8号疏导室向导来到四楼疏导室,再通知一遍,请17号…】
同一时刻,疏导室的外面也亮起了红色的紧急通知,所有等待疏导的哨兵都被紧急通知离开。
17号疏导室外,原本等待传唤的哨兵正站在疏导室门口,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低头压下了翘起的嘴角,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四楼疏导室。
盯着眼前紧闭的大门,门外一群人都在焦急的等待,最中间站着的是几个哨兵,破损的作战服上都是鲜血,甚至裸露的伤口都没有来得及包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那扇紧闭的大门,但是身后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哨兵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是向导。
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几个哨兵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立刻低下头朝着旁边退去。
这里是前线的疏导中心,没有经过批准的哨兵根本不允许出现在这里,他们违抗命令守在这里已经破坏了规矩,现在面对向导他们必须压住自己身上有些暴动的精神力。
不然一旦得罪向导,尤其在前线这种地方,他们不敢承担精神力奔溃的后果。
看着这些低着头突然收敛起气势的哨兵,刚刚一直没有开口的女人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群狗崽子果然只有见了向导才会收敛起身上的臭味。
“乔守塔,时向导已经进去了?”
听到向导的声音,被称作守塔的女人转过头,脸上的凝重在看到对方后终于消散了:“对,时向导已经进去了,喊你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乔守塔的名字叫乔云,她是罕见的以普通人的身份担任前线疏导中心守塔身份,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前线站稳守塔的身份乔云的实力不用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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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哨兵们刚刚的举动早就让这位守塔心中不满,不过看着他们面对向导时的守规,再加上这几个哨兵的身份,她有意减少麻烦。
看着明显陌生的哨兵面孔,刚刚来到的向导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他们身上:“他们是?”
感受到身上的视线,几个哨兵的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直视向导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情,他们想不出这位向导此时的表情,但是刚刚那匆匆一瞥足够五感敏锐的哨兵们记住她的样子。
整洁舒适的服饰穿着早就成了向导的标志,无需考虑安全与实用性,白皙的皮肤与对外界危险毫无感知的单纯让她看起来非常脆弱,却又带着无法言说的吸引,视线余光中他们看到了她长及脚踝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飘起,美丽又优雅。
乔云并没有多做解释:“中央城区来的。”
几个哨兵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不满,此时他们只能闷闷的闭紧自己的嘴。
那个属于向导的声音再次响起:“需要我为他们做精神疏导吗?”
没等乔云说话,一个哨兵慌忙张口:“不用,我们几个哨兵皮糙肉厚,只希望向导能救我们队长。”
这话引的乔云侧着头看向了他:“怎么,前线最高级别的向导已经进去了,你们还不满意?”
乔云丝毫不掩盖自己对他们的厌烦,几个哨兵心中也升起了逆反心,但是顾及一旁的向导他们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个尴尬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红色的警报声响起,眼前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但是随之泄露出来的精神威压却让几个哨兵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乔云转身朝着疏导室内奔去,却被身后的向导一把拉住。
“我去!”
比起哨兵和普通人,显然向导在哨兵的精神威压中更加轻松,甚至夸张地说哨兵的力量一旦遇到向导就会软化,甚至隐隐有欢呼相迎的疯狂举动。
疏导室内是向导,按理说乔云不应该紧张,但是响起的警报声却让她的身体直接动起来,她是前线疏导中心的守塔,保护向导是她唯一的工作准则。
乔云稳住了心神:“小心。”
进入疏导室,大门再次紧闭,她一眼就看到了跌跪在地上的向导,空气中暴动的精神力一直不停的在她的身边跳动,显然这位哨兵的精神力对向导的态度与其他哨兵大相径庭。
低挡住这若有若无的威压,她一步步向前走:“时向导,你还好吗?”
随着熟悉的声音破开精神威压涌入耳朵,时婉平的眼中立刻被震惊覆盖,压下心中升起的一丝慌乱她拧起眉头:“阮祺宁,怎么是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说话间阮祺宁已经拉起了她:“别冤枉我,我可是来工作的。”
“你?”时婉平的语气分外刻薄,“连我这个A级向导都不能安抚的哨兵,你一个B级就不要自不量力了。”
听着熟悉的奚落声,阮祺宁脸色不变:“不管能不能做到都要努力过后才能说,至于现在,时向导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大门再次打开,乔云从阮祺宁手中接过时婉平,看着阮祺宁脸上的笑,一旁时婉平垂下头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两位向导可是出了名的不对付,看着这场景,乔云就知道她们刚刚肯定又是一场斗嘴。
随着疏导室再次关闭,果不其然乔云就听到了身侧低声的哼声:“哼,虚伪。”
2. 002
宽大的疏导室内,正中央摆放的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方正的机器外壳泛着银色的冷光,而中间正绑着一个男人。
破烂不堪的衣服遮不住他浑身血肉模糊的伤口,浓郁的血腥味比精神力先一步裹住她的全身,再往前走,男人外放的精神力在空气中浓郁到近乎凝固起来,仿佛在无声警告。
阮祺宁伸出手,独属于向导的精神力释放而出,原本牢固的精神墙体不攻而破,这是属于基因深处的密匙,不需要任何掩盖和复杂的证明。
在进入到哨兵领域的一瞬间,陌生的精神力凝聚起来,仿佛迎面掀起的狂风骤雨,但是在即将碰撞的前一秒又四散而开,他认出了闯入者的身份,那是一位向导,哪怕他昏迷失去意识,无法伤害向导的指令也深深的刻在他的身体里。
看着他被捆住的四肢,阮祺宁的眼睛停留在了他的脸上,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她心里的感叹还没落地,机器就开始发出刺耳的响声,仿佛在痛斥她的失职。
检测器的暴动率正在快速上升,阮祺宁不慌不忙按下了防护罩的按钮,防护罩被打开,疏导室内立刻响起了危险的警报声。
阮祺宁知道,就在这间空旷的疏导室内,无数的摄像器和武器正对准机器里的哨兵,一旦他暴走,那么下一秒他就会变成一摊烧焦的烂肉。
鲜红的血液从哨兵的身体蔓延到机器,除了血腥味阮祺宁还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花香:“是遇到了融合花种基因的畸变种吗?”
阮祺宁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在一声声警报声中她的双手迅速的贴到了哨兵的头部,而就在阮祺宁的精神丝刺入他精神海域的一瞬间…
那个哨兵猛的睁开了眼!
他的四肢被牢牢捆住,但是头部却带动身体朝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于是在意识恢复的那一霎那,闵绥安看到了一双冰冷的黑瞳。
下一秒,他再次昏睡过去。
看着再次失去意识的哨兵,阮祺宁的眼前似乎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真是一个奇怪的哨兵,为什么他会对向导这么抗拒呢?
没人能回答阮祺宁的疑问,于是她继续将自己的精神丝深入到哨兵的精神海域。
和其他哨兵的精神海域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看不到头的黑,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的精神海域是她所见到的最黑的一个。
而这些盘踞在精神海域里的黑色物质就是导致哨兵暴动,甚至畸变的诱因之一,阮祺宁抛掉脑中的疑问,舒展自己的精神丝在对方的精神海域里肆无忌惮的横行,灵活的精神丝们不断抓取着精神海域中的黑色物质。
蓝色的精神丝不停地移动延伸,这片精神海域似乎没有尽头,不过即使阮祺宁的精神丝毫不收敛也没有被哨兵的意识捕捉到,而是任由这些细小灵活的家伙们肆意游走。
无边的黑色空间内,阮祺宁的精神丝显得过分细小,它们散发出的幽幽光芒掩盖在层层叠叠的黑色物质中,哪怕哨兵的意识体在这,恐怕也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
阮祺宁操作着精神丝不停的疏导着这些黑色物质,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精神海域,她觉得她应该感谢时婉平,虽然不知道刚才的疏导过程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面对彻底失去意识的哨兵让阮祺宁的疏导过程十分顺利。
等到耳边的警报声消失,阮祺宁也停下了动作,她睁开眼,两个人之间的等级差距让她的精神疏导进行的有些困难,所以随着安全解除的信号发出她就停下了动作。
检测器正在同步更新哨兵的状态,确定危险解除后权限也重新开启,听着疏导室外靠近的脚步声,阮祺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眼前传来的眩晕感让她控制不住地朝后跌去,在她的身体倒下前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一刻不停闪着红色光芒的机器。
很快,阮祺宁因为精神疏导而透支精神力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区。
“怎么样,恢复剂有没有拿回来。”
闵绥安刚刚睁开眼就听到了高惇的声音,门外他的声音格外急躁,闵绥安拧着眉头起身,看着四周的环境他们应该逃出来了,其他人呢?
门外,高惇对面的男人摇了摇头:“他们说战区缺药,所以还是不愿意给。”
“放他们的狗屁!现在又不是灾厄期,怎么可能缺药!”高惇放声叫骂着。
第三个人似乎知道原因,他一边拉住高惇一边低声解释。
他的话闵绥安没有听见,但是原本还在挣扎的高惇立刻不动了。
随着门被打开,一声粗狂的叫喊跟着高大的身影朝他冲了过来:“队长!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高惇长得有些憨厚,身材高大浑身肌肉,但是他那健硕的充满力量的肌肉却没能冲淡他脸上的傻气,看到苏醒过来的队长高惇立马冲过来,要不是理智还在,闵绥安觉得这小子一定会趴在他身上哭出来。
不止高惇情绪失控,身后紧跟着进来的两个哨兵也是难掩激动,要不是队长他们三个能不能走出那个地方都是未知的。
顾不上自己的伤势,闵绥安闭了闭眼询问在他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哨兵对视一眼,将这几天的事倒了个干净。
听到向导昏迷的消息闵绥安立刻愣住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双黑色的双眸。
摇头挥散脑中的记忆,这个消息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稀缺向导,哪怕是最低阶的向导也不会为了一个哨兵而透支自己的精神力。
得到这个消息,闵绥安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高惇他们没有拿到药剂,显然他们三个也清楚其中的原因。
这里可是前线,原本就稀缺的向导在这里更是最宝贵的存在,因为他这个刚从主城区来到的哨兵,导致前线珍贵的向导昏迷,所有前线战士都会对他们抱有怨念。
随即闵绥安察觉到了麻烦,前线哨兵不待见主城区来的哨兵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他们刚刚来到就害前线的向导昏迷,哪怕是向导自愿,所有的哨兵也只会认为是他们利用主城区的身份压迫导致的。
闵绥安压下眉头:“去把我的胶囊纽拿过来。”
看着队长从胶囊纽中拿出的黑色匣子,几个哨兵脸色立刻变了。
“队长。”开口的男人比高惇的身形瘦一些,“这可是总队给你的东西。”
闵绥安抬头看向赵维义:“你去交给那个向导。”
听出了队长口中的不容置疑,赵维义伸手接过了匣子,这是总队出发前特地为队长私下求来的药剂,现在,竟然要这么交给别人。
一旁没有开口的钱锐垂下脑袋,要不是这个药剂与队长的精神力绑定,他们早就取出来救下队长了,哪里还需要看这些低阶哨兵的脸色。
垂眼看着走在前面的乔云,赵维义捧着手里的匣子心中充满了愤慨,一个普通人而已,几次给他们难堪,守塔又怎么样?如果她是一个向导说不准他还愿意低下头,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连低阶哨兵都不如。
黑色的匣子牢牢捧在手里,赵维义又想到了它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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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里的那点儿不甘,他此时甚至连那个向导都怨上了。
但是当赵维义踏进房间,亲眼看见那个脸色苍白的向导时,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心疼和愧疚。
他微微低下头将手中的匣子递了过去,在靠近向导的那一刻甚至嗅到了淡淡的香气:“这是我们队长的礼物,希望向导小姐一定收下。”
阮祺宁似乎被这一幕吓到,她摇着头说话时还伴随着压制不住的咳声:“不用,这是我作为向导的职责,不管是谁我都会拼尽全力的,请把礼物拿回去吧。”
她真是柔弱又善良,赵维义听着向导的拒绝声心中却越发心疼:“请向导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的歉意,也是我们对向导小姐的感谢。”
阮祺宁抬起头看向乔云,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这里是属于向导的专属病房,礼物放下赵维义就立刻跟着乔云离开。
阮祺宁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匣子,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阿玉。”看着探头进来露出一双圆溜溜大眼睛的女孩儿,阮祺宁向她伸手,“你怎么也来了?”
许玉看着病房上脸色发白的人心中都是心疼:“我说的你都没听。”
原本带着怒气的声音因为软糯的声调显不出半分气势,但是被那双乌黑水润的眼睛盯着阮祺宁很快败下阵来。
她拉住许玉的胳膊靠过去开始求饶:“好啦,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种话许玉听多了,早就不信了,她气阮祺宁的鲁莽,更气阮祺宁不把自己放在前面,每次她都是这么和她保证的。
阮祺宁看着气的脸颊鼓起来的小姑娘,活像是一只小河豚,不等她伸手去捏手边就传来了毛茸茸的触感。
伸出手一把抓住,忘了,小姑娘不是河豚,是一只气性大的小兔子。
雪白的兔子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两只脚蹬着不让她碰。
许玉看着阮祺宁依旧一副不悔改的样子,气呼呼地夺走了自己的精神体,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到许玉离开,阮祺宁看着再没有动静的房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下,虚弱的五官渐渐显出了犀利。
“什么时候来的?”
阴影处的女人露出了身影:“就在你演戏骗小孩子的时候来的,那么小的孩子你都骗,阮祺宁,你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阮祺宁的眼神朝她扫去,女人毫不收敛,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懒得与她争,阮祺宁顺手拿起了手边的匣子:“这次你来什么事?”
那人靠在墙上依旧不打算露面:“来看看你是不是真受伤了,全区的哨兵都在外面因为你发疯,搞得我都要信了,所以赶紧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岂不是要换搭档了?”
阮祺宁毫不理会她时不时的发疯,只是保持自己一贯的安静。
她不开口,女人却停不下来:“喂,我说阮祺宁,你做事怎么也不会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好早做安排啊。”
阮祺宁依旧在摸索着手中的匣子:“那你呢?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抱在胸前的手不自觉握紧,女人抬起头还想解释,却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
看着匣子里熟悉的药剂,阮祺宁盯着上面的标记目光立刻冷了下来,窗帘轻动,阮祺宁扭过头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举起匣子中的药剂,阮祺宁对着光看到了那橙黄色药剂中闪烁的细碎微光,她低声喃喃道:“闵绥安?”
3. 003
宽大的帽檐遮住五官,黑色的长袍肥胖到有些夸张,对方的身体完全隐藏在一片黑暗中。
站在桌子后的男人忍不住多抬眼打量了对方一眼,立刻感受到了对面传来的威压。
他立刻低头道歉,额角浮出了一层汗珠,今天是他正式工作的第一天,这位是商行的老顾客,如果交易在他这里出问题,他一定会被辞退甚至背上更重的债务。
而且,他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这里是前线,能到这里交易还成为了商行的老顾客,对方的危险性不用多说。
男人的头越压越低,后背的马甲也被汗液浸湿了一片。
下一秒眼前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也裹着黑色的手套。
桌子上方打下的略显昏暗的光就落在那只手套上,隐隐反射出亮光。
那只手打着手势,示意他快点交换物品。
周围的威压还没有散去,男人不敢大意,伸出手接过了对方手中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布袋。
灯光下布袋泛着的亮光告诉男人,这里面的东西需要他谨慎对待,于是他伸出裹着手套的双手打开了布袋,看着里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他下意识瞪大了眼,额角的汗还是滴落下来。
稳住心神,男人仔细核算了物品的价值,然后双手递出了对方需要的药剂。
对方接过药剂仔细检查一番却没有离开,男人忐忑的抬起头就看着对方伸出手指向了他手边的黑色袋子。
还以为对方要毁约,男人连自己怎么死都想好了,他死死抓住袋子决定就算死也不能让对方抢走。
紧接着,一声冷哼让他回了神,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像个女人。
他看着手中因为自己大力攥紧而皱起的袋子,脑中一亮,快速取出里面的东西,然后双手递出了袋子。
果然,手中的袋子被立刻拿走,对方起身就离开了。
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丝荒谬,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袋子特地张口,明明那一件宽大的斗篷就足够对方裁剪出几百个袋子。
怪,太怪了。
不仅男人觉得奇怪,门口处与她擦肩而过的人也下意识朝她投去了目光。
注意到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前面的人也侧过身子,她压低声音询问:“怎么了?”
阮祺宁回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穆筱竹顺着刚刚阮祺宁的视线朝后看去,什么也没看到,抛下疑问她跨步跟上阮祺宁。
而接待室内还在擦汗的接待者看到进来的两人连忙起身,等看到对方身上的衣服和脸上的面具,他额角的汗再次浮出。
这是他短短一天内第二次见到白袍了,而且全身都由白袍制成,什么时候白袍这么常见了?恍惚间他还以为这里是主城区。
不过随即他脑中又出现了刚才那个穿着白袍制成斗篷的人,对方向他索要袋子的场景挥之不去。
白袍指的并不是白色的袍子,而是一种特殊的布料,连颜色也不是唯一的,虽然起初这种布料确实常被制成白色斗篷,但是到了现在也只有名字流了下来。
刚才那个人身上披的斗篷就是用白袍制成,而眼前两人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由白袍制成。
白袍最初是向导的专属,因为独特的降低污染概率的作用成为了保护向导的专属布料。
不过白袍除了能降低污染,还能遮挡精神力的探视,于是这种布料就从向导专属到现在成了力量和地位的象征。
“不知道两位想要交换什么?”
察觉到对方的紧张,穆筱竹皱了皱眉头,是个新人,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刻拿出了口袋中的东西。
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动作。
阮祺宁向前一步:“刚才那位交换的是什么?”
接待者听到这话疯狂眨动着眼睛:“对不起,我们这里有规定,不可以泄露客人的信息。”
面具后阮祺宁静静注视着他,他低着头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她轻轻笑出声:“当然,我懂这里的规矩,只是刚刚在门口遇到了那位哨兵,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我想他刚刚交换的东西也是我需要的,你们这是进了新货?”
接待者站在原地疯狂转动着大脑,对方问的是商行的东西,不算违规:“是,最近商行来了一批最新款的抑制剂,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就为您取来。”
“那就太好了,看来我们来的很是时候。不过…”阮祺宁扭头示意穆筱竹,“把你上一级的管事人也一起喊来吧,我们还有一桩生意,我想你应该没法做主。”
接待者连忙点头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卡,放在桌子的正中央,黑色的卡面上映出了金色的花纹。
他双手递出卡,然后立刻转身离去,在背影彻底消失在她们眼前的下一秒,接待者才终于抬起手擦去了脸上的汗。
厚重的盒子在面前打开,看着里面蓝色的液体阮祺宁伸手取出:“这就是最新款的抑制剂?”
接待者点头:“是,这是最近刚从主城区运来的,和之前的抑制剂比它更加稳定,已经无限于接近向导的精神疏导了。”
阮祺宁点点头,一旁的穆筱竹眼睛撇了过来,只一眼就再也不看了,她继续开口:“还有多少?”
接待者:“已经不多了,最新款的抑制剂在商行很抢手,除了这个商行也只剩下五支了。”
蓝色的药剂被重新盖住,阮祺宁抬头:“你的上级呢?”
这话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声音:“抱歉,刚刚完成上一个生意,让您久等了。”
穆筱竹抬眼看着来人,语气冷淡:“看来,最近前线很热闹啊。”
听出了对方的不耐,身穿马甲的管事人连陪笑到:“照顾不周,请您见谅,听说您这次还要购买药剂,我给您打折您看怎么样?”
听到这穆筱竹没有吭声,管事人就知道这是满意的意思。
这俩位也算是他的老顾客了,每次都是一起来,相比较于这位的冲脾气,另一位倒是客气,但是相处了这么久他知道,那个看似好说话的才是真正难办的。
他挥手让身后的下属离开:“不知道这次两位要和我们商行谈什么生意?”
眼前两个裹得严实的人从没有露出过真容,但是她们交易拿出的东西却都是稀罕物,那些东西全部是来自污染区深处,而且她们每次交易都会带走大量的抑制剂,应该是前线的哨兵,而且很有可能是逃逸的哨兵。
穆筱竹朝后靠去,姿态极其张狂:“当然是好东西,而且还是你们非常需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男人心中还真好奇起来,能让眼前这位心里只有钱的主都得意的东西,一定不差。
像是配合穆筱竹的话,阮祺宁在她的话落下后,才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
匣子的外面用一张黑色的皮包裹,在商行特殊灯光的光照下男人竟然看不出它的材质,难道只是普通的兽皮?
但是转念又想到这两位手中不断流出的宝贝,难不成是新型的白袍?可是想要在商行工作,分辨特殊衣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这是改良白袍他不认为自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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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辨。
这些念头也只在脑海中匆匆划过,他伸出双手轻轻打开了匣子,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他罕见的失去了理智。
连忙盖上匣子,他抬头就看到了穆筱竹玩味的眼神,黑色的面具遮不住她眼中的嘲弄。
压下心中的失神,男人再次抬头已经恢复了正常:“让你们见笑了,就像您说的,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不知道你们想要怎么交易?”
这次阮祺宁开口了:“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个药剂我们不卖。”
“不卖?!”男人语气惊讶,意识到失态后他立刻调整,“不知道您想要怎么交易?竟然您带过来,我想您一定是愿意交易的,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分行完不成,我可以向总行申请物品调动。”
阮祺宁勾了勾唇,可惜她戴着面具对面的男人只能看到她伸出手拿回了匣子。
黑色的匣子再次被打开,那管金色的药剂正好就暴露在这间房间唯一的光束下,细碎的亮光随着管中药液的流动闪烁出金色的流光。
男人的目光紧紧黏在那管药剂上,紧接着匣子的二层被打开,等那支白色的药剂闯入眼中,男人原本动荡的心这才彻底冷紧下来,他犯了交易桌上最大的忌讳。
他轻笑一声,笑自己的失态:“让你们见笑了,不知道两位想要怎么交易?”
瞧见这一幕,阮祺宁不由得感叹,果然不愧是这里资历最老的管事人,短短几分钟内就把情绪稳定下来:“您是聪明人,这段时间我们的交易也算是稳定,绕圈子的话不多说,上面这一份药剂我们不卖,下面这一份我们可以卖给您。”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是她们再熟悉不过的表情,阮祺宁知道对方这是同意了。
“当然,一切按照您的意思进行,那这份药剂您想怎么处理?”
阮祺宁盯着男人的眼睛:“我要你把消息散播出去,听说最近前线来了几个哨兵,是从主城区来的,我想他们手中一定有不少好东西可以买下这支药剂。”
*
借着灯光,管事人拿起手中的两支药剂,转动手腕,那支橙黄色的药剂不停散发出金色的微光,而另一支白色的药剂隐隐能窥见几缕金色的光线。
那个新来的接待者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管事,盒子拿来了。”
屋内两个交易者已经离开了,管事人手握着两只药剂,分别小心的放入两个盒子中。
接待者没有开口,但是看着那两只光秃秃的药剂,冷不丁的他又想起了那个向他索要袋子的哨兵。
他眨了眨眼睛,真奇怪,前线的哨兵为什么给他一种富但又很扣的感觉?
另一边,穆筱竹看着手中的盒子,眼神中都是怨念:“幸好最后五支药剂被人买走了,不然岂不是还要花钱买这些破烂。”
走在前面的阮祺宁本来不想开口,但是想到什么:“你说,最后五支药剂是谁买走的?”
穆筱竹抬起头:“管这个干什么,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又没用。”
阮祺宁转身看向她没有说话。
穆筱竹挑了挑眉:“好吧,我多嘴了。伪装嘛,我懂,我懂。”
她抬起脚快步向前,几步就超过了阮祺宁。
穆筱竹的个头要比阮祺宁高,前线哨兵中穆筱竹的身高虽然不是拔尖,但也占个冒头。
阮祺宁的身高倒是修长挺拔,但那也是在向导中,和穆筱竹比差的有点多。
望着从身边哧溜一下跑开的人,阮祺宁低头取下了脚下厚厚的鞋底,然后看了眼天色,迅速朝着城区内走去。
4. 004
精致的独栋伫立在远处,远远望去与四周灰扑扑的景色十分割裂,尤其走近后还能看到院内伸出的白色木香花。
白色的重瓣木香花像是在枝条间炸开,顺着墙头垂下的枝条一齐落在墙外,远远看上一眼就觉得香气扑鼻,走近一点恐怕浑身都要缠上香味。
呆站在原地的哨兵心中这么想着,下一秒鼻尖仿佛就嗅到了淡淡的木香花。
“是你?”
不是错觉,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他猛地回头:“阮、阮向导。”
阮祺宁面带微笑,先是看向他,然后才低头瞧着他手中的东西:“你是来送物资的?巧了,我刚回来。”
阮祺宁来到前线F208区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与她这个半途来到这里的向导比,其它向导在派遣期早早就来到这里安顿下来,有的向导觉醒前就生活在这里,有的向导派遣期长达三年,一部分是今年刚到,另一部分派遣期快要结束了。
只有她,既不是出生这里,也不是正式服务期来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阮祺宁没能分配到向导们居住的中心区,这也不见得是个坏事,毕竟独栋和宽敞的公寓相比她心中有自己的选择。
这里虽然不是中心区,但是附近就是哨兵们的警卫处,与前方作战的哨兵队伍相比,这里的哨兵更多的负责的是巡逻一类的后勤工作,他们的畸变率大大降低,所以这里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眼前的这个哨兵今天来是为了送物资,阮祺宁作为向导有自己的专属待遇和物资,小到衣服服饰,日常食物,大到精神力恢复药剂,向导理事处都会将这些物资一一核实发放到向导手中。
阮祺宁与其它向导并不住在一起,因此会有哨兵专门派送,这个年纪的哨兵就负责派送她的物资。
现在的木香花开的正浓,而几个月前它还只是一支快要枯死的枝条,阮祺宁随身带着它,她的行李搬进这里的第一天,它也扎进了这块土地。
年轻的哨兵拿着包裹跟在向导身后,一步步离那座精致的屋子越来越近,香味也越来越浓。
阮祺宁回过头:“最近是它的花期,花开的艳香气也浓,一定要记得屏蔽五感。”
身前的向导突然回头,带起一阵裹着花香的风,拂过他的脸颊好像将他的思绪也带走了,他呆楞地盯着向导的脸,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带着笑仿佛也传染了他,他拿着包裹也呆呆笑起来:“是!”
天上的太阳已经落下了一半,昏黄的阳光落在木香花上,仿佛为那白色的花瓣镀上了一层黄色外衣,此时独栋的外面正站着几个人。
年轻的哨兵抬头一看,是几个哨兵,等看到他们手中的东西他心里嗤笑一声。
他们手中拿着仪器正对着那丛木香花不停检测,他们一定是特地等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哨兵,心里揣的什么主意个个都心知肚明。
明明这丛木香花每天都要检测异变率,怎么今天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
几个哨兵顿时瞪圆了眼,暗自盯紧对方。
阮祺宁没有注意他们的眼神官司,一个个打了招呼才离开。
只留下几个哨兵在外面大眼瞪小眼,一个不查忘记了屏蔽五感,下一秒浓郁的花香疯一样挤入鼻孔,几个人顿时脸色一变。
这一幕落入远处路过的哨兵眼中,他调动五感清晰的看到了墙头上爬出的木香花,馥郁的花香沁入心脾,可他只觉得甜腻:“那是谁的住处?”
身旁的哨兵略显不耐,可看到他指向的方向后他的语气立刻欢快起来:“那是阮向导的住处,那丛木香花就是阮向导亲自种下的。阮向导就是为你精神疏导的向导,这你应该知道吧?”
旁边哨兵的语气从雀跃到质问,转变就在一瞬间,闵绥安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他垂下眼睛:“当然,我只是觉得那丛花很漂亮。”
对方听了这话情绪立刻高昂起来,原本冷着的脸因为这一句话浓烈起来,前半程一句话不说的他变得滔滔不绝。
闵绥安静静感受着这些变化,他想,在前线想要维持这样一丛花不异变,花费的资源会有多少呢?耳边是喋喋不休的声音,鼻尖是越来越淡的花香,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一双冰冷的眼睛。
“你怎么这么慢?”
对于庭院中突然冒出的声音阮祺宁接受良好,神出鬼没,好像永远站在哪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简直成了穆筱竹的怪癖。
四周无人,阮祺宁脸上的笑意褪了个干净,甚至在听到穆筱竹声音的那一刻浮出一丝无奈。
见人不理她,穆筱竹也不恼,门外的哨兵们早就离开了,她走到木香花下打开了五感,下一秒就打着喷嚏跟着阮祺宁跑进了屋:“我说,这株花你就不能砍掉吗?不仅要浪费积分兑换资源,那群头摸不着脚的哨兵还借着这个理由整天往这边跑,害得我每次都要等人散了才敢溜进来。”
阮祺宁进屋放下了手中的包裹:“所以,他们都关闭五感了你为什么不趁机进来?”
穆筱竹被她的话问住,她总是这样,一开口就是绝杀:“哼,我不是来找你闲聊的,我只是想来问问,你确定他们会买下那份药剂吗?”
她的话让阮祺宁停下了动作,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她,她没有回答,反而说了一句和这件事毫不相干的话:“下手不要太狠。”
那双黑色的眼睛不带笑意的注视着她,没有指责也没有质问,就那么不带任何情绪的看向她,那目光仿佛把她穿透了。
穆筱竹浑身冰冷,眼中的温度也褪去了,心中深处压住的黑暗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穆筱竹心中冷笑,装的时间久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了,不过,她突然勾起了唇角,总比对面那个像个人:“知道啦,我走了,我会注意分寸的。”
她转身离开,一只手撑着利落的翻过墙,那个女人简直强悍到不像人。
房间再次空下来,阮祺宁望向桌子上那堆无用的东西,侧头看向了窗外。
太阳早就落下了,门口的木香花还在开,丝毫不见任何收拢的迹象。
阮祺宁找出了抽屉中的药剂,走出门倒在了木香花的根部,随着药剂渗入土地,木香花的香气越发浓郁,一旁安置的检测仪器数值上上下下跳动着,最终稳定下来。
等收拾完这些,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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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灯没有打开,窗户外时不时闪过一道光亮,哨兵队正在城内巡逻。
阮祺宁站在镜子前,随着窗外扫射的光柱,她的脸在镜子前忽明忽暗。
她伸出手解开了颈间的扣子,脱下外衣露出了白皙的肩膀,一道灯光扫过,镜子中黑色的发丝落在肩头,更衬得那片皮肤雪白。
阮祺宁看向镜子,那张熟悉的脸在黑暗中辨不清五官,这时又是一道光从窗外扫过,在光扫过镜子时,镜子里清晰的照出了阮祺宁脸上的异象。
从鼻尖开始,她脸上的皮好像在自动剥落,以五官为中心朝全身移动,等又一束光从窗外扫过,透过镜子才看清了那如同水波一样从阮祺宁皮肤上蠕动的东西,透明的胶质状而且是活的。
在那胶质的蠕动的覆盖在阮祺宁身上的薄膜消失后,她身上的木香花香味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阮祺宁抬起手摸向肩部,一只透明的怪物正贴在她的颈部,伸出触手一圈圈缠绕在她的指尖,仿佛在回应她。
此时镜子中,阮祺宁原本白皙的皮肤出现了蛛网状的血丝,那些血丝汇集在她的心脏处,跟随着她的呼吸身体内的血液正在流动。
下一秒,心口处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阮祺宁捂住胸口,原本手掌下细腻的皮肤突然变得粗糙,掌心也传来了触感。
她松开手,胸口处原本平滑的皮肤突然凸起,紧接着剧烈的血肉撕扯与骨头断裂的声音从胸腔发出,一个黑色像石头一样坚硬的东西从胸口凸起,只有一层布满血丝的皮,死死裹在那块石头上。
巡逻队伍早就离开,盥洗室内一片黑暗,但是随着心脏的跳动,以胸口的石头为中心,蓝色的光顺着皮肤上浮现的血管流动,勾画出一张蛛网状的血网,一路向上照出了阮祺宁发白的脸色。
血肉的剧烈撕扯过后,轰鸣声直接在耳中响起,这次她跌跪在地上,远处传来的呼唤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带着泣血般的尖叫让她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阮祺宁垂下头,黑色的发丝滑下盖住了她的五官,她张开嘴吐出了两个字。
随着她的声音消散在空中,蛛网状的血丝重新隐藏在皮肤下,黑色的石头再次沉入身体,断裂的骨头愈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祺宁双手撑地,慢慢起身,她一步步靠近镜子,原本苍白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
刚才肩上那只透明的怪物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等阮祺宁恢复了正常才扭动着身子再次爬上她的肩头。
小小一只伏在阮祺宁的身上,慢慢张开自己的身体再次拢住她。
阮祺宁靠近镜子,双眼注视着那双属于自己的眼睛,黑暗中两只眼睛好像化作了漩涡,将她所有的情绪与感知都吞噬殆尽。
她侧头看向了窗外,几缕月光透过那扇窗户落下,她眨了眨眼,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真的很讨厌一个人呆在黑暗里。
同一片月光下,距离这里很远的污染区深处,一个身影朝着阮祺宁的方向看去,明亮的月光下他耳后的黑色血丝慢慢消失,原本隆起的背部慢慢平整,一瞬间从扭曲畸变的怪物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5. 005
任务所的大厅中,计恺根据老友的指向看到了最近区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主人公,几个从主城区来的哨兵。
他眯起眼睛,站在最中间的哨兵白的晃眼,哪像是哨兵?倒像是隔壁疏导中心跑出来的向导。
计恺心中发出几声冷笑,主城区这些人还真拿他们前线当作镀金的地方了,前几次来的哨兵至少体格壮硕有些真本事,眼前这几个,看着一个比一个虚,估摸着都是花架子,尤其中间那个,细皮嫩肉甚至是个队长。
他姓什么来着?闵?计恺可记得他们南区有个3S级哨兵就姓闵,对方现在可就在主城区。
他扭头朝老友点了点头,转身朝那几个人走去。
暗处有一道视线盯在自己身上,那道目光毫不收敛,闵绥安能察觉到视线中的打量与审视,像这样的打量不管他们走到哪都在发生。
他知道主城区的哨兵在前线不受待见,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比总队的描述还要严重。
不过这里面还有另一重原因,闵绥安冷不丁的想到了这几天F208区内流传的流言。
在闵绥安出现的地方,每天都有不同的哨兵在暗中打量他,有一部分哨兵是为了看看让向导昏迷的罪魁祸首长什么样子。
另一部分就更加荒诞了,不知道谁在私下胡言乱语,直言阮向导看上他了,所以才舍命相救,这一则流言扰的不少哨兵心中愤慨,一个个恨不得从暗处跳出来,和他决一死战。
四个人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不管他们出现在哪里,明处暗处都是哨兵。
此时,暗处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方向明确,气势强硬,最后停在了他们眼前。
对方那黝黑的五官配上结实的肌肉,眼角还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标准的前线哨兵长相,尤其是他身上浓郁的散不开的淡淡腥臭味,那是常年击杀畸变种才会染上的味道。
仅凭一个照面,闵绥安就知道对方一定是前线最优秀的哨兵,那是从无数灾厄期厮杀中胜出的战士。
想到这,闵绥安的脸上立刻带上了敬佩,像队长一样真正经历过厮杀的人永远值得他尊敬。
计恺没有刻意收敛身上的气势,他有意借着这次见面压下他们的心气,毕竟主城区来的哨兵身上都有看不起人的臭毛病。
这次的带队落到他头上,他可不想惯着这群新兵崽子,四个哨兵,一个S级,三个A级,如果不在一开始就压住他们,等到了污染区出了什么岔子他可兜不住。
强势的带着哨兵气息的精神力迎面冲着闵绥安四人而来,这对于哨兵来说是最挑衅的行为,哨兵的体内隐藏着兽性,他们的精神体大多都是动物,而动物都具有强烈的领土意识。
计恺的行为就是赤裸裸的挑衅,高惇三人眼角赤红,心中升起了燥意,但是身前的队长没有动作,他们三人按下了烦躁。
竟然没有反抗,计恺看着闵绥安心中称奇,四个人的情绪在他的眼中根本藏不住,后面三个哨兵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眼中就升起了警惕,面前这个倒是奇怪,不卑不亢对他的冒犯也不作反抗。
第一次正式见面,计恺对他也有了初步的认识,应该是有些真本事,要不然身后那三个早就跳起来了,他不动,后面三个也不敢动。
计恺在心中点了点头,能让手下的哨兵服从,而且眼中的尊敬做不了假,那张白皙的面皮离得近了反倒能看出规矩和冷静,是个老实孩子,而且教导他的一定是个上过战场的战士。
这么一想,计恺心中原本的质疑与挑剔消失的差不多了,他收了精神力咧开嘴:“哈哈哈,让你们久等了,我是前线的哨兵,计恺,你们喊我计队长就好了。”
听了这话后面的高惇立刻瞪圆了眼,喊他队长?!凭什么!我们队长可是S级哨兵,他一个前线哨兵,顶上天了也只是A级,哪来的资格让我们喊他队长。
高惇气的眉毛横飞,但是不等他开口,闵绥安已经伸出了手:“计队长好。”
这下哪怕高惇再不愿意也只能低下头,乖乖跟了句“计队长”。
既然这些哨兵有人管着,计恺也不想再多事,这几个哨兵来前线是接了任务来的,带队的事落到他头上,他自然想尽快结束。
很快,计恺队伍中的几个哨兵也都来到了任务厅,两队人见面气氛有些凝固,但是最中间的两个队长倒是相处融洽。
几分钟的相处已经足够计恺了解闵绥安,让他惊讶的是几个人竟然真是新兵蛋子,一开始他只是在心中奚落,哪知道对方真的刚从训练营中出来的,这么一来想到刚才的失礼让他老脸一红。
不过,还是太狂妄,几个人身上带着主城区哨兵独有的自负,天真的以为前线与训练是一样的,还是太轻狂。
但是一听到这个任务是他们总队提出的,计恺的脸说变就变,透过闵绥安的描述,计恺可以肯定他那个队长一定是从前线提拔过去的,也只有前线的兄弟才会有这么长远的打算。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认识的人,他之前有个兄弟现在就在主城区,计恺本来还想开口问,随即又摇摇头。
他那个兄弟听说在主城区混的很差,眼前这小子的身份他大概是猜出来了,前线这么多区,以他兄弟现在的身份估计是不够格。
压下了想要询问的念头,计恺拍了拍闵绥安的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小子看着弱不禁风但是身上有劲,听说阮向导对他有意思,他就说阮向导眼神应该差不了,果然,不错不错。
闵绥安不知道那则夸张的流言已经传到了计恺的耳中,他嗅着空气中突然传来的木香花香,心中疑惑,朝着气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任务厅门口正站着一个衣着干净的哨兵,他四处张望然后锁定了他们的方向。
注意到这个哨兵的不止闵绥安一个,但是随着大厅越来越多的人看向那个哨兵,原本喧闹的大厅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哨兵的目光都朝着那扇大门看去。
闵绥安也抬起头,随着那个哨兵的移动,所有哨兵都看到了他身后那抹随风飘动的裙角。
那个哨兵很快朝他们走来:“计队,阮向导找您。”
“找我?”计恺起先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阮向导来了?!快,带我过去。”
计恺匆忙离开的背影让旁边几个主城区来的家伙有些摸不着头脑。
高惇的个头大,声音也粗,他朝着身旁的哨兵招呼:“兄弟,阮向导找计队干嘛?”
前线的哨兵们崇尚武力,高惇的体型是他们最向往的,原本那个哨兵还不想搭理他们,但是高惇开口喊着计队,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回了话:“不知道,估计还是计霁的事吧。”
高惇不明白:“谁?”
计恺队中另一个哨兵开口:“队长的儿子,现在在阮向导手下呢,估计是又逃了。”
说到这,计恺队中的几个哨兵纷纷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熟悉的促狭。
钱锐的视线在几个人中间转了一圈,抿了抿嘴,看着低头的队长什么也没说。
而外面的计恺和阮祺宁,果然在讨论计霁的事情。
阮祺宁抬头看着计恺:“打扰了计队长,今天来为了计霁的事。”
听了这话计恺羞的满脸通红,高大的个子此时竟然显得局促,他心中骂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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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争气的儿子,竟然让向导亲自来请,想到这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混小子压过来:“我知道了,难为阮向导了,我马上亲自把他压过去。”
阮祺宁摇了摇头:“计队长千万别强迫他,这件事确实是太意外了,给他点时间接受吧。另外,我来一是为了计霁,二来是想拜托计队长一件事。”
面对向导,计恺的语气不自觉放轻:“什么忙?阮向导的忙我肯定是愿意帮的。”
*
权限申请通过。
阮祺宁捏了捏眉头,心里有些疲惫。
隔着白色的不透明玻璃,她看着疏导室中央的两个人,脸上看不出情绪,接着脚下传来了动静。
她低下头在桌子下瞧见了一抹白,伸手捏住它的后颈一把提到怀里,雪白的兔子有些蔫儿,往常被抓住了后腿总是蹬个不停,今天倒是乖乖不动,耸动着鼻子用红色的眼睛看着她。
阮祺宁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兔子,视线却放在疏导室。
看着机器里的哨兵不停挣扎,阮祺宁按下按钮打开了玻璃。
许玉正在为这个哨兵做精神疏导,这个过程当然不能被打扰,于是阮祺宁抱着兔子静静靠在门边没有出声。
她怀中的兔子也感受到吃力,原本圆溜溜的眼睛也闭上了。
就在这时,机器里的哨兵突然炸毛,灰白色的毛发从他的脸上炸起,慢慢的,他的四肢也冒出了灰色的毛发。
一条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从哨兵的身后冒出,随着那条尾巴越发粗壮,哨兵的身上隐隐浮现出一只狼的虚影。
那道虚影出现时,阮祺宁怀中的兔子缩的更狠了。
闭紧双眼的许玉也皱起了眉头,但是那条尾巴却不安分。
长长的尾巴垂下,没有被束缚的狼尾不停的摆动,随着精神疏导的深入狼尾的摆动幅度也越来越大,一次次扫向了许玉。
瞧着那条不安分的狼尾,阮祺宁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她的周身浮现出精神威压,原本属于向导柔和的精神力变得锐利起来,机器中的哨兵哪怕意识模糊也敏锐的扑捉到了危险的气息。
下一秒,狼尾消失,哨兵身上冒出的毛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意识体的深处哨兵竖起了寒毛。
而伴随着那台机器发出的‘滴’声,阮祺宁立刻闪身躲进了疏导室的后室,单面镜像的玻璃上,清晰的映出了她的身影。
柔和的脸庞上是温柔的笑,一只手极尽轻柔的抚摸怀中的兔子。
许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揉了揉眼睛,许玉伸手接过了自己的精神体:“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有一双大眼睛,圆润的眼珠此时因为疲倦泛出了泪珠,本来就无害的长相现在看起来更脆弱了。
阮祺宁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才刚成年:“来看看你,要去休息室吗?”
许玉点点头。
两个人离开疏导室前,阮祺宁看着她怀中渐渐透明的精神体:“最近F208区来了几个主城区的哨兵,见过吗?”
许玉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摇头:“没见过。”
疏导室的大门打开前,她扶住许玉的肩膀轻声说:“不要在他们面前显露出精神体,知道吗?”
许玉拥有精神体是个意外,作为向导是不可能拥有伴生精神体的,可偏偏许玉觉醒的时候体内就诞生了精神体。
这是个秘密,只有前线守塔才知道,而阮祺宁知道是许玉主动告知的。
疏导室后室的门打开,许玉抬头看向她,阮祺宁朝她回了个笑,阮祺宁不会伤害她,许玉坚信。
6. 006
浓密的植物生长在四周,这里属于污染区外围。
污染区的说法是人类提出的,但如果站在所有生物的角度来说,他们人类的地盘反倒更像是异类。
没人会去议论这些问题,毕竟在确保活着之前,一切与生存无关的东西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闵绥安仔细的环顾四周,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踏出城内,虽然只是外围,但是来到F208区之前的遭遇告诉他,哪怕是污染区外围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主城区哨兵想要从训练营出来并取得合格,就要完成训练营颁布的任务。
闵绥安带着自己在训练营的小队选择了这个前线的任务,除了完成训练营的任务,他还有另一个目的。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动静,闵绥安立刻举起武器射击,一击必中,他刚才的走神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
“是一只低阶畸变种,立刻焚烧,注意四周,我们已经正式进入污染区。”
闵绥安刚才的攻击打穿了畸变种的身体,那是一只很小的畸变种,小小的头颅下面是硕大的长满了脓包的身体,身后坠着一根又长又细的尾巴,随着那只畸变种死前最后地挣扎,那根细长的尾巴也开始扭动。
这一幕看着有些恶心,哪怕他们之前经历了再多演练,甚至在来到F208前刚从一只畸变种口中死里逃生,再一次清晰看到这场景依旧感到恶心,等那只畸变种停止了动作,一旁的哨兵也举起了武器。
可下一秒,原本死透的畸变种突然动了,所有人的武器对准了那只畸变种,可一个细小的东西甚至比武器更快。
射出的攻击中,一个细小的尾巴绕过攻击弹射而起,直冲着一旁的哨兵去。
更快的是一个子弹,等到那条尾巴被定在地上疯狂扭动,闵绥安武器喷出的火焰已经烧在了它的身上。
看着闵绥安迅速的身手,一旁的哨兵们第一次对S级哨兵有了清晰的认识。
计恺眼中浮出了赞赏,这种等级的畸变种还用不着他出手,不过显然闵绥安的迅速反应让他很满意:“焚烧畸变种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旁的植物,虽然外围植物没有畸变,但是一旦火焰太大,植物受到刺激就会散发出危险信号,很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
虽然计恺的等级没有闵绥安高,但是污染区内靠的不仅是等级,还有厮杀的经验,作为A级哨兵计恺在污染区战斗的经验是闵绥安不能比的。
刚才突发危险过程中,计恺的武器一直对准着畸变种,但是最后一枪却留给了他们,对于计恺来说,没有什么比亲身战斗更能提高作战能力,至于保护他们完成任务?这种狗屁窝囊要求他们要是敢提,他就敢把他们赶回主城区。
污染区指的是人类无法正常生活的区域,普通人如果出现在污染区会很快感染畸变因子迅速畸变。而哨兵虽然能够适应污染环境,但是他们高度敏锐的五感如果得不到疏导,也会很快畸变。
同时,污染区也被畸变种们划分了,畸变种之间除了相同的对哨兵血肉的厮杀欲外,同样的具有领地意识,他们一部分是由哨兵畸变,一部分是由异生物畸变,更多的是哨兵与异生物之间的基因糅杂,不同等级的畸变种之间有着严格的领地意识。
前线哨兵们的工作就是以基地为中心,捣毁污染区内畸变种的领域,提防灾厄期。
而现在计恺要做的就是带着他们安全绕过畸变种的领域,完成他们的任务,他可以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教导闵绥安,顺便带着另外三个哨兵,但不能带着经验为零的他们闯入畸变种领域。
这次来前线,闵绥安的任务是活捉一只畸变种。
当然不是普通的畸变种,毕竟主城区如果真的需要一只畸变种,不如直接下达到前线。
他们要捉的是一只违背人类认知常识的畸变种。
所有人类都知道畸变种,那是一种恶心的生物,与它的外表相比,它的出现和存在更让人感到绝望。
几百年前的世界异变,让这个世界彻底变了样子,各种生物迎来了进化,一种神秘的力量降临在了这个星球,它彻底改变了这个星球。
但是随即来到的,是生物之间奔溃的基因,在奔溃的基因中畸变种诞生了。
一种毫无理智,外表畸变的生物正式登上了这个星球的历史,它们保留着最原始的□□,同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对于它们来说,未被污染的生物血肉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而保留理智的人类于畸变种而言就是鲜甜的美食。
哪怕是哨兵变异产生的畸变种,依旧无法摆脱对人类血肉的渴望,所以那些畸变种总是前仆后继的朝着哨兵奔去,它们渴望撕下他们的肉,用热气腾腾的血肉来填满它们空缺的身体。
但是送往主城区的文件里,却标注了一只疑似有“理智”的畸变种。
他们不认为这是真的,但是关乎灾厄期人类的安全,这个消息还是出现在了会谈桌上,对于这个模糊的消息他们不能随意放置。
于是,这个消息变成了主城区哨兵训练营的任务。
如果消息核实,主城区最优秀的哨兵们会带回这只畸变种,如果消息是假的,那么前线这趟历练也足够他们拿到合格。
那只畸变种发现的地方就在前线F208区。
现在,计恺要做的就是带着他们一起去找到这只疑似产生思维的畸变种。
*
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内的穆筱竹,阮祺宁知道她劝不住她:“一定要去吗?”
穆筱竹没有开口,她拒绝谈话的时候总是会变得沉默。
阮祺宁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要什么?”
屋外的木香花香气逼人,穆筱竹染了一身的香气,低头的样子格外执拗:“雾蜕。”
穆筱竹做决定的时候话很少,知道劝不动,阮祺宁伸出手,穆筱竹回握住眼前的手。
透明的薄膜在阮祺宁皮肤上开始浮动,一点点朝着穆筱竹爬去,慢慢的阮祺宁身上的雾蜕覆盖在了穆筱竹的身上。
这是一种可以屏蔽气息的异生物,虽然有白袍,但是那掩盖不了气味,她要做的是完美的伪装。
看着穆筱竹离开的背影,阮祺宁开口:“别下狠手,这次的人一个也不能出事。”
穆筱竹顿了一下,但是想到那管药剂,她压低了面具再次毫不犹豫地出发了。
一阵风轻轻吹过,木香花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这股浓郁的香气让五感敏锐的哨兵们退避三舍,她知道这里不会有人在暗处监视她。
取出存放的香水,阮祺宁熟练的将特制的香水喷洒在身上,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打开大门,阮祺宁费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大块头,比计恺队长还要高上不少,阳光从来人的身后照射,落下的阴影将阮祺宁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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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包裹住。
一时之间阮祺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矮过,来到F208区这么久,唯一让她不适应的就是这里格外高大的哨兵,和他们站在一起让阮祺宁恍惚有种闯入巨人国的错觉。
她抬着头脖子有些僵硬,心里感叹到,不止哨兵,连这里的向导也一样的强壮。
站在阮祺宁面前的计霁脸上正挂着一丝讨好的笑,他逃跑又被抓回来了,虽然是阮向导告的状,但是向导是不能责怪的。
显然,这家伙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作向导。
这已经是计霁第三次逃跑,其实他对成为一个向导并没有那么排斥,但是想让他平静的接受安排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阮祺宁不会逼他,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
*
疏导中心。
所有的向导都聚集在大厅中等待着安排,向导们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独自一人端坐在正中间的人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主城区来的高阶向导时婉平,虽然在派遣到F208区前受过伤,导致她从S级跌到A级,也依旧是F208区最高阶的向导。
不过和她出众的向导等级相比,她在F208区的受欢迎程度完全相反。
就像是她此刻坐在这里所展示的态度一样,高傲冷淡,眼中永远带着高人一等的忽视与漠然,她总是这样摆出一副看不起人的姿态,拒绝融入任何向导群体。
在人群最中间的位置,你永远可以看到她挺拔孤傲的背影。
可更神奇的是,作为一个向导,她甚至没有获得哨兵们的簇拥,这简直是最让人震惊的地方。
时婉平讨厌这个地方,这是毫无疑问,她也讨厌为这些低阶哨兵们进行精神疏导,这是所有向导们都讨厌的地方,因为精神疏导对哨兵来说是救赎,但对向导来说却是噩梦。
可接受过时婉平精神疏导的哨兵竟然对她避之不及,想到这向导们觉得她简直就是个异类。
但在F208区,有一位向导是比时婉平还稀奇的存在。
突然,时婉平猛地起身,她皱着眉头脸上都是厌弃。
所有向导的目光都向她看去,时婉平没有解释,又或者说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门口强壮的像是哨兵的计霁,所有向导都忍不住朝他看去。
来了,F208区另一位神奇的向导来了。
向导们看着突然愣在大门处的两个向导,视线朝着计霁的身后飘去,既然计霁来了,那阮祺宁一定也到了。
计霁不知道屋内向导们的心思,他迈着大步走进来,露出了身后的阮祺宁。
而一旁的时婉平在计霁迈入室内的那一刻,一个侧身迅速离开。
阮祺宁回头看着时婉平匆忙离开的身影,眼底突然亮起,随即又迅速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两个向导的动作并没有激起屋内向导的情绪,时婉平作为F208区阶级最高的向导,与阮祺宁这个最受欢迎的向导简直是处处不对付,她们不知道两人的梁子是什么时候结下的,但她们两人永远不会以和平的姿态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阮祺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异常滚烫的心脏带动着那块晶石正在不受控制的跳动。
啧,真麻烦,只是让它忍一天而已…
7. 007
别看计霁的个子高,实际年龄只有16岁。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代,虽然人类成年是在18岁,但是觉醒却是从16岁开始。
如果不知道计霁的年龄,谁又能想到这小子和许玉甚至只差2岁。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
计霁和许玉坐在一起,这画面说不出的奇怪,单比划着宽度,一个计霁就能抵上三个许玉,那胳膊上的肌肉都快有一个许玉那么宽了。
不过力量不代表精神疏导的能力,计霁作为一个新人向导,现在归阮祺宁管。
大厅的系统开始为向导们分配任务。
在这里,积分是比金钱还要有价值的存在,哨兵们想要精神疏导需要用积分来兑换,他们可以选择心仪的向导,但是最终的选择权还在向导手中。
于是不出意料,阮祺宁在系统中看到了陈东明的名字。
每个向导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哨兵进行精神疏导,精神疏导的对象和数量都可以依据向导的想法而定,但这要在达到向导对应阶级的强制性任务后。
除了陈东明,阮祺宁还勾选了一位女哨兵。
许玉探着头看着阮祺宁系统上空荡荡的位置,没有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这不符合阮祺宁往常的行事风格,但多休息休息总没有坏处。
眼前突然一暗,旁边的计霁站起身,这体格自带的气场总是没法让人把他当作一个向导。
向导天生对精神丝有着极高的掌控能力,精神疏导对于向导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但计霁是个意外,听说之前他为一个哨兵进行了精神疏导,就是那次精神疏导让计霁多了个师父,也就是她身侧的阮祺宁。
听说那个哨兵接受了计霁的精神疏导后,回去三天都没能缓过来,上次因为精神疏导导致这种局面的还是时婉平。
想到这许玉眨了眨眼,原来在这等着呢。
*
耳侧传来细微的摩擦声,闵绥安环顾四周,随着他们的深入植被越来越稀少,周围时不时会传来声响。
他看向一旁的计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闵绥安不知道计恺是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还是说身后跟着的东西不会对他们造成危害。
暗处的目光时不时划过他的身体,偶尔会落到他的颈部,但大多数时候则是扫视全场。
他摸不准对方的意图,甚至无法感触出对方的特征。
穆筱竹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的,从进入污染区深处她就跟在他们身后,不管是气息还是情绪都做到了一丝不露。
可那个S级哨兵扫过来的视线告诉她,她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果然不愧是3S级哨兵的儿子,这让穆筱竹想起来她以前在主城区听到的传闻,那个3S级哨兵的超感能力是第六感,对于危险有着近乎变态的直觉和感知,一旦引起他的怀疑,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都形同虚设。
看来他的儿子也继承了他的能力。
知道了这一点,穆筱竹接下来更不敢放松。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黏着,闵绥安看着四周长相诡异的植株默默握紧了武器。
“不对劲。”计恺伸手做出了停步的动作,他放低声音,“这里的领域更换畸变种了。”
随着计恺的话出口,四周的空气突然停滞,原本嘈杂的声音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旁的哨兵压低了声音:“队长,很可能是A级畸变种。”
另一个哨兵补充:“畸变种正在靠近,污染因子浓度正在上升。”
最后面的哨兵语气突然攀高:“队长!周围植株正在畸变,畸变种朝我们的方向移动过来了!我们的位置暴露了!”
畸变就发生在短短一分钟内,原本周围自然耸立的植物突然枯萎,空气中传来了刺鼻的灼烧感。
所有人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可突变发生的很快。
枯萎的植物在一瞬间重新生长出来,原本绿色的枝干被替代,褐色的泛着粘液的枝条在半空中试探着摇摆。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赵维义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一旁的高惇和钱锐脸色也不好,他们下意识地朝着队长靠近。
计恺的队伍加上他自己也是四个人,相比较与闵绥安他们四个的凝重,计恺的队伍平静许多,虽然A级畸变种很棘手,但是对他们来说并不难解决。
他们是前线的先锋哨兵编队,过的就是刀剑添血的日子,前线什么都不多,畸变种管够!他们四个前线哨兵再加上一个S级哨兵和三个A级哨兵,如果连这个畸变种都解决不了,他们不如一起打包去后勤部队。
畸变的过程发生的很快,原本还羸弱的畸变植物吹了一阵风就已经拔高了几倍,表面的粘液也开始散发恶臭。
它们在空中随风摇摆着,卷曲的顶端慢慢伸出尖刺。
不等它的动作,底下的哨兵们已经默契的发动了攻击。
这些新生的畸变植物根本抵不住他们的攻击,而隐藏在他们身后的穆筱竹也没有躲过袭击。
那株畸变植物很小,因为远离畸变领域长得也不高,混杂在一群正常的植物中丝毫没有引起穆筱竹的注意,所以等它顶端的刺扎到穆筱竹手上时,她才发现这株畸变植物。
白色的雾蜕覆盖在穆筱竹的皮肤上,那根尖刺没有刺透雾蜕,但是它透明的皮肤从被刺的地方开始慢慢蔓延出血色,同时散发出一股气息。
渐渐的透明的雾蜕变成了红色,面具下穆筱竹的皮肤也变成了红色。
穆筱竹的超感能力是风,她一把抓住畸变植物的枝条,掌心暴出的风刃将枝条砍了个细碎,远处几株蛰伏的畸变植物嗅到了空气中压迫感十足的气息,摩擦着枝条离开了这里。
畸变植物危险度不高,但是因为数量众多,所以解决起来格外麻烦。
半空中摇摆的枝条永远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卷到胳膊或者腰间,行动受到阻碍时又有数不清的枝条冒出来。
空气越来越刺鼻,脚下的泥土也变得潮湿起来,那是被砍倒的植物流出的粘液,再这么下去,战局只会越来越危险。
可那只畸变种还隐藏在暗处,这不对劲。
畸变因子越来越浓,他们能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的畸变因子浓郁到呼吸间都带着灼热。
计恺意识到棘手的地方,他们遇到了目标对象!那只拥有思维的畸变种,那个发现是真的!
他抬起头直视着前方,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远处那棵巨树,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这样的巨树遍布整个污染区。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现象,自几百年前的异变产生,各种动物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异,而唯一看似没变的就是植物。
越是高大茁壮的植物越不容易产生畸变,而相反的越是弱小的植物越容易畸变,弱小的如野草一样的植物会因为空气中的畸变因子迅速异化或畸变,而高大如眼前这颗巨树一样的植物很难被畸变。
畸变种就是移动的畸变因子,它一旦停留在某处,身体散发的畸变因子就会污染周围的一切,随着畸变因子浓度的上升,以畸变种为中心,被它选定的地方就会形成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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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高大的巨树几乎遍布污染区,想要形成自己领域的畸变种就会选择一颗合适的巨树,用自己的畸变因子去污染巨树,等巨树彻底被畸变,以巨树为中心的领域就会散发出畸变种的畸变因子,这个过程被人类称为筑巢。
那只畸变种现在就在筑巢,看着从根部慢慢晕染出深色的树,计恺的脸上都是凝重。
A级畸变种不可怕,但是可以忍下进食欲望一步步试探的畸变种才是让他恐惧的存在。
哨兵于畸变种而言,是食物,是力量,是无法控制的进食欲望。
一旦畸变种与哨兵遇见,畸变种会疯一样的冲向哨兵,它们只会毫无理智的扬起自己的口器刺入哨兵的体内,吞噬他们的血肉。
它们不会合作,也不会思考,没有食物的它们依靠吞噬同类存活,靠着对它们的了解,人类才能建立起安全区。
可现在,那只畸变种在狩猎,它在控制畸变的植株对他们发起攻击。
畸变种进化了。
一声怒吼,计恺身上的皮肤迅速硬化,黑色的坚硬皮肤让他看起来有些非人感。
与此同时,一道灼热的火焰从身侧燃烧起,所有的畸变植物瞬间被火焰吞噬,火焰消失露出了中间的人影,那是计恺队伍中负责检测数据的哨兵,此时他的额头长着长长的冠羽。
这一幕落在闵绥安四人眼中比那只畸变种还要难以接受,这是异化,无法逆转的异化。
随着畸变植物的消失,躲在巨树后的畸变种终于发出了嘶鸣声,听到这声吼叫闵绥安压下了心中的震惊,现在还不是询问的时候。
肥胖的肉身上是数不清的脓包,随着畸变种的走动流出泛黄的粘液,远处看那只畸变种像是一只巨型的毛毛虫。
它的体型格外的宽大,但是丝毫不影响它的动作,几乎眨眼间它就逼到了眼前,咔擦咔擦的声音逐渐逼近,它的身下是数不清的长毛脚。
等离得近了,闵绥安才看到那个硕大的身影上布满了一簇簇的毛,苍白干枯的毛下是泛红的流淌着液体的身体。
恶臭扑鼻而来。
到了此时,这只畸变种才和计恺脑中熟悉的畸变种对上。
他们看不到它的嘴,但是它一刻不停地发出嘶吼,刺耳的声音让闵绥安立刻用精神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嘭的一拳,畸变种猛地朝后退去,那是计恺的拳头,看着他身后浮出的犀牛幻影,闵绥安打量着四周朝高处迅速跑去。
计恺的动作也落到了高惇的眼中,主城区训练营出身的哨兵能力都不会太差,看到计恺的攻击模式,高惇幻化出自己的精神体虚影。
高大的黑熊与高惇的身形落在一起,他将虚影的力量落在拳头上,又是一拳落在畸变种身上,它朝后退去同时扭动着身体。
这时他们才看到那只畸变种的脸,这是一只融合了哨兵基因的畸变种,它的腰侧赫然是一张人脸,刚才的叫声就是透过那张脸发出的。
站在高处的闵绥安看的更加清楚,那只畸变种是故意的,摆出那张脸是为了迷惑他们。
血红的身体中那张脸格外白皙,仿佛像是一笔被抹上的白灰,与那片通红的躯体格格不入。
它张开嘴脸上都是痛苦,但那痛苦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很久,一颗子弹射穿了它的伪装。
干净利落的一击,这一枪是闵绥安射出的。
计恺抬头迅速朝他看了一眼,他以为闵绥安需要时间做足心理建设,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适应了这里。
闵绥安按照计恺的交代击穿了那张人脸,可下一秒出现的场景又让他愣住了。
8. 008
一只A级畸变种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穆筱竹远远的观看这场战斗时眼神中只有冷淡。
她僵直的站在隐蔽处,视线不断的朝闵绥安四人看去,会是谁呢?
不知道想到什么,面具下穆筱竹的脸色十分难看。
看着远处的黑熊精神体她将精神力覆盖在眼睛上,那个男人的后颈没有任何变化,不是他。
穆筱竹转动视线又对准了中间,两个哨兵同时发动了精神力,一只白狼,一只狐狸。
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于是穆筱竹的目光放到了仅剩的一人身上,会是那个叫闵绥安的哨兵吗?
闵绥安站在高处,她看不清他的动作。
穆筱竹紧了紧拳头,身上的雾蜕再次变成红色,原本就无法勘探的气息越发微弱,她朝着闵绥安的方向移去。
异变就在这时发生…
畸变种身上的诱饵被闵绥安一击打中,尖锐声音消失的同时畸变种也停下了动作。
察觉到不对众人立刻停下了动作,计恺朝众人打着退后的手势,闵绥安也举起了武器。
融合了哨兵基因的畸变种身体上会显现出人类的特征,可能是五官,可能是声音,也有可能只是粗暴的肢体糅杂。
它们利用这些来诱捕人类,但是致命的缺点却不会隐藏在下面。
畸变种被击中的地方流出了鲜血,鲜红的像是活物一样的鲜血从被击穿的伤口处流出,那只畸变种却定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可一阵风吹来,闵绥安闻到了空气中隐隐传来的香气。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闵绥安形容不出这种味道,但是他的身体在感受到空气中的气息后立刻升温,同时他的精神海域也开始动荡。
下方的畸变种此刻有了动静,原本被击穿的地方立刻愈合并逐渐结痂,一层又一层的黑色疤痕覆盖在一起,与其齐平的地方也冒出了相同的东西。
它在转变形态?所有人的心中都在发问,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闵绥安快速抬手朝着最初击穿的位置攻击,可那黑色的东西异常坚硬,原本肥硕的身体也瘪了下去。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闵绥安抬起手不停的射击,下方的人也开始动手,可那只畸变种却突然朝后撤去。
不停生长的黑色硬块还在变化,等这些东西彻底冒出了头他们才看清那个东西的真实样子。
那是…一颗颗人类头颅…
从它的两侧共生长出八个头颅,所有的头颅都不一样,也就是说这只畸变种至少吞噬了九个哨兵。
生长出的头颅并没有停止变化,很快他们就长出了脖子,可那些头颅下的脖子却没有停下生长。
这一幕落在远处的穆筱竹眼中就像是伸出的八只触手,失去了灵活性但挥舞在半空中十分骇人。
那八颗头颅将所有人的动作都纳入了眼中,远远的看去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穆筱竹觉得她好像和其中一个头颅对上了视线。
它变强了,闵绥安抬起头看着半空中不停摆动的头颅,八个哨兵,八个头颅,是巧合吗?
不,不是巧合,看着半空中突然朝他锤下的头颅,余光中,每个哨兵都遭到了袭击。
站在闵绥安下方的钱锐用精神体虚影一把打开飘来的头颅,他头上的狼头正在龇牙。
而旁边的高惇一把抓住了袭来的头颅,两只手拉扯竟然扯不动,那颗头颅发觉到这一点开始剧烈挣扎。
高惇一拳把它的脖子锤到了地下,而高惇旁边费力压制头颅的赵维义就这么和这颗头颅对上了视线。
赵维义和这颗头颅的距离离得很近,于是愣了一秒后,那颗头颅开始不顾头下高惇的拳头,伸长脖子朝着赵维义逼近。
赵维义一边死命压住身下的头颅,一边朝后挪去。
那颗头颅眼看着到嘴的肉越来越远,于是伸出了自己的舌头,看到这一幕赵维义退的更快了。
于是那颗头颅就这么吐着舌头,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他,突然它的眼睛开始转动,看着那双滴溜溜颤抖的眼睛赵维义背后冒出了冷汗。
下一秒,它嘴中伸出的舌头突然变长,直冲着赵维义的脸飞来。
赵维义瞪大了双眼,身后的狐狸立刻炸毛,他立刻掐起手中的头颅朝前扔去。
于是身下的头颅立刻被通了个对穿。
而赵维义已经退到了百米外,他的超感能力是速度。
一颗头颅被刺穿,畸变种终于吃痛,八颗头颅张开嘴尖叫着重新升起。
趁机摆脱危险,闵绥安回到了队伍中:“马上我来发动超感能力,你们来攻击,要活捉!”
钱锐立刻扭过头来:“队长!不行!”
闵绥安已经做下了决定:“就这么办。”
闵绥安的精神体是藤蔓,超感能力是增幅,精神力幻化出的藤蔓可以结出果实,果实中凝聚的就是闵绥安的精神力,吞噬掉果实的人能力可以短暂的获得增幅。
但凝聚果实的过程不能被打断,不能逆转,凝聚出的果实中包含的精神力可以被任何哨兵吸收,可这样透支精神力的过程会对闵绥安造成伤害。
远处的赵维义迅速闪现过来:“队长!只是一只畸变种,我们有八个哨兵。”
高惇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脸上也是不赞成。
闵绥安抬头看向那只畸变种:“你们还没有发现吗?那只畸变种…已经跨级为S级了。”
这话一处,身旁的计恺立刻抬起了头,他不知道闵绥安的超感能力是什么,但是如果那只畸变种进阶为S级,那么活捉它的概率基本为零。
没人知道这只特殊的畸变种是不是唯一的,但是它当场进阶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细小的藤蔓从闵绥安的手中冒出,慢慢的变得粗壮,顶端分成七股停在他们眼前,分叉间开出一朵花然后迅速枯萎,一颗白色的果子就坠在眼前。
随着七颗果实成熟,闵绥安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
知道这颗果实的作用后,计恺看了眼远处的畸变种还是伸出手接下了,身后的三个队员看到队长的动作才伸出手。
而此时畸变种的攻击已经再次袭来了。
钱锐站在最前方,身后紧跟着的是计恺和高惇。
他吞下果实后气势陡然攀升,灰狼的虚影在头顶变得凝实,他张开嘴那只狼头同时发出震天的呼啸,钱锐的超感能力是压制。
几颗头颅停滞在眼前,计恺和高惇的攻击立刻跟上,紧接着他们身后的各色攻击都落在了它的身上。
顷刻间八颗头颅只剩下了三颗,意识到这点仅剩的三只头颅发出了嘶吼,三只头颅的脖颈再次生长,垂下头颅用身体带动着扫过地面。
众人纷纷推开,赵维义一只手搭在闵绥安肩上迅速朝后闪退,闵绥安的精神力还没有恢复,脸色苍白的可怕。
带着队长离开作战区后赵维义返回了战场。
闵绥安半跪在原地,这次他又感受到了那股让他不适的目光,更加露骨,毫不掩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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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在他的脖颈处。
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闵绥安默默将剩余精神力灌注在双手,掌心一抹绿色缠绕上他的指尖,一旦他身后的人有动作,他的藤蔓会立刻刺穿他的身体。
没有,什么也没有。
看着闵绥安干净的耳后穆筱竹的思绪陷入到一片迷茫,不应该,不可能,他们四个竟然没有一个人服用药剂。
事情的走向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阮祺宁不允许她对他们出手,是因为他们四个是训练营出身,一旦他们的死亡被察觉到蹊跷,很容易惊动上面的大人物。
可四个人都不是目标组织中的人物,这件事超出了她们的掌控范围,还有哪股势力参杂在其中?对方想要什么?是冲着她们来的吗?
穆筱竹的视线在四个人中不断徘徊,不,那管药剂就是证据。
穆筱竹不停的说服自己,她想要找到证据,找到卧底的真实身份,可她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响起,只要有钱就能通过那个组织买到药剂,也许他们真的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
右侧的胳膊突然刺痛,那痛觉来的突然又强烈,这几年无数次生死的厮杀让穆筱竹的反应快极了。
她猛地朝前扑去,身后原先站着的地方插着一截干枯的树枝,那截树枝最顶端还绕着一丝黑雾,中间位置显露出几道腐蚀的握痕。
如果不是她躲得快,那截树枝就要从她的右臂穿过,贯穿她的身体。
刚才的刺痛是雾蜕的提醒,她竟然没能察觉到危险。
她站起身一步步朝着身后退去,她能感觉到,对方很危险,比她身侧远处那只S级畸变种还要危险百倍。
浓郁的香气从远处传来,穆筱竹立刻屏住了呼吸,这个味道有些熟悉,恍惚间令她想起了第一见到阮祺宁时闻到的味道,不是木香花的味道,而是身体更深处的,会让所有哨兵失去神智的味道。
穆筱竹封住了自己的嗅觉,精神力灌入眼睛她与那只怪物…对视了…
茂密的草丛间它只露出了一只眼睛,一只通红的布满兴奋的眼睛,它在好奇,在蠢蠢欲动,在快速磨着自己的利爪渴望撕碎她的喉咙。
它慢慢探出身,穆筱竹放大的视线中照出了它露出一半的身体,黑色布满裂纹的仿佛岩浆冷却形成的熔岩,一块块挤占它的身体。
穆筱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一击风刃甩出,穆筱竹转身就跑。
可它的速度太快了,几乎在穆筱竹转身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死亡气息。
逃不掉!
穆筱竹转身接连射出风刃,那只怪物伸出手挡在面前,可以横腰斩断畸变种的风刃好像变成了毫无攻击力的绵绵微风。
几乎呼吸间它就来到了眼前,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穆筱竹觉得死亡降至。
可它似乎并不想立刻杀了她,穆筱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双没有眼白的血眼中看出了逗弄,可是它如同嬉耍一样的动作让她的求生欲再次暴涨。
穆筱竹开始射出更密集的风刃,她试图找出它的致命弱点,也许是那双眼睛。
它的反击来的很快,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前一秒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它下一秒就掐住了穆筱竹的脖子。
空气越来越稀薄,穆筱竹感觉到自己的面具被它挑开,她看到了它张开的嘴。
她费力地将精神力聚在耳朵上,就听到了它嘶哑的不像人类的声音。
“好久、不、见,妹、妹…”
9. 009
穆筱竹瞪大了眼睛,活见了鬼了,她妈妈就生了她一个,她哪来的哥哥,不对,她还不知道它是男是女呢。
一道风刃从她的掌心飞出,穆筱竹发了狠,这一击她用了全力,依旧没能伤到它。
但是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它被逼的后退一步。
穆筱竹一只手贴住自己的脖子,上面赫然是通红的掐痕。
随即,她听到了破空声,再次侧身一个东西擦着她的脖子飞过,她又差一点死掉。
那是一片被撕烂的叶子。
它太强了,是S级畸变种吗?2S?还是说,超3S级畸变种?
可是,畸变种怎么会说话?
“你、不是!”
它再次开口了,仔细分辨它的话穆筱竹试图去理解它的意思,它说不是,什么不是?
它刚才喊它妹妹,可是它的攻击却招招致命,它想让她死!
不自觉摩擦着手掌,穆筱竹低头看到了手上的血迹,身上的雾蜕蠕动着盖住她的伤口,颜色也再次变成红色。
穆筱竹突然明白了,它要找的是阮祺宁!
就在这时,远处的畸变种突然再次传来了嘶吼声。
眼前的怪物愣住了。
抓住这个机会,穆筱竹转身就跑。
在她彻底逃跑前,肩膀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她回过头,最后一眼看见了它手中密密麻麻的丝线,丝线连接的方向隐隐冲着那只畸变种…
闵绥安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一个方向。
起先是那道暗处的视线率先消失,然后深处传来了熟悉的香气,他分辨出这股香气与那只畸变种进阶时传来的香气一样。
闵绥安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可下一秒打斗声就传到了他的耳中,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那个香气不对劲!
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封闭五感朝后退去,可随即他又想到了那只怪异的畸变种,眼底的犹豫慢慢消散,于是他再次打开五感朝着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闵绥安嗅到了淡淡的木香花香气。
“啊!”
战场上突然传来声音,闵绥安回过头,鼻尖的香气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闵绥安立刻奔向打斗传来的地方,除了一片狼藉,他没有发现任何人。
到处都是砍断的植物,所有的切口都非常整齐,最远处还有被腐蚀的痕迹。
闵绥安立刻将精神力聚集到鼻尖,香气、木香花、血腥味、畸变因子。
只一瞬闵绥安就立刻关闭了五感,很杂的气息,他分辨不出有多少人,这时身后传来了队友的喊声。
闵绥安只能转身离去,可鼻尖的木香花却一直悬在他的脑中。
确认自己逃出后,穆筱竹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毫不犹豫伸手剜去了自己肩上的肉,那块肉的正中央是一颗小小的黑色石子。
看着那块不停散发出黑雾的石子,穆筱竹想到了那只怪物浑身漆黑的样子。
散去的雾蜕重新裹住穆筱竹的伤口,刚刚还在流血的伤口瞬间愈合,可愈合的只是皮肤,疼痛依旧存在。
重新站起,穆筱竹找到了自己在污染区的秘密据点,翻出事先存放的抑制剂和药物,她没想到自己服用这些抑制剂的时间会这么早。
将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都销毁干净,穆筱竹要确保那只怪物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全部消失。
身上的雾蜕重新变的透明紧紧包裹住她的全身,雾蜕能隔绝穆筱竹的气息,哪怕那只怪物在她体内种下什么东西,也别想通过气息追过来。
处理完一切穆筱竹从暗道回了城,她绝不能在出城记录上留下痕迹。
一路避开出现的哨兵,穆筱竹的脚步越来越轻,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畸变率正在快速上升,她要马上找到阮祺宁,否则一旦在城内畸变后果不堪设想。
穆筱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凭借着熟悉她顺利看到了那丛盛放的木香花。
看着陷入一片黑暗的屋子她顾不了这么多,翻身进屋找出了熟悉的药剂一股脑倒在了木香花的根部,随即木香花爆发出了浓郁的香气。
做好一切穆筱竹来到二楼,在卧室中找到了新的抑制剂,在阮祺宁回来前,这些抑制剂就是她的命。
*
这是陈东明第二次接受阮祺宁的精神疏导,依旧回忆不起任何记忆,即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束缚他的绑带在检测到安全后已经松开。
他呆坐在机器上意识有些模糊,这次的精神疏导让他格外疲惫。
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陈东明起身朝着玻璃行了礼,接着转身离开了疏导室。
疏导室的门口,陈东明离开前看到了熟悉的人,是她。
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的数字,计霁的脸上全是敬佩和向往,如果他的精神疏导也能做到这种地步,那他愿意彻底断掉自己的执念。
阮祺宁看着身边计霁身上突然冒出的斗志,脸上浮出了一丝无奈,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陈东明的净化是由阮祺宁疏导的,计霁想要真正实操还需要充分熟悉自己的精神丝。
单向玻璃外今天第二位哨兵已经进来了,看着对方的脸阮祺宁默默喊出了她的名字。
“是杜雨寒。”
计霁脱口而出声音让阮祺宁以为自己张开了口:“你认识她?”
计霁的注意力已经从数据板转移到了玻璃外:“当然,F208区没有人会不认识她,阮向导没有听过她的名头吗?”
除了向导阮祺宁还没见过计霁对哪位哨兵露出这么尊敬的态度,也不对,刚才的陈东明也要包括在内:“听说过,她的名气和陈东明不相上下,前线不少哨兵说她们两个是F208区最有可能率先晋升为S级哨兵的人选。”
“对,除了陈东明另一个就是她。”计霁的脸上满是狂热,那是对力量的向往,“前线第二位最有可能晋升S级哨兵的人,那可是连我爸都做不到的事。”
计霁的声音越来越小,起初他是在回答阮祺宁的话,可到了最后已经分辨不出他是在回答阮祺宁,还是在回答自己。
透过玻璃阮祺宁看向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很久之前的一面之缘在阮祺宁脑中留下的模样逐渐与眼前人重合。
杜雨寒的气质很独特,她的五官带着向导的温婉,但是眉眼满是哨兵的英气,那双狭长的眼睛垂下时带着几分冷峻,抬眼就露出了一双干净的眼睛,阮祺宁见过太多一样的眼睛,最后那一双双干净的眼睛被溅上鲜血,永远的闭上了。
阮祺宁曾经在远处远远看过杜雨寒一眼,可惜等了这么久一直没有等到她的申请,却在这种时候接到了她的疏导申请,犹豫了很久她还是点下了确认。
她已经为陈东明进行了两次疏导,事情应该不会超出她的掌控,只要陈东明按照她的预期…
叮…
通讯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阮祺宁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发消息,打开通讯器看着警卫处的标识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不好的感觉。
迅速打开信息,阮祺宁只看到了“木香花异常”五个字。
是穆筱竹发来的信息,这是她们之间约定的信号,发生了意外!
抬眼望向疏导室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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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寒,阮祺宁知道她必须回去了。
计霁不知道阮祺宁为什么取消了疏导,但是她突然打开通讯器的动作落入他的眼睛:“需要我帮忙吗,阮向导?”
阮祺宁摇了摇头:“我现在必须需要回去一趟,如果可以代替我向杜雨寒解释。请她下一次再申请,我会通过的。”
等阮祺宁回到家,几个哨兵已经站在那丛生长旺盛的木香花丛下了。
负责的哨兵看到阮祺宁立刻开口:“阮向导,得到你的批准后我们已经进入大门对这丛木香花进行了勘测,没有发现任何异变,只是单纯的生长速度太快引起了机器的异常。”
阮祺宁面带歉意看向他:“真是抱歉,可能是因为最近的营养液调制出了问题,稍后我会去向导理事处对药剂再次进行检测,真是麻烦你们了。”
阮祺宁的话让几个哨兵悄悄红了脸:“不、不麻烦。”
解决掉木香花的问题阮祺宁朝着屋内走去,她的步伐在察觉到二楼的异样时快了起来,穆筱竹不在一楼,如果不是情况严重她不会藏到二楼。
虽然是白天但是厚重的窗帘被紧紧拉上,屋内一片昏暗,阮祺宁抬脚走向了紧闭屋门的卧室。
看着散落一地的抑制剂,阮祺宁的视线停在了穆筱竹的脸上,她紧闭着双眼皱起眉头,身上的雾蜕已经红透了,看到她红色的雾蜕勾出了细细的触手。
察觉到脸上的动静穆筱竹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阮祺宁,她站的挺直,穆筱竹从下向上看竟然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恼怒。
“谁干的?”
阮祺宁的语气很冷,脸上显不出情绪但是无意识抿起的嘴角暴露了她的情绪,上次她这么生气的后果是毁掉了对方一个据点,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穆筱竹突然有了力气,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不着调:“你哥哥干的。”
阮祺宁的脑中四张脸正在快速浮现,他们四个她已经调查清楚了,唯一身份特殊的就是闵绥安,除了他其余三人都是普通哨兵出身,不管是谁动的手她都能干脆利落的解决,哪怕四个人都逃不掉干系,这里是她的地盘,几年前她护不住,现在她能…
这边阮祺宁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动手,那边穆筱竹的话进入耳朵,她的脑子突然停住了。
穆筱竹说完这句话就开始猛烈的咳嗽,鲜血从她的嘴角喷出,全部被雾蜕吸收干净,在收敛气息这方面小家伙是专业的。
阮祺宁蹲下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雾蜕舒展着全身将两个人一同裹进来,阮祺宁闻到了陌生的味道。
穆筱竹也没了打趣的念头,她的意识在阮祺宁来到后迅速模糊起来:“污染区要变天了,我们、要、加快了。”
蓝色的精神丝从阮祺宁的手中出现,密密麻麻朝着穆筱竹的身体刺入。
精神丝捕捉到熟悉的白色物质,瞬间嫌弃的将这些东西赶出穆筱竹的体内,不管是哨兵的抑制剂还是向导的恢复剂中,这种白色的物质无处不在。
阮祺宁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药剂的问题,这些总有一天她会调查清楚,可现在,她更关心穆筱竹口中的“哥哥”。
她说,污染区要变天了。
畸变种在进化,这种现象早就开始了,穆筱竹早就知道了,这是她从污染区深处亲自带回来的消息,这场进化最开始是从污染区深处开始的。
原本被嗜血欲裹挟的畸变种面对人类竟然克制住了自己的天性,从以前的进食到现在的频繁扩张领域,阮祺宁根据它们扩张的速度和方向有了推测。
畸变种在一步步逼近人类领地,它们要做的不是进食,而是污染…
10. 010
亲自将畸变种关进特制的笼中,闵绥安没有想到这次的行动会这么顺利,当然赵维义的受伤在意料之外。
他原本已经做好长时间留在前线的准备,毕竟谁也不相信畸变种会产生思维,但是他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畸变种的进化已经开始了。
这场进化会让人类再次陷入危险,可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场进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到这闵绥安再次想起了那股奇特的香气,还有萦绕在他鼻尖久久不散的木香花味。
除了这个任务,闵绥安还有一个秘密任务,想到那个任务再结合污染区深处异常的畸变种,闵绥安低着头,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
赵维义仰头将一管抑制剂倒入口中,原本苍白的脸色恢复了血色,一想到刚才那截颤抖的舌头刺入了自己的体内,赵维义的胃中顿时一阵翻涌。
高惇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样,好些了没。”
赵维义点点头:“没问题,我们回城吧。”
钱锐从那个精神体是鸟类的哨兵身边走来:“问清楚了,我们回城要先接受检测,如果畸变因子浓度过高就要送往疏导中心,积分足够就可以申请精神疏导,我们刚来前线积分不够,但是这次任务完成会有积分,我们的积分足够申请一次精神疏导。”
赵维义拧着眉:“不用,队长的抑制剂我已经喝下了,不需要精神疏导。”
闵绥安听到他们的谈话已经走了过来:“你必须去,这次的畸变种非同一般,不要大意。”
队长开口,赵维义不再拒绝。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污染区深处,在即将离开污染区前,计恺拍着自己的脑袋:“差点给忘了。”
哨兵们纷纷探头。
计恺指着自己的下属:“你们几个,去外围抓些雾蜕,阮向导要。”
阮向导的名字一出,三个哨兵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笑。
“阮向导要多少?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到处都是雾蜕。”
“队长,我们没带容器啊?”
计恺摸出空间胶囊中的容器扔向他们:“快去快回,小心点,在外围也不能掉以轻心。”
雾蜕是污染区一种异生物,它们的体积和世界异变前的飞虫体积差不多,白色的雾蜕总是成群结队的出现,当它们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白色的迷雾。
异生物与畸变种不同,它们和人类是一样的,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同时保留着理智。
和人类蜗居在一块块安全区内一样,异生物的数量也越来越少,人类很难发现它们的聚集地。
雾蜕是一种很特殊的异生物,它的体积很小,超自然的能力也很弱,它们脆弱到一旦遇到畸变种连畸变都无法完成,当空气中出现畸变因子雾蜕就会立即死亡。
它的特殊性让人类敏锐捕捉到它的价值,而雾蜕也在人类对抗畸变种的历史上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像前线的畸变因子检测系统就是根据雾蜕研发出来,甚至连哨兵的抑制剂和向导的精神力恢复剂中都含有雾蜕。
对于前线的哨兵来说,有雾蜕存在的地方就代表着安全。
不过这些主城区来的新兵蛋子不会知道雾蜕,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不需要在前线奋斗,那就更不需要了解这些。
闵绥安倒是对雾蜕感兴趣,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阮祺宁为什么要雾蜕,偏偏在这个时间,偏偏选择了计恺。
两个队伍刚刚一起经历了一场战斗,闵绥安话少性子也冷,但是心思单纯有什么就说什么,一路上的行动计恺都看在眼里,另外三个虽然身上有些毛病,但是磨合下来也都有优点。
那个叫高惇的个子健硕性子爽快,第一见面他手下的哨兵都不排斥。
另一个叫钱锐的话多又密,自来熟的个性很快就混开了。
最后一个赵维义话不多但是下手狠辣,反应快能力也强。
相处下来计恺已经接受了他们,对闵绥安的问题他也有耐心回答。
雾蜕作为一种特殊的异生物有很广泛的用处,作为药剂的原材料之一,它有很强的净化能力和稳定性,虽然不能净化畸变因子但是在向导的生活中有很多用处。
阮祺宁有一株木香花,想要让植株不变异就需要用到雾蜕制成的药剂,阮祺宁会制作一些简单的药剂,她经常向一些哨兵委托抓捕一些活着的雾蜕,这在F208区是众所周知的事。
得到这个理由闵绥安的内心浮出了一丝荒诞。
因为无法替代的净化能力向导拥有很高的地位,而这也导致了他们拥有影响哨兵的权力,随着精神疏导所造成的哨兵对向导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越发深入,向导的权力就越大。
闵绥安想起了主城区那些高高在上的向导,他以为这里会不一样,没想到名声显赫的阮向导原来和主城区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从闵绥安踏入F208区开始,阮祺宁的名字就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身边,不管他出现在哪里似乎都能听到她的名字,他觉得好像有一张隐秘的大网正向他靠近。
阮祺宁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
“查清楚了吗?”
暗处的人并没有露出全身,她压着嗓子费力地压下心中的慌乱:“查清楚了,闵绥安确实是闵康云的儿子,这一点错不了。不过…”
“不过什么?”阮祺宁抬起头。
女人心中带着疑惑:“不过,他不是在闵康云身边长大的。闵康云还有一个儿子,但是我查不出那个人的消息,闵康云把他保护的很好,除了性别其余消息什么也查不出来。”
阮祺宁眼中浮出一丝亮光:“查不出来?那就有意思了。你说闵绥安到底是他们打出的明牌,还是暗牌?”
暗处的人摇头:“不知道,不过…他真的是诱饵吗?我调查出,他是主城区训练营中少有的坚定积极派,会不会是巧合?”
阮祺宁垂下了眼睛:“巧合?你还记得他们在我们手中折了多少人吗?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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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闭紧了嘴,可想到调查的结果:“可他作为诱饵实在是太醒目了,不管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的立场,闵绥安身上聚集的目光实在太多了,如果他是诱饵又会是谁安排的呢?”
阮祺宁从杂乱的思绪中捋出一条线:“就是要足够醒目这个诱饵才能活的更久,他们才能趁乱动手。这背后可能只有一个势力,也可能出现了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听到阮祺宁的话女人的心中更乱了。
阮祺宁看向她:“你今天来不只是为了闵绥安的事吧?”
她的心猛地一紧然后点了点头:“又有哨兵失踪了。”
察觉到她的紧张阮祺宁追问:“几个人?”
阮祺宁的敏锐让她吃惊,可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三个,而是都是S级哨兵!”
“呵!”阮祺宁一贯无悲无喜的脸上挂上了讽刺,“S级哨兵?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才能让他们这么肆无忌惮,连S级哨兵都敢下手,安全区也要变天了。”
最后一句话让女人的脸色变了又变:“阮祺宁,你要小心,他们又加重了对向导的监视,连前线也包括在内,你要做好伪装。他们…好像在找人,就在向导中。”
阮祺宁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她点了点:“我会的,你也是。”
污染区异变、S级哨兵失踪、监管向导,这些事情看似毫无联系,实则搅在一起即将掀起腥风血雨。
阮祺宁的眼睛看向前方没有焦点,这场戏马上就要搬上台了。
*
抬头盯着眼前17号疏导室的大门,赵维义努力压下身体中涌出的燥意,绿色的通知字幕在眼中不停滚动,让他心里的烦躁又加重了一重。
终于等到自己的名字响起,赵维义起身朝着疏导室走去。
为了保护向导的安全,所有哨兵在精神疏导前都要先进行检测,在确保哨兵精神稳定的状况下才会允许疏导进行。
等到所有的检测程序结束,赵维义已经把心里那丝焦躁压了下去,只有眼角通红的血丝暴露出他的状态。
厚重的检测室开打,赵维义抬脚朝着空无一人的疏导室走去。
方正的机器放置于疏导室正中央,为了防止疏导过程中哨兵失控,所有进行疏导的哨兵都要捆住四肢。
不管是在前线还是在主城区,对于向导的保护都要放在第一位。
赵维义熟练的靠在机器上,跟随着机器的指令伸出自己的双手。
单向玻璃内,阮祺宁看着准备好的哨兵终于点了点头,身侧的人立马打开了隔离门。
随着他的离开,阮祺宁的眼前立刻明亮起来,她看着对方那强壮的体格,心中忍不住惊叹,哪怕呆在一起这么久还是不能习惯呢。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赵维义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还没等他察觉到什么不对,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他的脸上是遮不住的震惊:“你是谁?这里是疏导室,你是怎么进来的!”
11. 011
眼前的男人比高惇还要壮硕,赵维义扭动着手腕想要立刻逃脱,他心中拉起警报,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想要释放精神域。
“别慌。”阮祺宁落后一步走到哨兵的身边,“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计向导,计霁。”
计霁略显凶狠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主城区来的A级哨兵,就这?连哨兵和向导都不能分辨,你们是来前线度假的吗?”
听着对方的嘲讽赵维义的脸色立刻难堪起来,他压下眉头冷眼用精神力扫向对方,果然没有看到精神体。
区别哨兵与向导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一个方法就是根据体内有无精神体作为判断,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而一旁的阮祺宁看向计霁,脸上都是不认可。
察觉到阮祺宁的视线,计霁咽下了口中的话,心里却依旧不忿,他最讨厌的就是主城区来的哨兵,每次他们来都会把前线折腾的人仰马翻。
阮祺宁笑着开口:“计霁是前线新觉醒的向导,我负责他的精神疏导指引,希望赵哨兵可以理解。”
两人对比之下赵维义更是难以接受,他从未见过外表攻击性这么强的向导,身上的气势甚至与哨兵相差无几,面对计霁,他完全无法把对方当作向导。
看着那伸向自己额头的厚实手掌,赵维义毫不怀疑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用那只手拍碎自己的头骨。
计霁的精神力覆盖在赵维义头顶,他的意识控制不住的陷入了沉睡状态。
阮祺宁站在一旁,看着赵维义的头顶被一只大手覆盖,她突然觉得这场景说不出的滑稽,就好像一个哨兵在抚摸另一个哨兵。
这个念头一冒出阮祺宁的身上一阵恶寒,而计霁正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她,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机器中的赵维义已经失去了意识,阮祺宁摇了摇头:“你啊,下手太狠了,之前的精神疏导我不是说过吗,在操纵精神力时一定要小心,如果太快会导致哨兵失去意识。”
计霁心虚的眨了眨眼,他当然记得,只是他有意让这个哨兵吃点苦头,所以才会下手这么狠。
阮祺宁抬起头,计霁的体型可是标准的哨兵体型,甚至在前线也远超大部分哨兵,可以说他的力量和胆识天生就是为哨兵而生。
可惜,哪怕计霁生在前线,有天赋,觉醒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
精神疏导是指向导为哨兵进行精神海域的净化,与五感敏锐且拥有精神体的哨兵相比,向导只有具有净化能力的精神丝,而哨兵缺少的就是净化能力。
哨兵与向导生来就是相互匹配,缺一不可的存在,但是向导的数量却远远低于哨兵,这种情况的出现让向导的地位变得异常珍贵,所以面对觉醒的结果计霁才会认命。
他是出生在前线的孩子,这里是他的家,不管是觉醒成为哨兵还是向导,他想做的也只是像抚养他长大的哨兵一样,为前线奉献自己。
计霁觉醒就是B级,作为向导他的发展潜力非常大,原本按照级别他应该归属于向导时婉平指导,不过考虑到那位的身份和脾气…
最终,计霁还是来到了阮祺宁的身边。
阮祺宁是B级向导,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就会升为A级向导,到时候她会破格拥有前往主城区的机会,而在那之前指导计霁就是她主要任务。
今天是计霁在阮祺宁指导下第一次进行精神疏导,而赵维义就成了这次教学的实验对象。
可怜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先用精神力覆盖哨兵的精神海域,接着慢慢伸出自己的精神丝,蓝色的精神丝在精神海域内可以随意游动,那些漂浮在哨兵精神海域内的黑色物质可以由精神丝吞噬净化。
不过吞噬这些黑色物质并不是精神疏导的核心,游离在精神海域里的意识体才是净化的中心。
精神丝在吞噬黑色物质过程中要找到哨兵的意识体,白色的意识体内是更顽固的力量,导致哨兵畸变的原因就隐藏在意识的深处。
寻找意识体的过程并不复杂,因为向导的精神丝对于哨兵有着致命的吸引,他们会不自主的追随着向导的精神丝,往往精神海域的净化还未开始,向导的精神丝就会被拉入意识体中。
想到这,阮祺宁突然想起了闵绥安,那个奇怪的家伙,意识体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甩出脑海里突然冒出的思绪,阮祺宁继续教学。
精神丝找到哨兵的意识体后会被拉入到哨兵的幻境中,那里是哨兵的噩梦源头,一切他们渴望的、恐惧的都会化作幻境在意识深处死死缠住他们,而向导要做的就是用精神丝的净化能力打碎哨兵的恐惧。
这是一场根本没有尽头的净化,生死拉扯着哨兵的情绪,他们的欲望在一次次死亡前都会达到顶峰,而欲望催生着幻境的不停生长,当幻境拉扯着哨兵失去理智,畸变紧跟其后。
机器突然发出警报,赵维义的暴动率正在增长。
看来在向导与哨兵毫无逻辑的吸引规则下,强烈的抗拒也会让事情偏离常态。
计霁的眉头紧紧的皱起,赵维义的脸上是昏迷都压不住的抗拒。
阮祺宁沉思了片刻还是伸出了手,余光里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检测器依旧在尽职的闪着红光,她伸出手毫不犹豫地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丝。
依旧是熟悉的一片黑,阮祺宁的意识跟随着精神丝进入到了赵维义的精神海域里。
A级哨兵的精神海域有着与之匹配的空间大小,她以为寻找过程会很长,但是巧的是她进入的地方正是他们僵持的位置。
看着一片黑茫茫中两点红,阮祺宁想起来了,计霁的精神丝是少见的红色。
红色的精神丝在精神海域中张开,就像是一张网,但是随着精神丝的伸展,又像是灵活的章鱼。
而红色精神丝对面是一只火红的狐狸,白色的意识体竟然幻化成了精神体,显然计霁的疏导过程很不顺利。
阮祺宁睁开眼,检测器再次响起警告声,她看着赵维义脸上炸起的红色毛发,耳边是暴起的异化率。
这种程度的异化竟然会激起异化率,阮祺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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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对主城区的哨兵力量体系有了猜测,但是脸上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再次进入精神海域,这次她迅速伸出精神丝捆住了精神体。
原本红狐狸还想要反抗,可感受到蓝色精神丝传来的气息后彻底安静下来,在进入意识深处前它发动精神力将那些红色的精神丝踢出了自己的精神海域。
遮天蔽日的树木盘踞在大地上,无数粗壮树木的枝丫交错着占据了整片天空。
蓝色的精神丝缠绕在翠绿的枝头,低矮的视线里是密密麻麻的精神丝。
精神丝上的意识不断朝阮祺宁汇集,很快她就锁定了赵维义的位置。
远处一颗巨大的树木轰然倒塌,地上传来了剧烈的抖动,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她迅速靠近。
阮祺宁凝神分辨出了赵维义的脚步,而他的身后是一只巨大的畸变种,蓝色的精神丝隐隐变粗,她想要速战速决。
可就在这时,原本朝着阮祺宁移动的赵维义却突然转变了方向,远处的嘶鸣声陡然尖锐起来,它的尖叫中满是愤怒。
蓝色的精神丝汇聚成阮祺宁的模样,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移动,手中凝聚出蓝色的精神丝,随着她的挥动无数碍事的枝丫纷纷被斩断。
阮祺宁一路朝前奔去,而他们的位置也在不停的移动。
无数的树木被折断,原本密不透风的林中空出了一片,阮祺宁站立在一颗拦腰断裂的树桩上,她听到了耳边传来的悉悉索索的摩擦声。
在哨兵的意识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哨兵的意识产生,哨兵的意识是意识体中的核心,而意识核心对于那些畸变因子来说就是巨大的补药,吞噬哨兵的意识核心就能掌握意识体的主动权。
而一旦由畸变因子污染的意识占据了主位,那些盘踞在哨兵精神海域里如同死物的黑暗物质就会趁虚而入,当哨兵的意识彻底被吞噬的时候,就是哨兵畸变完成的那一刻。
那些被污染的意识往往会以哨兵最熟悉的形象出现,所以通常它们会幻化成畸变种的模样。
只要杀死面前的这只畸变种,阮祺宁的精神疏导就能结束。
无数细小的精神丝从阮祺宁的手中出现,直奔着那只浑身长满犄角的畸变种而去。
异变就在这时发生。
浑身漆黑冒着恶臭的畸变种突然停了下来。
阮祺宁的精神丝与畸变种之间的距离只差一点,看着突然多出的男人她停下了脚步,侧身隐藏到了一旁。
这只畸变种应该就是赵维义他们还没来到前线时遇到的,数不清的犄角遍布畸变种的全身,除此之外阮祺宁看不到它的五官。
这里是赵维义的意识体内,所有的东西哪怕被污染的意识也受他的影响,随着赵维义的情绪波动,意识体中的空间也会随时改变。
阮祺宁看着此时外表清晰无比的畸变种,一时分不清赵维义的状态,但是看着远处多出的哨兵,她觉得他现在的精神还在可控范围内。
阮祺宁这么想着,下一秒眼前的畸变种和陌生哨兵就动了起来。
12. 012
显然这个忽然出现的哨兵是赵维义信任的人,他的意识体在这种情况下幻化出另一个哨兵,一定是非常强烈的潜意识才会让他出现。
阮祺宁开始好奇他的身份,她把身体重新化作了精神丝朝着赵维义挪去,还不等她靠近,赵维义的身体突然飞了起来。
阮祺宁愣在原地,然后迅速抬起精神丝,终于看清了捆在他腰间的东西,那是一株异化植物。
偷袭发生得很突然,赵维义被异化植物的枝条捆住,在半空中被甩来甩去,几声细碎的喊声被风吹散。
阮祺宁刚要行动,有一道身影比她还要快。
是他!
吃痛的异化植物发出了细不可闻的尖叫,但是却深深刺入耳朵,阮祺宁原本舒展的精神丝因为它的叫声微微卷曲。
真是难听!
她的动作没有停下,在赵维义落地的一瞬间附了上去。
精神丝悄无声息的勾住赵维义的发丝,发尾处淡淡的蓝色精神丝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意识沉入意识体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哨兵察觉,所有的幻境对于哨兵来说更像是一场清晰的梦境,但是一旦他们在自己的意识体中发现向导,那么所有的意识就会回笼。
大部分向导在精神疏导中往往会在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哨兵面前,唤醒他们的意识会让整个疏导过程更加轻松,毕竟保护向导是哨兵刻在大脑深处的意识。
有了哨兵主意识的帮助,整个疏导过程就会更加容易,向导们通常会在哨兵的帮助下控制住畸变种,然后用精神丝束缚住畸变种,再用能力净化。
除了这种方法,当然还有更粗暴的方法。
阮祺宁作为一个B级向导能在前线获得众多哨兵的追捧,除了哨兵与向导之间的天然吸引当然靠的是实力。
跨级净化对于向导来说非常吃力,B级向导在前线已经非常珍贵了,而阮祺宁能够做到稳定跨级净化,以B级向导的能力去净化A级哨兵甚至稳定暴动的S级哨兵。
这也是先前S级哨兵闵绥安失控,而阮祺宁作为B级向导被破例传唤的原因。
不过闵绥安的净化当然不全是阮祺宁的功劳,在她之前时婉平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净化,连意识体都没摸到的她只是榨干了自己的净化力将精神海域内的黑色物质净化,最后才勉强将闵绥安的暴动率拉回稳定范围。
面对暴动率稳定的赵维义,阮祺宁决定按照以往的方式进行净化,用精神丝操控他将畸变种杀死。
这是最快的方法,精神丝将净化力灌注到哨兵体内,增加哨兵力量的同时能够借助哨兵的力量净化畸变种,阮祺宁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
但是在阮祺宁的精神丝刺入赵维义体内的前一秒,四周的幻境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她敏锐的感知到了赵维义的情绪变化,恐惧与懊悔充斥着他的全身,但是一丝扭曲的难以分辨的期待却让他停下了挣扎。
越来越多的异化植物出现,同时赵维义的身边隐约又出现了两个身影,阮祺宁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是赵维义另外两个战友。
阮祺宁停下了动作,她突然想知道赵维义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里是他的意识体,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的意识发生改变,强烈的潜意识会在这里具象出。
赵维义三个人被异化植物捆住,阮祺宁挂在赵维义的发梢顺着他的视线向前方看去,那是他的队长,也是阮祺宁不久前榨干净化力救下的S级哨兵闵绥安。
到现在阮祺宁还有什么不明白,这里是他们进入F208区前的场景,也是让他们陷入危险的场景。
赵维义想要什么?那场厮杀他想要发生的改变是什么?
阮祺宁的视线扫过整个战场,数不清的异化植物正在张牙舞爪的挥舞着自己的枝条,一旦被一条枝条捆住,无数的枝条就会飞舞而来,想要从异化植物丛中逃出去,除非将所有的异化植物杀死。
她扫过身边被捆住的三人,又看向站在对面唯一安全的‘闵绥安’,显然要杀死所有的异化植物根本不可能。
‘闵绥安’会怎么做?哪怕阮祺宁知道这里是赵维义的意识体,但她依旧对结果感到好奇。
他会一个人逃走吗?还是不管不顾的宁愿死在这也不要一个人逃走。
其实阮祺宁早就知道结果了,毕竟在她们第一次见面,闵绥安满身的伤就已经告诉了她结果。
但是,这里是赵维义的意识体,‘闵绥安’会怎么做呢?或者说,赵维义到底想要‘闵绥安’怎么做…
他会逃吧,在逃与不逃的选择中阮祺宁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依旧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所有会面对这个选择的人都知道正确的答案,所以赵维义才会在意识体中重现这一幕。
他想要闵绥安重新做出选择,又或者说,他想要代替闵绥安重新做出选择。
意识体中发生的一切都要遵循哨兵的认知,任何违背他认知的地方都会激起他的注视,他的反抗会让意识体关闭。
于是,‘闵绥安’动了。
所有的思考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看着毫不犹豫,快速朝这边移动的哨兵,阮祺宁与赵维义的脑中响起了同一句话。
真是个傻子。
哪怕是在赵维义的意识体中,这个由他构建的幻境中‘闵绥安’依旧没有选择另一个方向,他还是留下了。
因为赵维义知道,闵绥安一定不会走。
缠绕在赵维义身上的枝丫被斩断,‘闵绥安’的身上也多出了许多伤口,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立刻朝着另外两个队友奔去。
深色的特制紧身战服贴在他的身上,阮祺宁随着赵维义的头发飘荡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视线模糊中她好像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身影。
呵,阮祺宁垂下了精神丝,她怎么给忘了,哨兵里傻子是最多的。
无数细小的精神丝蔓延而出,阮祺宁操纵着它们向那些异化植物而去,净化目标转移了,看来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让闵绥安活下来。
净化力通过精神丝的延伸杀死了异化植物,远处的一缕精神丝向阮祺宁传达了‘闵绥安’活着的信号。
在阮祺宁用精神力净化周围的畸变能量时,异变再次发生…
看着刚刚消失的畸变种再次出现,并且一口吞掉‘闵绥安’后,阮祺宁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赵维义。
闵绥安啊闵绥安,你的战友想要你死,这件事,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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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筱竹睁开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这是在哪?打开封闭的五感,一瞬间浓郁的木香花味涌入鼻腔。
穆筱竹咳了一声,她现在在阮祺宁家。
掀开身上的被子,穆筱竹没有察觉到阮祺宁的气息,她不在家。
她站起身来到窗前轻轻掀起窗帘朝下看去,刺眼的阳光洒在那一大丛木香花上,两三个哨兵正在修剪那丛木香花的枝条。
狗腿子,穆筱竹心中唾骂道,然后转身将身后的床单换成了新的。
雾蜕在她的脸颊旁探出了触手,啪唧打到了穆筱竹的脑门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穆筱竹开口了:“你怎么还在我身上?阮祺宁没带你走吗?”
听了这话雾蜕又伸出自己的触手打向了穆筱竹的鼻尖。
穆筱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疼但是莫名的有些心虚,她不好跟一只异生物计较,于是收拾完自己留下的痕迹就离开了。
带着这家伙去找阮祺宁吧,否则她是一定会闹的。
隐藏起自己的气息穆筱竹翻身离开这里,她昏迷了一天,两天没有在任务厅现身,也幸好她平日不是个积极的性子,消失几天也不会有人察觉。
一路朝着疏导中心走去,转角处穆筱竹的余光扑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立刻侧着身子重新藏回来。
闵绥安身侧跟着一个陌生的哨兵,两个人并肩向右边的岔路口走去,刚好和穆筱竹的方向相反。
看着两个人离开,穆筱竹探出了头,那个哨兵的脸很面生。
她抬脚就想追上去,随即又想到了污染区深处自己看到的画面,他太警觉了,如果她现在跟上去一定会打草惊蛇。
而且闵绥安毫不掩饰的自己的行踪,也就是说哪怕她跟上去恐怕什么也查不出来。
想到这穆筱竹的身影彻底从巷中露出。
手腕间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雾蜕又伸出了自己的触手,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她的皮肤。
穆筱竹闭了闭眼,认命的朝着疏导中心走去。
可惜还不等她走到一半就听到路过的哨兵开口:“听说阮向导回家了?”
“对,阮向导今天只通过了一个人的申请,也不知道是哪个哨兵这么好运。”
“阮向导最近几天好像身体不是很好,疏导中心的申请通过的很少。”
听到这穆筱竹的脚步逐渐变得缓慢,阮祺宁不在疏导心中,可她刚从家中出来。
想到这她立刻扭头抄小路返回,怪不得阮祺宁没有带走雾蜕,她自己一个人出发去污染区了。
穆筱竹当然不担心阮祺宁的安全,那家伙去污染区跟回家没什么区别,可她就惨了,在阮祺宁回来前她必须呆在房子里。
*
眼前的哨兵取出了一份文件:“这是你要的信息,你确定你没有搞错?”
闵绥安接过庄望递出的文件:“有没有搞错只有查下去才知道。”
窗外的光线照在闵绥安的手上,也落在那份文件上,还未被打开的文件上赫然写着“阮祺宁”三个字。
穆筱竹(黑脸威胁):再敲就把你送到异世界去敲键盘!
某小作者(探头探脑):阿嚏!谁在骂我?
13. 013
污染区。
扫开眼前横出的枝条,阮祺宁确认方向后继续朝前走,她最不耐烦绕路,于是一路上能扫清的障碍绝不绕着走。
也幸好这里是污染区深处,没有意外是不会遇到其它人。
人确实是没遇到,但是畸变种却怎么也躲不开。
F208区。
庄望看向闵绥安,这人是他以前□□手下的兵,在他们从主城区出发前,他就接到了□□的消息,让他帮助闵绥安调查哨兵失踪的案子。
那些失踪的哨兵中有□□以前带的哨兵,在闵绥安来之前他就调查了对方的身份,不得不说他有一个极高的身份,所以庄望对他的到来有几分期待。
可对方第一次联系他竟然要一个向导的消息,他想要调查向导当然没问题,可他偏偏在这么多向导中选中了一个最不可能有问题的向导。
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庄望甚至开始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都说3S哨兵闵康云拥有近乎变态的第六感,眼前这个简直与闵康云没有一点关系。
远处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快速摩擦声,阮祺宁皱着眉头心里真是烦透了。
简直没完没了,这已经是她遇到的第三只畸变种了,她已经刻意绕开了畸变种的领域,可还是被这群只有鼻子的畜生嗅到了味道。
在这种时候阮祺宁对雾蜕的思念是最浓的,有她在她才能隐藏自己身上的味道,不至于被这些虫子当作肉一样追逐。
而F208区内的闵绥安即不知道对面的庄望对他产生了质疑,也不知道污染区内他的怀疑对象阮祺宁已经拍扁了两只畸变种。
他正在打开那份属于向导阮祺宁的资料。
干净的纸上简短几行写出了阮祺宁的身份,她出生于C107区,父亲是区内的一位研究员,母亲是一位普通人。
在一次畸变种爆发的意外中她失去了父母,被C172区的一对普通夫妻收养,同时被收养的还有一个男孩。
她的哥哥16岁觉醒成为了一名哨兵,而她也在16岁那年觉醒成为了一名向导。
意外在她17岁那年再次发生,她的养父母与哥哥全部死亡。
闵绥安抬起头:“阮祺宁17岁那年,她的家人遭遇了什么意外?”
庄望的眼神闪烁,这件事是机密。
看着文件上用“意外”两个字模糊掉的三条人命,闵绥安知道这背后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庄望狠狠眨了眨眼,他收回刚才心中对闵绥安的轻视:“那确实是一场意外,区内没有检测出纪岁聿的暴动率,导致他在家中异化,当场…杀死了自己的养父母。后来被赶到的巡逻队当场处死,但是这一幕被刚好回家的阮祺宁撞见。”
闵绥安低头看着那纸上的“意外”两个字,又是意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人类的死亡都与意外挂上了勾。
阮祺宁站在原地瞧着远处朝她奔过来的畸变种,如果忽略它的身份,这一幕看起来真是温馨。
可下一秒,还在跳跃的畸变种被拍入了地中,柔软的土地印出了它的身形,不等它爬出那个土坑一股力量从它的上方落下,那只还在挣扎的畸变种瞬间变成了一滩烂泥。
身后那只伸长了眼睛正在观望的畸变种缩回了眼睛,直觉告诉它应该立刻逃走,可鼻尖诱人的香气却让它开始颤抖,那是比哨兵还要美味的存在。
阮祺宁家人死亡的那一年她从C级向导进阶成为了B级向导,但在几个月后又重新掉回了C级向导。
庄望察觉到了闵绥安的疑问,他翻开了阮祺宁的派遣期记录。
每一位向导在正式觉醒后都会被向导理事处接管,所有的向导都要履行为哨兵精神疏导的义务,理事处会根据向导的能力为她们分配派遣区域,每个区域都有固定时长的派遣期,或长或短。
阮祺宁的情况特殊,如果她愿意向理事处申请很有可能会被分配到城内,可阮祺宁的派遣记录上,第一次派遣区域就是前线,而且她出事的时间和几年前的灾厄期对上了。
庄望叹了口气:“我并不是有意质疑你,可是不管你怀疑哪位向导都不应该怀疑阮向导。她的父母虽然是普通人但是帮助过很多人,哪怕是在F208区也有不少人得到过阮向导养父母的帮助。也许你也认识,她的养母是梁玉檀,养父是容万安。”
随着这两个名字的出现,闵绥安总算是知道阮祺宁为什么能在F208区拥有那么高的拥护,又或者说整个前线可能都知道她的名字,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向导,也因为她的父母,也因为她像她的父母一样守在了前线。
闵绥安朝后不停的翻着手中的派遣单,果不其然所有的派遣区都在前线,而在派遣区后是数不清的精神疏导名单。
每一位接受过向导精神疏导的哨兵都会以一个记号留在向导的记录中,而阮祺宁那份厚厚的文件里精神疏导的记录几乎占据了全部。
阮祺宁不知道自己那份明面上的档案被调了出来,而调出她档案的还是刚来就被她设计的闵绥安。
她站在原地,身后的畸变种正在一步步试探着朝她挪动,她有些不耐烦了,这群畸变种进化后依旧没有脑子。
她侧过头原本黑色的长发变成了灰色的毛发,那只畸变种硕大的眼珠上倒映出了她的样子,黑色的衣服勾出了她纤细高挑的身形,那具属于人类的身躯上是一颗突兀的狼头。
随着那颗狼头的眼睛向下扫来,畸变种的眼球突然炸开,身体也被劈成了两半。
它的身体朝着两边倒下,唯一残留下的一只复眼看到了她靠近的身影。
畸变种身体切开处挣扎着长出肉芽,拼命的想要将自己的身体再次合起来,它疯狂撕扯着自己的嘴朝前蠕动。
它想把眼前的人吞入腹中,哪怕死亡悬在它的头顶,它也控制不住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类的渴望,它从没有遇到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仅仅只是闻到味道它就感受到了来自身体深处的嘶吼与渴望。
阮祺宁眼中带着可悲,身体随即爆发出了骇人的气息,原本还在疯狂朝她蠕动的畸变种瞬间立在了原地,粘合了一半的身体也停止了愈合。
它在颤抖,但是与先前的颤抖又不同,之前的颤抖是遇见食物时的激动与疯狂,而现在却是掐住它喉咙难以发声的恐惧。
远处隐约传来了嘶吼,阮祺宁的眼中闪过杀意,真是麻烦,不收敛气息就会被那些长脑子的畸变种察觉,收敛气息又总是吸引这些嗡嗡作响的飞虫。
阮祺宁微微睁大眼睛,地上的畸变种顷刻间化成了肉泥,它体内的晶核也化成了灰尘。
几滴血喷溅到了阮祺宁的脸上,她最不愿意自己动手,偏偏这些东西怎么也甩不干净,调动精神力抹去脸上的血迹,阮祺宁转身瞬间消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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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原地,她要加快速度了。
阮祺宁和其它的向导不同,先不说她和哨兵一样拥有超感能力,就说她心脏里那一颗黑色的晶核,阮祺宁就注定要隐藏自己的特殊。
一路闪现跳跃阮祺宁很快来到了目的地,随着她的深入,四周的畸变种越来越少,沿路遇到的畸变种全部被她的精神力碾成了泥,距离这里附近刚刚诞生的领域也被她亲手毁了个干净。
伸出手一阵风从掌心冒出,阮祺宁身上的血腥味彻底消散。
脚下传来了细碎的刮蹭声,阮祺宁低头看着绕在她脚边的藤蔓,顺着纤细弯曲的藤蔓一路向下,它的躯干逐渐变得粗壮,随之长出的是能够轻易将人的身体穿透的刺。
阮祺宁伸出脚轻轻踢开它,慢慢朝着前方走去。
粗壮的藤蔓一眼看上去像是一条盘据的蛇,可随着它的移动就露出了深红的颜色。
伴随着阮祺宁的走动,前方的藤蔓慢慢移动着让出了路,最后露出了被遮掩的山洞。
抬脚进入山洞,阮祺宁身后的藤蔓再次封住了洞口。
不需要适应昏暗的山洞,这条路阮祺宁走了很多遍,她脚步平稳很快来到了深处。
终于又一个转角处山洞中有了亮光,四周的石壁上是隐隐红光,走出视野盲区,血一样的水潭出现在了眼中。
从水潭中蔓延出的是无数血丝一样的东西,一直蔓延到石壁上,而更粗壮的血丝一路延伸到对面的黑暗中,窥不见任何景象。
随即一声嘶吼从那片黑暗中传出,他嗅出了阮祺宁的气息。
阮祺宁眼底无数情绪翻涌最终又消散,她的头再次异化成狼头,一声低吼从她的嘴中发出,深处的东西不再发出动静。
紧接着阮祺宁踏入了水中,水慢慢没过肩膀,深处无数纤细的血丝朝着她移动过来,一把刀出现在阮祺宁的手中,水下涌出了深色的血花…
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文件,闵绥安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双墨黑的眼睛,鼻尖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起身打开窗户,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看去,闵绥安知道那里是阮祺宁的住处。
这么浓郁的香气很容易沾染到身上,向导是不会出现在污染区的,闵绥安甩掉脑中荒诞的猜想。
也许,是向导的爱慕者,又或者,只是恰巧经过染上了味道。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是莫名的闵绥安想要见一见这位向导。
阮祺宁和其它向导一点也不一样。
穆筱竹在房子里不停的转悠心里发出感叹。
那家伙不仅强到不像个向导,连生活也不像个向导,瞧瞧这屋子里干净的,一点向导居住的温馨都没有。
熟练的翻出向导理事处送来的食物,穆筱竹一边朝嘴巴里塞着一边还不忘‘关心’污染区里的畸变种。
不知道哪些倒霉的东西会遇到她,阮祺宁最近刚吞噬过新能力,不知道有没有实验,可惜她没跟过去,否则就能见识一下。
穆筱竹惬意地享受着安静的下午,脑门上突然被来了一下。
凝神瞧着远处朝这里走来的闵绥安,穆筱竹的眉头立刻皱起来,在她的眉毛上,雾蜕凝出两只触手搭在一起,穆筱竹的脸又苦了一分。
听着门口处传来的铃声,穆筱竹瞪圆了眼睛:“坏了,人还没回来呢!”
14. 014
穆筱竹两只手扯着自己的头发焦急的朝下看,门边的木香花将闵绥安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厚实的窗帘只扯开一条缝,一道视线扫过来,穆筱竹连忙放下了手。
雾蜕可以伪装阮祺宁的气息但没法伪装脸,如果是其它人她还可以打发走,偏偏是这个闵绥安,而且正巧的是阮祺宁还为他做过精神疏导。
穆筱竹拍着脑袋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办。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穆筱竹迅速伸手朝后拉去。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穆筱竹默默收回了手:“这次的情况稳定?”
站在楼下的闵绥安抬头透过花枝间的缝隙看向二楼,雕花窗户边的窗帘刚刚似乎动了,恰巧这时一阵风吹过带动着窗帘飘动,闵绥安垂下眼,也许是他感觉错了。
他侧着头看着身旁垂下的木香花,带着暖意的光线在木香花下打出了一片阴影,闵绥安封闭了部分五感依旧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大门就在这时被打开。
头顶的花枝被扫过,枝条抖动间花朵被抖落,簌簌地落下连同着一道略显陌生的身影一齐闯入眼帘。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阮祺宁不得不承认,闵绥安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这个形容听起来似乎和哨兵不搭,可他的五官格外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分外明亮。
她喜欢观察别人的眼睛,尤其喜欢盯着漂亮的眼睛瞧,透过眼睛她总能轻易的扑捉到别人的情绪。
上次让她忍不住夸赞拥有一双漂亮眼睛的是许玉,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带着那个年纪独有的可爱,每次都让人忍不住心软。
除了许玉外,疏导中心还有一个人的眼睛更有神,圆润的杏眼透着灵动,但是眉眼中含着锐利冲淡了眼睛带来的柔弱,时婉平的性子就像是她的眼睛露出的情绪一样要强。
眼前的闵绥安和她们都不一样,他的气势太温和了。
几缕光透过花枝落在他的肩头,扫落的花刚好有几朵落在他身上,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阮祺宁看向站在门外的人,脑中原本的设想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合,忽略掉上次精神疏导时的画面,此时的闵绥安看着、格外无害。
阮祺宁率先开口,她的嘴角带着笑容:“你是闵绥安吧,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闵绥安眨着眼移开了目光,听到对方的话又重新抬头:“已经完全恢复了,还要多亏了阮向导。”
阮祺宁轻轻摇头:“这是我作为向导应该做的,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帮助任何一个哨兵。”
大概是花香太浓,闵绥安控不住的眨着眼睛,他再次低下了头:“这是、谢礼。”
闵绥安低下头,一朵木香花从上方落下恰好掉在递出的盒子上:“总要当面谢谢你,这是礼物。”
看着那双避开她视线的眼睛,阮祺宁嘴角的笑容加深:“谢谢。”
手中的礼物被接下,闵绥安又突然有些后悔,这份礼物好像不够贵重。
转角处一个人行色匆匆,闵绥安差点和他撞上,他抬头:“赵维义?怎么了,这么慌张?”
赵维义看着眼前的队长,连忙压下自己的慌张:“没什么队长,不过队长你去哪了?为什么身上这么香?”
闵绥安没有回答他的话:“你去找他们几个,暗中去调查F208区哪些哨兵经常出现在阮向导身边,还有喜欢阮向导的哨兵也要调查出来。”
赵维义瞪大了眼睛:“队长…”
闵绥安瞥向他:“想什么呢,快去!”
“哦。”赵维义没再问,但是转身离开时回头,“队长,加油!”
闵绥安一个人停在原地,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额头,他今天实在太冲动了。
阮祺宁进屋还没等她打开盒子,身后的穆筱竹已经凑上来了:“是什么东西,快快快,打开。”
穆筱竹到现在还对那管药剂耿耿于怀,虽然四个人的嫌疑暂时消失,但是这也不妨碍她继续盯着对方。
简朴的盒子被放在桌子上,阮祺宁猜不出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上次的药剂虽然有问题但是实际价值非常高,毫不夸张的说那支药剂的价值足够请来主城区S级向导为他进行精神疏导。
所以这也是阮祺宁俩人最开始怀疑闵绥安的原因,毕竟那可是明面上从未流通过的能够增加哨兵等级的药剂,哪怕是向导也能够使用。
这么珍贵的药剂,闵绥安竟然就这么轻易的送出,除了对方有意为之她们想不出任何理由,不过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还有待调查。
木制的盒子上没有刻任何的纹路,干净的好像还没来得及加工就被挑中送出。
扭开卡扣轻轻打开盒子,瞥见里面的东西穆筱竹瞪圆了眼睛,不过细想一下她竟然觉得正常,这样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好像确实是主城区最流行送给向导们的礼物之一。
穆筱竹原本瞪大的眼睛恢复了原样,这不能全怪她,阮祺宁这么强根本没法让她把对方当作自己印象里柔弱的向导。
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黑色绒布,正中间放着的是一块宝石制成的饰品,血红的宝石精妙的镶嵌在银饰中间,莫名的看上去像是血红的眼睛。
阮祺宁其实不喜欢这些东西,不管是硕大的宝石还是精致的服饰,这些东西离她太远又太轻。
但是,这颗宝石她很喜欢。
一只手拿起,阮祺宁透过阳光欣赏着它的美貌,都说送宝石要符合佩戴者气质。
阮祺宁摆动着手中的红宝石,光线透过宝石折射出漂亮的光芒,她突然感到好奇,闵绥安在挑选宝石时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一颗呢?
一个人躲在狭小的房间中,赵维义很仔细地扫视了整个房间,确定没有第二个人后他才终于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那支贴身放置的药剂。
打开通讯器,借着唯一的光线赵维义的视线不可避免地黏在那支药剂上,透着光线管中的液体闪烁着金色的碎光。
他从来没有见过浓度这么高的药剂,这可是能够提升等级甚至完全没有副作用的药剂,赵维义的眼角慢慢爬上了血丝。
他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前线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浓度这么高的药剂,偏偏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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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见,而且他又恰好有资格买下这支药剂。
可…药剂的浓度是不会骗人的,赵维义眼中的疯狂压抑不住,这支药剂肯定能够帮助他晋升成为S级哨兵!
想到这赵维义缓缓伸出手按向了管口。
不!
现在还不是时候,赵维义重新将药剂存放好,这支药剂不能现在喝下去。
很快药剂已经成功交易的消息传到了阮祺宁手中,她盯着查阅后立刻消失的空白消息框眼神微眯,拿到这支药剂的会是谁呢?
阮祺宁并不急着找到这个人,只要他喝下药剂,总会露出马脚。
同时另一个让她关心的事情也有了进展,不过最终的结果却和她想的不同。
杜雨寒成功进阶成为了S级哨兵。
*
【17号疏导室向导请立刻到五楼会议室,再重复一遍,17号…】
听着突然响起的广播,阮祺宁想起了几天前的谈话,他们又加重了对向导的监管而且似乎在找什么人。
阮祺宁压下眼睛没有露出丝毫情绪,在向导中找人?这听起来像个笑话,毕竟所有的向导从觉醒那一刻开始,信息就会被向导理事处接管。
没有任何向导能逃出监管,所有向导哪怕是最低阶的向导,所有的动向都会被记下,想要找人只需要调出数据,一查就知道了。
就像是现在这样,看着桌子上摆放的文件,那里记载着阮祺宁所有的信息,包括她去过的所有派遣地,净化能力的浮动,甚至如果翻看的人愿意,也能够查出她所有精神疏导的哨兵名单。
阮祺宁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手边是沏好的茶水,她举起茶杯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
等她放下茶杯,对面的男人才放下资料笑着开口:“第一次和阮向导见面,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向导理事处的副会长钟鹨希。”
阮祺宁面带疑问:“钟副会长是刚来到吗?”
钟鹨希摇头:“我一直在F208区任职。”
阮祺宁连忙开口:“真是抱歉,之前一直没有见过钟副会长。”
钟鹨希:“我和向导们见的太少,阮向导不认识我也正常,不过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阮祺宁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显然钟鹨希并不打算多说。
眼前的男人长了一张笑脸,身上的衣服熨烫的十分整齐,说话时嘴角常含着笑,如果再戴上一副眼镜活脱脱的斯文败类。
他不开口,阮祺宁也愿意陪着。
门在这时被敲响,钟鹨希微微抬头:“请进。”
进来的人朝着钟鹨希打招呼:“钟副会长。”
钟鹨希起身介绍:“阮向导,这位是我的新搭档吴伊小姐,以后阮向导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们,哪一位都行。”
看着一身劲装的吴伊,阮祺宁眼神闪了闪:“吴伊小姐好,我是前线F208区的向导阮祺宁。”
吴伊点头并没有看向她:“阮向导好……”
等所有人落座后,钟鹨希才终于问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我很好奇,阮向导是怎么知道如何操控哨兵的?”
15. 015
阮祺宁喝茶的动作一顿:“我不明白钟副会长的意思。”
钟鹨希依旧笑得亲切,但是眼底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阮向导不要误会,我说的是精神疏导,据我所知前线中唯一能够完成跨等级精神疏导的向导只有你一个,我只是好奇阮向导的精神疏导方式。”
一旁的吴伊听了这话眼神终于落在了阮祺宁身上。
好像没有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压迫,阮祺宁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如果钟副会长有仔细翻看过我的档案就应该知道,我经历过三次灾厄期。”
灾厄期三个字一出,钟鹨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俩人之间的氛围从紧张到重新变得融洽也就发生在短短一瞬间。
钟鹨希好似无意继续往下说:“那阮向导觉得在精神体中操纵哨兵的办法在现实中能不能实现呢?借助向导的净化能力,再加上哨兵的超凡力量,如果能在现实中实现一定能增加人类的力量。”
终于等来想听的话,阮祺宁看向他:“所以,我在向导的人选中?”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在场的三个人都听明白了。
钟鹨希抬起头看向对方:“阮向导希望吗?”
阮祺宁笑了:“我接受任何安排。”
走出会议室,阮祺宁在转角处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人:“时向导。”
时婉平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她和往常一样保持沉默目不斜视抬头朝前走去。
俩人擦肩走过时阮祺宁开口了:“还没有恭喜时向导。”
时婉平因为这声‘恭喜’停下了脚步。
不等她询问,阮祺宁再次开口:“听说时向导三年派遣期快要结束了,相必时向导很快就要回到主城区了吧,我先在这里道一声恭喜。”
这次时婉平回头了,俩人对视间阮祺宁看到了她眼中的迟疑。
阮祺宁转身离开没有等她的回答,看来钟副会长的名单上又要多一个人了。
在阮祺宁离开五楼前刚好遇到了赶来的会长:“周会长也来敲定人选?”
周琳英身上还带着急匆匆赶来的疲惫,阮祺宁心中感叹连A级哨兵的精力也不能应付这么繁重的会长工作。
对面的周琳英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注意到阮祺宁,她闭了闭眼:“钟鹨希都和你说了?”
阮祺宁摇头:“大概猜到了。”
周琳英脸上满是疲惫,这副头疼的样子阮祺宁很少见。
向导理事处会长的名头听起来很高,其实也就是为向导工作。
平日里周琳英风风火火的奔跑在各个城区,没少为F208区争取向导们的派遣期,时婉平就是她亲自争取来了S级向导。
争取过来的向导当然归周琳英管,但哪怕再难的问题周琳英也从没有露出这么头疼的表情。
阮祺宁:“人选很难确定吗?”
周琳英摆摆手:“这事不归我管,让钟鹨希去忙吧,主要问题还在后续的安排。”
不知道想到什么,周琳英摇摇头:“最近上面的安排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你最近还是不能顺利进阶吗?”
阮祺宁明白周琳英的意思,她在说前往主城区的事,她必须进阶为A级向导才有资格。
阮祺宁没有开口,但是周琳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件事急不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另一边的闵绥安也收到了上面的消息。
得到暂不调回的消息时闵绥安没有感到任何意外,那只畸变种没有被运往主城区,甚至现在还被关在F208区的实验室中。
好像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为这场可能到来的灾难担心。
到底是变故可控,还是说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闵绥安感觉自己的眼前好像蒙了一层雾,让人分辨不出方向。
计恺惊讶的侧过头:“积分?”
闵绥安点头:“嗯,我想接任务换取积分。”
计恺挑着眉毛:“你们主城区来的哨兵还会缺积分?”
他这话没有任何挑衅的意味,毕竟主城区来的哨兵积分多到像是数字一样的印象实在让人深刻。
对方的话成功让闵绥安噎住,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昨天刚刚花光了所有的积分,现在他的账户上只挂着一个零蛋。
闵绥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头一次感到窘迫:“距离精神疏导需要的积分还差一点。”
计恺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伸出手拍了拍闵绥安的肩:“积分的事不急,你的状态如果稳定可以参加几天后的集体精神疏导,那可是我们F208区最大的活动,所有的向导都会到场。”
刚说完计恺就感觉到了不妥,毕竟集体精神疏导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样子,除了前线其它地方根本没有这样的说法,这个活动可没少遭到向导保护者们的挑剔。
闵绥安的反应平平,自从他见过计恺他们异化后好像什么也勾不起他的好奇心。
他点点头:“好,我一定会到场的。”
闵绥安的表现意外的对计恺的脾气,再加上他的长相,计恺心中总是不自觉的拿他当自家小辈。
顺着闵绥安的视线瞧过去,看到熟悉的人计恺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抬手朝着对方示意:“杜雨寒!恭喜呀丫头,几天不见这么快就晋级了,不错,比陈东明那小子强。”
闵绥安望着走过来的哨兵,对方原本冷峻的脸在走来时露出了一个略显腼腆的笑,那是面对敬重的长辈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杜雨寒站在计恺面前,嘴角微微抿起露出浅笑:“计队。”
看着这一幕,闵绥安才突然发现计恺在F208区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计恺拍着闵绥安的肩:“丫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主城区训练营里刚出来的S级哨兵闵绥安,你现在也是S级哨兵了,你们两个有空可以一起去切磋一下。”
在计恺爽朗的笑声中,杜雨寒朝闵绥安点了点头:“我是杜雨寒。”
闵绥安回视:“闵绥安。”
瞧着俩人不冷不淡的模样计恺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对闵绥安总有种熟悉的感觉,瞧瞧这性子,和杜丫头一样。
他不开口,两个人估计只会傻眼站着。
计恺伸手指向杜雨寒:“杜丫头现在已经是小队队长了,小子你要想出任务可以跟着她,她的队伍经常进出污染区深处。”
计恺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声浑厚的喊声:“杜队长!”
三人纷纷回头,看到了朝他们奔来的人。
来人很激动,语气不受控制的拔高,走路带风下一秒就来到了眼前。
以闵绥安三人的身高看对方不至于抬头,但是对方那抢眼的肌肉还是让人忍不住侧目。
计霁语气中难掩开心:“杜队长,你成功进阶为S级了?”
计恺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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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你怎么在这,阮向导呢?”
计霁反手摸摸自己的头:“爸,我又不是偷跑出来的。”
“我陪着他一起来的。”
听到突然出现的声音众人探头朝计霁身后看去。
计恺伸出手:“周会长也来了。”
向导理事处虽然是为向导服务,但是前线这种地方情况特殊,向导理事处在前线建设的分区,内部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是哨兵。
周琳英虽然是向导理事处的会长,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哨兵她在进入理事处前也是相当有名。
计恺:“周会长亲自送他过来,是我家小子闯祸了吗?”
周琳英:“没有,过几天就是集体精神疏导,计霁作为新觉醒的向导不能参加,他情况特殊所以我直接给你带过来了。”
说完周琳英看向杜雨寒:“你就是那个进阶成为了S级的哨兵?恭喜。”
“原来周会长在这儿呢,我说怎么没在理事处中心找到您。”
杜雨寒还没开口就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打断,钟鹨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你们好,我是向导理事处副会长钟鹨希。”
周琳英转身:“钟副会长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开会吗?”
钟鹨希笑着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计霁,白皙到近乎苍白的脸上有些怪异:“是啊,谈话进行的很顺利,不过我们最后一个谈话对象没找到,所以只能亲自追过来了。”
计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冷不丁的对上了钟鹨希的目光。
他脸上的笑愈发怪异:“不过现在看来我来对了,和计恺队长直接谈话应该更合适。”
计恺默不作声地朝前走一步将计霁罩在身后:“当然没问题,钟副会长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钟鹨希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突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杜雨寒:“你现在是S级哨兵?”
他的话让杜雨寒心中突然升起防备,但是这件事在F08区不是秘密,她只能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复,钟鹨希脸上的表情突然消失,下一秒又恢复正常,这一幕快到让众人以为是错觉:“真是个好消息,前线现在正缺高阶哨兵,而我们F208区现在有两个S级哨兵。”
说到这钟鹨希再次转变话题:“会长,你觉得我们后天的集体精神疏导需不需要加强防护?毕竟那些狂热向导拥护者们可一直不喜欢这项活动。”
这个话题一抛出周琳英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前线的哨兵过的都是刀剑添血的日子,各个都不是吃素的,哪用得着像保护向导一样加强防护。钟副会长,还是办正事吧。”
听到这话钟鹨希嘴角的笑容扩大:“会长说的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向导们的问题。计队长,这边请,有些事情需要询问您的意见。”
计恺跟着钟鹨希离开后,原本隐秘处一道紧紧锁定在他们中间的目光也消失了。
闵绥安微微侧头,只能看到任务厅人来人往的哨兵们,所有人的脸上都看不出问题。
他心中的疑问再次升起,F208区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他们到底是藏在暗处,还是光明正大地操纵着整个前线,哨兵失踪的事情和F208区有关吗?
闵绥安的视线落在了杜雨寒的身上,所有人的注意似乎都在她身上,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就在这时,闵绥安察觉到了一道满是恶意的视线,扭头就看到了计霁挑剔的眼神。
16. 016
计恺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傻儿子奚落闵绥安的画面,高大的个子脸上都是稚气,对面闵绥安的毫无波澜更衬的计霁脾气冲动。
一巴掌打到他的头上,计恺才离开十分钟这小子就给他到处惹祸,他觉得他应该考虑一下钟鹨希的提议。
看着计霁向自己投来不忿的目光,闵绥安扯动嘴角,没有理会刚刚对方的语言挑衅,而是转身和身旁的几人一起离开。
赵维义从拐角处走来:“队长。”
看来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闵绥安俩人先一步离开。
等两人走远些,赵维义压低了声音:“队长,那个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新晋S级哨兵?”
他的视线朝后看,一圈圈的人把杜雨寒围在中间,他只能听到一声声“恭喜”从人群中传出。
喜悦好像能传染,整个大厅的欢呼声越来越大。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句呼喊,后来所有人都开始欢呼,他们大声喊着杜雨寒的名字。
不断有人擦着他的肩膀朝中间走去,欢呼声不停的涌入耳朵,压下心底不断翻涌的情绪,赵维义不自觉握紧了手。
他微微低头试图用垂下的碎发遮住自己眼中的羡慕,但事实上不会有人把目光投向他。
一只手突然放在自己的肩上,赵维义猛地扭头。
闵绥安拍着他的肩膀看向人群中间:“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像她一样。”
赵维义再次看向人群,然后垂下头什么也没说,他的眉眼被落下的头发盖住,阴影处的眼底是晕不开的暗色,不甘与挣扎好像变成一粒种子刺入了他的心脏,随着跳动生根发芽越来越紧。
不一样的,他心里苦笑,怎么会一样呢,后天的S级和天生的S级永远也没法比,就像是他一步迈入黑暗,已经没办法再站在欢呼的人群中。
在人群不断地前进中,闵绥安立在原地感受着从未体会过的快乐。
他的耳边却在这时响起了刺耳的轰鸣。
心脏突然停滞一瞬,闵绥安的瞳孔放大一瞬间失去焦距,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好像一只大手悄无声息地刺穿他的胸膛握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肩膀突然被重重撞开,闵绥安的意识瞬间回笼,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侧过头望向离开的哨兵,正巧对方也在此刻回头。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闵绥安看到了她眼底的挑衅,她勾起嘴角,眼中混着嘲笑和戏弄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分外恶劣。
对方是故意的,可闵绥安根本不认识她。
捂住胸口的手还没有放下,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对方眼角下一闪而过的鳞片。
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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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下浮起细小的鳞片,随即快速的沿着眼下向眼尾蔓延而去,如同海浪一样在脸上拍打,荡起波浪。
这诡异的一幕让闵绥安愣在原地,当赵维义的喊声将他的意识拉回时,他的眼前还停留在那奇异的一幕。
对方那虚弱到仿佛一推就倒的样子让穆筱竹失去了捉弄的兴趣,心中反而升起了嘲讽。
她不就撞了他一下,那一副脸色发白的样子好像她偷袭了他一样,上次阮祺宁门口他脸色红润可没这么虚弱。
心中冷哼一声穆筱竹扭头离开。
闵绥安身后钱锐两人在这时赶来,原本他们是被冲破天的欢呼声吸引来的,等瞧见队长惨白的脸,两人身上的好奇也消失了个干净。
高惇粗着嗓子:“队长,你没事吧?”
钱锐眼神示意赵维义,对方摇着头脸上也是凝重。
闵绥安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他们作为长久搭档的队友对闵绥安的情况有所了解。
没有规律,也找不到原因,时不时出现的疼痛会瞬间夺走闵绥安的意识,可畸变率也不会有任何波动。
唯一的变数就在精神体,闵绥安无法接受深度的精神疏导,任何向导的净化能力都不能深入到精神体内。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对于闵绥安来说精神疏导就像是抑制剂一样存在。
17. 017
金季远一眼就看到了阮祺宁胸口的胸针,硕大的红色宝石镶嵌在中间,白色的礼服衬的那颗宝石更加醒目,远远一眼就牢牢抓住人的目光。
他不记得她喜欢宝石,更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得到这个胸针,没有任何疑问这枚胸针一定是某个哨兵送出的。
可阮祺宁这次截然不同的态度引起了金季远的警惕。
又是那些惹人厌的哨兵,金季远压下心中的厌烦重新调整表情朝着阮祺宁走去。
金色的头发与肩膀处的金色流苏相得益彰,那双淡紫色的眼睛自阮祺宁一出现就紧紧的粘在她的身上。
金季远侧过头看向她几次张嘴欲言又止。
察觉到金季远的目光,阮祺宁笑着回望过去:“怎么了,金向导?”
她总是这样,礼貌保持着与所有人的距离,亲切却不亲密,嘴角噙着的笑容让人忍不住靠近却不忍唐突,他只能一次次压下心里几乎将自己碾碎的情感,不敢泄露出来一丝。
他勾起嘴角连带着眼睛弯起来:“阮向导今天很漂亮。”
阮祺宁看着那双亮晶晶好像水晶一样漂亮的眼睛愣了一瞬,随即也弯了弯眼角:“是吗?向导的统一制服好像确实足够漂亮。”
金季远张了张嘴,他想说不是制服漂亮,可话到了嘴边最终只能弯着眉眼静静看向她。
所有向导来到二楼站定,楼下的哨兵们还在发出欢呼声,震天的响声让人觉得有些吵闹,阮祺宁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闵绥安。
他实在是醒目,明明所有哨兵穿的都是黑灰色的作战服,从二楼向下看去黑压压一片,可她就是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他。
站在二楼向下望去,阮祺宁只能看到他略显凌乱的头发,鼻梁挺直,身型清瘦欣长,分不清是发丝还是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下阴影。
只一眼阮祺宁就收回了视线,却意外和时婉平的视线对上。
用作精神疏导的地方是F208区的避难区,宽敞的大厅足够容纳大量的哨兵。
向导们围着二楼的栏杆站成一圈,依据向导的能力进行站位,阮祺宁和时婉平就隔着巨大的避难大厅站在相对的两端。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阮祺宁微微露出了一抹笑,不出意料的,时婉平立刻错开了视线,她没有漏掉她眼中的那抹防备。
集体精神疏导是F208区在灾厄期延续下来的活动,和深度精神疏导相比,这种浅停在精神海域的精神疏导只能在危机时期保住哨兵的命。
相比较于灾厄期的治疗净化,和平时期的集体精神疏导更像是对哨兵的意志安抚。
他们一贯喜欢做这些事情,一面严格保持向导与哨兵的距离,防止向导受到伤害,另一边又想法设法的安抚哨兵。
看似珍贵的向导被层层规则束缚,珍稀的资源,华丽的服饰,比起一样拥有异能的哨兵,“向导”更像是一种符号。
楼下是黑压压聚在一起的哨兵,楼上是身穿向导礼服的向导,视线不断拉高将全部的场景囊括起来。
黑与白交织在一起,从上向下看仿佛一只幽黑的眼睛,毫无生机的眼睛正注视着所有人。
极为宽阔的大厅中早就摆上了一排排的头盔,蓝色的精神丝在他们的上方慢慢浮现,所有向导的精神丝都显现出来,朝着中间伸展构成了一张蓝色的大网。
等所有哨兵戴上头盔,像是流星从精神网上落下,一束束光裹住了所有的哨兵。
哨兵的身体外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蓝色幽光,仿佛温柔的水波打来,轻轻拂过他们的身体,脚下的地面好像开始波动,紧接着从脚底开始一点点吞噬他们的身体。
好像猛地落入无边的海洋,四周被海水包裹,精神丝带动着水流拂过哨兵的身体,黑色的物质就在这密闭透风的精神网笼罩下四散开来。
起先是落入深海的失重感紧紧裹挟着他的全身,后来是精神海域传来的强烈抗拒。
闵绥安知道集体精神疏导不可能会触碰到他的意识体,可下意识的反抗还是让他的立刻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条竖起的尾巴,灰白的尾巴正在疯狂摇摆,朝上看去,那个哨兵的脖颈处也刺出了灰白的毛发。
他的精神体应该是一只灰狼。
闵绥安已经在F208区待了很久,不少人的精神体都是灰狼,又或者说灰狼是前线最钟爱的觉醒基因之一。
那条狼尾此时正在疯狂甩动,哨兵的情绪已经陷入到极致的愉悦中。
他不是唯一一个异化的哨兵,闵绥安的视线在大厅中不断扫视,几乎所有哨兵的身体都产生了异化。
身旁计恺的身体开始硬化,他的精神体也是灰狼,但是他的超感能力是重力石化,所以伴随他异化显现的就是石块。
再往前看,闵绥安看到了杜雨寒颈后的鳞片,她的精神体是蛇。
而在他的右侧,也有一个哨兵身体浮现出了鳞片,是她…
*
整个避难区的画面通过监控器清晰的记录下来,监控室内此时正坐着几个人,避难区内所有人的动作都清晰的展示在他们面前。
乔云姿态懒散的靠坐在身后的沙发上,身前坐着的几人面容严肃好像在对待什么大事。
她心中嗤笑一声,眼神在几人之间转了又转,最后才落在屏幕上,这些人惯会装模做样。
坐在最前方的人沉默着不开口,身后的四人也没有开口,透过反射的监控器,那人看到了乔云脸上毫不遮掩的嘲弄。
乔家人,她可不敢动。
拿起一旁的斗篷扬手披在身上,身后的三人立刻起身,他们明白她这是要离开的意思。
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她整张脸,离开房间前她回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动过的乔云。
感受到房间里的气氛,另外三个人的目光也隐晦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乔家人,没人敢动。
想到这她冷哼一声,彻底转身离开。
确定人离开后,钟鹨希笑着坐下,脸上带着几分钦佩:“不愧是乔守塔,佩服佩服。”
乔云扯动嘴角哼道:“彼此彼此,钟副会长最近动作也很大啊,平日里见不到人,最近倒是经常往疏导心中跑,怎么?副会长这是等来了回去的机会?”
乔云的话刻薄的很,直往钟鹨希的心里戳,他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个无影无踪。
一旁的周琳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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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眼神也没分给他们,乔云向来只对向导客气,可F208区除了向导都是哨兵,她可没兴趣去触霉头。
坐在最旁边的齐贺樱岔开话题:“那个就是前线来的哨兵吧?”
乔云撇了她一眼,作为F208区的区长,这个女人格外的圆滑,既不偏向哨兵也不恭维向导,所有事都推到她们身上,她倒是完美隐身一身干净。
周琳英一只手撑着脑袋:“是他,没想到这次集体精神疏导他竟然会来,不过其他三人意料之中的没来。”
乔云一眼就看到了监视器里的闵绥安,无他,在一群异化的哨兵中他睁开双眼四处环绕的样子很打眼,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个:“周会长倒是对这些哨兵了解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周会长是F208区的区长呢。”
一句话招的齐贺樱俩人纷纷朝她看过来,惯常隐身做老好人的齐贺樱眯起眼睛:“乔守塔倒是什么也不关心,一心扑在向导身上,敬业的令人佩服。”
听着这话另外俩人的视线移到了齐贺樱的身上,他们的眼下压着一丝震惊。
齐贺樱这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说她圆滑吧,谁都不敢得罪的乔云她张口就怼,说她蠢笨吧,F208区区长的位置她稳稳做了这么多年。
齐贺樱的话没能激怒乔云,她反倒还笑出了声:“看看那个哨兵,多干净啊。极少见的天生S极哨兵,整个前线都找不到第二个,明明是安全区前线,高阶哨兵竟然都在城内,前线提升防御还要哨兵靠异化,呵,真是烂透了。”
说完这句话,乔云起身离开,留下屋内三个人陷入一片死寂。
三人的视线停在监控器上,二楼的向导们都身穿白色向导制服,远远看过去有些难以分辨五官。
向导们紧闭双眼,蓝色的精神丝从他们的体内伸出,微微的蓝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这一幕就像是书中的颂词描写的一样神圣不可亵渎。
可视线向下好像进入了炼狱,哪怕哨兵们的表情充满着平静与柔和,但那些从体内冒出的,和人类完全不同的东西还是向他们袒露着赤裸裸的现实。
乔云的话立刻在他们脑中响起,真是烂透了,烂透了…
*
此刻站在闵绥安眼前,勾肩搭背正在开怀大笑的两人正是穆筱竹和杜雨寒。
他已经和杜雨寒约定好两支队伍一起进入污染区,但没想到遇到了这个哨兵。
自从那次意外后闵绥安回去就立刻调查了她的身份。
A级哨兵,精神体是蜥蜴,F208区哨兵执行了三年,她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行动轨迹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闵绥安的直觉莫名的聚焦在这里,他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闵绥安的大脑正在疯狂思考,捕捉到投向自己的眼神后立刻回望过去。
远处穆筱竹的视线正在向他的方向看来,被他当场抓到也不慌,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
闵绥安就这样再次看到了她脸上波浪般一闪而过的鳞片。
他早就问过了计恺,在前线哨兵间直视眼睛并且异化是挑衅的意思。
闵绥安眨了眨眼睛,他好像…根本就没见过她,但是为什么她会一次次挑衅他…
18. 018
一早阮祺宁就收到了许玉的通讯信息,约她一起前往疏导中心,远远的她就看到了许玉身边的人。
阮祺宁离的近了,朝对方微微颔首:“周会长。”
周琳英朝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阮祺宁和许玉站在一起目送周琳英离开:“周会长找你什么事?”
许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总带着一丝呆萌:“不知道,好像是要落实新政策,可会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我慎重考虑。”
“哦对了。”许玉又开口。
阮祺宁看向她:“什么?”
许玉:“乔守塔也找过我。”
阮祺宁眨了眨眼:“乔守塔说了什么?”
许玉耸了耸肩脸上也有疑惑:“和周会长一样奇怪,说些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话,真的很奇怪,难道畸变种还能越过防护线出现在我们面前吗?”
阮祺宁摇了摇头:“还真不一定呢。”
许玉:“啊?什么意思!”
阮祺宁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估摸着名单大致已经确定了,看来她也该顺利“晋升”了,刚好闵绥安送她的那支药剂可以为她掩盖。
她一只手挽住许玉的肩膀:“不急,早晚会知道的,我们先去工作。”
没有一个向导喜欢精神疏导,毕竟对于向导们来说精神疏导需要进入哨兵的精神体,而在精神体中向导们需要直面畸变种。
对于哨兵来说,进入污染区才会遇到畸变种,而对于向导来说不需要出城,只要靠近哨兵就无限等于直面畸变种。
向导们带走的是哨兵的恐惧和暴戾,同时哨兵通过精神疏导留给向导的是无法根除的噩梦。
这也是长期以来哨兵与向导之间的矛盾,净化所带来的单方面对向导的伤害和哨兵们为全人类付出的生命,让两方的关系越来越深,敬佩与厌烦夹杂在他们中间无法分割。
许玉歪着头贴在阮祺宁身边:“是他!那个主城区来的S级哨兵,你要同意吗?”
阮祺宁也在状况之外,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收到闵绥安主动递交的精神疏导申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闵绥安似乎非常抗拒向导的净化。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侧传来了另一道声音:“闵绥安?阮向导认识他吗?”
阮祺宁侧过头看向身旁坐下的金季远:“金向导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说完她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也谈不上认识,之前和时向导一起为他做过一次精神疏导。”
金季远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阮祺宁的关心中,他弯着眼睛头顶的金发勾起完美的弧度:“刚才遇见了周会长,所以来晚了。”
旁边原本安静吃瓜的许玉这时伸出了脑袋:“周会长也找你了?为了什么事啊?”
金季远还没来得及回答,三人头顶突然插入一句话:“S级哨兵可不是单单靠经验就能完成净化的,阮祺宁你行吗?如果不行还是趁早放弃吧,免得自取其辱。”
这带有讽刺的话引得周围的向导纷纷探头,许玉鼓着腮帮子想要开口。
不过中间的阮祺宁更快,她笑着看向她:“所以,时向导这是在关心我吗?”
时婉平瞪圆了眼睛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脸皮这么厚,她被这话噎住愣了三秒,然后气急败坏的开口:“当然不是,我是在…哼,随便你怎么理解吧。”
丢下这句话时婉平转身离开,许玉那张小脸瞬间神采起来,好像刚才把对方打败的是她自己。
再看看旁边的金季远,那双眼睛都快要黏在阮祺宁身上了,淡紫色的眼瞳此刻闪着亮光,简直就像是亮晶晶的狗狗眼。
巨大的白灯悬挂在头顶,刺得闵绥安闭紧了眼睛,四肢传来的束缚感让他有些紧张,不自觉扭动着手腕,下一秒四肢传来了更紧的束缚。
“你别乱动,否则机器会继续收紧。”
身前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闵绥安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其实今天这次精神疏导完全是意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明明自己已经服用了抑制剂,结果还是见鬼一样来到了疏导中心,偏偏还鬼使神差选择了她。
闵绥安下意识闭起了眼睛,可敏锐的耳朵还是将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这下他更紧张了。
一道笑声突然传入闵绥安的耳朵,那仿佛紧贴着身体响起的轻笑声让他的耳朵开始发热,接着是身体突然靠近带来的温度,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壶快要烧开的热水。
闵绥安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着精神疏导,他想只要尽快进行精神疏导就不会这么奇怪了。
阮祺宁就看着机器里的哨兵从耳朵开始慢慢变红,最后那醒目的像血一样的红一点点在他脸上染开,好像快要蒸熟的螃蟹。
她笑着开口:“你不用紧张,虽然我只是我们的等级差的很多,但是精神疏导是不会很痛苦的。”
她这么说,机器里闵绥安的耳朵却更红了。
阮祺宁看着机器里浑身通红的哨兵,脑袋里冷不丁的响起了穆筱竹的话
了。
她侧躺在沙发上脸上都是不满:“那个姓闵的就是个呆瓜,不会笑也不会哭,刺他一下连个反应都不给,简直就是一块石头。”
阮祺宁虽然不知道闵绥安是怎么招惹上穆筱竹的,但是她对穆筱竹太了解了。
穆筱竹的精神体虽然是冷血动物,但是却像猫一样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一旦有人引起她的注意,她的视线就像是抓住猎物一样紧紧不放,不满足她的破坏欲她永远不会放掉手中的猎物。
阮祺宁挑了挑眉,对于穆筱竹怀疑闵绥安甚至特地打入杜雨寒队伍的事她到现在还没得到回复,脑袋里穆筱竹的声音还在循环播报个不停,眼底下这个满脸通红快要烧起来了。
她暗自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
阮祺宁伸出手按在了闵绥安头上,接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手掌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颤动,快到阮祺宁甚至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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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的错觉。
而机器里闵绥安感受到贴到皮肤上的凉意时,四肢不受控制的用力,机器的束缚带正在快速收紧,他能感觉到越来越紧的束缚,但是却一点不敢放松,渐渐收紧的束缚带反而让他冷静下来。
下一秒,耳边就响起对方的声音:“对了,还没有谢谢你送的药剂,很珍贵,也很及时,谢谢。”
这一句话让闵绥安原本消散的热意再次涌上来,他的意识仿佛悬在空中,跟随她的一举一动而颤抖着无法停止。
闵绥安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他有着这么强大的吸引力,他的大脑一边敲着“警惕”的钟声,另一边却又飞蛾扑火一样跟随着她不停转动。
闵绥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或者畸变因子已经占据了他的精神海域,否则他不会对着一个陌生的向导产生了这样龌龊的思想。
想到这闵绥安的意志终于回笼了,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头顶刺穿眼皮显出的光圈,他现在正在她的手中,在精神疏导室内,即将接受精神疏导。
一旦他的意识体暴露在她的精神丝中,他的一切都会袒露在她的眼前,他的情绪…也会暴露吗?
闵绥安的眼球突然左右转动,察觉到这一点的阮祺宁快速的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丝:“不要紧张,很快的。”
感受到闵绥安舒展的身体阮祺宁慢慢伸展开自己的精神丝。
无边的黑暗中到处是黑色的物质,点点星光散落其中,但是依旧是一片死寂。
阮祺宁对这一幕早就熟悉了,空旷的精神海域里蓝色的精神丝正在接快速的收缩,远看就像是一只游动的水母。
暗处里一道视线正似有若无的朝这里看来。
阮祺宁其实以为这一次他不会露面,她已经做好了适当“透支”净化力清理精神海域的打算,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蓝色的精神丝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不停的在黑色的海域中游荡,一边游动一边熟练的净化着周围的黑色物质,但是这片海域太大了,大到拉大视线蓝色的精神丝几乎微不可见。
怪不得从出生就没有接触过深度精神疏导还能活到现在,阮祺宁心中称奇,她还真是长见识了。
每次见到闵绥安的精神海域都会被震撼到,怪不得对方的畸变率永远那么稳定,这么大的精神海域哪怕只接受最简单的精神疏导也不会面临危险。
除了上次濒临死亡,阮祺宁怀疑闵绥安根本没有畸变的担忧。
身后的意识体还在偷窥,不停地寻找掩体躲藏在精神丝后,但是却没发现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抓到你了。”
蓝色的精神丝伸长了触手一把抓住了那团绿色的光体。
发觉自己被抓住,绿色的意识体慌不择路的露出自己的精神体,绿色的藤蔓一根根伸出与蓝色的精神丝缠在了一起。
暴涨的藤蔓越来越多,渐渐的蓝色的触手被绿色的藤蔓覆盖,层层叠叠掩埋在一片绿色藤蔓中…
19. 019
蓝色的精神丝伸出了无数的触手,此时正一根根贴在藤蔓的核心处。
原本想要控制对方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被对方捏住了命脉。
绿色的藤蔓裹成一团正在疯狂扭动,藤蔓间相互缠绕但里面却一动不敢动。
闵绥安的意识体在抗拒精神丝的触碰,忽闪忽闪的意识核心不停的躲避着精神丝的触碰,周围将她牢牢圈住的藤蔓形成了一个圈,既不放她出去也不放她进来。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不动,阮祺宁在等,等一支细小的藤蔓悄悄攀上她的触手时,触碰的那一瞬间意识核心短暂的发出了更加强烈的光。
就在这时,阮祺宁的精神丝张开彻底裹住了他,意识顺利潜入。
不可否认的,阮祺宁对闵绥安产生了好奇。
从他主动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头顶的花落到他的身上,阳光照着他带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向她时,她对他的好奇心开始滋生。
她其实讨厌那双眼睛,很讨厌。
那双干净的不带有一丝灰暗的眼睛总让她想起故人,他太干净了,那熟悉的气质总让她晃神,阳光洒在他身上时阮祺宁下意识升起的郁气在看清脸后彻底溃散。
那残留的几乎抓不住的恼怒让她有些失神,等伪装到几乎刻近骨子里的笑容露出时,她才想起来,原来只剩下了自己。
视线里是一片黑,阮祺宁下意识伸出手以为自己还在精神海域,下一秒眼前就亮起了灯光。
刺眼的灯光猛地亮起,阮祺宁抬起手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是人类的形态。
她眨了眨眼看着自己明显缩小的手掌,手掌下是白色的衣服,灰白宽大的衣服正挂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摆动晃晃悠悠。
不像裙子,反而更像是病服。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
“不要!我不要打针!我不要!走开!走开!走开啊!”
声音从身后的房间里发出,连厚重的房门都挡不住对方声音里的恐惧与抗拒。
他的声音太尖利了,有极强的穿透力,隔着一道房门阮祺宁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听声音可以分辨出对方的年纪,是个男孩而且年纪不大,声音虽然尖锐但是带着孩子才有的清脆。
阮祺宁幼时总能听到这样的哭声,也是像这样苍白的房间,不知道是隔壁的房间还是更远的地方,总是不分时间的断断续续传来不同的哭声。
他们说孩子都是这样,但是自己是个例外,于是他们按着她的脑袋一通扫射,最后一句“可能真是个傻子”给她盖上了次品的戳。
也就是靠着这个“次品”的标签她才能离开那里,后来再次被尖叫声包围时她已经有了新的父母。
在那宽大的充满血腥味的大厅中,她看着站在大厅中忙碌的三道身影,第一次没有因为这些声音感到头疼。
熟悉的场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出现在阮祺宁的面前,她的情绪依旧冷静的可怕,她想,她该去找闵绥安。
找到他,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一间间房间看去,阮祺宁没有看见任何人,连刚才发出声响的房间也空无一人。
整条走廊只有她一个人,两边的房间都亮着灯但是里面的人好像凭空消失一样只剩下生活过的痕迹。
长长的走廊看不到尽头,四周仿佛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头顶的灯光在这时突然闪烁了一下,她猛地朝最前方看去,最远处的走廊开始灭灯,一盏接着一盏。
她就站在原地,黑暗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朝她扑来。
头顶的灯光即将熄灭前,阮祺宁的手腕被攥住了。
稚嫩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跑!”
阮祺宁听出来他的声音,是闵绥安。
黑色的短发随着他的奔跑在头顶起伏,阮祺宁看着他的侧脸,鼻尖是浓郁不散的血腥味。
转弯处两人停下,身体贴着墙不停的喘气,他们不仅身体缩水了,连力量也回到了觉醒前。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阮祺宁两只手扶着膝盖,张开嘴喘着气,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而且看样子闵绥安甚至连记忆也丢了。
这场精神疏导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抬起头:“我是新来的,今天才到。”
闵绥安那张稚嫩的脸上已经能窥见长大时的风采,两侧的脸上还带着没褪去的婴儿肥,那双眼睛倒是比长大后还漂亮,浓密的睫毛显得那双眼睛更加灵动。
可阮祺宁却注意到了他被层层白纱缠绕的脖子,一直向胸口蔓延下去,血腥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她无意识吞咽随即立刻低下了头。
闵绥安眨着眼睛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别怕,等养好了身体,你的妈妈会带你走的。”
阮祺宁下意识扭动手腕:“你呢?他们什么时候会带你走?”
闵绥安张嘴刚想要回答她,刚才已经恢复光亮的走廊再次开始闪烁,头顶的灯光不停闪烁的同时远处传来了喊声:“闵绥安!”
下一秒,四周的灯光彻底消失,阮祺宁再次被黑暗吞噬。
“听说了吗?训练营里新来了个S级哨兵。”
“真的假的?天生S级哨兵?姓什么?哪家的?我记得咱们这批进来的没有S级。”
刚才说话的人下意识放低了声音:“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姓闵。”
“闵?不会是那位吧。”
“就是他。”
“没听说那位结婚啊。”
“笑话,3S哨兵不结婚也有的是人愿意给他延续血脉。”
“那就是私生子呗。”
“谁知道呢,听说已经被认回家了。”
盯着自己身上的哨兵作战服,阮祺宁其实并想偷听他们的对话,可就是这么巧,他们和她就隔着一排灌木丛。
阮祺宁已经无力吐槽这场幻境的漏洞了,哪怕是C级的哨兵单靠感知也能意识到她的存在,可偏偏身后两人好像丧失五感一样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等她按照腕上的通讯器回到寝室后她才知道,原来对方是故意的。
阮祺宁吐出了一口气,虽然她知道哨兵之间向来不分男女,但是男女哨兵混住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闵绥安,阮祺宁从他错开的视线中判断出对方任然记不住她,那就好办了。
可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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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她的拳头向闵绥安的脸上飞去!
看着自己那双明显大了几圈的拳头,再听耳边粗糙了很多的声线,阮祺宁这才反应过来。
这次,她是依附在一个哨兵的身上,连身体都没了。
硕大的拳头被挡住,闵绥安虽然看着瘦弱,但是实力足以匹配他的等级。
两个人打的有来有回,很快男人就被他按在身下。
阮祺宁的视线最后停留在沾血的地板上,有男人的血也有他的血。
身后突然嘈杂起来,阮祺宁知道有人来了,凡是哨兵多的地方就一定有纪律,可即使这样也无法约束哨兵体内的无法安置的躁动。
室内斗殴,哪怕阮祺宁没有在训练营待过她也知道两个人犯了大错,哨兵斗殴不分对错,再加上他们的特殊体质,两个人一定会被重罚。
阮祺宁的视线抖动,附身的哨兵被几个人扶起,摇晃的身体说明他已经昏过去了。
她听到了身侧的痛斥声,随即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首先涌入阮祺宁耳朵的是粗鄙不堪的辱骂声,闵绥安再次闯入她的眼帘,浑身是血。
好像每一次看见他都是这么惨,阮祺宁垂下眼睛,闵绥安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浑身是血,额角的血已经干了,身后的作战服被血浸湿。
她附身的哨兵还在喋喋不休骂个不停,作为始作俑者的他竟然一点惩罚也没有,阮祺宁借着哨兵的眼睛不停打量着他。
没有得到回应的哨兵恼了,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向上扯:“你在这装什么,整个训练营谁不知道你是私生子,整日里仗着身份谁也看不起,也不知道你那个低贱的母亲是怎么爬上闵将军的床的。”
嘭!
男人被突然暴起的精神力掀翻在地,身体剧烈抖动像是虾米一样弯曲在一起。
阮祺宁被这股突然暴起的精神力冲出了附身,她看着地上正在不断翻滚的哨兵,随后扭头看向了被捆住双手的闵绥安。
他原本干净的脸从额头开始布满血,手腕被铁链高高捆起,浑身的伤甚至连站都困难,那双干净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
阮祺宁看到了里面的怒意,比起温和无害的眼睛她更喜欢这样充满反击的眼睛,不再是黑色死水一样波澜不惊平静接受一切伤害的眼睛,而是充满力量和反抗。
她叹了口气,对于治愈别人的幼年创伤她不感兴趣,一层又一层的幻境把他们两个人困在原地。
闵绥安的防备心太重了,竖起的高墙甚至连自己都排斥在外。
蓝色的精神丝缠绕在指尖隐隐舞动,闵绥安的视线移向了她。
眼中的血丝褪去他又恢复到那副温和的模样,他就这么仰着头静静看着她:“是你。”
阮祺宁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闵绥安的眼睛不敢错开,生怕转眼间就再也看不到她:“我们…见过。”
明明他还跪在地上,偏偏脸上一点狼狈也看不出,她突然好奇他会失控吗?他会永远像这样干净好像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吗?
伪装的时间久了,阮祺宁甚至快要记不住自己原本的模样。
看着直直望向她的闵绥安,阮祺宁突然起了兴趣,是他主动靠近的,既然这样那就要承受靠近她的结果。
20. 020
右手摩挲着掌心,阮祺宁低下头只露出一侧脸,耳边垂下的发丝将她所有的表情都遮住了。
吴伊透过反射的玻璃看到了阮祺宁手中握住的东西,一截翠绿的藤蔓,指尖顶着一朵粉白色的花,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莫名的她觉得今天的阮祺宁身上带着攻击性。
她深吸一口气:“名单已经快要下来了,所有A级向导都会进入匹配系统。”
阮祺宁握紧了右手,原本缠绕在指尖的藤蔓收紧:“我会在今天晋级成为A级向导。”
吴伊:“会不会太急?”
淡淡的白光从阮祺宁手中泄出,她在用精神力蕴养那朵花:“不用担心,我有一个很好的借口。”
“宁姐!”
远处传来了许玉的喊声,身后吴伊低下头迅速消失在原地。
许玉微微仰着头:“等很久了吗?我今天起晚了。”
阮祺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我们走吧。”
许玉挽住阮祺宁的胳膊:“宁姐,我已经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阮祺宁低头:“是吗?发生什么了?”
许玉捂住嘴巴压低声音:“他们想让向导进入污染区。”
阮祺宁笑着点头:“真的?”
“宁姐。”许玉扁了扁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雪白的兔子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甩着自己的耳朵朝阮祺宁扑过去。
抱住扎进自己怀中的兔子,阮祺宁一把钳住了它的脚:“没有,我是猜的。”
许玉瞪着眼睛根本不相信:“那你猜到为什么不告诉我。”
阮祺宁捋顺了手里兔子的毛,忘了旁边的小姑娘也要顺毛,她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想要什么我送给你。”
许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我要…我知道宁姐会做香水,我要宁姐给我做一份独一无二的香水。”
阮祺宁笑着:“好,没问题。”
前线F208区发生了一件大事。
以A级向导为核心,所有满足条件的哨兵都可以和向导们进行基因匹配检测。
这个消息一出,所有的哨兵们都沸腾了。
前线其他区早就开始向导与哨兵们的匹配度检测,只要匹配度达到要求就有机会和向导建立稳定的精神疏导关系。
F208区是前线唯一一个没有实行的区域,现在他们终于等来了匹配制度。
闵绥安捏着自己的眉间,满脸疲惫靠在一旁。
高惇嘴巴扭动向一旁的钱锐示意,自从上次精神疏导后队长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他们四个组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队长这么反常。
赵维义看到两个队友的眼神交流,下意识伸手握住了自己的腰侧。
而闵绥安垂着头脑袋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虽然精神疏导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做了那种事他就忍不住头疼。
精神疏导的记忆他完全记不起来,等一切结束后他一个人在精神疏导室内醒来,身上还带着精神力波动的痕迹。
闵绥安当然了解自己的精神力,那熟悉的波动是精神体出现的信号,腕间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藤蔓无不诉说着一个事实,他的精神体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出现并且很可能…缠上了她的手腕。
一想到这闵绥安就一阵头疼。
大部分的哨兵精神体都是动物,而他的精神体是藤蔓。
主城区的哨兵们向来以控制不住精神体为耻,他竟然就这么在她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高惇几步走到闵绥安身边,猛地坐下带动椅子晃动:“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还要继续待下去吗?”
闵绥安的意识回神,高惇的话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留在这。”
高惇耸了耸肩,他不属于主城区本地哨兵,原本就是靠着天资自小被送入训练营的,能不能回去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闵绥安心里的疑惑倒是因为高惇的话再次冒出,这次的任务从现在倒回去看,他才终于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先是一则半真半假的通报送入城内,接着以锻炼为由送入了训练营。
在他们之前,训练营的哨兵根本不可能前往前线执行任务。
可就是这则消息将他们这些哨兵分批送入了前线,他们四个人来到了F208区,除了他们,其它区也都接收了训练营的哨兵。
可现在随着畸变种被送出前线,主城区却一直没有动静。
闵绥安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或者…他又想起了出发前那人的警告,也许是自己连累队友。
*
“小心。”
穆筱竹的肩膀被人猛地按住朝后拉去,几乎要扑到脸上的长肢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口器,不停的张合还伴随着恶臭。
穆筱竹用力晃了晃头:“恶心死了,最烦的就是这种长的恶心的畸变种。”
阮祺宁收回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小心一点。”
穆筱竹捂住鼻子,还没从刚才的气味攻击中回过神:“这些没脑子的东西每次都生扑。”
被钉在地上的畸变种正在尖叫,穆筱竹龇着牙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上,几道风刃甩过去,地上的畸变种分成了几块。
还不等穆筱竹粉碎它,畸变种身上的口器竟然开始脱落,那些大小不一的口器纷纷落到地上。
看到这一幕阮祺宁默默抬起了手。
穆筱竹握紧手再次甩出风刃,地上的口器却活了,密密麻麻的口器像是跳蚤一样一齐跳起,直冲着她们的脸飞扑而来。
阮祺宁压低眉眼,抬起的手收紧,随着噗呲一声,半空中的口器瞬间炸开,形成了一朵朵血色的花。
穆筱竹连忙伸手,配合阮祺宁吹散了空中的血气。
连同地上炸开的畸变种,红色的血雾被风吹动着朝后飘去,被血附上的植物立刻枯萎变黑。
看着地上枯萎一片的草地,穆筱竹仔细观察有没有畸变的痕迹,同时一击攻击朝右扔去。
阮祺宁站在原地没有移动,风刃贴着她的脸颊擦过去,远处传来了畸变种死前最后一声嘶鸣声。
穆筱竹转了转手腕:“最近畸变种越来越多了,而且它们的筑巢离安全区也越来越近了。”
阮祺宁的头微微向右侧去,原本宽大的斗篷突然蓬松起来,隐约能窥见灰色的毛发,一声低吼从她喉中发出,远处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畸变种匍匐在地上。
一旁的穆筱竹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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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攻击。
斗篷外露出的毛发彻底消失,阮祺宁伸手拉紧斗篷:“是低阶畸变种?”
穆筱竹点头:“对,全部都是低阶畸变种,可它们的数量多到不正常。我怀疑…”
阮祺宁开口补上她想说的话:“你怀疑污染区深处的高阶畸变种出来了。”
穆筱竹脸色发黑:“嗯,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又开口:“还记得那个‘哥哥’吗?”
一想到那个畸变种恶心的称呼,穆筱竹浑身开始难受,先不提它的变态,一个似乎能保持理智的畸变种对于人类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哥哥”两个字一出,阮祺宁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斗篷下她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你还记得他的特征吗?”
穆筱竹看不见斗篷下阮祺宁的表情,同样阮祺宁也看不见她面具下的脸,但是穆筱竹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颤抖:“怎么可能忘记,我差点就死在它手里了。”
说到这穆筱竹突然停下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阮祺宁心里一跳,她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穆筱竹开口:“它的身上,带着和你相似的味道。”
斗篷遮盖的黑暗处,阮祺宁的脸上再次长出了蛛网状的血丝,红色的血丝带着灼热一路延伸到她的心脏。
就在阮祺宁失神的这一瞬间,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耳边再次响起轰鸣声。
阮祺宁瞬间失去力气朝着地上倒去,穆筱竹眼疾手快伸出手:“阮祺宁!阮祺宁!你怎么样!”
阮祺宁借着她的力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上,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透明的触手猛地从斗篷处伸出,悬挂在帽檐不停晃动。
穆筱竹伸出手接住快要落地的雾蜕,阮祺宁的身上立即爆发出一股香味。
她立刻屏住呼吸,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嗅到了那股味道,比那只畸变种的味道更浓郁,更…纯粹…
穆筱竹不知道这个纯粹指的是什么,可她的理智竟然有崩溃的迹象。
差一点,就差一点。
味道就泄出一瞬间,阮祺宁立刻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干净,然后一把将穆筱竹推开。
穆筱竹朝后猛地退开不敢再上前,她紧紧闭着嘴巴,口腔里是还在不停分泌的唾液。
她看着阮祺宁,眼睛里盛满了震惊,有那么一瞬间穆筱竹觉得自己瞬间完成了百分百畸变。
她竟然…像一只畸变种一样,对人类的血肉产生了吞噬的…渴望…
在穆筱竹看不到的地方,阮祺宁的脸上布满了血丝,心脏的晶石再次凸起,此时正跟随着心脏的频率不停跳动。
阮祺宁不敢松手,她从没有告诉过穆筱竹她的秘密,对方也没有问过。
两个人好像做了一场无声的约定,相信对方但绝不探究对方的秘密。
穆筱竹有秘密,她也有。
红色的血丝一点点爬进阮祺宁的眼睛,从露出的颈部开始一点点变黑,她猛地转头朝着穆筱竹的方向喊去:“再离我远点。”
穆筱竹下意识吞咽,黑色的斗篷将阮祺宁的身影完全遮住,她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她要把那些赶来的畸变种摁死在路上,决不能让它们靠近阮祺宁。
21. 021
阮祺宁一点点封闭起自己的五感,可属于人类的气息还是钻入了她的鼻腔,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在咬破之前连忙松开。
她是个怪物,在母亲带她离开那个永远都是白昼的实验室前她就知道。
她只是众多实验品中的一个,是带着满身罪恶的怪物,任何靠近她的人都会失去理智。
她就像是一只拥有理智的怪物,一面像人类一样思考,一面却垂诞同类的血肉,无数个深夜胸前凸起的心脏都告诉她…
她是个怪物…
这次的疼痛来的突然又强烈,她浑身无力只能靠着双手撑住身体,眼前一片眩晕,远处的打斗声不停地传入耳朵。
虽然气味只泄露了一秒,但对畸变种这种只有鼻子和嘴巴的东西来说,哪怕只泄露一丝也足够它们定位。
穆筱竹调动五感听着远处不断靠近的畸变种,伸手取出了腰间的抑制剂,以前有阮祺宁在她很少喝这种东西。
皱着眉头把手中的药管扔回腰间,穆筱竹想等这次行动结束一定要让阮祺宁好好补偿她。
穆筱竹举起武器对准面前的畸变种,接着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雾蜕伸开躯体一点点盖住她的身体。
她握紧武器嘴角噙着笑:“够义气,吃的没白分给你。”
阮祺宁的意识彻底沉入一片黑暗,她睁开眼努力适应,终于看见了远处的一个红点。
红色的球状物离她不远,左右摇摆着好像正在运动,阮祺宁试图靠近却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红点。
她再向那个红色的点看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红点就代表了一个人。
阮祺宁努力调动自己的视线,她想看看那些畸变种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阮祺宁只能看到代表穆筱竹的红点移动,却看不到她四周的畸变种。
她再次调动视线,这次她朝着安全区看去,很快密密麻麻的红点进入她的视线,其中一个绿点混杂在其中格外显眼。
那是谁?阮祺宁试图依靠F208区的分布图找出她的身份,可随即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立刻朝反方向看去。
污染区的深处,一个红点正在发亮,比安全区所有人的颜色都亮,她注视着那个红点,脑中想起了穆筱竹口中那只奇怪的畸变种。
突然,那个红点开始移动,朝着她的方向!她向下看去,这才终于发现自己的颜色和他一样醒目。
他正在看着她,就像现在她注视着他一样。
那个红点移动的速度很快,尽管他们的距离很远,可那个红点正在疯狂向她靠近。
阮祺宁试图降低自己的颜色,或者关掉这个奇怪的图景,没用!脑袋里的东西根本不听她的掌控。
越来越频繁的声音,心脏处跳动的晶石,莫名出现的红点,阮祺宁预感到危险正在靠近,更大的预谋正在展开暗地里展开,可她离真相还太远。
一道刺眼到近乎照亮整片黑暗的红光从背后射出,阮祺宁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远处的红点也停下了脚步,他们听到了嘶鸣。
这次的声音不再是痛苦与挣扎,而是呼唤与轻抚,阮祺宁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一只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身体…
穆筱竹抬起手,一道道风刃从她的手中射出,伴随着畸变种被劈开的身体和四溅的血珠。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头发,这时原本倒在血泊中的畸变种再次暴起,穆筱竹举起武器狠狠砸向它,低阶畸变种千奇百怪,你永远不知道它们被劈成两半后会不会分解出新的胞体。
头顶突然传来动静,穆筱竹连忙往后退,白色的液体正好落在她刚刚站在的地方,白色烟升起,绿色的植被被腐蚀留下一片焦黑。
穆筱竹暗骂一声连忙躲藏,她最讨厌这种□□带毒的畸变种,简直防不甚防。
此时她身后又传来破空声,穆筱竹连忙侧身,细长的舌头贴着她的腰侧射出。
面具下穆筱竹的眉头紧紧皱起,这种也恶心!
她不停地跳跃,躲避着两只畸变种地围攻,同时还要解决掉那些漏网之鱼。
穆筱竹的身形略显狼狈,带有腐蚀性的白雾朝她飘来,她连忙甩出一道风吹散,周围顿时白烟四起。
而那只吐着舌头的畸变种竟然分出了三条舌头,刺眼的白烟中三条舌头朝她刺来,穆筱竹狼狈躲避,下一秒火光在眼前亮起。
穆筱竹回过头一脸惊喜:“阮祺宁!你恢复了?快快快,把这俩都干掉!一定要把它们烧到渣渣都不剩。”
一只手从穆筱竹身后伸出握紧,下一秒上下燃起了两团火,两只畸变种开始嘶叫抖动,其中一只畸变种不死心再次射出舌头,还不到穆筱竹眼前就烧了精光。
穆筱竹转身拍了拍阮祺宁的肩:“还是这个能力好啊,可惜我的超感能力不是复制,不然一定要给我自己复制一个火系超感能力。”
阮祺宁的脸被巨大的斗篷遮住,穆筱竹看不见她的脸色,但是她的手拍上她的肩时,她感受到了很轻的抖动。
借着穆筱竹的手雾蜕毫不留恋的爬向了阮祺宁,看着飞一样的小家伙,穆筱竹立刻变了脸:“你…你什么意思?”
瞧着她们的互动阮祺宁笑出声,接着握拳打在穆筱竹的肩上:“好啦,别闹了,我们快走吧,这里不能待了。”
穆筱竹捂住自己的肩膀:“别别别,嘶…疼…阮祺宁你看看我杀了多少畸变种,我不管,回去了你要补偿我。”
阮祺宁无奈点头:“好好好,没问题,理事处从主城区新进了一批零食,饼干也有,糖果也有,还有果干,我都给你买回来。”
穆筱竹下意识吞咽,然后指着阮祺宁肩上的雾蜕:“真的?!不能反悔啊,这家伙也听到了。”
阮祺宁忍不住扶额:“好,没问题,快把这里处理了,我们赶快离开。”
面具下穆筱竹咧着嘴巴兴高采烈的将畸变种扔在一起,接着阮祺宁一把火将畸变种烧了个干净。
两人清理掉痕迹迅速离开,半路上前方草丛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抖动,阮祺宁却没有感受到畸变种的气息。
阮祺宁心中叹气,感概今天可真是倒霉。
旁边的穆筱竹动作更快,确定不是畸变种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扒开草丛就看到了正在朝她哈气的小东西:“阮祺宁,快来!我看到猫了。”
阮祺宁伸着头顺着她手指向的地方看去,小家伙浑身漆黑,眯着眼睛正冲她们哈气,张开嘴巴露出了粉色的舌尖,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阮祺宁看着被穆筱竹一把抓住的猫:“这是异生物吧,还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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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子呢,怎么落单了?”
穆筱竹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它的气息,应该是跑出来的。”
说完穆筱竹又低头:“我还是第一次见猫类异生物呢,你说它们和灾难前的猫一样吗?”
阮祺宁看着她手中炸毛的猫:“肯定不一样,如果一样它们早就灭绝了。”
穆筱竹一只手抓起猫眼睛里都是怜爱,一旁的阮祺宁却注意起它身上出现的闪光:“小心。”
电流从它身上浮现,穆筱竹手上传来痛感手一下子就松开了,还好她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接住了猫。
穆筱竹甩了甩被电的手:“嘶,真凶,这么小就会放电。”
猫窝在穆筱竹手中已经昏过去了,它还太弱小,刚刚那一道电已经耗尽了它的力量。
穆筱竹小心翼翼把猫捧到阮祺宁眼前:“你看它是不是有三只眼睛。”
阮祺宁凑过去果然在它的额头看到了一条缝。
还不等她开口,穆筱竹急吼吼的喊:“快快快,你抱着,交给你了。”
阮祺宁略显慌张的伸出手接住了小猫,它小小的身体刚好占据了一只手,阮祺宁伸出两只手团成圈抱住它根本不敢动。
手掌心源源不断传来温度,她能感受到它的体温和身体的起伏。
真是弱小啊,阮祺宁觉得自己一只手掌就能摁住它,她默默屏住了呼吸,将雾蜕罩在了它的身上,她可没忘记,异生物也在畸变种的食谱里。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穆筱竹和阮祺宁打着商量:“你说,把这家伙交给刺头怎么样?”
阮祺宁皱着眉头:“它一个植物怎么照顾小猫。”
穆筱竹点头:“也是,那家伙好像也吃肉,万一我们刚走它就把猫吃了也不是没可能。可是,它也不能跟我们回去啊。”
阮祺宁也察觉到了麻烦,她低头看着掌心还没有醒过来的猫心中思考着怎么安放它:“小心,前面有人。”
前方探路的穆筱竹放缓了脚步:“是人?还是畸变种?”
阮祺宁仔细分辨对方的气息:“是人。”
穆筱竹压低声音回头:“我们要不要绕开?”
阮祺宁刚想开口就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味道,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穆筱竹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怎么了?”
阮祺宁摇头:“没事,不用绕开。”
既然阮祺宁说不用绕开那就代表没有危险,穆筱竹打头阵继续朝前走,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形闯入了她们的视线。
看着地上黑色的尸体阮祺宁两人立刻看向了手中还在昏睡的小猫,那是它的同类,她们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味道,彻底确认地上躺着的是小猫的妈妈。
两个人静静看着地上那道黑色的尸体,没有时间为它感伤,污染区里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今天躺在这里的是异生物,明天她们也有可能会躺在这里。
污染区里有无数的人类被永远留在畸变种体内,她们没时间停留,只能不停地朝前走。
阮祺宁抬起头:“她来了。”
穆筱竹直起身向前一步挡住阮祺宁面前:“会是敌人吗?”
那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时,阮祺宁的声音也落入了穆筱竹的耳中:“我会让她成为我们的朋友。”
22. 022
刀尖的血一滴滴落下,银白的刀身光洁干净,除了刀尖一抹红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时婉平握紧手中的刀,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里碰到阮祺宁。
她下意识想要抬手确认自己脸上的面具还在不在,最后还是忍下了。
银白的面具将时婉平的脸全部罩住,外面是宽大的黑袍,将她的身影盖的严严实实。
她想不明白,阮祺宁是怎么发现她的。
隔着异生物的尸体,时婉平和对面两个人对峙在原地。
在场三个人都做了伪装,时婉平一身黑袍裹身,对面两个人一个身穿紧身作战服脸带面具,另一个和她一样身穿黑袍。
时婉平一眼就认出了和她一样身穿黑袍的阮祺宁,那熟悉的似乎能将她整个人看透的眼神,除了阮祺宁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时婉平握紧了手中的刀,银白的刀身在她的手中轻颤,这里是污染区深处,比起阮祺宁能认出她,时婉平更关心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筱竹双眼紧紧盯着那道黑色的身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放下心来。
对面的人和她们一样的打扮,那就说明对方也不想暴露身份,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对方最后离开前又看了她一眼,她想不明白。
于是她扭头:“你说他会不会是哨兵营的人?我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阮祺宁摇头:“不是。”
“哦。”得到肯定回复穆筱竹点了点头,突然察觉哪里不对劲,“不对,你怎么这么肯定?你认出他了?谁?他裹得这么严实你都认出来了?”
阮祺宁轻轻扭动手腕将掌心的小猫调整到舒服的位置:“认出来了,还是熟人呢。”
穆筱竹连忙凑近:“是谁?他来干什么你知道吗?他是不是知道你猜到他身份了?不然刚才不会看我们。这样说的话我们是不是已经暴露了?有没有危险?需不需要我去解决他?”
穆筱竹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阮祺宁被她冒出的一连串问题砸的头晕:“不需要,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句“还不是时候”扰的穆筱竹头大,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
另一边时婉平已经离开了污染区,她的身上还穿着熟悉的黑袍子,商会昏暗的灯光让她看起来更神秘也更危险。
交易室里是熟悉的面孔,相比较上次的紧张和慌乱,年轻男人显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看到口袋里的东西时已经能做到语气平稳。
时婉平看着他略微颤抖的手,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上扬。
看着口袋里紫色异生物晶核男人面上倒是冷静,但是那双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开。
哨兵因为五感敏锐再加上能为他们精神疏导的向导数量太少,很容易陷入暴动,抑制剂是大多数哨兵一生都离不开的东西。
而抑制剂又有很多的配方,其中尤以异生物晶核制成的抑制剂效果最佳,异生物晶核的品质越好抑制剂的效果也就越好,传说有的异生物晶核抑制剂能媲美3S级哨兵,甚至…还能提升哨兵的等级。
侍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异生物已经越来越难捕捉,前线甚至有哨兵认为污染区内异生物快要灭绝了。
安全区倒是圈养了不少异生物,但是那些晶核制成的抑制剂是不可能落到前线的。
眼前这颗晶核品质绝佳,男人眼热的很,他不信别人看到这颗晶核不会眼红,不过他还是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
面前这位可是个厉害角色,这种品质的异生物晶核可不是碰巧就能获得的,更别提对方一直是商会异生物晶核稳定提供者。
使者取出袋中的晶核甚至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余温,属于异生物的气息彻底暴露在空中,男人的表情这下彻底恢复正常了。
这边时婉平已经走流程将自己获得的晶核进行加工了,另一边阮祺宁也捧着手中的猫和穆筱竹到了目的地。
红色的藤蔓早早就感知到了她们的到来,一截强壮的身躯正埋伏在路上。
终于等到了来人,两道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它的视线里,默默计算着距离,红色的带刺藤蔓狠狠朝着穆筱竹的面门砸去。
走在前面的穆筱竹轻轻侧身,眼前划过一道红色的残影,接着地上就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
它还不死心,迅速拔出刺入地底的刺朝旁边甩去,穆筱竹抬脚跨过,面具夹着耳朵的地方露出一丝头发正贴着面具甩动。
两次攻击不成的藤蔓疯狂捶地,看着穆筱竹单脚站在不远处的挑衅姿态,它再次向她发起了进攻。
穆筱竹身子飘逸次次都贴着它躲过,这让原本就暴躁的它更加愤怒,终于忍不住甩出了更多的藤蔓。
无数条藤蔓朝着穆筱竹甩去,不留一个缺口。
瞧见这一幕穆筱竹反而兴奋起来,在藤蔓的围攻中飞速移动,原本骇人的尖刺被她当作支点在藤蔓间穿梭,不像是战斗反而像是配合着起舞。
她踮起脚踩着一根尖刺向上跳,身后一支藤蔓朝她腰后刺来,穆筱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侧身跳到另一根尖刺上,耳边的头发紧贴在面具上一根也没有少。
头顶新加入的藤蔓向下甩去,穆筱竹用力抬脚倒踩在藤蔓上,借力朝下落去,半空中几根藤蔓从四周包围过来。
穆筱竹再次反转身体,踩着藤蔓向上跳跃离去,身姿轻盈像是一只鸟。
站在远处的阮祺宁正在看着她们,无数的藤蔓交错舞动着,从远处看好像一颗球,穆筱竹在其中跳动。
阮祺宁扶着额头一阵头痛,每次碰面必切磋,明明都不是一个物种偏偏脑电波总能神奇对上。
她轻叹了口气:“停!”
刚才还在翻滚的藤蔓球这下立马不动了,穆筱竹几下跳出站在旁边深吸一口气不敢说话。
等阮祺宁走到旁边,红色藤蔓纷纷退开,一截嫩绿的藤蔓爬上了阮祺宁的肩膀,轻轻勾住一缕头发,绿色藤蔓一圈圈缠上去最后伸出尖端朝着穆筱竹的方向不停摆动。
穆筱竹咬着牙握着拳心里冒出一股气,恨不得再和它打一场,谄媚!卑鄙!小人!
她心里的火气发不出来,看着刺头贱兮兮的样子就手痒,当初第一次见面就应该和阮祺宁一起把它给打服了,也不至于现在每次见面它都蠢蠢欲动,想要打败自己坐上老二的位置。
想到这穆筱竹突然有些记不起来第一次和刺头见面的场景,当时她为什么没有出手呢?
刺头是穆筱竹给它起的名字,一个随手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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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谓,刺头刺头的叫着最后还真成了个刺头。
它绕在阮祺宁的发间,顶端伸出两片叶子伏在她的肩头,此时两片叶子正在上下不停抖动。
听着它的控诉阮祺宁给面子的歪了歪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解决它们?”
刺头上下甩着自己的叶子,不难看出它的迫切。
阮祺宁低头看着手里还在昏睡的猫:“刺头,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刺头虽然是植物系异生物,但是和人类沟通没有问题。
它犹豫着甩了甩叶子,她们的约定它当然记得。
阮祺宁开口:“我们早就约定好了,我愿意划出领域庇佑异生物,可领域外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插手。”
绿色的叶子立马蔫巴起来,软塌塌地搭在她的肩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支棱起来,上下抖动显然很气愤。
阮祺宁眨了眨眼,人类?
掌心突然传来动静,她看了眼翻身的猫心里顿时了然。
刺头口中那个击杀了很多异生物的人类,应该就是时婉平,所以时婉平进污染区就是为了异生物的晶核吗?
异生物晶核可以干嘛?最重要的用途是什么呢?
阮祺宁心中有了清晰的思路,一条线隐隐浮出水面,她捉到了。
思绪拉回,这下阮祺宁的大脑彻底清晰了:“所以在我提醒不许出领域的情况下它们还是离开了,而且还死在了外面?又或者说…”
阮祺宁再次开口:“那些异生物根本不属于我庇佑的领域。”
这下她肩头的刺头彻底软了,慢慢松开了圈住的头发,一点点朝后移动。
阮祺宁突然开口:“刺头。”
刺头立刻停止移动,原本变红的藤蔓再次反绿。
阮祺宁回头:“我们不在,不要做一些你无法承担后果的事,否则很难收场。”
绿色的藤蔓悬在空中一圈圈缠绕,顶端的两片叶子彻底被裹在中间。
穆筱竹走到它身边,叹了口气:“刺头,别伤心。她说的是我们不在你不要冲动,现在我们来了,哪片儿的畸变种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灭了它们。”
原本向前走的阮祺宁回头,穆筱竹立刻低头闭嘴,刺头慢慢舒展的叶子再次裹紧。
一人一草就听见阮祺宁的声音:“小心一点,不要跑太远。”
刺头最藏不住事,原本团紧的藤蔓立刻展开,藤蔓恢复红色连刺也一根根冒出。
阮祺宁又开口了:“不过…”
这下悬在半空中的刺头变成了渐变色,顶端是舒展伸长的绿色藤蔓,下半身是变粗的带刺红色藤蔓。
阮祺宁嘴角忍不住勾起,原本压在心里久久不散的郁气也消散大半:“不过,先等我把该完成的事做完,你们再出发吧。”
穆筱竹看着一旁忽绿忽红的刺头一阵偷笑,冷不丁手中就多了一团热气:“猫交给你了。”
她捧着手中的猫不敢动,生怕一个用力把它压死,然后一团凉意从指尖传来:“还有雾蜕,也交给你了。”
捧着猫和雾蜕,穆筱竹和刺头站在一起望着阮祺宁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当阮祺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洞后,穆筱竹眼中的笑意彻底消退,眼角的鳞片忽闪忽现。
23. 023
钱锐脚步放缓紧紧跟着前面那道黑色的身影,两侧是狭窄的小路,身后的尽头上方,天色慢慢晕染出一抹红。
钱锐站在光照不见的隐蔽处,看着金黄的光线落在那人的背上,一道长长的影子正在他脚下浮动,他内心隐隐浮出一丝不安。
赵维义很不对劲,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钱锐说不准。
自从他们来到F208区赵维义变得更加沉默,他原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队长也是。
可来到这里后,他的沉默中还夹杂着躲闪,赵维义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钱锐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看着两人拉开的距离,他观察四周再次跟了上去。
原本不紧不慢的赵维义却在这时加快了脚步。
钱锐压低眉眼,他被发现了。
眼看赵维义即将消失在眼前,钱锐立刻加快速度跟上。
这里属于F208区的老区,很久之前是哨兵们集体居住的地方,但是随着一次次修整早就荒废了。
哨兵最讲究纪律,更别提前线这种地方,分配的住所都是一模一样的,一栋栋如黏贴复制一样的房屋伫立在黄昏的城市角落,一条条小路交错像是网格一样将房子整齐划分。
好像闯入了逃不出去的迷宫,不管钱锐向哪个方向移动都是一模一样的房屋。
灰白色的房屋一栋挤着一栋,墙角早就爬满了杂草,天色渐渐暗下来,巷口泄出一丝昏黄的光线为眼前的场景蒙上了一层阴翳。
钱锐看着眼前岔开的道路再次做出了选择,天色彻底暗下来,前方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下意识放缓呼吸,钱锐一步步朝着那道亮光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钱锐连忙抬手挡去,刀刃的碰撞声响起,火花四射中那双狠厉的眼睛露出意外:“怎么是你?”
赵维义连忙往后撤开,脸上还带着震惊:“钱锐,你跟踪我!”
钱锐的手臂开始发麻,从开始的一点点的麻意到整条胳膊发麻,这一击赵维义用了全力。
看着钱锐捂住胳膊的动作,赵维义眨动眼睛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
钱锐盯着低下头的赵维义眼中都是怀疑:“赵维义,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赵维义撇开脑袋不回答,手中的武器早就收起来了,刚刚因为攻击展开的精神力也收敛个干净。
他这一幅随打随骂的样子看得钱锐火大,一把揪住赵维义的衣领,钱锐用力将他甩在墙上:“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们是一个团队,你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想干什么!”
赵维义依旧默不作声,钱锐咬牙心中的怒意压不住,抬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赵维义没躲,这一拳狠狠落在他的脸上,右脸顿时通红一片,这一拳钱锐也用了全力。
他们四个人除了队长,剩余的三个人都是自小被带到主城区的训练营,和那些家族出身的哨兵不同,他们的未来注定被挑选。
享受了不属于自己的资源,在最繁华的安全区他们的身上早就被标上了价格,只等那些上层人像瓜分资源一样将他们打上不同家族的烙印,成为那些家族的走狗。
钱锐不想成为一块被挑选的肉,所以他才会在那么多人中选择了闵绥安。
他想逃出主城区,哪怕作为一名哨兵战死在前线,也好过做一条狗在主城区的权力争夺中死的悄无声息。
钱锐还以为赵维义和他一样,没想到…
他松开了攥紧的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维义依旧一言不发,额头的碎发将他的神色掩盖在一片黑暗中。
钱锐朝后退一步:“你已经为自己选好主家了是吗?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前线了,下次见面该怎么称呼你。乔维义?陈维义?呵。”
赵维义站直身体看向他:“钱锐,你还是这么天真,永远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你以为你不站队就能自由吗?”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当你作为种子被送往主城区的那一刻,你的命就不属于你了。要么学会低头,要么就死,从来没有第三种结果。”
钱锐看着赵维义心里感到一阵陌生,他好像第一次认识到真正的他:“那我选择死,我宁愿死在畸变种的手里,也不愿意做一条狗。”
赵维义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怒,嘴角却突然勾起笑:“我们都会死的,钱锐,我们都会死的。”
他的眼睛里闪着钱锐看不懂得疯狂:“你怎么就知道,死在畸变种手里就是干净的死法。”
黑暗中赵维义那双眼睛好像盛满了火光,明亮的双眸就像是火一样将钱锐点燃。
但那火是冷的,将钱锐身上的温度一齐点燃,无风自燃,烧到最后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钱锐眨了眨眼睛,心中的怒火消散无影无踪,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最后看他了一眼一个人转身离开。
昏暗中赵维义静静立在原地,垂着头任凭黑暗将自己吞噬。
不远处一道黑影从拐角处现身,显然他一直都在暗处。
他走到赵维义身边,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你做的不错,我很欣赏你的态度,我会对你进行下一步考察,等我的消息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嘶哑和怪异的尖锐感,赵维义知道他做了伪装,而今天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不认为钱锐跟过来是意外,这一切更像是他的安排。
余光里亮起一阵火光,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原地,四周再次恢复一片漆黑。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赵维义直起身子朝前走去,抬脚跨进了一片月光中,他抬起头看见了天上被两侧墙壁挤压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可怎么也照不暖他的身体。
*
污染区深处。
穆筱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拍了拍身侧昏昏欲睡的刺头:“快看,今天的月亮真圆。”
红色的藤蔓伏在穆筱竹的肩上,两根软刺扒着她的肩睡得正香,突然被拍,一下子惊醒。
顶端竖起的叶子朝上甩动,愣了几秒,然后下一秒拍在了穆筱竹的脸颊上。
原本挂在她耳垂上的雾蜕看见了这一幕,一下子不乐意了,抡长了触手朝刺头甩去。
这下刺头也不开心了,穆筱竹它打不过,一只变异的虫子它还打不过吗?
仅有的两片叶子立刻伸长朝着雾蜕还击回去,穆筱竹赶忙伸手一把抓走了雾蜕:“别打别打,你们两个怎么也能打起来。”
刺头不甘心,继续向前伸长叶子试图偷袭。
穆筱竹的手也困不住雾蜕,它蠕动身体从她的指缝溜过去。
不等穆筱竹继续劝架,睡了一天的猫终于醒了。
穆筱竹立刻把它俩抛在脑后,伸出另一只手朝小猫摸去。
刚醒过来的小猫看到的就是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还有突然传来的危险气息。
它立刻张开嘴朝前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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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筱竹看着自己指尖鳞片上划出的痕迹,脸上带着兴奋:“再来一下,你这身体小小的,力气倒不小。”
她伸出自己覆盖鳞片的手指朝小猫摸去,得到的是哈气声,四只脚踩在她的手掌心不停朝后退,一个不稳朝后跌去。
穆筱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的后颈,另一只手抓住缠在她脖子上的藤蔓,刺头那家伙差点把她勒死。
悬在半空中的猫开始挣扎,一旁的刺头被吸引过来,伸出一片叶子戳了戳小猫,雾蜕重新挂回穆筱竹的耳垂上,时不时爬上她的头。
巨大的月亮悬在天上,石洞前空旷的地方被照的明亮,穆筱竹垂头逗着手中的猫,身后却突然传来狼嚎。
黑色的鳞片从穆筱竹身上炸开,她猛地回头,月光清晰照出了她眼中的竖瞳,以她的眼睛为中心,黑色的鳞片慢慢向四周刺出,她的瞳孔正在不停收缩。
原本还在挣扎的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它张着嘴朝洞口看去。
红色的血丝有粗有细,一根根缚在山洞中间那个生物身上,阮祺宁正站在他的身边。
山洞中间最上方是一颗发光的石头,宽大的斗篷被阮祺宁抖开露出了略显苍白的脸,柔和的光落下打在她的脸上,化不开她眼底的漆黑。
他的四肢被血丝牢牢困住,连嘴巴也被死死绑住。
那双血红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阮祺宁,一旦束缚被解开,毫无疑问他一定会咬断阮祺宁的喉咙。
阮祺宁握住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划开了他的皮肤,细碎的嘶吼从他的喉咙中发出,那颗巨大的狼头开始疯狂甩动,身上的束缚被一根根挣断。
等所有的血丝被挣断,他也露出了全貌,狼头人身,灰白的毛发覆盖了他的全身,腰间腿上隐约还能看见残破的哨兵制服。
他张开嘴朝阮祺宁发出了嘶吼,抬脚朝着她扑去。
就在他即将碰到她前,密闭的空间突然有风吹动,接着他的腰间腿上出现了更多的划痕。
更多的血丝从水潭中涌出死死捆住他,水花溅起,他彻底被拖入水中。
他在水下挣扎带动着水波荡起,阮祺宁立在岸边看着水下的他慢慢停止挣扎,越来越多的血丝将他捆成一个茧。
石洞再次恢复一片沉寂,黑色的袍子衬的阮祺宁脸色越发苍白,血色渐渐在水中涌动,他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
阮祺宁闭起眼睛轻叹了口气,一声低喊在山洞中响起,可惜谁也听不见。
阮祺宁从山洞中出来时,穆筱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山洞里是什么东西,和阮祺宁有什么关系,穆筱竹从来不会过问。
她们默契的跳过这些问题,谁也不去打探对方的秘密,就像是阮祺宁从来没有问过穆筱竹的身份。
穆筱竹的脸上是熟悉的嬉笑:“我和刺头商量好了,霹雳就交给它养。”
阮祺宁挑了挑眉:“霹雳?”
穆筱竹指了指地上的黑猫,比起之前它现在坐在地上乖得不得了:“我给它起的名字。”
穆筱竹最喜欢给它们起名字,除了雾蜕她没有被拒绝过,当然要排除武力压制的因素。
阮祺宁看向一旁安静的刺头:“你知不知道刺头吃肉。”
穆筱竹瞪大眼睛朝刺头看去:“它不是很维护自己的同类吗?”
阮祺宁的笑声中夹杂着刺头愤怒的捶地声,穆筱竹抓起刺头开始给它上教育课,远处时不时随风飘来畸变种的嘶吼。
24. 024
密密麻麻的数据在显示屏上飞快掠过,乔云坐在会议桌的一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另外两个人已经对此见怪不怪。
他们心里调侃着,什么时候乔云对他们面露亲切,那才是真的吓人。
安排向导与哨兵进行匹配度检测的事被他们三个人丢给了齐贺樱,她一向是万事不沾身,现在F208区终于有了一件大事,乔云直接开口把这件事扔给了她。
按理说整个F208区齐贺樱身份是最高的,权限也是最高的,奈何她向来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她要是个简单的哨兵还好,偏偏占个区长的身份,与世无争就变成了失职。
再加上乔云最近情绪越发阴晴不定,见谁怼谁,齐贺樱可没有上赶着找骂的乐趣,分配到外出的工作后巴不得立马离他们远远的。
整个会议室就坐了三个人,另外两个当然不出意外的是向导理事处会长周琳英,和副会长钟鹨希。
他们三个人的职位都与向导有着密切的关系,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守塔只负责疏导中心的事宜,向导理事处则直接与向导对接,负责管理与照顾向导的方方面面。
不过这一套在他们三个人中并不适用,负责链接向导与哨兵关系的守塔心里只有向导,而原本只为向导服务的会长倒是一心挂念着哨兵,还有一个副会长一心想着往上爬。
整个F208区和前线格格不入,偏偏表面上运转正常,在整个前线各区的评级中时不时还能拔得头筹。
向导的名单是钟鹨希定下的,前线所有的A级向导都在里面,除了A级向导们还有一个特例,前线特种哨兵计恺的儿子计霁。
作为前线最优秀哨兵的儿子,计霁虽然是计恺收养的,但是自小就在哨兵群中长大,更别提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哪怕觉醒成为了向导也具有至少C级哨兵的力量。
计恺前线污染区作战经验丰富,他的儿子自小被他带在身边,耳濡目染天赋与经验都不缺,再加上他觉醒了向导的净化能力,又经过前线经验最丰富的向导手把手指导,从某方面来说,计霁是最特殊的向导。
显示屏上滚动的是各个哨兵与向导们的匹配度,红色代表了哨兵与向导之间匹配度过低,绿色代表了可以发起组队邀请,在飞速划过的数据中乔云看到了阮祺宁的名字。
乔云略微坐直了身体:“阮向导也在名单里?”
钟鹨希抬头:“对,阮祺宁已经顺利进阶为A级向导,不过就算阮祺宁不是A级向导,根据她的资历与经验也在名单中。”
乔云脑中瞬间闪过那个黑色的匣子,虽然整个前线都知道阮祺宁就差临门一脚就可以晋级为A级,但是莫名的她就是想起了主城区哨兵送给阮祺宁的那个匣子。
听说安全区私下里流传着一种药剂,服用后可以帮助哨兵顺利晋级而且还没有任何副作用,甚至连向导也可以服用。
那几个哨兵送出礼物时声势浩大,听说就是一支珍贵的药剂,可以帮助向导快速恢复。
乔云脑海中快速思考,面上没显露半分,什么药剂可以帮助哨兵晋级还没有副作用,听起来就不像真的,可在她离开主城区前也听说过这种药剂,家族里就曾有不少人服用过。
周琳英看向突然沉默的乔云:“乔守塔这是不舍得阮向导上前线?”
整个F208区谁不知道乔云乔守塔最喜欢阮祺宁,平日里护着捧着,哪个哨兵要是精神疏导时伤到她,她都会亲自下场。
乔云朝身后靠去:“我只是一个守塔,管不了这个,阮向导想要为前线贡献力量,我当然是全力帮助。不止是阮向导,其他向导我也会尽全力帮助,毕竟我们来前线为的不就是奉献自己吗?”
乔云把“我们”两个字咬的很重,周琳英还没来得及品出什么就注意到身侧传来的视线,钟鹨希眼神中是明晃晃的同情,找她的事干嘛?被扎了一身刺吧,还没法还嘴。
周琳英也彻底闭嘴了,垂下头重新盯着手里的数据。
整个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就在这种情况下,显示屏上一条加粗加黄的数据跳入了三个人的视线里。
*
再次见到闵绥安,庄望的脸上带着遮不住的愤怒,眼下还藏着淡淡的乌青。
看着他这副样子闵绥安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闵绥安示意庄望坐下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庄望原本只是帮助长官调查一些资料,但是自从他着手开始调查才发现,哨兵失踪的案子数量竟然这么多,而且所有失踪哨兵的身份和理由都是那么诡异。
恐惧化成无数细小的爬虫沿着庄望的脊背一点点爬上他的身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下那令他战栗的惧意来到这里,也许在他调查那些资料时他就已经被发现了。
或者更糟的是,那些能被他调查出的事,背后的组织庞大都连隐藏都不屑于去做。
庄望压下自己喉咙中的颤抖:“你知道一种被称为‘星辰’的药剂吗?”
听到这个名字闵绥安睁大了眼睛:“星辰?你确定是星辰吗?”
这个名字几乎所有的哨兵都知道,所有安全区的地下交易所几乎处处都流传着‘星辰’的名字,那是一种可以帮助哨兵晋级且无任何副作用的药剂。
闵绥安作为赔罪礼物送给阮祺宁的药剂就是‘星辰’,他不知道这个药剂有什么问题,可庄望的表情几乎直白的揭示了它的问题。
闵绥安猛地想起几天前F208区传来的消息,阮祺宁顺利从B级向导晋级为A级向导。
庄望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你让我去调查一个哨兵的失踪案,顺带连同和他一起消失的哨兵。”
他顿了顿:“我根据你给的信息私下去调查过,挖出了不少哨兵失踪的信息,”
闵绥安将自己飘忽的注意力拉回,重新看向庄望。
庄望的语气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很多很多,多到我记不住究竟有多少哨兵失踪,大部分哨兵都是在出任务的时候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档案里标记失踪的哨兵多到数不过来,可没人会注意,因为哨兵出任务死亡太正常了。”
他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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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在翻查档案的时候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除了明确被畸变种吞噬的哨兵,一部分失踪的哨兵几乎都是刚刚晋级,而且他们的身份都有共同点,没有一个出身显赫。”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庄望胃中传来一阵翻涌:“而且…我调查过,星辰出现的时机和哨兵开始频繁失踪的时间很近。”
这句话说完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庄望的脸上一片乌黑,因为他曾经服用过这种药剂,而一旁的闵绥安眼神飘忽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庄望心中还存着侥幸,他想这应该只是巧合,毕竟他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这件事,看似有关联的事情说不准根本就没有交汇,可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闵绥安低下头眼中是遮不住的慌乱,不管是他送给阮祺宁的药剂,还是庄望的话都让他难以接受。
两个人眼前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那么突然那么庞大,让他们措手不及,好像整个世界的黑暗突然一下子摊开在他们眼前,同类的鲜血隔着时空喷溅在他们身上,低下头才恍然发现脚下早就是一片泥泞。
庄望猛地起身:“杜雨寒!闵绥安,你要紧紧盯着杜雨寒!他们开始朝S级哨兵下手了,就在前一段时间前线失踪了三个S级哨兵,这一定不是巧合。”
闵绥安站直了身体,眼神注视着前方:“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
阮祺宁摇晃着手中的药剂,这是她早就答应为许玉调值的香水:“消息已经透露给他们了?”
吴伊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的动作:“嗯,不出意外那个叫闵绥安的哨兵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你确定这对我们有帮助?”
阮祺宁抬起手,试管里的液体从底部慢慢晕出红色,最后又重新恢复透明:“当然,下面就要看看他到底是伪装的太好,还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而且…”
她放下了手中的试管:“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也该揪出来了。”
吴伊下意识嗅着空气中的香气,然后默默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你这次贸然提升自己的等级会不会太打眼?这么巧的时间,哪怕事先散出过消息也还是太醒目。”
阮祺宁将试管中的香水装好:“不,就是要醒目,越醒目越好。时机已经到了,我要从暗处走到光下,站在最醒目的地方才能入局。”
耳边似乎又响起熟悉的轰鸣声,阮祺宁知道现在就是她行动的最佳时机。
吴伊抬手看到了钟鹨希发来的消息:“他找我,我现在要走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阮祺宁看着瓶中透明的液体:“有时间帮我照看一下许玉吧。”
吴伊半蹲在窗口双手扶着窗边:“我会的,也希望我们能一切顺利。”
窗户大开,风带动着两侧的窗帘抖动,阮祺宁的视线朝远处眺望,好像要穿过遥远的空间看见那无数次呼唤她的地方。
风带动她的发丝,阮祺宁站在窗边看着落了一地的木香花,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再次闯入她的脑海。
闵绥安,你可别让我失望。
25. 025
剧烈的喘息声带动着沉重的身体,昏暗的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一片模糊,抬起头看着快要和地连成一片的天空,沉闷的气息死死压住胸口。
整个人像是被一双巨大的手攥住,一点点收紧,鼻尖甚至能嗅到血腥味。
阮祺宁不停地朝前奔跑,空气越来越稀薄,脚下却突然轻了。
她控制不住的低下头,黑色的鳌足刺穿了她的胸口,鲜血正从刺出的伤口喷出。
眼前的一切霎时间清晰起来,那张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阮祺宁睁开眼,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落入屋内,梦中的混沌顿时被眼前的阳光冲散。
再次闭上眼睛,阮祺宁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她了。
*
这次的匹配度检测并不是所有的哨兵都有资格,实力与精神稳定状态都在审核的范围内,只有前线最优秀的哨兵才有资格与向导进行匹配检测。
大部分哨兵与向导的匹配度都稳定在20%到40%之间,只有极少数的哨兵匹配度会低于20%,同样的,高于40%的匹配度也是少数。
这个区间是安全值,匹配度在此区间的哨兵可以向对应向导发起组队申请,但是最终的选择权在向导手中。
看着申请列表排在最前面的杜雨寒,阮祺宁心中已经有了把握,可等她翻遍申请列表都没有发现闵绥安的名字时,她肯定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吴伊努力回想最后还是摇头:“我没有听到任何不对劲的消息,所有的流程都是她们四个全权负责,没有任何消息走漏,发生什么了?”
阮祺宁低头沉思,难不成她想错了,闵绥安根本没有递交申请?不对劲,她盯着杜雨寒的名字怎么也想不通:“你确定那些消息已经泄露给闵绥安了?”
吴伊点头:“我确定,他来到前线后联系了一个叫庄望的哨兵帮他打探消息。我把这些消息偷偷散播给庄望,他收到消息后立刻来F208区找闵绥安,消息一定在他们之间流通过。”
阮祺宁看着手中的申请名单:“杜雨寒在我的申请名单中,但是闵绥安不在。”
吴伊愣了三秒也想到了问题所在:“闵绥安不在申请名单中?这不太对劲,他既然想调查哨兵失踪的案子,那他就应该跟着杜雨寒,可现在…”
阮祺宁接上她的话:“可现在名单中没有他,要么他有其它的打算,要么…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会是谁呢?”阮祺宁抬起头露出了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眸似乎要将所有的伪装吞噬殆尽。
蓝色的显示屏在乔云眼前展开一排,她飞速的划动着手指,密密麻麻的数据在显示屏上飞速滚动。
坐在对面的钟鹨希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时乔云看过来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钟鹨希放下手中的杯子:“没什么,就是关于阮向导的事情。”
乔云又开始低头敲击:“阮向导有什么好说的,她自愿留在F208区,现在组队的哨兵人选也该确定了吧,还有什么事?”
钟鹨希直觉不能再提阮祺宁:“当然不是阮向导,是闵绥安的事情,我这边接到了一些消息,和闵绥安有关。”
“那个主城区来的S级哨兵?他能有什么事?”
钟鹨希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有人送了消息过来,想要让闵绥安在前线多待一段时间。”
乔云重新抬起头:“真是奇怪,什么时候哨兵的来往安排需要这么隐秘的消息通道传送。再说了,据我所知闵绥安不是一直待在前线吗?”
钟鹨希额头的青筋跳动:“最近前线正在安排向导与哨兵的匹配度检测,对方的意思是如果闵绥安能在前线与某位向导深度匹配的话,那闵绥安就能在前线……”
乔云的视线猛地朝钟鹨希看去:“深度匹配?”
钟鹨希嘴角扯出一个笑:“我可什么也没说过。”
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乔云一个人,她知道这个消息不可能瞒住太久,可她没想到F208区竟然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蓝色的显示屏上数据还在不停滚动,乔云的视线透过半透明的显示屏看向了摆在柜中的徽章,隐约能分辨出藏在其中的‘乔’字。
她起身走到徽章下,金属雕刻的徽章格外精致,那是她从家中带来了,只有家族中最优秀的孩子才有资格得到。
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觉醒为异能也获得荣耀的孩子,可现在她看着那块曾被她视为荣耀的徽章再也感受不到任何认同。
80%的匹配度,在普遍都是30%左右匹配度的现在,一旦消息传出去,他们两个人会立刻成为焦点。
一个几十年被紧急叫停的实验突然在整个安全区施行,乔云想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当初她为了理想来到前线,现在…她又可以为了什么留下呢?
*
干净整洁的寝室一眼就可以看清。
原本躺在床上假寐的杜雨寒突然起身朝着身侧刺去,等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连忙站直了身体:“…您来了。”
只一瞬间,杜雨寒的名字就从显示屏里消失,阮祺宁眨了眨眼睛,看着名单中突然出现的闵绥安,两个名字的交换就在她的眼前发生,毫不掩饰。
阮祺宁感受到棘手,事情正在一点点脱离她的掌控,可她现在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吴伊再次出现在她面前:“80%!”
阮祺宁抬头:“什么!”
“你,闵绥安,80%的匹配度,所有匹配度中最高的数值。”
阮祺宁先是被这个消息砸的措手不及,随后意识到不对:“你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为什么这么快。”
吴伊脸上还带着震惊:“整个F208区都传遍了,就在刚刚,一定有人出手了。”
穆筱竹来到这里时扑空了,阮祺宁已经和吴伊离开了,看着角落处燃起的香她转身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邹叔,您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屋内的男人回过头,阮祺宁摘下了头上的斗篷。
男人身上带着和计恺一样的气质,身上带着淡淡血腥眉眼间还带着犀利。
几年过去了,眼前的姑娘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邹杰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一切都还好吧?”
阮祺宁点头:“一切都好。”
随即她看向更深处的房间:“抓到了?”
一旁的哨兵靠近:“刚刚活捉,捉到的时候正在杜雨寒的房外,还没动手就被擒了。”
阮祺宁看向她,有些眼生:“你不是F208区的哨兵吧?”
哨兵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她点点头:“不是,我是跟着邹队来的。”
身后吴伊也朝哨兵看去,旁边的邹杰大概猜到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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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
阮祺宁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哨兵下意识看向邹杰,对方点头:“我叫江篱。”
得到想要的答案阮祺宁转身朝着上锁的里屋走去。
邹杰看向江篱:“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F208区。”
穆筱竹来时先看到的是邹杰,邹队又老了,脸上的胡子头上的白发比上次见到时多了不少,作为哨兵邹队这副样子不像是四五十,反而像是六七十。
她猜到阮祺宁在里面,不紧不慢走到邹杰身旁:“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旁边的吴伊朝她投来目光,两个人没见过面,吴伊作为组织里的传话人单方面和阮祺宁保持联系。
和阮祺宁一样,穆筱竹也脱离于组织外,因为相同的目标才和她们有联系,有阮祺宁在中间传话,穆筱竹从未主动接触过她们。
邹杰指了指一旁的江蓠:“以后她和你们一起留在F208区。”
当初邹杰就是这么把她扔给阮祺宁的,她点了点头:“交给阮祺宁安排吧,她擅长这些。”
屋内阮祺宁站在暗处没有露出全身,一个男人浑身是血正倒在地上,察觉到来人他拼命抬头想要看清对方的长相。
他伸出一只手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腕上的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声响,他的眼睛被浓稠的血沾满睁不开,模糊的视线里对方离他越来越近。
男人的四肢都被铁链捆住,浑身是血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视线里,黑色的长袍一直盖到脚上,男人盯着露出的脚尖突然跳起,伸出拳朝着前方打去,挥动的拳头带着破空声,动作迅速根本看不出男人有伤势。
挥出的拳风带动斗篷轻动,男人的拳最后被迫停在斗篷前,手上暴起青筋不得寸进,脸上糊满血看不清表情,嘴角泄出几声压抑的痛喊。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从袍中伸出,轻轻掀开了头上的斗篷。
“是你!”
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出现的竟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人,阮祺宁,前线最受推崇的向导。
她明明是一个向导,可向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阮祺宁当然看到了他眼底的震惊,她可没心思为他答疑解惑:“是谁?”
男人咬紧牙关不松口。
阮祺宁再次开口:“我问你,F208区你的上司,是谁。”
男人看向她:“呵,他们以为派向导来我就会开口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力量直冲他来,整个人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甩到墙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屋外的几人也听到了这巨大的碰撞声,可又想到里面的人,几人又恢复淡定。
男人躺在地上身后的伤口再次裂开,阮祺宁抬脚走到他身边垂头看他:“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异能应该是治愈吧。你还有异能为自己疗伤吗?”
疼痛裹挟着全身,浑身上下的骨头愈合又断裂,男人却笑了:“你伪装的真好啊,他们都不知道你的真实样子吧,别让我逃出去,否则我一定会把你的消息传出去,”
看着对方这副蠢样子阮祺宁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以为你的上司真的是让你去做任务的?让一个超感能力是治愈的低阶哨兵去刺杀S级哨兵,你以为你真的够格吗?”
阮祺宁的话让男人的脸色煞白,她抬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自己选,活?还是死?”
26. 026
看了眼身上的紧身作战服,阮祺宁心里竟然有些不适应,明明昨天她还穿着宽松的向导制服,今天就穿上了特制的作战服。
自从她成为向导就再也没有自己的喜好,身上永远是与向导气质吻合的衣服,纯洁的白色寄托着人类的愿望,嘴角永远是完美柔和的笑容,一举一动都满足了他们对向导的想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很成功,整个前线都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声望远超过‘向导’这个单薄的称谓。
阮祺宁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身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单薄纤细的身体,垂在两侧的手白皙细腻,看到这双手的人脑中大概会想起洁白无暇的玉石。
裸露在外的颈部和五官也是同样的细腻光洁,无论是从哪里看这具身体都是那么柔弱无害,脆弱到像是枝头轻易折断的枝条,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可那双眼睛却生生‘毁掉’了这份柔弱,漆黑的如同扎入无边黑夜,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看不见过去与未来,一切都在混沌中打散重组,拢聚在一起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
阮祺宁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两双相同的眼睛正在无声对峙,她终于从记忆里找到了熟悉的笑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伪装的时间久了就像是戴上了面具,嘴角的弧度比她的伪装先一步到位。
镜子里的脸庞有些僵硬,阮祺宁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对,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向下,镜子里的五官终于柔和起来,甜美的笑容将刚才的割裂一扫而空,这才是前线那个众人簇拥的完美向导。
“宁姐,你怕吗?”
许玉坐在阮祺宁的身侧,尽管伪装的很好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安。
阮祺宁的视线快速扫过全场,名单里的向导全部都在现场,尽管向导们很安静但是空气中依旧充斥着淡淡的焦虑与不安。
“还记得怎么为哨兵进行精神疏导吗?”
“记得。”
阮祺宁朝许玉伸出了手,蓝色的精神丝从她的手上显现,像是水母的触手在水中飘动,那些蓝色的精神丝正在缓慢的游动:“伸手。”
许玉伸手摸向那些精神丝,蓝色的精神丝感知到物体,一根根缠绕了上去,很快许玉的手被整个包裹起来,蓝色的触手带着一丝凉意。
那些精神丝绕着她的手一圈圈缠绕又退开,好像是在轻轻抚摸她的手,一点点凉意在她的皮肤上点动。
幽蓝的亮光从触手的根部朝上游动,带着暖意,点点的暖意顺着手掌朝她的身体游动。
许玉心里的紧张很快消散了,微不可察的情绪被抚平,就像睡饱觉后伸了一个懒腰,浑身都舒坦了,精神海域里的精神体控制不住的想要出来。
看着许玉突然呆楞的眼睛,阮祺宁伸手捂住了她怀里露出的兔耳朵:“作为向导就是要学会控制哨兵的情绪,要压制住他们暴动的力量,但首先你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许玉眯着眼睛舒服的想要睡觉,不管阮祺宁在说什么她都只顾点头,原来精神疏导这么舒服吗?许玉悄悄把自己的精神体重新藏回身体。
这时阮祺宁注意到看向自己的视线,抬头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钟鹨希,身后跟着的是周琳英,最后面的是F208区的区长齐贺樱。
三人到场,所有的向导都安静下来,阮祺宁看着她们身后,迟迟没有第四个人出来。
看来乔守塔今天不会来了。
今天是确认参与匹配制度的向导们进行压力检测的日子。
所有确认与哨兵组队的向导在未来都有可能进入污染区,在此之前向导理事处要为向导们进行检测,来判定向导目前是否有进入污染区的资格。
正常情况下守塔应该到场,其它向导也在用目光环顾四周。
看到这一幕周琳英开口了:“乔守塔接到了上面发布的任务,今天不会到场了,区长会暂时代替乔守塔的位置。”
阮祺宁看向站在最后方的齐贺樱,从来到房间后她就一个人站在最后,周琳英开口她才给了一点反应。
在前线很难见到齐贺樱,除了重大事情需要她出面很少有人能看到她,听说她年轻时靠着自己晋级为S级哨兵,是前线少有的天才哨兵,之后很顺利成为了F208区的区长。
在当年,齐贺樱的名字也是赫赫有名,不过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头。
大概是阮祺宁的目光太强烈,原本垂眸的齐贺樱突然抬头朝她看来,那双眼睛没什么攻击性,和她本人一样带着些许懒散,好像只是单纯好奇哪来的目光。
“阮向导?”钟鹨希的声音放大,“你愿意第一个测试吗?”
阮祺宁起身:“当然可以。”
纯白的机器立在中央,流畅的线条带着机器的冰冷,阮祺宁朝后靠去任由身体陷入一片柔软。
周琳英一只手放在机器上:“不要紧张,全息系统里模拟出的畸变种虽然很真实,但假的就是假的,不会造成任何伤害,阮向导可以随时喊停,我会立刻停下机器。”
前线向导们最信任的人就是乔守塔,除此之外就是会长周琳英。
乔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她强硬的作风以及对向导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偏护,所有向导都看在眼里。
和乔云火爆的脾气相比,周琳英风风火火的行事风格也被衬托的柔和起来。
她当然算得上是合格的会长,只不过相比之下乔云强势的做法更加让人侧目。
阮祺宁作为F208区唯一一个参加过三次灾厄期的向导,自然而然成为了第一个测试的对象。
测试的主要内容是检测向导对于直面畸变种的接受能力,对于前线向导来说,又或者换句话来说,只要是为前线哨兵进行过精神疏导的向导应该都对这种事不陌生。
毕竟为守在前线厮杀畸变种的哨兵精神疏导,实质上已经直面畸变种无数次了。
无数次意识体中的净化都是向导与哨兵合作击杀畸变种的过程,唯一的不同是这次的测试更加真实,少了梦境一样的虚幻,这次的测试无论是触感还是嗅觉都更加逼真。
透明的罩子慢慢盖下,阮祺宁透过玻璃能看到每个人的表情,最醒目还是坐在许玉身边的计霁,脸上没有一丝直面畸变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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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害怕,只有一步步靠近理想的激动。
透明的玻璃渐渐变得模糊,阮祺宁的意识也陷入了一片昏暗,层层迷雾出现在眼前,她试探着伸出手感受到了潮湿的水汽。
握拳举起看着手背上清晰可见的血管,阮祺宁似乎还嗅到了淡淡的木香花味道,她放下手重新看向前方。
周围被迷雾包围,昏暗的光线让四周看起来更加阴森,但是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空气中安静的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阮祺宁环顾周围随意选择一个方向,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甚至连气味也没有,她只能在这片虚拟的空间里独自摸索。
而机器外的向导们透过显示屏看到了阮祺宁前方的异变,湿润的土地正在诡异的起伏,频率越来越快,起伏越来越明显。
哪怕对畸变种特性不熟悉的向导们也有对危险的判断能力,她们能看出,那块土地下一定潜伏着一只畸变种。
人群中有不少向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许玉一只手抓住身旁的椅子另一只手抓住计霁的胳膊,眼睛瞪大根本不敢闭眼。
计霁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阮祺宁算是他半个师傅,带着他学习精神疏导的这一段时间来,他早就熟悉阮祺宁的性格了。
别说地上埋着一只畸变种,就算是脚下塞满了畸变种,她也只会冷静的带着他分析怎么抓住暴走的哨兵。
除了计霁的淡定,另一个面无表情的是最前方的时婉平。
看着对方一步步朝着畸变种的方向走去,她挑了挑眉,上次污染区碰面后她就知道,阮祺宁这个人伪装技术真是炉火纯青,竟然能把这么多人都骗过去。
她心里撇嘴,说不准她现在也在演戏,就是不知道她打算怎么演。
后方突然传来刺啦的拖动声,不少向导被吓得回头看,那个金色头发的向导正死死盯着显示屏,被吓到的几位向导生气回头。
金季远根本没注意她们的不满,看着即将步入畸变种区域的阮祺宁他心里一阵紧张,虽然畸变种是假的,可是这么真实的触感除了不会对身体造成真实的伤害,还是会留下痕迹。
他紧紧盯着屏幕,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斜。
前面的向导终于忍不了了,他回头看着这位不知道是不屑于伪装,还是压根就不打算伪装的同事:“你与其担心阮向导,不如担心一下自己,马上你进入全息构建后如果被吓昏了,阮向导可是什么都能看到。”
“毕竟阮向导是公认的优秀向导,连灾厄期都参与过,而你…”
男人冷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
他这句话点醒了金季远,但效果却截然相反,前面向导的话让他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毕竟没有一个男人在觉醒前不想成为一个哨兵。
那二分之一的概率他赌输了,但是畸变种他了解啊,那些为了觉醒成为哨兵的准备在金季远看来简直是为了今天准备。
如果他能像一位真正的哨兵那样击溃畸变种,一定能在她心里留下影响吧。
乱七八糟的想法扭成一团,金季远心里有了打算,同时屏幕里阮祺宁也踏入了畸变种的领域。
27. 027
眼前是可见度只有几米的迷雾,阮祺宁不敢走的太快,雾里夹杂着湿气,潮湿又黏腻,向前走几步衣服立刻变得潮湿。
阮祺宁身上穿的是向导制服,他们格外喜欢为向导准备这种既不耐脏,而且除了漂亮丝毫不考虑舒适度的衣服。
看着这身衣服阮祺宁就知道,自己的意识在这里可以影响全息空间。
越往前走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泥泞,空气中出现了腥臭味,阮祺宁太熟悉这种味道了。
畸变种身上总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恶臭味,简直是世界上最臭的味道,好像一堆腐烂的尸体堆在一起,一边腐烂一边发酵。
冲天的臭气根本无法让人忽视它的存在。
阮祺宁停在原地,不管是谁闻到这股味道都要扭头就跑。
可她是来测试的,不是这只畸变种也会是其它畸变种,与其再去挑一只不如等这只上门。
她停在原地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全息仓构建的这个空间温度有些低,阮祺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夸一句礼服设计师。
虽然这件制服没有那么完美,但至少在此刻没让她受冻。
长款的制服穿上不会露出一点皮肤,唯一的烦恼就是过长的裙摆已经在走路时蹭上了泥土。
白色制服的下部裙摆已经挂上了厚厚的泥土,看着格外脏,仔细看还能看出泥土的颜色,深红色的泥土如果不细看恐怕还以为是黑土地。
但是随着阮祺宁低头淡淡的血腥味向上飘动,她就知道脚下的土地恐怕已经浸满了鲜血。
虽然知道这里都是虚构的,但是阮祺宁心中还是产生了怀疑。
今天的检测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匹配度的命令是从上面往下传达的,直接空降到前线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尽管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征兆,可这个消息来的太快,来的太急。
各方向导拥护者收到消息后积极反抗,可依旧无法改变局面。
一句“人类共存亡”,所有的声音都弱下来。
向导本身就是与哨兵同等地位的存在,今天这种局面的诞生是因为向导的稀少,而导致的对向导过分病态的追捧和拥护。
一部分人呼吁摆正向导的地位,另一部分人高声拥护着向导,把保护向导放在比生命还重要的地位。
任何声音都无法阻止向导与哨兵的结合,这种团队结合所带来的稳定注定要登上历史的舞台。
可这不对,阮祺宁感受着四周的环境,这真的只是简单的检测吗?
他们早就动了让向导进入污染区的心思,他们在试探,在尝试,他们的所有行动都在一步步加深向导与哨兵的距离。
可他们在害怕。
在怕什么呢?
这些准备太充足了,精细的机器,构建完美的全息空间,早就准备好的向导制服,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在透露着他们的准备时间。
这个计划早就开始了。
可他们太急了,又急又怕,明明准备的很充分却依旧用这种方式推行。
快速推动的背后又藏着各种谨慎和小心,反复确认的名单,一次次的检测,阮祺宁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细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阮祺宁直直注视着前方,浓密的迷雾把她的视线完全遮住,她下意识调动精神力意外发现身体在微微发亮。
应该是全息仓的设定,阮祺宁调动着精神力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眼前的视线顿时清晰了不少。
这一幕透过显示屏清晰的落入众人眼中。
齐贺樱歪着头朝屏幕看去,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快就发现了?”
旁边周琳英的脸色不太好,在全息空间全貌露出时她就黑了脸,因为她发现这根本就不是用来给向导测试的全息空间。
她的目光朝一旁的钟鹨希看去,对方果然没有回应,这下她心里彻底明白了。
全息空间内。
阮祺宁为双眼附上一层精神力,眼睛四周发出淡淡的蓝光,像是虚幻的透明眼罩轻轻拢在她的眼上。
就在她的最前方,她看到了起伏抖动的土堆,没错了,气味和声音的来源就是那里。
那个土堆还在不停的起伏,像是一颗活着的心脏正在跳动,带动着‘血肉’一起起伏。
检测的标准是什么?怎么样才能通过检测?又或者只要站在这里情绪稳定就算是通过?
阮祺宁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们不会留下向导受伤的证据,哪怕是在全息空间。
于是她伸出手尝试着调动身体里的力量,果然淡蓝色的光笼罩住她的身体,一阵暖意在她的体内流转。
屏幕外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到,他们能看出阮祺宁在调动身体里的力量,可她是怎么观察出来的?
钟鹨希面露惊叹,他知道阮祺宁参加过三次灾厄期,但他没想到她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看着钟鹨希这副表情周琳英周身的温度再次下降,钟鹨希这次不再装聋作哑。
他冲周琳英露出了一个笑,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阮祺宁正在熟悉身上的力量,这和她本身的力量不太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向导虽然和哨兵一样拥有精神力,但是他们没有精神体,而且向导的精神力也无法像哨兵一样拥有攻击性。
但在这里不一样,阮祺宁能感受到体内蓬勃的力量,和向导体内温和的精神力完全不同,那是向外的充斥着暴躁的力量。
阮祺宁伸出手尝试着放出攻击,蓝色的光芒在她的手中绽放,阮祺宁努力找到临界点。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阮祺宁面前的地突然裂开,一道极细的东西朝着她挥来。
阮祺宁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中的精神力立刻消散,在攻击落下前她侧身冲着旁边倒去。
那根纤细的触手狠狠砸在地上,瞬间在地上锤出一道极深的痕迹。
计霁猛地站起身:“你们在干什么!这根本就不是向导能接受的测试!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房间内的向导还没接受这突然冒出的一击,计霁的话又让他们纷纷侧目。
什么叫这不是向导能接受的测试?谁动了手脚?他们已经配合和哨兵组队,为什么还会在这种事上做手脚?
向导们纷纷朝三位看去,还没等来他们的解释,全息空间内那个怪物还在继续攻击。
第一根触手落下,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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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根触手紧跟而来。
阮祺宁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像是昆虫的触须,但是是放大了无数倍的样子。
她有些狼狈的躲闪,身上的衣服被飞溅的泥水溅了一身。
看到这一幕的金季远立刻起身喊道:“立刻关闭全息仓!立刻!”
许玉紧张的站起身,许多向导跟着起身。
周琳英抬手就要按下关闭按钮,钟鹨希更快,先一步打开了通讯频道:“阮祺宁,你还能坚持吗?还要继续坚持吗?”
钟鹨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空中,阮祺宁立刻抬头环顾四周,意识到对方在和她对话,她摇了摇头:“我还能坚持。”
蓝色的光芒重新出现在她的掌心,她努力操纵着这股陌生的力量,但是畸变种更快。
纤细的触须再次朝她袭来,这次阮祺宁根本来不及躲避。
机器的面板上属于阮祺宁情绪的那一栏猛地跳起又恢复,精神值跟随着情绪一齐跳动,忽然变红的数据重新变成绿色。
阮祺宁慢慢放下挡住脸庞的手,蓝色的透明光罩将她和畸变种完全隔离开。
巨大的畸变种正透过蓝色的光罩死死盯住她,那张畸形的看不出五官的脸上正四处寻找她的味道。
隔着一个光罩,阮祺宁与畸变种就这么无声对视,蓝色的鸡蛋光罩外是畸变种庞大的几乎能将整个光罩吞噬掉的身体。
这一幕深深印在屏幕外向导们的眼中。
这就是他们未来要面对的畸变种吗?
阮祺宁的身体数值一切正常,机器在判定检测合格后自动打开了。
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眼眶红润的许玉,以及跟在后面一脸愤怒的计霁,还有一旁想要挤进来但被计霁一把拉着的金季远。
阮祺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看着全部起身的向导以及一脸虚伪歉意的钟鹨希,阮祺宁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果不其然,在钟鹨希看到脸色红润,数据好到堪称非常健康的阮祺宁后,他脸上的歉意伪装立马掉了一半:“大家先不要太激动,这次的检测是分难易程度的,我已经提前和阮向导沟通过。我是在阮向导能接受的情况下选择的困难程度。”
“每个向导的情况都不一样,阮向导经历过三次灾厄期所以才敢选最难的模式,其他向导尽力就好。”
盯着钟鹨希那张伪笑的脸,阮祺宁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她心里盘算半天总是从记忆里找出了勉强算是‘沟通’的记忆。
检测开始前他找到自己,什么也不说,就问了一句:“阮向导经历过三次灾厄期,有没有信心通过检测,有击杀畸变种的信心吗?”
原来这在等着呢,看着对方那张狐狸脸,阮祺宁早就该在对方称呼她‘阮向导’的时候就留意到,她算看明白了,这家伙最会玩阴的。
注意到阮祺宁的视线,钟鹨希扭头对她露出一个笑,阮祺宁也回了一个笑:“钟副会长还是那么会为人考虑。”
钟鹨希毫不心虚:“那我就谢谢阮向导的夸奖了。”
阮祺宁的身后是一脸不忿的许玉三人,钟鹨希连周琳英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他们三个了。
28. 028
周琳英的脸色很难看,刚才钟鹨希的所作所为简直严重违反向导理事处的工作守则,作为副会长他刚才的行动足以让他立刻丢掉这个职位。
可钟鹨希不在乎。
这里是前线,他是指定的匹配制度负责人,除了上头的人没人可以收回他的权力。
检测结束向导们早就离开了,房间内再次只剩下她们三个。
钟鹨希脸上挂着笑,心情相当不错。
等他离开,周琳英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齐贺樱,犹豫了片刻也离开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齐贺樱伸出胳膊伸了个懒腰,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骨头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她已经很久没有站着睡觉了,上次这么干还是她当冲锋哨兵的时候。
一个东西朝她飞来,齐贺樱头也没扭,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
她看了眼掌心的东西,是一颗圆润的石头,个头不大,大概也就小拇指的大小,表面光滑圆润一看就知道常被人握在手心把玩,看到这她立马知道是谁了。
转头望向立在门边的乔云:“门又没关,你直接喊我一声不行吗?”
乔云双手抱拳脸上表情相当丰富。
看到对方这副样子齐贺樱实在忍不住了,嘴角噙着笑。
对方刚来到这里的样子她还记得呢,怎么短短几年就变成这样了呢?脾气越来越坏,做法反而越来越收敛了。
齐贺樱年少成名,16岁觉醒成为A级哨兵,18岁刚成年就主动申请前往前线,从先锋哨兵一路到总营队长,20岁就顺利晋级成为S级哨兵。
之后的人生更是一路通顺,凭借着前线立下的战功高调前往主城区,后来又再次返回前线,年纪轻轻就稳坐区长的位置。
她是天才,可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乔云眼中盛满了怒火,满腔的愤怒不知道该向哪发泄,这个世界被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撕开一层伪装看到的是另一层伪装,一层层伪装将真相掩埋在最底下,她看不到真相可纱布却浸透染出血色。
她无法阻止甚至连真相都看不清。
齐贺樱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身体舒展带着说不出的恣意,她根本不在意乔云的愤怒,也不关心乔云为什么愤怒,更不在乎这份愤怒是否和她有关。
她就站在原地,不管乔云的脸上是怎样的犹豫,是怎样的愤慨,她依旧稳稳站在原地,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齐贺樱看着一言不发的乔云终于感觉到无聊,用力将手中的石头仍回去。
乔云抬手稳稳接住,圆润的石头被她紧紧攥在手中:“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告诉我!”
看着她这副样子齐贺樱挑了挑眉:“你姓乔,想知道什么还需要问我吗?”
乔云还没有回答,齐贺樱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了,你现在在前线,不是在主城区。权力的外围打听消息确实不方便,毕竟这里最多的是畸变种。”
此时的齐贺樱褪去懒散,气势陡然变得锐利,刻薄的话让乔云的理智瞬间回归,她无法否认她的话,她确实远离主城区太久了,久到她早就失去了主城区的消息。
乔云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去做,我只想知道真相。”
齐贺樱眨眼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区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呢?我早就离开主城区了,我待在F208区的时间比你还要长,我只会知道的比你还少。”
“如果你不知道,当初怎么会回到F208区。”乔云看着她,“一定是有什么事促使你回到这里,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回到前线。”
齐贺樱依旧是一副笑脸:“那是我的隐私,你无权过问。”
说完她抬脚朝外走去,两人擦肩而过时齐贺樱停下了脚步:“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不回去呢?所有的真相都在那里。”
“想知道的话就回去吧,回到主城区,作为乔家人的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齐贺樱站在她的身边,压低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
乔云垂下眼睛,将全部情绪都掩藏在黑暗里。
就在这时,齐贺樱突然扭头看向屋内:“看,你想要找到真相的机会来了。”
跟随着她的视线乔云抬头向屋内看去,原本漆黑的屋内突然亮起了蓝光,半透明的显示屏上正播放着刚刚的检测画面。
看着屏幕里与畸变种对视的侧脸,乔云的心头猛一震。
*
白色的木香花落了一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花香。
原本繁盛的枝条被修剪了大半,路过的哨兵总觉得哪里看起来不对劲,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阮向导很久没有出门了。
自从那该死的匹配组队实施后,他们就很少见到阮向导,连精神疏导也找不到阮向导的申请页面。
虽然他们以前也很难申请到,但总归有个念想,更别说一旦前线遇到紧急情况,阮向导都是第一个到达救援现场的向导。
阮祺宁对F208区的哨兵来说不仅仅是向导那么简单,只要看到她就好像有了无限的力量,她代表了所有哨兵心目中的向导,强大、温柔。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叫闵绥安的哨兵毁了。
80%的匹配度让阮祺宁与闵绥安彻底捆绑在一起,整个前线都传遍了,他们前线的第一向导被一个主城区来的哨兵绑定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前线哨兵简直炸了。
20%的匹配度有机会和向导组队,30%就可以进入向导的视线中,40%是极少数的高匹配度。
可现在前线出现了唯一一个80%匹配度,偏偏还是阮祺宁,而和阮祺宁匹配的还是主城区来的哨兵。
可不管他们心中是如何的愤怒,他们也知道这个数据一出,所有的事情再也不是他们这些前线哨兵能控制得了的。
既然匹配度他们无法决定,那就塞入一个他们的哨兵。
巨大的箱子被送往阮祺宁的房子。
这里面装的是全息仪器,所有向导检测通过后,都会分配一个全息仪器。
这台机器目的是帮助向导从精神上逐渐适应污染区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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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进入污染区前,向导们需要通过仪器了解畸变种的弱点和习性。
为保证向导的安全,仪器里会有多项测试,综合评估不能通过的向导无法进入污染区。
银白色的机器立在客厅中,穆筱竹站在暗处等所有哨兵都离开才出来。
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一个花瓶,玻璃制成还是五彩的,阳光一照就折射出各种颜色,和整间屋子的风格十分违和。
这是计霁送的,说是礼物。
不过她听杜雨寒说,这是计恺队长拉着她去挑的,几个队里计恺能喊上名字的女哨兵都被他喊了一遍。
说这话时杜雨寒往日高冷的脸上还带着痛苦,她虽然性别是女,但是她也是哨兵,这些东西她也没接触过。
为了摆脱计恺,杜雨寒和队友划拳选人,最后她被推出来了。
两个人选了半天最后买了这个五彩的花瓶。
说是两个人选的,其实是计恺一眼相中,去之前非拉着杜雨寒给他提意见,结果到了地方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花瓶。
“看看这颜色,多漂亮,什么颜色都有。阮向导喜欢花,送个花瓶肯定没问题。”
杜雨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几次想开口但是都被计恺的大嗓门堵回去了,最后这个花瓶被层层打包安排计霁送给了阮祺宁。
听杜雨寒说这些话时,阮祺宁甚至能想到计恺的表情和声音,豪爽的声音配上这个绚烂的颜色,确实符合计队的审美。
另一边,穆筱竹绕着机器走了一圈,心里的好奇得到了满足:“这就是你当时检测的机器?”
阮祺宁将花瓶里枯萎的枝条抽出,换上新的:“差不多,不过这台可能要更精细。”
穆筱竹没往深处想,她只以为和往常一样是对向导的保护,好奇心满足后就开始说正事:“阮祺宁,你根本不知道你和那木头的匹配度到底有多惊人。”
阮祺宁配合她的夸张:“多惊人?”
穆筱竹摆手:“你别来这一套,说正事,我已经报名了。”
“只要杜雨寒确认不参加,有资格的哨兵里,我有把握获胜。”
这次阮祺宁是真不明白了,她朝穆筱竹看去,心里已经有了猜想:“报名?什么报名?”
咚…
沉闷的敲击声突然传入两人的耳朵,闵绥安与穆筱竹对视一眼立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穆筱竹正站在仪器旁边,刚刚透过仪器穿出的敲击声没有再传来第二声。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去,一点点将自己的精神力朝里面刺去。
阮祺宁制止了她的动作:“先别动,这个仪器还没有开启,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咚…
又是一声敲击传来。
穆筱竹还想用精神力探查,但被阮祺宁拉住了。
这是用来监测她的机器,一旦留下穆筱竹的精神力,被人察觉到很麻烦。
她冲穆筱竹摇了摇头:“直接打开。”
黑色的玻璃一点点打开,一个蜷缩的小小的身影落入她们的眼帘。
是个孩子…
29. 029
穆筱竹脸上的表情在看到机器里的孩子后凝固在脸上,她怎么也没想到在送往向导住所的机器里竟然藏了一个孩子。
她甚至怀疑这是哨兵的超感能力也不敢相信这真是个孩子。
可她没能察觉任何精神力的波动,这也意味着她们看到的就是真的。
齐肩的长发一看就很久没有修剪过,整张脸被盖住看不出性别,身材看着有些瘦弱,侧躺在仪器里蜷缩着身体看着年纪很小。
身上穿的是深色的衣服,样式很熟悉,看起来像是统一的服装。
阮祺宁上前伸出手轻轻拨开孩子眼前的头发,是个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
男孩的呼吸很深,看来已经昏睡过去。
这台机器是向导理事处的哨兵送来的,每样东西在送给向导之前都会经过严格的检查。
阮祺宁不知道他是怎么钻进去的,未开启的仪器里氧气根本就不够,看样子是缺氧昏过去的。
她的手还停在男孩的头上,原本沉睡的男孩在这时突然惊醒。
他察觉到头顶传来的温度,立刻伸出手一把拍开。
穆筱竹早就注意到他的呼吸,比他快一步伸手拉向阮祺宁,不过阮祺宁更快,她漫不经心地抬手错开男孩挥来的动作。
男孩注意到视线里的人,立刻坐直身体,紧紧靠在背后的仪器上,身体马上防备呈现出攻击的姿态:“你们是谁!这是哪?!”
意识到男孩清醒过来,穆筱竹朝旁边退开,立刻用精神力将自己隐藏。
男孩是普通人,精神力可以短暂扭曲他的认知,从而让他忽视她的存在。
黑色的长发尾部不仅分叉还慢慢褪成黄色,随着男孩坐直身体,额头的头发垂下来一直遮到他的鼻尖。
露出的下半张脸很白,那种白是苍白,长期营养不良所导致的惨白,连唇都是白色的没有一点血色。
再看男孩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新但也没有明显破损,看起来甚至可以说一句干净整洁。
这么一看阮祺宁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应该是孤儿院逃出来的孩子,而且很有可能还是安全内的孤儿院。
前线属于安全区外围,孤儿院也有不少,大多是遗孤,很多孤儿的父母都是战死的哨兵,因为这层原因,很多哨兵在闲暇时都会去孤儿院照顾孩子,所以那里的孩子大都性格开朗,身体强壮。
可眼前这个,阮祺宁不知道区内的孤儿院是怎么照顾孩子的,但显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男孩根本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
阮祺宁努力向他展示自己的友好,尝试着获取他的信任,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送给她的仪器里,但眼前更重要的是将他送回去:“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
男孩紧紧抓住身旁的仪器,长长的头发将他的表情遮的严严实实。
他当然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就是他自己偷偷打开机器藏进来的。
头发几乎将视线全部遮住,但透过露出的缝隙男孩依旧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很漂亮,声音也很温柔,语气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
很陌生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被这样温柔对待过。
男孩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视线一点点聚焦,渐渐的嗅觉也开始恢复感知,刚刚忽略的味道现在占据了他的大脑。
淡淡的香味充斥着他的鼻尖,很陌生的味道,他从来没有闻过,但是让人莫名的安心。
他像是锈掉的机器一样,咔擦咔擦地扭动着脖子环顾四周,看着周围格外不一样的房间,他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亮了。
阮祺宁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她看着他从紧张到呆愣,然后突然变得激动。
他猛地从机器里跳出,因为太急差点摔倒,一个踉跄后立马起身朝着阮祺宁跑去。
一旁的穆筱竹想要伸手拦住他,被阮祺宁示意不要动。
男孩一把抓住阮祺宁,语气激动到颤抖:“你是向导对不对?你是向导对不对!”
阮祺宁下意识想避开男孩,但最后还是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胳膊:“是,我是向导,慢慢说,不要急。”
得到肯定的答案,男孩的神色更加激动,双手用力嘴唇颤抖:“我…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开始变弱,气息也开始混乱。
握在阮祺宁胳膊上的双手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热度。
阮祺宁意识到不对,很快空气中突然出现的精神力波动让她瞬间失去了伪装。
他在觉醒!
男孩失去力气朝地上倒去,阮祺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阮祺宁一把掀开他额头的头发。
看着这张略显稚嫩的脸,阮祺宁的脸上全是震惊。
一旁的穆筱竹看到这一幕快速移动过来,一把掀起了他的袖子。
左边的胳膊没有针孔,右边的胳膊也没有针孔!
穆筱竹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
一只手按上他的头朝一边歪去,果然看到了他颈侧的针孔。
他注射了觉醒药剂。
阮祺宁已经冷静下来了:“你不能去,我带着他去觉醒中心,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不要跟过来。”
说完不等穆筱竹回话,阮祺宁一把抱起男孩朝着屋外跑去。
哪怕阮祺宁不知道这个孩子多大,她也敢确定这个孩子还没满16岁。
一个瘦弱的不满16岁的孩子被注射觉醒药剂,他根本没法承受住觉醒药剂的烈性,几乎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刚打开门阮祺宁就看到了路过的哨兵,她立刻喊停朝着车辆跑去。
原本绕路从这里过的哨兵根本没想到阮祺宁就这么突然打开门出现在他眼前,还没消化完这份震惊,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阮祺宁手中抱着的人。
阮祺宁顾不上哨兵脸上的震惊:“快!去觉醒中心!现在!快!”
哨兵的身体比脑子反应还要快,阮祺宁下达命令的下一秒他就已经踩上了油门。
车辆快速的在安全区内移动,这份异常很快就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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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哨兵的注意。
他们朝车辆大喊着并快速靠近,这辆车的速度早就超出了安全区内的限速,这么快的速度他们怀疑车内的哨兵发生了畸变。
就在这时,后车的车窗打开露出了阮祺宁的脸,她朝着靠近的哨兵大喊:“你们现在去前面扫开觉醒中心的路,去找罗汐医生!”
阮祺宁的脸露出的那一刻哨兵们下意识收敛了身上的精神力,不少哨兵因此差点扑倒在地上。
听到阮祺宁的话他们没有停顿,立刻转动方向,朝着觉醒中心的方向跑去。
很快阮祺宁就到达了觉醒中心,大门口站着的正是罗汐。
而她的身边正守着几个哨兵,原本她难看的脸色在看到阮祺宁后稍稍缓和,等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脸色立刻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怀里的孩子已经被罗汐接过,阮祺宁回:“没时间解释了,现在情况紧急,他需要立刻手术救治。”
罗汐根本不敢停,抱着孩子飞快朝里走去。
“有需要我的地方吗?”
罗汐:“跟上。”
男孩浑身滚烫,温度几乎要超出普通人的承受范围,觉醒还在继续,罗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末世时代孩子成年依旧是18岁,但觉醒的允许年龄最低是16岁。
只有超过16岁的孩子才被允许检测是否有资格注射觉醒药剂,一旦检测出问题绝对不允许对孩子注射药剂,因为这会导致孩子的死亡。
罗汐看着男孩脖颈处的针孔,脸色愈发难看,从这个位置注射药剂可以增大觉醒的概率。
但现在,只会加快他的死亡速度。
觉醒一旦可以不能终止。
罗汐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他绝对不超过14岁,朝一个14岁的孩子注射觉醒药剂根本就是在杀人。
阮祺宁看向罗汐,对方是F208区觉醒中心的负责人,即使药剂师也是医生:“我可以做些什么?”
“对他进行精神疏导。”
床上的孩子开始挣扎,额头的发丝早就被汗水打湿,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
他紧闭着眼无意识的咬住下嘴唇,很快有血珠出现,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觉醒变得红润,但是却透露出死亡的迹象。
蓝色的精神丝从阮祺宁的手中出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一点点裹住床上的人。
罗汐看着眼前颇为壮观的精神丝感到一丝震惊,但很快她就收回心里那一点惊叹,开始动手调制药剂。
她先检测孩子身体里药剂的浓度,通过精神疏导稳定住身体状况,然后再想办法压制住他体内的觉醒力量。
这股力量对于他来说还太强大,远远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罗汐要做的只有尽可能的帮助他战胜这场觉醒。
阮祺宁用自己的精神丝把他裹住,浑身都包进精神丝中,数不清的净化力朝着他的身体流入。
压制住他体内乱窜的力量。
但是很快,阮祺宁就看到了裸露的皮肤上炸起的毛发。
30. 030
“小心!”
远处地上一只被击穿的畸变种突然弹射飞起,从身体上断裂飞出的爪子目标明确朝着赵维义背后飞去。
看到这一幕的钱锐一个闪身举起武器挡住,巨大的撞击让他不受控制的朝后移去,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身后赵维义立马甩开一旁试图咬向他脖子的畸变种,抬手补一枪,连忙回头去帮钱锐。
断开的爪子伤口处甩着触手,原本的血管像是活了一样拼命甩动,每一根都在朝着钱锐伸长蠕动。
赵维义举刀从中间狠狠将畸变种砍成两半,鲜红的血液飞溅,原本扭动的触手更加疯狂,掉落在地上像是一只只血红的虫子,在地上爬动跳跃。
它们一边分辨着气味,一边朝着哨兵弹跳飞起。
火焰从武器中喷出,地上原本还在扭动的虫子这下彻底变成了一团灰。
“你没事吧…”赵维义下意识朝钱锐看去,得到的是对方快速离开的背影。
他垂下眼睛将心里的情绪压下,这时一根藤蔓突然从背后伸出死死捆住他的腰。
赵维义来不及反应被猛地朝后拉去,原本站定的地方被一只畸变种的爪子狠狠刺入。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帮他稳住身形:“怎么回事?战场上还能分神!”
身上的藤蔓收回,闵绥安没再等他反应,立刻朝着一旁密密麻麻的畸变种击去。
战场上分心是大忌,赵维义没再发呆,而是转身立刻投入战场。
很快在场的畸变种全部被消灭,远处也没有新的畸变种继续出现。
几个人迅速将现场的畸变种尸体处理掉,中间还没有被彻底筑巢的巨树也被他们完全毁掉。
畸变种能通过血腥味追踪痕迹,身上的血迹也要处理干净。
现场的痕迹已经完全清理干净,短期内这里是附近最安全的地方。
闵绥安带着队友在这里休整,几个人之间的怪异气氛他早就注意到了。
除了高惇神经大条什么也没注意,旁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简直肉眼可见的凝固。
他们四个人自从组队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争吵,唯独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安静。
两个人面对他时的沉默让他意识到问题的棘手,这是拒绝任何人插手的意思。
“你们是哪个小队?”
闵绥安四人安静休整等待着再次出发,驻地这时迎来了别的小队。
对面几人远远就留意到这边的动静,打斗的声音传的很远,仔细分辨声音后这支路过的小队决定施以援手。
不等他们靠近声音就消失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还在指引方向,但很快空气中连气味也消失了。
这只小队很快意识到对方的厉害,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他们不想错过这个认识对方的机会。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赶来的队伍里有人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随即气氛立刻冷了下来。
自从闵绥安来到前线已经遇到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
不知道他的身份前,哨兵之间还算客气,一旦他的身份暴露,所有人的态度立刻发生转变。
闵绥安能理解这种情况,毕竟主城区的哨兵确实把前线当作镀金的地方,据他了解到的事情就足够他们遭到诟病。
可他们始终不能代表所有人,闵绥安带着小队用实力向这些前线哨兵证明自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闵绥安小队的名字不再频繁的和“主城区哨兵”这个标签连在一起。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和阮祺宁的匹配度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传遍了整个前线,连主城区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闵绥安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这明显不正常的事态发展让他再次想起从主城区出发前那个人的话。
那人连警告的语气都充满了不屑,面对他永远高高在上。
“闵绥安,从主城区离开你就再也别想回来。”
他看向站在对面突然身体紧绷的小队,察觉到了事情的失控与严重性。
站在最前面的人应该是小队的队长,两个小队打照面的第一瞬间两方都下意识警惕起来。
对方的体型高大,不过闵绥安他们见过的前线哨兵似乎都要比主城区哨兵高大一些,不分男女。
男人那双眼睛看着很凶:“你就是闵绥安?”
他的语气很重,眼神也不算友好,身后的几个哨兵散开隐隐将他们围在中间。
闵绥安站在中间看向对方,身后高惇几步上前直接站在他的身前:“你想干什么?”
男人抬起下巴:“我和你说话了吗?让你队长出来。”
“躲在队友身后是什么意思?就这还是S级哨兵?”
他的话让身后的哨兵纷纷笑出声。
高惇张嘴想要反击,还没说话就被闵绥安从身后拉住。
闵绥安一只手拉住高惇制止他的话,另一边望向男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收敛了笑:“我要你,退出和阮向导的组队申请。”
高惇捏紧拳头,赵维义和钱锐也上前站在闵绥安身侧,他算是什么东西,当着他们的面竟然敢对他们的队长指手画脚。
三个人身体紧绷,只要队长开口他们会立刻动手。
闵绥安笑了,往常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对面的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男人紧紧盯着闵绥安时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闵绥安嗤笑一声,随即抬头看向男人:“你以为,你有资格命令我?”
这话让男人的脸色骤变,浑身的气压立刻降低,暗暗咬牙眼神中都是愤恨。
闵绥安朝着队友开口:“我们走。”
看着几人痛快离开的背影,男人怒火直冲大脑,挥手朝着闵绥安的背影击去:“啊!去死!”
“啊!!!”
背后传来了更大的痛呼声,男人跪在地上脸上都是痛苦,额角暴起青筋眼睛充血,浑身戾气变成了求饶。
身后的几人也没有逃过S级精神力的威压,站在男人身后的哨兵也都面露痛苦纷纷捂住头。
整个前线似乎都忘了闵绥安的等级是天生S级,他从没有在前线展露过并不代表他的危险不存在。
S级精神威压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背上,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等级差距让他们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他们这副样子并不能取悦闵绥安,反而在看到这幅场景后闵绥安只会觉得恶心。
不过高惇看到这一幕时内心相当顺畅。
毕竟这算是队长第一次在前线展示自己的正真实力,在他看来队长早就应该把这些有意见的人给打服,见识到队长的实力后这些刺头才能学会怎么尊重人。
钱锐三人在闵绥安有意避开下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反而在看到这一幕后想起了主城区训练营中的日子。
那段日子可不比在前线的生活好到哪去,但看到跪在地上的哨兵他们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起哨兵营里反抗的日子。
记忆似乎还停留在昨天,但是眼前的景象将他们的意识拉回,尤其是几乎近在耳旁突然响起的尖叫声。
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极速奔跑带动着草丛抖动的声音,哨兵张开嘴大声喘气的声音,无数脚掌踏在地上的声音…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闵绥安几人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们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而对方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
很快,那些声音冲着他们的位置移动,带着无法阻挡的破坏与毁灭。
“快跑!”
闵绥安还没有看到那些人的长相,远远的就听到对方的嘶吼。
“快跑!快!”
短短一瞬间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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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就来到了眼前,身后跟着的东西也渐渐露出了全貌。
是畸变种,是数不清的畸变种…
那些哨兵根本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人,只是一味地向前跑,落后一步都有可能瞬间被身后的畸变种吞噬殆尽。
原本跪在地上的几个哨兵也看清了朝他们快速逼近的畸变种,顾不上任何畏惧和愤怒。
他们立刻起身扭头就跑。
那是畸变种浪潮,是无数哨兵的噩梦之一。
可比这更恐怖的是现在根本不是灾厄期。
只在灾厄期出现的畸变种浪潮在哨兵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在污染区外围,这件事的恐怖程度远超过了普通哨兵的处理能力。
这是闵绥安小队第一次遇到畸变种浪潮,尽管和灾厄期比起来畸变种的数目已经少了很多,但依旧让他们感到震惊。
不能跑,他们不能继续跑了。
至少,绝不能将这些畸变种引向安全区。
绿色的藤蔓缠绕在四周,一圈又一圈在他们面前编织起一堵绿色的围墙。
无数畸变种因为奔跑的惯性狠狠撞在上面,眨眼间血肉飞溅,透过藤蔓的缝隙血肉正在滴落。
绿色的藤蔓很快就变成了红色,那些黏腻的血肉好像为藤蔓裹上了一层颜色,滴落的血肉将地上的植物腐蚀成黑色,连畸变的可能都没有了。
闵绥安操控着藤蔓不停生长,眼前的‘墙’越来越密,越来越厚,可依旧无法挡住所有的畸变种。
背后的畸变种依旧在不停的往上撞,不少畸变种开始寻找突破口,沿着粗壮的树木,越来越多的畸变种爬上来,疯狂朝着他们移动。
高惇的身后浮现出黑熊的虚影,他朝着那些哨兵的方向发出咆哮:“任何人都不准离开!除非战死!”
裹挟着精神力的声音清晰的朝四面八方散开,不仅那些逃跑的哨兵,连不远处的哨兵也听到了。
一个小队刚刚击杀一群畸变种,暗处又有无数畸变种出现:“队长,这些畸变种的数量也太多了,简直不正常。”
另一个哨兵接着说:“简直…就像是小型的灾厄期…”
灾厄期三个字一出,气氛好像突然变得灰暗,前方的背影有一瞬间变得僵硬,下一秒四周的温度突然下降。
连在场的哨兵也能感到温度的骤降,一个个冰柱从地上拔地而起,随之刺穿的是一只只畸变种。
冰柱的顶部是尖锐的刺,被刺穿的畸变种就挂在正中间,而最上方的尖刺挂着的是一颗颗晶核。
冰霜以冰柱为中心慢慢向四周蔓延,中间的畸变种被冰霜覆盖后结成了冰块,顶端的晶核却只能覆盖一层冰霜。
轻轻用力,晶核就被拔下。
一瞬间在场所有的畸变种都被杀死,剩余的几个哨兵连忙去取冰尖上的晶核。
其中一个哨兵抬手去取晶核,视线却对上了冰块中的畸变种。
这只畸变种应该刚畸变没多久,腰间还挂着人类的头颅,那双眼睛瞪得很大,还带着死前的不甘心。
红色的血丝爬满了她的眼角,哨兵握紧了手里的晶核仿佛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你在干什么?”
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眼前的冰块瞬间碎成了冰渣。
她扭头就看到了一脸怒意的队长:“队长…”
杜雨寒伸手用精神力将所有的畸变种捏碎:“你是个有经验的哨兵了,怎么还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低下头没有反驳,前线不允许任何失误的存在,因为一旦失误就意味着死亡。
一旁的几人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开口,在前线有一条最重要的存活规则,污染区内永远不要直视畸变种身上属于人类的头颅。
在场的畸变种被顺利清理,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时,远处传来了声音。
“任何人都不准离开!除非战死!”
31. 031
高惇的声音喊停了哨兵们的脚步,意识到现场有一个S级哨兵,所有哨兵都回头看去。
他们是前线的哨兵,远远比这些主城区来的哨兵要更加清楚畸变种浪潮的可怕。
可哪怕逃,也不能跑在主城区哨兵的前面。
几个哨兵纷纷掉头回去,畸变种还在不停地撞击闵绥安编织的藤蔓屏障,那道绿色的屏障已经有了缺口,畸变种们疯狂撕扯着藤蔓努力将自己的身体挤出。
密密麻麻的口器啃食在藤蔓上,这些触感通过精神海域传递给闵绥安,身体仿佛爬满了蚂蚁,疼痛与麻意传遍全身。
钱锐一把抓住身旁掉头回来的哨兵:“你们不是自诩战士吗?跑什么!”
被拉住的男人自知理亏,一把甩开钱锐的手:“我们需要更多的帮手,否则白白送死吗?”
高惇伸手朝男人抓去,他吓得朝后倒去,脸上传来温热,他伸出手一摸,就看到了满手的血。
一截断肢刚好落在他的怀里,怀里的断肢还在蠕动,试图找到他的伤口,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畸变种的断肢。
高惇气愤用力喊了一声,身后的虚影更加凝实,他学着计恺的样子将精神体附在自己的拳头上:“队长!”
绿色的藤蔓出现在他的脚下,他踩上藤蔓朝着一处缺口飞去,恰好一只畸变种露出头,高惇挥动自己的拳头一拳将它的头锤爆。
血液溅在高惇的脸上,他下意识闭眼,赵维义出现在他的身侧,朝爆头的畸变种补了一枪,尖刀剔出它的晶核然后又是一个闪现离开。
高惇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嗓子:“谢了,兄弟。”
看着几人配合默契的样子,旁边的几个哨兵也开始行动。
不断有畸变种从缺口处冒出,缺口被补上又有新的缺口被割开,闵绥安维持着巨大的隔离线根本无法分神。
巨大的动静吸引着源源不断的畸变种朝这里移动,同时被吸引过来的还有哨兵。
他们安排了一个哨兵回安全区报信,一路上回城的哨兵接到消息也纷纷朝这里赶来。
无数的哨兵义无反顾地奔来,越来越多的哨兵汇聚到一起,可是畸变种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渐渐的畸变种开始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包围,闵绥安能挡住一面的畸变种,挡不住四面八方涌入的畸变种。
前方后方,两侧和头顶,水浪一样的畸变种浪潮被打散,但是散开的畸变种将哨兵们团团包围在一起。
闵绥安的头顶一只畸变种找准方向笔直的朝下刺去,他抬手藤蔓飞出直接将它甩飞。
身后又一只畸变种靠近,赵维义闪现一刀将它劈开。
远处一个哨兵挑飞一只畸变种,刚好落在闵绥安的面前,视线对上的那一秒畸变种伸出了爪子。
最后还是被藤蔓钉在了地上。
闵绥安努力维持隔离线,一根根粗壮的藤蔓不再是阻拦,而是进攻。
藤蔓缠绕绞杀,交织在一起将无数的畸变种粉碎,血快要将整片土地染成红色,可畸变种依旧数不清。
带着寒意的冰柱突然从闵绥安的身侧刺出,他侧头朝着身后退一步,计恺突然出现一拳将包裹畸变种的冰柱打碎:“你小子不错,一个人能把畸变种拦住这么久。”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计恺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继续朝前进攻。
视线里又出现了几个冰柱,闵绥安眼神朝旁边扫去,看到了站在计恺身旁的杜雨寒。
右侧突然响起一声尖叫,闵绥安扭头就看到了被畸变种咬住的哨兵,一根藤蔓挥舞着拍扁畸变种,随后缠绕一圈将哨兵裹成一团带回。
他没注意到哨兵有些复杂的眼神,空气中突然出现的味道吸引了闵绥安的注意。
是熟悉的味道,只出现过一次闵绥安就再也忘不掉。
绿色的藤蔓突然停止了全部的动作,不少哨兵朝着闵绥安看去,经过这场战斗他们对闵绥安的实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看着突然停下的藤蔓,所有哨兵都向闵绥安投去目光。
如果闵绥安在这种时候发生畸变,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闵绥安皱起眉头猛地向远处看去,几乎和他同步,所有的畸变种也停下了动作。
不远处的计恺等人也嗅到了一股味道,他们想起了那次任务遇到的畸变种,也想起了闵绥安提到的香气。
赵维义闪身出现在闵绥安的身边,眼神中带着询问:“队长?”
闵绥安拧紧眉头死死盯住眼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远处计恺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不明真相的哨兵们纷纷向计恺投去目光,他举起手示意哨兵们站到一起。
看到计恺的动作,其他哨兵握紧武器朝着闵绥安靠近。
就在这时…
所有的畸变种开始朝外撤退,全部都向一个方向离开。
看着这一幕所有哨兵心中开始不安,这一幕太反常了,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在哨兵的多年厮杀经验中,只要人类在场,畸变种永远不会撤退,它们的基因中进食永远排在第一位。
在它们的种群中,个体之间存在等级,但,远低于食欲。
除非是难以违抗的等级才会让畸变种放弃身边的食物,可这种等级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所有的畸变种哪怕死也会拼尽全力的想要将食物吞入腹中。
看着这一幕几乎所有的哨兵都愣在原地,畸变种逃跑?所有的哨兵恐怕到死也不会看到这一幕,可今天她们看到了。
气氛越来越压抑,不少受伤的哨兵开始感觉身体失温,还有一部分哨兵感到危险,灰白色的毛发开始在哨兵群中炸开。
闵绥安盯着这一幕,原本复杂的眼神更加幽深。
嘭!
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这里是污染区外围,离安全区已经很近了,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所有的哨兵都必须把它的尸体留在这里。
哨兵的五感异于常人,等级越是高五感调动的阈值越高。
闵绥安和杜雨寒是现场唯二的S级哨兵,不需要任何人嘱咐,俩人调动五感朝着远处看去。
无数的畸变种向中间靠近,它们相互厮杀又争着朝中心靠拢,慢慢的一个球成型了。
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向他们吹来,在场所有的哨兵都闻到了这股味道,畸变种是在自相残杀?不,这根本就违背了畸变种的生存法则。
不需要哨兵们思考多久,很快声音就再次从远方传来。
绿色的藤蔓猛地从地下拔起,飞快的朝着远处爬去,杜雨寒站在最前面,手掌发出淡淡的白光,寒霜顷刻间覆盖在藤蔓上一起朝着远处击去。
其余哨兵甚至还不知道敌人长什么样子。
清晰的嘶吼声从远处传来,哨兵们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就像是用泥土随意捏出的肉团,分不清脚和头,暗沉的颜色覆盖着它的全身,恶臭甚至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
绿色的藤蔓带着寒冰将它狠狠摔倒在地上,随着它巨大的身体倒在地上,哨兵甚至能看到从它身上掉下的畸变种。
像是灰尘一样随着它的动作落下,又立马朝着巨大的肉团融去。
这一幕引起了在场所有哨兵的心理不适,超出他们认知的一幕让他们无法做出判断。
计恺知道这只畸变种即将晋级,在它的晋级完成前他们要将它立刻击溃。
藤蔓无法阻止畸变种的靠近,但它每跌倒一次就会有无数的畸变种落下,渐渐的它的体型也变小了。
哨兵们跟随着计恺的指令上前击杀掉落的畸变种,每只掉落的畸变种都不会反抗,它们甚至根本不会靠近哨兵,只是发疯一样靠拢在一起。
渐渐的哨兵们不再害怕,反而越战越勇,每只畸变种体内都有一颗晶核,一颗晶核就是一个积分。
看着击落的畸变种他们似乎看到了无数的积分,唾手可得。
巨大的怪物行动越来越慢,闵绥安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他抬起头朝着刚刚怪物组合的地方看去,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暗处一双视线紧紧的锁住了他:“别靠近它!快跑!快跑!”
这是陷阱,是它早就准备好的陷阱,它根本就没有打算进入安全区,他的目标自始自终都是哨兵。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原本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组成团的畸变种,在闵绥安开口的瞬间散开一地,早就靠近的哨兵根本没有机会离开,无数的畸变种飞蛾一样扑向哨兵,死死缠住他们,只一瞬间他们的哀嚎就传遍了战场。
侥幸逃离的哨兵忙不择路纷纷朝四处逃走,可畸变种太多了,越来越多的哨兵被畸变种刺伤。
可这还没有结束,畸变种散开一点点露出了球体里的怪物,那居然是一只S级畸变种!
看到这只畸变种的时候所有的哨兵几乎一瞬间失去了战意,这可是S级畸变种,更别说还有满地的低阶畸变种。
可他们的身后就是安全区,那是他们的家乡,是他们从小成长的地方。
逃离危险的哨兵纷纷朝后退去,大家重新汇聚到了一起,他们看向那只畸变种,那只露出全貌却立在原地再也不动的畸变种。
失去生命的哨兵正躺在地上,无数的畸变种将他们围成一团,一颗颗头颅被啃下然后运给那只S级畸变种。
它们在投喂那只S级畸变种,用他们的同类。
看到这一幕的哨兵泪流满面,理智与仇恨反复拉扯,他们想要立刻砍下那些畸变种的头,给他们的兄弟报仇。
闵绥安和杜雨寒被围在中间,面对这只S级畸变种,两人都明白这将是一场恶战。
它动了,那只S级畸变种朝他们投来了目光。
闵绥安静静的注视着它,那眼神很熟悉,和远处那道视线一模一样,傀儡?寄生?
闵绥安根本想不通里面的真相,不止这只畸变种,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被蒙上一层迷雾,他生活在谎言里,所有的人都生活在谎言里。
绿色的藤蔓再次出击,和它一起行动的是一根根逼近的冰柱,杜雨寒的脸上挂上了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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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冰霜。
藤蔓刺穿了它的胸口,冰霜将它的双腿冻住,绿色的藤蔓一圈圈缠绕住它的身体然后用力朝前拉去,畸变种的双腿断裂,留下了地上被冻住的双腿。
摔倒时怪物身上未融合的畸变种纷纷掉落,这次它们落地后朝着哨兵飞来。
这些低阶畸变种被哨兵们杀死,远处的怪物双腿重新愈合,这些攻击没有对他造成一点伤害。
它张开嘴发出叫声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能,漆黑的腰间在这时冒出了一个个白色的点。
此时的哨兵们格外痛恨自己的敏锐的五感,那只畸变种腰间是一颗颗人类头颅,数不清的头颅挂在它的身上,一时之间他们甚至数不清有多少颗头。
他们引以为傲的五感将所有头颅的表情映入眼中,早早被感染的异化头颅,刚刚失去生命的战友,吞噬时间不久看起来意识清晰的头颅。
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让在场的哨兵几乎奔溃,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哨兵们的身体纷纷产生一定程度的异化。
看着这一幕闵绥安的心情越发的沉闷,纤细的藤蔓从他的指尖伸出,一朵红色的花从他的指尖开出,花开花谢,一颗红色的果子出现在闵绥安的手中。
钱锐看着队长手中的果子:“队长,你确定吗。”
看到这一幕的高惇和赵维义默默靠近,闵绥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并喊来了杜雨寒和计恺。
“计队,安排好哨兵进行精神力屏蔽,我会用威压控制住全场畸变种的行动。”说完闵绥安看向杜雨寒,“之后的战斗你来,我会尽力减弱威压在你身上的影响,到时候击杀畸变种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杜雨寒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计恺:“好。”
计恺的心情格外的沉闷,但他作为指挥者绝对不能受自己的情绪影响,看着畸变种身上属于人类的头颅,明明就在刚刚他们还在一起作战,现在却以这种方式见面。
哨兵可以战死,但不能成为畸变种,不能成为一只没有理智的怪兽,他看向闵绥安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像脸上表现的那么轻松。
红色的果子被钱锐吃下,他的脸几乎在一瞬间开始发白,早就站在一旁的高惇收在一旁,看到钱锐朝后倒去立刻扶住他。
而闵绥安快步离开人群,连背影都透露出果决,所有哨兵根据计恺的指挥打开身上的精神力防护。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精神力威压从身前传来,所有的哨兵哪怕提早打开精神力防护罩也几乎没用。
这就是S级哨兵的威压吗?
巨大的精神力威压像是巨大的海浪带着漫不经心朝着畸变种拍去,一个是虚假的S级畸变种,一个是天生的S级哨兵。
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那个巨大的畸变种几乎要被拍成肉泥,杜雨寒握手一把冰剑出现在她的手里,她狠狠朝着畸变种刺出。
一颗晶核被她挑出,看到这一幕闵绥安身后的哨兵动了,哪怕前面是S级威压,他们也奋不顾身朝着畸变种飞奔而去。
他们要报仇,也要把自己的兄弟带回家。
就在闵绥安要收起威压时,杜雨寒从那只畸变种体内挑出了第二颗晶核:“有诈!”
“该死!”
一只畸变种耍了他们三次,杜雨寒瞬间发起自己的威压。
原本被拍成肉泥的畸变种再次抖动身体,无数细小的肢体从它的身体冒出,朝着哨兵抓去。
闵绥安的威压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透支力量得到的能力根本不稳定。
而一旁杜雨寒的威压,压制畸变种的同时连哨兵也不能逃过。
就在闵绥安身体的力量彻底消散前,一股力量涌入了他的身体:“别怕,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闵绥安忍不住回头,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这里可是污染区!
“集中注意力,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闵绥安转回头不再看向阮祺宁,努力将自己的注意转回,不管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解决这只畸变种。
纯粹的带着净化的力量涌入闵绥安的身体,他好像恢复了自己全部的力量,睁开眼调动着精神力,这次是更加危险的威压狠狠朝着畸变种砸去。
原本被钉在原地的哨兵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他们还站在畸变种的身体上,可远处传来了呼声,他们知道安全区的救援来到了。
所有的哨兵齐心协力将畸变种身上的所有晶核挑了出来,在最后一颗晶核立体的那一刻,脚下的畸变种彻底化成了一堆烂泥。
他们彼此拥抱欢呼,终于在看到安全区的救援时陷入了沉默,他们居然将向导带到了污染区!
来不及反应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情绪的哨兵们就在这种情况下接受了几位向导的精神辅助,留下一些哨兵清理战场,其他人回城。
这次的畸变种足以改变前线的战略计划,他们似乎已经预料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一行人彻底离开这里前,阮祺宁的视线朝后看去,一道隐蔽处她第一次与那个神秘的人有了视线交汇。
哥…哥?
32. 032
“该死!”
一只畸变种耍了他们三次,杜雨寒瞬间发起自己的精神威压。
原本被拍成肉泥的畸变种再次抖动身体,无数细小的触手从它的身体冒出,朝着身上的哨兵抓去。
闵绥安的威压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抵抗畸变种浪潮就已经耗费了他一半的精神力,而现在透支力量得到的能力根本不稳定。
一切都像是计划好的,先是突然出现的畸变种浪潮将他死死拖住,又在他的精神力消耗一空时发生异变,低阶畸变种融合成为S级畸变种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扯淡。
可现在这一切就这样发生在眼前,根本没有任何时间让他们准备。
杜雨寒的威压,压制畸变种的同时连哨兵也不能逃过。
S级哨兵的双重精神威压让不少哨兵嘴角流出了鲜血,当血液滴落到脚下,原本被压制的畸变种再次蠢蠢欲动。
血肉模糊的巨大肉团中伸出了无数细长的触手,一点点朝着哨兵的身体攀附。
杜雨寒伸出手贴在地上,冰霜以她的手掌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冰霜所到之处瞬间结冰。
血红的触手被冰霜冻住,随着哨兵的动作碎成一地。
细碎的断裂声响起,藤蔓从远处破冰飞出,勾住哨兵们的身体,将他们带离战场。
巨大的畸变种在冰块中一动不动,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远处的钱锐脸色发白靠坐在地上,他的超感能力被吸收还没有恢复,他扭头朝着一旁开口:“你们去守着队长,我这里没问题。”
高惇看了看战场中心的队长,又看了眼脸色发白的钱锐:“你确定?”
赵维义:“我在这守着他,你去找队长。”
钱锐挣扎着开口:“我不需要任何人守着,你们都去。”
赵维义看向高惇:“去啊。”
高惇又看了眼钱锐:“队长那边我去,钱锐就交给你了。”
说完高惇转身就走,望着高惇的背影钱锐立马闭上眼睛调整精神力。
闵绥安的超感能力不仅能将自己的精神力给别人,还能短暂的使用别人的超感能力,但是被吸收超感能力的哨兵短时间内会非常虚弱。
S级畸变种被暂时封闭在冰下,但是四周还游荡着不少低阶畸变种,周围的哨兵纷纷上前很快将这些畸变种全部消灭。
当最后一只低阶畸变种在火焰中发出嘶吼时,冰下的畸变种也有了动静。
咚咚咚…
清晰的心跳声回荡在周围,所有哨兵的目光聚集在中间,透明的冰层没有丝毫裂缝,但是声音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闵绥安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原本就透支的精神力在心跳声响起时竟然有些失控,脸色越发惨白连身旁的高惇都忍不住开口。
“队长,你怎么了?”
畸变种燃烧产生的恶臭萦绕在闵绥安的鼻尖,他的眼前突然变得恍惚,模糊的视线里那堆高高堆起的尸体上方飘起一阵浓烟。
哪来的烟?
点燃畸变种的火种是模仿哨兵体内的异能,根本不可能产生烟。
他努力维持着精神力威压,另一边试图看那些东西。
灰色的烟慢慢从尸体中升起,飞到半空中后分成无数飘向在场的哨兵。
那些烟好像是活的,像是虫子一样在半空中扭动着身体。
就在这时,闵绥安突然回头,他伸出手绿色的藤蔓从腕间一圈圈缠绕而上挡住了砍下的武器。
一旁的高惇满脸震惊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伸出手一把夺走对方的武器,藤蔓也在这时松开了对他的束缚。
望着仍然机械一样做着砍劈动作的哨兵,高惇也意识到了不对。
闵绥安看着哨兵呆楞的目光,视线向上看到了他头顶舞动的灰色细线。
他操控着藤蔓向那根灰线挥去,下一秒原本呆滞的哨兵突然痛呼一声跪倒在地上。
高惇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像是突然响起的信号,人群中不少哨兵开始挥舞着武器向队友砍去。
杜雨寒一把甩开向她扑来的队友,环顾四周看着突然失控的哨兵,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她的意识也开始恍惚。
她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扭过头看着冰层下的畸变种,明白这一切都是它搞得鬼。
杜雨寒举起手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锥,她大喊一声将冰锥狠狠刺下。
另一边闵绥安好不容易控制住突然暴动的高惇,又一个哨兵向他扑来。
藤蔓捆住了一个又一个哨兵,他们目光呆滞嘴中不停发出嘶吼,眼睛慢慢变成红色。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闵绥安扭头看到了杜雨寒的动作。
想要制止的声音还没有发出,原本暴动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闵绥安不敢松开束缚,视线紧紧盯着畸变种的方向。
冰块中的畸变种好像彻底死了,周围重新恢复了安静,但是闵绥安知道一切都没有结束。
因为他看到了,冰块中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灰烟正在向外扩散。
闵绥安再次试图调动体内的精神力,依旧被碰不到的屏障牢牢锁住,他举起手看到了胳膊上隐隐露出的灰线。
该死!
人群再次暴动,哨兵们被这股古怪的力量操纵着反抗的更加激烈,所有哨兵的脖颈处都浮现出了灰色的线。
就在闵绥安的眼前,一个被捆住的哨兵强行调动力量,瞬间完成了异化…
灰色的狼头张开大嘴,双手撕开藤蔓朝着闵绥安咬去。
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颤抖,闵绥安再次加强精神威压,所有哨兵被迫停下动作。
杜雨寒趁着这个机会再次给畸变种重重一击。
远处的钱锐睁眼看到的就是闵绥安脚下突然升起的黑色怪物,一瞬间将他吞入…
*
当脚下的土地突然升起,黑色的像是巨大花瓣一样的触手从四面包抄向他拢聚时,闵绥安就知道他们再次想错了。
那只伪S级畸变种也只是诱饵,最终目标是他。
在巨大的触手彻底将他困住前闵绥安用尽全力将所有的哨兵扔出,最后任凭畸变种将他包裹住。
抬起头看着一点点消失在眼前的光,闵绥安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大概是死亡将近,闵绥安内心竟然升不起一点波澜,唯一的遗憾大概是他还没能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队长!”
眼前彻底暗下前,闵绥安听到了队友的呼喊声,还有…
“阮祺宁!”
闵绥安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着眨眼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前他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她的模样。
明明他们没有见过几次,可她的样子早就深深刻进他的脑海。
淡淡的光亮起,蓝色的精神丝向闵绥安慢慢飞来,将两个人的身形照亮。
长发束在身后露出干净的五官,那张熟悉的脸因为陌生的打扮展露出几分干练。
闵绥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她,阮祺宁微微向他靠近,香气瞬间将闵绥安裹住。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睛疯狂眨动却不敢动,淡淡的木香花中夹杂着独属于她的味道。
闵绥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股陌生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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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也许这就是高匹配度带来的附加作用,他只需要再克制一点,再冷静一点,再…
“闵绥安,我来带你出去。”
闵绥安因为这句话再次抬头,视线闯入她的眼眸中,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嘴角还带着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她的身体浮现出越来越多的精神丝,一点点向他靠近,密密麻麻的精神丝包围在他的身边,从远处看好像被拢在她的怀中。
磅礴的精神力涌入他的身体,他听到了清脆的“嘭”声,那层封闭他精神力的屏障就这么简单的碎掉。
*
是血,是带着熟悉味道的血。
远处躲在暗处的男人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味道,触感的共通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巨大的畸变种像是一朵合拢的花,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
原本下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除了男人没人察觉。
他感到有些有趣,抬脚从暗处走出,露出了布满鳞片的身体。
“真没想到啊妹妹,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情况。”他嘴角勾起眼中闪过兴奋,随即又眯起眼睛。
“一只低等畸变种竟然比我快一步靠近你,真是失策啊。”
他抬起脚想要向前走,那群人类却一步步向畸变种包围过去。
他歪了歪头:“这次就不见面了,妹妹,我们下次见。”
巨大的畸变种突然停下了动作,所有的人都警惕起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位向导还在里面。
一旁的钟鹨希表情复杂,他早知道阮祺宁胆子大,但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刚拿到的武器还没熟悉就敢直接使用,而且还直接把自己给传送到了畸变种体内。
他现在后悔了,他就不该把阮祺宁带出来,难道这就是高匹配度之间的致命吸引吗?
钟鹨希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个,他只想让阮祺宁和闵绥安活着出来。
这次救援钟鹨希带了三个向导出来,除了阮祺宁还有另外两个向导。
他们刚刚来到时,现场简直就是一片炼狱,除了畸变种的尸体就是哨兵的尸体,赶来救援的哨兵瞬间红了眼眶,另外两个向导一时之间还不能立刻适应,而阮祺宁已经使用武器瞬移到危险最中央了。
所有失控的哨兵在两位向导的集体净化下慢慢稳定下来,另一边彻底解决伪S级畸变种的杜雨寒状态还算稳定。
钟鹨希挥手将她喊到身边,看着脸色发青明显中毒的杜雨寒他愣了一下,两个S级哨兵竟然都中招了。
他完全没想到情况竟然这么危险,早知道就该把区长喊过来。
钱锐在赵维义的搀扶下走过来,脸色焦急,一旁的高惇还没有彻底恢复神志,队长还被困在畸变种体内。
赵维义开口:“我还有战斗力。”
钱锐急忙开口:“我也能继续战斗。”
钟鹨希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一瞬随后环顾一周,最后朝着赶来救援的哨兵们打手势,不管怎么样,阮祺宁和闵绥安是一定要救出来的。
由他亲自带出来的向导一个也不能少。
就在钟鹨希指挥哨兵时,巨大的畸变种终于再次发出动静。
所有的哨兵严肃以待,结果下一秒绿色的藤蔓刺穿了畸变种的身体。
看到这一幕钱锐瞪大了眼睛,是队长!队长没事!
一根藤蔓,两根藤蔓,越来越多的藤蔓从畸变种里刺出,巨大的畸变种瞬间被溃散重重落在地上,掀起了一阵灰尘。
众人立马向中间靠近,灰白的尘埃中他们看到了两人的身影。
等走进了,众人就看到紧紧相拥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