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有理想，师父有希望》


 1. 如此师徒

    第1章


    一切的开端，都得由那场结契大典说起。


    那日，她代表剑阁参加青虹门两名道君的典礼，却不幸在席上遇到了好久不见的前道侣陆唯。


    说是前道侣，其实也很勉强。


    因为他们俩经由长辈介绍，只相处了不到三个月就一拍两散，临别前还动手大打一场，打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山河黯淡。


    当然，最后是她赢了。


    当她得意洋洋地把陆唯这小子从地面深达三丈的裂缝里抠出来，再一脚踩到他的脸上、问他还服不服气时，陆唯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险些弄脏了她师父送给她的鞋子。


    他抬起头，看到她飞快撤脚的动作后愈发恼火。


    最终，陆唯失去理智，说出了那句让她勃然大怒，也让他们俩之间的婚事彻底结束的话来：


    “贺梅子，你跟你师父过一辈子去吧！”


    知道这件事后，她的师父——向来遗世独立的负雪剑君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和小辈多作计较。


    但玄天宫宫主得知后，却特地派人上门赔礼道歉，顺带终止了两人的婚事。


    师父大人有大量，不跟小辈计较，但贺梅子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她的授业恩师负雪剑君，群山之巅，光耀万千，是天下所有剑修们的榜样和终身奋斗的道标。


    如此纯白无瑕的名声，可容不得这小子玷污。


    因此，贺梅子后又偷偷找了机会，埋伏在玄天宫门外，揍了陆唯几顿。


    这件事传出去后，贺梅子本就已经十分惨淡的桃花运变得更加惨淡起来。


    剑阁送出去的询亲帖子被一封封退回，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下雨一样的挑战帖。


    师父当时还在忧心她的道侣人选，只因师祖曾经请神算子算过：


    贺梅子在突破五品境之前必须与人结契，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至于到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师父没有告诉她。


    可这为难不了贺梅子，她悄悄找人打听过，只模糊听得神算子说她要是不早早与人结契，日后可能会“欺师灭祖”。


    听完后，她感动到直流眼泪。


    神算子算卦灵验天下皆知，但师父明知有如此的风险，却依旧没有把她逐出师门，多少年如一日抚育她，关怀备至，从不藏私。


    这样的恩情，她百死也无法报答！


    如今她即将迈入五品境，为了能早一点突破，也为了师父的安危、师门的荣誉，即使她对那些男修们没什么兴趣，也不得不稍作敷衍。


    这也是她代表剑阁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一般来说，各种大型宴会往往都是优秀的年轻一辈们汇聚的地方。


    在这里挑一个道侣，总不会太难吧？


    贺梅子这样想着，评估的目光扫向席上各处。


    但被她扫到的男修们，不是目光游移避了开去，就是昂首挺胸地向她挑战。


    先后和几个上来邀战的男修约好了待会儿切磋后，贺梅子转头，看到了被人引进殿中的前道侣陆唯。


    仇人相遇，分外眼红。


    陆唯温声谢过了带路的青虹门女弟子，在她身旁的坐席上施施然落坐，手中折扇旋开，冷语如刀：


    “又愁嫁啊？”


    贺梅子也冷笑了一声：“又欠揍了？”


    “哪敢哪敢。”陆唯摇着折扇，笑得事不关己，“先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我这是在关心你，你的时间不多了吧？”


    作为唯一一个曾与她订下婚约并以此为前提相处长达三个月的男修，陆唯当然也知道神算子的批命，只是不知道违背的后果。


    贺梅子没吭声，因为他说得太对了。


    陆唯看她不语，笑着拢起折扇，从袖中掏出传讯仪，指了指其上的一个图标：


    “看你可怜，帮帮你好了。”


    “这什么？”


    “青虹门新出的小玩意儿，据说它能帮你找到命中注定的道侣。”


    贺梅子当然不信这东西，但许是病急乱投医，她真的接过来看了。


    这是一个名为“绿江”的匿名交友平台，虽然推出时间不长，但注册人数已经挺多了。


    贺梅子简单摸索了个大概，奇道：


    “有点意思，但你会这么好心？”


    陆唯在旁慢悠悠道：


    “你便当我不想每次赴宴时都看到不想看的人罢了，若是不相信我，你也可以不用。”


    虽然陆唯这人不太靠谱，但试试总没什么损失。


    贺梅子刚注册好帐号，右上角的好友申请里就传出了接连不断的嘀嘀声。


    她扫了几眼，喜上眉梢。


    “这次谢了，以后请你吃饭。”


    陆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合扇一笑，嘴唇无声翕动：


    “小傻子。”


    *


    禁区外围，白兽成灾。


    天穹之上，翻滚的云气聚拢成一个巨大狰狞的兽头。


    它一边肆意追杀着四下逃散的修士，一边狞笑：


    “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再返回禁地，谁会知道我出来过？受死吧！虚伪自私的人类——”


    云气所到之处，不断有人惨叫着坠落。


    剩余的修士心中悲凉，正当他们以为自己今日就要折损在此时，天穹之上突然生出巨变——


    空中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中，伸出了一只素白的手。


    五指纤长有力，肌骨莹润匀停，食指和中指间还拈着一枚玉色的棋子，姿态十分放松。


    但当其朝着逃跑中的始祖白兽轻轻压去的时候，竟猛然迸发出浩然如同山岳般不可侵犯的威势。


    他虽然只拈着一枚棋子，却宛若拿着一柄剑。


    一柄绝世的剑。


    剑光所到之处，慌忙想要逃跑的始祖白兽便如同被抹消一般彻底失去了形迹。


    “违背禁令者，当诛。”


    缝隙中遥遥飘来一句冰冷的男声，紧接着，缝隙合拢，一切归于平静。


    短暂的寂静后，幸存下来的修士们爆发出剧烈的欢呼：


    “是剑君！是负雪剑君——”


    ……


    与此同时，剑阁，亭中。


    负雪剑君师寐从缝隙中收回手，将那一枚白棋下在了棋盘之上。


    深红色的血液从他皓雪一般的手指间滴落。


    坐在他对面的剑阁阁主陈休戈摇了摇头：


    “师弟，你除妖就除妖，何必弄脏了我的棋子？”


    负雪剑君招来清水净手，边平静地应了一声：“我送你一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师寐抬眸看他，神情淡淡，几缕混杂着白发的乌发经风吹落到肩头，更增添了些许奇异的俊美感。


    短暂对视后，陈休戈率先败下阵来：


    “……罢了，不提这些了，你那个徒弟呢？”


    提到徒弟，师寐神色稍动：


    “她去参加青虹门的结契大典了。”


    陈休戈懂了：“看来你徒弟是不满意你给她找的道侣，打算自己找啊。”


    他话音刚落，却见师寐忽然蹙眉，重复了一遍陈休戈的话：


    “她不满意我替她找的道侣？”


    虽然语气依旧平和，但对于师寐来说，算是他极为少见的反应了。


    陈休戈有些想笑：“是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明摆着？”语调微不可察的上扬。


    陈休戈终于笑了：“是，明摆着。”


    隔了几息，似是确认了陈休戈所言的真实性，师寐搁下了棋子：“为什么她不直接和我说？”


    “这个嘛，小鸟们翅膀长硬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碍于我们往日的余威，他们可能不敢表达出来，可私下里呢，他们做什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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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准了……”


    陈休戈说完，却见对面坐着的师弟微皱着眉，似是不赞同：


    “我徒弟和你的不一样，她素来乖巧懂事，还很依赖我。”


    “……她怎么依赖你了？”


    “近几年，在我没有闭关的日子里，每隔三五日，她都会与我视频通讯，向我汇报这几日里的修行进程和遇到的困惑，鲜少有例外的时候。”


    “……视频通讯，每隔三五日？！！”


    “不，有时候可能只隔了一两日。”师寐回忆着，因记忆中徒儿的勤奋而舒缓了眉目，“就算无法视频，我们也会通过文字完成答疑解惑。”


    话刚说完，师寐发现陈休戈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师弟，你不要把你徒弟管教得太狠了，该放手时就放手……”


    这算管教得狠吗？


    师寐沉默了。


    虽然师兄教过不少徒弟，而他只有一个，但关于这一点，他和陈休戈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没有问题。


    是陈休戈太过散漫了。


    这时，师寐袖中的传讯仪传来了一道叮咚的水流声，那是他徒弟的专属来电铃声。


    师寐神色稍暖，却没有立刻接通，而是顶着陈休戈不满的目光设置了一道隔音屏障。


    等他挂断通讯，却见陈休戈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传讯仪，边拍腿大笑。


    师寐神识扫过，陈休戈手中的传讯仪屏幕上，顶着他徒儿名字的社交帐号在一盏茶前刚发布了一条新动态：


    【剑道未来第二人：“哈哈哈哈哈，我又脱单了！那些说我永远找不到道侣的傻X们，给我睁大你们的狗眼，这一次我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附截图123）】


    师寐：“……”


    他下意识神识勾连到袖中的传讯仪，反复刷新着某个页面。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不知道刷新了多少次之后，师寐终于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他，似乎是被自己的徒弟单向屏蔽了。


    ……


    一局结束，陈休戈心有余悸：


    “师弟，你怎么这局下得杀气腾腾的？”


    要不是是在下棋，他都要怀疑师弟会拿出把剑过来砍他了。


    师寐的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就好像方才在棋盘上大开杀戒的不是他一样。


    但他沉默了许久，还是问了一个问题：


    “依师兄的看法，如何才能成为一名称职的师父？”


    “你问这个可是问对人了，我认为想要做一名称职的师父可以分为两步，第一步就是了解徒弟的真实想法，再对症下药。只不过这样耗时太长，我这里有一个速成之法，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陈休戈投影出自己的传讯仪：


    “……看到了吗？我社交平台上同时登着好几个号，每个号都有不同的身份，用这些号去加人，没有师徒关系的约束，就可以看到徒弟在你面前不会展露出来的另一面了……”


    “这不合适。”师寐断然拒绝。


    可话刚一出口，他的视线却落到了屏幕上的【剑道未来第二人】的动态上。


    动态回复很多，还有一部分质疑挑刺的，被徒弟挑出来攻击，其用词之老辣呛口，实在看不出往日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


    师寐目光沉沉。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徒弟发过这种风格的动态。


    她在他面前，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


    是太过尊敬，还是……不够信任他？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直到师兄把黑棋推给他：


    “那你就慢慢了解吧，我是徒弟太多了，没时间去一个个仔细接触，你不是就收了梅子一个徒弟，时间有的是，来，接着下棋……”


    ……


    不久之后。


    正在和新鲜出炉的道侣聊得火热的贺梅子忽然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消息。

 2. 命定之人

    第2章


    【新道侣：怎么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没什么，一个三无小号刚刚加了我社交帐号，什么备注也没有，连头像都是初始的，不知道是想干嘛的。】


    【新道侣：一看就是骗子，你赶快拒绝吧，指不定加上后他就要给你推销低价清仓丹药呢，我有认识的朋友就被骗过好几次。】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也这么想，已经拒绝了，我们继续聊吧，之前说到哪了？】


    【新道侣：你说到你经常用视频跟你师父汇报近况，说真的，你不觉得你师父对你干涉太多了吗？现在都XXXX年了，谁想每隔几天都要跟山里的老头子通话啊！】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不懂！我师父定期与我视频是在关心我！现在都XXXX年了，你能找出几个愿意抽出自己的空闲时间，几年如一日地为自己徒弟答疑解惑，不求分毫的？】


    【剑道未来第二人：而且我师父几年闭关一次，一次闭关几年，他能留给我的时间太短了，要不是我担忧扰了师父休息，三天一次我都嫌间隔时间太长！】


    【新道侣：……】


    【剑道未来第二人：还有你刚刚是不是称呼你师父为老头子？】


    【新道侣：是，怎么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师父是用来敬重的，怎么可以用如此轻亵的称呼？】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们以后在一起，你可千万不能再用这样的称呼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这不礼貌。】


    这句话没能发送成功，屏幕上出现了一行乌黑的大字：


    【抱歉，您已不是对方的好友。】


    贺梅子：“……！！！”


    这都什么人啊，一点尊师重道都不知道！


    幸好在结契前发现了。


    贺梅子火速把自己新出炉的前道侣送入了黑名单，反手打开了申请列表。


    虽然刚发完脱单动态没多久就惨遭分手，但没关系，不过半天不到，这里又多了许多跳动的头像，乖巧地排着队等她同意好友申请。


    她大略浏览了一下，挑了一个头像有些面善的男修同意了。


    这一次，为了避免之前那样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她打算从一开始就弄清楚对方到底和她是不是一路人。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好，为了节省时间，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我问过之后你也可以问我。】


    【五年练剑，三年升阶：可以，当然可以！】


    虽然刚加上好友便被抛了一堆问题，但【五年练剑，三年升阶】态度极好，有问必答，还十分热情，尤其在对师徒关系的探讨上，简直让贺梅子有了遇到知己的感觉。


    【五年练剑，三年升阶：……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之外，只有师父才会真心为我们考虑！而父母无法选择，师父却有争取的机会，所以选对师父，无异于修士的第二次投胎，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剑道未来第二人：对对对！你说得太好了，现在世上很少能看到像你这样有真知灼见的人了，我很欣慰……】


    随着沟通的逐渐深入，贺梅子对【五年练剑，三年升阶】越来越满意。


    跟他在一起，连结契后师婿关系都不用担心了。


    因为【五年练剑，三年升阶】说了，他完全不介意结契后搬来和她同住，甚至可以把她的师父，当成自己第二个亲爹孝敬。


    【剑道未来第二人：说了这么多，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不要害怕，只管提。】


    【五年练剑，三年升阶】沉默了一小会儿，发起了视频通话。


    贺梅子点了接受。


    视频中的清秀男修羞涩道：


    “师姐，其实我们是一个门派的，我一直十分祟慕负雪剑君，和你结契之后，我也可以把他当做自己的师父吗？他老人家愿意再收一个徒弟吗？”


    贺梅子：“……”


    挂断，拉黑，动作迅雷不及掩耳。


    干完了这一切之后，贺梅子仍在后怕。


    她只不过想和他结契，他却想抢她的师父，世上竟有如此心思歹毒之人！


    花了一点时间平复了心情后，贺梅子对于申请列表里的那些人产生了心理阴影。


    她想起了这个交友平台上有随机匹配的功能。


    “要不试试随机分配？总不能更槽了吧……”


    说干就干，她随机连线了一位男嘉宾。


    【一品闲人：早上好！今天的你一定比昨天更加美好！】


    贺梅子刚打算回复，对面又刷的弹出来几条消息，速度之快，叫人眼花缭乱。


    【一品闲人：我好害羞。】


    【一品闲人：我现在不好意思看你了。】


    【一品闲人：因为我怕对上你的眼睛。】


    【一品闲人：你的眼里仿佛有光。】


    【剑道未来第二人：？】


    【一品闲人：一闪一闪。】


    【一品闲人：犹如星星在跳动。】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怎么看到我的眼睛？】


    【一品闲人：但我看你好像在吃屎。】


    【剑道未来第二人：？？？】


    【一品闲人：吃的是什么屎呢？】


    【一品闲人：当然是我们幸福的开始！很高兴认识你，美人！】


    ……


    几个时辰后。


    她黑着脸找了前前道侣。


    “你给我推荐的什么平台，能不能靠点谱！”贺梅子气道，“净耽误我时间，早知道里面都是些歪瓜裂枣，我还不如把时间用来修炼呢……”


    陆唯听到了她的遭遇后毫无同情心地在语音通讯里笑出声来：


    “贺梅子，你是不是光顾着和人聊天，还没有发现这款应用的隐藏功能？”


    “隐藏功能？”


    半盏茶后，经陆唯指点，贺梅子在界面的右上角找到了一个充值按钮。


    在往里面扔了九百九十九枚灵石之后，这个界面终于有了新变动。


    它……吐出了一份问卷。


    里面的内容十分充实，包括但不限于对另一半的年龄、相貌、修为、出身、家境、喜好等等方面限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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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细节吹毛求疵到不像是在匹配道侣，而是在定制道侣。


    贺梅子想起了自己注册时填了好多信息，里面甚至问到了她喜欢吃辣口还是咸口的。


    当时她还在好奇不过是注册帐号，为什么会问这么多问题，原来是用在这里的啊。


    “不花钱就享受不了主要功能？可真够黑的！”


    她终于提起了兴趣，开始认认真真填写这一份表格。


    年龄，成年就行。


    相貌嘛，至少也得看着顺眼吧。


    修为，贺梅子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多能接受对方比自己低两个大境界以内。


    再多就不行了，相差太大缺少共同语言啊。


    ……


    等她把诸如此类的琐碎问题填完，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不过成就感满满。


    凭心而论，她觉得自己的要求不算高。


    所以，候选者怎么也得来个几十上百个供她选择吧。


    提交，通过，搜索中。


    很快，界面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贺梅子面露期待之色。


    ……


    同一时刻。


    陆唯和他的九百九十九个小号已经做好了准备。


    早在向贺梅子推荐“绿江”交友平台时，他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昔日之辱必报，如今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研发绿江交友平台的人里有他的朋友，他跟朋友打了个招呼，特意在前期给贺梅子的帐号里投放广量劣质用户。


    而之前与贺梅子相处的时候，他除了天天被她气得够呛外，也对她有了许多了解，包括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这一次，他特意开了近千个小号，按着贺梅子的喜好范围填写注册信息，让自己有极大的概率被她匹配到。


    匹配到了之后，他再依据自己对她的了解，在两人聊天时充分释放魅力。


    等到她对自己迷得死去活来之时，他们俩线下见面：


    他满脸震惊，挥袖欲走，而她依依不舍，强行挽留……


    “哈哈哈哈哈，多么天才的想法……”


    陆唯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恶狠狠地宣布：


    “贺梅子，你等着，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尝尝求而不得的痛苦！”


    与此同时，千万里之外的剑阁。


    师寐刚注册并登录了绿江交友平台，界面上就亮起了耀眼的金光，同时还伴随着激昂的鼓乐声，壮烈如万军齐发。


    【恭喜您，被您的命定之人选中，经检测，你们的匹配度高达99.99%哦！请千万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去邂逅未曾谋面的那个她吧！】


    与之而来的还有“命定之人”的招呼，金光闪闪，占据了小半个屏幕：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好，网恋不？】


    师寐陷入了沉默。


    他反复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又点开【剑道未来第二人】的资料看了许久，最后打开了不常使用的某搜索平台，在上面郑重地输入了几个字：


    “网恋是什么意思？”

 3. 何为网恋

    第3章


    在以空前审慎的态度浏览了这一问题下的诸多回答后，师寐的表情愈发凝重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问题：


    “徒弟说要网恋该怎么办？”


    这一次，下面回答的相关度就低了许多，但有好几个关联到的论坛帖子标题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一场酒醉，让我和亲手抚养长大的徒儿发生了关系，我该如何是好……】


    【徒弟沉迷网上交友，无心修炼，半个月前被十来个道侣找上门来，砍成重伤……】


    【徒弟网恋被骗十万灵石，追讨后发现娇滴滴的“道侣”竟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昂藏男子，道心大衰……】


    【一男修去见网上结识的道侣后竟离奇失踪，家里人追索三年后才发现其早已不在人世……】


    ……


    用神识速览了近百个帖子后，师寐终于切回了绿江交友界面。


    他望着那个熟悉的头像沉默了许久，神情莫测。


    ……


    【黑白：你知道我是谁吗？】


    “终于回消息了！”


    滴滴声传来，等了许久的贺梅子光速点开了消息。


    “……你知道我是谁？这是什么问题？正常人能问这种问题吗？”


    贺梅子仔细看了看这个【黑白】的资料。


    从资料上看，这是一个纯新的新人，注册时间不到一盏茶，而且展示出来的资料基本全是空白的，这不是真心交友的态度。


    她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会吧，又是熟人？或者还是冲着我师父来的？”


    贺梅子皱了皱眉，回复道：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在乎你是谁，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不如直白点，你要不要和我网恋？】


    这一次，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黑白：是我想多了。】


    【黑白：我不网恋。】


    【黑白：你也最好不要网恋。】


    贺梅子惊奇地“呵”了一声。


    【剑道未来第二人：恕我直言，我们俩目前是在一个名为“绿江”的异□□友平台上聊天，然后你让我不要网恋？口气比我师父教训我时都自然，兄弟，你好大的脸啊！】


    她本意是想嘲讽，却不想【黑白】抓错了关键：


    【黑白：你不喜欢你师父教训你？】


    【黑白：你应当知道，他是为了你好。】


    贺梅子：“卧槽！”


    【黑白：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跟他说。】


    【黑白：他会明白的。】


    贺梅子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对得起自己之前辛苦填表的付出。


    算了，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对师徒关系有什么看法。】


    【黑白：师徒关系？】


    【黑白：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贺梅子冷笑一声。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我先问你的，也该你先回答。】


    这一次，出乎意料，【黑白】很配合，甚至有些过于认真了。


    【黑白：师者，传道授业；徒者，承道继业。名为师徒，实为道友。为师者，当以身垂范，严慈相济；为徒者，当勤习不辍，恭谨向学。师徒各守本分，方能薪火相继，不堕道统……（省略五百多字）】


    【黑白：该你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鼓掌.gif），可以可以，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我们在这些问题上还挺投契的，那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


    【黑白：……】


    【黑白：不要敷衍我。】


    贺梅子当然是选择敷衍他。


    【剑道未来第二人：第二个问题，我们结契后，你能接受长时间分居吗？或者你也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但我还有一个师父，你可不能对他怠慢了……】


    贺梅子正要继续下去，却不想对面【正在输入中……】闪了几闪。


    【黑白：你是不是误会了。】


    【黑白：我不找道侣。】


    【黑白：就算你想要在网上找道侣，也该提前和你师父说明。】


    【黑白：不是获得许可，而是征求建议。】


    【黑白：也许，他不会愿意你如此轻忽地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


    ……


    “……这特么的都什么人啊！”


    贺梅子愤愤地又一次和陆唯吐槽：


    “他不找道侣还在异姓交友平台上注册帐号？还跟我聊那么久？我还以为他之前那么说是在欲擒故纵呢！”


    语音通话的另一头沉默了许久。


    “贺梅子，你可以尝试别人。”陆唯出奇温柔地道，“和你‘命中注定’的一定还有很多人。”


    只是不知为何，在说到“很多人”的时候，他的咬字格外重。


    “没意思。”贺梅子有些兴趣寥寥，“我都试了这么多次了，没一次长久的，可见网恋这东西就是不靠谱。”


    陆唯还想劝她：“贺梅子……”


    “啊，不和你聊了！我师父找我有事——”


    贺梅子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召来水镜看了一眼自己的仪容后，方才接通了师寐的视频。


    “师父，您怎么……”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虽然从表面上看，负雪剑君的表情还和往日一般平静，但作为他最亲近的徒弟，贺梅子一眼就看出了师父今日的心情似乎不怎么愉快。


    完蛋！


    是她最近闯的祸被师父发现了？还是运气差被人殃及？


    “徒儿，你——”师寐话忽然顿住了，只因他看到了徒弟越来越低的脑袋。


    不期然的，师寐又想起了那条他被单独屏蔽了的动态。


    他在心中轻叹一声，开口问道：


    “徒儿，你何时回宗门？”


    “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应该过个两三日就能回到剑阁了……”


    贺梅子越说越觉得心虚，自己这几日光忙着在“绿江”上找道侣了，还真没怎么好好赶路，“师父是有急事吗？那我最晚明天就能抵达剑阁。”


    大不了就多花点灵力趁夜赶路吗，怎么就不能算是一种修行呢？


    “不必那么着急。”师寐微微摇头，“我只是有话想对你说，是关于你的结契之事。”


    贺梅子的脸噌的一下红了，她小声道：


    “是徒儿不好，让师父忧心了……”


    她知道，在她接连与几个师父为她精心挑选的候选人不欢而散后，她的婚事便艰难起来，师父身在其中，一定十分为难。


    “不，为师近日只是在想，是不是不该那么早地为你寻找道侣。”


    负雪道君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在偶尔偏长的停顿中透露出其不那么平静的心理：


    “你还年轻，有无限的可能，没必要把大量的精力和时间花在和陌生人的相处上，为了迎合他们而委屈自己。”


    “师父……”贺梅子愣住了。


    “是师父的错，给了你太大的压力。”师寐道，“为师曾受了外人的影响，想着既然你也有找道侣的心思，那便为你早早挑选好合适的人选，也算是两全其美。


    “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荒谬。修士这一生便是与天争命，又何须因外人的几句言论而疑神疑鬼、担忧起未来未必会发生的事？


    “徒儿，你愿意找道侣也好，不愿意找也罢，都由你自己决定，为师只希望你的选择能出自你的本心。不要在意旁人的目光和非议，只要为师还在一日，便能护你一日。”


    “师父……”


    ……


    与师父通讯完，贺梅子的眼睛红通通的。


    她知道自己有着全天下最好的师父，即使知道自己的徒弟未来可能会“欺师灭祖”，但也依旧对她投以无穷的关心与包容。


    可是——


    越是如此，她便越不能辜负师父！


    贺梅子抹了抹眼角，又重新拿起了传讯仪。


    点进绿江界面后，其上的未读消息还停留在【黑白】之前给她发的内容。


    【黑白：你生气了？】


    时间是一个时辰之前。


    贺梅子本来不想和他再交流的，可也许是与师父之前的视频让她情绪太过激荡，总之在看到【黑白】在线之后，她下意识地点开了对话框。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不是不找道侣的吗，怎么还在乎我生不生气？】


    消息刚一发过去，对面的状态很快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黑白：你终于回来了。】


    【黑白：我是不找道侣，但这并不相悖。】


    【黑白：我们可以做朋友，如果你遇到不开心的事可以向我倾诉。


    【黑白：当然，开心的事也可以。】


    【黑白：只要你愿意，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黑白：我保证守口如瓶。】


    贺梅子看完，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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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慢悠悠地发着消息：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察觉不到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黑白：一定要有什么好处吗？倘若这可以打消你的疑心，可以当做我在悟道。】


    【剑道未来第二人：悟道？】


    【黑白：一门名为“与人相处”的道。】


    【剑道未来第二人：哈哈哈，那你现在有什么感悟吗？】


    【黑白：与之前的交流相对比，你现在的情绪明显平和了不少，你心情不错？刚刚发生了什么，一定是让你开心的事情。】


    【剑道未来第二人：可以，继续。】


    【黑白】停顿了一下。


    【黑白：同时我注意到你回复我的时间间隔突然变长了，你还在做什么？】


    【剑道未来第二人：在和别人聊天啊。】


    【剑道未来第二人：他们可比你嘴甜多了。】


    【黑白】沉默了一会儿。


    【黑白：你还在找道侣？】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啊。】


    【黑白：网恋不好。】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知道。】


    【黑白：知道你为什么还这么做？】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乐意啊，你管我。】


    这一次，【黑白】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久到贺梅子又添加了几个好友，他才重新发来两条消息。


    【黑白：罢了。】


    【黑白：你喜欢什么样的？】


    ……


    “我喜欢什么样的？”贺梅子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他难不成是要帮我找？”


    【黑白】果然发来了下一句。


    【黑白：说不定我身边有满足你条件的人。】


    【剑道未来第二人：为什么你要帮我找？你对随便什么人都这么好心的吗？】


    【黑白：不是。】


    【黑白：我也是今日心情好，随便问一问，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回答。】


    贺梅子又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欲拒还迎吸引自己注意力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真的不找道侣？】


    【黑白：不找。】


    【黑白】的回答干脆的一如以往。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不会是已经有道侣了吧？】


    【黑白：没有。】


    【黑白：我没必要骗你。】


    【黑白：大家萍水相逢，你也没什么值得我骗的。】


    “这人果然不正常吧！”贺梅子有些无语。


    她相信以【黑白】对她的态度应当不是想要追求她，正常人没这么追人的。


    所以要么就是他不正常，要么就是他另有所图。


    总不至于，他真的在悟什么“道”吧？


    想到这里，贺梅子忍不住磨了磨牙。


    悟不悟道的不重要，这人太讨厌了，让她先整整他再说。


    【剑道未来第二人】一反常态地热情起来。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剑道未来第二人：首先呢，我想象中的另一半修为得足够的高，作为修士，谁不想另一半修为高呢？所以对方最起码也得是上三品的程度，但这只是起点，不是终点，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希望能越高越好。】


    【剑道未来第二人：其次嘛，医修太弱，阵修说话云里雾里不痛快，兽修总要带孩子，毛孩子也是孩子，器修不懂情趣，体修肌肉太多不好看……】


    【黑白：你成见太深。】


    【剑道未来第二人：真让人失望，我本来以为你是诚心诚意帮我的，那我还是不说了吧，省得遭人笑话。】


    【黑白：……】


    【黑白：继续。】


    居然还能撑下去？


    贺梅子有些惊讶，稍稍费了点心思继续往下编。


    【剑道未来第二人：他得长得足够好看，这是硬门槛，绝不能退让。身高至少要比我高半头，但不能太高，我不喜欢傻大个。体型不胖不瘦，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是肌肉的肉。仪态要好，气质要佳，脸要俊，至少得是路上十个人看到了十个人回头的程度……】


    ……


    翌日。


    负雪剑君拿着一份整理出来的择偶清单发怔。


    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不知为何总觉得眼晕，便叫来一位值守的弟子：


    “世上有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吗？”

 4. 天霄之主

    第4章


    那个弟子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近三丈长的长卷，从头看到了尾，表情逐渐失控。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神，躬身诚恳道：


    “世上有没有这样的神仙弟子不知道，但最接近的应该就是您了吧？”


    师寐点了点头：“你可以走了。”


    待那名弟子离开后，清光闪过，他手中的长卷尽数化为灰烬。


    师寐摇了摇头：“又在胡闹。”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他已经知晓贺梅子是在耍自己，但当回想起那长卷上的条件，还是联系了一名已经许久不曾接触的故人。


    “嘟——”


    隔了许久，一个慵懒华贵的男声接了通讯：


    “贵客啊贵客，今天太阳打西边起，竟然让你主动联系我了？”


    师寐语气平和：“萧鱼龙，我记得你应当还没有过道侣？”


    短暂的沉默后，那一头的萧鱼龙忽而哈哈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难不成堂堂的负雪剑君竟揽过了媒婆的行当，想给我介绍道侣来了？”


    “正有此意。”


    “也行啊，我要脸好胸大腿长屁股翘……”


    “你没得选。”师寐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我徒弟，你觉得如何。”


    “……你徒弟？”


    “是。”


    “嘟”的一声，通讯中断了。


    师寐又重新发起了通讯。


    这一次，对面足足挂断了三次后才接通了通讯，张口就是怒骂：


    “姓师的，你要不要脸？想羞辱我只配当你徒弟不要扯那么荒谬的借口！我呸……”


    师寐静静等着他说完，然后道：


    “纠正一下，和我徒弟当道侣不是在羞辱你，而是在委屈我徒弟。”


    “……”对面深吸了一口长气。


    师寐平静道：


    “你年纪太大了，脾气又暴躁，虽然有些能力和产业，但多蒙于先辈恩泽，并不是最合适的择偶人选——”


    说到这里，一向清清淡淡的负雪剑君声音里少有地出现了些许波动。


    他停顿了一息方道：


    “可我徒弟偏偏喜欢修为高品貌好的，你也算勉强符合，但日后你们能不能在一起，还要看我徒弟的意见——”


    话还没说完，通讯又中断了。


    师寐再发起通讯，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拉黑。


    他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只是说了实情，为什么萧鱼龙会这么生气。


    看来还是他脾气太暴躁了。


    ……


    “我回来了！”


    经过一日一夜的赶路后，贺梅子终于提前回到了剑阁。


    她跳下长剑，惊喜地发现她师父竟然正站在山脚下。


    “师父！您是在等我吗？”


    师寐看向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回来的正好，收拾一下，陪我出一趟远门。”


    “！！！”


    虽然刚回到剑阁就要出去，但贺梅子没有多问，连忙简单收拾了点东西，然后便跟着师父来到了位于剑阁一角的传送阵处。


    师寐长袖一挥，朝着正在揉眼睛的执守弟子扔了十枚极品灵石，随后道：


    “去天霄宗。”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就连贺梅子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叫：


    剑阁和天霄宗的关系可是向来不怎么样，这一次师父过去难不成是要寻仇……可就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她悄声问道：“师父，我们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师寐摇头：“多了碍事。”


    贺梅子不敢再问，跟在师父后面踏进了传送阵，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过后，他们已经被传送到了目的地。


    “负、负雪剑君——”


    原本附近进进出出或忙于其它事情的天霄宗修士全都放下了手头正在做着的事情，震惊地盯着他们。


    待认清了师寐标志性的黑白驳杂的长发后，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像是此地管事的高阶弟子费力地拔开人群挤了进来，陪笑道：


    “剑君大驾光临，天霄宗有失远迎——”


    师寐忽然侧身，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贺梅子，言简意赅：


    “这是我徒弟。”


    管事反应过来，连忙笑道：


    “原来剑君爱徒也跟着剑君前来作客，敝宗上下——”


    “她叫贺梅子，如今已经四品境大圆满了。”


    “……贺道友竟也跟着剑君莅临天霄宗，贺道友年纪轻轻就已经升至四品境大圆满，可真是少年英才啊，天霄宗今日有两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这一次，师寐终于等他把夸奖贺梅子的部分说完，才开口打断了他的恭维：


    “不必客气，我来找你们宗主，烦请通禀。”


    小半盏茶之后，在师寐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俩这对不速之客跳过了一切接待的繁文缛节，成功抵达了天霄宗主萧鱼龙的会客殿前。


    一身紫袍的萧宗主气势汹汹地迎面走了过来，脸上满是不悦：


    “姓师的，你有完没完……这是？”他看到了正极力抬头挺胸试图为师父壮着气势的贺梅子，表情明显一愣。


    师寐淡声：“我徒弟。”


    萧鱼龙闻言，转过头极为认真地把贺梅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眉峰越挑越高：


    “你居然是认真的？姓师的，你不觉得荒谬吗？她的年纪估计都没有我的零头大！”


    师寐侧头，平静吩咐：


    “徒儿，去外面等一等。”


    “是，师父。”


    等贺梅子走到了屋外，大殿的几扇大门重重一合。


    周围如同地震，殿内电闪雷鸣，尘土沙石飞溅。


    就连会客殿用于防护的法阵都被逼了出来，门板墙壁上跳动着的五色光芒险些闪花了人眼。


    一个时辰后，动静终于缓缓平息。


    摇摇欲坠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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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啪的几声掉在了地上，浓浓的烟尘中师寐白衣胜雪从中走出，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谈好了，明日辰时萧宗主会来接你游览天霄宗，你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贺梅子咽了一口口水，胆战心惊地开口：


    “……可是，师父，为什么要劳烦萧宗主接我游览天霄宗？他老人家应该挺忙的吧？”


    师寐转过头：“他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


    “他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当天夜里，贺梅子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崩溃：


    “拜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就算要骗我也不要用这么拙劣的借口啊！”


    【黑白：所以你还是没有问出口。】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是我，是我朋友。】


    【黑白：所以你朋友还是没有问出口。】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的，我朋友没有问，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黑白：……你朋友是不是有些怕他？】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说的他是谁？】


    【黑白：你朋友的师父。】


    【剑道未来第二人：怕？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字眼？这明明是尊敬好吗！她的师父对她特别特别好，你绝对想象不到的那种，所以她也特别特别尊敬她的师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做徒弟哪有不尊敬师父的？】


    【黑白：的确很正常。】


    【黑白：但我觉得，你的尊敬有些过了头。】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朋友，谢谢，再强调一次，这是我朋友遇到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黑白：但我觉得，你朋友的尊敬有些过了头。】


    【剑道未来第二人：有吗？】


    【黑白：我觉得有。】


    贺梅子回想起以往的一些经历，有些不确信起来：


    “好像是有点。”


    【剑道未来第二人：那你觉得我朋友该怎么做？】


    【黑白：打开门，找到她师父，直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剑道未来第二人：其实，关于这么安排的原因，我朋友其实也隐约有一点猜测。】


    【黑白：哦？】


    【剑道未来第二人：只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啊，毕竟他们一点都不遮掩，当着我朋友的面就说起那个大人物的年纪，还和我我朋友比较，又专门让那个大人物给我朋友当地陪，我朋友和大人物都没道侣，我朋友最近还正忙着找道侣，这也不算很难猜吧？】


    【黑白：既然你朋友猜到了，那她是怎么想的？】


    “她想……”贺梅子停顿了一会儿，焦躁地捶了捶床，“这特么都什么事啊！我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东西！”


    【剑道未来第二人：她觉得很不愉快！】


    【黑白：为什么不愉快？是不满意她师父为她挑选的人，还是不满意她师父处理的方式？】


    【黑白：她是觉得那个人配不上她吗？】

 5. 少女心事

    第5章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啊！你为什么会觉得他配不上？我都说了，那是个大人物，无论地位还是修为都比我朋友高多了，按正常人的想法，应该是我朋友配不上他才对！】


    【黑白：那就是对人选还算满意？】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朋友似乎没有不满意的资格，因为那个大人物的条件真的是太好了，她要是再挑剔的话，以后也很难找到更好的吧？而她总是要找个道侣的。】


    【黑白：我明白了。】


    【黑白：你朋友不喜欢他，但又担心找不到条件更好的人选。】


    【剑道未来第二人：……虽然有些直白，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而且我朋友还有一点担心。】


    【黑白：担心什么？】


    【剑道未来第二人：担心她师父是不是花了不少代价，因为感觉那个大人物不像是能够轻易说动的样子。】


    【黑白：你朋友的担心太多了。】


    【黑白：告诉她，打开门，找到她师父，说出她担心的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剑道未来第二人：好像有点道理，那我去了。】


    【剑未来第二人：我让她去了。】


    【黑白：嗯。】


    【黑白：（笑脸.jpg）】


    看着那个规规矩矩的笑脸表情，贺梅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早八百年这个表情就不流行了好吧，这是什么老古董！”


    【黑白】时常给她一种他好像是闭关几十年刚出来的感觉。


    而且——


    贺梅子丢下传讯仪，仰面躺在床塌上，声音越来越低：


    “他是真的不懂女孩子心事啊……这种事，让我怎么能和师父开得了口。”


    *


    翌日。


    跟人倾诉过心情所以变得格外愉快的贺梅子神清气爽地打开门，却见师父表情不是很好地站在门外。


    “……师父？”


    师父“嗯”了一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别开头去。


    贺梅子看到他眉梢和头发上凝结的露珠，惊讶道：


    “您在这站了多久了？”


    “不是很久。”师父说完后，语气似乎有轻微的波动，“你……昨夜睡得很熟？”


    贺梅子茫然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师父问了：


    “睡得还不错，师父昨夜是有事要找我吗？”


    “……不，没什么。”很快，师父声音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无波：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而已，你打算就这样出门吗？”


    贺梅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没找出来哪里有问题，仔细想了想后，恍然大悟：


    “今日是要和萧宗主出去，我这样的打扮是不是太简单了，会被认为不够尊重萧宗主？那我回房再梳妆打扮一下……”


    可很快她又想到自己这趟出行，只以为是去跟师父寻仇，法宝没少带，可实在没带什么首饰和衣服。


    “不必。”师父微微摇头，和声道，“你这样便已很好看。”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师父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夸奖，就跟他往常夸赞她用功一般，也没有别的意思，但贺梅子脸上一下子就红透了。


    “师父……”


    她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但师父清清淡淡的声音却有些接近了，仿佛响在耳畔。


    “只是头发上有些素淡了。”


    凛冽的清寒气息一触即分，紧接着贺梅子感受到自己发间似乎被人插了一个东西，她惊讶地伸手摸去：


    “这是？”


    “珠花。”师父自然地看着她，应是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一般的事。


    贺梅子脸更红了：


    “只是珠花吗？我的意思是说，往常师父送我的东西不都是些法器法宝灵丹妙药吗，很少会送纯装饰性的东西……”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小。


    师父轻轻皱了皱眉：


    “做得有些赶，没来得及加上其它的功能，是不是有些太简陋了？打造成首饰形的法宝比较少，过些日子我托人搜罗后送你一个更好的。”


    “不不不——”贺梅子连忙摇头，护宝一样伸手护住头上的珠花，“这个我便很喜欢，师父不用再费神了，这个便好……”


    ……


    因着晨间的这一桩收获，贺梅子的心情变得格外好，就连见到神色不愉的萧宗主也高高兴兴地问了声早。


    萧宗主一愣，脸上的不耐神情收了收，有些诧异地问：


    “你见到我，这般高兴？”


    贺梅子不好说出实情，便规规矩矩地先了个礼，然后笑道：


    “能有宗主同游，我难道不该高兴吗？”


    女孩子纯粹直白到无法掩饰的欢喜扑面而来，萧宗主眉梢轻轻一扬，也笑了。


    他一边为贺梅子引路，一边感慨道：


    “原先，你师父和我说起那些话时，我还疑心他是不是修炼修得脑子出了问题，现在想来，他应该没有说错。”


    “没有说错什么？”


    萧鱼龙没有回答，只是在心中自得：


    像他这样年纪轻轻便坐拥一宗手眼通天声名赫赫的大修士，有年轻鲜嫩的女修憧憬爱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把跟个冰块一样的师寐逼到亲自上门，想来他的这个徒弟一定是爱惨了自己。


    既然是一心痴恋自己的追慕者，萧鱼龙也不好再给她脸色看。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叫……贺梅子是吧？今天有什么想逛的吗？”


    贺梅子摇了摇头：


    “晚辈初到贵宝地，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好玩的地方，一切都听宗主发话。”


    *


    “……这里便是我天霄宗内闻名遐迩的天雷池了，时常有他派弟子前来参观，但每日开放的名额有限，就连我宗门内的弟子，一般也需要贡献点换取。”


    由天霄宗主引领着参观天霄宗十分快捷，最显而易见的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排队。


    萧宗主长腿一迈，理所当然地从正排队准备入天雷池的弟子面前走过，贺梅子连忙跟在后面。


    在他们走过去之后，身后传来一阵的吸气和惊叹声。


    贺梅子略有些紧张，萧宗主似是察觉，特意停下脚步宽慰她：


    “我观你似乎有些拘束？不要在意俗礼，就当这是剑阁便好。”


    “……是。”贺梅子努力平复着心情，“不知这天雷池可有什么来由？”


    萧宗主怀念道：


    “这可是要追溯到近万年前，当时修真界被堕化修士困扰，天霄宗的先人们无意中发现我天霄宗的雷法对于被堕化的修士具有辟邪的功效，便设立了一条规定，但凡弟子外出归来都要先被雷劈上几下，验明真身后方能进入宗门，便是入了宗门之后，也会时不时被随机从天而降的一道雷电劈中……”


    这段历史贺梅子其实也有耳闻，当年诡异肆虐，生灵涂炭，就连剑阁内部也因此爆发过许多危机，还为此迁宗过一次。


    但听天霄宗的现任宗主讲述这段历史别有一番滋味，尤其他还讲了不少当时不为人知的有趣细节：


    “……据说当年，因为动不动就会被雷劈中，导致后来很多人都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了，走在外面经常远远就能看到有一身焦糊头发像刺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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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的人走过，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在天上施展雷法的工作也成了最抢手的工作，但总有人公报私仇，再闹到执法处……”


    回想起当年的旧闻，萧宗主也脸上带笑，但很快，他叹了叹气：


    “最后天外一战，万不存一，那些互相劈雷也被雷劈的前辈们，能够存活下来的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这些人收敛同门遗骨，又过去了数十代人的经营才换得天霄宗再度昌盛，执掌牛耳。”


    贺梅子深有感触，天外一战后，剑阁也没好过多少。


    不唯独剑阁和天霄宗，当年整个修真界里的修士几乎都快要死绝了，竟然高阶修士比低阶修士还要多，法宝丹药功法空悬，只是无人使用。


    “也因为当年那段历史太深刻太惨痛了，所以哪怕后来诡异消失，天霄宗还是修建了天雷池，鼓励弟子们时不时进池重温先辈旧梦，用以牢记教训，但天雷池可以帮助修士易筋洗髓提升根骨这件事可是后来才发现的。”


    萧宗主找了一个没人的池子，进去后先帮贺梅子调整了雷击的力度：“你是第一次来吧，那就先试试力度最轻的微微雷。”


    不是——怎么刚来就要被雷劈啊？


    贺梅子有些措不及防，但她确实有些好奇这个在外面特别有名、就连天霄宗本门弟子都要排队来挨劈的天雷池。


    “等等——”她忽然抱住了脑袋，惊慌问道，“被雷劈过之后不会我也满身焦糊头发像刺猬一样看不出男女吧？”


    萧宗主笑笑：


    “池子里面施加了保护性的法阵，现在不会这样了，但你若是着紧的东西也可以先收到储物袋里。”他注意到了贺梅子手中紧紧护着的珠花，忽的皱了皱眉。


    “这是哪来的？”他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是我师父今天送我的。”


    贺梅子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珠花只是普通器物，上面又没什么法力禁制，可不要被雷劈坏了，便让萧宗主先等一等，自己把珠花收了起来。


    她把萧宗主突然的冷淡当作了被怀疑池子保护效果的不悦，又道了声歉。


    萧宗主没说什么，只是等她准备好了后方才启动了雷池。


    开启之后，她身后的池子里很快就生出来了一个尖尖的“引雷木”。


    短暂数息后，乌云密布的高空就有一道纤细的雷电被引雷木引了下来。


    雷电没入身体的感觉，就像挥了几万次剑之后被手法好的按摩师傅推拿了一般，肌肉又酸又麻，但又透着一种奇异的舒适感，怪不得有天霄宗的弟子会上瘾，还在论坛上发帖说只要尝试过一次就不愿意离开。


    贺梅子不知道自己沉浸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萧宗主似是已在池边等了不短的时间，她连忙告罪后站起身来。


    萧宗主并不计较：


    “在第一次体验天雷池雷击的人里，你的反应还算好的。”


    他们出了天雷池，这时日头已经升高，萧宗主转头笑着问她：


    “你的珠花呢，不戴上吗？”


    贺梅子有些诧异，但还是从储物袋里取珠花插进了发髻中。


    萧宗主端详了一会儿，忽道：


    “好像有些歪了。”


    他伸手从贺梅子的发间擦过，扶正了珠花的位置后才对一脸惊讶的贺梅子笑道：


    “这下就正了，方才我有些手快了，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


    与此同时，正在为天霄宗真传弟子们讲解着剑经的师寐忽然停下了讲述，神色冰冷。


    在他的耳畔，那借由珠花传递而来的说话声已经彻底中断。

 6. 下定决心

    第6章


    始作俑者还特地千里传音过来嘲笑他：


    “师寐，你让你徒弟和我出来游玩，你还监听，你可真能呐！”


    师寐面无表情地掐断了萧鱼龙的千里传音，对底下逐渐面露惴惴之色的弟子们道了一声“无事”，然后又继续开始讲解。


    *


    “师父，我回来了！”


    结束了一天的游览后，贺梅子兴冲冲地跑进了师父所在的居处，却见不到他的人。


    洒扫庭除的童子告诉她，师剑君今日一早便出了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师父去哪里了？算了，不管了……”


    贺梅子回到自己的寝居，还是有些静不下心来修炼，便打开了自己的传讯仪，找到了自己这几天常用的陪聊搭子。


    说来也奇怪，她后来在绿江交友平台也不是没遇到对她百依百顺且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的男修，而且人家都愿意和她进一步发展下去。


    但她却总觉得这些人没有那个时不时刺她一句的【黑白】来得真实，想倾诉心事也只想找【黑白】，不想找其他人。


    打开和【黑白】的对话框后，她看到了这人在几个时辰前发来的新消息：


    【黑白：你朋友昨夜去找她师父了吗。】


    他怎么还记挂着这事啊？贺梅子有些纳闷，抬手回了消息：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和我朋友说过了，她应该是找了吧。】


    她刚发完消息，没过一会儿【黑白】就回复了她。


    【黑白：……也好。】


    贺梅子稍微有些心虚，试图快速过掉这个话题。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怎么不问我我朋友今日和那个大人物的相处如何？】


    【黑白：你们相处如何？】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我朋友啊，你怎么又忘了，她今天出去一天，产生了很多感慨。】


    【黑白：什么感慨？】


    【剑道未来第二人：她发现她师父对她真好，什么都给她考虑全了，可她过去却浪费了他的好意……】


    对面的状态停留在【正在输入中……】一会儿。


    【黑白：何以见得？】


    贺梅子叹了一口气，她也是今日才发现的。


    之前与她以结契目的接触的男修虽然和她一样都身出名门，要么家世不凡，要么自身能力卓越，总之，算是常人眼中挑不出什么错的如意郎君。


    但她自己的条件也不差，出身剑阁不说，师父是当世剑修第一人，还只收了自己一个徒弟，自己的修为、相貌、战力也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她和那些男修接触时，也绝不会有自己不如人的想法，除了一开始生疏导致的客气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抄起法宝，跟那人打得不可开交，那也没什么。


    反正闹得再过分，也不过是他们这些小辈们打打闹闹，影响不了大局，长辈们也不会计较，还会为他们收拾残局。


    但这一次，是让她第一次有了自己被从头到尾压过去的感觉。


    对方不仅是长长长长辈，还是与修真界中剑阁齐名的当世巨擘天霄宗的宗主。


    天霄宗和剑阁不同，他们的宗主之位可都是世袭的！


    她要是一个应对不当，那就直接得罪了天霄宗的现任宗主、下任宗主、下下任宗主……


    就算平安无事回到了剑阁，她也得羞愧地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省得给宗门招祸。


    【剑道未来第二人：那位大人物身份实在太高了，哪怕他十分和善，但跟他相处时她还是很有压力，总担心自己哪里出错，会影响到他对师父和师门的看法。】


    【黑白：……】


    【黑白：她想的太多了。】


    【黑白：既然她师父为她筹谋，那便代表他有为她兜底的信心和准备，她需要做的只是感受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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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道未来第二人：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不合适！先不说我朋友和那位大人物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万一中的万一，假设他们成了，那对我朋友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剑道未来第二人：虽然当大人物道侣的名头是威风，也能享受到许多实实在在的好处，但真到那时，她做很多事情都会有顾虑，就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比如说，我朋友是个有点恋家的人，她原本打算哪怕结契了都不搬家，顶多只能接受隔个半年去道侣那边住上个把月再回来，但要是跟大人物在一起了，不搬家是别想了，她全部家当都得搬过去，回家住的时间稍微长了点都能被外人理解为夫妻失和，然后引发猜疑和恐慌……】


    想到这里，贺梅子又叹了一口气，她师父又不能跟着她一起嫁过去。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只是打个比方，事情发展不一定真这么严重，只不过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道侣找的太好和找的太不好都不一定是什么好事，门当户对才最为合适。】


    【黑白：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的，大人物很好，但不适合我朋友。就像璀璨华贵的宝石，还是妥善收好放在高处远远观赏为妙，非要拿在手里把玩，一不留神后果可就太严重了。】


    【黑白：你朋友可以自私一些。】


    【剑道未来第二人：她已经够自私的了，有些时候好东西总不能攥得太紧了，总得留给别人啊。】


    【黑白】沉默了，许久没有回消息，贺梅子想说些开心的。


    【剑道未来第二人：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我朋友的师父送了她一件礼物，她可喜欢了……】


    她正要详细描述一下自己收到这件礼物的欣喜之情，门外忽然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只属于她师父的独一无二的清凉声线：


    “徒儿，是我。”

 7. 师徒夜谈

    第7章


    “……师、师父——”


    贺梅子手忙脚乱地收起了传讯仪，跑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果然是她的师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过来，长发飘动，右肩的衣服上还沾了几粒茸白色的柳絮。


    察觉到她投落在自己肩上的目光，师寐侧头看了一眼，那几粒圆圆胖胖的柳絮立刻慌忙地打着小伞飞远了。


    他淡声解释：


    “路上回来的急，抄近路经过了一片柳林。”


    贺梅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让师父站在门外这么久，忙请他进来，一边为他沏好灵茶：


    “师父今日去了哪里，我回来时去找您都没有看到人。”


    话刚说出口，她感觉自己这句话有质问的意思，忙又补充道：“徒儿本来还想一回来就给师父请安问好的。”


    师父在蒲团上落座，接过她递来的香茗，和声道：


    “你我不是外人，不必拘于俗礼。”


    贺梅子也拿过了一个蒲团，老实跽坐，口中依旧追问：


    “师父还没说今日去了哪里呢——”


    师寐见避不过，便只好道：


    “为师今日给人讲了剑经，回来的便有些迟了。”


    话一说完，便见贺梅子忽的吸了口气，脑袋也垂了下来，瞧着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不解：“……徒儿？”


    “是我给师父添麻烦了。”贺梅子越说心里越不好受，“师父往日里何等金尊玉贵，除了给我上课，便是剑阁的其他同门们，也只有逢年过节了才有机会听师父讲一节大课。


    “可这些天霄宗的人，一则初次见面，二则平白无顾，就直接让师父给讲了一整天的课，太阳都快下山了都不放人回来……太过分了，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有些发红：


    “可我知道，师父这样做都是在还人情，要不是为了我，师父本来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的……”


    师寐没成想徒弟竟有这样大的反应，有些好笑。


    他招了招手，贺梅子别过头哼唧了一声，还是委屈地拽着蒲团到他膝前重新跪坐下来，将自己脑袋靠在师父的膝前。


    这是她小的时候受了委屈或者难过时常做的动作，只是后来她渐渐长大了便不再这么撒娇了。


    师寐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地像给小猫顺毛：


    “不过是讲课而已，对为师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清寒的冷香从师父的袖间袍间不断传来，贺梅子吸了几大口，口中犹不忘愤愤不平：


    “徒儿知道，可就是觉得不高兴，剑阁的那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好歹有同门之谊，师父给他们上课，我没啥好说的，可天霄宗的人凭什么啊……”


    膝前的女孩子还在一句一句地数落着，看样子是装了满肚子苦水。


    只不过是给人上了天课，竟让她生出那么多抱怨来。


    师寐有些无奈，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是自己亲手宠大的小姑娘，便是脾气大了些又有何妨？


    “为师知道了，日后会少答应这样的条件的，但是这次不行，答应了别人的就要做到。”


    贺梅子静了静，忽的抬起头，红着眼尾，可怜巴巴地问：


    “师父这次还要再给人上多少天课啊？”


    “还有六天。”


    贺梅子扁了扁嘴，像是对这个答案不大满意，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忍气吞声道：


    “……好吧，那以后，师父可千万记得，不可以给外人上课了，真的不可以了……”


    她为了凸显事情的严重性，甚至做了一个倒地而亡的动作——头哗地一下倒在了师寐的膝盖上，翻出白眼：


    “否则，你徒弟会难受得死掉的。”


    “嗯，为师知道了。”


    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语气，但贺梅子知道，她的师父从来说话算话。


    她这才露出了笑容，和师寐的平静包容的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儿，忽然脸上爆红地直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自己散乱的头发：


    “师父真是，总把我当成小孩子哄！”


    师寐收回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但在为师的眼里，总觉得你跟小孩子一样。”


    贺梅子理头发的手顿了顿，转过头来：


    “可徒弟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徒儿都已经到了可以找道侣的年纪了。


    师寐心下一叹。


    如果可以，他希望徒弟永远也不要长大，只承欢于他膝前，不奔向其他男人的怀抱。


    可惜，这不可能。


    “抱歉，师父时常忘记了。”他和声道。


    “算了，我原谅师父了。”贺梅子朝他甜甜一笑，又继续梳理自己的头发。


    师寐的眸光落在她发间插着的珠花上，微微一凝。


    再看着徒弟毫不设防的姿态，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开口了：


    “徒儿，为师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啊？”贺梅子梳理头发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她隐约察觉到了师父郑重的态度。


    师父看着她，似是斟酌着言辞：


    “为师瞒了你，在今早送给你的珠花上，施放了监听的术法。”


    “……”


    “一开始，为师想过要告诉你实情的，但为师担心你在与萧宗主相处时态度有异被察觉出来，虽然最后好像殊途同归了。”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不放心，我的徒弟还很年轻，又太过懂事，我担心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也只藏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说出来，也担心她会不会上当受骗，被别的男子欺负，或是占了便宜。”


    师寐微微摇头：


    “为师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太卑劣了，利用自己徒弟的信任，借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尤其是，当我看到她为我送她礼物而欣喜的时候，便更自责。”


    贺梅子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只是目光凶得像刀子，要在他脸上扎出洞来。


    师寐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语，便道：“徒儿，对不起，让你空欢喜一场是我的错，你要为师怎么补偿你？”


    贺梅子慢慢摘下头顶的珠花，手指摩挲着其上的珍珠，表情不喜不怒：


    “我说今日萧宗主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他是发现了？”


    “嗯，他今日已经发现了，还警告了我。”


    “那现在这支珠花上应当没有监听的术法了？”


    “已经没有了，你是想要毁掉它吗？”


    贺梅子冷着脸摇了摇头：


    “珠花何罪？如果是别人这么做，我发现后会把他打进地底里，再盖上几十丈的土，可师父是例外。”


    “师父……”她叹了口气，将珠花重新插进发间，边道，“师父以后不要瞒我了，就算不相信我，可我宁愿不与萧宗主见面也不要被师父欺骗。”


    师寐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你，原谅为师了？”


    贺梅子吐了口气，重新露出笑脸：


    “其实还是有些生气的，尤其是想到师父为我亲手做的珠花，竟然是为了这样的用途。”


    说到这里，她停下话，看向师父，面露期许。


    师寐挨了她好几眼，后知后觉：


    “我……重新做一支送你？”


    “我要支更大更好看的！”


    一桩心事解决，师寐微松了口气，他也没想到徒弟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眼见时候不早，他不便在这里久留了。


    “我要走了，你早些歇息。”他站起身，“珠花，我过几日会送你。”


    “好，我马上就歇息了。”贺梅子将他送到门口，“师父慢走。”


    等师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面前，贺梅子关上门，立马脱掉鞋子跳上床，拿出传讯仪，点开绿江交友平台。


    【剑道未来第二人：在吗在吗在吗？刚刚发生了大事！！！】


    隔了一会儿，【黑白】姗姗来迟。


    【黑白：……你还没休息？】


    【剑道未来第二人：这才什么点！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时间点的论坛才是最热闹的？还有再过半个时辰的XX……】贺梅子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自己晚上常逛的网络平台。


    【黑白：……我大略知道你以前的夜间时间是如何分配的了，看来你师父目前给你安排的课业还不够满。】


    【黑白：你想要说什么？】


    怎么突然觉得头顶一凉？


    贺梅子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剑道未来第二人：刚才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师父突然过来找我了，还跟我为礼物的事道歉来着！】


    【黑白：是你师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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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朋友的师父？】


    她怎么说漏嘴了？不管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鉴于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也该对你多点信任了。是的，你没猜错，我朋友就是我，我朋友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父，但你要是敢把我们之间的谈话说出去……明年的那个时候可能就是你的祭日了，知道不？】


    【黑白：我知道了，不会说出去的。】


    贺梅子对他的识相态度十分满意。


    【剑道未来第二人：够上道，作为封口费，你要是缺了什么灵石法器丹药的都可以和我说，我用飞剑寄给你。】


    【黑白：我暂时不缺，你可以说你的事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好兄弟！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你别不好意思，以后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尽管说！我说我的事了，刚才我师父来找我了，然后他跟我说……啊啊啊啊啊——】


    【黑白：你师父跟你说了啊啊啊啊啊？】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是，这是语气词，是我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太激动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太丢脸了！我已经有几十年没跟我师父那样撒过娇了！！还跟他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啊啊啊啊啊！我师父居然还没有生气，他真的是太好了！！！！】


    【黑白：那样过分的话是指？】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让他答应了一个在一般人看到可能会很莫名其妙的要求……算了，兄弟，我信的过你，我就跟你直说了，我让我师父以后除了教我和同门外，不准再给别人上课了。啊啊啊啊啊！这样是不是显得我点有欲太强了？】


    【黑白：可能是有点，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黑白：换位思考，想到我徒弟会叫另一个人师父，跟别人承欢膝下，心中多少也会有些难受。】


    【黑白：不，恐怕不只有些。】


    贺梅子一惊。


    【剑道未来第二人：兄弟，你都有徒弟啦！】


    【黑白：是的，是一个表面上很乖巧私底下却很闹腾的孩子。】


    【黑白：我这些日子时常惊讶于她的奇思妙想。】


    【剑道未来第二人：看来你徒弟年纪不大，正常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没几个是不闹腾的，等大了就好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刚才我还跟我师父发火了，现在回头想想真是不应该，我师父对我那么好，不过是不小心犯了一个错，而且本意是为了我好，我不应该那样冒犯他的……】


    【黑白：……我有些不太明白你的话，既然是他犯了错，那么你生气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说是这么说啦，可是他是师父，我是徒弟，这世间，就算是师父不小心犯了错，徒弟也不该，至少明面上不能记挂，不然大家都会说你不懂事，毕竟他对你有教养之恩，在这样大的恩情下，其它的一些小错误理所当然可以被原谅。】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听说，在凡间，要是有学徒跟匠人拜师学艺的话，首先至少得帮师父家里干三年杂活，三年过后，师父看他的态度，才会考虑要不要教他一些本事。若是这期间，徒弟贪懒，或是有其它由头，就算被师父活活打死了，别人也只会说那徒弟不够争气，好吃懒做。】


    【剑道未来第二人：但若是反过来，徒弟打死了师父，就算是有正当理由，这个徒弟也会被判杀人罪，遭受世人口诛笔伐，事迹流传州郡，引以为诫。】


    【剑道未来第二人：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和徒弟之间的身份鸿沟，可不是这轻飘飘两个字所能体现的。】


    【剑道未来第二人：师父可以犯的错，徒弟是万万不能错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黑白：所以，你还在生你师父的气？】


    【剑道未来第二人：好像也没有，当时刚听到的时候很生气，但看到师父好声好气地跟我道歉时，就不怎么生气了，甚至还有些得意。】


    【黑白：……得意？】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啊，因为不是所有的师父都会像我师父这样注重徒弟感受的，他甚至还会真心道歉！我有全天下最好的师父，这难道还不值得得意吗？】


    【黑白：你……算了。】


    【黑白：你这样想，也许你师父也会得意。】


    【剑道未来第二人：？】


    【黑白：因为他有全天下最好的徒弟。】

 8. 不敢相信

    第8章


    夜风婆娑，吹动了窗棂，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贺梅子耳朵一阵发热，她揉着耳朵，咳嗽了几声。


    【剑道未来第二人：兄弟，你这可就太煽情了，收一收，收一收。】


    【黑白：好。】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要说什么来着，总之，我现在非常后悔，我方才怎么就吃了熊心豹子胆呢！这对师父来说也太冒犯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想我呢……】


    【黑白：你说你师父犯了错，是跟他给你的礼物有关？】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的，你真聪明，居然猜到了，我师父在礼物上使了个小手段，我当时光顾着高兴了，没发现，今晚师父才告诉我。】


    【黑白：你当时很高兴？】


    【剑道未来第二人：可高兴了！因为这是我师父亲手做的。不瞒你说，虽然我师父在这方面从不亏待我，但他平日里给的大多都是些法宝丹药什么的，名贵是名贵了，可又不是他亲手做的，意义不一样。】


    【黑白：难道他之前就没有送过你他亲手做的小物件？】


    【剑道未来第二人：肯定没有啊，要不然我一定记得，那可是我师父送我的啊……】


    等等——


    贺梅子脑中好像被某些沉旧的片段击中了。


    她努力搜索了自己几十年的记忆库后，她终于有了些新发现。


    【剑道未来第二人：啊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真的有过啊！！！】


    那还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在她刚到剑阁的时候，因为被一直没收过徒的负雪剑君收了徒弟，还不是走正规流程收的，所以总被身边的那些同龄弟子们排斥。


    她那时在市井里混惯了，见到有人背地里说自己坏话可不会忍着，当即卷起袖子就跟人打了起来。


    等到回去的时候，她披头散发，趿拉着鞋子，连头绳都丢了。


    师父恰好在，问她发生了什么。


    她不愿说，在那时的她看来，打架打输了可真够丢人的，回去跟家里人告状更是懦夫行径。


    师父也没有多问，便从手头的玄霜锦丝中抽出几条，灵巧的手指在其间翻动，很快编成了一条新的头绳，又给她重新洗了脸，扎了头发，穿好鞋子。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她依旧动不动就去和同门约架。


    师父从不会多问，也不会阻止。


    但每隔几天，他就会送给她一条崭新的头绳，用各种条样的名贵材料编成，就算被她不小心弄丢了也绝对够用。


    直到她彻底打服了周围所有同龄弟子，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地叫她大姐头，师父才再也不送她头绳了。


    ……回忆结束。


    贺梅子摸着脑袋隐隐有些猜测，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不至于吧，师父不至于吧？她那时还是个孩子啊！


    她立马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翻找，当年师父送来的头绳她还保存几条，只是毕竟隔的时间太久了，收藏得有些深。


    等她终于翻找出那几条沉睡在记忆里的头绳时，还有些恍惚。


    但她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刚入山还没有把剑高、整天只顾着自己能不能赢下打架的孩子了。


    她将珠花和这几条头绳对比，察觉到其中残余着相似的灵力波动。


    在联系一个青虹门的炼器师后，她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对方说隔的时间太久，这上面的灵力脉络有些散掉了，但的确是相似的，应该是施放了同类的术法，只不过那几条头绳上的好像还掺杂了别的，只是隔着屏幕看不清楚。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发现了一个很细思极恐的事情，我师父好像不只犯了一个错，或者说今天的这个错他之前也有犯过，但他从没告诉我！】


    【黑白】居然还在线，而且很快就发来了消息。


    【黑白：去找他吧，也许他自己也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呢。】


    *


    “……怎么了？”萧宗主含笑问她，“是不喜欢这里吗？”


    贺梅子连忙摇头：“很喜欢，您安排得已经很好了，是我昨夜没有休息好，耽误您的时间了。”


    虽然在经历乱糟糟的一夜后，她已经尽力收束心神了，但总有些心不在焉的，被萧宗主看了出来。


    萧宗主不置可否：


    “你接下来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我……”贺梅子欲言又止，虽然有机会能来到天霄宗参观是很难得，但是她现在压根就没有心情参观啊！


    “想说什么便直说吧，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隐瞒。”萧宗主安抚她。


    贺梅子深吸一口气：


    “宗主，那我就不瞒您了，其实这几日里我一直都在考虑，宗主您是毫无疑问的择偶绝佳人选，论修为样貌心性地位，这世间的男子也没有几个能超过您，但您的条件太好了，好得让我有些压力，总担心配不上您，我想，您毫无疑问值得一位更加优秀且与您亲密无间的道侣，所以我想和您说一声抱歉……”


    萧宗主的笑容僵在脸上，隔了数息，他才反应过来：


    “你……拒绝了我？”


    贺梅子竭力让自己表情诚恳：“是我不配您的厚爱。”


    “有趣，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拒绝，而不是拒绝别人。”


    萧宗主面上表情变幻莫测，隐隐透露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您还以为什么？”贺梅子胆战心惊站在一旁，生怕这位前辈会受不了打击，并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没什么，罢了，我早该知道，师寐那个跟情爱绝缘的怪物，是分不清楚什么是喜欢的，害得我也误会了……”


    萧宗主很快止住了声，看起来没有和她再计较的意思。


    虽然两人无法继续发展下去，但萧宗主还是照着原定计划带她参观了剩下的地点，然后送她回去。


    这样的宽宏大量，甚至让贺梅子都隐隐有些内疚起来。


    她忍不住在和【黑白】的闲聊中多说了几句：


    【剑道未来第二人：虽然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了，但我决心要引以为诫，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这位大人物一样好说话的。】


    这一次，【黑白】回复得不是很及时，隔了一会儿，才回了消息。


    【黑白：的确。】


    【黑白：我很欣慰你能从中获得成长。】


    【剑道未来第二人：又来了，拜托，我们只是网友，不要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听起来怪怪的。】


    【黑白：好。】


    【黑白：但就算只作为网友，我也会为你的成长高兴的。】


    这人真的没救了。


    贺梅子无奈摇头，把黑白的好为人师认定为他难以割舍的怪癖。


    没办法，人总不是十全十美的。


    和他的优点比起来，缺点就忍一忍吧。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这几日在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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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时不时掉线？】


    【黑白：在忙着几件差事，以及应付一个被人拒绝后恼羞发疯的人。】


    【黑白：他疯得很厉害，有时需要武力制止，导致我不能及时看到你的消息。】


    【剑道未来第二人：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你在哪，需要我帮忙吗？】


    但这条消息发过去后石沉大海，不知道黑白是不是又去忙了。


    贺梅子百无聊赖地放下传讯仪，望着眼前花落如雨的绝美风景，叹了口气。


    自从那一天过去之后，她和师父的相处就怪怪的。


    她还记挂着自己的发现，但一直没有勇气向师父开口置问，毕竟就算问了也理所当然会得到一个“为了她好”的理由。


    但要是就这么当作没发现，她又实在做不到。


    虽说师父在她心目中自然是无可动摇的第一位，但她也不想完完全全地失去自我意志，彻底成为他的附庸。


    一件事，愿意做和只能做是两码事。


    而且——


    她忍不住嘟囔道：“就算是为了我好，也总得给我一点知情权啊……”


    “对不起，我来迟了——”


    不远处遁光按下，一名眉清目秀的男修带着歉然的笑容赶到了她的面前：


    “方才修炼时忽有感悟险些忘记了时间，你一定是等急了吧？”


    贺梅子很体谅地摇了摇头，毕竟他只是卡点，又没有真的迟到：


    “修炼最重要，我们都是修士，可以理解的。”


    男修闻言，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初次见面，我叫俞安。”


    俞安是她在天霄宗相见的第六个男修，不连萧宗主的话。


    自从她和萧宗主把话说清楚了之后，不知道师父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萧宗主同意让她继续在天霄宗内相看道侣。


    毕竟是一宗之主发话，天霄宗的年轻未婚男修们还是很给面子的。


    不过短短数日，贺梅子就接连见了好几个人，具是一时之选。


    只是，成果堪忧。


    “其实我很意外，你和他们说的很不一样。”俞安笑道。


    贺梅子也笑了：


    “他们是怎么说的？”


    俞安露出为难的表情：“只怕你会生气。”


    “那算了，我已经可以猜到了。”


    事实上，贺梅子都不用去猜。


    她见过的这些男修里，也不是没有初次见面后双方都觉得彼此还可以的，但无一例外全都败倒在了贺梅子苛刻的要求上。


    贺梅子吸取了之前几次和前几任道侣的没成的教训，在前两次见面时便把自己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希望对方做到的全都列了出来。


    因而，刷人极快。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她也不愿耽误时间了：


    “你都听说了关于我的那些风评，那也应该知道我的要求了，还要和我继续相处下去吗？”


    俞安顿了顿，才道：


    “你的性格，我很欣赏，只可惜……”


    贺梅子本以为这后面会跟上一句“我们不合适”之类的套话，之前与她相见的其中几位男修便是这样说的，她也可以理解。


    但是——


    “……你的要求很难让人接受，但只要稍稍改动一下条件，或许就没有那么难办了。”


    “哈？”


    俞安笑容加深：


    “贺道友，不知你是否愿意考虑契约道侣？”

 9. 单身赴宴

    第9章


    贺梅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不耻下问：


    “契约道侣何解？”


    俞安娓娓道来：


    “契约道侣是指，我们提前约法三章，然后结契成为道侣，如果任意一方遇到喜欢的人都可以无条件地解除道侣关系。


    “而契约内容除了我们两人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在他人看来，我们依旧是最普通不过的道侣，只是可能忙于修炼不太常见面。”


    俞安见她呆住，又笑着补充道：


    “我想，以道友的聪慧应该已经察觉到，你的要求对于那些真心想要寻找道侣的男修们来说很难接受，越是骄傲的人越是无法容忍自己的道侣对自己不是一心一意。


    “正因为如此，他们都无法满足你的需求，但我可以。正好我也厌倦了为了寻找合适的道侣隔一段时间便要与一个陌生女修会面，道友的各方面条件和性格都很合我心意，所以我愿意接受。


    “只是我这个人有些洁癖，在我们的关系存续期间，我希望我们双方都不要与第三者有任何□□上的接触，直到关系解除。”


    说到最后，俞安笑意盈盈：


    “道友，你觉得如何？”


    *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觉得很震撼，真的很震撼。】


    【黑白：发生了什么？】


    【剑道未来第二人：突然被人拓宽了一下思路，有些茅塞顿开，感觉世界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黑白：听起来似乎是件好事。】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也这么想，你呢，最近手头的事解决了吗？】


    【黑白：差不多都解决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恭喜你，我这里也是差不多了。】


    【黑白：差不多？】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啊，我已经想清楚了，按照常规的方法我果然是找不到合适的道侣的，想要找到完美符合我要求的道侣就得采用非常规方法。】


    【黑白：……我有些不太明白，你说的非常规方法是指？】


    【剑道未来第二人：这个嘛，我现在不大想说。】


    【黑白：……】


    天霄宗的私宴上，师寐对着传讯仪沉思了许久，转而打开了搜索界面。


    历史界面上的“徒弟长大了什么事都不跟师长说怎么办”被他冷酷删掉，转而替换成了“如何用非常规方法找道侣”。


    搜索界面很快就加载出来一连串相关不相关的回答：


    【如何用非常规方法找道侣呢？大家都知道，我们找道侣一般都用常规方法，很少有人采用非常规方法，那关于这个非常规方法是什么样的方法，它和常规方法之间的不同又该如何区别呢？想必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么，我们究竟应该怎么了解并辨别这两种方法的异同呢？使用这两种方法寻找道侣又分别有什么作用和影响呢？小编也很困惑呢，今天，小编就带着大家好好分析分析……】


    【那一夜，他跟我说，我们都是新时代接受过新思想洗礼的新新修士了，不应该再拘泥于老一辈的传统。这样说着之后，他解开了我的腰带……一夜过后，我有了，他跑了。】


    【非常规交友：女修不得不警惕的恋爱陷阱。如今，越来越多的女修被市面上伪装过的魔修言论洗脑，误将开放关系当作彰显自我、不受拘束的象征，甚至会不限制对象地进行双修。看似锁骨菩萨，实则成为他人鼎炉。万佛寺和雷音寺在此联合呼吁：魔道有风险，双修需谨慎……】


    ……


    他大受震撼。


    “剑君，是灵酒口味不合您味口吗？”在一旁作陪的天霄宗陈长老笑着向他发出询问。


    上首正在无聊地灌着闷酒的萧鱼龙也看了过来。


    师寐摇头，然后将手中端了许久的灵酒一饮而尽。


    酒宴继续，陈长老开始列起了下一次宴会的邀请名单。每说一个名字，他都会在师寐耳旁介绍起那人的大概信息。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下次的宴会是为了负雪剑君的爱徒举办的“选夫宴”，因而陈长老报出来的都是些未婚且年轻有为的男修名字。


    师寐一心二用，一边听着，一边将神识沉入袖中的传讯仪中，光明正大的与徒儿继续聊天。


    【黑白：你想要采用非常规方法找道侣的想法告诉你师父了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还没有，我不太好意思跟他说，怪难为情的。】


    隔了数息。


    【黑白：为什么会难为情？你是认定他不会同意？】


    【剑道未来第二人：差不多吧，我感觉我师父会很难接受的。】


    【黑白：……】


    【黑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想，也许你的师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迂腐，如果他真的看重你，他会努力去理解你的，前提是你不要因此受到伤害。】


    【剑道未来第二人：哈哈，不愧是收了徒弟的人，听起来可真有师父的样子。】


    【黑白：天底下的师父各有不同，但想要保护徒弟的心情是相似的。如果你对自己的师父难以启齿，不如告诉我，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剑道未来第二人：……】


    【黑白：是哪里不想说？人选还是方式？】


    黑白罕见地在一件事上如此寻根究底，贺梅子皱了皱眉，她感觉到了一丝侵略性。


    作为网友，他管得有些太多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前者吧。】


    不，其实是后者。


    贺梅子无所谓地想，但这并不重要。


    反正不过是认识的网友，他又不知道她所说的真假。


    ……


    人选上？


    另一头的师寐回过神来。


    他懂了。


    是人选，他选的人有问题。


    可他为她精心筛选过的男修足以涵盖这世上的所有类型。


    那么，基本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师寐目光漂移了一瞬，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尊重徒弟的选择，不能用看异类的眼光看待她。


    这是作为师长的义务和职责。


    缓慢说服自己后，师寐的眼神重又变得坚定。


    “等等。”


    他打断了正在报着男修名字和身份信息的陈长老，声音空前沉郁：


    “不必都是男修，女修也可以择优纳入邀请名单。”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就连原本正在奏乐的乐者也都惊愕地停下了手中的管弦。


    “哗”的一声，主席上的萧鱼龙把刚喝的酒全都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


    数日后，天霄宗内举办了一场只限未婚修士参加的集体相亲宴会，响应者众。


    宴会上人来人往，贺梅子不耐频繁过来与她套近乎的修士，叼着块糕点躲在人少的角落里大块朵颐，直到有人过来叫她。


    “贺道友，好久不见，上次的建议你考虑好了吗？”


    贺梅子抬头，看到了俞安。


    自他们上一次见面他提出可以和她做契约道侣后，她便说自己要好好考虑考虑，至今还没有给他消息。


    如今真人就在眼前，贺梅子倒也不好当没看到，她迅速一抹嘴角的糕点残渣，正容道：


    “这个决定对你我二人影响深远，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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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考，你且再等几日。”


    俞安表示理解。


    简单的寒喧过后，他笑着提起了自己方才的见闻：


    “我之前便曾听人说起负雪剑君的风采，只是一直没能亲眼看到，如今方能如愿，果然叫人难以忘怀……”


    贺梅子立刻警惕地抬起头：


    “你看到我师父了？他在哪？”


    无怪乎贺梅子会惊讶，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她师父对于这类的宴会一直都是敬谢不敏的态度，更别说像这种赤裸裸的“相亲宴”了。


    俞安没有料到连负雪剑君的徒弟都不知道他会来参加这次宴会，短暂迟疑后摇指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区域：


    “就在那里。”


    随后他自认为十分体贴地道：“我来的时候，剑君似乎在和几位仙子聊得正欢，贺道友不如待会儿再去，省得扰了剑君的雅兴……”


    ……


    宴会的某一处，正陷入重重包围的师寐面笼寒霜。


    自他进入修行之路起，已经很少像现在这般被人团团围住，却不能拂袖离开了。


    但他要为徒弟挑选合适的人选，所以只能暂且忍耐。


    正当他要询问起左边的那位粉衣女修喜好之时，袖间的传仪忽然传来了振动声。


    这是专属于他徒弟的提醒。


    师寐神识探入其中，见到自己的徒弟刚发过来的消息。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距离他所处位置的一段距离外，贺梅子望着被包裹在人潮中央连衣角都看不到的师父方向吸了吸鼻子。


    【剑道未来第二人：原来被人抛弃是这种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黑白：……】


    【黑白：我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黑白：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贺梅子随手施了道遮掩身形的法术，然后委屈地盘腿坐在地上敲着消息。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家里有几口人，有兄弟姐妹吗？如果没有的话应该很难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吧……就是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眼中最特殊的存在，结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原来你没有那么特殊，或者说那种特殊是有时效性的，可以随时被人收回。】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现在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剑道未来第二人：好像你原本是家中的长女或长子，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全部的宠爱和关注，结果有一天，你的爹娘突然告诉你，你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以后要好好做姐姐或哥哥，不能欺负弟弟妹妹。】


    【剑道未来第二人：就像晴天劈雳一样，原本只独属于你的所有特权都要被分出好大的一块给新来的人，而你还不能说一个不字。】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很难过，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是我的心态出了问题，我不该天真地以为他对我的偏爱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剑道未来第二人：而且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干涉他，作为他最亲近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他，其它的一切，都是不被世俗所允许和接纳的……而且，我也不想被他讨厌。】


    那边黑白【正在输入中】的状态闪了好几下。


    【黑白：不要伤心。】


    【黑白：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黑白：不，是肯定误会了什么。】


    贺梅子鼻子一酸，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没有误会。】


    【剑道未来第二人：一切已经很清楚了。】


    她怀着无尽的委屈和失落，一字一顿地在传讯仪上输入了最后一行字：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师父他，好像要给我找个师娘了。】

 10. 解开心结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喧哗声。


    但贺梅子已经无心去看了，即将被取代的恐惧和难过已经攫取了她的心脏。


    她眼前模糊一片，眼泪像珠串子一样往下掉。


    直到冷香扑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她起来，用袖子温柔地擦掉她面上的泪水。


    师寐无奈：


    “都说自己长大了，还哭成这个样子。”


    “师父……”


    贺梅子又惶恐又难过，只觉得自己最糟糕的一面被最不想看到的人看到了。


    “怎么了？”


    师寐把她轻微的挣扎误解成不想被旁人看到痛哭的场景，便示意她看向周围：


    “莫怕，没人能看到。”


    周遭依旧人来人往，言笑晏晏，不远处原本围着负雪剑君的女修们乍然失去了他的踪影，只好悻悻散开，重又汇入人河。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片角落里正在发生的事，只有他们两人专注地看着彼此。


    贺梅子拽着师父的衣袖，表情空白，眼泪悬在睫上要坠不坠，样子可怜又可爱。


    她茫然地看了会儿周围，又看了一会儿正亲密地搀扶着自己的师父，终于反应了过来，脸一下子烧得通红：


    “师、师父，你怎么来了？”


    师寐语气平和：


    “我听到风中传来熟悉的哭声，便寻了过来。”


    他见贺梅子大体上冷静了下来，便松开了手，退后了半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既然你不喜欢，我们就离开这里。”


    ……


    直到被师父带着走出那片举办宴会的场地时，贺梅子还有些发懵。


    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找个地方难过一会儿，还特意设下了遮掩形迹的法阵，都能被师父发现。


    九品之威，竟至于斯！


    景仰了一下九品修士的实力后，她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师父冰玉一样的侧脸，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


    “师父离开那里，不会有影响吗？”


    闻言，师父停下脚步，看向她：


    “什么影响？”


    “就是……”


    虽然师父没有说什么，只是平和地看着她，可贺梅子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地越来越低，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一般。


    “就是”了许久，她终于一狠心说了出来：


    “就是会影响到您相看道侣！”


    阳光下的树叶沙沙晃动，像是也被她的冒昧惊到了。


    但师父的表情未变。


    “不会。”


    他摇头道：


    “收养一个徒弟便已让我颇为烦恼，更不会再自讨苦吃去找一个道侣了。”


    “哦。”


    贺梅子不再说话，与他继续往前走。


    但隔了一会儿，她有些不是滋味地小声问：“是真的很烦恼吗？”


    她仰起脸来看他，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打到她的脸上，将细小的绒毛都映照得分毫毕现。


    软乎乎的，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师寐看着徒弟泪痕未干又是紧张又是郑重的脸蛋，竟罕见地生出了想逗一逗她的心思。


    “是的。”


    徒弟扁起嘴。


    “但乐此不疲。”


    徒弟笑了出来。


    “师父……”贺梅子低头傻笑了一会儿后，终于用力抿紧嘴角，“您这样，会宠坏我的。”


    师寐摇头：“我只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多。”


    要不然，怎么徒弟什么事都不愿和他说呢？


    “师父做得已经够多了，您得给全天下的为师者多留点余地，否则，他们会自惭形秽的。”


    贺梅子煞是认真地说完，见师父也点了点头，似是赞成：


    “他们中的一些人是该自惭形秽。”


    两人又重新朝前走着，不问目标和方向，似乎只是单纯的同行。


    此时，贺梅子的心情已经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她忍不住又偷偷看向师父的侧脸，虽然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她总觉得他的心情现在应该也极好，像她这般的好。


    这样的场合太过难得，让她深深埋藏在心底好几天的问题也不自觉浮现了出来。


    “……师父，我想问您一件事。”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师父停下脚步，做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


    “我……找到了这个。”


    贺梅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几根头绳，捧在手上，低着头不敢看师父的表情：


    “师父有什么想说的吗？”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极长。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头顶传来师父的轻叹声：


    “我，无话可说。”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贺梅子却没有多少惊讶，有的只有尘埃落定后的果然。


    她抬起头，带着不解和困惑：


    “为什么？总得有这么做的原因吧？我相信师父不是随便窥探人隐私的人。”


    师父专注地看着她：


    “你还愿意听我解释吗？”


    “因为是师父，所以我愿意听。”


    师父点头：


    “好，那我便告诉你我当年这么做的原因。”


    他平静解释：


    “我很抱歉，但这只是一名师父对于他还未成年的徒儿无可奈何之下的关心。


    “她当年太倔强了，决意不接受任何人帮忙，自己解决一切，她的师父选择尊重她的自尊心，但也不愿什么都不管，所以就有了这几根头绳。


    “上面被我施展了好几道术法，有监听的，有治愈的，有保护的……我本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发现。”


    “师父……”


    真相来得如此轻易，且并不意外。


    她早就猜到师父这样做必然有原因，甚至猜到他是为了她好，只是，她更在乎的是师父的态度。


    贺梅子声音不自觉加重，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


    “师父，如果我不问您的话，您难道永远都不说吗？在我已经因为珠花的事和您生气之后——”


    对视了许久后，师父垂下眼，声音清浅：


    “是的，永远都不说。”


    “师父！”


    “徒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些事。”


    师父浅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在你眼里，可能把师父看得太高，但是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高风亮节，所以我有时也会担心——”


    “担心什么？”贺梅子下意识地接口问了下去。


    “……担心你，会对我失望。如果镜中的假相已经十分完美，就连假相本人，也会犹豫要不要打破它。”


    地上的树影婆娑，对比映出两人一动不动的影子：


    一个正着，一个侧着；一个低头，一个仰头。


    师寐看着徒弟满脸的惊愕，心下一软，低声问：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贺梅子回过神来，犹豫地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却又改成了摇头。


    “我只是有些不太适应……师父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一直以为师父……”她斟酌着言辞，“不会顾忌这么多。”


    “这个世上能让我顾忌的的确不多，但不是没有。”他看了眼贺梅子，语气淡淡，“徒儿，你在我面前，总该放松一些。”


    贺梅子心头一颤。


    她抬起头，看见师父用着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神情道：


    “作为为数不多让我顾忌的存在，我希望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你自己。”


    贺梅子忽然低下头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师寐不解，却也知道她不愿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扰，自然地侧过了身，去看旁边的树叶。


    隔了一小会儿，他终于听到自己徒弟声音低低的从身边传来：


    “可我也怕会让师父失望，就像师父会担心我对您失望一样。”


    他眉尖微蹙，似是觉得这个问题无法理解：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你失望？”


    贺梅子已经调整了过来，抬起头，脸上带着自然的笑容：


    “因为我很在意师父，师父是我最亲的人了，越在乎越不想失去，大概就是这样的原因吧。”


    师寐点头：


    “那你可以放心，我永远也不会对你失望。”


    “师父——”


    “所以，你的胆子可以大一些。”他似是意有所指，“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和师父说，不必劳烦他人。”


    “……师父，你会宠坏我的。”贺梅子拽着自己的袖子，缓慢憋出一句。


    “不会。”师寐见她无碍，继续朝前走去，“我养大的孩子，我最了解她的性情。”


    贺梅子跟着走了一会儿，鼓起勇气：


    “师父，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


    “嗯。”


    “那我就说了，您可千万不要生气。”


    “好。”


    贺梅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徒儿觉得师父您也太狡猾了，故意说这些话，害得我都不好意思生您的气了。”


    师寐微讶：“你还在生我的气？”


    贺梅子摇头：


    “不生了，只是心里有点不平，如果是第一次也就罢了，徒弟多给自己洗洗脑也就过去了，但不过几天的时间里，师父一而再地让徒儿捉到把柄，徒儿就算是个泥人，心里也该有些委屈的。”


    “那你想要为师怎么做，才能不委屈？”师寐停下脚步，侧身征求着她的意见。


    “我想……”


    贺梅子鼓起勇气地打量着师父的眉眼，从远山般的长眉到浅淡色的唇，散落在他肩头后背的黑白驳杂的长发……


    看着看着，她心中那个逾矩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师父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师父可不可以对我笑一下，我明白师父修习的功法需要克制情绪起伏，但我是师父的徒弟，总想要师父能对我特殊一些，而且师父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贺梅子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这算什么要求？”师父似是觉得无奈，“机会难得，你不考虑换一个吗？”


    贺梅子连忙摇头，可觑着师父的神色又小声补充，“如果师父觉得为难，我就换一个，让我想想……”


    “罢了，下不为例。”


    师寐看着树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徒弟，轻叹一声，微微地低下了头。


    一阵轻风吹过，将他垂至后腰的长发卷了起来，轻盈地遮住了接下来的一切。


    与此同时，树叶缝隙中的贺梅子很明显地突然睁大了双眼，惊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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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涟漪一般，从眉梢扩展到她的眼角。


    终于完成了这个古怪的要求，师寐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但当触及徒弟的脸，他一顿，不由问道：


    “你脸红什么？”


    “徒弟是高兴！”贺梅子揉了揉自己通红的脸蛋，回忆着刚才的画面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由于太过喜悦，她的眼睛甚至弯成了两道小月牙：


    “师父笑得真好看，要是以后能多笑笑就好了……”


    师寐没成想她会这么高兴，看了她一眼，侧过头，似是陷入思索。


    最终，他点头：


    “可以考虑。”


    “师父——”


    师寐舒展眉目，又笑了一下：


    “你不是旁人，你是我徒弟，唯一的徒弟，是该有些特殊待遇。”


    话说完后，他见贺梅子呆呆地看着自己，轻咳了一声，抬脚朝前走去：


    “走吧，我们在外面耽误的太久了。”


    “是，师父！”


    贺梅子欢呼一声，脚步轻盈地追了上去。


    在追及师父身后半步的时候，她犹豫了一瞬，然后小心地捏住了他的袖摆。


    这样便已经很好了。


    她已经很满足了。


    *


    “师姐，你回来了……”


    “天霄宗好玩不？”


    “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剑君又赐给你法宝了吗？”


    ……


    在结束那次宴会后不久，经贺梅子要求，师父带着她回到了剑阁。


    从传送阵出来后，师父被阁主召去，贺梅子一路回应着路过剑阁弟子的招呼，一边贼宝贝地抱着怀中的匣子一阵风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进入内室之后，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匣子，从中取出了一只流光溢彩的珠花。


    据师父所说，这次的珠花是用他入道时的佩剑熔了所制，十分具有纪念意义。


    贺梅子把玩了许久，然后招来水镜，小心地簪在了自己的发上。


    还没等她欣赏多久，传讯仪讨厌地振动起来，有人在这个时候给她发消息。


    贺梅子本不想搭理，可当神识触及发讯人的名称之时，还是点开了对话框。


    【黑白：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非常好！我先前果然误会了我师父，我怎么能想到他要找师娘呢？幸好我师父发现我不对劲，和我解释了，要不然我肯定会一直误会下去，那就糟了！】


    【黑白：解释开了就好，以后你遇到事情，可以多和你师父交流，避免类似情况发生。】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知道，谢谢你，兄弟，你可太够意思了……】


    贺梅子发自内心地感谢起了黑白，这一次真的多亏了他，在天霄宗的时候一直在积极地开导着自己，还总是劝她鼓起勇气和师父表达心声。


    要不是有他在一旁为她加油打气，她这一次天霄之行或许压根不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她当时填的表格果没错，黑白就是完全符合她要求的道侣啊！


    对哦，道侣！


    贺梅子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她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功夫去相看那些陌生的男修，完美符合她要求的道侣人选不是近在眼前吗？


    黑白人品卓越，脾性与她无比契合，又十分尊师重道，贤淑稳重识大体，可谓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绝佳道侣。


    只除了他不找道侣之外。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再正式地问你一遍，你是真的不找道侣吗？】


    【黑白：不找。】


    【剑道未来第二人：为什么不找？】


    【黑白：用心不专，何以图谋大道？】


    【剑道未来第二人：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是……】


    【黑白：要不是什么？】


    【剑道未来第二人：没什么，听你这么一说，你之前也没找过道侣吧？】


    【黑白：是。】


    【黑白：你问这个做什么？】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好兄弟的情况，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在修一门与人相处的道吗，现在我也有点想修了。】


    【黑白：好，那你问吧。】


    【剑道未来第二人：冒昧问一下，你应该不是佛门弟子吧？】


    【黑白：不是。】


    ……


    又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后，贺梅子对黑白的情况十分满意。


    此君出身道门，不禁婚娶；痴迷修行，不会纠缠；热衷闭关，就不会在意道侣时常回娘家；对剑修还很有好感，那他们之间该多有共同语言啊！


    至于他一直坚持不找道侣，那更简单了，努力改变他的想法不就行了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对不起。】


    【黑白：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说对不起？】


    【剑道未来第二人：因为我突然有点内疚……】


    抱歉了，好兄弟。


    贺梅子在心中默默道：


    因为从今日起，我要把你列为我的道侣候选对象了。


    既然选定了目标，那么就要开始最重要也最不能缺少的一步了。


    贺梅子深吸一口气，在传讯仪上郑重敲下一行字。


    【剑道未来第二人：能给我发一张你近期的照片吗？最好画质高清的，谢谢。】

 11. 公平交易

    第11章


    【剑道未来第二人：黑白兄弟，我们都是好朋友了，在我们这里好朋友就是要互相交换照片的！】


    【黑白：……】


    【剑道未来第二人：当然，你要是害羞，也可以不发，要不我们直接打视频吧，或者线下见个面？】


    贺梅子还在哐哐地敲着，用热情洋溢的文字构建着她和黑白见面后的美好场景，边辅以适当的表情和图片渲染。


    【剑道未来第二人：……到时候，你所参悟的相处之道一定会迈入新的阶梯的！】


    【黑白：我还有事，先下了。】


    说完后，黑白的头像就立刻黑掉了。


    贺梅子遗憾道：“这也太害羞了吧……”


    虽然黑白下线，但贺梅子并没有尽兴，盯着黑白的头像看了一会儿。


    黑白的头像所用的图片是一种常见的星星草，在剑阁里就有许多。


    她点开了头像，熟门熟路地进入了个人资料页面。


    之前刚加黑白的时候，她其实也看过他的资料，还记得自己当时评价“比白纸还干净”，但这次当她再打开时，却发现签名页面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行文字。


    只有短短五个字，还是用的非常朴实无华的黑色字体。


    【徒弟不好养。】


    贺梅子发出一声爆笑。


    ……


    想要与人最快拉近关系，当然要投其所好。


    等到黑白再上线之后，贺梅子绝口不提照片的事了，反而积极地问起了他徒弟的事。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徒弟多大了？之前我好像记得你说过她太闹腾了，是不是孩子年纪还小？】


    【黑白：是挺小的。】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猜也是，越小的孩子越容易闹腾，她成年了吗？修为几品境？喜欢什么东西？我这里剩下许多我当年没用完的一阶二阶符箓、丹药、法器等，现在都用不上了，扔掉也可惜，绝大多数都没开封呢，你留个地址，我用飞剑送给你呗。】


    【黑白：不用了，谢谢。】


    【剑道未来第二人：别不好意思啊，与其让它们在储物袋里不见天日，不如送给小朋友玩玩，你问过你徒弟的意见了吗？也许她会喜欢呢。】


    【黑白：我想，她不缺这些，否则，她会跟我说的。】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贺梅子气得翻了一个身，又拿起了传讯仪。


    【剑道未来第二人：看来你一定是那种特别宠爱徒弟的好师父了，只有给徒弟提供了足够多的物质保障，才有底气说这句话，但或许，有些需求她不方便告诉你呢？】


    【黑白：什么需求？】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又不是你徒弟，我怎么知道？不过一般都会有的啦，而且你养的还是女徒弟，不是都说女孩子心思会比较细腻一些吗？】


    【黑白：如果是你，你会有什么不方便说出口的需求？】


    怎么又把话题扯到她头上了？贺梅子一愣。


    不过嘛，适当地说一说自己的事，也可以降低对方心理防线。


    【剑道未来第二人：当然有啊。】


    【黑白：是什么？】


    “嗯……”贺梅子一边思索着一边绕起了自己胸前的一缕头发。


    她应该说什么比较好？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的情况可能和你徒弟不太一样，毕竟我年纪可比她大太多了，一个人，成年时和未成年时关注的东西肯定不一样的。】


    【黑白：你可以都说说。】


    【黑白：我有些好奇。】


    喂！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贺梅子敲击屏幕的力度不由大了许多。


    【剑道未来第二人：那我要是说了有什么好处？】


    【黑白：你想要什么好处？】


    【剑道未来第二人：答应我一件事，你放心，一定是你能够轻易做到的小事，绝对易如反掌。】


    黑白静了静，过了一会儿发来一条消息。


    【黑白：该不会是要照片吧？】


    贺梅子哈哈笑出了声。


    这人也太有趣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还故意跟她在这兜圈子。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可真聪明！那么，你要答应吗？】


    【黑白：这个交易看起来对我不太公平。】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公不公平得看交易双方的需求程度。如果真的不公平，你大可以直接一口回绝，而不是在这说不公平了。我想想，你的徒弟对你很重要吧？难道你就不好奇她这个年纪以及以后到我这个年纪里会有什么不方便对你说的事？我可以向天道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哦。】


    发完这一长串消息后，贺梅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她有些紧张，因为这项交易的确不对等。


    可以给黑白提供同样交易物品的大有人在，他只需要在论坛上发一个帖子，底下就会有大把闲得没事干的人分享自己的或是瞎编的心声。


    她不具备不可替代性。


    见黑白许久没有回话，她下意识舔了舔下唇，又增加了一条筹码。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可以再退让一步，你发给我的照片里可以不露脸，只需要露出你的一截身体部位就好。】


    【黑白：不露脸？】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的，不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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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贺梅子自觉自己已经退让了足够多，脸上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她快速地表达着自己的要求。


    【剑道未来第二人：但不能是随随便便的头发、被衣服包裹住全部轮廓的躯干之类的位置，这是人都有，而且基本都没什么区别。】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手啊，脖子等部位，具体由你自己选，但不符合我要求的话你就需要重拍。】


    黑白静了静。


    【黑白：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不找道侣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当然不用，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和我聊天的好兄弟到底长什么样而已，谁叫他不愿意线下与我见面，我就只能睹照思人了。】


    贺梅子给他截图了自己消息列表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未读消息的红点。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看，有这么多人都想跟我进一步发展。】


    【剑道未来第二人：他们说话都比你好听，态度又比你真诚，我提出什么要求都愿意答应，我是脑子被驴踢了，不找他们找你？】


    艹，她脑子还真被驴踢了！


    贺梅子恨恨敲击屏幕：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只是好奇心比较重而已，之前没遇到过你这一款的，你越藏着我越好奇，指不定你让我看了之后我就不好奇了。】


    黑白似乎被她的截图震住了，许久没有说话。


    贺梅子快要以为他是不是装消失时，他在截图里圈了几个出言低俗的头像发过来，言简意赅：


    【黑白：这几个删了，不合适。】


    贺梅子“呵”了一声，按要求照办，末了重新截了图发过去。


    【剑道未来第二人：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黑白：……】


    【黑白：你能不网恋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可以！】


    【黑白：那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满意。】


    得过近尺啊！


    【剑道未来第二人：喂，你是不是有点控制欲爆棚了？看清一点，你只不过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网友，和我之间又没什么特殊关系，凭什么管我？我师父都不像你这么多事，你管好自己的徒弟就行了！】


    【黑白：你师父知道你在网恋吗？】


    贺梅子一愣，这倒确实不知道，她也不敢让他知道。


    【剑道未来第二人：话题扯远了，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就找别人聊天了，我可是很忙的，你也看到了，有那么多人排着队等着我给他们回消息呢。】


    隔了一小会儿。


    【黑白：好，我答应你。】


    【黑白：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

 12. 给我照片

    第12章


    他居然真的答应了！


    贺梅子一惊。


    说了这么多，她其实已经不太抱希望了。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这一桩交易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公平，而以黑白往日表现出来的性格，她本以为他不会泄露自己的隐私。


    他不可能不知道发自己照片给她的潜台词。


    而她能提供给他的交易条件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


    所以，他对她其实也很有好感？


    贺梅子一下子精神起来。


    本来就是嘛，要是没有好感，谁会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网上和陌生人聊天啊，那也太闲得无聊了吧。


    贺梅子心情变好了不少，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剑道未来第二人：让我想想，在我像你徒弟这么大的年纪在想什么，对了，你徒弟多少岁了？】


    过了几息。


    【黑白：快要成年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那大概十来岁的样子啊，你徒弟是个什么性格，我知道她有点闹腾，但除了闹腾之外呢，我要依据她的表现推测一下。】


    【黑白：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情况说便可，我会对比参照。】


    居然还防着她。


    贺梅子又呵了一声。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是一个称职的好师父，既然你要求，那我就按照我当时的情况说了，但事先说好，要是我和你徒弟之间的情况不一样，你可不准反悔。】


    【黑白：嗯，不反悔。】


    得到回答后贺梅子下意识坐正了，思绪飘远。


    十来岁的时候对现在的她来说可真是足够遥远的时间点，那时候的她成天在想些什么呢？


    对了，当时她应该刚和师父来到剑阁不久。


    对几十年前的贺梅子来说，在她从少女时代到迈入成年的这段时间里大体可以分成两个部分：


    在遇到师父之前，和遇到师父之后。


    在遇到师父之前，她过的都是些苦日子，在街上和别的乞儿争食，时不时还得讨一顿打，夜里被饿到睡不着，只能蜷缩着身体寄望着它能少叫点。


    但在遇到师父之后，简直美好得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个好看得不像话的仙长不仅不嫌弃她，还温柔地对她笑，为她去掉身上的虱子，给她买好看的衣服，给她梳头发。


    你很难相信一个高高在上的仙长会突然对一个路边的乞儿如此温和耐心，因为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本该一辈子都不会碰到。


    但这件事就是这么发生了，完全不符合逻辑。


    在刚遇到他的那几天里，因为师父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她还惶恐地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坏人，对她好之后再利用她做很坏很坏的事。


    但对于身处泥泞的人，就算明知前方是一条绝路，也会被温暖的光明诱惑，像飞蛾扑火般投入其中。


    虽然后来证明，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她在确是走了狗屎运，比任何话本中的主角都要幸运得多。


    她竟然被在人间游历的负雪剑君看中，破格收为弟子，免除了其他剑阁弟子所该经历的一切考核。


    考虑到剑阁在修真界的地位、普通人想要进入剑阁的难度以及师父的威名，在她跟随师父回到剑阁后，所要面对的来自同辈的嫉妒和排斥也就可想而知了。


    贺梅子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她当然不想对一个网友说这些事情，哪怕他们还算有点交情，可这些事实在太私密了。


    但受限于交易要求，她只能说真话。


    那么就隐瞒一部分吧，谁也没有规定，她必须要把所有的想法全都说出来，不是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出身不太好，因为一些缘故，拜入师门之后那些长辈们和较为年长的师叔师兄师姐们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对我都还不错，但是那些和我差不多时间进去的弟子们就对我就有些冷淡。】


    【剑道未来第二人：因为我出身不好，没有接受过教育，一开始连字都不会写，而同辈的弟子不少从两三岁起就开始在爹娘的陪伴下学习道经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当时就是有些自卑吧，我知道自己不如他们，但我想要证明我不比他们差，我师父没有收错人，就特别拼命地去学习，但效果一般，为此还和其他人闹出了一点不愉快。】


    嗯，拳脚上的不愉快。


    【剑道未来第二人：现在想想，当时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了，我急于获得他人的认可，但别人对我的冷遇本质上来源于对我“德不配位”的嫉妒，而这是无法短期改变的，想要获得他们的尊重，我就得在修行中把他们远远得甩在身后才行。】


    但当时她没有想到这些，还是套用了她在街头巷尾的经验：


    看不起我？打服了就行。


    一顿不行，那就多打几顿。


    修行太难，而挥拳简单。


    【剑道未来第二人：当时师父劝我要多把心思放在修行上，可我不理解，就……走了些弯路，后来我醒悟过来，把心思都放到修炼中，等我修为提升后，一切都好转了。】


    贺梅子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剑道未来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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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最难以对师父启齿的话应该就是我觉得我让师父蒙羞了吧。】


    【剑道未来第二人：毕竟师父收我为徒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但或许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当时连做噩梦都是我师父不要我了，改收别人当徒弟。所以那时即使我很想亲近他，但因为自己太自卑了，不敢靠近，有时还对他甩冷脸，说难听的话，多亏师父包容我。】


    说了这么多后，贺梅子情绪低落下来。


    现在想想，她当时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后来出了那件事后，她连在师父跟前撒娇的机会都很少了。


    贺梅子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全都甩开。


    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剩下的也就容易了。


    贺梅子一鼓作气。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现在呢，不会和师父说的心里话就是，希望他能多陪陪我，虽然我们可以视频通话，但影像哪有真人好。】


    【剑道未来第二人：而且，其实我也不想我们每次视频都是讲课和答疑，这绝不是我师父做的不好，只是我想要他不要只看到我的功课，哪怕随口问一句我的生活近况，都会好上许多……好了，我说完了，该你兑现承诺了。】


    【黑白：……】


    【黑白：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黑白：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你这样懂事……】


    眼见黑白有要继续说下去的趋势，贺梅子连忙打断他。


    【剑道未来第二人：喂喂喂，这些我当然知道，不要岔开话题啊，你该给我照片了！照片！】


    虽然很抱歉，但这些话只有特定的人来说才对她意义非凡。


    【黑白：……】


    【黑白：稍等。】


    说完，他就消失了。


    贺梅子等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见他发过来，她不由有些纳闷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就是拍一张照片吗？需要花这么长时间？】


    她开始疑心起黑白是不是要耍小花招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说好的，是真实的照片，真、实、的哦！】


    黑白头像动了动。


    【黑白：我知道。】


    【黑白：我不会骗你。】


    【黑白：正在拍。】


    说完后，他又不见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贺梅子焦急到想要顺着传讯仪过去拍人的时候，对面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一张照片。


    等到那个小圆圈终于消失，心焦的贺梅子来不及细看立刻点开。


    随后，她沉默了。

 13. 超绝钓系

    第13章


    【黑白：如何？】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认真的？】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都对你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了，你就拍一张这样的照片给我？兄弟，你这样的态度很不真诚！徜若你以为用这样敷衍的态度就能让我放弃，那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合格，重拍！】


    说真的，她之前还真没想到黑白居然会发送一张这样的照片给她。


    她都已经把条件放到这么宽了。


    贺梅子忍不住再次点开他发过来的那张图，的确是高清大图，还是手部特写。


    但遗憾的是，手上戴了一只黑色皮质手套，一直延伸到袖子里，把底下的皮肤遮掩得严严实实，一点不露。


    这是防贼啊！


    【黑白：它并没有包裹住我的手部轮廓。】


    言下之意，这张照片符合要求。


    贺梅子冷哼了一声。


    【剑道未来第二人：兄弟，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残缺或者皮肤表面有什么疤痕？如果是的话，我向你道歉，但如果不是的话——】


    她忍不住敲重了力道。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是有多见不得人啊？不过就是露一下手，都要拿手套挡着，给我看一下会怎样？我又不能凭一只手就从人海里认出你！】


    不，说不定真的可以。


    相隔万里的师寐叹了一口气。


    修士大多耳聪目明，记性极佳，而他曾经手把手教过徒弟练剑。


    虽然已经隔了一些年头了，但他不知道徒弟当时是否留心。


    若是恰巧她留意过，那可就糟了。


    正当他思索之时，传讯仪还在嘟嘟跳着回复，显然对面已经生气至极。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怀疑你是不是在耍我？】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这也太敷衍了，我看的是你的手还是你的手套？连一点皮肤都不露出来，我真的很不满意！】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跟你说，你不要指望就这样过去了，你这就是妥妥的欺骗，我跟你没完！】


    【黑白：露一点皮肤就行吗？】


    “哈？”这是什么问题？


    贺梅子正要回复，却见对面又发过来了一张照片。


    她顺手点开。


    这一次，照片上的画面不一样了。


    黑色皮质手套被从腕部拽了一些下来，刚刚好露出了一截手腕，黑白对比鲜明。


    【剑道未来第二人：呃，再往下拉拉。】


    黑白没有说话，隔了数息又发了一张照片。


    这一次，黑色手套被往下拉得更多了。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照片中左手手背上半部分的肌理，肤色莹润光洁，苍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辨。


    【剑道未来第二人：再往下拉拉。】


    【黑白：不能再往下拉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为啥？】


    【黑白：我不想说。】


    【黑白：你现在满意了吗？】


    贺梅子啧了一声，在蒲团上坐正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头一次遇到黄花大闺男，让我缓缓。】


    【黑白：……】


    想了想后，贺梅子觉得还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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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道未来第二人：行吧，这次就算你通过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黑白：好，谢谢你。】


    没多少诚意啊。


    但贺梅子这时懒得和他计较。


    等黑白下线后，她下意识又点进了那几张照片，放大后看了一会儿。


    ……然后又看了一会儿。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贺梅子有些诧异，男人的手她又不是没见过，光在剑阁里就多的是。


    而且对于靠手吃饭的剑修来说，手好看的可不要太多。


    虽然照片里的手在贺梅子看过的里面也算是上品，但不知为何总带着一种古怪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是不是她看得次数太多了脑子里产生了幻觉？


    贺梅子拍了拍脑袋：


    “一定是看糊涂了，怎么可能呢……”


    再看一眼。


    “他一定是故意的。”


    手套要脱不脱地半搭在手背上，实在是勾得人心痒痒的，恨不得钻进去帮他把碍事的手套脱掉。


    “也有可能是天赋异禀。”


    联想到黑白往日的表现，贺梅子最终还是保留了对人性的美好期望。


    再看了几眼后，她终于把对话框关掉。


    但此时她心情有些起伏，不太适合继续打坐修炼，更适合找个人倾诉一下。


    想过来想过去，知道她网恋且绝不会向外透露的人——就是你了！


    贺梅子抬手给前道侣陆唯发送了通话邀请。


    “喂，在吗？我刚刚遇到一件事，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帮我参考一下……”

 14. 准备礼物

    第14章


    贺梅子意犹未尽地说完了刚才发生的事：


    “……我觉得他好像在勾引我，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拒还迎吗？感觉还不赖的样子。”


    “……”对面传来了非常重的呼吸声，然后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贺梅子再想发个消息问问，发现自己竟然被他拉黑了。


    “小气鬼。”


    贺梅子遗憾地摇了摇头，又给显示在离线状态的黑白发送了几条消息。


    但黑白一直都没上线，她就只能悻悻停止了骚扰，打算继续修炼。


    ……


    半盏茶后，她猛地一捶蒲团，重新拿起了传讯仪，打开论坛，发了一个该如何追人的帖子。


    但今天正值青虹门为即将发布的新试炼关卡预热，满论坛都是相关的讨论，她的这个帖子标题又没什么吸睛的内容，一直没什么人回复。


    贺梅子以“追求”和“网恋”等为关键词搜索论坛以往帖子，搜到了一些看起来有点用的内容。


    她正要细看时时，一旁的传讯仪发出了猛烈的振动声，随后是极其醒脑的乐声。


    这是师父发来视频通讯的专属提示音。


    贺梅子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论坛，又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背景和妆容，见没什么纰漏后才接通了视频。


    “师父！”


    她照例扬起笑脸，欣喜地向师父行了礼，但行礼时微微侧头，恰到好处地露出发间插着的两支珠花。


    师父的视线果然被这两支珠花吸引了，看了一小会儿，脸上表情柔和：


    “你用着还习惯吗？”


    “很习惯，师父的眼光就是极好的！我打算以后出门都戴着它们了！”


    “……随你心意便好。”


    问候完了之后，贺梅子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向师父汇报自己这几日来的修行体会，却不料师父摇头道：


    “我们这一次不聊这些，你一向勤奋刻苦，我很放心。”


    “……师父。”贺梅子感动之余，又隐隐有些心虚。


    她之前的确一直没有放松过修炼，但近些日子因为经历实在太丰富了，好像是有点懈怠了，一天用于修炼的时间都不到五个时辰了。


    师父随意问起贺梅子近日里看了什么书，有没有和同门一起出游后，见她始终支支吾吾，便提起了别的。


    “为师马上要去青虹门办一趟差事，大概有近一月的时间不在剑阁，你若到时有什么要紧事，便可在传讯仪上留言给我。”


    师父神情自然，显然是没觉得这是什么要事。


    在过去，他也时常外出，且无须向任何人知会。


    这一次向徒弟告知他要出门，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贺梅子知道自己应该知足的，毕竟可没听说过哪家师父出门还向徒弟汇报行程的。


    可她就是有些不开心。


    尽管她有意掩饰，但还是被师父察觉到了：


    “怎么了？”


    贺梅子犹豫着不说话。


    师父无奈：


    “徒弟，你忘记我前些日子和你说过的话吗？在我面前，你可以放松一些。”


    “师父……”贺梅子终于开口了。


    她嘴巴抿紧，像是委屈的样子：


    “您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


    师父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个，短暂的回忆后，他点了点头：


    “是快到了，难为你还记在心上，不过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太多，今年也没有大办的意思，你正常修行便可，不必为我费心。”


    见师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贺梅子不得不进一步提醒：


    “若是您去青虹门一月的话，那您的生辰便刚好错过了，虽然师父不在意，但徒弟还想在师父生辰的时候陪在师父身边，为您祝寿的……”


    虽然她来到师父身边已经数十个年头，但能在师父生辰那天为他祝寿的机会还真没有几次。


    修士动不动就闭长关，或者在外收集资源、除妖历练……很难有刚巧凑到一起的时候。


    更何况师父本身就不在意这些日子，经常过生辰的时候找不到他人在哪，贺梅子也不敢多问。


    可每年贺梅子生辰的时候，无论师父多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一起度过。


    “徒弟也不想每次都当被给予的一方，也想为师父做一点什么，师父给我一次主持的机会好不好？如果师父不想大办的话，徒儿保证当天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鼓起勇气说完后，贺梅子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视频的另一边。


    师父静了静，但很快，他唇角弯起：


    “你有这份孝心为师十分感动，这次……我会提前赶回来的。”


    ……


    视频通话结束，贺梅子欢呼一声后仰在了地板上，随手拿起身下的蒲团抛向头顶。


    还没等蒲团落下来，她又一个翻身，拿起了一旁的传讯仪，搜索起了该送师父什么生辰礼物比较好。


    论坛里的回答各式各样，但都不太能让贺梅子满意。


    其实这样重要的日子，她自己也不是没有准备礼物，还准备了好几个以供挑选，但之前准备的礼物现在看来，总是差了点什么。


    她想要送师父更特殊的、更能体现她心意的礼物。


    贺梅子又回想起了那天，在树下，师父履行承诺的时候。


    那天天气可真好啊，阳光，微风，虫鸣，树叶，还有轻轻拂过脸颊的冰凉发丝。


    她每次回想起来，心情都会变得特别特别好。


    或许，师父的生辰礼物也可以从中取经？


    贺梅子一下子坐正起来，从储物袋中取出纸笔进行勾画。


    很快，宣纸上的图案逐渐成形。


    贺梅子看着礼物图纸，不觉露出笑脸。


    就是这个了。


    她想让师父，也能永远记得那一天。


    ……


    【黑白：你最近很忙？】


    过了一两个时辰，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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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子才看到消息，顺手回复。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有点忙。】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这些天里，白天修炼，晚上准备礼物，隔两三天还要专门抽出时间给师弟师妹们示范，陪同门出游、去藏书阁借书，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不小心冷落你了，抱歉抱歉，过段时间我再补回来。】


    【黑白：准备礼物？】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啊，我师父的生辰马上要到了，我现在正在给他准备礼物。】


    【黑白：是什么礼物，让你这样费心思？】


    【剑道未来第二人：保密。】


    【剑道未来第二人：或者你拍一张自己的全身照给我，我就告诉你。】


    【黑白：……】


    【黑白：还是保密吧。】


    贺梅子不满意起来。


    【剑道未来第二人：有那么难吗？你跟我聊了这么久，难道就不好奇我是谁？你拍照给我，我也可以把自己的照片给你，放心，保证不会修得太厉害，或者我们直接视频也可以……】


    【黑白：不用。】


    【黑白：我不找道侣。】


    【剑道未来第二人：呵。】


    【黑白：也不网恋。】


    【剑道未来第二人：呵呵。】


    【黑白：网恋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你是否看过近一百年来因网恋引发的恶性案件，每一桩背后都是一个本可以避免的悲剧……】


    【剑道未来第二人：停！】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要提醒你一下，现在你还只是我的网友，请不要对他人的选择干涉过多。】


    【黑白：我很遗憾。】


    【剑道未来第二人：答应当我道侣就不用遗憾了。】


    【黑白：……】


    【黑白：那还是遗憾吧。】


    可恶！


    贺梅子恨恨捶打了一阵桌子。


    【剑道未来第二人：其实，我们不见面对你可能是件好事。】


    【黑白：为何？】


    【剑道未来第二人：因为我这个人性子其实有点急躁，有时不太能压得住火气，而我在同辈弟子里还算比较厉害的，很少有修士能击败我，要是我们见了面，当你再对我出言不逊的时候，我担心会对你造成伤害，这就不好了。】


    【黑白：你这是在恐吓我？】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黑白沉默了一会儿。


    【黑白：……在这个平台上，你有些时候的表现时常出乎我的意料。】


    【剑道未来第二人：？】


    【黑白：但并不讨厌。】


    【黑白：还有些可爱。】


    【剑道未来第二人：？？？？？】


    【黑白：我喜欢在我面前能袒露真性情的你，非常的鲜活、生动。】


    【剑道未来第二人：？？？？？？？？？？？？】


    【黑白：也许你师父也会喜欢。】

 15. 生辰宴会

    第15章


    【剑道未来第二人：……】


    【剑道未来第二人：朋友，你确定你不网恋？】


    【黑白：确信。】


    【剑道未来第二人：那就少说废话！】


    愤愤敲完这句话后，她退出了绿江平台，只觉自己脸上的热气还没有散掉。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奇葩的人？


    明明他自己说了不找道侣了，结果聊天时却那么不顾忌。


    而且他的语气——


    贺梅子忽地抿紧了唇。


    在刚刚那一瞬，她好像真的感受到师父在跟她说话一样……


    不能想不能想了。


    察觉到自己脸上热意上涌，贺梅子连忙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明日就要到师父生辰了，她得抓紧时间给师父的生辰礼物收尾了。


    虽然师父还没有回来，但她相信他，一定能在生辰前赶回来的。


    贺梅子又看了一眼窗外朦胧的月色，然后集中精神投入到了手头的东西上。


    ……


    与此同时，远处，皎洁的明月下。


    一道剑光悄然落地。


    剑影消散，露出其中的人形，正是从青虹门夤夜赶回的负雪剑君。


    他向着自己的洞府走了几步，忽而想到了什么，唇角轻勾，取出传讯仪发了一条消息：


    “徒弟，我回来了。”


    *


    “啊啊啊啊啊啊……”


    翌日清晨，当得知师父深夜刚回来便被阁主叫走、直到现在还没回来的贺梅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看门的小童是与她熟识的，早已见怪不怪：


    “师姐，今日是剑君生辰，指不定阁主想跟自己师弟聚一聚，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您要没什么要紧事，不如先回去吧，等剑君回来我再通知您。”


    贺梅子心头一酸，喃喃道：


    “我也想和师父聚一聚，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小童理解地点点头：


    “但这不是赶巧了吗？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阁主呢……”


    贺梅子敢怒不敢言，又不愿意回去苦等，想过来想过去，终于提着胆子给师父发了一条消息：


    “师父，您什么时候能会来啊？[可怜.jpg]”


    没过多久，她的传讯仪震动起来。


    贺梅子下意识屏住呼吸，点开消息。


    师父的回复言简意赅：


    “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贺梅子面露狂喜。


    但不久之后，她看着跟师父联袂而来的某个身影，气不打一处来。


    她看向师父，不敢抱怨，只能用眼神表达委屈：


    师父，您怎么没说阁主也跟着过来了啊！


    师寐被她看了一眼，却不解其意，正要询问之时，一旁的陈休戈笑着拍了拍手掌。


    霎时间，门外响起了喧嚷的人声，一抬又一抬礼物像流水席一样被人运送了进来，同时还伴随着响亮的报幕声：


    “阁内陈长老送负雪剑君东海黑晶十枚，汀兰仙草六株，祝剑君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阁内宋剑君送负雪剑君搜集剑谱三百本，名剑三柄，祝剑君修为一日千里，境界再创新高。”


    “太一门妙音仙子送负雪剑君极品清灵仙丹十瓶，极品降真散百副，上品灵泉泉眼一颗，愿剑君所行皆坦途，不忘来时路。”


    ……


    陈休戈脸上喜气洋洋：


    “今日是我师弟的生辰，又正值师弟为我剑阁立下大功，不可不好好庆祝一番，师弟，自从我知道你能在生辰前赶回剑阁，我就暗中为你筹备了，你还满意吗？”


    师父点头道：“师兄费心了。”


    陈休戈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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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接下来还有一场接风宴，我早已让人花重金购来了上好的灵酒，我们师兄弟今日要好好畅饮一番……”


    酒席上，宾客尽欢，唯有贺梅子怏怏不乐。


    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灵酒，心里难过得快要裂开了。


    这宴席一开就是至少一天，等宴席结束，今天也过去了。


    她的计划全都被毁了！


    正烦躁间，有侍者送来礼单和笔，传了师父的话：


    “有什么喜欢的，可以拿去玩。”


    贺梅子提起笔，在展开足有数丈之长的礼单随意地扫了几眼。


    能被送来当作师父生辰礼物的自然都是些稀世珍宝，而且有价无市，随便哪样放到外面都能炒出天价。


    但她这时心情不愉，只觉每件东西都抢占了自己和师父相处的宝贵时间，格外面目可憎。


    朱笔在礼单上空悬了许久。


    最终她狠狠咬牙，在不知从哪来的勇气驱使下，在所有的“负雪剑君”四个字上都画了圈。


    “我选好了，将这个交给师父。”


    侍者收起礼单向着上首走了过去，贺梅子有些快意，但没过多久她就后悔了，特别是在看到师父漫不经心地展开礼单然后愕然地摔了酒杯时。


    “胡闹。”


    隔着长长的宴席，师父传音过来，声音少见的愠怒：


    “我是让你挑选喜欢的东西，不是让你恶作剧。”


    贺梅子梗起脖子，不满又委屈地回复道：


    “说好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那边沉默了下来。


    贺梅子眼前又有些模糊了，她用力瞪大眼睛，不让眼泪落下：


    “我想为师父过生辰，只有我们两个人，师父先前明明答应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隔了不知多久，师父叹了口气：


    “在后门处等我。”

 16. 阳奉阴违

    第16章


    贺梅子在后门处等了近一盏茶后，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


    “师父——”她欣喜地迎了过去，走到近处时，伸手拽住了师父的衣袖。


    师父淡淡扫了她一眼。


    贺梅子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


    “是您让我在您面前有话直说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师父轻轻摇头：


    “下不为例。”


    “是，师父！”贺梅子重又提起笑脸，知道此事就此揭过了。


    既是偷偷从宴会中溜了出来，贺梅子自然不敢太过张扬。


    她推翻了原定的计划，带着师父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遁光按下，她从储物袋中取出石桌石凳放好，又请师父坐下，自己从能够保持事物原状的珍宝袋中取出了自己一早做好的长寿面，端至师父面前。


    “师父，请用膳。”


    长寿面热气徐徐，面条晶莹剔透，其上还飘着两个椭圆的荷包蛋。


    师寐不由看了徒弟一眼，方才取过碗筷，开始吃起了面。


    他吃面的动作慢条斯理，也不说话，但面条消失的速度却极快。


    贺梅子有些紧张，在他吃完放下筷子后忍不住问道：


    “师父，好吃吗？”


    师寐点头，唇角弯起：


    “我很喜欢，你用心了。”


    贺梅子忍不住也高兴地笑了起来，待师父漱口净面后，她想起了自己精心准备许久的礼物，正要取出时，又忽的犹豫了。


    对比师父今日收到的若干价值不菲的礼物，她准备的礼物还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唯一能说的过去的就是她在其中花费的心力了。


    “怎么了？”师父见她忽然顿住，不由问道。


    “没什么，对了，师父这次去青虹门是做了什么，竟让阁主如此高兴，还特意为您庆祝……”


    虽说是随意找的话题，但贺梅子却越说越不对味了起来：


    “他瞒得可太好了，就连徒弟都不知道呢。”


    “师兄应是怕你对我通风报信。”


    师父眉眼放松，与她慢慢解释：


    “为师往日不过生辰的原因多是为此，师兄喜闹不喜静，纵使没有这次出行，他还是会另找一个由头举办的，左右事情都由他收的弟子操持，还可以借此机会畅饮灵酒。”


    阁主可真无赖。


    贺梅子心疼了一下那十来个还没出师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还是自己的师父最好，给她省了多少事。


    “师父还没说您去青虹门是干了什么呢，竟然让您在那待了那么久。”


    “为师这次是应苏掌门之邀为他们新研发的试炼器具做一些指导，因为需要调试，便有些费时。”


    贺梅子惊讶问：


    “苏掌门付了什么代价竟然请动师父出马？”


    “和你有关。”


    和她有关？


    贺梅子瞬时有了不妙的预感：“……师父？你不要吓我。”


    “为师为何吓你？”师父反问了一句，见她表情奇怪便无奈道，“你想哪去了，苏掌门答应与剑阁定期召开联谊，给自愿参加的弟子们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贺梅子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她料想的那样。


    “但这明明和我没关系嘛！”


    “为师本来没想答应，可是师兄劝我为了你也该去一趟，天霄宗的修士不合你心意，或许青虹门可以。”


    她就知道！


    贺梅子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又羞又恼：


    “师父——我们在天霄宗的时候不是说好不提这些了吗？我想自己找！”


    “为师并没有干涉你的决定，只是想给你提供更多选择，你天天待在剑阁，除了修炼就是传讯仪，哪里有多少接触外界的机会？”


    师寐语气平和：


    “若是你想要现在找道侣，多看看总不是坏事，若是你不想找，为师便也省了这份心，以后只用督促你修炼便可，正好，为师也觉得你这个年纪就结契实在太早了。”


    “……徒弟还是要找的。”贺梅子小声地道。


    师寐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忽而一叹：


    “看来你都知道了。”


    “师父……”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三年前？我说你怎么忽然起了找道侣的心思了，明明之前在我面前可是口口声声说道侣误事的……”


    “……谁让师父什么都瞒着我。”贺梅子小声道。


    “我不愿告诉你，是怕你多心，预言之事，本来就虚无缥缈，何况还是像这样荒诞不经的预言呢？”


    他摇了摇头：


    “神算子说你若不早早结契便会欺师灭祖，可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又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断不会行此大逆之举。


    “至于灭祖，那更是无稽之谈，剑阁传承至今岂止万年，羽化登仙超脱此界者更是不知凡几，你日后如若有负师门，便是我不诛你，也自有祖师们清理门户，你只要没坏了脑袋，在辱及师门前也该考虑清楚才对。”


    贺梅子忍不住道：


    “可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在五品境前结契就可以避免了，为什么非要……”


    “徒弟——”师父淡淡道，“只有无能的大人才需要孩子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你觉得，师父像是这样的人吗？”


    “……”贺梅子低着头，小声道，“师父当然不是无能的大人。”


    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但她不想在这种事上和师父争论，反正只要答应就好了。


    她很快抬起笑脸：


    “我知道了师父，我会一心修炼的，以后就不找道侣了，除非我遇上了特别喜欢的人。”


    师父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轻轻颔首：


    “为师并没有拘着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做的决定能出自真心，不要委屈自己。”


    可我愿意为了师父委屈自己。


    贺梅子在心中默念，但她没有说出声来，而是拍了拍脑袋：


    “我险些忘了。”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那份筹备了许久的礼物，将匣子奉上：


    “这是徒儿为师父准备的生辰礼物，可能有些简陋了，但徒儿花了很长时间准备它……从原材料到成品都是徒儿亲手收集制成。”


    终于到了这一步，她却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原先想的一大堆祝福的套词现在全都忘光了，嗓子发紧到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师父的神情，无论是看到喜欢还是不喜，都会让她心口产生无尽的羞意与焦虑。


    她甚至不敢去想这件事，只垂下头用余光看着，看着师父接过匣子，素白的右手在匣子上摩娑。


    过了一小会儿，师父冰凉好听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响起：


    “你想我在你面前打开它吗？”


    “我……”


    在这一瞬间里，贺梅子想了很多，最终她咬牙道：


    “请师父打开吧，不论您喜不喜欢，我都想亲眼看到。”


    “铮”的一声，匣子开了。


    里面正静静地呈放着一条发带，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羊脂玉一般的光泽，当阳光照上去的时候，天光云影在上流淌。


    师父沉默了。


    即使再想逃避，这时候也该去面对了。


    贺梅子鼓起勇气抬头，看到师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面孔，只是其中似乎多了点什么，她看不透，也不敢看透。


    “……师父是不喜欢吗？”贺梅子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声音听出出异样，“不喜欢也没关系，徒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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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还准备了别的礼物。”


    师父拿起发带，放于掌心，发带如有形的水一般贴在他的手掌，竟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下的掌纹。


    他若有所思：


    “是万年冰蚕丝做的？你花了多久的时间？”


    “蚕种是早就备好了的，但抽丝制成发带是近段时间才有的念头，它可能除了绑头发之外没什么别的用处，和您收到的其它名贵的礼物比起来也不够格……”


    贺梅子无意识地揪着袖子，直到面前人缓声道：


    “可那些都不是我徒弟亲手为我准备的，在为师眼里，这条发带比那些礼物加在一起都要珍贵，只是——”


    师父蹙起了好看的眉：“我有些不大明白，你选择送我发带，是还在生头绳的气吗？”


    “当然不会！”贺梅子焦急解释，“我只是想让它能一直陪伴在师父身边，师父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


    “这样么……”


    师父似乎想了想，然后自然地收拢起了随意披散在身后的长发。


    他应是有些不大熟悉，玉白手指夹着发带在发间缓慢穿梭，最终，它们终于聚拢成了一个还算规矩的整体：


    一个黑白相间的丸子头。


    贺梅子噗的笑出声来。


    师父看着她，有些无奈：


    “我只会这个了。”


    贺梅子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师父每每给她梳头时便会在她头顶一左一右梳两个丸子，说是这样喜庆。


    她当年就在怀疑师父是不是只会梳这一种发型，只是不敢询问，如今猜测得到证实，顿时又好笑又怀念。


    “师父的头发太多太长了，不适合全盘上去，可以放下来一些……”她居然大着胆子指导起师父该如何调整自己的发型。


    师父从善从流，按照她的指挥重新梳好了头发。


    “这样行吗？”


    他在很认真地征询着她的建议。


    一缕黑白相间的发丝经风吹起，柔柔地贴向了贺梅子的脸侧，带着轻微的刺痒感。


    看呆了的贺梅子这才发现自己和师父之间的距离竟然近到了这种度，她心如擂鼓，倏然向后退了一步，低头快速道：


    “师父弟子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打扰您的清修了您可以回去和阁主继续喝酒谈心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只要您开心，哈哈哈弟子先告退了……”


    等到贺梅子离开后，师寐拈起那缕头发放到鼻间轻嗅：


    “有味道吗？”


    他十分困惑。


    *


    【剑道未来第二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白：这么高兴？】


    【黑白：今天发生了什么？】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今天把礼物送出去了！！！师父当场就用了，还说会一直留在身边！！啊啊啊啊啊啊我有点想出去挥剑三万次冷静下！】


    【黑白：……天已经黑了，倒也不必这个时候勤奋。】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说得是，而且我刚刚已经挥剑两万下了，可以明天继续。】


    【黑白：……】


    贺梅子在蒲团上盘起双膝，甩了甩有些胀痛的右臂，继续激动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剑道未来第二人：而且我师父今日还和我谈心了，他说，我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找道侣，而是应该专注修行……】


    【黑白：这很好。】


    【黑白：那你答应他了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师父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不答应？我肯定不会让他失望啊！】


    【黑白：看来你不用再为道侣的事烦恼了。】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你错了。】


    【黑白：？】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还是要找的，但这一次，我要瞒着我师父偷偷进行。】

 17. 我师我父

    第17章


    黑白沉默了许久。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发来消息。


    【黑白：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对。】


    【剑道未来第二人：但这不妨碍我选择这样做，有些候，看似是二选一，但其实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黑白：……我不明白。】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当然不会明白了，你又不是我，你又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一切，又怎么可能站在我的角度上理解我做的每一步呢？】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选择这样做，当然有我的原因，但这个原因，旁人若没有真切体会到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是无法理解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我傻呢。但没关系，我有时候也觉得他们挺傻的。】


    【黑白：你很坚持。】


    【黑白：我的确不知晓你的过去，但我能荣幸地成为那个听众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


    【剑道未来第二人：过分好奇可是会惹祸上身的哦。】


    【黑白：那便惹祸上身。】


    贺梅子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笑了一声。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真有意思。】


    【剑道未来第二人：好吧，既然今天时间地点人选都这么合适，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


    一个埋藏在她心底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的故事。


    【剑道未来第二人：大概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前，我的一个朋友曾经修炼初有小成，师长赞赏，同辈钦佩，她自己也志得意满，觉得这未来的天下就是该属于她们这些年轻人的。】


    【黑白：很经典的故事开篇，后来发生了什么？】


    【剑道未来第二人：后来，她栽了一个大坑。】


    和所有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样，当时的贺梅子一心要做出一番事业，好教那些支持她和讨厌她的人都对她另眼相看。


    起初自然是极顺的，她出身名门，师长偏爱，法宝丹药应有尽有，且修为扎实，人又机灵，不会轻易招惹那些自己暂时还无法应对的危险。


    但后来，也许是过于顺风顺水，导致她生了轻慢之心，被一伙修为远低于她的修士设计陷入了一处上古秘境之中。


    上古秘境内与外隔绝，任何手段都无法与外界传讯。


    即使她杀尽了陷害她的修士，但开门机钥被毁，她再也出不去了。


    接下来就是一段苦熬，秘境内有无穷无尽的妖兽，供人类生存的资源却极为匮乏，还常年弥漫着腐蚀修为的毒雾。


    她一个人在秘境里撑了大半年，最后近乎茹毛饮血，但还是没能撑过去。


    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想起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闭关中的师父，心中充满了遗憾和不舍。


    她想，她辜负了他的栽培，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这之后，她好像做了一个长梦。


    梦里一切都是模糊的，冰冷而散乱，思绪就像是被风吹散了的蒲公英，不打招呼就各自分道扬镳，漫无目的地飘向各处，似乎再也没有凝聚在一起的机会。


    如果不出意外，她本该就这样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但是，一道光，一道柔和充满热度的光不知何时照了进来。


    它无声无息，虽然非请自入，但很有礼貌地停留在这里，从不主动破坏什么。


    这片空间里的灵在经过最初的警惕后开始好奇地飘到它的身边，它既不驱赶，也不迎合，安安静静地就像是自己不存在一样。


    真奇怪，看上去充满热量的光，碰上去却是冷冰冰的。


    大家畏寒，渐渐都不去理它。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所有的灵都忽略了这道光的存在。


    所以它们都没有发现，光并不是无害的，有极少部分的灵靠近它身体的时候，会悄无声息地被它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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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进去。


    光一直在暗中吞噬着，它是一个挑剔的食客，只吸收那些经过它精心挑选的灵。


    而那些灵来自各地，甚至有的都不在这片空间里。


    它们好似经历了漫长的迁徙，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被吸引到了这里，刚好奇地蹭了上去，还来不及贴贴，便被一网打尽。


    这段时间持续了一年，两年……还是更久？


    谁也不清楚，谁也不在乎，毕竟时间在这里只是一个概念，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最后一个灵跨越千山万水赶来这里，却在靠近时被毫不留情地卷走后，那道光终于消失了。


    贺梅子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许久未见的师父。


    他对她笑着，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熟悉又陌生，一切都好像是她离开宗门前的样子。


    可贺梅子忍不住流下眼泪。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师父的满头青丝已有近半染上雪色。


    ……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贺梅子才知道为了救回自己，师父付出了什么。


    将一个死去多时连尸体都已经残破不堪的东西恢复成一个活人，这是连仙神都不愿轻易尝试的代价。


    为了救她，师父道基半毁，境界大跌，还抽了自己一半的骨和血，才把她的身体重塑成形。


    在这之后，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跪坐在她如同空壳的躯体面前，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不断地在虚无缥缈的“死者之国”里打捞着她散逸多时的灵体。


    就像聚沙成塔一样，一点点积聚成形。


    阁主劝他不要这么固执，便是再舍不得徒弟，也可以护持她灵魂转世后，再接回来重续旧缘，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


    可师父不愿意，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


    但在付出了相当惨烈的代价后，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的——把徒弟从黄泉中亲手接了回来。

 18. 无法偿还

    第18章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朋友遭歹人陷害，受了很重的伤，药石罔效，是她的师父，不顾他人的劝阻，花了很大的代价，把她救了回来，给了她第二条命。】


    【剑道未来第二人：她自幼被爹娘抛弃，辗转流浪，也是她师父收她为徒，改变了她的命运，又事必躬亲地教养她，栽培她成材。】


    【剑道未来第二人：虽然他只是他的师父，但却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爹娘还要可靠。这样的恩情，她这辈子都无法还完，所以，哪怕是有一点对师父不利的可能性，她都会竭力扼杀。】


    【剑道未来第二人：为此，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需要她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剑道未来第二人：毕竟，她亏欠了她师父太多……】


    【黑白：……也许她师父不需要她这样做，他只想她能够健康成长，修行有成。】


    【剑道未来第二人：他不需要，但我朋友需要！】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压根就不懂这种亏欠人太多怎么也偿还不了后惶恐内疚的心理！】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朋友这些年来每天勤勤恳恳修炼都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不要成为她师父的弱点！】


    【剑道未来第二人：如果无论如何都偿还不了恩情，那么至少不要再成为对方的拖累！】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朋友就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


    【剑道未来第二人：不光是我朋友，只要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良知且有自知之明的人不都应该这样做吗？】


    ……


    她发了一大堆消息，黑白却久久没有回复，安静得就像是死了一样。


    【剑道未来第二人：？】


    【剑道未来第二人：人呢？你不是在线吗？】


    【黑白：……你连修炼都不是为了自己修的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的关注点好像有些清奇啊。】


    【剑道未来第二人：但勉强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谁不想躺平啊？】


    【黑白：……】


    【黑白：抱歉，我需要静静。】


    黑白说完之后便下线了，徒留贺梅子满头问号。


    【剑道未来第二人：喂，你需要静什么？】


    【剑道未来第二人：这是我在跟你吐槽啊！怎么你像是受了多大打击一样？】


    【剑道未来第二人：难不成你触景生情，想起伤心事了？】


    ……


    对面一滩死水。


    靠！给台阶都不用！


    贺梅子正要愤愤丢下传讯仪，却收到了其他人发来的消息。


    【俞安：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名字乍一看有点眼熟，贺梅子想了一会记起了这是天霄宗里那个说要和她当契约道侣的男修。


    【剑道未来第二人：还在犹豫中。】


    【俞安：那我过段时间再来问问。】


    这态度还挺好。


    贺梅子又看了一眼黑白下线后只剩下前一半的头像，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她怎么就想不开要选黑白了呢？


    【剑道未来第二人：我能问一下吗？为什么是我？既然你都要找契约道侣了，肯定会有其他人选。】


    【俞安：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剑道未来第二人：当然是真话。】


    【俞安：她们条件都没你好，选择你能给我提供更多的帮助。】


    【剑道未来第二人：……谢谢，兄弟，你也太实诚了。】


    【俞安：客气了，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应该没了。】


    【俞安：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可以请你回答我吗？】


    【剑道未来第二人：当然，你问吧。】


    【俞安：为什么犹豫这么久？】


    【剑道未来第二人：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俞安：真话。】


    【剑道未来第二人：因为我现在看中了一个难啃的硬骨头，正在努力拿下他，你是我的备选，我要等前面那个没希望了再来考虑你。】


    【剑道未来第二人：对了，你介意吗？】


    【俞安：明白了。】


    【俞安：我选择不介意，等你放弃他之后记得跟我发个消息。】


    【剑道未来第二人：一定。】


    两人的交流十分高效。


    贺梅子关掉了窗口，忍住把黑白拖入黑名单的冲动，开始修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传讯仪又开始了震动。


    她以为是黑白上线了，正要好好晾一晾他，直到她听到了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师父在深夜发来了一条消息。


    很短，也就六个字。


    但对贺梅子的震撼是巨大的，她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提起脚就往屋外冲去。


    那条消息是：


    “徒儿，我想见你。”


    *


    黑夜里，童子探头给她开门，同时跟她通风报信：


    “剑君回来后沐浴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就一直待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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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出去，晚间还和阁主通了一次视频，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贺梅子在心里痛骂了阁主一通，然后熟门熟路地来到师父所在的房间。


    刚打开门的刹那，她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酒香。


    屋内灵酒洒了一地，而她的好师父正撑着头靠在桌上，闭着眼，面颊微红。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睁开了眼睛，看似毫无若无其事、实则格外缓慢地向她点了点头：


    “你来了，这边坐。”


    但他手指的是面前的桌子。


    该死的阁主！


    贺梅子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尽力不露出异样走到师父面前。


    桌子当然是不能坐的，她从储物袋里拿了一个蒲团，一屁股坐到师父旁边：


    “师父，您找我有事吗？”


    注意力被转移后，师父倒也没有在意她坐在哪里，而是又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发飘：


    “我……有点不记得了。”


    贺梅子放慢声音：


    “没关系，师父慢慢想，徒儿就坐在这里陪着您。”


    师父“嗯”了一声，朝她靠了靠，沐浴过后披散下来的长发很自来熟地飘了过来，带着馥郁的花草香气。


    贺梅子闻了闻，皱起了眉头：


    “师父，你换洗发香油了？这款不适合你。”


    花香味太重，都把师父身上的冷香盖住了。


    师父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小半天才“嗯”了一声，然后把自己靠近贺梅子一侧的头发都收拢好，扔到另一侧，又拿起桌上的酒杯。


    这哪能让他再喝下去。


    贺梅子不敢强夺酒杯，便趁着师父喝酒的功夫，飞快地将桌上的残酒全都收到储物袋里，又换上解酒的清茶，亲手递至他唇边，哄劝道：


    “师父，来，喝一杯，好喝的！”


    喝醉后的师父格外听话，他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后，就着她的手喝完了杯子里的清茶。


    然后又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


    连喝三杯后，他似乎清醒了一些，推开了贺梅子的手：


    “够了。”


    贺梅子不敢放肆，将杯子放到桌上，乖巧问道：


    “师父，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师父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声音里还带着些迟缓的酒意：


    “还有些发晕，但已经无碍了。”


    他整了整散乱的衣袖和头发，尽力坐端正了，然后看着贺梅子的方向，声音低沉：


    “徒儿，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师父。”


    贺梅子又想倒茶了。

 19. 契约道侣

    第19章


    “师父，您哪里不好了？”贺梅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是不是阁主和您说什么了？”


    “师兄？”师父的反应仍有些慢，他想了一会儿，“不关师兄的事，是我没能担负起为人师长的责任……”


    在贺梅子看来，这就是师父在为阁主说话啊！


    她咬牙笑道：“师父，阁主今天跟您说什么了？”


    “他？他与我说了……”师父沉思着，正要开口，忽地反应过来，“你问起这个做什么？”


    贺梅子小声辩解：“徒弟只是想关心师父。”


    说着说着，她的尾音越来越低，小心翼翼扫了他一眼后，又垂下头，神情黯然。


    师父立时不说话了。


    过了一小会儿，他拍了拍她的手臂，罕见地放柔了语调：


    “……师兄只是和我说了一些公事。”


    贺梅子不信。


    “公事？公事会让师父喝成这个样子？您都已经好多年没喝得这么醉过了，如果不是因为阁主，那还是因为谁？师父您分明就是在糊弄我！”


    “当然不是，是因为——”他倏然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徒儿，你是在套我的话？”


    “当然不是！”贺梅子和师父对视了一会儿，扁了扁嘴，“好吧，可我只是想关心师父，又没有什么坏心思……”


    师父思索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


    “是师兄跟我说起了一些往事，让我一时有些……情难自禁。”


    呵，果然是因为他！


    贺梅子在心中冷笑。


    “师父，阁主跟你说什么了，徒弟也想知道……”她拉起师父的衣摆摇了摇。


    师父看了她一眼，无奈道：


    “是一些旧事了，你让我想一想……”


    师父说起他的身世，他原本是凡间一富商家的孩子，因天资聪颖被家人报以很大期待，指望他能科举扬名，光耀门楣。


    但他自幼不爱科举爱修仙，迫于家人逼迫，少年时便离家出走，历经一番艰苦后拜入剑阁，得偿所愿。


    修真岁月长，等他十来年后修炼小有所成下山探望家人时，才发现曾经把他关在屋子里让他看书的父母早早就因病离世，就连兄弟姐妹中也有无缘相见的了。


    “师父……”贺梅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没感受过亲人的温暧，自然无法得知师父得知此事后的心情。


    一定是很难过吧，所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记得。


    “无事，只是今日触景生情，有些感慨。”


    师父平和道：


    “为师当年辜负亲人期望，多有遗憾，但若是时间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修行这条路，只是会更加顾全家人……徒儿，你年幼时可曾有过什么心愿？”


    “我？”贺梅子愣住了，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略一思索后，她回答道：


    “最初的时候，徒儿想过要是我爹娘没有抛弃我就好了，但看到有人家因为穷卖儿卖女时，就想着我要是有钱就好了，饿的时候想吃饱饭，冷的时候想有厚衣服穿，被人打的时候想要力气再大些，不想动的时候想要食物能出现在嘴边……


    “但其实，我当时也知道那些都不可能，我能做到的只有努力活下去，至少要活到明天。


    “所以那时唯一能称得上我心愿的便是有一天能结束这种吃不饱穿不暧、居无定所、跟狗争食的日子，现在，托师父的福，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贺梅子说着，朝着师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师父半天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问道：


    “那现在呢？”


    “师父这个问题问得徒弟怪害怕的，是出了什么事吗？没有啊，那徒弟可得好好想想……嗯，能遇上师父，徒儿已经十分幸运，不敢再奢求别的了。


    “一定要有的话，那徒弟想要好好修炼，认真学剑，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师门的栽培，做一个对师父、对剑阁有用的人！”


    贺梅子自觉完美回答了问题，但师父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徒儿——”师父沉默了一会儿后，郑重地问她，“心愿应当是为自己考虑的，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


    “我想想，可徒弟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我希望能永远陪在师父身边，当师父的好徒弟！”


    “……”师父又不说话了。


    贺梅子能感受到投诸于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心里有些发慌。


    “换一个心愿。”师父忽然道。


    “师父？”她不解抬头。


    “你是我的徒弟，我会照顾你，直到我生命终结。”师父平静道，“这种本来就能实现的事情，不需要许愿。”


    贺梅子懵了。


    但随即，喜悦和惶恐从心底喷涌而出，泛滥成灾。


    她眨了眨眼，极力把泪意逼了回去，笑道：


    “师父说话就要算话，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嗯，算话，再想一个心愿。”


    “可我现在实在想不出来，师父帮我想吧。”


    师父想了一会儿，忽然弯了弯唇角：


    “成为未来剑道第一人。”


    “师父！”贺梅子一下闹了个红脸。


    这下是彻底红透了，从脸部到脖颈，红得像油锅里乱窜的大虾。


    她焦急解释：“那只是我随便取的网名，您不能这样取笑我……”


    【剑道未来第二人】是她一直都在用的昵称了，各个平台基本都是这个，当年只是随手一取，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被师父拿出来调侃。


    师父正色：


    “为师没有取笑你，只是希望你的野心能够更大些，我辈修士要做便做第一，第二的名头拿了又有什么意思。”


    贺梅子小声道：“您才是剑道第一人，我是您的徒弟，当然不能越过您去。”


    “徒儿，自我入道以来，说要胜过我的人不知凡几，可从来没有人实现过，你觉得你能成为那个例外吗？”


    “师父——”贺梅子恼了，“您还说您没笑话我！”


    师父摇头：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身为剑修，修的便是一往无前、舍我其谁的锐气，常言道：‘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若是连成为天下第一的野心也没有，那很难有所成就。


    “我是剑修，当我握住剑的时候，我自信自己不逊色于任何人，但徜若未来真的有天被人超越，我倒宁愿那人是我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垂眸笑了下：


    “徒儿，你我虽是师徒，可我期待着你能成为我对手的那一天。”


    ……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白：……你怎么换了名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刚换的，我感觉我快疯了！！！】


    【黑白：挥剑冷静下？】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还用你说，我早已经练过了！五万次，整整五万次！我胳膊都酸透了！】


    【黑白：勤奋可嘉。】


    【黑白：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别提，我挥那么多次剑好像是没什么用，还不如和你聊天，被你气几次后感觉一下子冷静了许多，也能理智思考了。】


    【黑白：……】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我要永远记住这一天！】


    【黑白：又发生了什么？】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师父说他期待我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对手，他居然对我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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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大的期待！！！天呐！我都不敢相信！！！】


    【黑白：可惜啊……】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可惜什么？】


    【黑白：他不知道你以往修炼都不是为了自己，否则可能就不敢这样想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呢？能不能别翻旧帐了拜托，我知道我之前错了，求别提！】


    【黑白：抱歉，我不提了。】


    【黑白：那你还会惶恐内疚吗？会不会觉得师父对你的期望有些过高了？】


    贺梅子傻笑了会儿。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好像还有点儿，但这不重要了，谁叫我运气好，遇上了这么好的师父呢~只要有他在，好像什么都没关系了，有所得必当有所失嘛~】


    【黑白：~是什么意思？】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没什么意思，表达心情的，~代表我现在心情特别好。】


    【黑白：原来如此。】


    【黑白：~~~】


    【黑白：好巧，我现在心情也很好~】


    贺梅子深吸一口气。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哥们，我的好哥们，你太对我口味了！我要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当我的道侣吗？我保证会对你好的！】


    【黑白：……】


    【黑白：你趁早打消这个打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小气。】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算了，既然你都这么不愿意了，我就不强迫你了。】


    【黑白：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其实我还挺感谢你的，黑白兄弟，虽然你有时候是真的气人，但在大多数的时候，你都很可靠，一直耐心听我唠叨，还有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你之后，我的运气就变好了不少，烦恼的事情几乎都能好转，这样一想，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


    【黑白：过奖。】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不要谦虚，为了不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质，的确跟你做朋友比做道侣好上不少，所以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黑白：你已经有了别的选择？】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是啊，另一个哥们等了我好久了，成不成我总得给他一个机会，试上一试。】


    【黑白：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不是不找道侣吗，关心这个干嘛？】


    黑白静了静，然后发来消息。


    【黑白：你说了我是你的朋友，就当我是在关心朋友。】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行吧，那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黑白：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他应该算得上年轻有为吧，虽然家境一般，但人还挺上进的，脑子也算清醒，说话敞亮，我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应该不太会吵架，他也不像是那种分手后会纠缠不清的人。】


    【黑白：你还挺了解他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那当然。】


    【黑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在线下认识的啊。】


    【黑白：见了几次面？在哪里？】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查岗啊？】


    【黑白：……我只是担心你遇人不淑。】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啊，这你放心，我跟他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我们说好了，会提前订下契约，规定好彼此责任和义务。】


    【黑白：契约？】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是啊，就是契约道侣，也是他提议的，我觉得这个有点意思，打算试一试。】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对了，你应该会祝福我的吧？】

 20. 欲擒故纵

    第20章


    黑白没有回话。


    但他也没有下线。


    屏幕上对方的【正在输入中……】标志一直在闪，可却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


    贺梅子等了一会儿，嗤了一声：


    “小样儿，我还真以为你无动于衷呢，这不是挺在意的嘛。”


    她哼着歌打开了社交平台上和俞安的对话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最近有空吗？我们什么时候见上一面？】


    过了一会儿，俞安发来消息。


    【俞安：我正在出师门任务走不开，要过个十天左右才有时间，到时候我联系你。】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好，那到时候再联系。】


    等她再打开和黑白的对话框后，对面终于发过来了消息。


    【黑白：你希望我祝福你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觉得呢？】


    【黑白：我似乎应当祝福你，但我觉得你的选择很不靠谱。】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哪里不靠谱？】


    【黑白：哪里都不靠谱，你不是刚答应师父要好好修炼，以后有朝一日要做他的对手吗？这就是你好好修炼的态度？】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这就不懂了吧，正是为了日后能顺当地去修炼，我才要找个道侣，但具体原因我可不能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某人连跟我交换照片都不愿意。】


    【黑白：……】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而且我只是和你说一声而已，又不是征求你的同意，我已经和那哥们联系好了，等十天后见面再详聊。】


    贺梅子给他发了自己和俞安的打码聊天截图，只露出聊天内容和时间。


    【黑白：为什么是十天后？】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咋了，你比我还急？他正在做师门任务抽不出身，等过个十天我们就能好好商谈细节了。】


    【黑白：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当然确定了，兄弟，你怎么了？你不是不找道侣吗？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事？难不成……你对我有点意思？】


    对面的黑白又开始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一条消息。


    【黑白：你想多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那就当我想多了吧。】


    她慢悠悠送上一记重击。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如果一切顺利，到我成婚的那天，可千万要记得过来吃席哦，我一定会给你发请柬的~】


    黑白下线了。


    贺梅子哈哈大笑，自觉扳回了一程。


    ……


    接下来的几天里，黑白一直没有上线，贺梅子起先还想逗一逗他，但对方一直不接招也怪没意思的。


    很快，十天到了，她正准备跟俞安约一下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结果人却一直联系不上。


    “搞什么？”在等了一两日后，她忍无可忍地给自己在天霄宗的熟人发讯息询问俞安的近况。


    结果那人告诉她，俞安的那个小队在两三天前执行完师门任务返回途中不幸撞上了禁区转移，整个小队的人全都陷进去了。


    好在那个禁区是控梦类型，短时间内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天霄宗已经开展救援。


    但因为禁区危害性不高，甚至还可以用来磨砺心性，所以天霄宗并不太在意，投入人手十分有限，估计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有消息。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等了。


    贺梅子这下不生气了，只觉得同情，还隐隐有些犹豫。


    毕竟这哥们的运气也太差了，竟然遇上了禁区转移这种万中无一的倒霉事件。


    日后跟他在一起，会不会也带累她的运势？


    但当她上论坛去搜索相关帖子时，不由沉默了。


    论坛热帖：禁区转移竟是因为负雪剑君在巴楚一带除妖，动静太大导致周围禁区不堪其扰纷纷搬家。


    她立时给师父拨了视频通讯：


    “师父，您什么时候去巴楚那一带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可话刚一出口，她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质问师父，忙又补救道：


    “徒儿还以为您在宗门呢！”


    师父语气如常：


    “出了一点小意外，很快就回去了。”


    贺梅子知道这是师父不愿意多说的意思，也不好多问。


    只是，她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


    “既然师父在那里，可不可以帮徒儿一个忙？我有一个朋友陷落在那附近的禁区了，师父能不能帮忙把他和他的同门带出来……”


    虽然有点麻烦师父，但贺梅子知道这对师父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果然，师父没有拒绝。


    在详细询问那个朋友的身份信息后，他向她承诺会将他们全都带出。


    贺梅子这下放心了，待在洞府中等着好消息。


    师父出手速度自然不同凡响，过了一两日，论坛上就放出负雪剑君出手将被困天霄宗修士全都救出的新闻。


    托了负雪剑君的面子，天霄宗还为被困修士延请太一门的医修治疗。


    虽然依旧联系不上俞安，但总归是不用再为他担心了。


    贺梅子安心修炼了几日，等她再次打开传讯仪，却惊讶地发现一天前俞安给她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


    【俞安：对不起，我们之间的约定做废，你另找他人吧。】


    ……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要被他气死了！我担心他好多天，还特意花了人情托了一名长辈去救他，结果他在在救援中和太一门的一位女修日久生情了！】


    【黑白：我说过他不靠谱。】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呵，你这个时候是不是特别高兴？】


    【黑白：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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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觉得有！】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要不然你怎么之前一直不理我，我一说了他出事的消息后你就回了？】


    【黑白：之前在忙。】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现在忙完了？】


    【黑白：虽然有些波折，但好在圆满解决。】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倒是高兴了，我的契约道侣半路变成煮熟的鸭子飞了。】


    【黑白：根据我的调查，契约道侣比网恋还不靠谱，其大多出现在文字影象作品中，看似美好的故事，其实不过是由人编造出来用以满足……】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停停停！】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扫兴？我还要继续找呢！】


    【黑白：……你还要找？】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是啊，区区一次失败是不会让我放弃的，虽然那哥们半途爽约，但好歹给我出了个主意，我要继续试试，总不能都遇到这样不靠谱的人吧。】


    【黑白：……】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让我想想，这次该找谁呢？你有什么建议吗？】


    【黑白：我的建议恐怕你不会听。】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是什么建议都听啊，要对我有利的我才能接受，我不喜欢的就不用说了。】


    【黑白：好吧。】


    【黑白：你想从哪里找？这种事无法广而告知吧。】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明明我问你，怎么又变成你跟我提问了？线下找的话我现在有点心理阴影，还是从网上找吧，你帮我挑一挑，这是这段时间里跟我发消息比较勤的，你觉得哪个合适？】


    贺梅子把截图打码发了过去。


    【黑白：我觉得每一个都不合适。】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那我就另外再加其他人，我可是在这绿江交友里充了不少灵石呢，它天天给我推送好友外加一堆垃圾消息，我都懒得点开了。】


    【黑白：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那可不，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我改变心意，一个不成功就再找一个，总能找到合适的。】


    【黑白：……】


    【黑白：你让我为难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为什么要为难，这不是跟你没关系吗？】


    【黑白：我会担心你。】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这样啊……】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其实有一个法子可以避免你所担心的情况，而且我保证你完全可以做到，只是需要你小小地牺牲一下。】


    【黑白：……】


    【黑白：我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不要害羞，我只问你一句话。】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之前说的自己不找道侣还算数吗？】

 21. 循循善诱

    第21章


    【黑白：算数。】


    【黑白：我不找道侣。】


    【黑白：就算日后改了主意，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你这是区别对待！凭什么别人可以我不行？】


    【黑白：别人也不行，不仅仅是你。】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好一个心无旁骛的修道种子，那我再问你另外一个问题。】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假如不用你当我道侣，但是只需要你牺牲一点空闲时间，就能解决你和我现在正在烦恼的问题，你愿不愿意接受？】


    【黑白：你可以说得再明确一些。】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们可以结成修道互助结伴关系。】


    【黑白：何为修道互助结伴关系？】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就是你修炼的时候我不管，但你空闲的时候必须优先考虑我，要跟我聊天说话，嘘寒问暖，分享最近的经历和感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得在，有事消失要提前跟我说一声，重要节日和你我生辰的时候要把你的时间都留给我。】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而且这些待遇也只能我一个人有，不能再出现第三个人插入。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双向的，我也会做到你做到的一切。差不多就这样了，以后我想到别的再补充，是不是很简单？】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对了，险些忘记还要互相督促修炼了，这个也要算在内，我们可以连线闭关哦，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黑白：……】


    【黑白：我不太明白。】


    【黑白：你说的修道互助结伴关系和道侣有什么区别？】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区别就是我们不是真正的道侣，这段关系只存在于网上，你也不用担心自己违背诺言，而我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找道侣。我们只需要把我们现在做的事再频繁一些、亲密一些就好。】


    【黑白：为什么是短时间？】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的关注点可真是……因为这种关系肯定不能长久，最多一年，或者两年，我要是拿不下你，或者我们相处之间哪里彼此不满意了，这段关系就会就此中止。】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到时候，我们能做朋友呢，就继续做朋友，要是做不了朋友，就桥归桥路归路，彼此互不打扰，我再找其他人。】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得找其他人了。】


    【黑白：你……何必如此。】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这你别管，你还不是我道侣呢，而且，你应该不是对我没感觉吧，要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找不找道侣呢？】


    【黑白：我有不能说的原因。】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好，那我不问，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试一试？你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提出其它的条件哦，不管多么过分我说不定都会答应呢。】


    【黑白：我明白了。】


    【黑白：你绕了一个大圈子，是想说服我当你的契约道侣。】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是啊，只存在于此间、见不得光的契约道侣。】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看看，我为了得到你，都退让到什么程度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看在我这么委屈求全的份上，黑白哥哥，给我一个机会吧，等我们在一起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黑白沉默了许久。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犹豫这么久？！！】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算了，铁石心肠的臭男人！我找其他人了！】


    【黑白：等等】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


    【黑白：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


    【黑白：什么条件都可以？】


    那肯定不是了。


    但贺梅子摸着下巴，缓缓敲出一行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这个嘛……得看你的回答了。】


    【黑白：……这样不好。】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哪里不好？】


    【黑白：不要这样低声下气，他们不值得你这么做。】


    这个回答——


    贺梅子倒吸了一口气，并决定顺杆子往上爬。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可是我有时候也很自卑啊，黑白哥哥。】


    效果奇佳。


    【黑白：不要叫我哥哥。】


    【黑白：为什么自卑？】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之前其实也谈过几个男朋友，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最后全都选择了和我分手……有时候，我也会难过，然后反思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不够包容？不够体贴？才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抛弃我。】


    【黑白：这不是你的错。】


    【我师父天第一好：可我好难受啊……你知道外面那些人在怎么说我吗？他们说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说我的前男友们抛弃我是在及时止损……我听到的时候，心都碎了。】


    黑白沉默了一会儿。


    【黑白：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是哪些人在说？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这她哪知道，都是瞎编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这不重要，反正这样想的人还挺多的。有些人虽然没这么说出来，但我知道，他们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在他们眼里，女子若是先后与几个男子有情感上的瓜葛再与他们分手，就成了破鞋，不管分手到底是出于谁的原因，有没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可男子却好像没有这样的顾虑。】


    【黑白：这不对。】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知道这样肯定不对，可有时候听得多了也会怀疑自己。】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黑白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不配被爱啊？】


    黑白【正在输入中……】的状态闪烁了好几下。


    贺梅子耐心地等待着，像是一个绝好的猎手。


    很快，对面消息发来，她唇角微翘。


    【黑白：不要这样想，你值得被爱。】


    【黑白：我很抱歉，让你接触到了这些。这个世上本就是明暗交杂的，有一部分人，可能是早年受到了不好的对待，也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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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是没有接受正确的教育，让他们产生了错误的认知，随意地取笑任何人，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他们比其他人优越一般。】


    【黑白：但是这样的人只是少数，请不要对世上所有的人失望，更不要对自己失望。旁人的言论无法定义你自己，他们只是想要扰乱你的心，把你拉扯到跟他们一样的位置。】


    【黑白：你只要坚定地做好自己。】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黑白哥哥，你是一个好人，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好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那些失败的经历好像已经让我产生了一种恐惧了，我每打算开启一段新的恋情，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之前失败的经历，然后就开始难过，怀疑自己，怀疑他人，不愿意给他们机会，也不愿意给自己机会。】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这样的我，肯定没法再获得幸福了吧，除非……】


    【黑白：除非什么？】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除非遇到一个人品足够好、我又足够信任的人，以交往的名义和我相处，慢慢地疗愈我，才会让我逐渐找回信心。】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觉得，我还能遇到这样的人吗？】


    黑白沉默了许久。


    贺梅子决定再添一把柴。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看来你也不确定啊，其实我可以理解的，毕竟很多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黑白：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如果答应你，你会后悔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只知道，要是有机会我却没有把握住，我现在就会后悔。】


    又是一阵沉默。


    隔了一会儿，黑白发来消息。


    【黑白：……你是真心这样想的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再真心不过了。】


    【黑白：既然如此，我答应你。】


    贺梅子刚要露出笑容。


    【黑白：但是，我们提前说好，这段关系只是暂时的，而且，只能维持在线上。】


    【黑白：我希望你能清楚，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恋人。】


    切。


    贺梅子撇撇嘴。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知道，黑白哥哥一直不愿意找道侣，所以你能为我做到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短时间内，我不敢再强求其它了。】


    【黑白：不要叫我哥哥。】


    【黑白：短时间是什么意思？】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都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就算只是网上的，也是在一起了，总要有些亲近的称呼吧，哥哥不行的话，卿卿，黑黑，白白，黑白卿卿？你觉得哪一个比较顺耳？】


    【黑白：……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可我觉得那不够亲密，黑白不是你的真实名字吧？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我还是很愿意称呼的。】


    黑白没有回答。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那还是黑白哥哥？或者……】


    贺梅子坏心眼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打出三个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男朋友？】

 22. 你暗恋我

    第22章


    【黑白：你】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


    【黑白：不要用这个称呼。】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可我想用怎么办？而且你不是答应了要充当我一段时间的恋人吗？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黑白：……修道互助结伴关系里还包括这些吗？你之前可没有说过。】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为什么不包括？叫你男朋友可以让我心情变得愉悦，变得愉悦可以让我修炼更有动力，这完美符合了修道互助结伴关系的宗旨。所以我就要叫，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为了我好，你就委屈一点吧~】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都没让你叫我女朋友呢！】


    黑白不回消息了，想来也是无话可说。


    反正贺梅子便当做他是默认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男朋友，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天，你觉得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隔了一会儿。


    【黑白：你想要如何庆祝？】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良辰美景难得，要不，我们来一次视频通话吧？】


    ……


    视频通话的请求被无情驳回。


    这个没情趣的男人，甚至说已经到了自己修炼的时间，既然她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就要下线了，并催促她也去修炼。


    可真是见鬼了，贺梅子头一次遇到跟男友在一起后第一天被约去修炼的。


    还不是在同一个地点！


    这以后要是过周年纪念日，是不是得开两间房异地连线，再没日没夜地修炼一整天以做纪念啊？


    贺梅子正想与他理论理论，可黑白已经下线，速度快得不同凡响，完全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寻思了一会儿，觉得他可能是害羞了。


    虽然刚在一起的第一天新任男友就害羞到失联，但还是要有仪式感的。


    她特意发了一个脱单的公告，还精心挑选了一对情侣头像推送给了黑白。


    数个时辰后，贺梅子结束修行打开传讯仪，发现黑白不知何时已经上线了，而且默默地换上了她推给他的头像。


    两人成双成对的头像靠在一起，看起来分外顺眼。


    贺梅子心情大好。


    她想了想后，把自己当天的修行记录打卡上传，先后分享给了师父和黑白，并配以不同的文字。


    黑白的对话框很快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消息发过来。


    贺梅子正要询问，忽然发现自己的社交帐号上有人疯狂敲她。


    她看了眼名字，十分纳闷。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


    【前任是傻X（陆唯）：贺梅子，你这个大傻子！你知不知道你被人下套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下套？】


    【前任是傻X（陆唯）：可不是下套，你真以为自己在绿江交友里随随便便就遇到了命中注定？】


    【前任是傻X（陆唯）：都是骗人的！你一直用那个死名字，还各个平台都一样，只要有心人谁不知道那个网名后面是你？】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现在已经改名了，你是不是一直用的备注名没看到？】


    陆唯安静了几息，应该是在翻她的网名。


    【前任是傻X（陆唯）：操！你TM怎么换这个名字？你还嫌你跟你师父的事知道的人不够多吧？】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不要暴躁，我早说了，是你淫者见淫，我跟我师父是清清白白的一对。】


    【前任是傻X（陆唯）：你居然还用“一对”！】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好吧，是清清白白的两个人，你找我就是为了诋毁我和我师父的？再胡搅蛮缠下去我就要把你拉黑了。】


    【前任是傻X（陆唯）：……我托朋友去查了那个人的定位，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贺梅子皱了皱眉。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说黑白？】


    【前任是傻X（陆唯）：是他，你一定不会想到，他的定位就在剑阁，他是奔着你来的……】


    关掉和陆唯的对话框后，贺梅子对着屏幕陷入了沉思。


    陆唯小心眼归小心眼，但总不至于编造假的东西来骗她。


    既然他说了黑白定位在剑阁，那黑白十之八九就身处于剑阁，跟她距离极近。


    所以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贺梅子打算听听黑白的说法。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在？】


    【黑白：我在。】


    【黑白：有什么事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吗？】


    【黑白：不，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找我。】


    贺梅子哼了一声，还算满意他的态度。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的前男友来找我了。】


    【黑白：现在知道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反应好平淡啊，我前男友诶，你居然不关心吗？】


    【黑白：他来找你做什么？】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现在相信你之前没谈过了，就你这个态度，一看就是单身的命，也只有我愿意大发慈悲拯救你……他来找我说你坏话。】


    【黑白：……】


    【黑白：他为什么要说我坏话？】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这得问问你啊，男朋友。】


    黑白沉默了一会儿。


    【黑白：我好像明白了，他是吃醋了吗，那么他说我什么？】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他说你接近我没安好心。】


    沉默，长久的沉默。


    贺梅子无语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喂，你心虚得也太明显了吧。】


    【黑白：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难道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黑白：没什么好辩解的，是我的错，我早该与你坦白。】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有些事，早说、晚说，可就不一样了。】


    【黑白：对不起。】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光说对不起就行了吗？看来陆唯说得不错，你的确是奔着我来的。】


    【黑白：是，我的确知道你的身份。】


    屏幕的另一头，师寐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坦白一切，传讯仪上却传来了一条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消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也料到了，说吧，你到底暗恋我多久了？】


    他呆住了。


    见他久久不回消息，屏幕上很快又出现了新的文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有这么难为情吗？虽然被我戳穿了是点丢脸，但你可是美梦成真了，有几个人能跟自己的暗恋对象在一起的？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黑白：……你误会了，等等，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他跟我说了托人查了你的定位，发现你就在剑阁。】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又说你早就认识我，还是专门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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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那就只能是暗恋我了吧。不然你不求名不求利不求色，还一直帮我听我抱怨，对我占有欲又那么强总阻止我网恋，要不是喜欢我，还能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魔门派来刺探情报的间谍吧？】


    【黑白：……】


    贺梅子当他默认了，不由得笑了。


    她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追求者，但那些人再怎么胆大妄为也是按照正常男子追求女子的套路一步步来。


    像黑白这般反其道而行，假装自己为猎物诱导她主动上门的可真是从未遇到过。


    她兴味起来。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好狡猾啊，而且还很了解我，你知道自己越说“我不找道侣”“我不网恋”，我越对你有兴趣……然后你就等着我自投罗网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观察我很久了？】


    【黑白：我没有……算了，随你高兴吧。】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不要害羞啊，终于追到暗恋的人感觉如何？我说你之前无欲无求，我还纳闷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圣人，原来绑住我不让我找别的男修才是你的目的？你好变态啊！】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不过我喜欢~】


    【黑白：……越说越没谱了，你师父是这样教你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嘿嘿，我师父可没教过我这个，但我知过能改，迎难直上，以勤补拙，终于追赶了上来。】


    贺梅子见黑白不说话了，自觉占了上风，斗志愈发昂扬起来。


    她决定一鼓作气。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那么偷心大盗师兄？师弟？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呀？】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大家都在剑阁，见面还是挺方便的。】


    【黑白：我觉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嗯？】


    【黑白：时候不早了，你该修炼了。】


    ……


    贺梅子对黑白的态度很不满意，这家伙也太恃宠而骄了吧！


    陆唯对贺梅子的态度更不满意，甚至无法理解：


    “像这样来历不明满口谎言的人你居然还要和他继续联系？”


    “谁说来历不明了？他肯定是剑阁中人，说不定偷偷喜欢我很久了，我总要给他一个机会。”


    贺梅子托腮说完，对着通话另一头的陆唯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此事到此为此，你别再继续调查人家了，多不好。”


    “你就对他那么放心？”


    “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人家隐瞒身份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是他觉得自己和我差距太大自卑了。他喜欢我这么多年不容易，我肯定要体谅他，温柔地对待他，等他觉得我对他是认真的，还怕他不愿意和我见面？”


    陆唯气急败坏地挂断了通讯。


    贺梅子越想越美。


    也真是奇了，她之前也不是没交过男友，但没一个还没见面就让她心痒成这样的。


    有时，她甚至在和黑白的相处中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凑近他探究一二。


    现在知道他们之前可能接触过，这倒是给她解了惑了。


    只是黑白到底会是谁呢？


    贺梅子苦思冥思了大半天，最后觉得不如行动起来。


    她热情地和黑白打着招呼。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宝贝，你身材管理怎么样？】


    【黑白：……】


    【黑白：不要这样称呼我。】


    贺梅子从善如流。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男朋友，你身材管理怎么样，有腹肌吗？】

 23. 晴天霹雳

    第23章


    黑白沉默了一会儿。


    【黑白：……你平时和男友都这样说话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倒也不是，还是顾忌一点的，但咱们这不是在网上吗，隔着屏幕更有助于释放天性……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黑白：我觉得，你过于放肆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有吗？】


    【黑白：有。】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那没关系，你多适应适应就习惯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说回正题，你的身材管理怎么样？】


    【黑白：……这算是正题？】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当然了，我总要为我以后考虑考虑，你要是身材管理不行的话，现在就可以练起来了。】


    【黑白：我似乎没有答应与你见面。】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早晚的事了，我现在正在朝这方面努力呢，可不要低估我的行动力~】


    对于徒弟的行动力，师寐向来不敢低估，甚至引以为傲。


    但以前，她的行动力都是体现在师门任务或者修炼上，他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徒儿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和自己见面。


    总不会是为了看他的腹肌？


    他不由出神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目光竟然在腹部停顿了许久。


    “……”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人呢？】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怎么不说话了？】


    ……


    【黑白：刚刚传讯仪坏了，我换了一个新的。】


    师寐面不改色地扔掉了被他震惊之下捏扁的传讯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新的继续发着消息。


    这东西都能坏？贺梅子纳闷了，黑白买的不会是残次品吧？


    她自己用的最新款传讯仪不仅外表小巧玲珑，还可以硬扛六品修士三击呢。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猜到黑白的手头一定不够阔绰。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男朋友，你要是手头紧了，可以和我说，我很愿意帮忙的。】


    【黑白：不用，我不缺灵石。】


    还很有气节。


    贺梅子啧啧感叹。


    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一个清贫却很有骨气的剑修形象。


    她虽然想要帮一帮黑白，却要考虑到他的自尊心。


    于是，贺梅子“灵机一动”。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男朋友，你之前拍的那种照片还有吗？】


    【黑白：什么照片？】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就像上次你拍给我的那种照片，我觉得还挺有氛围感的，你可以多拍点给我，价格嘛，就一千灵石一张照片如何？】


    这是他的徒弟？


    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


    她的价值观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师寐有些不解，还有些困惑。


    他一边思索着关于徒弟的教育问题，一边继续发问。


    【黑白：你要这么多照片有什么用？】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睹物思人呀。】


    原来是脑子抽了。


    师寐叹了口气，从未如此担忧起徒弟的择偶问题。


    现在有他照看着倒也罢了，今后徒弟要是寻了心思不正的男友，再像这般该如何是好。


    他果然还是得多盯着一点。


    【黑白：外貌只不过是一具皮囊，不值得你花费这么多。】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这样的话，那你给我多发几张照片呗，我要清凉一点的那种。】


    【黑白：……你该修炼了。】


    说着，他便下了线。


    贺梅子有些不满，这可是他们在一起第一天，黑白就敢当着她的面下线，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但很快，她又得意起来，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隐藏在黑白冷漠应对下的躲闪和青涩。


    很明显，他不适应她的热情。


    贺梅子直觉黑白之前所说的自己从未有过道侣所言属实，并猜测他甚至都没怎么和别的女修接触过。


    再联想到他暗恋她许久……


    贺梅子摸着下巴笑了起来。


    虽然听起来可能有些欠揍，但这种我无心招惹了处子，处子却为我守身如玉的感觉可真是太棒了！


    这时，贺梅子的社交帐号发来消息。


    一名负责新晋弟子教学的师弟向她寻求帮忙。


    【陈师弟：师姐，两天后你有时间吗？原本上面安排张师姐给新入门的弟子答疑解惑的，可她临时有事来不了，我找了好几个人，但他们都恰好没空……】


    贺梅子心情正好，于是极为爽快地答应了陈师弟的请求。


    两日后，她给几十名鲜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师妹师弟们分享了修行以来的心得体会。


    师弟师妹们十分热情，这场答疑一直持续到太阳快要下山才结束。


    结束后，她陪着陈师弟收拾残局。


    陈师弟对她万分感谢，犹豫地摸了摸钱袋后咬牙提出要请她去剑阁外的珍馐楼大吃一顿。


    贺梅子摆摆手：


    “我男友会吃醋的，他在这方面心眼比较小，不喜欢我不提前报备就和别的男修出去吃饭。”


    这当然是假话，实则是她知道陈师弟攒灵石不容易，珍馐楼席面高昂，不想让他破费。


    陈师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可隐隐又有些失落：


    “师姐有了新的男友？之前怎么没听说啊……”


    你当然没听说了，因为我也是才确定关系没几天。


    贺梅子看着陈师弟诧异的神情便有些想炫耀，她取出自己的传讯仪，向着陈师弟招手，偷偷摸摸道：


    “我可以给你看看他的照片，你可不准和其他人说……”


    陈师弟愣了愣，他从师姐的表情猜到贺师姐对这任男友一定是极满意，再联想到贺师姐辉煌震耳的前男友履历表，便已做好了赞叹和恭维的准备。


    结果贺师姐一脸郑重地点开层层加密的相册——然后给他看了一张穿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部照片？


    陈师弟：“……？？？”不是，你是让我看手套还是看人啊！


    贺师姐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很不同寻常，一看就让人印象深刻？”


    陈师弟表情难言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他见贺师姐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顿了顿，努力搜索枯肠想要给师姐面子赞叹一下。


    但手套的存在感太强，他忍不住道：


    “师姐这次的男友是剑阁内的师兄吧？”


    贺梅子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可没有告诉他黑白是剑阁出身。


    “因为这副手套我好像见过，在好友空间里，我空间内加的基本都是些剑阁弟子，少有外宗的……”


    ……


    当晚，贺梅子发动人脉终于找到了那条几个月前发过的动态。


    照片上，戴着黑色手套的男弟子侧身执剑站着，脚底是妖兽残破的尸体。


    夕阳残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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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滴深红色的血液溅到他英俊的脸上，更添肃杀之气。


    或许是由于男色诱人，照片底下的转赞评都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还有不少评论询问是否结契的。


    贺梅子对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脑子里彻底乱成了浆糊。


    正如陈师弟记忆中的一样，发布动态的是剑阁弟子。


    但大大不妙的是，这人还是贺梅子的熟人——


    她的某一任前男友。


    ……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她的第一任男友。


    两人之间的故事比较复杂，用最简单的话来概括就是当时她刚打听到神算子预言后果，崩溃了两三天后立马找了一个男友。


    但在一起几天后江师兄——就是照片里的这哥们，发现她动机不纯，大怒问她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当时贺梅子还比较单纯，不懂男人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于是有话直说，说我把你当师兄，然后就被分手了。


    从开始到结束满打满算不超过七天。


    自那之后，贺梅子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了。


    贺梅子心情复杂地将那张片放大，比对手套的细节。


    虽然由于照片清晰程度较低无法仔细比对，但大体上的细节都是吻合的。


    这可太糟糕了。


    贺梅子心乱如麻。


    黑白会是他吗？黑白怎么可能是他呢？


    她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可是如果江师兄的确是黑白，那么黑白的反常就完全可以解释了。


    即使他们分手了，他也依旧喜欢她，但碍于面子不愿意表露出来，所以一直默默地观注着她。


    直到他得知她在网恋，他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连夜开了个小号，与她搭上了联系。


    他本意只是想要接近她，却不料在与她的相处中越陷越深，可要是线下见面，他又提不起勇气……


    这这这——完全说得通啊！


    贺梅子揉了把脸，最终决定不再自己吓自己。


    黑白到底是不是江师兄，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她点开了黑白的对话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在忙什么？】


    【黑白：在修炼。】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想问一下你，你暗恋我几年了？】


    【黑白：……】


    【黑白：没有暗恋，你误会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好，我修正一下，你明恋我几年了？不要告诉我才几个月啊，如果是的话我允许你四舍五入到一年，这样听着也好听些。】


    【黑白：……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是你想多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这都害羞？那我再换一个问题，你认识我多久了？】


    这一次黑白还挺配合。


    【黑白：挺久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一年，十年，还是更久？】


    【黑白：后者。】


    【黑白：是认识的时间，不是暗恋的时间。】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知道，你那时候还没喜欢我呢。】


    【黑白：……】


    贺梅子放下传讯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下糟了，她和江师兄的确认识超过十年了。


    【黑白：你问这个做什么？】


    黑白似乎起了疑心。


    贺梅子看着对话框，纠结了一会儿。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对了，你怎么看待破镜重圆这回事？】

 24. 破镜重圆

    第24章


    破镜重圆？


    师寐隐约察觉到徒弟话里有话。


    联想到破镜重圆的含义，她是想和前男友复合了？


    他静了静，觉得徒弟生出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毕竟他们之间差的年纪太大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自己在听，徒弟觉得厌烦了想要改变主意理所应当。


    那么——


    短暂的失落后，师寐开始思索起来：


    到底是哪个前男友？


    【黑白：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看着黑白发来的消息，贺梅子陷入了苦恼。


    他是在装傻吧！


    明明就是问他对破镜重圆的看法，很难理解吗？


    她好像也没用什么复杂难懂的提问方式吧？


    还是他心里对这个词有刺，顾左右言其它不愿意回答？


    贺梅子抓了抓头发，把破镜重圆的含义复制了一遍发给他。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就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想的？】


    现在压力给到对面了。


    贺梅子等了一会儿后，终于等到黑白发来消息。


    【黑白：我觉得不可取。】


    贺梅子：“……！！！”


    这可是她没有想到的回答。


    在她预想中，如果黑白是江师兄，那么他花了这么多的功夫，对于破镜重圆可能会有截然相反的回答。


    不然他图什么。


    但如果黑白不是江师兄……


    对哦，如果黑白不是江师兄，那他当然不希望她能破镜重圆了！


    贺梅子松了一大口气，露出笑颜。


    她就说嘛，黑白怎么可能是江师兄，手套的事肯定是误会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黑白的下一句话就把她打入深渊。


    【黑白：可如果你喜欢的话，也未免不可。】


    不是！


    怎么就她喜欢了！


    还未免不可，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贺梅子瞪着屏幕，匪夷所思极了。


    等等，黑白欲擒故纵一向玩得挺厉害的。


    会不会是他在试探呢？


    她要再确定一下。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可是我要是喜欢了，那你怎么办？】


    发完这条消息话，她紧紧盯着屏幕。


    【黑白：这点你不用担心。】


    【黑白：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暂时的。】


    我擦！


    贺梅子怒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的意思是和我只是玩玩的了？】


    对面沉默了一小会儿。


    【黑白：你生气了？】


    他看起来像是不解的样子。


    【黑白：为什么要生气，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岂有此理！


    贺梅子愤愤发着消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们才刚在一起几天啊！你就说这话，人家停灵都要过七天呢！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和我分手？】


    【黑白：有时可能只有三天，或者五天。】


    黑白很有礼貌地纠正了她的说法，然后才回复道：


    【黑白：可是不是你先暗示我要分手的吗？我以为是你迫不及待。】


    贺梅子快要被他气笑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哪有暗示？！！】


    黑白于是将她之前发的破镜重圆的意思又复制了一遍转发给她。


    【黑白：我以为这就是暗示了。】


    贺梅子倒吸了一口气，被自己的男朋友哽到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不是那个意思！！！】


    【黑白：看来是我误解你的意思了。】


    他静了静，然后竟然真的开始回答起她先前问的问题了。


    【黑白：如果单纯只是问我对破镜重圆这个问题的看法的话，我还是同样的回答——并不可取。】


    【黑白：既然彼此间已经有了裂痕，又何必强行拼凑到一起。时光不会消弭过去的伤痕，只会在今后有了磨擦的时候使之更加清晰。】


    贺梅子情不自禁也跟着点了点头。


    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旧人虽然好，但他毕竟旧了啊。


    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她正打算回复，却见黑白话锋一转——


    【黑白：情爱终究只是小道，与其为之劳心伤神，不如专心修炼，至少修行不会辜负你。】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


    【黑白：是我说错话了吗？】


    贺梅子缓缓吐了吐气。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虽然你有时说话很让人不爽，但这次好像没有说错。】


    【黑白：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贺梅子抽抽嘴角。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现在相信你有一个徒弟了。】


    【黑白：怎么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没什么，算了，一起修炼吧。】


    贺梅子想起自己今日的修行任务还没有完全，便放开传讯仪，开始了修行。


    一晃不知多少个时辰过去，正当她修炼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有人给她发了语音通讯邀请。


    贺梅子被从入定状态中吵醒，看了看来电人名，很不爽地接听了。


    对面又是陆唯。


    “贺梅子，我都听说了！”


    陆唯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贺梅子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你听说了什么？”她不耐烦地问。


    “我听说了你和江罗春的事，你要和他复合了？”


    “……”贺梅子暗骂了一句，“你都听谁说了？”


    “他们都在传，说你突然想起来找江罗春的联系方式，还托人打听他的事情，说你爱在心中难开，兜兜转转，还是发现江罗春才是你的真爱。”


    陆唯听起来愤怒极了：“你不会真是这样想的吧？我们都成了姓江的替身？”


    靠，这群人口风一点都不严！


    贺梅子不爽道：“你怎么什么都打听啊！我们都分手了，替不替身关你屁事！”


    “你这样回应，看来是真的？”陆唯急道，“你不是正跟那个黑白打得火热吗？像你这样朝三暮四让我们怎么有脸见人？”


    “你们？”


    陆唯一连报出了几个名字，不幸都曾和贺梅子有些感情瓜葛。


    “现在群里大家都气坏了，要是你真和江罗春复合了，我们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也太污辱人了……”


    贺梅子被他搞糊涂了：


    “群里？什么群啊？”


    陆唯阴森森道：


    “你的前男友复仇群，一盏茶前听到消息后刚刚组建的，大家都在磨拳擦掌了。”


    可恶！这都什么事啊！


    贺梅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为了避免一场祸事发生，她试图解释：


    “你们都误会了，我和江师兄没什么……反正现在是没什么。”


    陆唯不信：


    “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他？还打听了他那么多消息，连人家几个月前拍的一张照片都追根究底？”


    他们了解得可真够多啊。


    贺梅子有些无语，可还是得解释：


    “那是我之前误会他是黑白，现在误会解除了，我发现黑白不是他，那肯定没有以后了。”


    陆唯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明显冷静了许多。


    “你之前以为他是黑白？是什么让你这样认为的？又是什么打消了你的怀疑？”


    “……你问这么多干嘛？”


    “帮你参谋参谋。”陆唯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无比，“贺梅子，你还是太单纯了，不知道我们男人中有许多败类，他们为了获得择偶权会做出什么样恶劣的事来，我怕你被骗！”


    “瞎说——”贺梅子摸摸下巴，也不确信起来，“应该不会吧，江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跟我说一说情况，我可以帮你开拓一下思路，最后听不听取决你自己。”


    贺梅子想想，觉得可行，于是她就把自己和黑白之间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你居然因为他愿意和你分手认为他不是江罗春？”


    陆唯压抑着愤怒，“贺梅子，你太小看男人了！”


    “哈？”


    “我要是江罗春——呸，姓江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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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的传讯仪桌面上用的还是你的照片呢！你觉得他这是放下的态度？”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贺梅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师兄怎么会？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听的渠道。”陆唯敷衍过去，“总之你只要知道姓江的不是什么好人就行了。”


    “不对啊，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假如他真像你说的那样还对我余情未了，那他就不怕我知道了真相，真的和他分手？”


    “很简单，为了报复。”


    陆唯语气森然：


    “有没有一种可能，姓江的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你想网恋，于是他注册了一个小号跟你搭上了联系，由于对你的了解，他故意装出一副绿茶白莲的样子勾引你，等到你上钩，他再狠狠抛弃你，好报复你过去狠狠抛弃他！”


    人心真是险恶啊！


    贺梅子光是想想有这种可能，手就已经忍不住在剑柄上摩挲了。


    但她想了想之后摇头道：


    “这都是你的假想，你没有证据，不能诬赖别人，而且——”


    她有点委屈：


    “明明是江师兄提出要和我分手的，是他抛弃了我，不是我抛弃了他。”


    “这时候你还要给姓江的说话？”陆唯怒道，“你就别管谁抛弃谁了，反正他就有这个动机。至于证据也很简单，咱们可以来一招请君入瓮……”


    陆唯低声跟贺梅子说了自己的方法。


    方法非常简单，甚至有点简陋了。


    贺梅子都有点不太相信江师兄会上钩——假如他真像陆唯说的那样心机深沉的话。


    可陆唯却笃定没问题，天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在他的再三劝说下，贺梅子决定姑且试上一试。


    事情就这么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


    贺梅子谎称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事实上她也的确离开宗门了，只是后面又悄悄溜了回来。


    但这件事她没和任何人说，除了陆唯外再无人知道。


    在满足这个必要条件下，贺梅子跟黑白抱怨自己前男友给自己突然寄了一个包裹，并“不小心”透露出时间和取件密钥。


    黑白对此没什么评价，她做贼心虚，也没敢多问。


    随着预定的时间逐渐逼近，她也越来越紧张起来。


    终于到了那一天。


    贺梅子一个人在屋子里面磨着剑，心里也不知道该期待还是该烦恼。


    直到现在，她还是倾向于相信黑白不是江师兄。


    所以，她紧张的是待会儿可能是黑白和自己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既希望着黑白出现，又怕他不出现。


    这个时候，黑白也没给她发消息，他像是完全忘记了有这回事。


    贺梅子便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她的传讯仪震动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


    ……


    相隔万里的另一边。


    忙活了许久的陆唯放下传讯仪，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在不久前，他托人给江罗春传了消息，说贺梅子约他在某地见面。


    相同的地点，只是时间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小半个时辰。


    等江罗春到了之后，他给贺梅子发了一条消息，内容大概是：江罗春已经出现了，你还要相信他的鬼话吗？


    配图为江罗春拿着包裹的照片，那个包裹陆唯特地多准备了一份。


    贺梅子没有回复，但陆唯确信她已经看到了消息。


    因为他在剑阁内的线人已经向他透露看到贺梅子怒气冲冲地提剑朝着某地飞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好戏了。


    陆唯好整以暇地饮着茶，一边笑着感慨：


    “贺梅子，你还是太傻了……不懂我们男人，对于打压情敌，向来是不择手段。”


    同一时刻。


    正在剑阁和师兄手谈的师寐忽然抬头，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就在方才，他的神识无意中扫到声称自己出了远门的徒弟突然出现在了宗门里。


    师寐眉峰蹙起，因为他看到贺梅子的表情。


    虽然是怒不可遏的样子，可眼眶却是红通通的。


    是谁欺负了她？

 25. 太过分了

    第25章


    江罗春正在等人，等的还是他许久不曾来往的前女友。


    此事说来也怪，贺梅子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子，只是几年前因为误会分手，他本以为自己和贺梅子这辈子都没有再和好的机会。


    可谁料数日前，正当他忙于给被妖兽毒烟熏了眼睛的师父寻药之时，忽然收到了同门的消息，话里话外打探他是不是和贺梅子和好了。


    后来他托人打听才弄清楚，原是贺梅子不知为何搜寻了他几个月前的一张照片，据说声势极为浩大。


    知道原因后，他特意翻出了那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可愣是看不出是哪里让她动容。


    她总是这样，让他迷惑，又让他着迷。


    师父知道后，体谅他苦恋的不易，让他先别忙着给自己寻药，找贺梅子把话说清楚再说。


    他感念师父的成全，当收到贺梅子托人捎来的消息时，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为了和贺梅子相见，他今日的装束正是仿着那张照片中的穿搭，力求让她印象深刻。


    而他手里的包裹是他精心准备的见面礼，一位好心的师姐特意为他挑选了这款，说是极受女修喜欢。


    他如此隆重地准备了一切，现在就等着贺梅子到来了。


    没过多久，他果然看到了贺梅子越来越近的身影。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的手上为什么还提着一把出鞘的长剑？还看起来那么生气？


    江罗春下意识也拔剑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没发现可疑的目标。


    正当此时，贺梅子已经提剑来到他的身前。


    “里面是什么？”她剑尖斜指他手中的包裹。


    江罗春隐约察觉到不对，却还是回答道：“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可当他在贺梅子的催促下打开了包裹露出礼盒后，贺梅子就更加愤怒了。


    因为那是她自己亲手装进去的。


    她恨恨咬牙，彻底打消了对他的最后一丝信任：


    “受死吧，骗子！”


    剑气蔓延三丈，足可见她的恼恨。


    江罗春毫无防备，被压着爆了几个护身光罩后才狼狈地招架住她的剑势，并急声询问：


    “师妹为何……”


    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道剑光劈来，他的鬓发被余波扫到，削掉了一截。


    贺梅子怒形于色：“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吗？”


    又挥一剑。


    “欺骗人感情就这么好玩吗？”


    “我何时——”


    唰的一道剑风擦面，止住了他的话头。


    “我今日就要让你知道，我贺梅子不是那么好戏弄的……”


    一来二去，江罗春被逼得毫无说话的机会，只好沉下心来与她交手。


    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到地下，期间劈坏了无数嶙峋山石，划出了无数道深沟巨壑，还损毁了剑阁驿站的不少设施。


    不知打了多久，贺梅子渐渐冷静下来，发现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有些人甚至点评起了他们的出招：


    “快看，贺师姐这招远望寒山用得好，一般人少有能使得如此精妙的，录了吗录了吗？录清晰一点，回去照着视频练……”


    “江师兄的帘外分波翠也是应对得极佳，注意了，当面对像贺师姐这样的强敌猛攻时，一味的退让只会一步步地将优势送给他人，但也不能傻傻与之硬杠，就得像江师兄这般有进有退，能扛能打，如铃羊挂角，让贺师姐摸不到底……”


    还有开盘的：


    “新一轮下注开始了，老规矩，可以买三百招内分出胜负、五百招内分出胜负、七百招内分出胜负……”


    贺梅子忍不住哼了一声。


    长剑交接，近在咫尺的江罗春喘了喘气，对她露出笑颜：


    “师妹冷静下来了？”


    贺梅子看到他笑更加来气，她一剑把他劈到地底，自己也跟着落了下去，正要再施一招时，余光忽然瞥到一个长得像师父的人正站在人群中。


    等等——


    贺梅子惊愕回头，然后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是师父！


    他正站在不远处凸出一块的高地上，旁边还有人在一边打着算盘一边跟他说着什么。


    师父平静地点点头，然后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单子。


    不对，那张单子怎么看怎么像报价单啊！


    贺梅子一阵风窜了过去，连气都顾不上喘匀，又急又慌地叫了一声师父。


    师父刚签完名，抬头就看到她落到自己身前，有些意外，又见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的报价单，便了然道：


    “不用担心赔偿，为师会支付的，你打得还尽兴吗？”


    贺梅子险些羞愧到晕倒：


    “不是，师父，我、您、天！我干了什么啊……”


    江师兄也跟着飞了过来。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要向负雪剑君行礼，不想却在后面看到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您怎么也……”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江长老揪着他走上前来，让他给负雪剑君师徒赔罪。


    江罗春老老实实行礼道歉，虽然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师寐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看向贺梅子，见她似乎没有再续上一架的意思，便问道：


    “你气出完了吗？”


    贺梅子懵懵点头，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特别是看到江长老一边说话一边泪光涟涟地看着自己的时候。


    她想，完了，她一定是罪大恶极，就连江长老都被她气哭了。


    师父见状，便道：“那就散了吧。”


    负雪剑君发话，大家没有不从的道理。


    满山遍野过来凑热闹的剑阁弟子吆喝着各回各家，一边还意犹未尽地念叨着方才的那场对决。


    贺梅子耷拉着脑袋，跟着师父的遁光回了无相峰。


    路上，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师父好几次。


    但师父神情一如往常，她实在看不出他到底生没生气。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唤了一句：


    “师父——”


    “嗯？”师父看向她，眸光如水波般平静。


    “我这次花了您多少灵石啊？”贺梅子越说越心虚，“徒弟一定会还给您的！”


    师父摇头：


    “不必。”


    贺梅子坚持：“徒弟闯下的祸怎么能让您来承担呢！您就说吧，其实我这些年也攒了一点小金库的，而且——”


    她的脸皱了起来，委屈道：


    “要是您不告诉我，我会难受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说不定还会影响到道心呢。”


    徒弟在光明正大地说瞎话，师寐唇角弯了弯，然后报了一个数字。


    贺梅子心痛地叫了一声。


    这把她的小金库拆了也不够啊！


    可大话已经放下，她只能忍住羞愧，又可怜巴巴地问了一句：


    “师父，可以分期吗？”


    这下，师寐是真的笑了。


    他的笑容温柔浅淡，就像初春的雪山，只是一触即收。


    “可以，无限期，你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贺梅子看呆了，隔了一小会儿后，她红着脸收回视线，安静了一会儿后又朝着师父凑近了半步，小心地拽住他的衣袖摇了摇：


    “师父，徒弟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哦，那你以后打算如何做？”


    “以后，徒弟要么就在剑阁外动手，要么就改头换面，小心行事，总之一定不能让人发现是谁，更不能被揪住现场。”


    徒弟在很努力检讨自己，但方向似乎歪了一点。


    师寐却觉得她可爱极了。


    他温声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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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灵石不过是外物，只要能让你高兴就很值得。”


    贺梅子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喜悦和雀幸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她拽着师父袖子的手指蜷了蜷：


    “师父——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和江师兄打起来吗？”


    “你想说吗？”


    贺梅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徒弟还有事情没有查明，等一切都查清楚之后……”


    她忽然想起了师父不知道网恋的事，及时刹住了车，然后心虚道：“到时徒弟会有选择地告诉师父的。”


    师寐莞尔：“好。”


    ……


    深夜。


    贺梅子稍微瞄了一眼八卦贴子乱飞的论坛剑阁板块，便心惊肉跳地关掉了界面。


    她花了点时间平复了心情，然后翻了翻自己的社交帐号，找到许久没有联系的一个帐号，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几乎在她刚刚发过去的时候，对方就立刻回应了，显然是已等候了许久。


    【江师兄：我们谈谈？】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好。】


    ……


    一盏茶过后，他们交换完彼此的情报。


    贺梅子发觉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而且罪魁祸首还很明显。


    她试图给陆唯发一条消息过去，结果发现对方已经不在自己好友列表了。


    与此同时，她空间里收到了一个新的漂流瓶，里面有署名为陆X的人给她留了一个小纸条：


    “贺梅子，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如果觉得生气，就看看前一句。”


    贺梅子险些被他气笑了。


    江师兄却像是比她还要生气。


    【江师兄：师妹，这个人请交给我来处理。】


    贺梅子想到这段时间陆唯这小子一定滑得跟泥鳅一样不好抓，便答应了下来。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那就先交给师兄了，我最近有些忙，过段时间再去料理他。】


    两人快速地分配好了对于陆唯的处理时间段，贺梅子终于有空处理黑白的事。


    凭着直觉她已经猜到江师兄不是黑白，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问了一句。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师兄，我可以叫你哥哥吗？罗春哥哥？】


    【江师兄：只要师妹愿意！】


    好了，他果然不是黑白，黑白绝不可能是这样的回应。


    贺梅子恼恨地感叹了一句，心中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她倒不是对江师兄有什么偏见，实在是因为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又情况特殊，正值她刚得知预言后果，心境大乱，压根没来得及对他发展出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等到后来分手，两人见面便是尴尬，更没机会了。


    看着屏幕上江师兄不断地切换【正在输入中……】，贺梅子深吸一口气，决定快刀斩乱麻。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抱歉，江师兄，方才是我在试探你。】


    【江师兄：……你的意思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因为我在找一个人，我曾以为他是你，所以，对不起。】


    她道歉了之后，江师兄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江师兄：我明白了，师妹找我应当是有想知道的事吧？请问吧。】


    贺梅子于是问起了手套的下落。


    江师兄拍摄照片的时间远在她和黑白认识前，所以江师兄不是黑白的话，那么只要打探到手套现在在谁手上就好。


    【江师兄：我当时只是借用了一回，现在手套还在原主手中，我还知道他这段时间没有外借过。】


    贺梅子还来不及欣喜。


    【江师兄：可师妹要是想找手套原主的话，应当是找错了，他不会是你想找的人。】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为什么？】


    江师兄发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江师兄：因为他是我师父。】

 26. 抽丝拨茧

    第26章


    在看到消息后的一小段时间里，贺梅子的情绪都是十分平静的。


    哦，是他师父啊。


    但江长老嘛，他都多大了，胡子都白了，皮肤也起褶子了。


    怎么可能呢？


    一定不会的。


    江师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可不期然的，她脑海中回想起今日见到江长老的情景。


    他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眼睛雾蒙蒙的，好似有千言万语，只是不好细说。


    啪！


    贺梅子摔了传讯仪。


    在这之后很久，躺在地上的传讯仪仍在不断振动着。


    可贺梅子惊恐地盯着它，一动不动，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许久，她颤抖着手捡起了地上的传讯仪，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然后看向了消息界面。


    江师兄给她发了不少消息，起先是解释，然后见她许久不回话，便识趣地托故告辞了。


    另一个给她发消息的是黑白，他见她反常地一直没有消息，便主动向她发了一条消息慰问。


    【黑白：你还好吗？】


    贺梅子缓了缓，然后先向江师兄郑重道了谢，又点进黑白的对话框。


    可她大脑一片空白，停顿不知多久才组织好语言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怎么知道我不好？】


    黑白似乎就在等着她的回复，她的消息发过去后，立马得到了回应。


    【黑白：我知道你今日和别人打架了，有些担心。】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怎么知道？】


    【黑白：因为我当时就在现场。】


    完蛋了。


    贺梅子痛苦地闭了闭眼。


    良久，她表情狰狞地敲下了一条消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其实一直都忘记问你一个问题。】


    【黑白：你问。】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的年纪是不是很大，是比我大出很多倍的大。】


    【黑白：你怎么知道？】


    贺梅子当即碎了一地。


    但她很快坚强地把自己重新拼好，带上虚浮无力的笑容。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猜的。】


    【黑白：你猜的很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还有一个问题。】


    【黑白：嗯，我在听。】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年纪比我大不少的话，应该是我师门前辈吧，前辈事务繁忙，为什么要在我一个无名小辈上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呢？】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她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认为他应该和自己同辈的！


    因为就算用脚底板想，贺梅子都没有自恋到认为会有一个长老级别的人物，哪怕是师叔之类的人……会闲得无事成天和自己闲聊，听自己抱怨吹牛胡搅蛮缠却毫无怨言。


    他们的时间不都是很宝贵吗？


    她还缠着他让他当了自己的网恋男友。


    道祖在上，她真是疯了！


    【黑白：不要妄自菲薄。】


    【黑白：至于原因，因为你很值得，其它事情都没有你重要。】


    贺梅子崩溃了。


    她居然忘记了。


    黑白暗恋她啊！！！


    谁能想到江长老暗恋自己多年了呢？


    她做梦也没想到啊！


    【黑白：你似乎心情不大好？】


    贺梅子回过神，抹了一把不知何时流到腮边的眼泪，愤愤回复。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有吗？请不要担心，我会尽快调整的！】


    黑白默了默。


    【黑白：为什么突然客气？】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可能是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吧，哈哈哈哈，之前有点太上头了……】


    贺梅子哽咽着开始从头复盘起来。


    早在一开始，黑白接近她，还非说自己要悟一门与人相处的道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警醒的。


    但她当时想要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所以就容忍了他的接近，再时不时逗上一逗。


    可那段时间正赶上师父带她去天霄宗相亲，她烦恼得很，又无人诉说。


    黑白主动凑上来，天时地利人和，成了她固定的倾诉对象，她不知不觉间就对他失了防备，甚至产生了轻微的依赖心理。


    这很不应该。


    她后来也不是没有补救过，但无论是诱以灵石、功法、丹符等都被黑白拒绝了。


    他表现得无欲无求，连情绪也十分稳定，又温柔耐心，为他人考虑，更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所以她一步步沦陷其中，也很正常吧？


    所以真的不能怪她啊！


    贺梅子一想到日后他们两人恋情曝光，论坛上会多出许多类似标题的帖子：


    【震惊，如花少女竟与一白发苍苍老者网恋……】


    【剑阁高徒竟有如此爱好，不爱美男爱老叟！】


    【八一八那个谁谁谁的徒弟，她最近竟然……】


    ……


    这样震惊的新闻一旦出来，是毫无疑问能上好几日的热榜的，光是剑阁板块都装不下了，甚至可以直接冲到论坛首页。


    不，剑阁板块应该会毫无动静，因为大家噤若寒蝉不敢开口，但外面的人可没有忌讳！


    她会让师父和师门蒙羞！


    贺梅子忽然警醒过来，无论如何，她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要和黑白分手！


    而且要尽快！


    但在这之前，她要最后确定一件事情——一件关系到她和黑白命运的事情。


    贺梅子拨通了剑阁主管炼器的方师兄的电话，并从他口中得知，照片中的那款手套，因为材料采用了夔龙皮，十分珍贵，全剑阁上下只有一双。


    啊啊啊啊，彻底没救了！


    贺梅子在屋子里发了一会儿疯，然后点开和黑白的对话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要做一段时间的修道互助结伴关系吗，但我们好像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


    【黑白：的确。】


    【黑白：你有什么想法吗？】


    贺梅子深吸一口气。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觉得还是定一个期限比较好，你觉得一个月怎么样？】


    这一个月是她深思熟虑后定下来的。


    她虽然想要尽快和黑白断掉，但把人追到手再立马甩掉，这也太侮辱人了。


    总之，这一个月内她会和他继续联系，但尽量当做朋友相处。


    一个月之后，随便找个理由，跟他说清楚觉得还是不太合适。


    这样至少不会太伤人。


    黑白沉默了一会儿。


    【黑白：一切都听你的。】


    他表现得太顺从了。


    贺梅子有些过意不去。


    她其实对黑白是很有好感的，但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大太大太大了。


    而且江长老还是江师兄的师父，难不成以后要听江师兄叫她师娘？


    不行啊，她还年轻，不想当师娘！


    贺梅子想到悲催的现实，迫使自己下狠下心来。


    她又随便和黑白聊了几句后，便下了线。


    下线后，她看着绿江交友平台那绿油油的图标，深觉晦气，把它的位置从正中心移动到了传讯仪最深处的角落里。


    眼不见心不烦！


    *


    大半个月后。


    贺梅子收到了来自江师兄的消息。


    消息十分简短，只有一条论坛热帖链接，内容大概是玄天宫某陆姓真传弟子在玄天宫山脚下不幸遭遇妖兽埋伏受了重伤。


    贺梅子看着便觉解气，当即跟江师兄通起话来。


    “师兄辛苦了，等陆唯那厮大好了之后，我再接上，送他一程。”


    江师兄大为欣慰，便向她仔细分享了自己的蹲人和埋伏经验，还发了一份高清的玄天宫周边地图给她。


    虽然贺梅子对此也小有经验，但还是虚心接受了分享。


    两人聊完之后，江师兄迟迟没有挂断，贺梅子忍不住问起了江长老。


    “师兄，江长老最近还好吗？”


    自从那日她知晓他身份起，她就在有意地控制着自己和黑白的聊天频率和热度。


    黑白很聪明，在贺梅子的故意冷落下也渐渐少回复了。


    至今，他们已有三五日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江师兄很意外：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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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难不成师妹也知道了？”


    贺梅子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她想，该不会是江长老被她的冷淡态度刺激，受了打击？


    “应该不碍事吧？”她虚弱地表达着关心。


    “敷了半个月的药后，已经好多了。”江师兄感慨着，“至少现在不会再迎风落泪了，师父也愿意出门了。”


    “不迎风落泪就好——等等！”贺梅子抓住了关键词，震惊道，“你说江长老之前眼睛受了伤？”


    “是啊，师父一个月前在除妖时为了救助弟子，不慎被毒烟喷了眼睛，师妹和我说的难道不是同一件事？”


    ……


    挂断通讯后，贺梅子愣了好久。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是不是误会了黑白？


    会不会黑白不是江长老？


    她当即就想不管不顾和黑白问个清楚。


    但当她从传讯仪角落里点开绿江交友、看到和黑白最近的一条对话还是在五天前的时候，她犹豫了。


    在她没有确定江长老不是黑白前，还是不要贸然和他联系了。


    短暂思索后，她又找了方师兄。


    “师兄，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这款手套十分珍贵，剑阁上下只有一双的吗？”


    方师兄让她稍等，自己去库里查了查。


    很快，他回复道：


    “帐上记录的确只有一双啊！我还特意去问了工匠师傅，他也这么说……”


    贺梅子大胆推测：“会不会有别的手套和这副外形很像？”


    “贺师妹，你也知道，我们经手过无数天材地宝，像这些东西的材料看一眼就知道，别的我不敢说，但夔龙腹甲的光泽和纹理与众不同，我决不会认错！”


    再问下去就是置疑人家的专业技能了。


    贺梅子谢过方师兄，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进行比较。


    右边是黑白的照片，只露出一只稍稍褪下手套的左手，皮肤白得发光；左边的是江师兄的侧身照片，他右手戴着手套握着长剑，目光坚毅。


    贺梅子看着看着，忽然将两张照片调换了位置。


    已知这副手套只有一双。


    江师兄又说手套一直在江长老那里，没借出去过。


    那么，假使他们说的都是正确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贺梅子立即拨打了江师兄的通讯。


    刚接通后，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师兄，我想问你，江长老的手套是只有一只吗？”


    江师兄静了静，然后苦笑。


    “师妹发现了……抱歉，我早该提醒你的，可是出于私心……”他叹了口气，“我师父那里的确是只有右手的那一只，作为赔罪，我可以告诉师妹另一只手套被金鼎峰的人领走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在谁手上。”


    果然如此！


    谁能想到，一双手套居然分给了两个人！


    这合适吗？


    可贺梅子挂断通讯后，却大笑了出来。


    谢天谢地，黑白不是江长老，她无意冒犯，但她真的不愿意开启一段跨越千年的禁忌之恋。


    是的，她偷偷打听过，江长老今年刚好比她大上一千零三岁。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年龄差。


    *


    知道了这一消息后，贺梅子立刻联系了自己在金鼎峰上相熟的师姐。


    金鼎峰是剑阁主峰，主要是阁主和其四五十个弟子工作修炼和生活的地方。


    贺梅子给师姐发了手套的照片，询问她是否在哪见过左手版的。


    师姐十分热心，又询问了自己相熟的师弟，稍晚时候给了回复：


    “邱师弟说他之前在阁主那看到过，不过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之后好像是被阁主送了人。”


    送了人，到底是送给了谁？


    既然追查到了这里，贺梅子肯定不会罢休。


    她又带上灵酒佳肴，亲身前往金鼎峰，非要弄清楚那只左手手套的去向不可。


    酒席上宾主尽欢，在一连喝趴了几个管事的师兄师妹后，她终于从酒醉的师叔口中问清了那只左手手套的下落。


    师叔大着舌头：


    “那只夔龙手套啊，不是归你们无相峰了吗？”

 27. 难以置信

    第27章


    贺梅子起初还以为师叔是喝得脑子糊涂了，直到一旁喝到趴桌上的师弟摇摇晃晃地抬起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册子，口齿不清地邀功道：


    “阁、阁主的私、库往来，都、都在这里了。”


    贺梅子本想去拿，可师弟不给，他“哎”了一声，避了开去，固执地很：


    “师师姐，这本册子、可……可不能给你，阁主说了，让我好、好好收着，不能、给别人看的……”


    头快要埋到酒坛里的师叔也跟着附和：


    “说、说得对，这是阁主私库、往来记录，你一个外、外人，不能看……”


    贺梅子当即又给他们俩各灌了几碗酒，直到师弟和师叔双双醉倒在地发出了鼾声才拿过玉简，又核对了一遍。


    虽然提前服了解酒的汤药，可毕竟她喝了太多的酒，酒精让她的心口砰砰直跳，抵在书页上的手指也在不停地颤抖。


    当她在册子上找到了那一条记录后，头皮发麻。


    师叔果然没有说错，那只手套在数月前就已经被送往了无相峰，由师父府上的童子接收，时间刚好在她下载绿江交友平台的那一天。


    底下还有一条备注：


    收到无相峰玲珑棋盘一副，阁主让回礼夔龙手套一只。


    “这怎么可能呢？”


    贺梅子有些难以置信，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绪，她慌乱了一阵，随即开始怀疑是不是看守师父洞府的童子监守自盗。


    对，一定是这样的！


    虽然那两名童子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不过十来岁，但现在的孩子受传讯仪影响都十分早熟，焉知他们不会在网上故意装成大人恶作剧。


    贺梅子努力这样说服自己，但油然而生的亏心感让她很快放弃了这一思路，转而思考别的可能。


    她很快又想到：


    会不会是童子中饱私囊，偷偷将手套转手卖给了其他人？


    师父平时对什么都不关心，想来也是没发现洞府中缺了哪样东西。


    虽然可能性依旧很低，但她暂时想不到其它可能了。


    而且想要知道是不是这一点也很简单，她只要现在回去验证一下就行了。


    贺梅子将玉简塞回师弟怀中，立刻站起身，然后朝着无相峰飞去。


    回去的路上，她心绪不宁，险些撞到了几个练习御剑飞行的师弟师妹。


    等到抵达师父的洞府门前，她想了又想，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紧抿着唇掏出传讯仪给师父发去了一条问候。


    【师父，您现在在哪啊？】


    没过多久，师父发来了回复：


    【孙长老托我帮他演练剑谱，怎么了？】


    【没什么，徒儿了无意中获得一把宝剑想着献给您的，您不在的话我就直接交给童子了……】


    宝剑是她近些日子刚收到的，本来也就打算挑一个好日子送给师父，现在正好成了她的借口。


    师父说自己不在家，让她改日再来。


    贺梅子敷衍了过去，她就是巴不得如此。


    得知师父不在家后，她放开了胆子，径自取出师父留给她的令牌开了门。


    留守洞府内的小童听见动静揉着眼睛出来，一边打着哈欠：


    “师姐，剑君不在家。”


    “我知道。”贺梅子笑道，“我就不能是找你的吗？”


    小童听了她的回答一愣，眼睛也不揉了，抬起腿就往里面跑，边跑边喊：


    “霄练，快叫剑君回来，师姐好像不正常了……”


    霄练是另一个小童的名字。


    贺梅子险些被他们气笑了，她见两人跑的没影，有些想追，却又停下脚步，重重地叹了一声。


    霄练和含光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人什么性格她焉能不清楚？要是他们真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早就被师父撵走了，还能留到今天？


    她先前那样想，只不过是想要逃避剩下的一种可能而已。


    可眼下她都来到了这里，再也躲不下去了。


    反正师父又不在家，她哼了一声，仗起胆子，转身朝着师父的藏宝库走去。


    九品剑君的宝库自然机密，就连两个小童在未经师父允许下也不得进入，但这可难不过贺梅子。


    早在她幼年的时候，师父就经常带着她在里面玩耍，那些价值连城的法宝丹符都不过是她无聊时的玩具。


    等她再稍微大一些后，察觉到自己此举欠妥。


    许多道侣之间也不曾如此坦诚，更何况她只不过是师父的徒弟呢？


    贺梅子来到藏宝库门前，任着记忆输入了密钥。


    门缓缓开启。


    呵，过去了这么多年，师父也不记得更改密钥，可见是允许她不请自入了。


    贺梅子又庆幸又有些恼火，也不知道是在气谁，她见四下无人，便溜了进去。


    藏宝库很大，想要将其彻底翻完需要不短的时间。


    但贺梅子目标明确，她记得师父的摆放习惯。


    对于那些不太重要的物品，他向来是按照时间顺序来进行安置的。


    她很快找到了那段时间的架子，上在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色宝物。


    贺梅子一眼扫了过去，没什么发现。


    她眉头一动，又仔仔细细地扫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


    这可就蹊跷了，那本册子上分明记录着就是这一日将手套送往师父府中的，还是含光接收的。


    贺梅子怕自己遗漏，又将临近几个架子全都检查几遍，依旧一无所获。


    回神想一下，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性被遗漏了？


    比如说师父收到了手套，却觉得自己用不上，于是转手送给了别人。


    她松了口气，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了，可不知为何心中却又隐隐失落起来。


    还不等她仔细探究，宝库入口处探进来两个小脑袋：


    “师姐，你在这干嘛？”


    贺梅子吓了一跳，转身前忙调整好表情：


    “我听张师姐说师父前段时间收到了一件稀罕的宝物，想借来看一下。”


    含光摇头晃脑：


    “师姐跟剑君说一声，剑君肯定就送你了，干嘛要借。”


    霄练也在一旁补充：


    “是啊，师姐要是不好意思开口，跟我们说也行，我们会装作不小心在剑君面前透露的，只要师姐给我们一点好处费……”


    两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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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滑头。


    贺梅子笑着摇了摇头，她从宝库中走了出来，一边随口问道：


    “我不想让师父费神，我今日来的事你们可不要告诉他。”


    两个小童面面相觑，随后惊叫了一声：


    “完了，我们已经跟剑君说过了！他说他会尽快回来的！”


    贺梅子有些没来由的心慌，但师父都已经知道她来了，再走的话也太刻意了。


    她只好留在这里等着师父回来。


    小童给她上灵茶，贺梅子随意饮了几口后，觉得不是滋味，便四处走动起来。


    师父的洞府中，她小时候常常闲逛，几乎没有什么地方她没有来过，便连师父的卧房……


    等等——这是什么？！！


    贺梅子全身僵硬，呆呆地看着师父卧房桌上摆放着的某样熟悉的物品，只觉自己无形中受到了重创。


    她走了过去，拿起了那只手套，与记忆中的对比，分毫不差，手套上面还隐约夹杂着师父身上惯有的冷香。


    贺梅子脑海中一片空白，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最荒谬悖逆的梦，可掐在手臂上的疼痛感却清楚地告诉她：


    这不是梦。


    师父就是黑白。


    但这怎么可能呢？！！


    贺梅子不敢相信，她甚至想要怀疑一切。


    那是她的师父！


    她最最最敬爱的师父，如果说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不会伤害她背叛她欺辱她，那么一定就是师父。


    可师父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偷偷开小号和徒弟网恋？


    贺梅子觉得自己大脑过载。


    各种各样的念头从平日里风平浪静的潜意识海洋里钻了出来，像脾气暴躁的小鱼一样甩着尾巴抽着她的脸颊，吐出包含着往日种种疑点的泡泡，愤怒地质问她：


    你怎么才发现！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除了师父，还有谁会如此关心她，即使被她刁难仍然毫不在意，继续煞费苦心地和她打好关系？


    除了师父，还有谁会彻夜不睡地与她聊天，听她抱怨烦恼和痛苦，还温柔地安慰她，鼓励她提起勇气去面对现实？


    除了师父，还有谁一而再再二三地包容她的无理取闹，即使明知她耍了心机，仍然装作不知地跳入她粗糙准备的陷阱？


    ……


    是她自欺欺人，一直忽略这些疑点，想着为什么不会有无欲无求乐于助人的圣人，为什么她不会遇到，即使发现了黑白有所异常，却还是自顾自地给他加了一个他一定是暗恋她的理由——


    道祖在上，她一定是世上最傻最无知的徒弟了！


    贺梅子握着手套，思绪如野马奔腾，席卷而来又呼啸而去，一时竟忘记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到不远处有人在欢喜地叫道：


    “剑君！您可算回来了！师姐已经等了你许久了……”


    “是啊，剑君，您快去看看吧，我感觉师姐今日不太正常的样子，好像吃错了丹药……”


    师父回来了！


    贺梅子蓦然惊醒，她慌乱地看了眼手中的手套。


    她该怎么办？

 28. 不可言说

    第28章


    师寐朝内走去。


    作为九品修士，自然洞察秋毫，隔着一段距离，他就能够感受到徒弟的呼吸有些不对劲，太快了，而且还有着轻微的泣声，伴着淡淡的酒气。


    是发生了什么吗？


    师寐下意识便想赶过去，可转瞬间，他又放慢了脚步，而且故意把每一步压得重一些，好让徒弟知道自己即将到达。


    等过了一道走廊，他看见徒弟蹲坐在他卧房门口，眼睛通红，见他过来，抽泣着叫了一声“师父”。


    师寐顿了顿，快步走到她的身前，俯下身来用袖子为她抹眼泪：


    “怎么伤心成这个样子？”


    贺梅子抓着师父袖子的下摆，扁了扁嘴：


    “我本来是想给师父送一把宝剑，可刚刚我拔剑出鞘，发现那把剑缺了一道口子，这样宝剑就有了瑕疵，不配再送给师父当礼物了……”


    师寐又好笑又无奈：


    “这有什么，只要是你送的东西，就算是破烂为师也喜欢。”


    “可是不一样的，徒弟爱重师父，当然希望送给师父的礼物没有问题，如果礼物不合格，就算师父心无芥蒂地收下，徒弟自己也会觉得难过自责……”


    贺梅子声音哽咽：


    “师父也当过徒弟，应该也能理解这种心情吧？”


    这个——


    师寐还真没有过。


    他入门得晚，是长天剑君收入门下的第一百三十七个徒弟，连上头的师兄师姐都没有认完，更别说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恩师了。


    但这种话显然不能和眼下的徒弟说明，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哭出来。


    师寐于是郑重点了点头：


    “是这个道理。”


    贺梅子见状，便继续道：


    “总之，徒弟现在自惭得很，要回去静思己过了，等什么时候再找到一把合适的宝剑，再过来向师父陪罪。”


    她放下抓在手里的衣摆，站起身来，走了一步，又回头打量，像做了坏事的孩子，好不容易胡扯一通敷衍了过去，却忍不住回头去看大人的表情。


    师寐瞧出徒弟好像在故意隐瞒什么，但他不想违背她意愿追究下去。


    他向她点了点头，安抚道：


    “找宝剑的事不着急，回去可以多休息，或者多修炼。”


    贺梅子气急。


    她走了几步越想越气，又忍不住回过身来，拉起师父的袖摆，摇了几下：


    “师父，能陪徒弟出去走一会儿吗？”


    ……


    暖暖的春光里，贺梅子稳稳地拉着师父的袖摆和他并肩走在山野里。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贺梅子的心绪从没有这么混乱过。


    她甚至想要回到过去拽着自己的领口好好晃上几下：


    拜托，能不能清醒一点！


    好不容易混了过去不应该暂时离师父越远越好吗？


    怎么还凑上去了！


    可是，可是……


    她忍不住将手中的袖摆捏得越来越紧。


    她就是不愿意看到师父那么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是他故意欺骗自己的感情，她虽然看在师父的份上暂时不想和他计较……不对，是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和他计较，她决定要暂时保留追究的权力——总之，是师父干了错事，他怎么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呢？


    她这段时间里因为黑白的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每天修炼的时间都因此多出了两个时辰，他呢，难道就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伤心？


    她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委屈。


    为什么他作为被疏远者却比她这个主动疏远他的人还要镇定，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


    果然还是她太善良了吗？


    贺梅子胡思乱想了一阵，直到听到耳边师父无奈地唤她：


    “徒儿，你今日是非要和为师的袖子过不去吗？”


    贺梅子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拽着的袖摆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衣料可怜地纠缠在一起，露出其下几截莹润如玉的手指尖。


    她慌不迭道歉，一边松开手中的袖摆，可心中却忽然想起了那张照片。


    黑色的皮质手套被撩起一小截，现出玉润冰清的肌肤。


    她当时就觉得熟悉，原来她真的见过，还见过不只一次，那是师父的手啊。


    是师父的手。


    贺梅子耳尖忽然有些发热。


    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原来师父就是黑白，黑白就是师父。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想想她对黑白说过哪些难以启齿的话吧：


    【……头一次遇到黄花大闺男，让我缓缓。】


    【你看看，我为了得到你，都退让到什么程度了！】


    【看在我这么委屈求全的份上，黑白哥哥，给我一个机会吧，等我们在一起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我就要叫，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为了我好，你就委屈一点吧~】


    【你好变态啊，不过我喜欢~】


    【你的身材管理怎么样？我想看看你的腹肌……】


    ……


    啊啊啊啊啊！


    这些话真的是她说的吗？


    她当时一定是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


    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全都毁灭吧！


    贺梅子在心中无声呐喊，脸上表情也随之波动，一会儿羞恼，一会儿愤恨，一会儿绝望，一会儿忧伤……


    “徒弟，徒弟……”师父担忧地叫了她几声。


    等她回过神来，师父欲言又止：


    “你可是遇上了心魔？”


    贺梅子一愣。


    心魔没有，魅魔倒有一个。


    师父还在说话，苦口婆心，谆谆教诲：


    “修行切勿急躁，当脚踏实地，循序渐近，若有什么疑难，便来问师父，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贺梅子脸红了，这次是羞愧的：


    “师父，我只是，只是有些激动了，缓一缓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搅动着手指。


    师父见状，略一沉吟，将自己的袖子又塞回了贺梅子的手中。


    左右是衣服受难，总比徒弟变得不对劲好。


    贺梅子不经意手心里被塞了满满一把袖子，而且，师父在塞袖子的时候手指与她相碰，又凑巧她心里有鬼，那滋味，简直跟触电一样。


    贺梅子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让师父注意一点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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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还是该伪装自然一点接受比较好。


    她纠结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犹豫时间过长错过了前者，只能努力做好后者——她又攥紧了师父的袖摆。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再怎么揉捏师父都不会说话了。


    他在默许她这么做，就像他往日默许她干其它一些事一样。


    这不仅是宠爱，更是信任。


    他信任自己的徒弟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相信她心里有一把尺，无论如何也不会越过那一道线。


    可是，如果她越过了那条线呢？


    一定是她先前饮的酒太多，贺梅子竟然蠢蠢欲动起来。


    她想，她是不是该确认一下。


    虽然种种线索都在说明师父就是黑白，但万一是自己认错了呢？


    万一就是有某种她没想到的可能，促使达成了师父不是黑白，可手套却又在师父洞府中这一条件呢？


    虽然师父的洞府平日里除了她外，也没有其他人来，但焉知万一呢？


    所以，就确认一下吧。


    贺梅子又想起了那张照片，她曾经很想穿过屏幕，抓住黑白的手，把他要脱不脱的手套一口气全都拽下来，看看他到底藏什么藏。


    但现在，“黑白”就在她的身边啊！


    她完全可以做到自己之前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


    顺便捞起来检查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在照片中看到的样子。


    贺梅子偷偷瞥了几眼师父的神情，见他表情一如往常，又做贼心虚地在他看过来之前缩回了头。


    就一下，她就摸一下就可以了。


    贺梅子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终于，她悄悄往师父的方向贴近了小半步，想要装作无意和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相触。


    师父不解，又往反方向走了半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


    可恶！


    贺梅子有些气恼，却又无法言说，只好再次如法刨制。


    在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几次之后，师父好像后知后觉，在她靠近的时候没有再远离了——事实上他也没办法再往右边走了，因为贺梅子已经快把他挤到了树边。


    贺梅子终于心满意足地碰到了师父的手指，温温凉凉的，就像上好的暖玉一样。


    她碰了碰，然后又忍不住碰了碰，碰了碰……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抓着师父的手掌，肆无忌惮地在手背上摸了又摸，摸了又摸。


    师父忽而停止了脚步，神情复杂：


    “徒儿，你……可否要看看大夫？”


    ……


    【送君千里：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快别笑了，我今日脸都丢大了！】


    【送君千里】是她以前在网上认识的好友，是个和她年龄相近的女孩子，脾气也与她十分投缘。


    而且，她敢保证，对方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会再犯和“黑白”一样的错误。


    今日发生的事对贺梅子冲击太大，她不得不找一个人来倾诉，可黑白是不敢再想了，只能找一找曾经的网友了。


    【送君千里：我听你说了这么多，现在也有一点想法，你的这位长辈，是不是暗恋你啊？】

 29. 南辕北辙

    第29章


    师父暗恋她？


    怎么会呢？


    要说先前不知道黑白是师父时，贺梅子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知道师父就是黑白后，她不敢再这样想了。


    师父一定是太关心她了，所以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下她的近况。


    这也能解释黑白先前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网恋。


    因为师父怎么可能和徒弟网恋呢？


    这不合规矩，也违背了伦常。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一定是想多了。】


    【送君千里：可这样才能解释你的那位长辈对你过分的关心，我是从没听说过有长辈对后辈操心到特意注册小号和她网恋的，你们之间还是异性。】


    贺梅子禁不住也跟着点了点头，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师父暗恋她，这可能吗？


    她心跳不觉加速，往日和师父相处的一幕幕像万花筒一样在她眼前播放。


    有幼年两人大手牵小手走过天涯海角，也有月下点灯廊下看剑雾里观花雪中钓鲤，还有几十年风雨相伴不变如初……


    不论如何，不论何地，只要她抬起头，总能看到师父在前方等待她的身影。


    而且师父只收了她这一个徒弟，还曾舍掉半条命来救她……


    这样的偏爱，真的只是师徒吗？


    【送君千里：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喜欢就跟他少来往，毕竟和长辈在一起麻烦得很，而且男人嘛，多的是，赶明儿你跟我一起打试炼，我给你介绍十个八个男修，保证都是盘靓条顺说话好听的美男子，你要是没看上，我就再给你换几个，保准你满意……】


    送君千里最近迷上了青虹门新出的试炼游戏，把空余时间全投在了里面，结交了不少新朋友，还时常喊贺梅子跟她一起玩。


    送君千里很快下线了，可贺梅子却依旧想不明白。


    她对着传讯仪发了好久的呆，然后忍不住点开了界面正中间的绿江交友，向着黑白发送了一条消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在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黑白很快回复了消息。


    【黑白：你可以说给我听。】


    贺梅子删改了好久的内容，怎么都觉得不合适，最后她咬牙把之前的全都删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朋友在纠结一件事，她认识一个人，认识了很久，他对她也很好，但她不确定他是否喜欢她，她现在该怎么做呢？】


    发完之后，贺梅子紧张地盯着屏幕，等待着来自对方的判决。


    黑白沉默了许久。


    【黑白：你朋友喜欢那个人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但她现在跟那个人相处心跳会很快，脸总是发热，还想着跟他多亲近亲近，还因此做了傻事，之前她从未像这样过。】


    发完了这条消息后，贺梅子脸也应景的爆红，手指缝掩不住的红。


    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有一段时间难为情得不敢看向屏幕，甚至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尤其是当她想到师父看到这样的消息后……


    道祖在上！她怎么敢做出如此的举动？！！


    师父能看出来她的暗示吗？


    她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啊！


    传讯仪传来收到新消息的提示声，贺梅子深吸了几口气，放下手，鼓起勇气看向屏幕。


    【黑白：我不太懂感情的事，但如果你朋友是只对那一个人有这样的感情，也许就是喜欢吧。】


    贺梅子瞪大眼睛，呼吸有那么一刻因此停滞。


    但转瞬而来的便是难为情，尤其师父表现得太镇定了。


    她都把女儿家最私密的心事和他说了，他怎么能如此若无其事地来一句也许就是喜欢？


    他真的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吗？


    贺梅子重重地敲击着屏幕。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觉得这是喜欢？】


    【黑白：嗯，如果对方为成年未婚男性，那我想不出来还有别的解释。】


    贺梅子恨恨咬牙。


    可恶的师父！


    她在心底愤愤数落了一句，她自己都还没想好呢！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可是，她还不知道对方是否喜欢她。】


    【黑白：我觉得你朋友不用担心，对方对她应当是有好感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真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确定吗？？！！不是，你知道我说的朋友和那个人是谁吗？】


    【黑白：大致可以猜到。】


    贺梅子懵了。


    她大脑放空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了意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可是，可是，他们毕竟是那样的关系，众口烁金……】


    【黑白：男欢女爱是人之天性，纵使他人非议，也不必对此难为情，他们要说，便让他们说吧。】


    贺梅子更惊讶了，甚至有些惶恐起来。


    她没想到师父的态度会是这样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所以，你觉得，我朋友和那个人，他们之间是有希望的吗？】


    【黑白：有。】


    黑白的回答干脆利落，彻底地击垮了贺梅子最后的犹豫和怯懦。


    她抱着传讯仪想了好久，也纠结了好久。


    坦白说，她之前从不敢生出这种以下犯上的念头。


    但既然师父喜欢自己，那么也不是不行，怎么报恩不是报恩？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不能太有思想包袱。


    她师父连命都舍得分一半给她，她作为徒弟，也该知恩图报才对。


    况且，和师父在一起，怎么想她都不吃亏啊……


    如此反复地说服自己后，贺梅子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她看着黑白依旧显示在线中的头像，短时间里却没有勇气再去找他聊天。


    今天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太刺激、太超过了，她要好好缓一缓，顺便想想自己今后该怎么和师父相处。


    不，不止是师父了，贺梅子的脸又红了起来。


    她点了点黑白的头像，无声地念了一句：


    是她的男朋友。


    *


    与此同时。


    师寐又一次点进了论坛。


    在之前，他很少来这种地方，但最近，却时不时在里面泡上大半个时辰，主要是用来观察一下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以免在和徒弟的交流中露怯，顺便送某些爱胡说八道的人进小黑屋。


    当然，这几日来，主要是后者占多数。


    剑阁板块经他多日的整治，已经没有人再敢瞎扯徒弟和江家那小子的花边新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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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其它的板块里还有少数几个顽固分子。


    将那几个胡诌的马甲全部处理后，师寐抽空看了眼徒弟的对话框，发现她虽然在线，却没有发送任何消息。


    可能是还是纠结江家那小子的事吧。


    师寐隐隐有些烦躁。


    坦诚的说，他其实是不太看好徒弟和江罗春的恋情的，总觉得江家小子稳重有余，可太缺乏担当。


    但毕竟徒弟喜欢。


    而且自从徒弟和江罗春重新联系上后，她就变得很不正常。


    原先她还总缠着自己玩修道互助结伴关系的文字游戏，现在是提都不提了，态度冷淡不说，还暗示他一个月后就分手。


    前天她更是喝得醉醺醺地来找他，行止无状，不知是不是受了江家小子的刺激。


    还没在一起便已经反常到了这个样子，他要是不支持他们，谁知道徒弟会不会继续反常下去。


    师寐能够理解徒弟遇上了喜欢的人后顾不上其他，也设想过许多次徒弟与他人结契后与自己慢慢疏远的情景，可到真正遇上的时候，依旧十分不快。


    他又默念了一句：


    可是徒弟喜欢。


    体内有些躁动的真气被压了下去，师寐运行了一会儿无我剑经，又恢复到平素波澜不惊的心境中。


    之后，当他看到论坛上有祝徒弟和江家小子早日复合的帖子时，便当作没看到一般略过。


    但他也没打算什么都不做，徒弟都已经被感情折磨到跟网友倾诉了，他得什么时候和江长老暗示一下才行。


    总不能都让女孩子主动。


    这样想着，他拨通了和江长老的通讯。


    *


    虽然大话放得很干脆，但到了真正实施的时候，贺梅子还是有些畏葸不前。


    毕竟那可是师父啊！陪伴了她几十年、养她成人教她明理的师父啊！


    怀疑、胆怯、焦虑、羞赧等等情绪交杂，让她迟迟不敢踏出第一步。


    师父好像也察觉到了她的犹疑，每天都在给她加油打气：


    【要勇敢。】


    【对方肯定很在乎你。】


    【有时候只差那么一步了。】


    ……


    她又羞又恼，觉得师父这样提点自己未免太过分了。


    而且怎么就光催着她主动，他自己连一句软话都不说，线下见了面还是跟平常一样没什么区别，连笑都不肯对她多笑几次。


    贺梅子几次想要提出抗议，但当师父疑惑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还是没骨气地咽了下去。


    可能这就是跟长辈谈恋爱的烦恼吧，对方积威太重，总是让人投鼠忌器，不知该如何把握好度。


    更烦恼的是，这段时间里，江师兄不知为何也来凑热闹，天天跟她约着一起出去历练或者去做其它的事。


    尽管她每次都以忙、已经有约推掉，可江师兄却像是越挫越勇一般，完全看不出她的拒绝，照例天天来约她。


    她碍于之前欠的人情还不好把话说得太难看。


    但这么下去总不是事。


    当江师兄又一次来约她出门踏青时，贺梅子终于答应了。


    她打算这次跟江师兄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当晚，她在绿江交友上和黑白说了自己要和江师兄出去的事。


    【黑白：玩得开心。】


    【黑白：（微笑表情.jpg）】

 30. 天崩地裂

    第30章


    众所周知，微笑这个表情虽然简单，但随着网络发展，衍生出了很多含义。


    但贺梅子也不知道师父知不知道这些含义。


    她也不敢问。


    反正她报备过了。


    师父又没提出反对，代表他就是同意了。


    对，一定就是这样的。


    贺梅子自我说服着，却不敢再多看对话框一眼。


    等到了她和江师兄约定好的这一天，她早早地就出了门，到了约定的地点，按照原定计划把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不想再耽误他这件事跟江师兄说清楚。


    江师兄听完后的表情，她不太想形容，反正让人看着怪内疚的。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贺梅子了了一桩心事，见时间还早，周遭环境又极为清幽，便起了约师父出来踏青的意思。


    她在社交平台上给师父发了消息，只问师父现在有没有时间，能否过来一趟，恰好师父在线，而且立刻给了肯定的答复。


    贺梅子关掉传讯仪，正有些纳罕，忽然拍了拍脑袋，大概猜出来为什么师父能够如此及时地回复她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今日要和江师兄出来，虽然当时没说什么，可说不定心里介意着呢。


    贺梅子想通了这件事，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许多。


    她踢着脚下的石子，对师父的到来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在几年前，她和江师兄分手后还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能找同门的男友，否则分手后太尴尬。


    但现在想来，她以前光想着兔子不吃窝边草了，没有察觉到异地恋的坏处。


    她后来交的其他男友，有能像师父这般说见面就能见面的吗？


    从她家到他家遁光最快速度不过半盏茶，师父还会更快许多，他们可以用节省下来的时间在一起随便干些什么，总比赶路强。


    由此观来，同门恋可真是再好不过，她以前还是太年轻了啊！


    贺梅子感叹地点了点头，听到头顶剑啸，再一抬头，师父已经落了下来。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表情微动：


    “你一个人？”


    “是啊，江师兄已经走了。”


    贺梅子快步走到他身边，对自己到底是该抓手还是抓衣服犹豫了几息，最终还是胆子不够，只伸手抓住了师父的衣角，晃了晃：


    “师父，今日天光这般好，我们不如沿着这里随便走走吧。”


    “随便走走？”师父看起来有些不解，但当对上她的目光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走走吧。”


    周遭繁花盛开，风景极美，因而时不时有同门在这闲逛，以便谈情说爱。


    但这个时间点人还比较少，贺梅子心中有鬼，专门带着师父往偏僻的小道走，很快就没了人迹。


    两人一路走来，虽然只是简单的闲聊，多是贺梅子向师父汇报自己近些时间来的修行和生活现状，师父加以几句评价。


    但贺梅子总觉得花海中的师父比平常似乎更温柔可亲了许多，看着看着，她鬼迷心窍，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师父藏在袖子里的手指。


    师父顿了顿，侧过头来看她，目光那叫一个清正无邪，只是略带些困惑，像在等着她解释一般。


    贺梅子被这样的目光看着，竟下意识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行，不能这样想！


    师父对这些事一知半解，要是她不积极一些，照他们目前的进度，什么时候得有下文？


    她可不想等到明年明年又明年，结果两人还是维持在只能抓抓袖子的关系啊！


    贺梅子一狠心，沿着师父被勾住的尾指摸了上去，动作顺滑无比，摸到手腕时再反手将他的整只手拢在掌心，流畅得就宛如她无数次在脑海中演习过的那般。


    师父彻底停住不动了，站着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口：


    “徒儿，你……”


    “师父，怎么了？”贺梅子佯装不解，只是脸上和脖颈的温度出卖了她。


    师父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可想要收回手却被她抓着不放，他不想闹得太难看，便只好就此罢休。


    可徒弟这般做是他不理解的，难不成……


    他看了看贺梅子，忽然朝她倾身了过去。


    散发着冷香的长发比他本人更先一步扫到贺梅子的脸上颈间。


    看着师父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贺梅子心跳猛如擂鼓，反应过来后立刻闭上了眼睛。


    可冷香很快又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耳边的一道喃喃：


    “没有酒气啊……”


    贺梅子闹得脸红，她睁开眼睛，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可是——


    她不服气地问：


    “师父，徒弟难道非要喝酒才能和您握手吗？”


    师父怔了怔：


    “这倒不必。”


    他感受到徒弟抓着自己的手在迅速收紧，有些不适应地动了一下，却被更加用力地抓握住。


    他微微皱眉：


    “可你已经长大了。”


    呵，这时候倒知道她长大了！


    贺梅子有些来气，可她知道毕竟师父比自己大上千岁，想法要保守许多，更有师徒名义压在那，负担一定比自己要重得多，要不然也不会自己不承认，还要借着黑白的马甲来提醒自己了。


    作为徒弟，她只能多引导引导。


    于是，她压住火头：


    “师父，徒儿想向您求个恩典。”


    她故意在恩典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徒弟如此郑重，师寐当然不得不好好听听：“你说。”


    “徒弟这段时间里总是做梦梦到小时候和您一起走街窜巷的情景，十分怀念，当时师父就是这样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回到剑阁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徒儿想要亲近师父，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只能在这些细节上尽量还原，师父连满足徒弟心愿的机会也不给吗？”


    这原是气话，可贺梅子自己也越说越委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不开，好好的徒弟不做来跟师父谈恋爱。


    这下好了，以往恋爱中吃过的没吃过的苦全都要吃一遍了。


    师父以后要对她多好才能补回来啊？


    她可得多记着点！


    师父望着他们俩不知何时变成十指交扣的手似乎有些恍惚。


    “这是出于怀念？”他低声问。


    贺梅子重重点头。


    师父语气越发慎重：“你要怀念多久？”


    “最迟一两个月吧。”之后肯定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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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师父沉思良久，终于让了步：


    “那就怀念吧。”


    得了师父首肯，贺梅子于是开开心心地拉起师父的手带着他花海里逛了又逛。


    但她的注意力其实都在和师父交握的右手上，起初碍于师父余威，她还规矩些，后来就忍不住这里摸一摸那里捏一捏，就像拿到绝赞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够了。”师父忽然反手抓住她越发肆无忌惮的右手，用力扣紧，“今日到止为止。”


    贺梅子红着脸应了声，随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师父是在暗示我明日也和您出来玩吗？”


    “……”他何曾暗示过？


    师寐欲言又止，他觉得徒弟今日的表现很不对劲，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了又想，找到了徒弟变异的由头：


    “你和江罗春相处得如何？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重话？”


    “江师兄？”贺梅子纳闷了，“他没对我说重话啊，是我对他说了重话，我今天跟他把话都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


    师寐不解，但察觉到徒弟的手指在自己手心里蠢蠢欲动，便不方便再问下去。


    直到当天夜里，师寐接了一通来自江长老的通讯后，他才知道徒弟口中的“说清楚了”是什么意思。


    安慰完哭哭啼啼的江长老后，他思索了一会儿，打开了绿江交友平台。


    【黑白：你在吗？我想和你谈谈。】


    徒弟很快就回复了，及时得像守在那边一样。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好啊，你想谈什么？】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差点忘了。】


    师寐正想询问，徒弟的下一条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男朋友~】


    贺梅子发完消息好，对面却久久没有回应。


    “怎么了？是信号不好？”


    她对着传讯仪敲敲打打，想着要不要试着对其他人发消息做试验。


    正在这时，不知为何失联的的黑白终于回话了。


    【黑白：你怎么还用这个称呼？】


    贺梅子懵了。


    贺梅子陷入思考。


    贺梅子似乎灵机一动。


    贺梅子终于觉察到了什么。


    贺梅子眼前一亮：


    “我明白了，他在提点我！”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是我错了，以我们目前的关系，是不该再用这个称呼了，太过时了。】


    【黑白：你知道就好。】


    贺梅子本来想打字，可忽然觉得还是语音传递的信息更多一些，于是努力酝酿了下情绪，点开语音按钮，清了清嗓子：


    “夫君~~~~~~~你是不是想听我这样叫你？”


    语音消息发出后，贺梅子用手托着脸，美美等着回复。


    可刚过几息，门外忽然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声音久久不息，宛若地崩。


    贺梅子还以为是敌袭，当即神情一凛，再也顾不得其它，召出本命剑就往外冲。


    她朝着巨响声传来的方向飞去，可越飞却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方向怎么那么熟悉？


    直到她听到风中有人在大声叫喊：


    “不好啦，不好啦！负雪剑君洞府炸了！！！！”

 31. 情何以堪

    第31章


    炸这一字有很多种含义。


    但这一次贺梅子遇上的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虽然贺梅子不是很明白，师父的家怎么就能炸呢？


    她不就是把对黑白的称呼与时俱进了一下吗？


    用得着那么大反应吗？


    贺梅子蹲在塌圮的墙角下画着圈圈，看着阁主的遁光落下，进入屋中。


    过了一会儿，阁主出了门，特意把贺梅子召来，亲切询问她师父最近接触了什么奇怪的人事物。


    贺梅子听得汗直往下滴，给她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实情。


    幸好阁主也没有深究，只是让她多看顾着点师父不要让其情绪波动太大便离开了。


    阁主走后，然后前来看望的便轮到了各位长老、剑君、与师父交好的剑阁高阶修士阵营。


    无相峰人丁稀少，两个道童又是精怪出身无法接客，最后只能麻烦贺梅子代师服劳，应酬来应酬去忙得她嘴巴就没停下过。


    好不容易等把这一波波的人送走了，她终于有空歇下来，却做贼心虚不敢去看师父，只偷偷摸摸找了个角落，打量了周围一圈后点开绿江交友，发了一条消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在吗？】


    隔了一会儿。


    【黑白：在。】


    贺梅子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只要师父还肯回她消息就说明不是很生气。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要跟你道歉，刚刚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贺梅子检讨着，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她光知道黑白是师父，却忘记了师父不知道自己知道黑白是他。


    虽然有点绕，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也正因此，她不能同时在师父和黑白面前发出求偶信号，那师父说不定还以为她用情不专一。


    当然，进攻的节奏也不能太猛，师父毕竟年纪大了，会吃不消。


    检讨完了自己，贺梅子制定了一个循序渐近，稳扎稳打的战略方针，只等接下来实施。


    【黑白：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告诉我实情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尽管问，咱们什么关系，我肯定告诉你实话啊！】


    【黑白：你之前说你的朋友跟一个人相处时会心跳过速，那个人是谁？】


    贺梅子一愣。


    师父怎么忽然问她这个问题？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之前不是说你猜到了吗？】


    【黑白：因为我发现自己猜错了。】


    猜错了？怎么可能呢？


    贺梅子懵了。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之前猜的是谁？】


    【黑白：他已经不重要了。】


    贺梅子看着消息反应了一会儿，再结合这些天来的经历，终于隐约觉察到不对劲了。


    ……她，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贺梅子颤抖着手发出了消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既然不重要了，那你现在提这个问题是在做什么？】


    【黑白：避免铸成大祸。】


    大祸？什么大祸？


    师徒□□的大祸吗？


    贺梅子觉得荒谬极了。


    她知道既然已经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师父，就该到此止住，再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至少可以回到两人清清白白的师徒关系。


    可她却执拗地不愿意放弃。


    明明就在不到一天前，他们还在十指相扣地逛着花海呢！


    她还幻想了好多自己以后和师父的相处，白天做师徒，夜晚当夫妻……


    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可我不想说。】


    【黑白：我明白了。】


    【黑白：你所说的那个人指的是我吗？】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少自作多情了！！！】


    【黑白：也好。】


    【黑白：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贺梅子吸了口气。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想说什么？】


    【黑白：你之前说只与我做一个月的修道互助结伴关系，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黑白：我们该结束了。】


    师寐发送完这条消息后，屋外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听见有怒气冲冲的脚步声重重踏着走到他门前，又突然停住了。


    师寐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睫，面无表情地发完了最后一条消息。


    滴滴声在门口响起。


    贺梅子抹了抹眼泪，放下了正要敲门的手。


    她低头看向传讯仪的对话界面。


    【黑白：贺梅子，你应当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别的关系。】


    *


    “呜呜呜我真傻，真的……”


    贺梅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无人的旷野里，周围酒坛滚了一地。


    在她面前，送君千里的语音通话界面投在半空中，从另一头传来的女声慌乱的不像样子：


    “你就这样哭了有什么用，去你那个长辈面前哭啊，让他知道自己造了多大的孽，赶快和你和好……”


    贺梅子的哭声停了停，然后哭的声音更大了。


    她哽咽着道：


    “……我不敢，那样我们就连现在的关系都做不成了，你又没谈过恋爱，不知道闹僵了之后再见面会有多尴尬，我和他……以后还要经常见面的……”


    “……我可谢谢你，这个时候还记着我没谈过恋爱！”


    送君千里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辱，但好友刚刚失恋，她不好太落井下石，只能捏着鼻子出主意：


    “既然他无情无义，你就忘了他呗，我还是那句话，这世上，三条腿的癞□□不好找，可三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最近我在网上就物色了几个好的，要不要都推荐给你，保证都是清纯嫩男，连女修的手都没拉过……”


    贺梅子又哭了，哭得很伤心，哭完之后猛灌一大坛酒：


    “他不一样的，这世上只有他是一心为了我好，不掺杂任何邪念，我知道这样做他自己也很难过，可是我、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他怎么不早和我说啊！而且——”


    她哭哭啼啼地补充：


    “而且，他也没拉过其他女修的手，他只拉过我的……”


    送君千里无语了，甚至想把好友脑子里进的水晃一晃听听响。


    可惜手不够长。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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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再回去找他呗，既然都这么喜欢了，那就大胆去追啊，先前你不是跟我说自己多么厉害，交过好几任男友吗？拿出你的本事来，长辈算什么啊！大不了小黑屋一关，生米煮成熟饭……”


    贺梅子听得入神，不觉露出笑容，可很快又哭了：


    “不行，我打不过他，迷药对他又不管用……”


    ……


    两人哭哭笑笑闹闹，直到月上中天，贺梅子喝完了自己带来的所有的灵酒，神智不清地倒在了地上，口中还在叽咕着含糊不清的词句。


    远在异地的送君千里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这陪着失恋的人聊天，怎么比她打上十天的试炼还要累呢。


    她正想着要不要叫醒贺梅子让她回去睡觉，忽然听见从另一端传来的脚步声，不急不徐，随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


    “喂喂，你快醒醒，有人过来了！”


    师寐将睡倒在地上的贺梅子抱起，便听到了传讯仪内传来的慌乱女声。


    他看了一眼通话人的备注名，随后出声解释：


    “我是她师父，来接她回家。”


    “啊，师父您好您好，您来了就好，我还担心她今晚怎么办呢……”


    师寐和这位好心的网友简单说了两句后，便挂了通讯。


    这时候，贺梅子已经被对话声吵醒，却因为喝得太醉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闻到了熟悉的冷香，知道是师父过来接她，却也因为知道是师父过来接她，又难过又委屈，竟又哭了起来。


    “师父……”她伸手圈住师寐的脖子，抽泣着问他，“您不是不愿意见我吗？”


    “没有不愿意见你。”师寐很认真地回答道，“是你自己停在了门外面。”


    贺梅子在他怀中竟扑腾了起来，挣扎着想要跳下去：


    “我不管！你分明就是不愿意见我！你明明知道我就在门外面，却不肯说一个字，还发那样的消息，坏师父……”


    跟酒鬼是不能说理的。


    师寐无声叹气，等贺梅子挣扎累了，又把她拦腰抱起，一步步地朝着回路走着。


    贺梅子安静了一会儿，默默贴着他的脖子流泪。


    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肌肤流进衣料里面，烫得刺人。


    “师父……”她抽着气，“我好难过啊。”


    “嗯，我听着呢。”


    “你为什么不肯和我继续下去，哪怕是骗骗我也好啊？”


    “有些错误从一开始就应纠正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犹豫不决只会生出大祸。”


    贺梅子抹了抹眼泪：


    “……您难道就没有喜欢过我吗？”


    “喜欢，但那是师父对徒弟的喜欢。”


    “可我现在看师父已经不再是徒弟对师父的喜欢了。”


    “你还小，总能过去的。”


    “要是过不去怎么办？”


    “不会，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


    长夜漫漫，他们就这样一句接着一句地搭了下去。


    贺梅子说到最后已经忘记了自己在说些什么，也忘记师父回了些什么。


    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就只剩下头顶朦胧如潮的月光，和萦绕在鼻间清冷又柔和的冷香。


    *

 32. 峰回路转

    第32章


    翌日。


    贺梅子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过了正午，便在床榻上滚了滚。


    再打开传讯仪，送君千里在一大早给她发来消息：


    【送君千里：昨晚那个来接你的人真是你师父吧？真奇怪，我本来应该多问问的，但一听他说话，就觉得这个人一定不会骗我……】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是的，是的，是我师父，昨天谢谢你听我唠叨啦，现在回想起来真够丢人的……】


    送君千里有些惊讶。


    【送君千里：你想通啦？】


    当然想通了。


    贺梅子深深感叹：


    她之前也真是转不过弯子。


    跟师父在一起虽然好，但想一想，万一以后两人因感情纠葛闹了矛盾，再也没有人当她全身心信赖的港湾了，她受了委屈都没个娘家可回，而道侣不喜欢了还可以再换。


    由此观之，找师父当道侣可谓是大大的不智。


    不仅她会失去一个完美的师父，师父也会失去一个无缺的徒弟。


    看似双赢，实则双输。


    所以师父做得没错，趁着感情萌生在摇篮期间就扼杀掉最为稳妥。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想通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送君千里：你能想通就好了！为了庆祝你恢复单身，要不要和我一起来几把试炼？我给你多介绍几个男修？】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试炼可以，介绍男修就算了。】


    若干时间后，当贺梅子接入全息仓，进入试炼空间后，便开始后悔起了自己的这个决定。


    送君千里作为朋友实在是太义气了。


    她竟然为了安抚受了情伤的贺梅子，一口气给她点了十来个陪玩男修，全都个高腿长相貌上佳，还会时髦地比小心心。


    当其中一个穿着魅魔套装的男修用桃心形状的尾巴摇曳着，给她比了一个标准的爱心时，她感觉自己眼睛都快瞎了。


    可送君千里的好意不能拒绝，主要是灵石没办法退，贺梅子只好硬着头皮开始了这场充满了雄性争风吃醋的冒险之旅。


    旅途中程，有着一双下垂狗狗眼的清秀男修趁着其他的竞争对手忙着狩猎，偷偷找过来，羞答答地向她寻求帮助：


    “客官，可不可以给个好评呀？店里要求好评率达标的，我还差一个……”


    对于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贺梅子当然是很乐意帮忙的。


    试炼空间里可以打开在现实中的社交帐号，贺梅子在狗狗眼男修的请求下又发了一条动态，复制了他给的模板，内容颇有些不堪入目：


    【某某鸭店真是好啊，我在这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顶级体验，尤其是新来的丁XX，服务一流，态度绝佳，捏脚捶背，样样都行，叫人点了还想再点！】


    等等，贺梅子正要点击发表的手顿住，为什么是鸭店？你不是陪玩的吗？


    在贺梅子震惊的注视下，狗狗眼男修脸更红了：


    “人家只是在打两份工……”他又结结巴巴地说起自己家境不好，父亲早逝，母亲重病，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需要他抚养。


    好一个孝悌忠信、踔厉奋发的有为青年啊！


    贺梅子不由得为此深深地感叹了，尤其是想到对方即使在鸭店打工也要积攒灵石修炼、甚至觉得灵石不够用还多做了一份兼职时，便更加羞愧，恨不得自己立马去修炼方才不辜负韶华。


    当然，那也等打完这局游戏再说。


    可欣赏归欣赏，真要让她在动态里发上这样一条内容多少还是有点心理障碍的。


    贺梅子为难道：“我可以屏蔽一部分人再发表吗？”


    对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当然可以的！只要发了再让我截个图就行！”


    于是，贺梅子再无后顾之忧。


    她把好友里的绝大多数全都排除在外，正要点击确认，去狩猎的其他人回来了，看到狗狗眼青年竟不讲品德私下过来勾搭贺梅子，争吵了几句后竟然和他打起架来了。


    不得不说，狗狗眼青年虽然身体单薄了些，但打起群架来竟不落下风，这边偷摸几拳，那边踢上几脚，又波及了更多的人下场，将单对多变成了多对多。


    为了避免混战升级，贺梅子只好跑过去劝架。


    可在劝架途中，不知为何，她的消息提醒一直在响。


    贺梅子以为又是试练空间里发小广告的，就没有理睬。


    直到劝完架后，她才抽空点空消息界面。


    然后，她便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红点。


    贺梅子：“……”


    她颤抖着手点开了自己的动态，发现本来应该待在草稿箱里的动态莫名其妙发送成功了，而且屏蔽的人还从正选还变成了反选。


    她的这条动态对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展示了！


    ……


    “不好意思，之前号被盗了，我也是刚刚拿回来……”


    贺梅子不厌其烦地跟不知道第多少个找上门来的人解释着。


    大家大多是体面人，最多笑上几句就算了。


    不够体面的，在她约什么时候线下见面好好叙旧的时候也变得体面了。


    贺梅子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这场事故的影响消弭到最小。


    她松了口气，发了一会呆，然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那个熟悉的界面。


    对话框里还是那几句话上，而对方的状态仍是下线状态。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算了。


    贺梅子看了几眼后，又关掉了界面。


    师父他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呢。


    她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


    无相峰新建成的洞府内。


    两个本该看守门户的童子抱着传讯仪不知看着什么东西，一边发出哈哈的笑声。


    师寐的遁光落下时，他们连忙收起传讯仪，紧张地叫了一声剑君。


    师寐面色冷淡地点了点头，不打算计较这件小事，他正要进入屋内，却见小童含光忽然开口问道：


    “剑君，买鸭是什么意思？”


    买鸭？师寐皱了皱眉，神识探入传讯仪，查了一下买鸭的释义，不由一默，随后道：


    “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事。”


    “可为什么他们都在说师姐受了情伤，正在买鸭消愁啊……剑君？门！门！刚装好的门……”


    ……


    贺梅子隐约感受到了一阵地动，但她正身处试炼空间中，便当做是错觉。


    她现在正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巨大的转盘在她面前缓缓停止了转动，爆发出炫目的彩光。


    贺梅子愣住：她这是抽到了大奖？


    最近试炼空间里为了回馈归来的老玩家，特意推出了一项抽奖功能。


    回归玩家只要上线就可以进行一次抽奖，一共可以抽七天，奖品里有不少好东西。


    贺梅子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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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件箱里取出了自己的奖品，然后发现好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只是对她来说是个鸡肋。


    因为这个名叫“记忆留档器”的宝物居然可以作用到现实，不过只有一次的使用次数，还有三个月的有效期。


    而它的功能也很简单，就是帮助修士提取复制某一个时间段的记忆，然后到指定的时间点将这个时间段的记忆全部归还给原主。


    简单说来，就是用于防止修士记忆被篡改影响炼出的宝物，对于像贺梅子这般防身法宝许多、最近也不打算历险的修士来说，很难有什么用途。


    但考虑到它是来自于上古时期某件遗物的珍贵复制品之一，还是很有收藏价值的。


    贺梅子本想把这个记忆留档器收着，可转念一想，她以后又不一定常常上线，指不定就把它忘了，然后三个月一到它就过期了，还不如现在用了算了。


    于是她随便设置了一个提取时间段，从现在开始到两个月后的这个时间点，归还时间又往后推了三天。


    记忆留档器在她手心中消失，便是生效了。


    此事解决后，她又打开了商城，买了一些装备和丹药。


    试炼空间不同于现实，里面的一切都是高仿真的虚拟数据，就算在里面死亡，也最多只是会掉一些经验和代币。


    但贺梅子的这个号好久没玩了，等级和装备远远落后大部队，要是下了难度高的试炼，很容易被淘汰。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充些灵石，好友列表里的一位忽然给她发了消息。


    是之前试炼里的狗狗眼男修。


    他发了一段热情洋溢的文字：


    【客官，多亏了您的大力推广！我们店里现在的接单量已经爆啦！店长说为了回馈像您这样的优质顾客，我们要全店上阵，给您提供一次免费的售后服务，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呢？】


    【不了不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贺梅子敬谢不敏，她现在对鸭店有点阴影，而且空间里刚置顶了盗号通知，实在不想再牵扯进去。


    过了一会儿，狗狗眼男修回复道：


    【客官，店长听说您对陪玩更感兴趣，便给您在各大陪玩商铺里都给您充了至尊月卡，绑定的是您当前的帐号，请注意查收哦……】


    贺梅子很快发现自己不用再纠结要不要买装备了，至尊月卡的作用果然不同凡响。


    从这一天开始，她每一天上线，都能看到好友申请列表里面有好几个高玩来加她。


    就算她在试炼里面什么都不做，也能一路轻松过关；对抗性质的试炼里甚至还有神秘高手宁愿自己失败被骂演员也要送她获胜……


    不知不觉中，她成了以前她最不屑的那种人。


    但是，真香。


    *


    这一天，她照例随便点开一个试炼。


    在载入进去后，她看到了陌生的血月和一望无际的灰雾。


    贺梅子一惊，发现这个试炼自己没有来过。


    跟她组队的一号高玩一看环境就熟练地过来跟她解释：


    “这是刚出的试炼，我们现在是被困在一个村庄里的旅人，正被一个堕化的修士追杀，必须要破坏埋在村庄各处的阵基，才能逃出村子，追杀我们的堕化的修士很强，但放心，一般他刚开局的时候不会杀人的……”


    一号高玩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嗖的一声，长箭袭来，他被一箭戳成了白光。


    贺梅子大惊失色：这叫刚开局他不会杀人？

 33. 好似故人

    第33章


    一旁的二号高玩当即怒骂了一声：


    “干！堕化者居然刷新在附近了！保护老板！”


    其余的陪玩们很有职业精神，纷纷挺起胸膛，拉着手挡在她的面前，用身体给她筑起了一道安全的防线：


    “老板，快跑啊！等着待会儿我们去找你会合……”


    话还没有说完，嗖嗖两箭，地上又冒起一道白光。


    贺梅子大受震撼，也非常感动，转身就朝着灰雾里跑去。


    可跑了几步后，她实在好奇，便忍不住回头看去，遥遥看见不远处的浓雾里缓缓走出一个擎着长弓的身影。


    他看也不看那群挡在前面的陪玩们，侧过头直直地朝着贺梅子的方向看来，目光有如实质。


    贺梅子心中一动。


    但很快，越来越多的灰白色雾气弥漫而来，将他完全盖住。


    贺梅子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她误入一片芦苇荡，涉水走了好一会儿，却仍见不到岸。


    她怕在水中走太久迷失方向，便打算绕个圈子返回岸边。


    路上一切顺利，直到她在上岸时手臂一打，忽然触及到了一个温热的躯体。


    “谁？”贺梅子一惊。


    可对方既没有回话，也没攻击她，只是拉了拉她的手臂，然后放下，示意着她跟自己一起走。


    贺梅子以为自己又遇到了陪玩，便跟在了他的后面。


    两人渐渐离开了芦苇荡的区域，视野有所好转。


    也正因此，贺梅子渐渐发现走在自己前面的这个人的身形怎么这么熟悉？


    她想了想，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前方人的身侧望去，果然看到了悬挂在他腰间的弓箭。


    这个正在给她领路的人就是堕化者！


    贺梅子停住了脚步，对方察觉到她没跟上也停了下来，隔着几步与她对视。


    要是搁别的玩家遇到这种情况一定立马就跑，但贺梅子例外，她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可以选。


    她联系堕化者对自己的特殊待遇，不由问道：“你也是陪玩？”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贺梅子这下终于放心了，原来如此，她这是白紧张了。


    只是这个陪玩很有个性啊，对于老板手下留情，但对于同行那叫一个毫不手软。


    杀性太重了。


    对方明显在给她领路，抵达一处地点后，他踩了踩脚底，踩出来一块阵盘，然后拔出身上的腰刀递给她，示意她去破坏。


    贺梅子接过腰刀，对着阵盘一通乱戳，很快将其彻底摧毁。


    接下来几处的阵盘也如法刨制。


    有着本场最大的敌人倒戈，贺梅子什么都不用操心，轻松地就像在逛自己家一样。


    在她破坏完所有的阵盘后，浓雾终于散去，晨光刺进来一缕，照亮一切阴暗。


    贺梅子这才发现，原来堕化者一直都戴着一张包裹着上半张脸的黑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幽静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正非常专注、非常专注地盯着她看。


    ……


    【送君千里：你说你遇上了一个奇怪的陪玩？】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是有点奇怪……】


    贺梅子回忆起来，那个她在某乡村试炼里遇到的堕化者玩家，名字是一串乱码，就先简称他为乱码兄吧。


    那天试炼结束她才发现，原来乱码兄早在一两天前就加上了她的好友，因为时不时有陪玩加她，所以她也没有在意。


    直到在那天进入试炼时，她作为房主选择了邀请好友，乱码兄应邀而来，并丝毫不讲人情世故地把贺梅子的其他好友全都屠了个遍。


    按理来说能做出这样的行为的，事后怎么也得在贺梅子面前邀邀功啥的，可乱码兄就不。


    他从不主动找贺梅子说话，也不会在试炼结束后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只要贺梅子一开试炼召集好友，他只要在线，就一定点进来，只要一点进来，就会把除了贺梅子之外的其他人全都淘汰出去，不管那些人是不是他的同阵营队友。


    这种过分的行径自然也遭至了其他陪玩的排斥，可无论多少人去找他麻烦，最后都会化做白光提前消失在试炼里。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陪玩，他实在是强得可怕了，贺梅子却从未在排行榜上见过他的名字。


    时间长了，其他陪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也都怕了，但凡贺梅子再邀请好友，只要他们发现这个陪玩在，就会退出房间，省得耽误时间。


    久而久之，贺梅子身边只剩下乱码兄一个人了。


    她发召集，他一个人点进来；试炼结束，他一个人无声消失。


    就像试炼中的那些维护扶持、舍命相救都像是贺梅子幻想出来的记忆一样。


    他似乎正以这种方式，隐秘而无声地驱赶着她身边的所有人，直到只剩下他一个。


    送君千里听了她的叙述，提起了兴趣。


    【送君千里：这不是现下最流行的那个什么腹黑吗？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刚结束上一段，又来了一个新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你觉得他喜欢我？可他甚至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送君千里：最高明的猎手总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你看你现在不就被他勾到了吗？别的那些陪玩你还有印象不？】


    那还真是没几个有印象了。


    贺梅子感叹了一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又开始纠结起来。


    说实话，她对乱码兄印象还不错，因为跟他相处总有种莫名的熟稔感，而且在试炼里他是有事真上啊。


    可一想到这可能是他用来吸引她注意力的戏码，她就又觉得没意思了。


    【送君千里：你之前不是说你必须尽快找到一个道侣的吗？现在还找不？】


    贺梅子想起神算子给自己的批命，立时愁上心头。


    神算子说，她要是不能在进入五品境前找到道侣，就会欺师灭祖。


    虽然自从那一天起她再也没有和师父见过面，却也不想让预言成真。


    做不成眷侣，她还想做师徒的。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她还是得尽快找一个道侣。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还找，到我现在没什么心情，还是再拖一拖吧。】


    【送君千里：你能拖多久啊？时间越赶越挑不到好的。】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至少还有一年吧，放心，我知道的。】


    话虽如此，可贺梅子万万没想到不过数日，她便惨遭打脸。


    这日早上，她调息完睁开眼睛，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瓶颈松动，不日就要突破。


    这对他人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对贺梅子却不啻于索命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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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尝试了一切能尝试的方法后，她也不过将这一天压到一个月后而已。


    完了，完了。


    贺梅子感觉天要塌了。


    为了不想预言生效，她必须得在一个月之内火速找到一个道侣才行。


    但她现在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到哪里去找道侣？


    现实中吗？


    可她自从误发了那条动态后，现在连门不敢出。


    那就只能继续用老招数了。


    贺梅子慢慢下定了决心。


    这天，她在打完试炼后，却没有立刻退出，而是叫住了乱码。


    他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贺梅子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看着他平静的眼睛，话不自觉漏了出来：


    “你是单身吗？有没有想过找一个道侣？”


    ……


    在这之前，贺梅子一直以为乱码是大难临头也能处之泰然的性格，毕竟他平日里就是这样表现的。


    无论在试炼里发生了什么，他都是不慌不忙地挡在她的前面。


    可这一次，她看到了他失神时的模样。


    他很明显呆住了，整个人像是凝固成了一座石像，过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石像”眨了眨眼睛，声音干涩：


    “你是在问我？”


    “是啊，是不是有点太冒味了？不用太在意，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也可以拒绝的。”贺梅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乱码又沉默了。


    他垂下眼睫，眼皮颤动着，像是内心在经历着巨大挣扎。


    良久。


    “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要找其他人？”


    “当然。”贺梅子回答得理直气壮。


    乱码最后也没能给出回话，只是说他需要考虑几日。


    他考虑归考虑，贺梅子所剩时间不多，当然要做多手准备。


    她这次打算在试炼里找一个男友，最好能快点开始，然后在她突破到五品境后再快点结束的。


    其实就是一个纯粹的工具人，但贺梅子会事先说好条件，再给足报酬。


    虽然这样只能吸引到为利而来的人，但总比投入了所有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好。


    贺梅子继续接触着试炼中的其他人，倒是真有答应要和她试着做两三个月情侣的，他们还缔结了情侣关系，但要不了一两天就突然后悔说要分手的。


    这样的情况出现了一两次，贺梅子心中生疑，便打探了一下，原是“前男友们”刚答应，后脚便被一个头戴面具的怪人找上，借着考验的名头行殴打之实，直到他们取消和贺梅子的情侣关系。


    贺梅子知道真相后安静了许久。


    这段时间以来，在她和乱码越来越熟悉后，她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想，但由于太过无稽之谈被她有意无意忽略。


    可眼下却到了必须要验证的时候。


    贺梅子下线拨打了师父洞府内两个小童的通讯。


    他们聊了许久。


    挂了通讯后，她冷笑了一声。


    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某个不在场的其他人。


    一日后，她又飞速与一个玩家缔结情侣关系，并在乱码上门“讨教”时出现。


    乱码在发现了她到来后正想要离开，却被她抓住了手腕，然后毫不犹豫地当场揭下了他的面具。

 34. 火上浇油

    第34章


    面具下是一张陌生的脸。


    贺梅子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


    但她并不意外，她知道试炼里面可以捏脸，自己的好师父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感受着脸皮下的温热和颤动。


    被她请来演戏的“男友”识相地离开了，把此地留给他们两人。


    “你在做什么？”


    他在问她，眸光平静，好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贺梅子抓住他的肩膀，看着他，一字一顿：


    “师父当真以为我就是您肆意取乐的对象？到了现在您还要把我当成傻子耍？”


    身前人微微皱眉：


    “我没有把你当成取乐的对象，我只是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他终于承认了！


    贺梅子冷笑。


    师父的坦诚不仅没有浇灭她心头的怒火，反而让她更加愤怒。


    “师父好会说话，您肯定不知道徒弟这些天里，辗转反侧时想的都是谁的名字吗？”


    她不顾师父骤然睁大的眼睫，大声指责：


    “您又勾引我，在我已经劳心费力想要把您忘掉的时候……师父，您怎么能这样对我！徒儿难道就不会伤心的吗？”


    师父愣了好一会儿：


    “……我没有勾引你，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有担心到把徒弟身边男人都赶走、只留下自己一个人的师父嘛？”


    贺梅子愈发难过了，甚至有些委屈，她眼角逐渐泛红，却仍固执地抬头看着他：


    “师父，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次我可以原谅您，当作是您无心之过，可您总不能次次都把徒弟当傻子！您不能……一边撩拨勾引我，一边却说我们只能是师徒！


    “师恩如山，师恩如海，徒儿愿意报恩，可也不该是这样任您玩弄的报法！”


    师父呆住了。


    隔了好一会儿，他看着泫然欲泣的徒弟：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为师做得不对，今日过后，我不会再上线了。”


    可恶！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贺梅子愈发生气了。


    “师父——您果然还是把我当成孩子，喜欢则来，不喜则去，全然不顾徒儿的感受……”


    师寐正想说什么，忽然下巴一痛，却是贺梅子捏住了他的下巴，然后流着眼泪将面具从上到下缓缓覆上。


    “既然如此，徒儿也不必顾忌着您的感受了——”


    面具即将遮住全脸的时候，唇一触即分。


    师父没反应过来。


    事实上，他整个人完全僵住了，甚至忘记了呼吸。


    贺梅子便又将唇覆了上去，濡湿，交缠，撬开齿关，深入探索……做尽了自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她哭着吻了他许久，直到被一阵巨力掀飞。


    师寐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看到徒弟重重跌倒在地上他才有些后悔。


    但他紧了紧手指，强压下去搀扶徒弟的想法，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贺梅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贺梅子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抹去眼泪：


    “徒儿又不是师父，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徒儿就是在轻薄您，你要是生气，打死我好了。”


    师寐一窒。


    贺梅子看向他，眼尾通红，像受伤龇牙的小兽：


    “要是您不舍得动手，那徒儿就要继续对您动手动脚，不止是方才那般，还有更加亲密更加亵渎的事情，您尽管拭目以待吧！”


    对视了一会儿，师寐偏过视线，又是不解又是失望：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到底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您心中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贺梅子扬着头：


    “要不然您为什么做着言行不一、前后矛盾的事？不就是心里想要却碍于师父身份无法做出来吗？


    “没关系，师父难以启齿的事情，弟子服其劳，以后他人问起，就说是徒弟我非要勾引您的便行，您已经很激烈很激烈地反抗过了……”


    说着，她又要抓着他的衣袖，然后吻他。


    这一次，她没能成功。


    因为师父一甩袖子将她荡开，然后冷声留了句“你好好反省。”便下了线。


    他消失后，贺梅子蹲下身来痛哭。


    这下好了，她把师父彻底得罪了，终于可以死心了。


    *


    数日后，贺梅子整理好行囊，准备去剑阁外历练。


    她没有告知任何人，只除了师父。


    到了她走的那天，却只有师父洞府内的两个小童过来送她。


    “剑君说，师姐不必跟他置气，他又没有非要赶师姐走。”


    贺梅子摇头，心中最后一丝念想也落空了。


    “我想出去转一转，散散心，也许过一段时间，等我想开了，就回来了。”


    贺梅子走后，两个小童对着从后现身的师寐行礼，忐忑道：


    “剑君，师姐心意已决……”


    师寐点点头，让他们退下。


    他自己走到崖边，目送着贺梅子的遁光远去，心中难得出现了惘然焦躁后悔等诸多情绪。


    丹田中的无我剑经又一次运转，让他躁动不安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师寐内心逐渐坚定，他看向虚空，喃喃自语：


    “我们之间……只能做师徒。”


    ……


    半个多月后。


    贺梅子在游历途中察觉到自己突破时间又缩短了，便不得不提前准备好场所。


    但一切都顺利得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周围恰好有灵气充裕的山岭，那山岭恰好还是一个无主之地，在山岭深处，她还恰好发现了一个上品灵泉的泉眼，足够供给她突破时所需要的灵力。


    贺梅子不愿多想，花了一两天的时间，在山上布置好自己的闭关突破之所。


    等布置好了之后，她想起神算子的预言，心中空茫一片。


    在离开剑阁后，她也不是没想着找顺眼的男修，可不知为何总有意外不能成功。


    如今，突破时间提前，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寻找了。


    贺梅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有些时也命也的感慨。


    或许，这便是上天要她在此时寻不得合适的道侣。


    但无论无何，她的人生由她自己来决定。


    就算她违背了预言中的前提，也坚信自己不会任由虚空中的大手操控，成为那等欺师灭祖的逆徒。


    贺梅子想清楚之后，便不再犹豫，进入布置好的临时洞府里闭了关。


    一日，两日，三日……


    时间一天天过去，贺梅子也成功完成了进入五品境前的一切巩固流程，只剩下最后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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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魔劫。


    她抱元守一，静静地看着心魔在她眼前幻化出诸多形状：


    灵石，法宝，仙丹，功法……


    她都冷眼旁观。


    直到心魔忽而一动，幻化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静静地看着她，隔了许久才开口道：


    “徒儿，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贺梅子心中一酸，忙念起了清心的咒语。


    师父却并未放过她，他走到她的面前坐下，像是在与她谈心一般：


    “你可知自那日之后，我有多么后悔？我亲手养大的徒弟，居然对我起了那样的心思，可我心中却隐隐有些欢喜。”


    贺梅子闭上眼睛，封住耳窍，却依旧挡不住那声音穿透神魂一般袭来：


    “我知道这样不对，所以不敢再看你，只能仓皇下线，可我始终不能欺骗自己的心。在你走后，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我师寐一生，不怕天不怕地，只敬手中这把剑，可为什么要忌惮他人的言语，不敢面对自己的本心呢？


    “徒儿，我已经想清楚了，喜欢上自己的徒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是我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我不愿把你交托给其他男人，他们都不会像我一样珍视你。


    “徒儿，睁开眼睛看看我吧，只要你愿意，我们以后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和你的感情，因为对我来说，这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


    山岭外忽然天色大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一道身影在山岭间出现，正是一路悄悄护送徒弟的师寐。


    他掐指算了一下，发现这一次的雷劫竟是罕见的六九天雷，威力较寻常劫雷还要强上七分。


    若是这样便也罢了，可徒儿洞府上黑云缠绕不散，显是心魔未消。


    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随着云间的一个闷响，第一道劫雷突然劈下，打在了贺梅子提前布置好的洞府外围的前两道阵法上，两相消弭。


    然后便是第二道雷，第三道雷……不等人反应过来般一道道劈下。


    洞府内，贺梅子与心魔的对抗也到了最后关头。


    心魔伪装的师父对着她说了许多的情话，见她始终不应，便伸手去拉她，软语唤道：


    “……徒儿，我总想起那天，你吻我时的样子——”


    贺梅子忽然睁开眼睛，她的眼中已经满是血丝。


    “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师父便是喜欢我，也不会像你这般！”


    说完后，她催动法力，激活师父留给她的清心法宝，强行将其驱散。


    心魔倒也不恼，消散前笑吟吟地留下一句话：


    “可我说得全都是你想听的内容……”


    贺梅子不管不顾，全身心抵御起接下来的天雷。


    前面的天雷还好抵挡，最后的十道天雷，一道比一道惊险。


    贺梅子被耗光了所有的前手准备，最后只能用法宝和身体来硬扛。


    七十二道天雷劈完之后，乌云散去，天地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安宁。


    师寐看见贺梅子焦黑的身体自空中坠落，他来不及细思，瞬移过去接住了她，注入法力为其疗伤。


    冰凉的法力注入，贺梅子恢复了一点精神，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呆住了：


    “师父？”


    下一刻，她推开他的身体：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35. 塞翁失马

    第35章


    师寐不经意被她推了一下，十分震惊。


    他从未被贺梅子如此对待过，所以第一反应不是难过，而是发愣。


    待他回过神来，却依旧没有中断对贺梅子的疗伤，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不要置气，至少等你伤好了再说。”


    贺梅子看着师父如此紧张地为自己疗伤，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两人争执前。


    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分明已经回不去了。


    她放任师父为自己疗伤，开始琢磨起了别的。


    她本就不笨，看到师父这般形状便已然猜到自己这一路顺风顺水的行程都是出自谁之手。


    “师父，您跟踪我？”


    师寐沉默了一会儿，见她坚持要一个答案，便点头道：


    “你将要突破，我放不下心。”


    贺梅子又好气又好笑：


    “您忘记我对您做过什么样的事吗？”


    师寐轻轻皱眉：


    “这件事不要再提，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您可以掩耳盗铃，徒儿却做不到。”贺梅子冷笑几声，作势抬起身朝他脸颊吻去，却被躲开。


    贺梅子见师父面上抽动，便冷笑道：


    “师父，我还会对您做其它事，您难不成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徒弟对您突然袭击吗？这要是传了出去也太堕您的威风了。”


    师寐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固执。”


    贺梅子眼睛有些酸涩，知道师父这是在隐晦地退让，却执意道：


    “可师父却和徒弟记忆中不大一样，在徒儿的心里，您向来不在乎那些世俗礼节。”


    “……这事和你想象中不一样。”师寐沉吟道，“若是其它的事，我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可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不仅是因为我们是师徒。”


    “贺梅子——”他又忽然顿住，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郑重地看她，“我若是答应你，才是对你的不负责，你太年轻，见的人太少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贺梅子打断：


    “师父要和我比比前任的数量吗？”


    师寐一愣，想了想，又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总之，此事不妥，我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其它的关系。”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贺梅子在师寐不计成本的法力灌注下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灵力。


    她从师父的怀中跳了下来，目无表情道：


    “那你走吧，师父都说了不能有其它的关系了，那就拜托别在徒儿面前乱晃影响道心了。”


    师寐又是一怔，被徒弟如此翻脸无情、用完就丢的表现惊住了：


    “可你的伤还没有治好，刚突破根基也没有巩固……”


    “托您的福，我死不了，别的您就别管了，我自有安排。”


    师寐还在犹豫。


    贺梅子不得不把话说绝了。


    “师父，您既然口口声声说只想与我做师徒，就拜托您言行一致，不要给徒弟这么多念想，咱们今后多保持点距离，不到迫不得已，就不要见面了，这样对您、对我都好。”


    话一说完，她再也不看师父脸色，径自化作虹光离开。


    ……


    小半个月后。


    她巩固好境界，又开始四处游历，听到许多修士谈论，某地新发现了一个中古秘境，却因为结界不稳，只能允许五品境内的修士前往探险，各个宗门正在紧急召集人手想要分一杯羹。


    虽是五品境以内都可参加，但这可不是试炼里那种死多少次也只会掉掉经验和等级的游戏，在这种外界无法监测的秘境中，修为太低就等同于送死，而死了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各个宗门的主力几乎都是四五品境的修士，只是不太好找。


    贺梅子本来没打算参加，毕竟她刚突破五品境，境界还不太稳，没必要去犯这个险，而且有她师父在，剑阁再怎么缺人手都不会强征到她头上。


    可她无意中收到消息，陆唯便被玄天宫派去了。


    说起陆唯，她恨得牙痒痒。


    这个混帐东西害得她出了一个大洋相，她早就想收拾他，只是先前没有时间，而他在吃了个大亏后又极为谨慎，好像知道还有人在蹲他一般，轻易不出宗门。


    她还以为要等上好几年才能如愿，却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替宗门出征了。


    报仇宜早不宜晚，万一仇人先死了怎么办？


    贺梅子有些心动，却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又过上几天，她发现了一件事，才让她彻底打定主意进入秘境。


    那一日，她在一处专供修士的酒楼里与人争执，打了人才知道原来那是当地一个小修真世家的公子，性格睚眦必报。


    贺梅子当时不放在心上，也没有露出身份，反正打了就打了，他又能怎么样。


    很快，那公子又带着人来寻仇，又被贺梅子狠揍一顿。


    公子临走前，盯着贺梅子口中不干不净，还说要请在御兽宗修行的兄长来替他找回场子。


    贺梅子照例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所言如果当真，他的兄长见了贺梅子后估计反而要揍自己的弟弟一顿。


    谁料当天夜里，那个修真世家便来登门道歉。


    家主领头，绑着快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公子，又是陪礼道歉，又是送了重礼。


    贺梅子不想收，可家主却惶恐得当场给她跪了下来。


    他们走后，贺梅子有些疑心是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师父。


    带着几分犹豫和纠结，她给剑阁里的人发消息询问，发现师父的确不在剑阁。


    这下是师父的可能性更大了，可是师父要是想不被她发现，那她的确看不出来。


    她决定再试探一下。


    几日后，她与一名偶遇的男修相处投缘，相约一起同行。


    可他们才定下计划，那名男修却以宗门急召为由向贺梅子致歉告辞了。


    乍一听好像很寻常，谁都有被宗门急召的时候，而且正逢秘境开启，几率也大了许多，可贺梅子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在她刚从剑阁出来就遇上了一回。


    且这一次的男修才三品境，压根不是秘境主力，被急召回去的概率更低了。


    贺梅子又羞又恼，既是气师父不顾她的想法依然跟踪她，还恼他连借口都不用心，拿以前用过的糊弄。


    她忍无可忍，便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师父天下第一好：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再跟踪我了！】


    ……


    万里之外。


    一处被冰霜覆盖的无名小山中，师寐被特别关心的提示声惊醒。


    因功法反噬，他在此地调息多日，却不想突然收到了来自徒弟的消息。


    待看到了贺梅子发来的消息后，师寐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虽然是徒弟误会了，可他总觉得，要是实话实说，她可能会更加生气。


    最后，他只能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贺梅子回了他一个呵呵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满意不满意。


    师寐叹了口气，开始探听起徒弟的行踪。


    徒弟要是觉得他在跟踪，那他最好是真的在跟踪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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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那一次警告之后，师父或许是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隐藏下去。


    很快，贺梅子在身边发现了师父的踪迹：


    有时，是一盒她平素爱吃的点心；有时，是雨中的一把油伞；还有时，是明显手工制作的钗环……


    贺梅子烦不胜烦。


    这些东西她自己的储物袋里又不是没有，用得着他来献殷勤？


    而且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打动她了？


    他怎么不把自己送过来暖床呢！


    贺梅子愤愤地想着，一边吃完了送来的点心，再把纸伞钗环等物收进储物袋中。


    生气归生气，东西又不能浪费。


    她向来是一个勤俭节约的人。


    贺梅子打定主意要摆脱师父的跟踪，于是准备进入秘境探险。


    她购置了一些必要的物品，然后向师门传信响应征召，准备进入秘境历险。


    她想要进秘境的事当然瞒不过她师父。


    没过一日，他便发消息询问她是否已经考虑好了。


    当然考虑好了，虽然贺梅子不过刚刚进入五品境，但她在四品境打熬许久，根基深厚，论起实战甚至不会逊色于五品境大圆满的修士。


    师父见劝不了她，便也没说什么。


    隔了数日，在她抵达秘境入口准备进入时，她收到了同门转交而来的储物袋。


    里面全都是师父为她准备好的符箓、丹药、法宝等物。


    她迟疑了一会儿后，接过了储物袋。


    秘境一经开启，便与外界隔绝，再难通音信，且传送随机，就算是一起进去的，也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点。


    贺梅子站在秘境入口处，忽然想起了若干年前自己刚出师门前的那一次历险。


    那一次她也是误入了一个很久之前的秘境，在里面挣扎了大半年，最后还是没能熬过去。


    那次冒险让她和师父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并让她很多年都不愿再踏足这类的地方。


    但她是修士，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且心境有缺不利于修行。


    之后她在师父的陪同下，开始接连不断地下秘境，终于逐渐把自己对于那次记忆的恐惧心理抹平。


    师父不再陪同她，只是在她每次下秘境的时候，在入口处送她进去，再在出口处接她回家。


    可这一次，因为和师父起了争执，她不能再让师父目送她进去了。


    贺梅子心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跟着下一批修士一齐进入了秘境。


    在她的身影消失后，隐藏于人群中的师寐也打算离开。


    可在这时，周围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原是检查入秘境者身份的修士忽然发现在上一批进入秘境的修士里，竟有一人的身份是伪造的。


    伪造者是自合欢宗叛逃的邪修方某，最喜虏掠正道修士做炉鼎，将他们吸成药渣后再残忍杀害。


    因其作恶多端，且多挑宗门修士下手，吸引不少仇恨，就连魔道合欢宗也不得不迫于压力将其逐出宗门，只是方某早年曾获得一门极难追踪的遁形法门，导致寻仇者一直无法将其毙命。


    之前就有传闻说方某为晋升七品境四处搜罗炉鼎和晋级材料，却不想他竟胆大包天到压制修为然后混入要进秘境探险的修士中。


    消息传开后，有亲人好友已经进入秘境的修士无不忧心如焚。


    可是秘境内外不能通讯，便是他们想要警告里面的人也无计可施。


    人心惶惶之下，秘境被临时暂停进入，几大宗门已经凑到一起开始商议解决之策。


    正在此时，却有一道人影从入口处一闪而入。


    “是负雪剑君——”

 36. 焉知非福

    第36章


    贺梅子狼狈地站起身来，在她身后，伏着一具穿着千仞派修士制服的尸体。


    尸体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得手后的狂喜，但主体表情已经被惊怒恐惧所替代。


    就在刚才，这位假称是受了伤的千仞派弟子在接近她后，忽然使出了邪修手段。


    贺梅子不慎中药，即使趁其不备反扑，也只能带走他的性命，却无法留个活口从他口中审问出解药去向。


    确认他已经死透之后，贺梅子喘着气，顾不得其它，连忙在尸体的身上搜寻起解药。


    可他的储物袋里装满了瓶瓶罐罐，却没有一瓶有标注。


    贺梅子打开几瓶闻了一下，闻到一股腥臭之味，她不敢随意尝试，只得重又收好。


    做完这些大概耽误了小一会儿，贺梅子怕有人听闻方才的打斗声赶来，不敢在此地再作耽搁。


    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她潜在的敌人。


    她咬破舌尖，挤出几分清醒，将东西都收拾好，寻了一个方向，御起剑光，朝着目标地点飞行。


    在她飞行路上，药力又一次上涌，让她脑子昏昏沉沉，就连御剑时的方向都时不时控制不住，歪斜许久才被发现纠正。


    这样不行！


    贺梅子意识到，以自己的状态来不及赶到前日的安全屋了，她必须尽快在附近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歇脚，然后用功逼出身上所中的情.毒。


    她强撑着在周围寻觅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还算安全的角落，打下阵盘后，却忽然听见周围传来了争执声。


    原是两个修士在争抢一株待成熟的灵药归属。


    贺梅子暗骂一声，自己的状态太差了，居然隔得那么近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直到吵起来才发觉。


    她已无心力再去寻找别的安全点，只能暗自祈祷这两人早早吵完走掉。


    可那两名修士却兀自不休，明明不过是一株千年的灵药，秘境其它地方也不是没有，却争吵出来杀父仇人一般的架势，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甚至动上了手。


    贺梅子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直到过了几息才反应出不对：


    他们吵归吵，怎么离她越来越近了？


    但这时那两名修士的争执声已经近在耳前了，在下一瞬，两人改变目标齐齐朝着贺梅子方向攻来。


    贺梅子运起灵力发动防身的法宝，挡下了这两击，却也从躲藏处露了形迹。


    那两名修士看到她的样子，吃了一惊：


    “哥，她这是被人下了药？”


    “看上去是的，我怎么觉得她长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另一名修士想了想，笑道，“这位道友，我们只是在此地等候灵药成熟，如果你有什么需求，我们可以帮你。”


    贺梅子哪里敢相信他们，在请其让出一条路被两人糊弄过去后，她便调动起全身灵力，施展剑诀向其攻去。


    剑光分化，宛若成千上万条银白铁索朝其两名修士的方向蔓延而去，每一道铁索中都凝结了足以至刚至猛的剑意。


    两名修士惧其威力，只好向后退去。


    贺梅子趁机御剑溜走。


    两名修士看着远去的背影，一时有些纠结不定要不要追上去：


    “剑光分化练到这种程度，看来是剑阁的高徒，我们可能得罪她了。”


    “要不要追上去把她灭口？我看她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算了，还是万年灵药要紧，出了秘境后我们蛰伏一段时间，不要和剑阁的人对上。”


    “好。”


    ……


    接下来的路上，贺梅子不敢再作停留，她一边扣住了攻击的法宝留待可能的敌人，一边苦苦抵抗着越来越旺的药力。


    由于药力过猛，她无力操控遁光的方向，中间甚至迷迷糊糊昏过去了一会儿，直到遁光忽然被人止住才猛地惊醒。


    她立时就对着来人出手，可攻击竟然全部落空了。


    她心慌意乱，以为遇到了强敌，可下一息，她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紧接着便是梦里听过无数遍的声音：


    “徒儿？”


    贺梅子彻底放下心来，只来得及委屈地唤了一声师父，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秘境中。


    师寐抱着徒弟滚烫发热的身体，陷入无尽的后怕中。


    要是他没有进入秘境，要是他没有坚持朝着这个方向寻找，要是没注意到空中这道歪歪扭扭的遁光……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师父——”徒弟软绵绵地在他怀里蹭着，贪恋他身上的凉意：“我好热啊……”


    师寐回去神来，不再考虑其它。


    他一边握住徒弟的手腕，朝其体内输送着灵力，一边制住她无意识在他怀中乱动的身体，想要让她快速冷静下来。


    可是他的灵力刚一输到徒弟身体中，徒弟便喊痛。


    师寐不敢再做尝试，方才贺梅子遁光动静太大，一定也招惹到不少人的注意。


    而他这次为了进入秘境将灵力强行压到了五品境，平时倒无所谓，只怕因打斗导致灵力逸出被秘境识别出来他是“冒牌货”，将他强行排挤出去。


    师寐回忆起来路，想要找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再研究如何去掉药性。


    在行进路上，贺梅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中却是一片混沌。


    她完全没有清醒，只是被药力所影响，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把近在咫尺的师父当成了解渴的水源。


    “师父……”


    她一边软软地叫着，一边去蹭他的面颊耳侧，想要汲取更多的冰凉。


    师寐不堪其扰。


    他念起定身的咒语，可一制住她，她就哭。


    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淌下来，浸湿了两人的衣领和胸口。


    师寐心中一软，只好又解开了定身咒。


    可这下徒弟彻底失去了束缚，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一边蹭蹭贴贴，一边可怜地叫着师父。


    师寐修行的是寒性的功法，体温较常人要更低一些。


    她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却有讨厌的衣服阻隔，让她无法达成消热的目的。


    于是，贺梅子忍不住更加靠近没有布料阻挡的面部脖颈等部位，同时手臂沿着后领袖口伸了进去，想要更加贴近一些，以消减酷热。


    正在赶路的师寐险些撞到了前方的树，待他反应过来，连忙制住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徒弟，将她的两只手臂分别从衣服中捉出来。


    “师父，师父，我热……”


    徒弟被药迷了神智，不知道自己方才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只哭着撒娇，还想要再来一次。


    师寐不得不忍着难堪劝说道：


    “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唧唧歪歪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梅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呆呆看着他不断翕合的唇.瓣，像是从杂乱的记忆中回想起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亲了过去。


    师寐的身体一僵。


    试炼中的体感当然无法和现实中的相比。


    这一次的亲吻比几个月前的那一次冲击力更大，也更清晰、真切。


    徒弟如有神助，她更像是无师自通一般，沿着残存的记忆，舔.咬唇.瓣，然后撬开齿关，吮.吸甘泉……


    师寐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想要退出去，可徒弟却不肯放开，双臂紧搂着他的脖颈，迷迷糊糊却热情地继续着唇舌间的纠.缠。


    他闭了闭眼，抬手朝着徒弟的后颈切去。


    这一次，他不再手下留情，甚至有些后悔没能更早下手。


    师寐的力道控制得绝佳，贺梅子毫无悬念地晕了过去。


    他喘息了一阵，不知何时，他自己也被徒弟带得烦躁起来，只能又默默调息，让自己的心跳慢慢恢复平稳。


    与此同时，他紧紧抱着怀中越来越滚烫的徒弟，朝着预定中的方向飞去。


    很快，他抵达了寒潭……


    *


    贺梅子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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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绿意盎然，洞口处还生长出鹅黄色的不知名小花，俨然一副安宁详和的景象。


    这对于在秘境里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月的贺梅子，可算是极为难得的轻松时光。


    她禁不住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全身一片舒爽，灵力格外充裕。


    “奇怪，发生了什么？”


    她忍不住回忆起来：


    昨天她遇到了一个伪装过后的邪修，然后她杀掉了他，后来呢？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不记得了？


    贺梅子眼前有些发黑。


    失去了一段记忆对于修士来说可是致命的。


    她确定四周无人后，便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异样，储物袋里也没有丢掉什么东西，相反——


    她嫌弃地看着那些瓶瓶罐和一些不明用途但她也不是很想知道用途的器具，甚至里面还有几本记载着双修之法的册子。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那个邪修的储物袋了，昨日她杀了他，然后拿了他的储物袋，东西一个不少，全都在这里了。


    贺梅子随手又把一大堆零零散散的东西放了回去，陷入苦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一天里，贺梅子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想要探究昨日的真相，可即使她旧地重游，也没能想起什么，反倒是险些被妖兽围攻。


    她臭着脸从兽潮中飞了出来，继续自己的行程。


    但她此行进来的目标大多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也没什么要做的。


    贺梅子在继续待下去和现在就离开秘境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不能浪费进来的机会，秘境里灵气充足，刚好可以让她巩固修行。


    打定主意后，她寻了一处安全地点，精心布置了一番，打算在这度过两三个月再说。


    至于失去的记忆，她其实并不担心，因为她之前无意中获得的一样东西应该可以帮忙。


    两天后，时间一到，这三个月来的记忆准时在贺梅子脑间“重映”。


    不得不说，换个角度去看自己过去的记忆还挺新鲜的，贺梅子随便点评着，直到记忆播放到了几天前：


    酷热，难耐，冷香，师父，热.潮，亲.吻，寒谭，洞穴，昏暗，水声……


    贺梅子目瞪口呆，任由脑中的记忆冲刷而过。


    记忆最后止于一幕：


    炙.热得足以把人逼疯的昏暗里，她贴着唯一的冷源，思绪浑浊不清。


    师父在她耳边喘息，往日里冰冷的声音仿佛染上了情.潮：


    “乖，不要咬了，张开一点……”


    然后——


    它居然没了啊！！！！！！！！！！！


    ……


    一日后，秘境出口处。


    虽然还没有到秘境结束的日子，但由于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还是聚集了不少的修士在秘境出口等待。


    在他们等待期间，倒也零散看到了数十个修士离开秘境，但其中大多是法力耗竭或身中奇毒急需救治的，还有近千名的修士仍在秘境中探索历练。


    毕竟，对于寻常修士来说，能进入到像这种的中古秘境里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就算其中蕴含了足以让人失去性命的危险，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放弃。


    而那些从秘境中提前出来的修士，等同于是自愿退出了其内的角逐。


    但这一日里，中道退出的人不少。


    他们起先是看到一个身影从秘境中出来，众人正想围过去问一问究竟，却见那个身影如一道流光一般消失在了天际，连脸都没有看清。


    其他人啧啧称奇，只有明眼人看出了离开者应当是剑阁中的高阶修士。


    又过了数个时辰，又有一个身影从秘境内出来，还是剑阁弟子。


    留在此地的剑阁长老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他正想召来这名弟子谈话，却遥遥见那名弟子询问了周围人几句后也架起遁光，朝着剑阁的方向飞去。


    有人过来向长老禀告，长老听完，无奈摇头：


    “这一个个的，急什么急……”

 37. 君素雅达

    第37章


    贺梅子很急，非常急，快急疯了。


    在回想起失去的那段记忆后，她就多出了一股无名之火，恨不得把始作俑者抓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最可恨的是，由于记忆记录的时间是从三个月前的那个时间点到三个月后的那个时间点，导致在过了这个时间点后的记忆她依旧想不起来，完全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可恶的师父！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贺梅子气得不行，要是师父现在就在她面前她肯定什么都不管不顾上去跟人“理论”了。


    但在返回剑阁的路程中，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想要和师父讨一个公道没有错，师父干出这种事也理所当然该给她一个公道。


    可是像她这样上门，就算见到了师父，也未必不会像之前一般，被师父再次抹去了记忆。


    要知道，他可是有前科的啊！


    而一旦她失去了记忆，就再也辨认不清师父的“真实面目”了，今后说不定还会被他蒙在鼓里，被当成猴耍。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至少，也得她做足准备，留下足够多的后手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向师父讨个公道。


    想到这里，贺梅子恨恨咬牙，看了看不远处的剑阁，毅然改变了方向，去做着其它准备。


    ……


    一个月后。


    师寐一早便有些烦躁，好像冥冥中预感到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他给自己算了一卦，但卦象云里雾里，实在看不明白。


    于是，他又顺手给徒弟算了一卦，却是大吉的上上签，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意。


    师寐见状，烦意稍减，便打算继续修炼。


    可是今日似乎不是一个适宜修炼的日子，当他修炼了一个时辰后，原本就已经开始反噬的灵力变得更加暴躁，有几个刹那，他全身僵直，一丝一毫的灵力都调动不了。


    师寐不得不结束闭关。


    灵力不受控制的时间比之前又延长了。


    虽然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但与高手过招时，几个呼吸的僵直就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思及此，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起来。


    早在改修无我剑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门功法存在一个巨大的弊端：


    虽然进境极快，堪称一日千里，但若是犯了功法动心有情的忌讳，便会遭受强烈的反噬，最后影响修为。


    如今，便是功法开始反噬的初期，若是无法铲除让他心乱的根源，他会遭到更加严重的反噬。


    师寐明知这一点，却无法做到斩草除根。


    因为，那是他的徒弟，他唯一的徒弟。


    师寐忍不住打开了传讯仪，点开徒弟的空间，却发现自己竟然被挡在了外面——需要向主人申请访问权限后才可进入。


    他的心情愈发不好了。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和徒弟的关系就已经堕.落到了从屏蔽部分动态到彻底屏蔽了。


    今后还会发生什么？


    有朝一日他不会被徒儿彻底拉黑，不复相见吧？


    想到这里，师寐只觉自己心态不稳，就连好不容易平息好的灵力又有了躁动的趋势。


    他不得不花了一些时间平复，可就在这时，洞府外面忽然来了访客。


    两个童子兴高采烈地跟来人说话：


    “师姐，您终于回来了……剑君都念叨您好多次了……”


    是徒弟回来了。


    贺梅子大踏步走进屋子，见师父站在屋内，便回头对跟过来的两个童子叮嘱道：


    “守好门户，我要和师父商议要事，在这期间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童子们见她表情，知道事情严重性，便不再多问，老老实实回去守门。


    等童子们离开，贺梅子关上门户，又往上加了一道隔音的术法。


    这下，就算屋子里的动静再大，屋子外也不会听到了。


    师父看她这样子，竟也一时没有开口。


    等到她检查完再无遗漏，才抬头笑道：“师父，我给您带了一份礼物。”


    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师父似是不解：


    “你回来就是，何必多礼。”


    贺梅子坚持：“这份礼物可是徒弟精心挑选，请师父一定要收下。”


    师父见状，便只好答应收下。


    贺梅子等他同意，便将储物袋中挑选了许久的礼物取出，立时占满了小半个屋子——这竟是一张巨大的拔步床！


    床身明显做了加宽加长的设计，足够近十人躺卧，还在一些细节部分，做了一些私人的小巧思，甚至还提前放上了床上用品。


    因此看起来，视觉冲击力极大。


    师父呆住了。


    直到贺梅子拉着他到床边坐下时，他才反应过来，拂去她的手，站在床边不肯坐下，既惊愕又不解：


    “你……怎么送我此物？”


    修士，尤其是高阶修士，不再需要睡眠，哪怕是数月不睡，也足以保持精力充沛。


    师寐便是如此，他的洞府中只有一张床，还是以前给徒弟准备的。


    至于他自己，休息时基本全靠打坐。


    洞府里还有一张小榻，但一年也用不了几次。


    贺梅子垂眸看了看师父缩回袖子里的手，有些生气，可面上表情不变，只回答道：


    “因为师父今后会用得着。”


    话刚说完，她便把师父拉倒压在了床上，口中边道：


    “师父放心，有我在，不会让这张床浪费的。”


    过了一小会儿，师父才反应过来，被她气到发抖。


    “贺梅子！”他忍无可忍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贺梅子反压在他的身上，理直气壮道：


    “当然有了，我现在不是在这样叫您吗？师父，师父，师父……”越往后，她声音放得越轻，便是平常听惯了的用词，也多了些缱绻的意味。


    反正不像师徒，倒像情.人。


    师父被她噎住，想要把她推开。


    她不肯，反把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凑到他耳边道：


    “就像一个月前的那天，在寒潭边，我也是这样叫您的……”


    “你……你知道了，可我当时没有——”师父忽然顿住了，意识到自己在被试探。


    一个多月前的那场意外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回忆之一。


    徒弟被人所害中了春.药，他作为师父别无它法，只好帮她疏.解，但也只是疏.解而已。


    他自认并未干出其它出格的事，可为了避免徒弟难堪，他不得不封住了她与之相关的记忆。


    可是贺梅子是如何知道的，她的记忆不是已经被他封住了吗？


    “没有？”贺梅子有些意外，她又回想了一下，猜出了大半，心情复杂道，“……师父可真是正人君子，不过那天没有也没关系，正好今日补上。”


    说着，她便俯下身子，吻住了他的唇。


    熟悉的记忆伴随着相同的触感在身体中苏醒，就像那日在昏暗的岩洞中，他一边躲避着来自徒弟的亲吻，一边颤抖着手指伸向徒弟衣裙下摆一般。


    师寐全身颤.栗。


    巨大的情绪冲击之下，他刚平息好的功法反噬竟然又席卷而来，且来势汹汹。


    也正因此，他完全推拒不了自贺梅子唇.舌间推过来的那枚湿漉漉的药丸。


    药丸很快在两人的唇.舌.交.缠间融化，被他们各自咽下一部分。


    因师父处于下位，药汁倒大半都被他吞了下去。


    贺梅子见他如此配合，也是有些意外，但很快，她为此找到了理由，凑到师父耳边厮磨：


    “师父心里也是喜欢的吧？否则怎么会如此配合？”


    下一刻，她便被恢复了行动力的师父一掌掀翻到床下。


    这一次，盛怒之下的师父没有控制住力道，贺梅子被灵力反震所伤，捂着胸口吐了一口鲜血。


    见她被伤到吐血，师寐直起上半身，有些发怔，这是他第一次对徒弟动手，还伤得她这么重。


    贺梅子随意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又起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拉起师父的手按在他刚刚拍下的地方，若无其事道：


    “师父尽管动手，一下不够可以多来几下，徒儿来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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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今日除非您一掌打死我，否则我是不会停止的。”


    随后，她又笑了笑，坦然将自己的布置说了出来：


    “师父也别想着离开，或是再抹去我的记忆，我早已做了准备，今日之事不成，明天整个剑阁都会收到我群发的消息，消息里阐明我对师父的爱慕，到那时，师父就得在被全天下唾骂和把我逐出师门里二选一了……”


    “你——”


    师父被她的荒唐行径气得说不出话来。


    贺梅子趁机去解他的腰封，他才慌忙制止。


    “贺梅子——”师父的神情从未有一日像眼前这般波动过，惊怒，痛心、失望，茫然，后悔……各种各样平常难以见到的情绪一一在他面上浮现。


    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育徒理念是否出了问题，为什么培养出来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徒弟。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好徒弟还在忙着解他的腰带！


    “贺梅子！”他再一次按住她的手，终于痛下决心，“你要是再继续下去，我们今后便再也当不成师徒了……我没有像你这样的徒弟！”


    贺梅子的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看着师父，眼神中分明带着凶意：


    “做不成师徒，那便做夫妻吧。”


    师父的身体颤了颤，可惜没晕。


    贺梅子只好遗憾地补刀道：


    “师父可还记得问我有什么心愿吗？现在我的心愿就是想睡一睡师父，这是师父能够做到的，快快满足我吧。”


    她又俯身吻他，用足了技巧。


    等师父被亲得昏昏沉沉，她趁势解开师父的发带，将他的两只手腕一起用发带缚在了床头的横杆上，一边提醒：


    “这发带是我亲手制作送给师父的，师父可得小心了，挣坏了徒弟会伤心的……”


    “孽徒。”


    师父闭上眼，看上去对她失望至极。


    ……


    不知过了多久，师寐在冰与火灼人的间隙中，勉强挣出几分清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快要被热浪.逼到疯掉，抬眼却看见徒弟面色殷红，眼中含泪，似是极为痛苦。


    她也在像他一般，为正在发生的一切而羞愧吗？


    先前绑在手腕上的发带已经变得松垮，师寐忍不住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水：


    “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错……”


    他想，他一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


    这世间没有哪个称职的师父能和徒弟滚到一张床上的。


    纵使是徒弟做了错事，那也是他这个师长没有尽到教导之责。


    正自责间，手上却忽然被人咬了一口。


    他错愕抬头，却见徒弟红着眼尾看着他，忽又俯下身，愤愤地吻了过来，彻底堵住了他的嘴……


    床边的轻纱扬起，将两人重叠的身影遮住。


    ……


    与此同时。


    洞府门口，两个小童正在老老实实地尽自己的职责——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打扰剑君和师姐商议要事。


    他们也的确做到了。


    这一日间，门口也来了一两个来拜访的客人，说是先前和剑君约好了的，可都被他们俩好声好气地劝走，并更改了相约的日期。


    可是就这样看着门实在无聊，两人忍不住故态重萌。


    他们听着洞府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便偷偷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传讯仪，开始联机玩起了游戏。


    界面上的两只小人在一个个方块间灵敏地穿梭着，躲避着会长出刺的乌龟和从天人不停投射掌心雷的云雀的偷袭，灵活地跑向终点。


    只有一点让两人不太满意，就是前进道路上的能开出宝物的宝箱太过稀少，不够分。


    两人约定好了一人一个，可是这一关的宝箱数量却是单数。


    “含光，你不要太过分，箱子该归我了！”


    “呵，上一关你就是这么说的……”


    两人争执不休，险些打起架来。


    可毕竟看门责任在身，于是二人互看一眼，决定找一个对战类的游戏决定谁才是老大。


    激烈的游戏对战音效在洞府门口响起，伴随着两人咬牙切齿的神情，可真是一派祥和的午后景象。

 38. 曲折来历

    第38章


    一夜过后。


    贺梅子披了件衣服，从储物袋里取出准备好的门规举到头顶，在床边跪下：


    “师父，我错了。”


    总之，突出一个虚心认错的态度。


    师父按着太阳穴：


    “你这是做什么？”


    贺梅子偷偷从门规底下打量他：


    “师父，您能原谅我吗？”


    师父没有说话，想来是气得不行。


    贺梅子也能够理解，毕竟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很难接受的。


    但她还是想要师父原谅她。


    否则怎么谈以后呢？


    她偷偷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挤出点眼泪：


    “师父，原谅徒儿吧……”


    师父看了她一眼，眉头抽了抽。


    贺梅子继续努力：


    “难道您刚刚没有舒服吗？徒儿已经很努力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师父就忍无可忍地让她住口：


    “这种事也能拿出来说吗！”


    贺梅子扁了扁嘴，只好又换了一个方向：


    “您能不要生我的气吗？或者告诉我怎样您才能消气？”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道：


    “这件事我们今后都不要再提，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行。”贺梅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您都和我有肌肤之亲了，不能不负责，女孩子名节很重要的。”


    师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想怎么样？”


    “我想……”贺梅子还真就想了起来，“我们今后在人前做师徒，在人后就当夫妻，徒弟体谅师父，名份什么的可以不要求，但师父可得在别的方面好好补偿我……”


    她哪是在体谅他，她分明是想把他气死！


    师寐对她无话可说：“你走吧。”


    贺梅子眼圈红了，这次完全是真情流露，没有一点外力：


    “师父是想逐我出师门吗？”


    师寐陷入沉默。


    他含辛茹苦地将徒弟养大，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又如何舍得把她赶走？


    可她胆子实在太大了。


    连??师父都干得出来，今后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师父……”贺梅子朝着床边蹭了蹭，见他没什么反应，干脆一伸手抱住了他，“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徒弟想要留在师父身边……”


    她的声音一刻不停，就像只苍蝇一般，嗡嗡嗡的，烦得不行。


    师寐叹了口气：


    “不赶你出去可以，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贺梅子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您都夺了我的清白了——”剩下的话在师父的目光下识相地越来越小。


    可她心中并没有放弃。


    在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事后的预案：


    最好是师父不丢，再多个道侣。


    可如果师父和道侣只能二选一的话——


    “那您干脆逐我出师门吧，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您在一起了。”


    师寐忍不住扬起手，贺梅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又义无反顾地抬起了脖子：


    “您打吧，打得越多越好，只要您能消气，我是不会反抗的。”


    这徒弟他是真的没办法管了。


    师寐放下手，他本来就没想打她。


    只是——


    他看向先前她被他击伤的部分，到底还是心疼的：


    “伤口还疼吗？”


    贺梅子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她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钻到了师父怀里，可怜兮兮道：


    “师父，还疼的，您给我揉揉吧……”


    师父一脸不忍直视，但在贺梅子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侧处时，还是注入灵力帮她按压了起来。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贺梅子窝在师父怀里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直到师父推完淤血，想要赶她走，她不乐意了，抓住师父的手往上移了移，口中哼哼：


    “师父，我这里也疼。”


    “……”


    师寐觉得糟心无比。


    他又重重叹了一口气，纯属被愁的。


    徒弟又在他怀里乱动，他忍无可忍让她让站起身，把衣服穿好。


    等到两人都重新穿戴好衣服，清理好脏污不堪的床榻，坐下来闲谈，才总算有了点师父和徒弟的样子。


    师寐已经下定了决心，有件事必须得告诉徒弟了。


    只是在这之前，他要确定一件事。


    师寐看向贺梅子：“你把群发的消息删了。”


    贺梅子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师父提醒我了。”掏出传讯仪点点划划，然后放下，“明天的删了，还有三天后和十天后的，师父到时候记得提醒。”


    师寐眉头一跳：


    “你还做了多手准备？”


    “那可不。”贺梅子看起来颇有些得意，“为了防止师父再次删我记忆，可不得多准备几道后手嘛，实话告诉您吧，十天后还有，咱们先来个简单的十年计划吧，当然，不是我只定了十年的意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徒弟是在把他当贼防吗？


    师寐一阵无语，他摇了摇头，不想再和徒弟一般见识：


    “贺梅子，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只怕你知道之后，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了，甚至还会恨我。”


    贺梅子一怔，看着师父肃穆的神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肉眼可见地开始慌乱了起来：


    “师父……该不会我是您流落在外面的女儿吧？这不合适啊，您怎么不早跟我说？”


    要不是徒弟是真徒弟，他真的想拆开她脑袋看看她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师寐险些被她气晕过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要是真如你所言，我能容许你这般撒野？”


    那倒也是哦。


    到底师徒□□听着更容易接受些。


    贺梅子松了一大口气：“师父您快说吧，对了，我们不会是三代以内的血亲吧。”她忽而又提起了警惕。


    “……”


    师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道：


    “贺梅子，其实你应该称呼我为舅外高……祖父——”


    “等等！”贺梅子连忙打断他，她数了一下里面一共有多少字，随后惊奇道，“这里面隔了得有超过二十代了吧？”


    “比这还要多。”


    “天呐！不过超过三代了哎，师父你不要太有心理包袱，人家表哥表妹都在一起成婚生娃呢，我们这算什么……”


    师寐揉了揉眉心，决定忽略徒弟的自说自话。


    他讲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师寐自幼离家寻仙访道，等到他学成归来之后，双亲早已因病去世，这成为他心头一大遗憾。


    也正因此，他格外照顾他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


    在他的照抚下，师家倒也蒸蒸日上起来，并逐渐开枝散叶，成为一个兴旺的大家族。


    但修士动辄闭关以年记，且当时师寐忙于修炼，那是动不动就闭三五年甚至十数年的大长关。


    往往他闭一次关出来，师家又换了一波人，他前面的人刚记了个面熟，就要迎接他们的死讯……


    渐渐的，师寐也和师家人来往少了，但毕竟他修为越来越高，其他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与师家人为难，师家只有发展更加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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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道理。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精力被另一件重要的事吸引了。


    他的师父——酷爱收徒的长天剑君，一生光是记名弟子就收了有数百个，更遑论其他不记名的弟子、被他老人家随手指点过的弟子……用桃李满天下来形容也不为过。


    也正因此，他们那一届的剑阁阁主选拔，堪称史上最竞争激烈的一届。


    有多达近千名的候选人都有资格争上一争——虽然也只是有资格。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自知之明，当阁主之位的竞争越来越白热化的时候，有些人就开始出昏招了：


    下毒、暗杀、离间、美人计、苦肉计……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师寐当时支持的是陈师兄上位，可陈师兄是孤儿出身，很难找到软肋，于是处于下风的另一派系想出了一个阴狠的毒招——用师家血脉为饵，逼他入陷阱，置他于死地，好除掉陈休戈一大臂膀。


    中间发生的那些事就不用提了，总之，最后那些人失败了，可是师寐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逃掉的几人为了复仇使用被明确禁用的血脉诅咒屠了师家人全家。


    整个师家，除了当时正处于七品境的师寐外，但凡是根他同根同源的师家人，不论是直系旁系，甚至还包括一些不姓师的人，都被血脉诅咒反噬而死，其中还有几名中低品境的师姓修士。


    因为这一桩惨案太过惨绝人寰前所未有，连一直作壁上观的剑阁诸位元老都不得不出手，亲自诛杀了破坏规则的修士，并扶持了陈师兄上位接任阁主，彻底终结了这一乱局。


    可是，师寐的血缘亲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得到再多的奖励和补偿都无法弥补这一点，他的亲人是因为他族灭的，为此，他险些道心大衰。


    直到几十年前，他无意中发现，原来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一个人机缘巧合之下躲过了那场血脉诅咒，并且顽强地活了下来。


    “那个人就是我？”贺梅子期待道。


    师寐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那个人是你娘。”


    贺梅子爷爷恰好在青楼寻欢时被血缘诅咒追杀而死，当时还被人误以为是马上风。


    直到后来发现师家人一夜死绝，青楼才慌了神。


    他们怕此事传出去晦气，所以再三勒令那名妓女不准说出此事。


    妓女心中惶恐不安，几个月后又发现自己怀了孕，只是那几天日期太过接近，不知道孩子父亲到底是谁。


    她咬着牙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娃，这便是贺梅子的母亲。


    女娃在青楼长大，又没有什么奇遇，后来也像母亲一样接起了客。


    但她运气要好得多，初次接客时便因美貌被客人买下，蓄于后宅，当起了姨娘。


    可惜客人虽有惜花心，心思却未免太多了，贺梅子的娘被接入府中不到半年便渐渐失宠成了旧人，正当这时，她发现自己有孕，惊喜不已，并决心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当时客人膝下还没有男丁，贺梅子的娘便提前准备了一个月份与她相近的产妇，又恰好她生了个女儿，产妇生了个儿子。


    再也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贺梅子的娘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还认为是上天庇佑。


    于是一出偷龙换凤就这么上演了，贺梅子被接入农妇家里，当做女儿教养。


    后来，又过几年，贺梅子渐渐长大，贺家那头却忽然断了钱财。


    她便被农妇家里抛弃，成为孤儿在街上流浪。


    又过几年，她遇上了特意来寻她的师寐，只是当时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随随便便就能遇上一个神仙师父。


    但她却不知道，这个神仙师父从始至终，只是为她而来。

 39. 欺师灭祖

    第39章


    故事讲完，师寐看向贺梅子。


    “那我娘呢？”贺梅子勇敢发问。


    “你娘——”师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告诉了她实情，“我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当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了。


    当初将生下的女胎换为男胎，虽然帮她短暂地重获了客人的欢心，却也为她带来了正妻的憎恶和提防。


    几番较量之下，她彻底落败，不仅失去了孩子，还遭到了客人的厌恶，再无翻身的机会。


    师寐说自己可以带她离开，治好她身上的伤，让她的人生重新来过，今后丰衣足食不再受苦，可却被拒绝了。


    因为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当初那个带她离开火坑的客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与他分离。


    师寐最选择尊重她的意愿，她最后陷入了一场永远也不会醒过来的美梦，在梦中，他们俩永远都是初遇时的模样。


    之后，师寐便找上了流落在外的贺梅子，他们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相遇。


    只是见到她第一眼，都不用再做任何检测，他就知道，就是她了。


    为了好好照顾这个跟他流着同样血的孩子，也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血亲，师寐决定将她收入自己门下，亲自教养。


    贺梅子是一个既让人省心又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早年流浪街头的经历让她心思敏感，很会看人脸色，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而且心防很重。


    师寐艰难地寻找着那个与她相处的平衡点，做到既尊重到她小小的自尊心又不至于让她太自由驰骋。


    师徒两人就这么相依相伴了几十年，渐渐相处默契，师寐本以为师徒就是他们关系的终点，没想到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将深深埋藏在他心头多年的秘密吐露出来后，师寐竟有些紧张：


    “你……怎么想？”


    贺梅子怎么想？


    她还真没什么好想的，师父的故事太过久远，牵涉到的人物又基本都不在了，她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对于别人的故事自然不好妄加评判。


    唯一比较让她在意的是——


    “原来师父在收我为徒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您当时怎么不告诉我，我还以为自己是走了狗屎运呢！”她有些愤愤。


    师寐抿了抿唇：


    “抱歉，我起初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上一辈人的那些纠葛，尤其是你生身父母的事，我担心那会再次伤害到你，可后来……”


    他就不敢再告诉她了。


    与贺梅子相处渐久，他越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他希望她眼中的师父至少是高风亮节的，而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害得她身世坎坷，颠沛流离。


    贺梅子对他的依赖越深，他便越不希望这份信赖演变成其它的东西，恐惧……甚至厌恶。


    “贺梅子，你能原谅我吗？”他有些不安地问道。


    贺梅子想了想，笑道：


    “师父要是肯亲我一口，我就原谅您。”


    “……”师寐一时哑声，半晌方摇头道，“胡闹！”


    贺梅子揽住了师父，与他细说：


    “师父，我是认真的，您想一想，害得我颠沛流离的又不是您，我要记恨也该记恨那些罪魁祸首们，在这件事上您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指责您又不能让当年的事不发生，只能徒增您心中的内疚和自责，我干嘛要这么做呢？


    “这些年里您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心里一定很难受了，不如早些放开它吧。”


    不过，她话锋忽然一转：


    “但被您欺骗这么多年，徒儿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谁成想是因为自己投了一个好胎，师父，您可得好好补偿我。”


    “……你想要怎么补偿？”话刚说出口，师寐看到贺梅子的神情，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就答应和我在一起，承包徒儿接下来的日子吧。”贺梅子看似笑着打趣，态度却很认真，“就算您不同意，徒儿也会一直缠着您，直到您答应的那一天。”


    师寐沉默了。


    他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正在这个关头，贺梅子又凑过来亲他，他忙不迭躲开：


    “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再好好考虑考虑。”


    贺梅子眼睛一亮，随后期待道：“您要考虑多久？”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师寐本想说个三年五载，但触及到徒弟视线后，心却软了下来。


    “半年。”


    “这也太久了吧！”贺梅子哀叹了一声，可怜巴巴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师父，您想让徒弟等到花儿都谢了吗？”


    “那……三个月？”师寐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三天，最多只能三天！”贺梅子恶狠狠说道。


    不等他拒绝，她就凑上来亲他，一直亲到两个人全都气喘吁吁才放开。


    “师父，我们才刚刚确定关系，比热恋期还热恋期，一下子退回去，您让徒儿怎么接受得了，度日如年也不过如此啊！”


    师寐却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他微皱着眉：


    “我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了？”


    “身体关系也是关系！”贺梅子理直气壮，“而且您得考虑到时间成本，要是徒儿等得挠心挠肺等了半年，您再拒绝我，我还不如直接强迫您，至少能省了大半年无用的时间。”


    这孩子，怎么越说越不害臊起来了？


    师寐被她说得脸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发现，似乎与贺梅子相处越久，他越不能理冷静思考。


    她简直就是来祸害他的。


    最终，在两人的一再拉锯下，确定了三天的时间，但在这三天中，为了让师寐有充足余暇考虑，贺梅子不能在他面前出现。


    她答应了。


    三天计时开始。


    第一日。


    师寐在打扫干净的洞府内静思了几个时辰，但越看那张床越别扭，最后直接将其挪到了杂物间中，眼不见心不烦。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出门散心，遇上几个熟人，可谈了几句他们便问起了徒弟的情况，他不得不借故告辞。


    第二日。


    师寐去找师兄下棋，下棋过程中他们闲聊了起来。


    师寐谈起大半年前师兄给他出的用小号加人的主意，效果是好，但负作用太大。


    师兄虽然有些茫然，但坚称自己的思路不会有错。


    “我之前就说过了，做一名称职的师父可以分为两步，第一步是了解徒弟的真实想法，再对症下药，但还有第二步呢，我之前忘记说了。”


    “第二步是什么？”


    “第二步就是适时放手啊，徒弟们就是小鸟，雏鸟时可以护在怀里为他们遮风挡雨，但等到他们羽翼渐渐丰满，就该放手让他们自己去闯了，一味呵护可成不了材啊……”


    接下来的棋局中，师寐始终沉默不语。


    第三天。


    师寐还没想好自己今日要做什么，他的传讯仪上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人的好友添加申请。


    他本该忽视不见的，可这个人的昵称十分古怪，竟然叫做【一个励志要当师娘的人】。


    师寐盯着这个名字沉默了一会儿，通过了申请。


    他刚一通过，【一个励志要当师娘的人】立马就发来了消息。


    【一个励志要当师娘的人：你好，可爱的陌生人，你也是闲得无聊想要找人随便聊一聊吗？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可真是有缘呢，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段缘份，来做一对无话不谈的贴心网友吧！】


    【黑白：徒弟？】


    【一个励志要当师娘的人：哎呀呀，虽然人家是有一个师父，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叫我徒弟的，除非你同意让我当师娘，否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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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会应的！】


    【黑白：……】


    【黑白：还没有到三天。】


    【一个励志要当师娘的人：我知道，我也没和你见面啊，我只是等得无聊了，想加个好友玩玩罢了，你也可以把我删掉的，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真让你这么做啊！你要是这么做了我肯定会生气的！（气到捶墙.gif）】


    徒弟真是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黑白：你找我做什么？】


    【一个励志要当师娘的人：我想你了，我们已经快好几年没见了，现实中见不到，就不能在网上和你聊一聊吗？】


    【黑白：哪来的好几年？】


    【一个励志要当师娘的人：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可算是三年又三年，师父，您什么时候才能想好？不要徒弟辛辛苦苦等了九年之后，您再说一句不行，那可就太让人伤心了……】


    师寐看着她发过来的消息，目光不觉柔软起来。


    他好像能想象到徒弟在发这段消息时的可爱神态，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发了出来。


    【黑白：其实我也很想见你。】


    消息刚发了过去，对面忽然没了声息。


    正疑惑间，两个童子表情奇怪地过来禀告：


    “师姐在外面等剑君召见，还说如果您不想见她也可以不见，她就回去，明天再来，但要是您愿意见她，可不能算她犯规……剑君，您和师姐在玩什么游戏啊？”


    在童子清澈无邪的注视下，师寐竟有些窘然。


    他当做没听见最后一句话，只是让他们去请贺梅子进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影风一样地飞进了屋子，直往师寐怀里扑。


    “师父！我可想死您了！”


    师寐轻咳了几声，想把怀中的徒弟撕开却又无法，只能强装镇定地对着跟随着徒弟进来的两个童子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


    等到童子离开了，贺梅子从师父怀中探出头，面含期待：


    “师父，您答应了？”


    ……他可没说答应。


    师寐无奈叹气，只是到底不忍心拒绝。


    他强行定了定神，开口道：


    “我们先试一试——”


    话还没有说完，徒弟就欢呼了一声，然后凑过来亲他。


    师寐不得不将她拉开，郑重道：


    “三年，我们先试三年，若是三年后，你改变了想法，这段关系就算结束，到时候我还是你的师父，你也只是我的徒弟。”


    贺梅子安静地听他说完：


    “师父，您这算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师寐点头。


    她声音里有些小激动：“那我们是不是该做些恋人之间会做的事了？”


    “？”


    师寐还没来得及发问，却见她伸手扒他衣服，他不由一阵头疼：“床不在这里……”


    贺梅子吻了过来：“不用管，又不是非它不可……”


    ……


    几个时辰后，云雨暂歇。


    贺梅子懒洋洋地窝在师父怀中，光明正大地把玩着他的头发。


    “师父身上好香啊，平常都是用什么沐浴的？”


    师寐不解：“就是寻常的澡豆，你那里也有。”


    贺梅子也不多深思，对着香香软软的头发亲了一口：


    “那就是体香了。”


    她亲完了头发，忍不住又去亲头发的主人。


    夙愿一朝实现，她快活得好似在做梦一般。


    师父居然答应了她，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贺梅子想想就觉得高兴，心中的激动无法用语言表达。


    “师父。”她亲他一下。


    “祖宗。”她又亲他一下。


    然后，她歪在他怀中乐滋滋笑，忽然灵机一动：


    “师父，我现在这样算不算欺师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