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当天,战死的前夫回来了》 第115章 我是虞昭的姑姑 千里马奔跑带风,李景沅坐在虞昭身后,呼啸作响的狂风让他不得不大声喊道:“你以为人人都是妹夫啊,看着是文弱书生,实际上是干大事的真男人!” 虞昭没心情跟李景沅斗嘴,她夹紧马腹,不断催促黑马以最快速度狂飚。 “啧啧啧,又是二人同骑一马,只不过是男主人公换成了皇太孙!” 江伶月注意到霍忘尘的眼神,故意往他心口上扎刀。 霍忘尘闻声回头看了江伶月一眼,却没说什么。 江伶月的头脑被妒忌充斥,天知道她前脚追夫来到定北镇,后脚发现虞昭在此,霍忘尘几次被她抓到偷看虞昭,她的内心是多么地煎熬难忍。 “霍忘尘,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哪里说得不对吗?虞昭就是水性杨花!在西京城跟靖远侯的外室子浓情蜜意,换了个地方又跟皇太孙同骑一马招摇过市!还是说,你对这俩男人羡慕妒忌?恨你当初没能坐到虞昭的身后?” “住口!” 霍忘尘像是忍无可忍,呵斥一句就抬脚离开。 江伶月妒火中烧,偏生拿霍忘尘没辙,也没办法冲虞昭撒火。 李景沅再如何草包纨绔,但他投了个好胎,江伶月之前敢在天顺帝陛下跟武安郡王对着干,却不敢在定北镇这么做。 只因李景沅是定北镇的“土皇帝”,就算是手持兵马的大将军,面上也要给武安郡王足够多的体面,不然武安郡王一封家书寄回去,有他们苦果子吃。 更为重要的是,李景沅来到定北镇这么长时间,他基本不会干涉现有朝廷各个机构的运转。 只要李景沅始终在他的一分三亩地,不伸手霸占别人的地盘,也不挑拨底下的人争权夺利,维护他的统治地位,那他就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 霍忘尘来到定北镇的时日不长,但他从未听人提及武安郡王半句不好的话,这足以说明李景沅是聪明人。 哈切—— 在无良主人一再催促下,黑马再度超越自我的极限速度,待它来到目的地时,双腿抖得不成样。 “李景沅,你在这儿等我。一旦有需要你出手,我会给你发信号。” 虞昭让黑马自行活动,她指路,和李景沅一道爬上小山洞所在的地方。 小山洞的入口太过窄小,以李景沅的壮汉体型,压根就无法钻入其中。 李景沅拉住虞昭的手臂,塞给她一瓶解毒丸:“以防万一里头有毒气残留,你觉察不对劲就吃解毒丹。” “好。” 虞昭揣着解毒丹爬进山洞,平平无奇的山壁,没什么记忆点。 一百二十五,虞昭边爬边数数,她有意识地控制数数的速度。 这山洞隐藏的远比虞昭预想的要深,她数到二百,眼前光芒大盛,她下意识地用手挡光,直到眼睛适应了此地的强光,入目的是一张透着几分熟悉的脸。 虞昭像是被人钉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三岁,还是五岁? 山洞中的孩童用奇怪的音调,问虞昭:“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虞昭:“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虞渔,三点水的鱼。” 女童歪着脑袋,直勾勾盯着洞口的虞昭,“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虞昭。” 虞渔杏眸圆睁:“虞昭你从西京城来寻我了?” “你爹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 虞昭的喉咙感到前所未有的干涩,鼻头酸酸的。 虞渔干巴巴地说:“我爹在我没出生之前就战死了。我娘没告诉我他们的名字,我娘临走前只说我叫虞渔,说完她就不见了。” “虞渔,你愿意跟我走吗?”虞昭朝小女孩伸出手,眼含期待。 “你家有钱吗?我吃得超级多,我怕你养不起我。”虞渔明显意动了,但她没有立刻答应。 虞昭搜刮脑袋里的所有虞家人的记忆,就没一个能对得上虞渔的性格,可对方的脸一看又是虞家人的显著特征。 不管这小女孩是谁的种,虞昭要把虞渔带走。 吃得再多力气再大,虞渔始终是五岁小女孩啊。 虞渔只知道她姓甚名谁,说她住在山洞里,每天都有人给她送吃的,但没人跟她说话,所以她只能对着山壁说话。 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自己养活自己,这样她才能离开自由活动。 虞昭没有刻意引导虞渔说话,以上的种种是她们爬出山洞的时候,小女孩叭叭叭说给虞昭听的。 等待是非常漫长且难熬的事情,李景沅等了又等,发现最先冒头的是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定睛一看:“哟,你是虞昭的什么人啊?” “我娘说我是虞昭的姑姑。”虞渔认真回答。 李景沅想憋住不笑,奈何没这本事,破功了。 “姑姑好!” 虞昭从山洞里爬出来,抱着虞渔就走:“你等一等郑铭恩。” “虞昭,我真是你姑姑。”虞渔竭力绷着脸来强调她的身份。 虞昭不予理会。 她打了个呼哨,黑马循声奔来,丰神俊朗的神驹由远及近,虞渔目露痴迷:“虞昭,这是你的马啊?” 虞昭皮笑肉不笑道:“虞渔,你为何想当我的姑姑?” “我娘说的!”虞渔极力强调她的辈分来源。 虞昭:……我信了你的邪! 虞渔怎么可能是她姑姑? 她祖父常年征战沙场,哪有多余的精力搞三搞四? 郑铭恩,令牌,虞渔…… 虞昭只觉得定北镇蒙上一层浓雾,她原本想带虞渔回城,转念一想,不如守株待兔,静等郑铭恩自投罗网。 打定主意,虞昭拍了下黑马:“小黑,哪里有野羊?领我去打猎,今晚给你加餐。” 黑马幸福地仰天长啸,等虞昭抱着虞渔上马坐好,领着虞昭去猎杀野羊。 虞渔全程表现得像个小疯子,光是坐在疾驰的骏马上,就让她兴奋得怪叫个不停。 要不是虞昭武力制止,虞渔能把野羊群吓得一头不剩。 一颗石子,正中要害之处,野羊轰然到底,它的同伴仍在悠哉悠哉吃草,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人间惨剧。 “哇,虞昭你真厉害!教教我!”虞渔抱着虞昭一只手臂,任由对方拖着她走也不撒手。 虞昭发现她之前对李景沅说话太大声了,这世上真有比李景沅更讨人嫌的家伙! 第116章 叫姐姐 “你当真要学?” 虞昭耐心告罄,露出狼外婆要将小红帽吞吃入腹的邪恶笑容,温声细语地对耍赖的虞渔说。 “我,我要学!虞昭我是你姑姑,你要教我!” 虞渔有些惧怕假笑的虞昭,但她还是鼓足勇气表达自己的意愿。 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却很有勇气,颇有虞家人的风骨。 虞昭眸光晦暗不明,形状圆润好看的杏眸略带嘲讽地打量着虞渔,淡粉色的唇瓣微微上扬:“我给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告诉我你爹娘是谁?” 不怒自威的虞昭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身形高挑,盘靓条顺,高高束起的马尾沾了一根狗尾巴草干。 虞渔直勾勾盯着那根狗尾巴草,因惊惧不安而狂乱的心跳,很快变得平静和缓。 不再被恐惧占据头脑,虞渔神色怔忪,听到虞昭叫她的名字,她上前一步牵住虞昭的手:“我娘说虞昭是我唯一的亲人。” 不知道想到什么,虞渔又一次强调:“我娘还说我是虞昭的姑姑!我没撒谎!” 打死她都不相信她祖父会跟人乱来,还搞出这么点大的私生女! 虞昭没好气道:“不撒谎,但会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 虞渔急眼了,她将这句话反复强调六次。 见虞昭还是不信,虞渔生生被气哭了,坐在青青草原上哇哇大哭。 虞昭盘腿坐下,随手扯来几根草,编蚱蜢、蜻蜓、螳螂和蝴蝶。 哭吧哭吧,不是罪。 虞家人流血流汗不流泪,那是对成年人的要求。 虞渔不过五岁,她可以流泪。 当虞昭埋头编小动物的时候,黑马心有戚戚然地凑到虞渔身边,用马头蹭蹭她,安抚她。 虞渔的哭声越来越小,抱住马头就往马背上爬,她自以为做得隐秘,实则全落入虞昭的眼中。 黑马只是想到它幼时被无良主人百般欺压,心生同情,想要安慰一下同病相怜的小两脚兽,哪里能想得到!? 若非虞昭以眼神震慑,黑马是真的想要把小两脚兽给甩回草地,可无良主人一抬眼,它就不敢了。 嘶~ 这小两脚兽,瘦的跟竹竿似的,怎么也有这么大的力气? 黑马闭上眼睛,强忍着痛楚,忍受着虞渔手脚并用地踩着它的马头,还几次踩空,费了牛鼻子劲儿才爬到它的背上。 造孽啊! 它好像又招惹了一个小怪物! 虞昭一口气编好四只小动物,抬眸见到坐在黑马背上的虞渔,问她:“开心了?” “虞昭我真是你姑姑!” 虞渔的表情当即由晴转阴,小嘴一瘪又想哭。 虞昭站起来,仰头对马背上的小女娃说:“虞渔,我不管你是谁的种,你只能叫我姐姐。” 坐在马背上的虞渔,与仰视她的虞昭对视,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姐姐。” “嗯,记住我说的话。” 虞昭拎起之前放在一旁放血的野羊,翻身上马:“小黑,回去找李景沅。” 郑铭恩本以为他搭上定国公府的关系,来到定北镇之后就能施展抱负,哪里想得到他抵达定北镇第一天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捶自闭。 “你是说有人给你画大饼,等你怀揣吃大饼的希望来到定北镇,却发现那人有大病?” 李景沅的语言组织能力过于超前,总能说出正常人脑回路想不出来的妙人妙语。 郑铭恩语塞。 枉他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了十年圣贤书,此时却发现他的语言造诣与皇太孙有着天壤之别。 “啧啧,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李景沅打量着郑铭恩,这书生看起来也不像傻子啊,怎么能被人三言两语耍弄成这样? 再想到郑铭恩入了虞昭的眼,李景沅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那小女娃是谁的孩子?” 郑铭恩实话实说:“我不晓得。” “你不晓得她是谁的孩子,不惜卖书本也要养她?”李景沅打死不信。 郑铭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女娃活活饿死吧?” 李景沅还想再逼问一二三,就见到黑马的矫健身姿,“我劝你最好别对虞昭撒谎,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有多严重的。” 郑铭恩欲言又止。 “吁——” 虞昭勒紧缰绳,她居高临下看着郑铭恩,扯了扯嘴角:“明日午时之前,我要知道真相。” 说完不再看郑铭恩一眼,虞昭对李景沅说:“你走回去。” 李景沅很想拒绝,可他看到缩在虞昭怀里的虞渔,默默把拒绝的话吞回去:“你拿上我的令牌,找随军的太医给她检查一下。” “驾——” 虞昭接住令牌,夹紧马腹,直奔定北镇。 “瞧见没?你真的听我的,对虞昭实话实说。”李景沅没忍住又劝了一回。 普通人获得虞昭的信任绝非易事,郑铭恩看似其貌不扬,却能得到虞昭的青睐,说明他身上肯定有可取之处。 郑铭恩拱手道谢:“多谢武安郡王。” 李景沅摆摆手,没有与郑铭恩一道回定北镇,而是各走各的路: “我先走一步,你自便。” 郑铭恩站在原地,目送着殊途同归的虞昭和李景沅,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虞昭一路疾行回到落脚之处,野羊交给灶房的厨子,她捧着两大海碗的稀粥出来,递给虞渔一碗:“喝。” 虞渔接过大海碗,甜甜的道谢声愣是到末尾硬拐了个弯:“谢谢虞昭,姐姐。” “嗯哼,”虞昭递给她‘算你识相’的得意眼神,唏哩呼噜地喝粥。 定北镇比西京城干燥,走这么一趟,虞昭怕是出了几斤汗,口干舌燥。 “这时候来一块脆甜多汁的西瓜,那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美好生活。” “虞昭,姐姐,西瓜是什么?” 虞渔听到虞昭的感叹,喝粥的间隙停下来问了句。 虞昭扬起下巴,得意万分道:“西瓜是我夫君种出来的水果!最便宜的都要卖三两银子一个呢。” “姐夫是种地的啊?”虞渔不知道想到什么,小脸一垮,“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靠种地为生的家庭,怕是养不起她这大胃王。 虞昭一开始有点懵,听到虞渔后面那句话,顿时哭笑不得道:“你想啥呢?你是不是听不懂三两一个瓜是什么意思?” 虞渔眨巴眨巴眼睛。 虞昭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说:“啧啧,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儿!你到底在那山旮旯里待了多久啊?” “不知道。” 虞渔一问三不知,她是真不知道。 第117章 郑铭恩的秘密 喝过稀粥垫了肚子,虞昭抱着虞渔去找太医,太医给虞渔检查完身体,又给她鉴定骨龄:“小姑娘骨龄不满五年。” 虞昭似笑非笑地看着装鹌鹑的虞渔,问太医:“我从没养过孩子,虞渔这般大的孩子,在饮食方面可有禁忌?” 太医摇头:“有条件的话,尽量多给小姑娘吃肉蛋奶,有助于长高。” 顿了顿,太医起身出门,哼哧哼哧地抱回半米宽的石墩,气喘吁吁道:“请虞渔小姐来试一下。” 虞渔眨巴眨巴一双小鹿儿眼睛,慢吞吞地走过去,抱起石墩之前看了眼虞昭,没看出什么端倪。 她张开双臂抱住那石墩,轻轻松松地抱起来,绕着虞昭和太医转了三圈又三圈,走到最后她自个儿把自个儿哄开心了,抱着石墩来回跑圈。 跑到最后,整个后院都是虞渔铜铃般的清脆笑声,很能感染人,惹得太医跟着笑起来。 虞昭表面风平浪静,心中波涛汹涌:这天赋,这心性和这魔性笑声……啧。 确认了,虞渔百分百是虞家人的种,还是继承了天生神力的虞家人。 虽说虞昭不确定虞渔到底是谁的种,但虞渔是有天生神力的虞家人已是板上钉钉,虞家香火得到延续。 虞昭的生育压力从压力山大变成顺其自然,往后可以少折腾她家俊俏夫君几回。 美酒佳肴再好也得量力而行,不能过量。 徽国画师大多是抽象派,郑铭恩是少有的写实派画师,他刚进城就一匹黑马咬住衣袖扯着走。 郑铭恩敢怒不敢言,只敢默默在心里吐槽: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马。 “郑画师,久仰大名!有失远迎!” 抵达目的地,黑马松嘴,大摇大摆地进门,走了两步,回头,瞅郑铭恩。 郑铭恩忍不住扶额,他一定是疯了! 不然他怎么会在一匹马的眼里看到嘲讽? 咴—— 黑马完成虞昭交代的任务,在院中仰天长啸一声,很快虞昭捧着俩苹果出来,塞到它嘴边。 叼走! 狼吞虎咽。 又叼走一个! 细嚼慢咽。 郑铭恩看完全程,整个人麻爪了。 原来不是错觉,这匹通人性的黑马是真嘲讽他! 人不如马,大抵如是。 虞昭没读心术,不懂郑铭恩的心理活动,她扔了又大又红的苹果给他:“吃,吃完来画一幅人像,越真实越好。” 顿了顿,虞昭从钱兜里掏出一个银锭,扔在半空被黑马半路截了去,用脑袋顶着。 “小黑!” 黑马顿时一动不动。 虞昭将银锭取下来,给了黑马一巴掌:“闲得发慌就去给我打猎!我要野牛王!” 黑马前腿双膝着地:……我给您跪下了。 虞渔读不懂空气,看不懂眼色,她只当黑马是在主动示好,一溜烟儿冲过去,顺着马头往上爬。 爬到马脖子,虞渔两只小胖手揪住俩马耳朵,奶声奶气道:“驾——” 对于虞渔无心插柳柳成荫的解围,黑马很感动,但不敢动。 李景沅返回途中,拐道处理点杂事,比郑铭恩回来得晚,恰好见到黑马下跪认错的精彩戏码,啧啧称奇: “小黑,你可真不愧是野马之王!如此能屈能伸,这般柔软的身段,哪怕是徽国第一舞姬都比不上你!” 黑马怒目而视:少哔哔!蹄下败将,还不快帮我求情! 虞昭右手拎起虞渔,左手拍了下马头:“再敢捣乱,姑奶奶真让你去野牛王干仗!不是你死就是它亡!” 黑马甩了甩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想去哪儿浪就去哪儿!不许主动伤人!有人朝你下手,送上西天,听见没?” 虞昭细细叮嘱一番,才放黑马到城外青青草原瞎溜达。 黑马没吃够苹果,蹭蹭虞昭。 “李景沅,给小黑再拿俩苹果!” 李景沅笑嘻嘻地回了句:“得令!” “我也要吃果果!” 虞渔被虞昭单手拎起,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乐在其中,晃着她的小脚丫,笑得憨态可掬。 直到黑马吃了五个苹果下腹,它甩甩尾巴就走了。 虞渔抱着苹果连皮带籽的啃,三两口一个,十七个苹果分给黑马五个,余下全是她吃的。 从小在定国公府生活的李景沅,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不就是能吃了点? 当年虞昭也是这样长大成人的,别说,李景沅居然有些怀念年幼的虞昭妹妹,比现在的白切黑可爱多了。 郑铭恩叹为观止。 李景沅用手肘捅了捅郑铭恩,小小声说:“瞧见没?虞昭走到哪里都自带戏台,跟着她混,咱光是看戏都够本啦。” 郑铭恩笑笑不说话。 见状,李景沅挑了挑眉头,他好话说尽,郑铭恩若还是油盐不进,那他只能给郑铭恩准备挽联了。 等虞渔吃够了苹果,虞昭交代她:“虞渔,待会儿郑画师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是让我发现你在撒谎,或者是胡编乱造,我就……” 狠话说到关键之处,说不下去了,虞昭握了握拳头,“我就让你三天饿三顿!” 虞渔一脸无辜眼睛,心道:少吃一顿饿不死人的。不过,我是不是要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郑铭恩完全依照虞渔的描述,将她口中的“娘亲”绘制出来。 虞昭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拽着李景沅的胳膊:“认出她是谁了吗?” “没,”李景沅双手环抱于胸前,瞅半天真没看出什么端倪,但是绘画的人却让他看出点蛛丝马迹。 “郑画师,你是不是见过画中人?” 李景沅用的是疑问句,但郑铭恩知道对方看出他极力隐藏的真实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说:“虞姑娘,小郡王,画中人就是那位给我画大饼的人。” “令牌也是她给的?” 虞昭接过话茬,死死盯着郑铭恩的脸看,不会错过他的神色变化。 “不,令牌不是她给的。”郑铭恩给出让虞昭非常意外的回答,“令牌是我娘亲的遗物。令牌是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定国公府的亲卫带着令牌来托孤。” “我娘足足等了三个月,到死都没等来托孤之人。我娘咽气之前才将令牌交给我,托孤的事情是我到定北镇,见到画中人之后才开始的。” 郑铭恩将他的经历和盘托出,想来定北镇捞个小官当当是真的,但他更大的目的是为了践行亡母的遗愿。 第118章 坦白局 虞昭料定郑铭恩没撒谎,倒不是她自信过了头,而是郑铭恩捉襟见肘。 为了日日喂饱虞渔,郑铭恩已是兜里空空,甚至可以说是“弹尽粮绝”。 李景沅查到郑铭恩不惜出售手抄本,以此换取购买鸡蛋和羊奶等食品的银钱。 事实正如虞昭猜测的那样,郑铭恩苦笑着说:“虞姑娘,小郡王,实不相瞒,便是没被你们找到,我也打算过些天来向小郡王求助。” 天生神力的虞渔,哪怕未满五岁,以她堪称惊人的食量,也不是郑铭恩一个贫寒学子能供养得起的。 更别说,郑铭恩狠不下心肠让年幼的虞渔独自在山洞里生存,他一个成年男人尚且难以忍受独居的孤独与寂寞,他真不忍心虞渔过得这么苦哈哈。 虞昭面色如常地说:“郑铭恩,你能有这样的觉悟,算我没看错你。你休息好了再帮我画一张虞渔的写实画,我要随军报送给我家夫君。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我得让他第一时间知晓。” 说罢,虞昭从兜里又掏出一个银锭:“喏,这是你的报酬。对了,你要不要搬过来一起住?御麦种子呢?你该不会种在那破房子了吧?” 郑铭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驱使:“虞姑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我的?” “五日前。” 虞昭皮笑肉不笑道:“但凡你对我说一句谎话,哼!” 郑铭恩无比感激地看向李景沅,难怪小郡王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要实话实说! “郑铭恩,你说你不远千里来定北镇是想捞个小官当当?” 李景沅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哥俩好地抱住郑铭恩的肩膀,“我这边有个处理公文的工作,你要不要做啊?” “嗤——” 虞昭一听便知李景沅是想要把他最不耐烦处理的琐碎事务,一股脑扔给郑铭恩处置。 “虞昭姐姐,”虞渔目送李景沅和郑铭恩离开,她扯了扯虞昭的衣袖,“那个大哥哥给我送了好多天的鸡蛋和羊奶。” 虽然吃不饱,但是比拉嗓子的馍馍好吃。 “嗯,我方才答谢过他了。” 虞昭蹲下来与虞渔平视,格外严肃地问她:“你娘当真不回来找你了?” 虞渔揪住短了一截的衣袖,一个不注意,撕拉,娘亲给她亲手所制的最后一件衣裳报废。 “哇——” 虞渔毫无预兆地哇哇大哭,眼泪和鼻涕泡泡混在一起,哭成了脏兮兮的泪人儿。 碰瓷! 这小鱼儿在碰瓷她! 虞昭气恼归气恼,哄爱哭的孩子,她是真不会! 累了,毁灭吧! 虞渔哭累了,自个儿停了。 接受李景沅等人眼神谴责许久的虞昭,她就差赌咒发誓,一句重话没说更没动虞渔一根手指头!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郑铭恩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哄虞渔道:“虞渔,这羊肉汤香得抽耳光都不带撒手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定北镇的水土特别适合养马牛羊。 青青草原的野羊肥美多汁,不必加太多调味料,剁成肉块放锅里熬煮,羊肉汤起锅时撒上葱花,喝起来没一丁点膻味。 虞渔一边打哭嗝一边喝羊汤,喝着喝着她又开心了,捧着大海碗冲入灶房。 小“受害人”不在眼前,李景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问道:“确认了?” 虞昭点头:“嗯,不知道是谁的种,但虞渔是虞家人错不了。” 李景沅又问:“除了告知妹夫之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虞渔?” “喝完羊汤,我打算带虞渔去英烈陵园见我祖父,让祖父托梦告诉我,虞渔到底是谁的种。”虞昭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很沉重的事情。 李景沅怔忪许久,他回到定北镇这么多天,从没去过英烈陵园。 连他也说不清楚,他是心中有愧,还是胆怯懦弱,他很想去拜祭为救他而献出生命的师父等英雄,可他,一事无成,师父会对他很失望吧。 虞昭不想再见到李景沅被有心人挑拨离间,主动释放出友好信号:“李景沅你发什么愣?啧,你该不会是不敢去见我祖父和我爹他们吧?” “嗯,我没脸见他们。” 李景沅用羊肉汤的雾气挡住脸,让虞昭和郑铭恩无法看清楚他的真实表情。 “李景沅,你比我想象中更勇敢。我还以为,你此生都没勇气再踏入定北镇。” 当着郑铭恩的面,虞昭说出真心话:“我想应该有不少人在你面前说我会因父兄和满门被灭的仇恨而迁怒于你吧?但我真没那些人说得那么愚蠢,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谁才是真正欠我血债的仇人。” “要不是为了保护我,师父他们不会……” 虞昭打断李景沅的自责,她绷着一张脸责问道:“李景沅,你这话说得不对!照你的逻辑,我祖父为了守护西京城而牺牲,我是不是应该恨西京城的所有幸存者?还是说,你觉得你比西京城百姓更珍贵?” 李景沅并不认同,但此时此刻的他理屈词穷。 郑铭恩举手要求发表他的个人看法,快速组织起语言:“虞姑娘,恕我直言,普通人没您这么通透。定国公是在战场上英勇捐躯,这一点毋庸置疑。徽国百姓世世代代流传定国公的英勇无畏。 但小郡王的情况不一样,他是具体的人,具体的个例,绝大多数人没虞姑娘您这么高的觉悟,他们更习惯于以己度人。我的发言完毕。” 听到郑铭恩全然不同的切入点的发言,虞昭陷入了沉思。 李景沅与郑铭恩面面相觑。 郑铭恩之所以贸然开口发言,主要是为了报答李景沅对他的友好提醒,避免他走上岔路。 李景沅同样从郑铭恩的话里听出些许道理,再与虞昭的那一番话进行对比、琢磨,看虞昭的眼神变得大不一样。 原来,虞昭是真没怪过他。 是他以己度人,试图用虞昭的视角来看待问题,实际上却还是他自己的想法占据主导地位。 “虞昭?你想什么呢?” 李景沅不再钻牛角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虞昭道谢。 虞昭很是突兀地问了个蠢问题:“李景沅,你想不想打胜仗?” “想!我做梦都想!” 李景沅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但他想到什么,满腔激情荡然无存,臊眉耷耳地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定北镇巴掌大的地儿,却有着盘根错节的多方势力。我想要打胜仗,必须要先抢到调配粮草的权利。” 第119章 祭拜先人 对于李景沅的困境,虞昭已看出端倪,从李景沅那堆积如山的公文就看出来了。 屁大点的定北镇,哪有那么多处理起来没完没了的公务呢? 不过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定北镇的地头蛇联合起来与强龙对抗,故意从犄角旮旯里翻出这些公务,专门用来坑李景沅这头背景雄厚的强龙。 贵为皇太孙的李景沅,堂堂武安郡王的手底下既没兵又没粮,连“强龙”都算不上,充其量他就是多方势力联合起来供奉的吉祥物。 “昭昭,要打胜仗得有兵有粮,除了灶房的伙夫之外,我手底下没有一个兵。” 李景沅不是来当吉祥物,而是想领兵打胜仗,可他要兵没兵,要粮没粮,只有堆积如山的文书。 除非文书能成精,不然李景沅手底下真无人可用。 虞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李景沅就一光杆司令,指挥不动定北镇内除随行保护他的侍卫以外的人。 作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忠实代表,虞昭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思及此,李景沅满眼希冀地望着虞昭:“昭昭,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思妙想能搞来一支军队?” “让你失望了,没有。” 虞昭转头看向抱着大棒骨啃的虞渔,问她:“虞渔,吃饱了没?吃饱了跟我去一趟英烈陵园,见见长眠在那的祖父他们。” 虞渔乖巧点头。 郑铭恩瞥了眼李景沅,他是肯定要去英烈陵园的。 虞昭问都没问李景沅一声,等虞渔将大棒骨啃干净,领着她去洗手洗脸,换身崭新的衣裳。 “虞渔要走一刻钟才到,你实在走不动就喊我抱你。” 虞渔拍拍她的小胸膛说:“虞渔能自己走的!” “喂!你们都不等等我吗?” 李景沅提溜着一个竹篮,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虞昭没搭腔。 虞渔的注意力在那只竹篮上,她好像闻到烧鸡的味道,是她娘亲将她送入山洞之前给她吃过的烧鸡。 她记得烧鸡的味道。 这味道代表着与娘亲分离,所以,她到死应该都不会忘记。 一行四人抄近路走,一刻钟后,虞昭是雁字型的头头,她揭下草帽和面纱,露出那张守墓人永生不忘的脸,刷脸入英烈陵园。 “见过家主!” 接连三道形如鬼魅的身影来到虞昭面前,蒙面人下跪行礼,朗声向虞昭问安。 虞昭逐一提醒道:“这是我在定北镇找到的觉醒了虞家天赋的小主子虞渔,三点水的鱼。” 蒙面人甲又向虞渔行礼问安:“虞渔小姐好!” “你好。” 虞渔从最初的紧张忐忑到淡定自若不到一炷香时间,她甚至还主动向第三个蒙面人丙挥手示意。 由此可见,新脑袋就是好使,飞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当蒙面人辛出现时,虞渔好奇问道:“虞昭姐姐,他们都是守墓人吗?为什么要守墓啊?” 此时此刻的虞渔并不知晓战争残酷,人性丑陋,她来到英烈陵园只觉得这里很安宁祥和,有树有花有鸟有虫,一片鸟语花香,欣欣向荣的景象。 比她之前住的山洞环境好太多了,虞渔扫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金灿灿银闪闪的东西,她不懂这么空旷的地方为何要安排守墓人。 在年幼的虞渔眼中,她对财富的概念就是最直观的真金白银。 “因为,这里安葬着虞家人,也是你爹爹的长眠之地。北狄人视我们虞家人为不死不休的仇敌,他们为了打败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但不限于刨坟毁尸,让我们的骨肉至亲死后也不得安息。” 虞昭尽可能用简单直白的大白话来跟虞渔解释,也没指望屁大点的小女娃能完全听懂,只需领会三分之一就足够了。 她自认没多少口才,让她在两军对垒时,大搞骂战是绝对不输。 让她上阵之前鼓舞士气,她自知笨嘴笨舌,从不揽这一门差事,那真是她的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虞渔半天没吱声,她一步一步地走在英烈陵园的道路上,离中间那座圆顶大坟越来越近,一股说不出的万丈豪情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虞渔,这里头安眠的是我的祖父定国公,按辈分,你喊他老祖宗就行。” 虞昭正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试图让虞渔知晓定国公的丰功伟绩。 不曾想,虞渔动作熟稔地挣开虞昭的手,来到圆顶大坟面前跪下,哐哐哐地磕了三个响头,这头磕得实打实的,动静不小。 “老祖宗,虞渔又来看您啦!” 虞渔脆生生地唤了声‘老祖宗’,不必虞昭教导就知道行跪拜大礼,喋喋不休地说她跟虞昭相认,相认之后她骑上黑马、吃上美味的羊肉汤,还说她会好好听虞昭的话。 说到这,虞渔又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小小声说:“求老祖宗保佑我娘亲,希望她能活着回来看我。如果她不能活着回来,请让她走得痛快些,不要像爹爹一样那样痛苦死去。” 听见虞渔的哀求,虞昭心头酸涩得厉害,她抬手摸摸虞渔的头,同长眠于此的定国公说: “祖父,我是虞昭。年初,我与霍忘尘和离了,后面很幸运地找到和我爹一样好的男人傅寒洲当丈夫。我本想着年底再和傅寒洲一起来看您,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没想到李景沅这厮耍诈,用假军报骗我提前来了。好在这趟没白来,我找到虞渔,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担负起应有的责任。” 郑铭恩不太理解定国公府的传承是怎么回事,他听着虞昭的话,好奇地问李景沅:“小郡王,定国公府一脉的虞家儿女都要年纪轻轻就上战场吗?” “不是,像虞昭和虞渔这样觉醒天生神力的虞家儿女才需要。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需得经过千锤百炼,优秀的虞家军统帅,无一不是从年幼时就开始历练……” 李景沅头一回得知虞昭三岁起就随军出征时,他的反应一点没比郑铭恩强,事实上他比郑铭恩还不如呢。 彼时的李景沅生来就是皇太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以为身边的所有人都跟他似的随心所欲。 骤然得知虞昭比他小两岁,却有着七年的征战经历,李景沅差点没惊掉下巴,打死都不肯相信。 为了证实这一消息,李景沅主动找到虞昭,由此开启这对冤种青梅竹马的孽缘。 谈及这段往事,李景沅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他很怀念与虞昭从陌生疏离到斗智斗勇的岁月,那是他人生中最潇洒肆意的青春时光。 第120章 战神庙与长生牌 等虞昭和虞渔祭拜结束,李景沅将竹篮里的祭品取出来,摆在定国公的坟前,跪着给老人家斟酒:“定国公,武安来看您了。这是您最爱喝的酒,武安给您多斟几杯,请您喝个够。” 虞昭来到父亲的坟前,下跪,磕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爹,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娘亲。 接着是哥哥们,虞昭挨个磕头,说的是同一句话:“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娘亲和嫂嫂侄儿。” 虞渔跟着虞昭下跪,磕头,不同的是她没说话。 接下来是叔伯姑姑们,虞昭一路下跪一路磕头,全是在道歉:“对不起。” 哪怕是年幼天真的虞渔,听着虞昭一连串的“对不起”,她也知道虞昭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压力。 天真无邪的虞渔尚且能看出虞昭压抑许久的愧疚与仇恨,身为成年人的郑铭恩和李景沅又如何看不出来? 尤其是李景沅,他在悲剧发生的第一时间冲到定国公府,满地鲜血残肢,尚带着体温。 他将定国公府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又一遍,只找到师母的大半遗骸,最重要的那颗头颅不翼而飞。 任凭李景沅与虞昭将定国公府掘地三尺,至今仍是没有找到师母的头颅。 为此,李景沅不惜跑回皇宫找天顺帝,请求皇祖父派出最厉害的暗卫,冒险去一趟北狄王庭打探消息。 最精锐的十名暗卫在北狄王庭潜伏半年之久,却没有打探到哪怕一丁点师母头颅的消息。 不是北狄人干的,那就有可能是定国公府的本土仇人。 李景沅便又将关注点转移到西京城的世家大族,他誓要将师母不知所踪的头颅给找回来,不然他死了也没脸见为了救他而牺牲的师父和师兄们。 “师父,对不起!” 李景沅来到师父的墓碑前跪下,师父的名讳像把尖刀,刺痛他的内心,强逼着他进行自我审视和自我批判。 虞昭骂得一点没错,过去三年的他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师父,我知道我真正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了。对不起,师父,我太懦弱了,迟迟不敢直面残酷的现实。” 这些无法诉诸于口的心声,李景沅希望能传达给长眠于此的师父,他不想再当劳什子徽国第一纨绔,堕了师父的一世英名。 他那张英俊不凡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泪珠顺流直下,滴答坠落。 郑铭恩担负起摆祭品,斟酒的重任,挨个摆,挨个斟,希望死后仍在守卫徽国的英烈能早日安息。 虞渔来英烈陵园这一趟,等同于西京城内的认祖归宗,就差将她的名字刻入虞家祖祠的名牒里。 从英烈陵园回到李景沅所住的院子,进门便是馋人的肉香味,虞渔这哭肿了眼睛的小馋猫,登时顾不上伤心难过,眼巴巴瞅着灶房的方向。 虞昭也是从虞渔这么点大的孩子长大成人的,她很清楚天生神力的幼童对食物的渴求有多强烈,拍拍她的肩膀说:“虞渔,你去找灶房的范爷爷要肉吃。” “嗯嗯!” 虞渔得了准许,撒丫子狂奔向灶房。 郑铭恩见状勾唇浅笑,忍不住说了句:“长身体的小孩子就是饿得快。” 为了养虞渔掏空自己的钱兜不说,郑铭恩不惜将卖掉他最为珍爱的手抄本,足以可见他的责任心有多强。 虞昭想起虞渔说郑铭恩给她送鸡蛋和羊奶,以及永远吃不够的肉包子,不禁有些好奇问道:“郑书郎,关于虞渔的饮食问题,她娘亲是怎么跟你说的?” 郑铭恩认真回想一番,说:“那位嫂子始终蒙面示人,同我说虞渔好养活,随便给她点吃的就行。” 可对于郑铭恩来说,他做不到让未满五岁的幼童吃糠咽菜,所以他就按照自己年幼时最喜欢的食物来投喂。 这么一投喂下来,钱兜里的银钱急剧缩水,郑铭恩走投无路了,他真会来找李景沅求助。 虞昭不予置评,她原计划让虞渔和郑铭恩一起搬过来,跟李景沅住在一起,相互好有个照应。 但是,虞昭想到虞渔那句“老祖宗,我又来看您了”,她顿时歇了让虞渔再当几年快活小孩的念头。 “郑铭恩,你跟着李景沅就能捞个小官当了,也算是达成所愿。” 郑铭恩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虽说身体康健,但是他真没法跟上觉醒虞家天赋的虞渔的步伐,所以虞昭只能让他跟着李景沅。 李景沅扫视四周一圈,压低声音说:“你打算带虞渔去哪?” “我要带她去她该去的地方。你不必担心我揠苗助长,虞渔比我底子稍弱,但我比祖父他们更有经验。” 虞昭知道李景沅担心她,但虞家儿女生来就有自己的责任,必须得担起来。 如虞昭这样,她是既要继承香火,又要参军入伍,领军打仗,决不能堕了定国公府的名头。 若是不幸战死沙场,每一位虞家儿女的功绩会铭记在虞家名牒里,供奉在虞家祖祠和战神庙里,受虞家后人与百姓的香火供奉。 虞渔既然已觉醒虞家天赋,意味着她必须得肩负起应有的责任——继承虞家香火以及成为虞家军的统帅。 虞昭不欲多说,只交代几句:“郑铭恩,明日午时之前将虞渔的画像画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虞渔捧着圆滚滚的肚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虞昭的身后,时不时地打个饱嗝。 “虞昭姐姐,嗝,我们,嗝,要去,嗝,哪里啊?” 短短一句话,虞渔打了三个饱嗝,她偷眼看虞昭发现对方面色如常,加快步伐来到虞昭的身边,拽住她的衣摆。 虞昭从兜里取出一块银锭,递给虞渔:“我们去战神庙给你娘亲立长生牌,祈求老祖宗保佑你娘亲能平安归来。这是立长生牌的银锭,你去跟看守战神庙的独臂大叔说你的要求,比如你娘亲的名讳和长生牌所需的木料等。” 顿了顿,虞昭停住脚步,低头看向揪着她衣摆的虞渔:“虞渔,你能办得到吗?” 虞渔久久没应声。 虞昭说话的声量拔高了八度:“回答我!” “能,我能!” 虞渔带着哭腔大声回答,她的小脸全是眼泪。 虞昭狠了狠心肠说:“对敌人来说,眼泪只代表你软弱可欺。” “但你不是敌人,你是我的家人。” 虞渔呆怔片刻,一句话将虞昭怼得无言以对。 第121章 虞渔的身世 “长生牌上刻‘燕回时’,燕子的燕,回来的回,时间的时。” 听着虞渔奶声奶气的声音,虞昭终于回神,抬眸看向战神庙里供奉牌位的供桌。 供桌上的牌位居中位置是定国公,两边是虞昭的父亲和叔叔姑姑们,再往下一排是虞昭的母亲、婶婶们,第四排就是虞昭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第五排则是定北镇的士兵和百姓们为虞昭立的长生牌,长长的一排,全是给虞昭立的长生牌。 第六排往下才是定北镇的军民为自己的亲朋好友所立的长生牌,所用木料贵贱不一,不按社会阶层高低来排,而是按照先来后到排列。 “虞昭姐姐,独臂大爷说你给的银子够立三个长生牌,我想给你立一个。” 虞昭收回视线,低头看扯她衣袖的虞渔,她之前没觉得,如今细看才发现虞渔的侧脸跟她很像,就像是年幼时铜镜里的她。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跟她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几乎是她小时候的翻版。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她爹娘恩爱非常,绝无背叛对方的可能。 所以,虞渔到底是她哪个哥哥的种啊? “燕回时是你娘亲的名讳?” 虞昭怎么想都觉得这名字更偏男性,可她的第六感却告诉她是女子的名讳。 虞渔抿了抿唇角,揪着衣角纠结了一会儿才说:“是,燕回时是我娘亲的名讳。” “那你爹叫什么?” 虞昭危险地眯起眼睛,她在无声威胁虞渔不要试图撒谎骗人,可以选择不说。 “虞晔,”虞渔不是没想过选择不说,可是她不知为何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让年幼的她感到巨大的威胁,不得不说出实话。 虞昭瞧着紧张得快要哭泣的虞渔,没半点尊老爱幼的意思,反而步步紧逼道:“虞晔?日华晔?” 虞渔不是没见过凶神恶煞的人,可是像虞昭这样五官轮廓无一处不完美,眉眼如画,身材高挑却拥有天生神力的女子,她是真头一回见。 虞昭的体型看似消瘦薄弱,实则衣裳之下的肌肉蕴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野性爆发力,皮肤却像牛奶一样雪白雪白的。 如此完美又隐含矛盾的女子,虞渔不认为她能继续隐瞒下去:“我娘亲说,我爹叫虞晔,日华晔。” “你爹是怎么去世的?尸身葬在哪里?你娘亲有没有什么话要你转述给我?” 虞昭不是头一回送别骨肉至亲,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本该死在五年前的亲生大哥,竟然死而复生,还背着全家人在定北镇有了自己的小家,和不知底细的女子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虞晔,虞昭同父同母的亲生大哥,五年前北狄联军大举进攻徽国之前,他率领一支敢死队前往北狄王庭,不到半年就传回死讯。 定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多次压制手底下的虞家军,不准他们深入北狄王庭寻回虞晔的尸首。 定国公曾对虞昭说:“你大哥心细如尘,灵活机变,他一看时机不对就该撤回定北镇。他没有回来,必定是受到牵累。” 虞昭同样这么想的,虞家儿女从小就受到忠君爱国的教育,保护弱小更是刻在骨髓里。 兴许,虞晔在北狄王庭遇到了无法视若无睹的事情,所以他暴露了行踪,才会遭到北狄王庭的千里追杀。 虞晔失踪后半年,北狄王庭公然宣称已诛杀虞晔,公然将虞晔的首级挂在阵前,给虞家军带来了巨大的精神伤害。 虞渔的出现,让关于虞晔的一切信息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他真的被北狄人给抓起来了吗? 他是怎么死的?有没有人为他收尸? 作为虞晔的枕边人,虞渔的娘亲为何不向彼时尚在人世的定国公求援呢? “我娘说,我爹是掉下山崖被我娘所救,他伤到了脑袋,想不起前尘往事。后来,我长到一岁半,我爹撞了一下脑袋,他想起了自己是谁,来自何处,要去何方。他丢下了我娘和我……” 虞渔没太大的情绪起伏,仿佛口中所说的人与她没有丁点关系。 “你娘亲是不是后来又救了你爹一回?” “我娘从战场上将我爹从尸山血海里扒出来,背回家。我那时候还小,但我记得牢牢的。我娘指着身上全是血窟窿的血人跟我说,那就是我心心念念的爹。” 虞渔这番讲述时断时续,有时候需要回忆很久,有时候就是要组织语言,她还是太过年幼,很多想表达的内容却无法用言语来传达。 “你慢慢讲,我有很多时间听你讲。” 虞昭不催促小家伙,她真没想到未曾谋面的大嫂对大哥竟这般用情至深,尸山血海里找到尚存一息的孩子她爹,这已经不是普通女人能做得到的事情。 就算是在寡妇遍地的定北镇,也没多少个女人能做到这份上。 虞渔用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给虞昭说了她爹虞晔如何苟延残喘,饱受病痛煎熬而凄惨死去。 “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爹,他正在吐血,血一口又一口地往外吐,白色的床单不断有血珠子滚落,我跑出去喊娘亲救命,娘亲摔了手里的碗,抱着爹的头喊他的名字。” “我娘给我爹擦了脸和手,第二天早上,我爹从床上下来,到我跟前摸我的脸,唤我小鱼儿,说他对得起天下人,唯独对不起我和娘亲。” “爹爹带我去放纸鸢,纸鸢越飞越高,突然,线一下断了。我哭着喊爹爹线断了,想让爹爹帮我把纸鸢给拉回来。今年年初,我娘才跟我说,纸鸢的线断的时候,我爹就走了。” 虞渔讲述这些内容时,她眼中有着浓重的茫然之色,很多对话她记得清清楚楚,但她并不能很好的领会。 “虞渔,你是不是过耳不忘?” 虞昭指了指虞渔的耳朵,见她怯生生地点头,闪电般出手揪住虞渔的脸颊肉:“你还撒谎骗我说你是我姑姑!” 虞渔瞧着气得跳脚的虞渔,觉得她冤枉极了:“我不是故意撒谎!我娘亲让我见到你之后,跟你说我是你姑姑!”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有本事一辈子都别改口!” 虞昭真的很想把虞渔拎起来打一顿小屁屁,让这满脑子占她口头便宜的小丫头片子尝尝爱的铁砂掌! 第122章 虞昭的计划 虞昭牵着虞渔来到独臂大叔的面前,摘下她的面纱,轻声唤道:“沈叔,虞昭回来了。” 夏日阳光明烈到灼目,落在虞昭脸上显得她愈发雪白漂亮,浑然不像从前那个跟着士兵风里来雨里去,皮肤晒到脱皮的雌雄莫辨的皮实少女。 沈卓呆怔片刻,他回过神来就给虞昭下跪磕头:“恭迎家主!” 说真的,搁在西京保卫战之前,虞昭保准见到这阵仗就浑身不对劲,她从小就跟着底层士兵混,真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有多高贵。 战场上,刀剑无眼,虞昭就算有天生神力,她始终是一具会流血会死亡的肉体凡胎,所以她救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救过。 每一条生命的终点都是死亡,死亡面前众生平等,生命没有高低贵贱。 别人给她行礼问安,虞昭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就故意遮挡自己的面部,隐匿身形行走在定北镇里。 所以,定北镇到处都有虞昭的传说,真正见过虞昭的人少之又少。 名叫沈卓的独臂大叔是战神庙的守护者,他曾一己之力抵抗住十余名北狄死士的进攻,一条手臂被齐根砍下,另一只手仍死死抱着定国公的牌位不撒手。 沈卓成为战神庙摆在明面上的守护者,既要负责守护战神庙,又要用单手来雕刻长生牌。 此工作要意义有意义,要银钱有几两,沈卓终日不得闲,才没有追随定国公到九泉之下。 沈卓是值得虞昭尊敬的守护者,她上前将沈卓扶起来:“沈叔,不必多礼。这是我大哥的遗孤,名叫虞渔,三点水的鱼。虞渔过来,这是你沈叔公。” “家主,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沈卓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曾经同虞晔并肩作战,得知虞晔竟悄悄留下血脉,那种后继有人的安慰感让他眼眶热热的。 死者已矣,生者延续着先人的遗愿,相当于虞晔短暂却又辉煌的生命,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延续。 之前冷漠无情的独臂大叔,见了虞昭竟这般激动,而虞昭又对独臂大叔这么尊敬有加,让她喊“沈叔公”,意味着此人与她的父亲关系甚密。 虞渔再年幼也知晓“叔公”的概念,她按照娘亲燕回时的教导,恭恭敬敬地给沈卓鞠了一躬:“虞渔见过沈叔公,给沈叔公问安。” “小主子,使不得使不得啊!小人,小人就……” 沈卓模糊的双眼透过虞渔的脸,想到虞晔那惊才绝艳的剑招,几度哽咽:“小主子,见到您,小人死而无憾了。” “沈叔公,您得好好活着!” 虞渔却摇摇头说:“我娘亲说了,我们要想死而无憾,需得先把北狄王庭杀得一个不剩!” 沈卓一怔,继而仰天大笑三声,他笑着笑着就掉热泪:真好!虞家又多了一位志向远大的小主子! 他今儿个是真高兴啊。 待沈卓情绪稳定下来,他将虞昭和虞渔领到战神庙的后院,推开门就听到几道细弱的声音:“沈爷爷,您回来啦。” “沈爷爷,有贵客呀?” “沈爷爷,我去烧水煮茶!” 甫一进门,三道不同的声音响起,虞昭个头高,眼力好,她看得真真的,那三人俱是年幼的孩童,暂时分辨不出性别。 “家主,这是小人收养的三个孤儿。等他们年满十六岁,小人就让他们自力更生,再收养三个。”沈卓笑着解释道。 他仅剩独臂又拒领虞家军每月发放的补贴,养活自己倒是不难,再加上三个孤儿的日常开销,手头就紧巴了。 待三个孩童怯生生站在虞昭面前,望着她和虞渔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虞昭特意收敛了气息,宛若邻家姐姐一样笑着说:“你们好,我是虞昭。” “家主好!” 三名孩童没少听沈卓提及“虞昭”这一名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齐声向虞昭行礼问安。 “你们好你们好。” 虞昭同三人聊了几句,就打发虞渔跟她们去玩,临走之前叮嘱道:“注意点力道,别伤到人。” 虞渔重重点头,她从小就被娘亲耳提面命,虽不如虞昭那样从小系统训练控制力道,但她也有一年多的练习。 正常情况下,虞渔能控制好自己的力气,轻易不会误伤他人。 非正常情况下,虞渔曾三拳将试图欺辱她娘亲的贼人送上西天。 从那之后,虞渔更是被燕回时盯着控制力道,有天赋是好事,但无法控制的天赋就是灾难了。 虞昭瞥了眼不远处玩泥巴的四个小萝卜头,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笑意,惹得沈卓侧目。 沈卓一个没绷住,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家主,听闻您与靖武侯和离了?” “嗯,霍家人贪得无厌,觊觎我的嫁妆。”虞昭简单解释一句。 沈卓是定国公的旧部,同虞昭并肩作战不下百次,他深谙虞昭的脾性,她极少会这样露出嫌弃厌烦的表情,足以可见霍家人那事儿办得有多恶心。 沈卓点点头,又问:“家主,姑爷是什么样的人?” “我的丈夫叫傅寒洲,靖远侯的外室子,从小不受待见,但他品行高洁,心地善良又擅长种地。如今风靡西京城的西瓜和洋柿子便是他培育种植起来的……” 提及傅寒洲,虞昭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的一刻钟全是在说傅寒洲,她没说傅寒洲有多好多好,但每一句话都在表达这个意思。 沈卓从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如今的泰然自若,只差一个“傅寒洲”。 他不愿耽误他人,至今没有成过家,但他能从虞昭的表情和言语中看出,她的第二任丈夫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值得她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确认虞昭二嫁遇到了良人,沈卓的心病去了一半,还剩一半:“家主,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但凡用得上小人,小人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虞昭眨了眨眼睛,笑道:“沈叔,当务之急是召集人手,我需要一支百人敢死队以及千余人的后勤人员。我要将定北镇的防线,再往前推至十里地。” 沈卓嚯地站起来,不敢置信道:“家主,您的意思是,是打算修筑瞭望塔?” 虞昭说得隐晦,但她相信沈卓听得懂:“十里地之内的土地肥沃,又是水源的源头,我们便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得抢过来!” 第123章 何以解忧唯有群殴 从战神庙回来已有十日,虞昭天天领着虞渔四处拜访故人,不只是为了宣告虞渔的身份,更是为了联合旧部,召集敢死队,以及能召集到愿意冒险和她一道修筑瞭望塔的能人。 连续十日的走访调查,虞昭重振虞家军的豪情壮志被浇了一大盆冷水,心情跌到谷底。 即便早有人走茶凉的心理准备,可虞昭了解到昔日被称为民族脊梁的虞家军,因定国公和主力部队的战死,在定北镇丧失话语权,幸存的兵卒则被打散到沈、梁、马三大将军麾下。 这些虞家军与三大将军的士兵格格不入,沈、梁、马三大将对他们心有芥蒂,以虞家军战斗经验丰富为由,威逼他们当马前卒。 马前卒,指在马前吆喝开路的兵卒差役,往往是奔走效力受支使,还被鞭打得脊背生蛆。 定国公治军严谨,虞家军上下一心,穿上战甲时一派肃杀之气,与敌人殊死搏斗,悍不畏死; 回到定北镇,脱下战甲就是老百姓们的子弟兵,遇贼抓贼,锄强扶弱,维持善恶终有报的社会秩序,让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然而,没了定国公和主力部队的虞家军,在定北镇里不再是一家独大,虞家军被拆分肢解,打散之后分配到三个将军的手底下。 定北镇巴掌大点的地方,本地的资源相当有限,物资大头要靠天顺帝调拨过来。 狼多肉少,姓沈的将军多占一下,余下的梁将军和马将军就少分一些,长期分配不均,埋下了巨大的祸根。 定北镇是徽国的军镇,分成三大派系,其中马将军因其岳家在朝中失势,其实力也大幅缩水,有不少本该属于马将军的阵营的士兵,叛逃到沈将军的麾下。 马将军眼瞧着形势不利,他当机立断与梁将军结盟,又因其势弱而被迫听从梁将军的安排。 摆在明面上的三方势力,实则早已在李景沅率队抵达定北镇之前,悄然变成以沈将军和梁将军为首的两方势力相互较劲。 值得一提的是,身为靖武侯的霍忘尘和追随他脚步而来的江秋月,凭借其先前的经营,很快收拢人马,形成了第三方新兴势力。 正应了李景沅吐槽的那一句,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昔日的民族脊梁,与北狄狼军势均力敌的虞家军士兵,却沦为低等下贱的马前卒,无异于将杀敌的神兵利刃砸断重炼,最后炼成废铜烂铁,简直暴殄天物! 虞昭义愤填膺,悲愤欲绝,可她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在定北镇空有名望却名不正言不顺,无法走正常程序调兵遣将。 虞昭带着浓烈的煞气回来,找到郑铭恩说:“郑师爷,替我写封信,大体内容就是问陛下要官职。我要将分散在三大将军阵营里的虞家军全部召回,听我号令。” 郑铭恩满口答应下来,让虞昭等他一个时辰。 有了郑铭恩这位得力下属,李景沅又恢复了昔日纨绔子弟的做派,成天不是跟着虞昭到处溜达,就是摸到定北镇外打探北狄狼军动向。 虽说定北镇有斥候,但李景沅多次亲身探查,发现斥候传到他这边的消息时效性太差,起码相差三天。 别说三天,便是三个时辰就足以北狄狼军攻破定北镇的防线,攻入定北镇。 从定北镇再长驱直入,抵达沃野镇,再往前推进就来到虞昭父兄的离世的地方,离西京城不足三十里。 李景沅光是想到这个事儿,他就无法再安心等着定北镇沈、梁和马三大将军送过来的军情,不惜斥重金召集十名武功高强的绿林好汉,一天到晚都在盯梢北狄狼军的动作。 唯有如此,李景沅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能稍微安定些许,他已害死了师父和师兄们,不想再害死定国公仅剩血脉的虞昭和虞渔。 听着虞昭对郑铭恩所提的要求,李景沅的剑眉一皱,问虞昭:“昭昭,皇祖父会答应你的请求吗?” “谁知道呢?我也是在赌。” 虞昭的情绪焦灼,她有六成的把握,天顺帝会答应她的请求。 余下的四成是因为天顺帝之前说他要御驾亲征,还要求她与靖远侯打配合,率领龙武军一起守卫西京城。 想到这事儿,虞昭的脸色愈发难看,连带着李景沅这皇太孙也被她迁怒了:“都怪你谎报军情!我本来打算再多做些准备,到时候再名正言顺地领个一官半职入驻定北镇。现在倒好,要人没人,光杆将军这名头很好听嘛?” 虞渔小脸红扑扑的跑回来,进门就听到虞昭的抱怨,小小的脑袋有很多奇思妙想,张口把虞昭噎个半死:“什么?姑姑你要剃光头啊?” “扑哧——” 李景沅这促狭鬼,笑得东歪西倒,看得虞昭拳头发痒,挥拳砸向他! “喂喂喂!虞昭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李景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他有着极为丰富的多年挨打经验,避开了要害部位,并尝试着进行绝地反击。 虞昭与李景沅各自发挥了八成功力,你来我往,拳打脚踢,打得那叫一个激烈,连飞过的鸟儿也得惊讶得叫上两嗓子。 虞渔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机灵鬼,她不太懂虞昭和李景沅为什么突然打起来,但她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彼此,权当是街头卖艺的真人搏击项目,她高声喝彩,啪啪啪鼓掌,呦呦呦叫好! 她一个小女孩,愣是搞出了五百只鸭子的奇效,让本就心绪不佳的虞昭更是火气冲上头,使出全力跟李景沅对打。 “嘭——” “我认输!” 李景沅抵挡不住虞昭的强势进攻,他真的没那么大的本事跟虞昭打持久战,闪电战打不赢,那就乖乖投降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输给未来战神又不丢人! “姑姑赢啦!姑姑无敌!” 虞渔就跟自己打了胜仗一样开心。 小女孩这么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虞昭看着真是羡慕妒忌,她恶趣味地冲虞渔够了勾手指,“来,姑姑教你。” “真的吗?” 此时的虞渔光顾着高兴,她并不晓得迎接她的不是她所设想的华丽招式,而是狂风暴雨。 一大一小,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互拼力气。 “呀!” “哈!” “嘿!” 一炷香不到,虞渔已精疲力竭,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史上最严苛的女将上线,单手拎起虞渔,怒叱道:“坐什么坐?站起来,继续打!打到你手都抬不起来为止!” 第124章 惊天地泣鬼神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在虞昭的魔鬼训练下,虞渔的耳边不断回荡着以上三条口号,累到她双腿颤抖,身形摇摇晃晃,无法维持站立。 虞渔试图抬手行军礼,手肘刚抬起来,两眼一黑,直直往后倒。 在虞渔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小鱼儿比我当年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虞渔不服输地死命想要睁开眼睛,沉重如山的眼皮子,死活掀不起来,带着满心不服气进入香甜美好的梦乡。 梦中,娘亲摸摸她的头,夸她:“小鱼儿是最棒的!” “昭昭,小鱼儿这么点大,没必要逼这么狠吧?” 李景沅不是头一回见到虞家女郎的恐怖训练量,要担得起定国公后人的名声,那必须得从小刻苦训练,强身健体是基础,还得识文断字,学会多种生存技能。 问题是太医私底下跟李景沅说,虞渔的骨龄也就堪堪满四岁,这么点大的孩子,搁西京城里,哪个不是仆从成群,如珠如玉伺候着? 虞昭回头瞥了眼李景沅,眸光沉沉道:“虞渔的处境比我幼时更加艰难,她必须得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我三岁就跟着祖父上战场,彼时的我尚且有祖父和父兄撑腰。 除了我之外,虞渔还有谁当她的靠山?北狄狼军陈兵定北镇外,随时可能发动进攻,我真正能教导她的时间不多。” 此话一出,李景沅羞臊不已,嗫嚅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虞昭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李景沅,等我安顿好虞渔,我有个计划要同你说。” “好。”李景沅点头。 目送着虞昭离去的背影,李景沅用力地搓了搓脸,他必须得支棱起来,给年幼的虞渔当靠山! 想想他在西京城当了三年纨绔,他既浪费时间又让定北镇群龙无首,他真该死啊! 虞昭骂的一点没错,他真就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同太医交代了虞渔的特殊体质,虞昭同太医说:“我这有一个舒筋活络的药方,药材明日送达,有劳宋太医先看看药方能不能调制出来。此药方对我和虞渔来说,堪称量身定做,普通人真要用需得减药量。” 宋太医不是自愿来到定北镇的,而是得罪了同僚,半强迫半自愿地跟随李景沅的队伍来此。 他本以为自己未来十年都将浪费在这定北镇里,哪想到虞昭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饼吃! “虞,虞姑娘,这,这是不是不太好?这药方一看就是名家之作,我,我是不是应该,拜个师什么的?” 宋太医激动得话都说不顺溜,磕磕巴巴说完,满脸羞赧地冲虞昭拱了拱手道:“虞姑娘,臣愿付一百两银子,作为学习此药方的学费。” “宋太医,大可不必这么想。此药方的确是名家之作。想必宋太医听说过苏神医的大名吧?苏神医给人治病救命,所用的药方向来是送给病人,从来不搞敝帚自珍那一套。” 虞昭见宋太医惊喜万分的表情,摸了摸鼻子说:“宋太医要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那就你独家秘方来换此药方。” “多谢虞姑娘!” 宋太医不再觉得占人便宜,心虚气短了,他刷刷几笔写下一个方子,“虞姑娘,此方并非是传统药方,从炼丹术演变而来。此方操作不当,极有可能会炸炉,其爆炸威力视情况而定。我家先祖为此还专门留下祖训,为保血脉传承,宋家儿女皆不能深究此方。” “炸炉?爆炸?” 电光火石之间,虞昭猛地一拍大腿:“莫不是与烟火一样?” 宋太医嗯了一声,羊胡子翘了又翘:“虞姑娘,没准此方能在两军对垒时,派得上用场。” 给出去的是舒筋活络的药方,收回来的却有可能是改变战争方式的方子! 虞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她是幸运儿,还是说她又蒙了祖荫。 “昭昭,你不是说有计划要跟我说?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魂兮归来!哼哈!” “嗷——” 李景沅一时不察又被敲脑袋瓜,他嗷嗷叫起来,试图以此方式来吸引虞昭的注意力。 “李景沅,你实话跟我说,你在定北镇到底有多少势力?能调动几个人手?” 虞昭心潮澎湃,她不想再坐以待毙,希冀着天顺帝会给她一官半职,名正言顺地收拢虞家军残部。 不,时间就是生命,虞昭已经等不及了,拖一天,虞家军的有生力量就会减弱一分。 李景沅实话实说:“顶天能调派一百人。” 虞昭没说她的具体计划,只要求召集人手:“那就把你这一百人召集起来,明日随我到山上给关口的北狄狼军点颜色瞧瞧。” “就这?你能不能多跟我解释两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的大体计划透露给我啊!” 李景沅追问不断,却被虞昭一句话堵回来:“你先帮我从陛下那抠来一官半职,再跟我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你等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爷已不再是吴下阿蒙!” 李景沅撸起衣袖,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找郑铭恩。 安顿好虞渔,打发走李景沅,虞昭揣着宋太医给的炼丹方子,避开人群来到郑铭恩先前住的那个破房子里。 房子久不住人,没有人气没人照料,房子破败得更快。 虞昭步入其中,将她路上搜集齐全的方子材料,一股脑地从衣袖里倒出来。 仔细摆弄好,虞昭又乔装打扮,在定北镇里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从医馆里高价买了个铁制药炉。 虞昭完全遵从宋太医无偿赠送的注意事项,她用柔软纱布堵住口鼻,随后按药方逐一将所需的材料投入药炉之中。 “噗——” “嗡——” “嘭——” 铁制药炉不堪重负,直接在简易火灶上炸炉了! 纵使有纱布遮挡,虞昭依旧被炸裂的药炉搞得灰头土脸,但她眼中却迸发出极其灼热的光芒,仿佛饿了三天三夜的饿狼,瞧见一头肥美鲜嫩的小羊羔,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肉下来! 宋太医无偿赠送的炼丹术方子,让生在富贵窝里的虞昭都忍不住惊呼——此方惊天地泣鬼神,稀世珍宝也不换! 第125章 对等报复 虞昭灰头土脸地回来。 收到消息的李景沅,皱着眉头问:“昭昭,你干嘛去了?该不会是去挖水井?” 定北镇的处在两座高山之中,地下水资源丰富,但挖水井是一项既要花钱又要技术的大工程,非普通人家能办成,需得由定北镇的衙门来办。 截至目前,定北镇共有八口水井,分布在八个方位。 每挖一口水井,其费用三百到五百两不等,视挖井难易程度而定。 值得一提的是,挖水井是定北镇的百姓义务劳动,若是算上人工费,五百两打底,上不封顶。 “不,比挖水井更实用!” 虞昭说这话时,一双杏眸光芒四射,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有多开心,跟离开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忘了有多久没见到虞昭的笑脸,李景沅恍惚片刻,回过神一副洗耳恭听的谦卑模样:“还请虞姑娘细细道来。” 虞昭看着他故作谦卑模样,嗤了一声:“少装!揭晓答案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李景沅在虞昭这明亏暗亏吃多了,他被迫学精了,不敢贸然答应。 虞昭意味难明地哼笑一声,冷冷道:“等开战,让虞渔和战鼓手一道敲战鼓。” “哈?虞昭,你真不是魔鬼吗?” 李景沅是真心疼虞渔,他是爱屋及乌,看着累得昏过去的虞渔就想到当年的虞昭,想年幼的虞昭也是这样魔鬼训练才能有如今的她,他心疼啊。 “废话少说!你就说答不答应吧。”虞昭冷声道。 李景沅满口答应下来,但他有附加条件:“答应!但我们得提前说好,战鼓的承受力有限。虞渔跟你一样都是天生神力,万一她控制力道这块不过关,我是要反悔的。好的战鼓可不便宜,咱定北镇物资匮乏,该省省该花花。” “你不用担心,虞渔的控制力比我当年强。” 说到这,虞昭顿了顿说:“也可能是因为虞渔的上限没我高。” 李景沅哼笑道:“你敢把这话当虞渔的面说嘛?我看她在心气儿这块也不比你弱。” “有何不敢?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就虞渔的天赋一事展开讨论,二人插科打诨几句,虞昭重新拉回正题:“喏,宋太医给我的炼丹术士的方子。我试着按方子炼制,发现这方子跟烟火一样会爆炸,但威力比普通的烟花爆竹强十倍百倍。” “烟火?你的意思是说要把这方子用在战场上?” 不愧是青梅竹马,不必虞昭把话说直白,李景沅就能精准捕捉重点。 虞昭兴致勃勃地说起她的大胆计划:“对!不过,此方的剂量大小对成品影响甚大,需得找时间进行一年半载的试验才能达到可控制的目标。至少在北狄狼军发动攻城战之前,我们无法直接将其精准投放在战场上,但我们可以用来炸山!” 她亲身试过方子的威力,不可控因素太多。 一旦剂量变大,操作之人要冒着生命危险,一个闹不好,人财两失还是其次。 事以密成,万一剂量控制不好,搞出来的动静太大。 定北镇外就有北狄狼军,一旦爆炸声太大,准会打草惊蛇。 李景沅真不愧是虞昭的青梅竹马,无需赘述就能跟上虞昭的思路。 他天生一双勾魂凤眼,异彩连连:“炸山?你的意思是说用此方来制造‘神罚’?搞攻心战?” “区区攻心哪里够?双管齐下岂不是更好?北狄王敢派遣死士屠我满门,想必他已做好虞家儿女对等报复的心理准备。” 虞昭杏眸中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抵达定北镇后第二次提及呼延祯等战俘:“呼延祯还活着吗?” 北狄王敢做初一,那就别怪她做十五! 李景沅眉峰不动,捏了捏手腕才慢吞吞回道:“半死不活。” 呼延祯一行二十五人,至今仍是全须全尾的活人。 其中,呼延祯和呼延吉等人得到宋太医的救治,死不了也活不好。 李景沅专门叮嘱狱卒,一天一顿打,喂半碗稀粥,保证饿不死。 呼延祯等人的确是半死不活,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虞昭冲李景沅笑得分外好看,就连脸上沾染的灰尘也不能让人忽视她的美丽:“别让他们死了,‘神罚’八成用得上他们。” “我晓得了。只不过我心里有点不得劲,我们居然要送仇人上天见他们的神。昭昭,我们还是太善良了。” 李景沅听到这解释,他不捏手腕了,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 虞昭一听就知道李景沅没少报复呼延祯等北狄人,她警告道:“李景沅,别教坏了虞渔。她还小,是非观尚未成型。” 李景沅指天发誓:“我保证,绝对不会教坏虞渔!我还指望虞渔能继承定国公的衣钵,成为小小战神呢。” 武安郡王口中的小小战神,从认亲的第二日起就没了睡懒觉的权利。 天一亮,虞渔就被虞昭从床上挖起来,紧接着日程安排:“起来晨练!吃过早膳,你要学如何击打战鼓。学完之后,你要跟郑师爷读书识字。若是有余力,你还可以去跟宋太医辨认常用药草,等你学有所成,我会让你独自出门历练,你学的都是保命技能。” 虞渔奶声奶气地问:“姑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虞昭跟酒楼小二报菜名一样将她的功课报出来,“不管你感不感兴趣,保命技能必须学。就算你不感兴趣也得学,听见没?” “我听见了!”虞渔大声回答。 虞昭摸摸明明渴睡却强忍着的虞渔,难得软下语气跟她说:“小鱼儿,别怪姑姑对你要求严苛。姑姑小时候比你幸运,有你老祖宗和父兄等人护着,姑姑学慢点也不要紧。但你不行,你只有姑姑一个人当靠山,你必须得加快进度。姑姑保不齐哪天战死沙场,到那时候你想学,姑姑也看不到了。” 虞渔扑到虞昭的怀里,呜咽许久。 虞昭轻叹一声,她也不想揠苗助长,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若是她哪天真不在了,真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更适合给虞渔当引路人的人选。 虞家旁支里可能会有觉醒天赋的人,但虞昭真的不抱什么希望,光觉醒天赋是没用的,需得进行长时间的配套训练,方能将血脉天赋彻底激发出来。 除了激发天赋之外,虞昭的配套训练还包括思想品德教育课,必须得忠君爱国,以锄强扶弱为己任。 第126章 小别重逢 半个时辰的魔鬼训练,虞渔发现她比昨天更强了些,因为她没有再力竭昏迷。 “姑姑,我是不是比昨天强了?” 虞渔的双腿直打颤,眼中却充满了希冀。 虞昭本想违心地否定,可对上虞渔那双充满希冀的杏眸,话到嘴边变成:“嗯,你比昨天强了。坚持七日,等你习惯这样的强度,我再给你调整训练量。现在,我先给你拉一拉筋,待会儿再让宋太医帮你揉药膏,舒筋活络。” 虞渔脆生生应好。 她满头大汗,衣衫被汗水浸湿,笑容甜美可爱。 瞧着这么有生命力的虞渔,虞昭那颗不安的心落回实处:“休息好了,要去学打战鼓。战鼓,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我娘说,战鼓就是开战之前敲的鼓,敲得好能给我方士兵加油鼓气。” 虞渔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话中含义,但她拥有过耳不忘的天赋,只等将来亲身体会就能知晓话中含义。 “嗯,以姑姑的经验,未来十日,北狄狼军有可能会发起进攻。所以,虞渔,你最多只有十日的学习时间,你必须得好好学,认真学,还得好好爱惜战鼓。等你学会了,姑姑会让你和战鼓手一起在瞭望台擂战鼓。” 虞昭见虞渔惊喜万分的表情,摸摸她的头说:“虞渔,作为觉醒天赋的虞家女郎,我们有义务要保家卫国。你年纪太小,又是刚开始训练,姑姑只能让你去擂战鼓了。” “姑姑,我会好好学的!我一定不会堕了虞家女郎的名头!” 虞渔紧握双拳,与虞昭一般无二的杏眸里满是坚定与期待,“姑姑,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虞昭给虞渔拉了筋,看她走路虽有些别扭,但大体没毛病,便放心地将她送到宋太医那。 李景沅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来找虞昭,“我把人召集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召集了多少人?” “一百零七人,其中七人是皇祖父专门调派来保护我的暗卫。” “你把七名暗卫里的一人调拨给我,余下的六人继续他们的工作。” 虞昭见李景沅要反驳,她索性说了大实话:“李景沅,你别跟我犟,咱实事求是地说,你是定北镇身份最贵重的天潢贵胄,陛下最疼爱的皇太孙。万一让北狄人抓了去,我还得分心搭救你。” “实话最伤人。” 李景沅苦笑一声,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虞昭同李景沅说话素来不留情面,直言直语道:“别那么多愁善感。我父兄愿意牺牲自己保护你,既是同袍之情,又是职责所在。你莫要再钻牛角尖,你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自己。 除此之外,你堂堂武安郡王,不仅能给我召集人手,调派物资,还能用你的威望来做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就乖乖待在安全地带,哪儿都别去,更不要脑抽风,搞什么以身试险。”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我这么有用呢。” 李景沅完全没被安慰到,反而觉得他更废物点心了。 虞昭取出一张日程安排表递给李景沅:“你还能帮我照顾好虞渔,按照我制定的日程安排训练。李景沅,虞渔现在吃的每一个苦头,将来都是她的保命技能,所以你不要拖我后腿。说难听点,你觉得虞渔可怜就私自减少训练量,你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虞渔。” 丑话说在前头,虞昭知道李景沅很心疼虞渔,但虞渔的学习进度必须得加快,没那么多时间等她慢慢长大。 “我知道了。我保证会好好盯着虞渔完成训练,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李景沅被虞昭说得抬不起头来,满心的心疼变成难堪。 虞昭点头,又提出新的要求:“你派去盯梢北狄狼军的斥候也给我。我需要他们帮我做‘天降神罚’的准备工作。” “方便透漏一二?” 李景沅自认饱读诗书,‘天降神罚’并非是什么新鲜事,可他真的很好奇虞昭到底如何打算实现这一伟大的壮举呢? “换成别人来问,我看都不会看他第二眼。至于你,我会说,不!方!便!” 虞昭心情颇好地玩弄话术,看李景沅被她气得一脸生吞苍蝇的表情,她乐得不行。 “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我等着你的伟大壮举!” 李景沅没真的生气,就是没得到解答,希望落空。 “对了,今日会有从西京城来的人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举办宴会。你早点回来。”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是不能耽误的。 虞昭交代完事情就要走,又被李景沅叫住。 得知有欢迎晚宴,虞昭不感兴趣地摆摆手:“我没有一官半职,连军营都进不去。我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拒绝了李景沅的邀请,虞昭拿着他给的令牌,来到指定的地点见到李景沅召集来的一百零一人。 花了一刻钟,虞昭了解到这一百零一人各自擅长的技能,组建一支15人的敢死队,又根据技能组建一支50人的“天降神罚”小队,收集情报和材料,还得想办法潜入到北狄狼军的军营附近,绝不是普通人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余下的人要么乔装打扮,混入三大将军的势力打探消息;要么就是协助虞昭研究宋太医赠送的炼丹术士方子;要么就是没有特殊技能,只得留在定北镇内保护李景沅和虞渔。 一百零一号人,没一个人闲着,全部领取自己的任务。 虞昭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行动力杠杠的。 敢死队,顾名思义就是要时刻盯着北狄狼军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动立刻传消息回来,必要时刻要冒死冲到最近的瞭望台,点燃用来警示敌袭的狼烟。 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杂,北狄狼军保不齐哪天就发动大规模攻城,时间太紧,虞昭仍觉得一百零一号人不够用。 从早忙到月上柳梢头,虞昭骑着黑马回到李景沅暂住的院子,正打算推门而入,听到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她神情呆怔。 黑马冷不丁地打了个大响鼻,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只是将虞昭的理智拉回来,而且还把门内的人给惊到了。 李景沅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准是昭昭回来了。” “娘子,你回来了!” 乌云恰好遮挡住月亮,昏暗的月光之下,虞昭发现她真正理解,那句“月下看美人,愈觉娇媚”。 第127章 及时雨 愣了好一会儿,虞昭跨过门槛,往前走了两步,直直撞入傅寒洲的怀抱。 作为一名会种地的文弱书生,傅寒洲的身材算不上高大健壮,但他的双臂却很有力,抱着虞昭转上三五圈是没问题的。 某些特殊时刻,傅寒洲仅靠双臂就能撑起虞昭的全身重量,一刻钟绰绰有余。 激动之余,虞昭气咻咻地质问道:“傅寒洲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傅寒洲忐忑不安,紧张得猛咽口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尽管李景沅多次向他保证虞昭不会责怪他,但是他始终觉得一声不吭就跑来定北镇,是不太尊重虞昭的行为。 虞昭恶狠狠地瞪了眼捧着西瓜看戏的李景沅,故意提高音量问道:“傅寒洲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李景沅唆使你这么做的?” “咳咳咳——” 西瓜籽滑入喉管,李景沅疯狂咳嗽,好不容易才恢复,他大声叫屈:“喂喂喂!昭昭,妹夫想给你惊喜,你只管开心接收惊喜不就完了?咱当个不扫兴的大人不好吗?” 虞昭被噎了一下,注意到傅寒洲紧张得抠指甲,她恶声恶气道:“受教了!” 她捏住傅寒洲的手腕,同他温声说:“夫君,你控制一下气息,我要给你把脉。” “娘子,我很好。我是从西京城一路跟着大部队来的定北镇,一路上无病无灾,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傅寒洲平复好心情,先给虞昭喂一颗定心丸,“出发前,我到聚贤楼征集人才,共有一百一十位有志之士与我同行。除了聚贤楼的有志之士同行,还有铁匠一家,还有五位擅长擅长勘探矿产、掘井、修筑俊堡等特殊人才。” “军堡?” “对!军堡可以说是修筑在外防线之外的大型的瞭望台,可以用来驻军、屯兵、警戒和防御敌人进攻。” “你从哪找来的军事人才?” “前世梦。” 傅寒洲声音压得低低的,他继续说:“我又梦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前世定北镇之所以能顽强抵抗200日,军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我只不过是让军堡人才提前来到定北镇罢了。” “我正愁人手不够,夫君你真是送来一场及时雨!” 虞昭万万没想到傅寒洲不是只身前来,还带来一百一十位特殊人才,其目的不言而喻——为了更好地建设定北镇。 某位戏精逮到机会大展身手:“啧啧,怪不得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瞧瞧!夫君一来,我这当兄长的靠边站也就算了,还平白无故被扣上黑锅!我真是小白菜,地里黄~~~” 咔咔两声,虞昭掰了掰手指,左手夺过李景沅手里的西瓜皮,扔给虎视眈眈许久的黑马,右手将李景沅抓起来,往天上一抛! “哇哦!抛得这么低,昭昭你是不是饿得没力气?” “姑姑我也要玩抛高高!” 虞昭:…… 不等虞昭拒绝,虞渔撒丫子跑到傅寒洲的身边,抱住他的大腿,甜甜说道:“姑父,我也想玩抛高高的游戏!你让姑姑陪我玩呀!” “我,我做不了你姑姑的主啊。” 傅寒洲说了句大男子主义绝不会说的话,让虞渔半天找不到词应对,歪着头看向化身人型皮球的李景沅。 看他玩得那么开心,她真是心痒痒如猫抓。 虞渔是真想玩抛高高游戏,姑姑不陪她玩,姑父陪她玩也是一样玩:“姑父,那你把我抛起来,不用抛太高也行的。” “好,我试试看。” 傅寒洲很喜欢虞渔,别看他才跟小家伙相处半天,相见恨晚的一大一小,早就很熟悉了。 “哇哦!再高点再高点!” 虞渔腾空而起,夏日凉风吹拂着她的脸颊,让她有种化身成小鸟的错觉,开心地大喊大叫。 李景沅也不甘示弱,不住地用言语刺激虞昭:“昭昭,你是不是没力气了?就这么点高度?再高点!” 郑铭恩从呆若木鸡到老神在在,中间只差了小甄御厨的一句“小郡王是真不担心虞昭失手啊”。 将心比心,郑铭恩发现他没李景沅那么心大,更不可能会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一个闹不好从十丈高的高空摔下来,摔不死也得摔个半死,半死不活,手断脚断脊椎断,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他都无法承受。 由此可见,武安郡王对虞昭的信任非同一般。 虞昭拐弯抹角地哄了把李景沅,扭头发现与郑铭恩同桌饮茶的甄珍,她惊呼道:“小珍姐,你怎么也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是不是不欢迎我?那我走?” 甄珍嗔怒地瞪了眼虞昭,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气话。 “昭昭,你快向甄御厨说清楚啊!甄御厨来了之后,咱们的伙食水平一飞冲天啊!”李景沅急吼吼地掺和进来,“我不想天天吃辣嗓子的粗糙食物!”。 虞昭手又痒了,没好气地将肆意插话的碍事男人赶走:“女人说话,男人走开,莫要插嘴!再哔哔赖赖,姑奶奶请你吃铁拳!” 李景沅装模作样地抹了抹脸,见虞渔一脸看西洋景的可爱模样,他冲过去将虞渔从傅寒洲怀里抢过来:“小鱼儿,你可要替叔叔我做主啊!” 笑闹过后,傅寒洲到灶房取来一盅补气血的汤:“娘子,你气色不太好,多喝两碗补充补充元气。” “姑父,我也想喝。” 虞渔挤到傅寒洲的怀里,眼巴巴瞅着对面冒热气的汤盅。 “等会儿,我去给小鱼儿端来。” “好,谢谢姑父!” 姑侄俩关系好到这份上,着实让虞昭有几分好奇:“小鱼儿,你同你姑父满打满算见不到一天,你怎么这么亲近他?” “啊?”虞渔掰了掰手指,说:“我与姑姑也见不到三天呀。” 虞渔无可辩驳:……行叭。 傅寒洲端着小汤盅出来,恰好听到她们的对话,笑着说:“娘子,我和小鱼儿刚见面就有种认识了很久的感觉,可能是真像书里说的那样一见如故吧。” “嗯嗯,李叔叔也这么说的。” 虞渔点头如小鸡啄米,她过耳不忘,真不是吹的。 虞昭没有再追问,问起虞渔的学习进步:“小鱼儿,你今天学了什么?夫子都说什么了?” 傅寒洲在一旁说:“小鱼儿先回答姑姑的问题,姑父帮你把汤吹凉。” “谢谢姑父!姑父真好!” 第128章 不怕揠苗助长? 虞渔奶声奶气地将她所学的内容以及每个课程的夫子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末了,她有些忐忑地问虞昭:“姑姑,教我打战鼓的夫子说,我不一定能与他一同擂战鼓,这是真的吗?” “真的。” 虞昭没有因虞渔年纪小就想着随便找理由糊弄她,认真同她把事情掰扯清楚: “虞渔,你只需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必须得付出相对应的代价。兴许,有些时候你好似不必付代价就能得到某些东西。 但是,姑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只是错觉。这些东西的代价会以某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来付。 比如说,姑姑可以强行要求战鼓手带你一块擂战鼓,你看似不必付出代价就得到了这个机会。 若是你学艺不精,破坏战鼓的节奏,引发我方士兵的慌乱,最终导致我方战败,那些英勇无畏的士兵是不是就白白牺牲了? 这等惨重代价,是不是比你认真学习却还是不能胜任擂鼓一职的代价大得多得多?” 一旁的傅寒洲欲言又止。 在他看来,虞渔满打满算也就五岁,还是算的虚岁,实际可能才刚满四周岁。 虞昭同这么点大的孩子说这么一长串的话,虞渔真的能理解吗?怕是记都记不全吧? 事实证明,傅寒洲还是小瞧了虞渔,这小丫头不光记得虞昭说的这一长串,她还能举例说明: “好比姑父要将西瓜从西京城带来定北镇,要耗费七日。若是只带西瓜,姑父一行人可能走到半路,西瓜就要变成坏瓜烂瓜。所以姑父将西瓜苗连根带土挖出来,一路过来还得悉心照料,我才能吃到西瓜。姑姑,是这意思吗?” 小小人儿竟能理解一长串的话,傅寒洲抢在虞昭前头大声夸道:“是的,没错。我们家小鱼儿真聪明!” 虞渔一副小大人的做派,边摇头晃脑,边煞有介事道:“一般一般,远远比不上姑姑。姑父,我娘亲说,姑姑比小鱼儿聪明百倍,还比小鱼儿吃苦耐劳,所以小鱼儿要好好跟姑姑学本领。” 傅寒洲努力憋笑,绷着脸点头。 他家小鱼儿既聪明又可爱,不怪他这么喜爱她。 话说到这里,不必虞昭再多劝,虞渔已经自己想开了,她说:“姑姑,我会好好学击鼓的。若是我学艺不精,姑姑也别强求,我学好之后再上场。我才五岁,我有很多机会的。” 虞昭又继续给虞渔灌输正确的慕强观念:“嗯,你晓得利害就行。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争取不到也别灰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有人比你强。遇到比你强的人,你不要光顾着妒忌人家,而是要认真观察对方,看他是哪里比你强,你有没有可能做到比他更强。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该怎么办?” 虞渔握着拳头说:“比不过就认输啊。认输之后,我再看看这人是不是值得结交,如果值得那就想办法跟他做朋友。如果他不值得结交,也得把他信息记下来,回家同姑姑说。” 虞昭当着傅寒洲的面,传授虞渔天赋技能:“嗯,你记得很牢。姑姑要教你最简单的一个本领。如果一个人,你与她头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人让你心头不喜,那么你就要小心提防此类人。 往往这种人要么与你三观不合,要么对你有恶意。我们的天赋之一,就是可以直接感知到对方的善意和恶意。 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头,一旦遇到这种带有恶意的人,你要第一时间自我保护,之后再寻机会同我或者你姑父、你叔叔等信得过的大人说,记住了没?” 虞渔重重点头:“虞渔记住了!” 虞昭示意傅寒洲将汤给虞渔,叮嘱她:“喝汤吧。睡前把郑夫子教你的字写一遍,背一遍他教的文章。你不理解文章内容也不要紧,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等你有需要的时候,这些学过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会冒出来。” “嗯嗯!” 虞渔应下,低头大口大口喝汤。 喝完汤,虞渔开开心心地回房写字,背书。 傅寒洲叹为观止:“娘子,你小时候也要学这么多?” “嗯,习惯就好。” 虞昭看得出来傅寒洲和李景沅等人都不理解,但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她能行虞渔也能行。 傅寒洲忍不住问道:“虞渔这么小,你不怕揠苗助长?” “不怕。别看虞渔年纪小,她的心性比某些大人还要坚韧,她是根正苗红的虞家人,不会长歪。” 虞昭简单解释道:“夫君,你可能没看出来虞渔拥有过耳不忘的本领,还是天生神力,她生来就不是普通孩童。我不能用常规方式教导,她的学习进度不能跟普通孩童相提并论,需得加快学习进度。” 傅寒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虞昭想到傅寒洲带来的一百多位各行各业的人才,问他:“夫君,明日你有何安排?需不需要我带你参观定北镇?” 傅寒洲没打算掺和到定北镇的军堡建设等重大事项,他更关注种地:“我想将带来的西瓜苗和御麦寻块地方种下,看看定北镇这边的水土能不能养得活。若是能养活,定北镇从今往后就不缺西瓜吃了。” 虞昭点点头,又问:“洋柿子呢?你也一块带来了?” “对,洋柿子我也一块带来了。娘子,你只管忙你的事情,我可以找小郡王安排人给我带路。” 傅寒洲生怕耽误虞昭的正事,他听李景沅说北狄狼兵陈兵定北镇外,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会发动进攻。 虞昭向傅寒洲说起天降神罚的事:“夫君,我有一事想要让你帮我拿主意。” 她想知道前世梦里的她有没有搞这一出,如果她有尝试,是否获得成功。 傅寒洲听到‘天降神罚’一词,他的表情很是精彩,打量虞昭半天才说:“娘子,天降神罚竟是你搞出来!” 一听有戏,虞昭露出无比期待的小眼神:“此话怎讲?你当真在前世梦里见到我搞这一出?成没成功?” “额……” 傅寒洲斟酌了一下措辞,边看虞昭的表情边说:“可以说成功,也可以说没成功。” 虞昭极力按捺住暴躁的情绪,瓮声瓮气道:“……夫君,你有话直说。” 换成是李景沅,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废话少说! 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直接说答案有这么难吗? 傅寒洲对她来说,总归是不一样的。 第129章 注意分寸 傅寒洲见她处于逗一下就炸毛的状态,指尖微微发痒,想要做些惹火烧身的坏事。 虞昭的视线从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上一扫而过,瞳孔猛地一缩,她一定是看错了吧? 不然,她为什么会觉得傅寒洲看她的眼神有些毛骨悚然呢?像是某种尖锐的石头,随时要从头顶直直砸落,要把她的脑壳扎穿。 “你想干什么?” 虞昭战术性后仰。 傅寒洲倾身凑过来看着虞昭,烛火在他的长睫毛上跳舞,一抖一抖的,让虞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极具异域风情的肚皮舞。 “噗嗤——” 傅寒洲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暧昧氛围,尚未升级到旖旎,就被这一声笑给打破了。 “娘子,你笑什么呢?” 是他的演技太差劲了吗?还是说他搞暧昧的技术不到家? 可他看西京城那些浪荡公子哥就很吃这一套啊。 “没什么,我只是从你的睫毛想到肚皮舞,哈哈哈~” 虞昭笑倒在傅寒洲的怀里,待她笑够了缓过劲来,抓着他的大手把玩。 傅寒洲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克制住那股涌上心头的酸意,却还是泄露几分:“你从哪看到的肚皮舞?是男舞者还是女舞者?” 虞昭像是没听出某人在拈酸吃醋,煞有介事道:“西夏国的肚皮舞特别出名,那些跳舞的女舞者个个肤白貌美,鼻子高挺,眼睛深邃,长得特别漂亮。夫君你想不想看肚皮舞?等定北镇的战事平息下来,我和你一块到西夏国的国都去看。” 傅寒洲噎了一瞬,假装方才那个拈酸吃醋的人不是他:“西夏国离得太远了,我不想舟车劳顿。” 虞昭的嘴角弧度悄然上扬,她仰头端详着傅寒洲,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面部轮廓:“你怎么会突然想来定北镇?是不放心我?还是因为虞渔?” “一切兼有之。” 傅寒洲还以为今日听不到虞昭问他这问题,说话的嗓音也柔和了几分,“我来之前已交代晚秋顾好定国公府和农庄那边。我一开始没打算打着定国公府的旗号,召集那么多人才来定北镇,怕陛下会多想。 不晓得是谁往宫里传消息,常公公深夜来家里传达陛下的旨意,让我只管放手去做。借着西瓜和洋柿子,我跟世家大族换来了足够定北镇军民半年的粮食,正在运来的路上。 在晚秋派人上门取粮食时,镇国公府和长公主府以陈粮为由给咱们多换了一千石粮食。我猜他们应该是知晓我要将粮食送来定北镇才有此举。我已让晚秋将所欠的人情记下来,等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还回去。” 虞昭左耳进右耳出,她真的不耐烦管这些琐碎小事:“好,家里的事情交给你,你和晚秋商量着处理就好。我累了,洗洗睡吧。” 之前在霍家是万不得已,毕竟霍家上下几十个大小主子们全要花她的钱,她这人大方是真大方,但绝对不是冤大头。 虞昭之所以要管霍家的庶务,主要也是为了分散注意力,省得她成天想着那些无法改变的残酷过往。 但她私心里是真不耐烦解决这些麻烦事,能躲懒就躲懒,晚秋没少说她不要勉强自己。 傅寒洲早已对虞昭了如指掌,看她眼神迷茫,就知道她对他说的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眼里都没光了。 定北镇不像西京城那样有着完整的供水系统,日常用水基本靠井水,虞昭招呼傅寒洲:“夫君,你取了衣裳先进浴室,我帮你搬浴桶进去。” “好。” 傅寒洲一开始还觉得让虞昭出大力气挺难为情,时间一长,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扛不起来的双人浴桶,在虞昭手里跟一支羽毛一样轻,他就慢慢习惯了。 夏日炎热,凉水冲个澡再睡,虞昭拉着傅寒洲胡闹一回,整个人身心舒畅。 浴桶里的水也不倒,留着明日拿到后院去浇菜。 虞昭舒舒服服地窝在傅寒洲的怀里,临睡前蹭蹭他的胸膛,笑容甜甜:“夫君,抱着你睡才有成亲的感觉。” 听到这耿直的话,傅寒洲哭笑不得地将虞昭往怀里揽,让她更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有佳人在旁,虞昭睁眼就看到喜爱的男人,她嘴角上扬,亲了他的脸颊一口,又一口,再来一口! 事不过三,不,亲自己丈夫不需要遵循这破规矩。 虞昭又亲了傅寒洲的嘴唇,生生把他从睡梦中亲醒:“早上好,我的睡美人。” “娘子早。” 傅寒洲迷迷瞪瞪,等他脑袋彻底清醒,虞昭早已领着虞渔进行晨起训练。 李景沅也没能逃过一劫,他自诩是虞渔的叔叔,那就得起到以身传教的带头作用,不然他凭什么当虞渔的叔叔啊? “昭昭,我还以为你今晨起不来呢。”趁着虞渔跑得远了,李景沅挤眉弄眼地凑过来。 虞昭白了他一眼,语带威胁:“你这话合适吗?还是说,你不想做男子汉大丈夫,想要去势当太监?” “嘶!昭昭,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李景沅不高兴地嘟囔道。 虞昭还真给他上纲上线了:“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你我未婚,你开这种玩笑伤害不到别人。现在我已有丈夫,你这玩笑开不得,不尊重我的丈夫。” “额……”他是跟虞昭没大没小的开玩笑惯了,并没有败坏虞昭名声的恶意。 李景沅认真想了想,换位思考一下还真是这样,“昭昭,我错了。” “嗯,以后莫要再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你我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但外人可不知道。我们不再是打打闹闹的少年,说话做事得注意分寸。” 虞昭纠正了李景沅乱开玩笑的毛病,同他说:“我夫君说他来定北镇是得到陛下的暗中相助,有两千石粮食正在运来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陛下应该不会同意北狄王提的和谈要求。” “我们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北狄王此番顾忌着北狄使臣在我们手里,才会这样按兵不动。一旦让他们察觉到我们有哪怕一丝的示弱,立马就会撕毁合约,发动大规模进攻。” 谈及正事,李景沅秒变正经:“除了这事儿,我还想问你,妹夫从西京城带来的人才在各自的领域都是顶呱呱的,来定北镇绝对是要来大展拳脚的。你想好怎么安置他们没有?” 第130章 铜墙铁壁 虞昭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搞大包大揽,人力有时穷,她始终坚定不移地认为要招揽人才,给人才更多的机会发挥聪明才智。 纵使虞昭是天生神力又掌握多种技能,但是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很多事情是心有余力而不足,还得是集结人马,集思广益,齐心协力才能达成目标。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单靠虞昭一人,无法在短时间内修成足以容纳百人、设施齐全的军堡。 虞昭作为一员猛将,她冲峰在最前头,悍不畏死,勇猛无敌,此举能鼓舞士气。 凭虞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战局,那是痴人说梦。 要想获得一场战役的最终胜利,必须得全体将士们上下一心,英勇无畏地与敌人进行殊死搏斗。 虞昭昨日从傅寒洲口中得知,天顺帝在背后推波助澜,那她自然不会放过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势必要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等晨练结束,咱们召集人才来开会,集思广益,共同商议对策。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李景沅没这么好打发,他执意要虞昭给他喂颗定心丸:“在开会之前,昭昭你得先跟我透个底,你到底对定北镇有着怎么样的规划和定位?” 虞昭用四个字来总结:“坚固堡垒,也可以说是铜墙铁壁。” 傅寒洲说在他的前世梦中,虞昭用远比现在差得多得多的资源,让定北镇八千多军民硬抗三万北狄狼兵长达200天。 这一“世”虞昭占据了先机,那么她就有信心将定北镇打造成北狄狼军攻不破的坚固堡垒!啃不动的铜墙铁壁! 咂摸片刻,李景沅拉着虞昭到边上,随便扯了根树枝,三两下画出定北镇周边的大致轮廓。 “我不问你那些虚的,你告诉我打算建几重防线?” 虞昭给了李景沅赞赏的眼神,在他所画的图上添了两条线:“两重,最外围是边墙,第二道防线则是军堡群。我们目光要放长远,修筑的防线不能考虑防止北狄狼兵入侵,还有在定北镇建立通商关口的打算。” 李景沅捕捉到新鲜词汇,眼巴巴等着虞昭解答:“军堡?军堡是什么?” “军堡可以说是大型的瞭望台,可以用来驻军、屯兵、警戒和防御敌人进攻。” 虞昭将傅寒洲的解答原封不动地说给李景沅听,她指了指一百多位人才暂住的地方说:“我夫君,你妹夫千里迢迢带来了精通军堡建设的人才。” “妹夫真是好样的!超级优秀的军属!” 李景沅顺从虞昭的心意猛猛夸了傅寒洲几句,夸得虞昭翘嘴才继续问:“昭昭,你打算将第一座军堡建在哪里?” “定北镇的城门往外再推十里地,差不多就在山谷中间的位置。我大概测算过,修筑军堡框架,包括运材料、垒墙等基础工作就得耗费十日。最快也得等北狄狼兵败走才能开始修建。” 虞昭给出第一个相对稳妥的方案,见李景沅蹙眉不悦,她用树枝点了点:“第二个方案是要冒很大风险,基本没成功的可能。” “昭昭,算我求你了,你可别再卖关子了!快说说,怎么个冒险法!” 李景沅无视掉后半句话,对于普通人来说没半点成功的几率,却不能以此标准来衡量虞昭,她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不会同他谈正事时说废话。 “天降神罚与修建军堡,双管齐下。” 虞昭杏眸中翻涌着让李景沅跟着心潮澎湃的疯狂,她熟练地画大饼:“此方案,我只有模糊想法。要真正落实下去,我一个人搞不定,需得大家伙帮忙才行。我准备在会上说出这冒险方案,让与会人才共同讨论,权衡利弊。大多数人认为利大于弊,我们就开搞!” “等等!” 李景沅过于兴奋的脑神经总算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他指着空出来的“十里地”问虞昭:“昭昭,你说把军堡见在这,意思是军堡以内全是咱的?” “不然呢?”虞昭反问道。 李景沅倏地瞪大眼睛,紧接着竖起大拇指夸道:“高!实在是高!不同意的一律是鼠目寸光的傻子呆子!” 虞昭先给一颗糖再给一棒子,敲打道:“行了行了,你要我透的底儿,我给你了。小郡王,到会上,你千万别给我拖后腿,更不要搞以权压人那一套。 咱要让与会人才都有主人翁意识,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建设铜墙铁壁一样的坚固堡垒!一旦达成目标,与会所有人皆会留名青史!” “你办事我放心。你只管放手去干!”李景沅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从小就跟着虞家人混,深谙与虞家人相处之道,他老老实实待着,既不出头也不冒尖,虞家人让他干啥就干啥,好处绝对少不了他一份。 若是他不听虞家人指挥,胡搞乱搞,十次有十一次要把事情搞砸,还得麻烦虞家人帮他收拾烂摊子。 二人商量好事情,扭头看到倒立在一旁的虞渔,虞昭危险地眯起眼睛,警告道:“虞渔,事以密成,铜墙铁壁没建立起来之前,你不能对外透露哪怕一个字。听见没?” “姑父也不能说吗?”虞渔脸不红气不喘地问。 虞昭理所当然地拒绝道:“你姑父那边,有我在呢。你操心你自己就行。” “好的,姑姑。我记住了,姑姑。”虞渔痛快地答应下来。 姑姑不让说她就不说,她又不是藏不住话的人。 晨练结束,虞昭牵着步履蹒跚的虞渔站在门外,恰好见到推门而出的傅寒洲。 虞昭一见丈夫就展露笑颜:“夫君,你这是要上哪去?” “我正想去找你们回来用早膳。” 面前站着一大一小满头大汗的姑娘,傅寒洲近乎本能地从兜里掏出两张柔软的帕子,一张给虞昭,另一张则是他自个儿拿着,给虞渔擦额头的汗水。 虞渔眯着眼睛享受姑父的精心照顾,仿佛灌了铅的四肢恢复了些许力气,她抬起软绵绵的手臂抱住傅寒洲,甜甜地喊:“谢谢姑父。” “小鱼儿训练辛苦了。等你歇好了,姑父给你尝尝西瓜刨冰。” 傅寒洲是真的很喜欢虞渔,柔声细语地同她说话。 望着有爱互动的丈夫和侄女,虞昭的思绪飘远,等她诞下儿女,傅寒洲应该也是这样疼爱她们吧? 她绞尽脑汁要给定北镇修筑铜墙铁壁,蓦然回首却发现,她早已身处在傅寒洲为她打造的“铜墙铁壁”之中。 第131章 西瓜刨冰 虞昭胡乱抹了抹汗水,问傅寒洲:“夫君,西瓜刨冰是什么?” 傅寒洲详细说明西瓜刨冰的制作方法:“冰块刨成细冰沙,铺在碗底。用事先切成小块的西瓜放在冰沙之上,淋上一层蜂蜜,清甜冰爽。吃一口下肚,暑气全消。娘子,西瓜我已切好,刨冰还得你亲自出马才行。” “姑父,我力气大,我也可以做刨冰!” 虞渔高举起右手,疯狂安利自己,争取制作刨冰的机会。 傅寒洲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子,笑着哄她:“好,姑父可没忘记我们小鱼儿是觉醒天赋的虞家女郎。待会儿也分给你一块冰块。” “姑姑,我可以做刨冰吗?” 虞渔已经争取到姑父的支持,但她心里很清楚,在这个家里谁才是大小王,必须得虞昭点头才行。 “可以。” 虞昭没有当扫兴的大人,她痛快地答应下来。 趁着虞渔去洗脸,虞昭问傅寒洲:“夫君,哪来的冰块?” 她不会傻到误以为冰块是傅寒洲从西京城带到定北镇来,烈日炎炎之下要赶七日的路程,怕是没出西京城郊区,冰块就全部融化成水了。 在定北镇购买到冰块的可能性也不大,条件艰苦的边关军镇,空出来的仓库恨不得全部塞满粮草。 窖冰成本高损耗大,夏季取冰融耗过半,也就西京城里的皇室贵族、世家大族和富商能用得起,太过奢侈也能彰显出身份。 最大可能的是天顺帝心疼皇太孙在定北镇吃苦受累,为此专门想法子到雪山去取冰块。 问题是,距离定北镇最近的雪山足足有三十里,还要越过北狄狼兵的营地才能进入雪山。 这般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事情,李景沅是不会做的。 傅寒洲为虞昭答疑解惑:“娘子,是用硝石制出来的冰块。我清点物资才发现陛下专门划拨了半车硝石。不过,硝石制冰的效率低,但我们日常的冰块用量不大,基本供应得上。” “原来是硝石制冰啊。不错不错,听起来有点意思。” 得知冰块是怎么来的,虞昭脑袋里的诸多猜测都被她按回去,转头对上眼珠子滴溜溜转的虞渔。 虞昭点了点虞渔的额头,笑着问她:“爱动脑筋的小鱼儿,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姑姑和姑父都忙。” 虞渔掰了掰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虞渔也好忙的。” 这般小大人的回答,引得傅寒洲哈哈大笑,他笑起来是真好看,明亮清朗的笑容让人看着就受到感染,随后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 虞渔再度语出惊人:“姑父长得真好看!男的俊女的靓,原来这就是大人们说的天生一对呀。” “小嘴儿真甜!待会儿给我们家小鱼儿多加一勺蜂蜜!” 傅寒洲刮了刮虞渔的琼鼻,看她乖巧可爱的模样,笑容愈发灿烂。 刨冰沙时,虞渔很想扳回一城,奈何她年纪小没经验,比拼不过见多识广又深谙技巧的姑姑,输得那叫一个心服口服。 刨冰比不过姑姑,虞渔失望却也不挂脸,她很快就把自己哄开心了,麻溜地抱着她的西瓜刨冰埋头苦吃,吃得头也不抬。 虞昭瞥了眼小家伙碗里的西瓜刨冰,对傅寒洲说:“小鱼儿人小体弱,隔一两日再给她吃上一回,解解馋就行。” 虞渔听到了,但她装没听到,吃得正高兴呢,自动摒弃掉让她不开心的信息。 即使虞昭不提醒,傅寒洲也不打算让虞渔多吃西瓜刨冰,他心里有成算,“小鱼儿,在姑父种的西瓜苗长出新西瓜之前,西瓜刨冰只能吃这一回。” 姑父点名叫她,虞渔抬起脸来,鼻尖沾了粒西瓜籽,左右两边嘴角也粘了几粒,在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异常突兀。 “噗嗤——” 虞昭瞧了眼便笑出声来,她哈哈笑几声:“小鱼儿,你是真爱吃西瓜,鼻尖和嘴角都在努力吃瓜。” “嘿嘿嘿。” 虞渔浑不在意地抹了把脸,挑了其中两粒饱满的西瓜籽:“姑父,这俩西瓜籽能不能种得活?” “姑父也不晓得。不如这样吧,小鱼儿你找个地儿把这两粒西瓜籽种下,待它们发了芽,姑父领你去种西瓜苗。” 傅寒洲对待虞渔真的很有耐心,细致周到地照顾小家伙的情绪。 怪不得虞渔对他一见如故,这么爱粘着他。 两大一小正美滋滋地享受着西瓜刨冰带来的冰爽时刻,李景沅气咻咻地冲进来:“一个两个都不把本郡王当回事!真以为本郡王不会搞仗势欺人那一套?” 虞渔端着已见底的碗,冲着李景沅招手叫道:“李叔叔别人生气你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李叔叔来吃西瓜刨冰消消火。” “嗨呀!我们家小鱼儿真是贴心小棉袄啊!” 李景沅的失态很快被他收敛起来,正想说几句拈酸吃醋的话,甫一张口就被虞昭捏住嘴巴,示意他看傅寒洲的背影。 咽下口中的西瓜刨冰,虞昭慢条斯理地说:“你妹夫给你端西瓜刨冰去了,别说扫兴的话别做扫兴的事。” 李景沅做了个得令的手势,转过身去逗弄小朋友:“小鱼儿,让叔叔尝一口。待会儿叔叔还你两口,三口也行!” “给!” 虞渔很难得地没有护食,她主动地把碗里舍不得吃的西瓜刨冰,递到李景沅的面前。 “哎哟喂!李叔叔真是太感动了!” 李景沅表情浮夸,但他是真的感动。 虞渔有多喜爱西瓜刨冰全写在脸上,两只杏眸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西瓜刨冰,明明那么舍不得却还是忍痛割爱。 虞昭瞥了眼感动得要左脚踩右脚上天的李景沅,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 果不其然,李景沅感动的泪水还没被夏天的风吹干,就听到他的咆哮声:“虞渔,你小小年纪不讲武德!你怎么能,怎么能强抢呢?” 虞渔右手按住李景沅,左手则是端着傅寒洲专门给李景沅留的西瓜刨冰,她理不直气也壮地为自己的强盗行径进行自我辩护: “李叔叔你之前说你吃我一口还我三口,你要说话不算话吗?你要食言而肥,胖成大肉墩吗?” 李景沅被食言而肥噎了一下,他到底拉不下脸跟小女娃娃一般见识,只得祸水东引让虞昭来担当正义使者:“昭昭!你别光顾着吃瓜看戏,你赶紧帮我把西瓜刨冰给抢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