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来的假千金，竟是玄学真大佬》 第434章 吃了它 苏灵面无表情地迅速出手捏住了它的嘴巴！ 它：“嗷呜呜呜呜——” 苏灵毫不留情，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它的两只手着急忙慌地晃来晃去，试图挣脱苏灵。 只听得一声“砰！” 它的嘴巴直接被苏灵捏爆！ 一道粘稠的液体喷涌而出！ 苏灵抓着离自己最近的姜师一同避开！ 车里的父母见到自己的孩子嘴巴被捏爆了，瞪大了那双可怖的眼睛：“儿子——” 父亲的手臂变得骤然间拉长，“唰”的一下向苏灵袭过来！ 苏灵微微侧过头避开，但那如同橡胶般拉长的手臂忽而扭了一个方向，继续向苏灵而去，苏灵身体靠后的同时，伸手抓住手臂。 父亲痛呼一声，而后，那手臂如章鱼的触须丝滑地从苏灵的掌心中溜走，转瞬，直接击向苏灵的眼睛！ 一旁的林将将都要忍不住将眼睛闭了起来。 苏灵却眼也不眨，同时还不忘提醒林将将：“注意。” 林将将猛地回过神来，对上蓄意朝她动手的母亲，她连忙反应过来，掏出一张符篆应对！ 而此时苏灵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再次捏住了父亲的手臂。 一边的孩子不服气地张开嘴哭嚎，“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呜呜呜、我好饿、好饿——” 随着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 父母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 苏灵感受到父亲的手臂在慢慢地肿胀起来，呈现被水泡久了的紫黑色，力气也越来越大。 而另一边的母亲则是变化更加的巨大。 肚子、脸乃至于胸部都涨了起来，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突破皮肤表层要爆出来了一般，攻击力翻倍增长，本来林将将和姜师两人游刃有余地对付着一个母亲，谁知道母亲的力量翻了一番，一个手臂横扫过来，打破车窗，差点将林将将和姜师两人给扫倒！ 姜师和林将将赶忙后退数步。 母亲的两条肿胀手臂直接冲着她们二人而来，此时，母亲身上的皮肤终于爆裂开，肚子、眼眶、耳朵、嘴巴，从这些部位中源源不断地跳出了张着尖牙的小鲨鱼，向着姜师和林将将而去！ 父亲这边也不遑多让。 父亲的皮肤从下往下，如同一面玻璃，一点点地碎裂，里面没有任何的血肉，只有流动的水流，以及在里面游淌着的鲨鱼。 小孩还在哭。 它越哭，那些鲨鱼就越来越多地涌出来，姜师和林将将应接不暇，甚至于好不容易杀了一条，就会看到下一条竟然原地分裂成两条，就像细胞分裂一样的自然，这一幕差点将姜师和林将将刺激得尖叫出来。 苏灵夺过几条鲨鱼合在一起形成的大鲨鱼，语速很快但口吻仍是十分的冷静：“关键在那小孩上。” 姜师连忙一把手压住林将将的身体往下一躲，闻言，问：“那该怎么办啊？这些鲨鱼一直源源不断，我们根本进不了那小孩的身！” 忽听一声痛呼。 姜师瞳孔一缩：“将将！” 林将将不甚被咬了一口，那鲨鱼力道很大，但张开嘴咬在林将将身上，林将将看到的却是一只宽大泡烂的手掌狠狠地捏在自己的手上，硬生生地捏下一块肉！ 林将将痛得脸色苍白。 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忽然变得困难起来，方才没有的水流涌入鼻息的感觉一下子席卷了上来！ 林将将艰难地出声：“被咬了之后，就会让你感觉到置身在江底……” 她一出声，嘴里吐出的泡泡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白。 姜师把人抱在怀里，快速地转过身，一眨眼间，她们三人围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鲨鱼，它们形成一条几近毫无破绽的鲨鱼网，那一双双透着嗜血欲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仿佛在找准机会，全部涌上去，撕咬着它们的猎物。 小孩的哭声终于歇停了。 而始终不敢吭声和动作的司机偷偷摸摸地开着车就要跑路，敏锐的父亲发现了，猛地咧开了那张与鲨鱼将近无二的嘴巴，冲上去，就要撕咬掉司机。 司机惨叫一声—— 苏灵当机立断冲着司机的方向甩出一张符篆！ 符篆上闪着金光，那些鲨鱼们见状立刻避开，有一些避让不及的则当场化为了血肉，被水流冲掉，以至于本来还算清澈的水波染上了鲜红的血色和刺鼻的腥味。 而这更刺激了那些鲨鱼，它们的眼睛慢慢地充上了血色。 林将将已经接近窒息。 她努力的屏住呼吸，但是身体已经告诉她快要到极限了。 姜师担忧地看向神色微凝的苏灵，“苏灵……” 苏灵握住姜师的手，以作安抚。 符篆精准地贴到了司机的额头之上，只不过刹那的功夫，司机便直接瞬移到了苏灵的身边，司机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再看向苏灵的时候，那些记忆立刻涌了回来，眼睛倏地亮起：“苏大师！” 苏灵轻微一颔首，没有和他说废话：“上去，将那个小孩吞了。” 司机本来用看着救世英雄的眼神看着苏灵，突然听见这一句惊世骇俗的话，猛地一愣，“啊？” 苏灵斜他一眼：“不是你吃它，就是它吃你，你选择一个。” 司机纠结住了。 前者自然是不想的，但是后者有点违背人性了！ 就在司机纠结的时候，那些鲨鱼有动作了。 主要是小孩听到了这一句话，察觉到危险即将来到自己的身上，扯着嗓子再次嚎哭了起来！ 这次鲨鱼自发分裂，父母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全部裂开，数不尽的鲨鱼从他们的所有器官中涌了出来！ 司机看见这一幕，觉得自己的密集恐惧症都要出来了，下意识地就要往苏灵的身后退去！ 苏灵却当机立断地抬脚，将司机一脚踢了出去！ 司机眼睛瞪得老圆：“苏大师！您这是做什么呢！” 苏灵咬破手指，血珠在水流的冲击下，被苏灵勉力控制着落子啊她的面前，她一边扔出符篆，一边画阵法，面色苍白之下，腾出时间对司机命令： “去，吃了它！” 符篆贴在司机的屁股上，让他犹如一支火箭一样，撞开无数冲到面前的鲨鱼，畅通无阻地通往那个被重重保护之下的小孩！ 第435章 演戏 司机：“啊啊啊啊啊啊——” 他瞪圆了眼睛，实在不可置信，苏灵是真的要他这么做！ 而离他越来越近的小孩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他一点点地飞过来！ 小孩眼见着司机的距离无限拉近，忽而张大了嘴巴，就要嚎出声！ 司机一不做二不休，也跟着张大了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苏灵给的符篆还有另外的效果，他发现他的嘴张得越来越大，比小孩的还要大！ 这边，苏灵的阵法刚刚成形，嘴唇苍白，目光凌冽地击退了一窝蜂涌上来的鲨鱼群。 但身边流淌的水波纹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也跟着鲨鱼群一起试图破坏她立在三人面前的阵法。 苏灵厉声再次催促：“吃了它！” 司机一咬牙一握拳。 “嗷——” 司机马上要撞到小孩身上的时候，他伸出了手，在小孩慢慢放大的瞳孔中抓住了小孩的肩膀，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张大着嘴，一口咬在了小孩的脑袋上！ “啊——痛——好痛——妈妈、爸爸、好痛、好痛——” 小孩哭着喊着。 那些鲨鱼开始躁动，然后一条接一条地融合在一起，眼看着就要形成两个成人模样，姜师见状，把自己带出门的符咒也掏了出来，一股脑地全扔出去！ 快要凝成人形的鲨鱼立刻迸散！ 小孩哭得越来越大声！ 而司机也吃得越来越起劲。 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等苏灵三人再看去的时候，小孩一个脑袋的一半已经被司机吞吃入腹。 紧接着，另一半也被吃了。 蠢蠢欲动的鲨鱼瞬间消失了一半。 吃到上半身。 又消失了一部分。 等下半身也一块吃完了之后，鲨鱼群已经全部消失了。 只徒留下小孩凄厉的哭声。 而司机在他们的注视下，身体的部位慢慢地变得肿胀起来，就像是刚刚的那对父母一样。 刚刚吃的小孩身体里估计是更多的鲨鱼。 司机打着饱嗝转了过身。 姜师看到这副模样的司机，眉头皱了皱，第一反应看向苏灵：“他这是什么情况？” 苏灵道：“他吃了那小孩，相当于拥有了那小孩水鬼的力量。” 姜师：“所以这江水不退是因为……” 林将将已经要办昏迷过去了，姜师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赶紧转身给人做人工呼吸。 苏灵望着朝他走过来的司机，脸上不见半点情绪的波动。 司机兴奋：“我、我刚刚真的吃了它！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力量！谢谢你啊苏大师——” 他才刚刚来到苏灵的身前，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动作，苏灵带着血的手指猛地一点司机的额头。 司机猝然瞳孔放大。 “苏大师！苏大师！不要啊！我不会伤害人的！苏大师！不要——” 已经迟了。 苏灵当机立断地念起了往生咒。 咒语起效之时，指腹落在司机额上的一滴鲜血也突然绽出金光来，司机惶恐地一直摇头，海水从他的眼眶里慢慢地流出来。 随着苏灵的唇越动越快。 司机身体仿佛被抽取了水分一样，慢慢地变得干瘪，从脸，到胳膊、肚子、大腿、小腿，像是气瘪了的气球一样，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在水底下幽幽地飘动着，脸上的表情仍带着惊惧。 这一模样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十分可怕惊悚的画面。 但是苏灵全程淡定。 眉眼都没有动一下。 司机张了张嘴。 最后吐出了身体里最后一点残余的水。 人皮开始发皱。 而水也一点一点地退回到了江中。 人皮发皱发烂，最后消弭江水之中。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苏灵浅浅呼吸了一口气，回过神，就见姜师紧急地在给林将将做人工呼吸和急救，而林将将面色惨白，三人里面只有她浑身都像是湿透了一般，整个人真的仿若刚被人从江水中救出来的一样，脸色惨白，呼吸困难。 苏灵立刻：“把人抚上车里，去医院！” 姜师闻言，也不敢耽误，两人直接将因为做了人工呼吸恢复了一点脉搏的林将将抬着上了车后座。 姜师等扣上驾驶座的安全带的时候，后知后觉：“这车……” 苏灵淡淡：“那个司机给的报酬。” 姜师：“……一辆幽灵车，你要它做什么？” 苏灵撇了一眼后车座的林将将，“这不就是作用吗？” 姜师：“……” 有道理。 于是她一踩油门，向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 “嗯，我会的。” 江霁寒垂下眼帘，起身吗，对着对面的心理医生轻轻一点头，随后转身出了房间。 江霁寒故意留着点缝隙。 听到他出来之后，心理医生转头就给人打了个电话：“厉小姐……是的，江先生已经就诊完毕。具体情况没有改善……” 江霁寒眸底掠过一抹冷意。 他快步转过拐角，而另一边的拐角也走出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旁人看见了也不觉有异。 “先生，您要的资料我已经搜集到了，是发您邮箱还是？” 江霁寒头也不回，不动声色，嘴唇微微一张一合：“邮箱。” 常平在身后同样幅度极小地动了动唇。 “好的。” 下一秒。 江霁寒眉眼一凛，看到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自己身后拐角的阴影处，要不是刚刚露出了一个帽子边沿，他还指不定发现不了。 厉鄢…… 江霁寒眸光微微一动，紧接着，极速地反应过来，一个手肘压在常平的脖子上，把人用力地压在墙壁上。 “你真以为我会顾及从前的情分不对你动手吗？” 江霁寒声音冰冷至极，“我的身手不比你差，你应该清楚。别跟着我了，常平。” 常平也马上反应：“先生！我不理解，明明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闭嘴！” 江霁寒冷声。 忽而，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谁！” 目光往那个角落撇过去，那人害怕被发现，连忙缩回头，转身跑走。 江霁寒听到离开的脚步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你……” 他刚要说话。 就见常平怔愣地看着他的身后，“苏小姐？” 第436章 没有关系 江霁寒猛然转过身。 苏灵静静地站在后面，神色平静淡然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见江霁寒也注意到她之后，微微颔首。 “你们好。” 江霁寒脸上的表情难明莫测，盯着苏灵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灵：“我……” 她还没有开始解释，江霁寒已经快步地来到她的跟前，而常平也识趣地马上离开现场。 “你受伤了？”江霁寒沉声问，“你的脸色很差。” 苏灵眨了眨眼：“……有吗？” 江霁寒自从上次机场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苏灵，目光一寸寸地从苏灵的脸上扫过，似是在检查着苏灵有没有缺斤少两。 苏灵说：“林将将溺水了，我送她来医院。” 林将将？ 江霁寒回忆了许久，也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但是听名字，应该是女生。 闻言，他稍松口气，紧接着又马上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做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往后退了几步，离苏灵又远了一点，神情冷凝：“哦，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么。” 苏灵不明所以：“这不是你问我的吗？” 江霁寒：“我问了么？” 苏灵点了点头。 江霁寒轻呵：“我问你，你就要回答吗？” 苏灵：“……” 江霁寒说完，垂着眸再看了一眼苏灵，低声道：“可是，你看起来也很虚弱。” 苏灵稍微一怔，紧接着，眸中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突兀地往前靠近了一步。 江霁寒察觉到苏灵的动静，疑惑地轻蹙眉头，就要往后退一步，苏灵像是预测到了江霁寒的下一步动作般，出手一把抓住了江霁寒的手腕。 江霁寒手指微微一颤。 苏灵很少主动地接触他过。 “你——”他想要说话。 苏灵微扬着脑袋，直白地问出来：“你担心我？” 江霁寒一愣。 苏灵又一次：“你担心我。”不过这次用的是肯定的口吻。 江霁寒呼吸沉了沉，随后用力地将手抽了回来，因为太用力，苏灵被弄得踉跄地退了退，江霁寒几乎就要伸手去把人拉住，但刚伸出了手，又克制地顿住，收了回去。 “没有。”江霁寒那一张漂亮的脸凝住，冷声道，“我没有担心你。” 说完，他似不欲多看苏灵一眼般，转身就要离开。 苏灵在身后看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子，忽而出声道：“江先生。” ——江先生。 陌生又疏离的称呼。 江霁寒只觉得心脏微微地抽痛，不自觉地握紧手指来，侧过头，眉眼下压，“还有什么事吗？” 苏灵淡声：“您和厉小姐的订婚宴，我会按时去的，麻烦您转告给厉小姐，请厉小姐不要再打电话骚扰我。” 江霁寒身体微微僵住。 紧接着，回过头来，眼睛微眯，一错不错地盯着苏灵，一字一顿道：“你，要去？” 苏灵点了点头。 “你们邀请了我，而我刚好有时间，可以去的——” 苏灵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忽地一晃，男人再次快步地走上来，用力地攥起她的手腕，低着眸，死死地看着苏灵：“你要去参加，我和厉鄢的订婚宴？” 苏灵被攥得一疼，但没有挣开，沉默地抬起眼，没有说话。 默认。 江霁寒似是嘲讽地“哈”了声，问：“那是不是我和厉鄢的婚礼，你也要去？” 苏灵听到这话，歪了歪头，“你们是打算婚礼也邀请我吗？” 江霁寒咬牙：“苏灵，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苏灵：“……嗯？” “苏灵！” 江霁寒低吼出苏灵的名字，然后拉着苏灵的手一同拐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一把把人压在了墙壁上，掩在心底许久的情绪骤然从心脏处迸开，他一只手捏着苏灵的下巴抬起眼，低下头，重重地吻了下去。 男人的吻带着宣泄和惩罚的意味。 苏灵全盘照收。 想来是在医院，虽然这个地方鲜有人过来，但是江霁寒还是很有分寸地只压着苏灵吻了一分钟便将人松开。 他微喘着气，看见苏灵因为刚刚的吻，唇瓣变得红润起来，脸颊也泛上了一点红晕，他眸色一暗，“你这下你还愿意去吗？” 苏灵也在轻喘，闻言，她面露迷茫：“为什么这么问？” 江霁寒脸色再变的难看，“你和我接吻了，你还愿意去参加我和别人的订婚宴和婚礼？” 苏灵一挑眉，像是听不懂江霁寒的意思一样道：“那我下次会记得推开你的，虽然接吻这件事，很舒服。” “你——” 江霁寒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但转瞬又冷静下来，他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苏灵，“你故意的？” 苏灵状似思考了一下，“你要是觉得是，那就是。” “——苏灵。”江霁寒近乎咬牙切齿地叫着苏灵的名字。 但从头到尾苏灵的神色都始终淡淡的，没有因江霁寒这一连环的动作而产生丝毫的情绪波动。 “苏灵，”江霁寒终于是被气笑，漂亮锋锐的眉眼上扬着：“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没有把我们的婚约当一回事，是吗？” 苏灵：“自然是有的，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吗？” “没有关系？” 江霁寒瞳孔骤缩。 他盯着苏灵，听着苏灵这毫无情绪起伏的四个字，只觉得刺耳非常，“好一个没有关系……”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半晌，笑了：“你可真是……好样的。”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扔下这一句话，江霁寒转身离开。 苏灵静静地看着江霁寒渐行渐远，直至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眼睫迟缓地颤了颤。 “关系？”苏灵低声呢喃着，“我确实是和你没有关系啊。” 说着，她稍稍抬起手，手掌轻轻地摁压在胸口的地方，垂下的眸子里面终于掀起了微弱的波澜。 “你看起来很激动？” 苏灵自言自语地说着，“可是我不是你，你也终究不是我。” 手机铃声响起。 是姜师找不到她给她打了电话。 “你在哪里呢？将将醒了！” 苏灵迈步走了出去，“马上过来。” 第437章 不要回头 林将将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不是很清醒，浑浑噩噩地看着床前的苏灵和姜师，缓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人。 “师姐，苏灵姐姐，我、我是不是死了？你们是来超度我的……” 林将将气虚地问。 姜师直接被气笑了，“那你是觉得你成了厉鬼还是孬鬼？” 林将将：“我……” 她还想说什么，紧接着倏然反应过来，“我还没死？” 姜师轻叹一声，“乖，别咒自己。” 林将将瘪着嘴，苏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准备往后退开，结果林将将的动作比她的反应要快，当即伸出手来一把把她给抱住！ “哇呜呜呜呜——我以为我真的要死见我太奶奶太爷爷还有师父了呜呜呜……” 林将将把脸埋在了苏灵的小腹上，嗷嗷痛哭。 苏灵：“……” 姜师：“……” 林将将哭完一场，累得又睡了过去。 无奈，苏灵和姜师也只好陪着林将将在医院里继续待着，医院提供了一张陪护床，本来姜师是想要让给苏灵，毕竟今天出力最多的是苏灵，苏灵脸色现在还白着，最需要休息。 但是苏灵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你先睡吧，我觉得晚上可能还得出点事。” 姜师疑惑地顺着苏灵的目光看去。 这间病房往外看，有一棵茂盛的柳树挺拔屹立，这时候外面突然刮起了风，现在已经入冬了，吹来的风也格外的寒冽。 苏灵上去把窗户给关紧，阻止了冷风的入侵，姜师这时候也躺上了病床，拉着苏灵的手反复叮咛：“你要是困了就叫我起来，或者是有什么情况也记得要叫我啊。” 苏灵点了点头，“好，我知道。” 姜师这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今天确实很累，姜师才刚闭眼，呼吸便变得平稳下来，已经沉入梦乡。 苏灵低眸，看了一会儿姜师安静的睡颜，然后转身，再次来到了窗前。 窗外，已经黑压压一片。 冬日的白天总是过得很快，她缓缓地推动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外面的冷风便倏忽地吹拂进来，猛地袭上她的面门。 只不过是刹那间的功夫。 苏灵眼也不眨地抬起手，抓住了和风一起吹进来的一根银针。 银针非常的细小，混在风中几乎无法分辨，但就是这样一根难以被人发现的银针被苏灵稳稳地用手指夹住。 苏灵的眸子很冷，定定地望着不远处。 肉眼只能看到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叶子，甚至有几片被吹得从树上掉落下来，飘飘掉在地上。 朝向这边的树枝宛若一把把锋锐的刀，几欲要刺进来般。 可在苏灵的眼中，那些如刀的树枝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黑气。 浓重的黑气在姜师睡着之后，成倍增加，几乎要冲到了苏灵的面前，如果不是刚刚那根被她截住的银针，恐怕那些黑气现在已经肆无忌惮地通过那条细微的缝隙流淌进来。 黑气中含着深沉的阴气和恶意。 阴气是每一个医院都会有的，这无可厚非，但是在这阴气中弥漫着嗜血的恶意，浓郁得仿若化成实质，苏灵完全不怀疑，倘若那些恶意蹿了进来，将会让病床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林将将再走一趟鬼门关。 苏灵沉默地盯着那团萦绕在窗前久久不散的黑雾。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来自苏灵的威胁，黑雾一点点地往后退，退到树后，然后消散。 …… 第二天。 林将将恢复速度格外快，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三人下了电梯，苏灵忽然出声说：“等一下。” 林将将和姜师一同看向了苏灵。 苏灵的眸子盯着她们的后面，她们不由地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她们的后面是一扇透亮的、敞开的窗，窗外正是那一棵老柳树。 姜师之前在林将将的病房看的时候，还看不见什么好歹，毕竟高楼，能看到的就是迎风飘舞的柳叶。 而现在，她清晰地看到那些树根。 狰狞向上爬。 似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姜师倏而看向了苏灵，从她这个角度，她看不清苏灵脸上的神色，但是隐约的，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林将将天赋使然，她盯着那棵树看了许久，半晌，皱起了眉头，说：“师姐，苏灵姐姐，为什么看到这棵树，我会觉得很不舒服？” 姜师低声：“那棵树，不干净了。” 柳树，阴气重，易聚魂，古时候常有言中元节插柳可避鬼，至今仍有一些地方留着这个习惯，在风水学中，柳可化煞。 一般而言，柳树聚魂化煞，阴气重是情有可原，但是现在已经重到令她们已经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步，那么就说明，柳树本身的化煞作用，已经抵不住那些源源不断汇入其中的、越加凶厉的阴气。 那到底是什么破坏了柳树的气场？ 姜师一口断定：“下面有东西。” 苏灵给出了反应，她轻声道出让姜师和林将将惊愕地瞪大眼的猜测，“下面有死婴，不止一个。” 姜师和林将将统一倒抽了空气。 姜师哑声：“那、那现在我们要……” 苏灵摇了摇头：“现在还动不了。” 苏灵说完之后，就没再解释，直接走出了医院，姜师和林将将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跟在苏灵的身后离开，在离开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树。 林将将脚步忽而微妙地顿了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见那棵树朝着她摆了摆树枝，那树枝上叶子茂密，但是裸露出来的枝干细尖，像是一把淬着毒液的刀锋。 “将将！” 姜师在前面唤了一声她。 林将将猛地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了姜师，姜师疑惑地说：“你在看什么呢？走了。” 林将将：“好……我这就来。” 说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跑了上去，还想要回头的时候，手臂被人拽住，苏灵抬眼盯着她，眼中含着警告：“不要看。” “不要回头。” “不要想。” 分明是青天白日的，林将将莫名觉得一股冷意从头顶一路蹿到脚心。 第438章 求救 特处所的人早早就从崔子默和姜师那里得知苏灵同意成为新一任特处所所长。 因此他们早就翘首以盼。 门一打开！ “砰砰砰——” 礼花从天而降！ 却都稳稳地滞在了半空中。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微微一滞，还是陈长生反应及时，很快恢复正常，拍拍手，热情洋溢道：“来来，大家一起鼓掌欢迎我们的新所长！” 陈长生一声令下。 所有人在身后马上回过神来，极其给面子地拍照鼓掌：“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排人，齐刷刷地站开，将那一张横幅完全地拉出来，苏灵挑了挑眉，定睛看去，只见横幅上面书写着一行字： ——热烈庆祖苏灵大师新官上任！ 先不说这句话读起来到底通不通顺。 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错别字。 而且，字歪歪扭扭的，还怪可爱，与苏灵的鬼画符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紧接着，班梦从他们的身后跑了出来，对着她们，将手中捧着的花瓣向前一抛—— “欢迎欢迎！” 苏灵三人：“……” 姜师颇觉丢脸地捂住了脸。 林将将也沉默了许久。 而陈长生等人迟迟等不到回应，也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林将将勉强地撑起了微笑，拍了拍手：“真好哦。” 说完之后，反应过来自己的这句毫无意义，连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欢迎仪式，弄得不错！很、很让人有回家的感觉！” 林将将再次说完，被自己尬住了。 于是放弃挣扎：“……呃，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最后这场欢迎仪式在所有人的沉默中宣告结束。 陈长生早早就安排了房间出来，给苏灵三人休息，林将将和姜师昨天都休息过了，因此没有回房间而是被所有人围着关心问候了一番，只有苏灵转身径直回了房间。 房间门一关。 那些还在闻着林将将和姜师身体如何的人立刻转移了话题：“之前不是不答应的吗？怎么这么突然就同意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受到了谁的怂恿？” “是……是你们师父在离开之前，向苏灵请求的吗？” 一人一句，绕得林将将和姜师脑壳疼。 姜师出声打断他们：“都不是，是苏灵她自己提出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她会愿意出手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姜师目光投向了紧闭的房门，浅笑道：“她一直都很好的。” 不管是以前的那个苏小灵，还是现在的这个苏灵。 …… 深夜。 睡饱了的苏灵睁开了眼。 眼底仅茫然了一瞬，而后变得清明过来。 她坐起身，揉了揉因为睡太多了而导致酸胀的太阳穴，准备翻身下床找杯水喝。 特处所留出来的房间一般都是做客房准备，因此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茶几一个沙发，干净简洁到近乎简陋的地步。 苏灵正要拉开门出去。 ——“啊！” 一声惨叫声从隔壁房间传了过来。 而那声线，正是出自于林将将！ 苏灵眸子一闪。 快步走到林将将的房门前，拍门。 没有回应。 苏灵加大了力道。 林将将凌乱的脚步传了出来，她冲到了门后，一把拧开了房门，一张清秀的面庞布满了惊惧的冷汗。 身上还有几处血痕。 “苏灵姐姐……” 林将将刚念出苏灵的名字，就被苏灵轻推着往后一退，然后苏灵迈步进去的同时往后一拉，将身后的门给关上。 苏灵低眸，见到林将将眼底还有没有散尽的害怕，沉声问：“你刚刚做噩梦了？” 林将将深呼吸，“我……我梦到我被柳叶给缠住，挣扎不脱。” 说到这里，林将将又抬起头来看着苏灵，“刚好你来敲门，我就醒了。” 苏灵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是我把你叫醒的，是你的身体叫醒你的。” 林将将一愣。 苏灵解释：“一般被拉入梦中，很难醒来，除非有外力，但我当时在门外，所以是你自己挣脱的。” 苏灵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林将将。 林将将的天赋未必比她的师兄师姐差，或者说……更有用些。 敏锐。 大脑反应得比身体快。 是个可塑之才。 苏灵这样想也这样和林将将说，林将将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又想到了关键：“我梦里的那棵柳树就是我们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一棵树！” 苏灵毫不意外。 林将将：“它……它变得很奇怪。”说着，你讲讲的表情皱了起来，像是忆起了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那些柳枝好像变得有了生命一样，它们不断伸长，朝我来，身上都布满了恶臭的黑雾……” “反正我乍一看过去的时候，感觉……”林将将迟疑地说，“感觉就像好多个黑色的，缓慢爬行的蚯蚓，但是搭上那个躯干，又像是伸展着腰腿的蜘蛛……真的，好恶心……” 林将将说着，还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苏灵听见林将将详细的描述，眸子微微一沉，“在医院的时候，你就被盯上了，它跟着你回来了。” 林将将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苏灵越过了她走向她换下来的衣服堆里，挑出了她今天穿的外套，苏灵果断地将这件外套提起，然后重重地一甩。 微不可察的柳絮缓缓地从外套里间被甩了出来。 再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林将将的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片落在地上的柳絮，张了张嘴，哑声：“我、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去接触它，它怎么会……” 当时她知道那棵柳树不对劲，没有苏灵和姜师的点头，她是不可能轻易去接触的，而且—— 她记得，那扇窗虽然离得比她近，但是窗外的柳树却离窗还有好几米的距离，当时也没有很大的风，怎么也不应该吹进来的啊？ 林将将下意识地看向了苏灵。 苏灵这时蹲下腰，将柳絮捡了起来，眼皮微垂，指腹轻微地磨搓了一下，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苏灵的神情一愣。 最后低声喃喃道：“原来，是在和你求救啊。” 第439章 新官上任 林将将闻言，有些愣怔。 她不太明白苏灵这话是什么意思，显然，苏灵也不打算多解释，只回头和她说：“睡觉吧，这次它不会再来找你了。” 林将将迟疑地看向苏灵手中捏着的柳絮，“那这……” 苏灵也低头看了一眼这东西，然后平静地讲柳絮收好，语气和神色一样淡淡的，“不用管它。” 林将将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她对苏灵有十层厚滤镜，因此信任地点了点头，看着苏灵离开。 果真，这一次就如苏灵所说，她睡得格外的安稳。 另一边，苏灵捏着柳絮，凝视着柳絮片刻，柳絮忽而开始飘动，紧接着，房间的灯突然一明一灭。 结果等苏灵一皱眉。 柳絮不动了。 天花板上乱闪的灯也灭了下去。 “欺软怕硬。” 苏灵嗤笑了一声。 柳絮似是不服气，微微地动了动，结果苏灵的手中力道微微一加重，柳絮立刻躺平，不再动弹。 第二天，苏灵提出要回医院一趟。 姜师昨晚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听到林将将那边发出的动静，听见苏灵的这一句话，第一反应就是：“你受伤了？” 林将将连忙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师。 姜师听完之后有些懵，“所以，你就是因为多看了几眼那棵柳树，你就被盯上了？” 林将将沉重地点了点头。 姜师立刻起身：“走！我们这就去瞧瞧，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师妹下手？” 林将将感动：“师姐……” 苏灵点点头，准备要起身的时候，不知为何，一种不详的预感窜了上来。 她拧了拧眉，正要伸出手指算一算。 突然有人敲门进来，是陈长生。 陈长生手里抱着满满当当的文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在三个人的共同注目下，来到了苏灵的面前，将手中的文件全部摊开在苏灵的面前。 苏灵抽了抽眉头：“……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吗？” “当然，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陈长生面带微笑地说，“这些都是之前杨周所长出差时候没有处理到的文件，又由于杨周所长突发意外，所以文件又多了一倍。” 苏灵：“……所以？” 陈长生长叹一声：“这些文件有的是关于特处所发展的重要审批单，有的是关于员工出差的报销单，有的是员工工伤单，还有个别的关于鬼道门等其他违法违纪邪教组织和邪教徒的调查报告，比如……” 陈长生详细地报了一连串的名字，让苏灵听得脑子有些疼。 苏灵低头，盯着桌上被堆得完全盖住她上半身的文件，抿了抿唇，转眸看向陈长生：“你确定要我处理？” 陈长生笑容不变：“您是所长——” “那我后悔了。” 苏灵神色自若地丢下这一句话，越过办公桌就要带着林将将和苏灵离开，陈长生见状，哪能轻易地让人离开，连忙快走几步上去挡在了苏灵的面前：“稍等片刻！” 陈长生祭出了他的剑挡在了苏灵的身前。 苏灵垂眸，看着那把没有出鞘的，悬浮在她面前的剑，那把剑本来还跟着主人一样，雄赳赳气昂昂，但是不知道是苏灵的眼神中威压太盛，还是什么缘故，陈长生的剑忽然害怕地开始颤抖，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剑的威风。 陈长生：“……”没有出息！ 剑：你行你上！ 陈长生上了：“所长，你也答应下来了，总不能反悔吧，对不对？” 苏灵挑眉：“签合同了？” 陈长生：“呃，这没有……”甚至聘任证书国家那边都还没有审批下来，鬼知道他们明明报上去这么久了，那些繁冗的程序还没有走完。 苏灵又挑眉：“我们签订契约了？” 陈长生语噎：“……那、那也没有……” 苏灵轻嗤：“所以，我这不叫违约，这叫，及时止损。” 陈长生被狠狠打击到，手捂着胸口，痛苦万状地蹲下腰去，结果眼见着苏灵毫无同情心地就要越过他离开，他赶紧拿着剑一个箭步，重现挡在了苏灵的面前：“且慢——” 苏灵看着那把重新横在面前的剑。 抬起眼，凉凉地问：“怎么？不想要你的剑了？” 陈长生闻言，又赶紧把自己的剑收回来。 现在女鬼灵玉还没有修养回来，他是万万不敢再丢下他的剑。 他轻咳了两声，做出让步：“这样，有一些文件可以代为处理的我们就会帮你解决掉，但有一些只能由所长本人来签字，您呢，到时候只需要在剩下的文件中签个名，就可以，您说，这样行不行啊？” 陈长生对着苏灵露出一个殷勤讨好的笑来。 苏灵定定地看着陈长生好一会儿，就在陈长生想着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当筹码的时候，苏灵干脆地一点头：“可以。” 陈长生大松口气。 倏尔，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来，有一个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神情紧张：“所长！长生哥！下面！下面有人来了！” 陈长生不以为然：“来人就来人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不是啊！是、是金城关的人来了！” 陈长生闻言，瞳孔倏地放大，猛一下子转过身，“金城关的人来了？” 苏灵见这个态度，转头去问林将将和姜师：“金城关，什么人？” 姜师撇了撇嘴，说：“一些自以为是，自大傲慢的家伙。” 姜师仅评价，还是林将将具体了一点：“我们上一任、不，是上上任所长是金城关出来的，在上任所长竞争中，金城关耍了点手段，想要暗地里伤害周周姐来使自己人上位，但是魔高一丈道高一尺，被周周姐发现，圈子里的人投票取消了他们一百年的竞争资格。” “他们因此对周周姐怀恨在心，也对特处所十分不满，隔三差五就来找麻烦，好在周周姐手段高明狠辣，他们才没掀起什么水花。今天，可能是见新人所长上来了，就故意过来找点事……” 陈长生回头说：“你不用搭理他们，我们来处理——” “没事。” 苏灵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轻呵了声，“刚好我现在心情不好，去看看。” 其他人：“……” 第440章 很难吗 楼下乱成一团。 而闹事的人正大喇喇地坐在一楼的待客沙发上，他的身后还站了一排穿着统一黑色的道服，抱胸立在沙发后，看起来颇有压迫感。 对于周围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李正刚“啪”地一下，将手中的刀拍下茶几，重重的一声激得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身体一震，只听李正刚中气十足地说：“怎么还没出来？难道是不敢见我？我就说，一个小丫头片子，乳臭未干怎么能担得住这个重任？你们也2未免太儿戏了吧！” 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附和：“就是就是！” “实在是儿戏！” “大师兄说得对！” “儿戏！” 特处所的人听了，暗暗翻了个白眼，有人呛声：“刀鬼，你说她当不得？难道你就当得？” 李正刚看向了那人，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直接从额头处，横跨眼睛，隐入耳廓后，他是典型的吊梢眼，看着人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凶狠的味道。 出头的人被看得莫名心脏一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却见李正刚冷冷一笑：“我当不当得我不知道，反正，她是当不了！” “谁当不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凉凉地从电梯处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大多数人眼睛都是一亮，“所长！” “所长下来了！” “我就说嘛，虽然咱们所长年纪轻轻，但是一定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李正刚也看了过去。 视线范围内，苏灵缓步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她的面容清丽，神色淡漠平静。 李正刚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苏灵，轻嗤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新上任的所——长啊？” 念到“所长”这个称呼的时候，李正刚歪着嘴，阴阳怪气地扬高了音线。 听着人耳朵刺挠。 苏灵却淡淡地笑了下，从容地坐在了李正刚的对面，往下垂眼看了眼李正刚方才砸在桌面上的这把刀，漫不经心地问：“这把刀是你的？” 见到苏灵提到自己的刀，李正刚得意地一扬下巴，笑道：“当然是我的了！这把刀可是我们金城关传承了百年的老刀，见血封喉。” 苏灵似是不知道原来这把刀这么厉害，惊奇地：“是么？” “嗤，就知道你不识货。”说着，李正刚自得地开始介绍，“我这把刀呢，来历可深了，是我祖师爷亲自铸造，上面扣了许多个符文，后来无意间丢失于一座帝王墓，过了几十年金城关才找到，这个时候，这把刀已经染上了帝王墓的气场和阴气，因此啊，千万不要让我的刀见血，否则——” 李正刚凑近苏灵，眼里闪烁着恶意：“不死，难收场咯。” 站在苏灵旁边的姜师和林将将等人听到这一句堪称威胁的话，立刻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林将将怒瞪着李正刚：“你说话小心点！” 李正刚身后的人也立刻回呛：“长辈说话，你这小辈出来插什么话？” 姜师一把拉住林将将，冷声道：“那有你什么事？你什么身份竟然也敢在特处所的地盘撒野！至少你们李师兄还算有点本事，你呢？只会汪汪叫？” “你——” 那人被姜师说得脸红脖子粗，他脱口而出，“你们还以为你们是从前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礼待三分的清水观弟子吗？你们最大的靠山，可是前不久已经逝——” “余林！放肆！” 李正刚出声打断了余林，然后笑着对姜师道歉：“姜小姐，抱歉啊，我们宗门的弟子呢，就是不太会说话，我替他跟你，还有方大师道个歉。” 话说得好听，但那面上却分毫不见半点愧疚的表情。 姜师冷冷地盯着李正刚，牙关紧咬。 李正刚：“姜小姐，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挑衅了。 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得出来，一个个脸上出现不忿的神色，毕竟方和大师可是他们公认的圈内顶梁柱之一，人走了之后，他们都一个个地赶过去悼念，结果现在却被这个小辈放在嘴上放肆。 实在让他们气愤。 可李正刚却似分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众怒——又或是这是他故意挑起来的，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好了，这些我们暂且不说，我们就来讲讲特处所——” “啪！” 忽而一声震响。 所有人惊愕地看向发声处，李正刚距离最近，更是愕然。 只见苏灵提起了李正刚的刀，然后猛地砸在了茶几上。 所有人都能看到，茶几上，从那把刀落下来的方位，向四周慢慢地裂开，一条条细密的疤痕骤然显现。 刚刚李正刚那么大力、故意地将刀往茶几上砸，都没有砸出这个效果，而苏灵…… 他们不禁打量起苏灵的脸色。 苏灵脸上不见丝毫的吃力，甚至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神色淡定自若，挑了挑眉，抬起头，赞扬了一句：“这一把刀，确实是好刀。” 李正刚看着茶几上的裂痕，再抬起头来看着苏灵，神色莫测，被这样一夸，也不见了刚刚的志得意满。 他身为刀的主人，最是知道自己的刀什么德行。 沉重。 身上带着极重的煞气。 一般人不能碰，一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被阴气反噬，吐血身亡，只有被刀认主，又或者是压过这把刀。 前者已经有他，刀是不可能认第二个主人。 后者…… 李正刚咽了咽口水。 怎么可能？ 这个看起来还能做他女儿的人怎么可能拥有比他刀还重的煞气！ 一定是这个人背后使了什么手段！ 李正刚眯起眼：“你刚刚对我的刀做了什么？” 苏灵抬眉：“拿起，放下。” “不可能！” 李正刚猛地站了起来，“我的刀你能拿？开什么玩笑！” 而他身后的师弟们一听也是哄笑出来：“痴人说笑呢！谁不知道这把刀只有咱们宗门的下一任掌门才能拿？” “这刀是会认主的！你真以为它和你们那些法器一样吗？” “就是……” 苏灵轻笑。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桌上的这把刀缓缓地抬起来。 然后—— “飒——” 一阵凌风从李正刚的耳鬓划过，一缕黑发飘飘落下，苏灵举着刀，轻松自如地站在他的对面。 苏灵歪头，“这很难吗？” 第441章 最浓烈的时刻 李正刚不可置信地瞪着苏灵，呼吸一颤一颤的。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 苏灵笑了下，轻描淡写道：“这不是，很简单吗？” 李正刚身后的几个师弟是最受震撼的。 谁不知道他们金城关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镇门之宝，也就是李正刚手里的这把刀，可现在却轻轻松松地被旁人拿捏！他们费劲了那么多年的功夫，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拿起这把刀，然后继承李正刚的位置，最后再成为宗门。 苏灵这一表现，就像是把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梦给打碎！ “你！简直放肆！” 有人起红了脸，“谁准许你拿师兄的刀了？你这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 苏灵就将刀直指着他的喉咙，刀锋上仿佛缠着一层浓郁的阴煞之气，让人不敢直视，那人直接脸色被吓得一白，猛地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话。 李正刚看见这一幕，手握紧来。 随后，勉强拉出一抹笑来：“苏灵，这把刀乃我金城关之刀，你既然不是金城关的人，还请把刀交还给我。” 苏灵转过视线，来到李正刚的身上。 李正刚没见苏灵将刀还回来，反而还沉默不语地一直盯着他看，把他看得不明所以。 “苏——” 他同样声音一止。 看着又来到他眼前的刀。 他身为刀的主人，更能准确地感受到这把刀的情绪，他在战栗，为何而战栗？李正刚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苏灵说：“我以为李先生把刀放在这里，就是让人随意拿取的。” 李正刚脸红，那是他用来震慑和向在场的人炫耀和下马威的，谁知道这马威非但没下到，反而还让苏灵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实力！ 一想到这里，李正刚气得牙痒痒：“你想怎么样才愿意把刀给我？” 这把刀抢不得。 尤其是刀他自己心甘情愿地被人驾驭的时候，如果硬要抢走，受伤的人只会是自己。 这也是他敢大喇喇地摆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苏灵认真地思考了许久，她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灵看，年轻一点的眼里都闪烁着濡慕之情。 他们也是对金城关的事有所耳闻，直到这把刀有多么凶厉有多么危险，可是落在苏灵手中的时候确却是如此的乖巧！ 那都是被这把刀承认的人，要是苏灵拜入金城关，那还有李正刚什么事呢？所有人心中都是这样想。 苏灵沉吟片刻，回头说：“不行。” 苏灵一拒绝的话出来，李正刚瞪大了眼睛：“你凭什么拒绝我？这是我的刀！” “哦，那又如何？”苏灵毫不在乎，“我现在需要用到它。” 李正刚：“你这是——” “我这是？” 苏灵挑眉，打断了李正刚的愤愤发言，她手中还举着刀，甚至反问的时候，还微微地向前一推，李正刚差点就被那刀锋给蹭到了脖颈上的皮肤，被吓得一屁股跌坐进沙发里。 惊魂未定地抬着头看向苏灵：“你、你有话好好说！你难道不知道这把刀有多锋利吗？我、我我都说了这刀，见血封喉！” 苏灵看了一眼刀。 “哦。” 她接着又问：“所以，这刀，你是借，还是不借？” 李正刚死死地盯着苏灵，半晌，咬牙应下：“借借借！” 但紧接着问：“你要带着它去做什么？” 苏灵：“自然是去做他应该做的事。” 李正刚提出意见：“我可以把它借给你，但是我得跟着你！” 主要是跟着这把刀。 要是苏灵直接占为己有怎么办？还有这把刀，只慕强，谁知道会不会半途被苏灵用着用着就抛弃了原主人，投靠苏灵了？ 苏灵没有拒绝。 林将将却不是很乐意，她刚要说话，就被姜师拉住手，对着她摇了摇头，说：“没事，就让他跟，在苏灵面前，他闹不出什么水花来。” 林将将心想也是，便不再说话。 …… 他们重新回到医院。 李正刚一个人跟着过来，那群师弟本来也想追着来，但是苏灵猛地一下子，把刀横在了他们的面前，嘴唇冷冷地一勾：“跟？” 一个字而已。 他们都能够想得出来下面的那一句应该是——“跟就死。” 还是李正刚出言把他们都给拦下了。 他们一起人进来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路过的病人和护士都不由得往这边看来，甚至有的医生直接驻步，紧盯着他们的动作。 ——毕竟苏灵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而身后还有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 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良民。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也在众人的注目下来到了医院的后院。 柳树前有一把长凳。 苏灵带头坐了下来，然后将刀竖起，抵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李正刚看到苏灵这样干，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心疼不已：“你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他？” 平常他可是小心翼翼地护着这把刀，要是带他出门，都得小心翼翼地放在后车座，不许别人压着，结果苏灵直接让剑锋抵着着脏地板，他的心都在滴血。 苏灵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这把刀，再抬起头来看着李正刚，眉头一扬，“它自己都没说什么，有你什么事？” 李正刚指着：“你你你你——” 苏灵懒洋洋地：“嗯？” 李正刚蔫了。 现在自己的傍身之物都为苏灵站台，他压根没有办法。 李正刚有气无力：“那你带着我的刀来到这里做什么？” 苏灵抬头，看着天空，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沉下来了。 她说：“再等等。” 李正刚皱眉：“在等什么？” 林将将和姜师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她们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苏灵淡淡道：“在等——医院阴气最浓烈的时刻。” 李正刚猛地一惊：“你疯了？” 医院阴气很重，这是众所周知的，如果苏灵要在这里对付什么东西，挑在医院最阴森的时候，压根不占优势，说难听点，叫做自寻死路。 “你到底要做什么？”李正刚有些急躁。 苏灵转眸，微微笑了笑，一字一顿：“掘，尸。” 第442章 你挖 看到苏灵提着自己的刀，插入土中，然后再一用力挑起来—— 李正刚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回过神来之后，他颤抖着声音回复：“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灵头也没回：“看不出来吗？” “不是——” 李正刚猛地一下子冲了上来，伸手抓住了他的刀，但他没有强硬地从苏灵手中夺走，而是一脸悲愤地质问道：“你也没有说你掘尸是用我的刀掘啊！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大材小用吗？” 苏灵撩起眼：“你有意见？” 李正刚：“它是我们金城关的镇门之宝啊！” 苏灵：“哦，然后呢？” 李正刚气道：“它不能这样用！” 苏灵冷笑：“那你用手给我挖，代替你的刀。” “我——”李正刚语塞。 他猛地摇头：“反正、反正你不能用我的刀做这种事情！这要是让我的太师祖师祖师父知道不得把我撕了！” 苏灵：“与我有关？” 李正刚被苏灵冷酷无情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不、不是，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呢——” “嘘！” 林将将忽而在一旁对着李正刚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你再大点声就要被医生护士发现了！你想被警察抓到送警局里吗？” 李正刚：“我又没——” 林将将低头看着苏灵手中的刀。 那把刀是李正刚的。 倘若他们这一行人真的被警察给抓住了，那么这把刀自然也得被没收，而且林将将等人肯定是不会动用特处所的特权，帮他把刀给拿出来的。 李正刚憋屈不已地咬着后槽牙。 见李正刚歇了，苏灵轻嗤声，再一言不发地又把刀插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感受到刀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她蓦然一顿。 神色微微一闪，转头看向李正刚。 李正刚从刚才争夺他的刀失败后，就站在一旁，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地和自己的太师祖师祖师父道歉。 苏灵突然看了过来，把他吓了一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你、你要做什么？” 苏灵招招手：“过来。” 李正刚皱眉，不敢过去。 苏灵又道：“过来。” 这次的口吻强硬了许多。 李正刚看了眼在苏灵掌心中安安静静，乖顺得一点儿也不像平时凶厉到无人敢近身的刀，狠狠一咬牙，走了过去，站定在苏灵的面前，梗着脖子：“干什么？” 苏灵静静地盯着李正刚好一会儿。 随后，“我现在有点累了，你接下来代替我的工作。” 李正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要我做什么？” 苏灵下巴抬了抬，指向自己已经挖得差不多的泥坑，“你继续往下挖。” 李正刚一口否决：“我不要！” 苏灵轻轻一挑唇，语气淡淡，“是么？也可以，只是这把刀……恐怕以后就是我的了。” 这么明晃晃的威胁生怕李正刚听不出来一样！ 李正刚深呼吸。 苏灵神情始终淡漠，仿佛她已经完全拿捏住了李正刚——其实就算没有这把刀，她也完全不惧。 李正刚从苏灵手中拿过了刀，在李正刚拿起刀的那一瞬间，她眼睫微微一颤，只看到那把刀被李正刚高高抬起来，直指苏灵，眼中透着凶狠。 林将将和姜师在旁边见状，连忙冲过来，要挡在苏灵的面前，苏灵抬手阻止了她们急切的维护。 苏灵淡定地抬眼：“刺过来。” 李正刚嘴唇狠狠一抽：“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苏灵轻笑：“那你来，”她轻声说，“我不躲。” 李正刚厌恨苏灵子这副轻描淡写、胜筹帷幄的模样。 苏灵垂下眸子，看着这把已经刺到自己眼前来的剑锋，幽幽地叹了一声：“连自己的刀都控制不住了，你还算是他的主人吗？” 李正刚毫不意外苏灵能够看出来，他的手劲用到了最大，握着刀柄的手掌青筋暴起，他低吼：“苏灵！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我控制不了它是因为我和它相处的时间不够久！等我师父来，等我师父来——” 李正刚话还没有说话，林将将便没忍住地笑了出来。 李正刚凶狠地看了过来，林将将挺起胸脯，“真是可笑，都多大的人了，面对自己打不过的人还是要请师父，而且，你控制不了你自己的刀是因为时间问题吗？那为什么我们苏灵姐姐才不到一天，你的刀就那么听我苏灵姐姐的话？” 被林将将的话戳中心窝，李正刚脸色涨得通红。 苏灵微微一扯唇，“掘吧。” 李正刚还想倔强地说不，但是刚吐出一个“不”字，他手中的刀就已经不顾他的意愿，猛地一转，连带着李正刚都不受控制地转了个身。 李正刚看着这么快倒戈的刀，悲从中来，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咬着唇，一边双眼含泪，一边被动地掘着泥。 谁知道不过两分钟。 李正刚的表情骤然一僵，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盯着苏灵，“你故意的？” 他这话刚一出来，他的刀猛地将地下的泥往上一挑—— 一股比柳树更加浓烈的阴气猛地从地底下蹿了上来，速度之猛，让李正刚完全没有机会躲开，那股煞气便直冲脑门，直接地将他冲撞了出去！ 刀却还插在地上，疯狂地震动，嗡嗡地作响。 一阵冷风吹过。 柳叶又开始拂动了，在它拂动的时候，周围好似有一道气流向四周蔓延，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经将他们牢牢地圈在了其中。 李正刚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那股阴煞之气缠绕在他的五官之上，苏灵没动，只站着，冷然地看着。 李正刚好歹也是金城关的大师兄，下一任的掌门人，是有点本事的，他几次三番捏决，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点喘气的空间，从刀下有倏地跳出来几道阴煞，再次扑向了李正刚—— 李正刚应接不暇。 林将将和姜师对视一眼，来到苏灵的身边，苏灵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到了那在刀身之下被黑煞之气给覆盖的区域。 苏灵轻声：“去看看。” 第443章 阴煞之手 林将将却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苏灵，她紧张得喉咙发紧，“苏灵姐姐，它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要不别……” 苏灵转眸。 苏灵的神色漠然，定定地看着林将将。 林将将被看得心口猛地一跳。 紧接着反应过来，猛然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了身后的姜师，姜师赶紧身后把人给扶住，担忧地问：“怎么了？” 林将将急促地呼吸了几声。 “我……我不知道……”她怔忪地望向苏灵，“刚刚的动画和话……不是，不是我想说的……” 姜师一惊，随后看向苏灵。 苏灵面上不见任何的意外之色，姜师看了看林将将，又重新看向苏灵，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灵看着林将将，林将将低声说，口吻里透着些许的慌张：“我……我刚刚看见苏灵姐姐要过去，我下意识地就把她给拦住了，但是，但是这不是我想的，我本来是要跟着一起过去的……” 林将将越说越慌，“我好像不受控制——” “我是不是……” 她想起了昨天网上的梦，“是那个柳树对我产生的影响还残留着吗？” 虽然是疑问，但林将将显然已然肯定了这个想法。 苏灵也没有否认，淡淡道：“你不用跟上来。” 林将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一见到那快乌黑的阴煞之气，又闭上了嘴。 见着苏灵和姜师走了过去，林将将又要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步，欲要上前拦下苏灵，但在动作之前，林将将猛地咬住下唇，咬出了血也没有松开，极力地攥住手，扼住自己的动作。 ——上去拦住她们！前面危险！如果她们靠了过去，很有可能遇到危险！ ——快上去拦住她们啊！ ——快啊！ ——前面危险啊—— 林将将发出一声闷哼！ 姜师倏地回过头，就见林将将痛苦地单膝跪在地上，手不知道从里捡了块石头，用力地划在她的手臂上，丝血从伤口中漫出来，疼得林将将面色苍白。 姜师心疼地皱紧了眉头。 苏灵忽而在前面说：“不要分心。” 姜师闻言，深吸一口气，专注地跟在苏灵往前走。 苏灵手里不停地翻转，细微的金光流淌在她转动的指尖，那些阴煞之气早在感知到苏灵的靠近后，就源源不断地从下面漫了出来，很快，就将那把刀裹得严严实实。 少许能够越过刀，飞蹿出来，却被苏灵手中闪烁的金光给打散！ 没打散一点，柳树上的絮叶便仿佛被风重重地拂过，发出惨厉的哀嚎。 终于走到了面前。 苏灵抬起手，微微地抿着唇，然后抬起手要去握住刀柄，刀柄完全看不见，全是团黑气。 姜师见状，想要说话，却被苏灵看穿，直接一口否决：“你不能上手。” 说完，咬破指腹，顿了顿，苏灵抬起头来，估摸着面前阴煞的浓郁程度，于是沉思了一下，又再重重地咬了一口，随后将上面溢出的血液，抹到了掌心上。 姜师在苏灵拒绝后，目光紧紧盯着苏灵的手，只等着一有不测，连忙就把苏灵给拽回来，苏灵再厉害，也不能老师让她顶头冲—— 但是姜师想得好好的，却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压根就没有给她出手的机会！ 在苏灵穿过重重的黑雾，握上刀柄的时候！ 碰—— 一股激烈的气流猛地从上面溢出来！ 阴煞像是长了无数只手一样，疯狂地向四面八方扬去！ “啊——” 姜师发出一声惨叫！ 她被一只“手”扼住脖颈，重重地甩到了一边，恰好不好地就砸在了李正刚的旁边，也多亏苏灵的转移注意力，李正刚身上的阴煞换了攻击方向，在姜师砸过来的时候他恰好脱身，连忙过去帮着姜师解决阴煞之手。 但是不止一只手。 数只手，李正刚甚至都还没有碰上姜师，另一只手从一侧猛地扇了过来，重重地将他扇了出去！ 林将将眼见着这一幕，赶紧从地上起来，正要想着姜师而去，“师姐！” 下一秒看见一只手像是旋转木马一样地转过来，她立刻趴倒在地上，躲了过去，再接着爬起来，但是身后还有一只手，在她爬起来的瞬间又立刻袭了上来攥住她，用力地把她摔向一旁。 林将将狼狈地滚在地上，停下来的时候，撑着地板，吐出一口口的血。 林将将痛苦地掀起眼皮。 却发现眼前已然布满了一只只庞大的，由黑煞之气组成的大手，每一个掌心都仿佛张着一只眼睛，红色的血液从上面流淌而下。 格外的可怖。 林将将隐约间还能听见不远处姜师的闷哼声，可是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却怎么也见不着人。 “师姐……” 林将将有气无力地叫着，“苏灵姐姐……” 苏灵看到的画面与林将将看到的相差无几，甚至在它面前，那些阴煞手没有在哭，而是在疯狂地朝她嘶吼，恨不得要将她手撕。 苏灵脸色惨白。 她稳稳地立在地上，手中用力地抓着刀柄，掌心上的血液被李正刚的刀完全吸收，本来因为被阴煞蒙住而失去了灵气的刀又缓缓地开始了震颤！ 刀震动得越来越剧烈！ 但是底下的阴煞察觉到刀逐渐脱离自己的控制，泥土慢慢地开始蠕动，像是一条条泥土色的泥鳅，弯曲着绕着捆住刀锋。 刀又变得钝了下来…… 苏灵眸光微微一动。 苏灵低声：“你要是能做到——” 她顿了顿。 刀身也跟着顿了顿。 只听苏灵缓声道：“我给你喂血。” 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刀猛地一愣，随后像是被灌了好几瓶红牛，立刻支棱了起来！ 而且这次比方才的还要反应强烈！ 本来以为胜筹在握的阴煞之气倏尔一惊，它感受被自己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刀身骤然迸出发一道凌厉的刀气！ 刀气上含着不弱于柳树的阴煞之气，像是拼尽了全力，将自己蓄积了多年来的力量一股脑地全部涌了出来！ 本来凝成“手掌”的阴煞之气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立刻纷纷松开了手中的猎物，快速地赶了回来—— 但已经晚了。 第444章 罪孽 覆盖在刀身上的黑气骤然被刀气完全打散！ 只见“嘭”剧烈的一声，柳树在刮动的阴风中摇曳不停，苏灵抿着唇，风声又大又烈，但她八风不动，稳稳地站着。 感受到刀身的剧颤后，苏灵还有闲心轻笑了一声，随后，猛然一动—— 她一鼓作气，猛地将深陷泥土之中的刀赫然拔了出来！ 再刀身脱离泥沼之时，刮的风更加凌厉刺痛！落在场人的身上，那每一道风都似一把把锋利的刀锋，割伤他们。 林将将一回过神来，立刻冲向了姜师，将提前备好的符篆扔了出来，抵挡着往这边席卷而来的风和柳絮。 另一边的李正刚咬牙，直接丢出一个毫不起眼的袋子，他承受着刮在脸上的风刀片子，鲜血溢出，忍着细密的疼痛，口中不断地念着咒语，袋子里赫然出现一股无人能够抗拒的吸力—— 将那些肆意卷动的阴风悉数吸纳进去！ 而处于阴风漩涡之中的苏灵却神情淡然，那刀片割在裸露的皮肤上，血液淌出来后，那些阴风反而不敢再靠近，发出一声声哀嚎和哭泣，团团围绕在苏灵的周围。 苏灵勾唇，提起刀—— 柳树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晃动摇曳的幅度更加的剧烈了！ 好像在做着什么最后的挣扎！ 苏灵才不管它到底在想什么，闭上眼睛，嘴唇扬着，在她提刀的那一刹那，她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紧接着，她在柳树凄厉的惨叫声，重重落下！ “嘭——！！” 巨大的响声几欲震耳欲聋！ 掀起的泥土完全吞纳了流窜的阴煞，而相对姜师和林将将，离得与苏灵还近一点的李正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 在那一棵柳树不堪其击，萎靡地倒下来的同时，阴煞之气消散了近三分之二，剩余的那些完全不足为惧，形成的空气笼罩也“砰砰砰”地碎开。 林将将扶着姜师站了起来，两人恍惚地望着眼前。 方才的那股风好似完全不存在过，眼前的画面非常的平静，只有一棵树倒了下来，以及树下被挖出的深坑。 李正刚茫然地呢喃：“怎么会，怎么会……” 他好像遇到了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恍恍惚惚地跑到了苏灵的面前，猛地攥上了苏灵的肩膀，“这股气这么浓烈！你！你把它的气全用完了？” “苏灵！你怎么敢的——” 苏灵被这么不客气地质问，脸色也没有变一下，她掀起眼皮，声音淡淡：“松手。” 李正刚：“你回答我！” 苏灵：“三……” 苏灵此时此刻的眼神和神情都可怕得让人不敢亲近，在苏灵低声数到“二”的时候，还是迫于威压，松了扼制。 “啊！” 忽而一声惊呼从旁传了过来。 是林将将，林将将瞳孔放大，里面盛满了惊惧和悲痛，“里面、里面，真的好多骨头！” 闻言，他们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正如林将将所说。 里面“挤满”了白骨，有头颅的部分，有身体躯干的部分，剩下的那一点阴气就缠绕在白骨的身上，像是在和他们诉说着怨恨和不甘。 ——毛骨悚然。 姜师喃喃：“这些看起来，大多是一些刚刚成型的婴童，还有少部分，年龄在2—3岁的小孩。” 苏灵蹲下去，用刀往前一探，攀附在一个头颅上的阴气好似也跟着长了脑子一样，顺滑地便攀上了苏灵的刀。 刀身颤了颤。 苏灵抓着刀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原来如此。” 姜师听到，连忙转过头看向苏灵，“你知道了什么？” 苏灵挑逗般地，用刀颠了颠刀上的阴气，阴气恍若一个稚气孩童，被颠得慌乱，着急忙慌地抱紧了刀身，不让自己掉下去。 苏灵平静地看着这些小孩。 “有被丢弃的，有被盗窃的，他们都成为了……”苏灵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祭品，献祭给给这棵柳树。” “献祭给柳树？”李正刚看到那些白骨的时候，心情也是十分复杂的，但是听到苏灵这么说，还是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冷嗤，硬要和苏灵对着干，“谁那么无聊要献祭柳树？柳树是有吸纳阴气之效——” 他刚说到这里，蓦然一顿。 紧接着，仿佛明白了过来，神情惊愕，“不，不应该吧？” 苏灵垂着眼眸，抬起手，伸向刀上的阴气，那一小团阴气感受到苏灵的靠近，下意识地要往后退，但是又马上察觉到苏灵并没有要伤害它的意图，又立刻放松了警惕，向着苏灵靠了过去。 苏灵的指腹触碰上了阴气团，软乎乎的，她没有表情地在阴气团上揉了揉，像是在揉着一个脑袋。 姜师和林将将在旁边看着，诡异地沉默住了。 姜师迟疑问：“那我们接下来，要超度它们吗？” 李正刚抢答：“那当然了！它们藏在柳树下不知道多久了，你们都看到了，那些阴气凶狠得紧，要是不理他们，那我们刚刚做的不是白费功夫？更何况这些白骨已经显露出来，恐怕会直接影响到这里的患者！” 虽然林将将和姜师两人不喜李正刚，但是不可否认，李正刚说的很有道理，她们也这么想，他们三人正要开始念咒，苏灵打断了她们：“不急。” 李正刚：“你不想超度它们？” 苏灵斜了一眼李正刚，说：“它们自生出来，尚且还处在懵懂阶段就被活埋，身上的怨气不会太重，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会挑这个年龄的童子动手。” “他们以为不会有人发现的，就算有懂行的人也不会怀疑，毕竟医院这个地方，阴气重什么的，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苏灵说着，李正刚不耐烦地插嘴：“这和渡不渡它们有什么关系？” 苏灵轻笑：“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说话的时候，她低着头，手指轻柔地抚摸那小团阴气，不过片刻的功夫，小团阴气已经完全地信任苏灵，在苏灵指腹下舒服地在刀上滚来滚去。 苏灵眸子冷下：“无论过去多久，罪孽，永远都是罪孽。” 第445章 全城轰动 在回去的路上，林将将等人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同样，李正刚也回过味，又想起了自己的法器，猛地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自己的刀十分安静乖顺地躺在苏灵的双腿之上，刀身之上，那一团引起也没有离开，跟着上了车，舒舒服服地坐在刀上。 苏灵则微微阖着眼，靠在椅背上。 看起来格外的惬意。 李正刚看得心头那个恨。 等回到了特处所，李正刚一下车，当即朝着苏灵伸出了手：“我的刀，现在可否归还与我了？” 李正刚怕这刀再待在苏灵的身边一天，恐怕就忘了自己的主人是谁！ 虽然现在也没差…… 李正刚一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气得磨牙。 苏灵迟疑了一下。 李正刚眼睛一瞪：“你这不会是要出尔反尔，不还我了吧？” 苏灵：“……” 她沉默。 李正刚脸色狰狞：“你也好歹是特处所的所长了！怎么能这么不遵守承诺呢？你拿它掘坟我就不说了，你都把它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阴煞之气都给用光了，现在的它需要修养！需要修养啊！” 苏灵轻一点头：“嗯，我知道。” 李正刚：“你知道你还——” “那你觉得，它跟着你回去，修养得快，还是跟着我，修养得快？” 苏灵打断了李正刚，淡淡地反问。 李正刚理直气壮：“那自然是跟着我们宗门！宗门喂养了它那么多年！那才是它的家！” “哦。是这样吗？”苏灵歪了歪头，垂眸看着刀，“你说说看。” 李正刚一皱眉：“你问谁？” 很快，李正刚就知道苏灵在问谁了。 只见苏灵的话音落下之后，刀身忽然一动，上面的阴气小团被吓了一跳，然后跳了下来，再飘到了苏灵的肩膀之上。 李正刚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刀飘飘然地从苏灵的手中脱开，然后飘飘然地转到了苏灵的身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跟在她身边。】 李正刚：“……” 苏灵轻声：“那我，回去了？” 李正刚张嘴准备要说什么，结果苏灵已经率先转过身回去，林将将和姜师也立刻跟着进去。 李正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刀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苏灵的身后走了进去。 李正刚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直到面前的门阖上，李正刚都没能迈出去那一步。 …… 第二天。 一辆警车倏然闯进了市医院。 当天，所有的新闻媒体，各大平台都在播报着同一件事——在市医院的柳树之下，埋有无数不超过三岁的婴童尸体，且已化作白骨！ 这件事情影响之恶劣，轰动全社会，医院的高层都被约去面谈。 医院中的医生护士都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差地爱自己头上来了——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不知情的时候成为帮凶。 “我……”电视上被采访的中年女人神色惊惶，瞳孔中犹带着热仍未散去的惊恐慌张，“我、我昨晚就是住在医院里的，我男人他现在住院，我陪护，对，就住在那棵柳树的后面，然后我气得比较早，起来给他买份早餐什么的……结果……” “我第一眼看到的事那棵倒下来的柳树，昨天的时候它还好好的！紧接着就是……就是地上的那一堆白骨……” 她说完，下一个被采访的是一个男人，他的说辞和中年女人的相差无几，接连又采访了几个人，这些都是早上发现骨头之后匆忙打电话报警的。 于是警局几乎在那一刻时间段里，接收到了无数个报警电话，地址一致，就连报警的原因都一模一样。 事情发酵起来，有不少家庭突然冒出来，说自己几年前啊、十几年前，多少年前的都有，本来怀胎时候胎相都好好的，结果最后面落在医生的嘴里就是难产，直接流产，要么就是生出来就死了。 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准里面的白骨中也有自己的孩子。 这个猜测过于震撼人心。 社会舆论空前的一致，主要是这件事太过于邪门，也太过于残忍，每个人在网上除了给那些可怜的、无辜的婴孩们祈福下一辈子能够投胎得好，就是督促警方赶紧找出罪魁祸首。 苏灵打着哈欠走下一楼的时候，特处所的所有人都围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上面的新闻。 直到苏灵出声：“你们在看什么？” 他们才恍然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苏、所长醒了啊？” “所长，你看到今天爆出的新闻了吗？” “所长你快来看！这件事都快爆了！” “姐姐！” 班梦一下子蹦了下来，跑到了苏灵的旁边，兴致勃勃地想要伸出手拽住苏灵的手，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伸到半空中倏地顿住，仓惶地眨了眨眼后，说道：“姐姐，你快过来和我们一起坐过去聊聊吧。” 苏灵低下头，看着班梦。 班梦一脸紧张，又难掩期待，小脚踟蹰地磨搓着地板。 “苏灵！” 已经坐在沙发上的姜师见状，倏然出声叫了苏灵。 苏灵一愣，看过去。 姜师对着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苏灵敛下眸底的神色，在班梦已经开始面露失落的时候，忽然微微弯腰，拉起了班梦的消瘦，说：“走吧，一起去看。” 班梦愣住了。 她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而后反应过来，快快乐乐、蹦蹦跶跶地跟着苏灵回到了沙发。 陈长生挤开了本来坐在苏灵旁边的人，问：“医院那件事是你做的？” 苏灵看了眼他。 陈长生说：“我的灵玉说你身上有一股，和电视里看见的白骨一样的味道。” 苏灵挑眉：“这都能闻得出来？隔着一个电视？” 灵玉从陈长生的铃铛里飘了出来，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灵玉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魂体已经凝实了一点，她说：“之前陈长生去过医院，路过那棵柳树，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那里的气息不对。” 陈长生闻言，立刻扭头等着灵玉：“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 灵玉斜睨他：“告诉你也无用，你对付不了。” 陈长生理直气壮：“那不是有你吗？” 灵玉坦诚地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