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皮缝错了,那不是我爸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山下把戏 中午,天色正好,我和李晶晶出门送朱国伟离开。 一块出来送他的,还有万年不下楼的肥小皮。 我曾问过他,如果真出了意外,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去料理的后事。 朱国伟只提了一个要求。 他要和小宝合葬在一起。 之前小宝没了,朱国伟花钱请人给小宝火化后,骨灰就留在无相堂二楼专门上供烧香的屋子。 这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 从此江湖路远,山上风雪交替。 剃刀无根,落水无痕。 晚上,李晶晶走后没多久,顾宁赶了回来。 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我心知肚明。 可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拿出手机,给周桓生发了个消息。 午夜,我坐在无相堂一楼,关着灯,一言不发,将手中黄纸猪肉外的红绳,反方向一圈圈缠绕。 身边茶桌上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钢制棒球棍。 另一样,是几根头发。 待手中红绳缠好,猪肉发生微微晃动。 我将巨观颅放出,操控其一口吞下黄纸猪肉,透墙而出,躲进无相堂二楼。 取财神变成送财神,源源不断反吸金万福阳气,他遭不住,一会就得来。 果不其然,没出半个小时,无相堂大门便被人敲开。 来人者身宽体胖,少说得二百五六十斤,个子不高,年纪在五十左右。 我倒了杯热茶,细斟慢饮:“可是金万福?” 那人上下打量我一眼。 见我年纪轻轻,他底气足了不少:“无相堂跑堂腿子是吧,正是你金爷到场,还不快请你家老祖宗出来!” 我让他这两句话给我逗笑了,便见鬼说鬼话道:“老祖宗歇着呢,让我待客。” 金万福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我面前椅子上,眼角余光扫了眼茶桌上的头发,不由得冷笑道:“你也配!?” “配与不配,可以往后说,既然阁下是来找人,总归是要交代两句水底的,盘盘道?” 称呼金万福时,我既没称道爷,也没称同参。 这种江湖上的杂串子,很容易蹬鼻子上脸,没必要太尊重。 “盘你娘的道!”金万福说话极其不客气,“道爷我在山上哪路神仙没见过,清义堂听说过没,老祖宗徒孙姓赵,名海伦,那是我拜把子兄弟,你这毛都没张全的小崽子,也敢跟你道爷盘道?” 瞧见没,哪怕我如此,金万福依旧是蹬鼻子上脸,自己顺杆子往上爬。 不过,他刚才说的是谁? 江尚徒孙? 怎么清义堂的底下这么不干净,前有跑堂腿子韩复真,后有徒孙赵海伦。 这都什么人呐? 我没搭金万福话茬,追问道:“要是我猜的没错,阁下正亏阳呢,还能如此放肆,是觉得少那么一丁点阳气,没多大影响?” 金万福眯眼冷哼一声:“你们老祖宗也就这点本事了,别跟我整那些阴招,有种就把手段放在明面上,真刀真枪的,你看老子干不干死他!” 我点了点头。 下一秒,手腕一甩,滚烫茶水泼了金万福一脸。 他没想到我会突然动手,毫无防备。 这一杯茶水下去,他惨叫一声,大怒不已。 我没犹豫,抡圆了手,一个耳光招呼上去。 “啪!” 金万福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而后,我手掌重重拍在茶桌上,没再抬起。 “奶奶的,你个小崽子敢对你道爷如此放肆,不给你点教训,真当你道爷是好欺负的!” 金万福早有准备,从身上掏出朽木小人,手化残影,胡乱抢走茶桌上的头发。 “道爷我可是山上人,想杀你,不过是眨眨眼的事!” 我重新倒茶,静静的看着金万福装批。 他以头发为引,埋术在那朽木小人上,忙忙活活,蹦蹦跶跶,甚至还反复吟唱了几句。 一套埋术流程下来,给我看的有滋有味。 简直跟跳大神差不多。 两分半钟过后,金万福冷笑不已,重新坐下。 他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瞪着我。 我照例喝茶,一动不动。 又是两分半钟过去。 我毫发无损,金万福反倒是脸色铁青,嘴角渗出血迹。 “怎么回事,小崽子,你什么时候给你家道爷埋的术!?” 我阴阳怪气道:“这位……道爷,您老人家眼神是真不好啊,我可就坐在你面前,一动都没动,何来埋术一说?” 说着,我将桌上的手翻起,伸给金万福看。 手心中,有几根头发。 金万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大骂道:“奶奶个爪,你给你家道爷下套,那头发是我的!” 我一脸坏笑,点头道:“知道为什么不开灯么?” “不是我在装高人,而是屋黑,才好下手。” 起初,桌子上确实有几根头发,也确实是我的。 目的当然是为了让金万福注意到,这是他埋术的引子。 可就在刚刚,我扇金万福耳光时,偷天换月,扯下他几根头发,丢在茶桌上。 再然后,我甚至都没把我的头发藏起来,就只是将手掌盖在上面而已。 这手法,甚至都算不上江湖技术法中任何一样。 硬要归纳,可以说是魔术,或者戏法。 屋子里没开灯,金万福又被我那一盏茶水泼了个满面桃花开,自然注意不到我的小动作。 他这种江湖术士不是喜欢自诩为山上人么。 我就是要不显山不露水,仅用一些糊弄孩子的小把戏,赢过他。 总得让他看看,他离那山上有多大的差距。 眼下,金万福甚至都没了骂我的心思。 他胡乱从身上翻找着,掏出了一瓶小药盒。 江湖术士,埋术可杀人。 同样,也能解术。 可他似乎又忘了一个问题。 他能埋术,是我故意卖的破绽。 他想解术,我怎么可能给他那个机会。 还没等他把药盒拆开,就察觉到头顶一阵凉风袭来。 “啪!” 金万福刚一抬头,就被我一棒球棍,打的整个人都后飞出去好几米远。 他吨位太重,我力气终归是小了。 还得练! 我翻身而过,一脚踩在金万福握着药盒的手腕上。 他瞪着我,手中死死攥着药盒:“小崽子,你特么要干嘛!?” 我冷笑一声:“松手!” 金万福没回应,手中攥紧,直至颤抖。 我没惯着他,又是一棒球棍招呼上去。 这棒球棍是从之前那小混混手里抢来的。 纯钢造。 我一直没舍得丢,觉得这东西用起来还挺顺手。 比楼上那块龙消山开光板砖要强的多。 金万福惨叫一声,手指红肿变形,药瓶终于脱手。 我依旧踩着金万福,让他动弹不得。 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还特意开了扩音。 几声忙音后,对面传来一个苍老声音:“晨阳小兄弟,怎么回事,大半夜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情况?” “不是啥大事,江仙爷,我想问问你徒孙里是不是有个名叫赵海伦的?” 电话那头的江尚一愣:“好像是有,怎么了?” 我声音有些冷,没给江尚好脸:“上次,清义堂跑堂腿子韩复真在我这谋命害人,被公家查了,无相堂与清义堂闹了好大一场不痛快,这次,您那徒孙的拜把子兄弟又开始在我这作妖,咱们清义堂是不是门规太松啊?怎么到处都能和这些臭鱼烂虾攀上关系?” “江仙爷,我脚下这位金万福可是脾气大的很,说自己与清义堂交好,开口闭口就是连爹带娘,我这手都扇到一半了,耳光落不下去,全仰仗江仙爷的面子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搭局谋命贪钱 对面那头的江尚愣了愣,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叫来了清义堂弟子,一顿臭训。 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江尚自然要卖我这个面子。 “晨阳小兄弟,你多虑了,清义堂与无相堂秉承交好之心,门内弟子交友不慎,你总不能殃及池鱼吧。” 没有搭档,红脸白脸都得江尚自己唱。 我反问道:“那小辈斗胆再问江仙爷一句,五鬼运财,是您那的法门吧?” 这回,江尚愣的时间比刚才还要长几秒。 “多少数额?” 我如实答道:“百八十万。” “晨阳兄弟,这数额不小,放在山下,甚至都能买套房了,不能开这个玩笑。” 我低头看了眼金万福,笑道:“那手五鬼运财我看的清清楚楚,边角焦黑,明显是手生,金万福这阵子被公家盯着,不敢运钱,那就只有一个人能运,就是您那位乖徒孙。” “好,既然晨阳兄弟如此自信,我这就派人去查,若是真有清义堂弟子以秘术敛山下之财,我这个清义堂的老祖宗,一定把这笔钱双倍反还,并赔礼道歉。” “钱是昨天运的,早就洗干净流下去了,江仙爷不妨查一查赵海伦身边亲属家眷的账户,会有小笔多转的现象出现。” 我又提醒道:“对了,优先查二类卡!” 挂断电话,身下的金万福脸色惨白,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狂妄自大。 那就说明,我猜对了。 “知道你为什么不算真正的山上人么?”我调笑一句,“因为你蠢。” 说完这话,我松开脚,回茶桌后坐下,继续喝茶。 金万福生死攸关,他赶忙起身吃药。 我没拦着。 他的命一直都在我手上。 是生是死,我说了算,不急于一时。 好半晌过后,金万福终于爬起了身。 他咽了咽口水,对我问道:“你……您就是李晨阳?” “听说过?”我眯眼反问,“听说过这个名字,那就一定听说过无相堂,敢出言不逊,老东西,你本事不小。” 金万福一激灵,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听赵海伦说过一句,他就说你没啥大本事,是靠江仙爷爬起来的,也没说你是无相堂的老板,更没说你这么年轻啊。” 我没接这话茬,只是自顾自问道:“林梅这事,是抗梁,还是垒巢?” 金万福眨了眨眼,没回答。 我无奈问道:“不是自诩为山上人么,怎么连两句关外黑话都没听过,这局是你自己干的,还是和别人一块搭的。” 这回,金万福有些犹豫,没敢说话。 我冷哼一声:“真以为我查不出来?现在问你是我懒得自己动手查,想死还是想活,你自己想清楚。” “搭的局!”金万福赶忙回道,“三人搭的局!” 有这句话,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动手害人的是金万福,五鬼运财的是赵海伦。 还有一个,待会自己会上钩。 我瞧了眼无相堂大门外,有一个瘦弱身影半靠着玻璃门,静静抽烟。 周桓生来了。 “进来抽吧,小店不禁烟。” 听闻我这话,周桓生推开玻璃门,跨步进屋。 “周桓生,这老东西是江湖术士,我稍微废他点手段,不过分吧?” 周桓生笑着摇头:“我们方队都欠了你那么大人情,又是山上的事,有什么过分的。” 他话音刚落,我心念起。 二楼里,巨观颅阴煞之气内藏,加倍释放。 寒气传来,席卷整间无相堂。 同时,黄纸猪肉内的送财神受了刺激,加倍吸取阳气。 再看金万福。 他眼中满是惊恐,下意识从地上爬起,想要逃跑。 可送财神与他命脉牵连,就算真让他跑,他又能跑到哪去? 金万福张着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迅速缩水,一身肥肉因阳气溃散而被抽走,只剩下耷拉褶皱的外皮。 双眼凹陷,颧骨外凸。 金万福瞳孔失神,全身止不住的抽搐。 我却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够了!”眼见着金万福就要亏阳咽气,周桓生终于没忍住,开了口,“晨阳,差不多得了,他不能真死。”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地上那个半死不活,明明只是骨头架子,却有着厚厚一层外皮的人状物,笑了。 这周桓生,终于还是被我诈了出来。 “你先把他带走,锁警车里,等会还有一个。” 周桓生踩灭烟头,掏出手铐,铐在金万福手腕上,搀扶着他出了门。 见他们走远,我打了个响指,楼上顾宁乍醒。 “顾小姐,事都办妥了。” 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顾宁的耳朵里。 紧接着,楼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 顾宁踩着楼梯小跑而下,满脸都是欣喜:“李先生,真的都办妥了吗?我不用死了?不会再看到冯超和林梅了?” 我微笑着,示意她坐下聊。 顾宁拉开椅子坐我对面,正好是刚刚我与金万福的位置。 “金万福亏阳严重,已经没什么大本事了,昨天取财神从你体内取出,你的活人煞就已经破了,还有冯超林梅,转世投胎之前,主动解了护生咒。” 顾宁欣喜若狂。 她赶忙掏出手机:“李先生,你真是太有本事了,我这就把钱转给你。” 手机传来转账声。 我打开一看,是八万八千八。 “顾小姐,不是说六万六么?” 顾宁摆了摆手:“忙了您两个晚上,还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总不能亏待了李先生不是。你放心,回头我一定在朋友圈里好好夸夸无相堂,要是身边有人中邪闹外病,一定往你这引荐。” 说着,她甚至还起身,对我鞠了一躬。 我想了想,打开手机,点了收款。 “李先生,既然我这边完事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见顾宁如此着急,我摇头道:“不能。” 顾宁轻皱双眉,问道:“为什么不能,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好吗?” 我没着急回答,只是操控巨观颅飘回楼下,并吐出了那团黄纸猪肉。 顾宁被巨观颅的面相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我也没在意她的动作,自顾自接下,将黄纸猪肉轻放在茶桌上,解开上面的绳子。 用刀豁开猪肉,揪出里面的送财神。 原本脑袋又圆又扁的虫子,这回头部正常,反而是尾部又圆又扁。 “顾小姐,我们的买卖关系结束了。”我将送财神放在顾宁面前的茶桌上,“现在,该谈谈你伙同金万福赵海伦,搭局谋命贪钱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你到底是谁 顾宁有些没听懂:“李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江湖中,三教九流,其中一种为媚,讲的是以姿色为引,为自己谋取利益,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烽火戏诸侯。” “那林梅依附冯超的做法,其实也可以称之为媚,不过,她比起你,终归还是小巫见大巫。” “她媚图钱,你媚拿命。” 顾宁不置可否。 “坐下,咱们喝喝茶。” 她站在原地,脸色变了又变。 良久,她重新坐回位置上,接下了我的茶。 “按照山上规矩,咱们这叫盘道。”我有些恍惚,“我还真没想过,我会跟一个毫无本领的女人盘道。” 紧接着,我讲出了我全部推算。 首先,冯超死在奉北,林梅获得巨额遗产。 而后,两人来到长夏发展。 冯超亡魂心怀怨恨,折腾完甲方又折腾林梅。 就连顾宁,也不幸染上了孕咒。 后来,顾宁找了我解除孕咒。 而另外一头的林梅,运气不好,花重金请来了金万福。 二人双双留命,没出祸端。 可顾宁眼尖,知道我的本事要远大于金万福。 一个计划,油然而生。 她以自身为代价勾引五十多岁的金万福,吹枕头风,挑起金万福贪财欲望。 这老东西一合计,林梅那个女人有这么多钱。 这钱不拿白不拿。 于是,金万福在顾宁的搭伙协助下,给林梅埋术谋命。 那可怜的林梅在临死前,看到的是金万福和顾宁狼狈为奸,串通一气。 护生咒,就是林梅对顾宁的诅咒。 等林梅死了,身为会计的顾宁便可以挪用公款,将林梅的钱转进自己账户。 其中留了一百万现金,用来钓鱼。 这女人确实有本事。 她知道金万福不会老实,杀完林梅一定会灭她的口。 所以,我就是她最后的手段。 同床共枕的金万福知道钱在顾宁那里,便伙同赵海伦搭局谋命。 金万福在护生咒下藏了活人煞。 另一边,赵海伦五鬼运财,换了顾宁的现金。 而顾宁,什么都不用做。 她只需要找到我,隐藏她知道的一切,把自己放在一个无辜者的角度,求我救命。 又中咒又中术。 那些都是真的,却也是顾宁在我面前演的戏。 她知道她骗不了我,所以她对我没说一句假话。 只是更多更重要的内容,她没说而已。 而现在,赵海伦有江尚排查,金万福有我和周桓生在。 她顾宁,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捞取林梅的巨额遗产。 茶桌上,顾宁一声不吭听完了我的话,她感叹道:“李先生真是好强的想象力,不去写书当作者,可惜了。” 我讥讽道:“写书的都得饿死,没劲,还是说正事吧。” “可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干过,你想让我怎么说呢?” 我反问:“你之前说,金万福是你男朋友?他比你爸也小不了几岁吧?” “自由恋爱,有何不可?”顾宁冷哼道,“我一个女孩子家,难道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金莲的药,冬萍的笑,大同娘子下的套,还有小会君专拿自己清白开玩笑。 这年头,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不留情面,直接戳穿道:“顾宁,你以为你的计划真的是滴水不漏么,说句老实话,在山上,这种计划你会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不是金万福,不可能任由你操纵,你太自信了,以至于你刚才根本就没听我说的是什么。” “哪句话?”顾宁有些好奇。 “我说,金万福没什么大本事了,却没说他死了。”我喝了口茶,“山上斗法,不是一定要你死我活的。” 我掏出一枚硬币。 手腕一甩,硬币在茶桌上飞速转动。 “你赌的不是正反,是硬币会立在茶桌上。” 我把目光从她双眼收回,放在硬币上。 转动速度见缓,硬币不偏不倚,真的立在了茶桌上。 顾宁眼中一惊,她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几分钟后,顾宁起身来到我身边,整个人贴在我身上。 “李先生,我懂你的意思。” 她慢条斯理,解开自己衣服,眼中一片火热。 我摇了摇头:“你没懂,把衣服穿上吧。” “山上人,总归还是人,我不信你能两眼空空。”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可我还不是下半身思考的畜生。”我顿了顿,继续道,“之所以露这么一手,是想告诉你,正反也好,立着不倒也罢,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门外,周桓生开门进屋。 见到半脱不脱的顾宁,他也愣了一下。 而后,周桓生送了她一副银手镯当见面礼。 顾宁大惊失色,她冲我大叫道:“李晨阳,你不能这么干,你收了我的钱,就得护着我!” 我笑着回应:“所以,你到现在还能扯着嗓子大叫。” 见周桓生要走,我呼唤道,“周桓生,时间还早,把他俩锁进警车里,咱们聊两句。” 周桓生轻嗯一声,出门离开两分钟后,又折返而回。 “怎么了晨阳,还有什么事吗?” 我开门见山:“周桓生,你到底是谁?” 周桓生苦笑不已:“晨阳,你是不是魔怔了,我还能是谁,周桓生啊。” “之所以一直没拆穿你,是因为我不想和公家作对,可顾宁这件事发生以后,我意识到,你拿我当你的棋子了,再不揭穿你,会显得我很傻。” 之前,我和披着方远假皮的赵中章博弈时,周桓生来了个电话。 他问我,方队长在不在我身边。 那是他第一次卖了破绽,暗示我,方远不是真的。 可他是为了我好,不想我死在赵中章手里。 我领了情,没揭穿他。 后来,长夏大学钟露那件事,也是周桓生有意安排。 再到如今,顾宁这场以贪为首的局,都是他的引导。 还有刚才,我故意去拿金万福的命。 他不阻止,金万福必死无疑。 到时候没人指正顾宁,周桓生的计划就会落空。 所以,周桓生在金万福还有一口气时阻止了我,恰到好处。 加上他小龙命格,却心甘情愿做一个小警察。 这些都是他的破绽。 我感觉的到,我正一步步上了周桓生的套。 装傻也得有个限制。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 面子我给了,周桓生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无相堂一楼还是没开灯。 周桓生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笑道:“可我确实是周桓生,自始至终,都是周桓生。” 第一百二十七章长源山求援 我静望着周桓生,等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晨阳,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公家,一心效忠,这就足够了。” 我反问道:“是吗,那你的职责是什么?” “保护老百姓不受不法分子侵害。” “林梅算老百姓吗?你眼睁睁看着她被金万福和顾宁祸害?” “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早先林梅和顾宁因冯超的诅咒险些丧命,是我叫顾宁请你帮忙的。”周桓生老实说道,“后来,顾宁人心不古蛇吞象,我不是神,没算到。” 是啊,天底下哪怕是再厉害的先生,也不可能算的出人性。 李淳风和袁天罡算是这一行翘楚。 他们活的也没见得多痛快。 我回道:“我理解这年头人人都想身披百皮,你的水底,你不说,我八成也查不出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希望你答应。” “什么条件?” 如今的周桓生和之前那个文质彬彬,有些柔弱的形象全然不同。 他眼中熠熠生辉,满是光彩。 “第一,钟露顾宁这样的事少找我,我没兴趣帮你们收拾一个又一个烂摊子。第二,我未来搭局摆台,你别插手阻拦。” 周桓生几乎没犹豫:“可以,我答应你,不过李晨阳,我希望你自己能清楚,山上风霜雨雪年年有,不是谁都可以徒手撼昆仑的,大部分都只是蜉蝣撼树罢了。” “你好自为之。” 我又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 “老宅的事,方远知道吗?” 周桓生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队长最近快要忙疯了,不过,柳方青如今就在局子里,她一定会拖你下水,到时候,你日子不会好过。” 我笑了:“看样子,你该还我人情了。” 周桓生挑了挑眉:“你当我是什么?朝天菩萨啊?我拿来的本事动手?” “能管好她的嘴,别牵连我就行。” 周桓生叹了口气:“行吧,就这一次。” 说完,他关门离开。 我眼一撇,正好瞧见茶桌上的虫子和猪肉。 我将黄纸点燃,一把扬在半空中。 火光飞舞,纸灰味钻鼻。 旧人离去,新人又来。 林梅,我帮你收拾好了一切,安心上路吧。 隔天一大早,有人赶在李晶晶之前敲响了无相堂大门。 我穿好衣服,起身开门。 来者年纪轻轻,比我小了两三岁,是个瘦弱男人。 “咱这是看外病?” 那男人抱拳鞠躬,内扣山上礼,语气里满是毕恭毕敬:“一大早上门,多有叨扰,还望道爷别见怪。” 这还是个山上人! “哪里的话。”我开门迎他进门,“里面请。” “道爷客气了,小辈是长源山堂上弟子,祖师有令,无相堂开门营业,长源山一直也没能来凑凑热闹,这才特意命我前来,把礼补上,还望道爷别介意。” 说着,年轻人把手中礼盒递给了我。 我一愣,还真没想到,已经有人来我无相堂搭线了。 可惜的是,长源山我也听说过,却不是山上前几的门派,而是和我无相堂差不多,排在末尾。 要是我没记错,我前面七八名,大概就是长源山。 “小兄弟疏远了不是。” 既然来了,那就是我无相堂的客。 请他坐下后,我亲自泡茶待客:“茶叶是我前些日子配的,小兄弟尝尝,要是喝的惯这山下的粗茶,回头带些回去。” 养一名真真正正的山上人,说来简单,其实是件及其耗时耗力的事。 长夏前三的门派先不说。 那都是有财阀支撑的,门下弟子要多少有多少,更不缺钱。 可除了他们三家,长夏这片江湖,山上门派不下百家。 除去臭鱼烂虾和江湖术士的夸夸其谈,真正有山上人镇守的,大概四五十家。 反观长夏人口,上千万。 由此可见,山上人还没多到烂大街。 之前我也提到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指的不是时间,是钱。 老祖宗从山下相中弟子,想要带到山上培养,少则五六年,多则十几年,还不算中途夭折的。 这些时间里,每一天拿出来,那都是五位数以上的消耗。 瞎眼张当年养我算是省钱的。 可山上八年的消耗,也能顶得上王景来家所有房产总和的四五倍。 所以,像我这种只有一位山上人和一个李晶晶这样的普通人在职的门派,在高达几十上百家的长夏山上,不算稀奇。 长源山满打满算,貌似也就两个山上人。 能派身为山上人的徒弟上门祝贺,算是相当给面子。 同理,我当然也得给足对方面子,不能失了礼数。 可接下来,却有些不对劲。 坐下后,我二人不言不发,一口气喝了三杯茶。 还是我最先打破寂静:“小兄弟怎么称呼?” 那人赶忙放下手里茶杯,恭敬道:“小辈愚钝,忘了自我介绍了,小辈名为关杰,道爷叫我小杰就行。” 我看的出,关杰的神态有些紧张,又有几分欲言又止。 长源山距离市里二十多公里的路,走下道得一个多小时。 现在时间是六点半,要是特意拜访,未免太早了些。 长源山有事求我? 可既然人就坐在我面前,我明白,他是一定会说的。 还得需要我逼一下,否则,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去。 我调侃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小杰,我没比你大几岁,不用尊称道爷,这阵子山上风大,我恰巧露了头罢了,你没必要这样拘谨。” “或者……”我似笑非笑,“同参是来踢堂的?” “这怎么可能。”关杰神色一紧,比刚才还要紧张,“道爷……晨阳哥说笑了,小辈确实是领了师父指意来的,绝无不敬之意。” “是吗?” 我随手拆开礼盒,将里面两根金条平放在茶桌上:“一根一斤,这可是大手笔,无相堂最近敏感的很,暗处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边,谁都不敢当那出头鸟,长源山作为山上排名之尾,敢担这个风险上门,总归是有点原因吧。” 关杰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 只见他郑重其事从座椅上起身,九十度鞠躬,姿态拉到最低:“长源山不合规矩在先,还望道爷别介意。” 我一步不动,受了他这鞠躬:“先说事,规不规矩的,后面再说。” “老祖宗招了宅,被人追了责,如今画地为牢,孤立无援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街头李七七 长源山确实坏了规矩。 不说在山上,就算在山下,这种现用现交的方法一样被人耻笑。 可长源山的老祖宗冒的就是这个险。 如今无相堂在山上名声很大,明里背里,饱受争议。 长源山不论目的为何,他们是头一家主动与无相堂交好之人。 就这么撵回去,后面无相堂很难会再有其他山上人来拜访。 我回过神,追问道:“你们老祖宗平白无故,怎么会招宅呢?” 古往今来,只有大户人家才有宅。 平民小户,叫屋。 在关外黑话中,招宅的意思是惹了某些大户人家。 又因为招宅与招灾谐音,所以招宅一词很少在山上用。 真用上,便是灭顶之灾。 关杰苦笑一声:“晨阳哥也知道,山上风雪大,这年头不景气,长源山一直是入不敷出,为了养我一个徒弟,师父他老人家经常去山下接一些红白喜事,填补山上所需。” “前阵子,师父接了个油水活,说是长夏附近有家大户迁坟,要是办妥了,能捞满两只手。” “师父自己下了山,交代我守山看门,结果一去就是两天,再没回来。” “直到昨天,师父突然来了消息,让我拿上房里钱袋中的金条,来无相堂请晨阳哥相助,除了你,没有人能帮他。” 听完了关杰的话,我只觉得一阵好笑。 这是事没办成,把自己搭里了。 我又问道:“知不知道你师父去的那个大户人家,是谁家?仅凭迁坟主事就拿出十多万的孝敬,放眼长夏,也没有几家吧?” “知道,是长夏四大家族之首的钱家后人——钱如也家。” 我挑了挑眉,有点出乎预料。 这长夏怎么就这么小呢,又是钱家的事。 不过,钱家自己宅内领香火的山上人不计其数,就算为首的霍楠雄闭了关,也还有其他人才对。 迁坟这么大的事,怎么找了外人? 我又看了眼关杰。 瞧他那样子,问了也是白问。 于是我掏出手机给葛老打去了电话。 两声忙音后,那头接通:“晨阳,这几天听闻你在山上和柳方青闹了好大一场不痛快,怎么样,没受伤吧?” 控识术会潜移默化,影响宿主心智。 在葛老眼中,对我好感会只增不减。 我恭敬道:“葛老说笑了,柳门一事,我最多只是个参与者,不是真正主谋,她作恶多端,有如今下场,不稀奇。” 又闲聊两句,我才问道:“对了,葛老,有个钱家人叫钱如也,您知道吗?” “如也?知道,那是志峰的表兄,怎么了?” 葛老口中的志峰,是如今钱家年纪轻轻的傀儡掌舵人,钱志峰。 之前钱家父子驾鹤西去,钱家本该乱做一团。 不知是谁把十几岁的钱志峰推了出来担当大任。 这么个孩子,说他能掌控钱家大局,完全是痴人说梦。 可后来钱家确实没再闹内乱,也算是来了场雷声大雨点小的虚张声势。 “小道在山上有个朋友,这几天受钱如也所托迁坟,可能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困了脚,小道想拉下脸,帮忙求求情。” “迁坟?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葛老好奇道,“晨阳,你这消息当真准确吗?” “绝对准确。” “那这中间可能真是有误会在内,你等等,我查一下,等会给你消息。” 我听着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便随口问道:“葛老没在钱家吗?小道听着您那边背景音还挺杂,您老注意休息。” “也就你小子还能关心关心我这种老骨头。”葛老难得发了句牢骚,“这几天家里事多,码头这边还有一批很重要的货,我这不是在外面亲自盯着呢么,行了,等我消息吧。” 挂断电话,我有些走神。 葛老作为钱家的老管家,地位之高,也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究竟是多重要的货需要他亲自盯? “晨阳哥,有消息吗?” 关杰的声音将我思绪拽回。 我摇了摇头:“你师父没唬你吧?” “不能。”关杰眼神真挚,“修道之人,岂能说谎?” 我苦笑一声。 这年头,就修道之人满口谎话,没一句真。 过了一会,李晶晶上了门。 见到我和关杰,她反倒有些惊奇:“晨阳哥,你这无相堂也算热闹起来了呀。” 我打了个哈哈:“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后面你就得跟着忙活了。” “我刚才在路口看到有个女孩子远远注视着老怀街这边,我以为是和之前那个女人差不多,都是来看外病的。” “是吗?什么样的女人?” “挺瘦,穿着打扮挺贵气。”李晶晶想了想,“好像和你差不多大,对了,她小手背上有块烫伤疤痕,挺显眼的。” 原本我只是随口一问。 听到李晶晶这话,我瞳孔振颤,浑身颤抖。 “晨阳……哥,你怎么了?” 下一秒,我甚至都来不及开口,弹射起身,撞开大门,狂奔而去。 我脚步很快,不过是眨眼间,就来到了老怀街街头。 左右望去,过路行人匆匆,却根本没有李晶晶形容的那个人。 “姐,你找到我了对吗!”我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眼神,放开声大叫道,“姐,你在哪?!” 手背上的烫伤,是那年冬天,她在外屋地生火时,被炉子烫到的。 当时她才十二岁,也是个孩子。 面积很大,整个手背都是。 她怕我心疼她,愣是没吱一声,只是涂了点酱。 脑中记忆如涛涛江河,奔涌而出。 心底的思念不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甚至都来不及擦:“姐,既然找到我了,怎么不来见我?姐!” 我像是个无能的孩子,一声声呼唤着我姐。 可街头上,除了来往行人诧异目光外,再没有一个人去回应我。 “晨阳哥……” 身后传来李晶晶的呼唤。 我苦笑一声,擦了把眼泪:“晨阳哥在呢。” “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晶晶,我要你把那个女人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等下次再见到她,哪怕是绑,也要绑到无相堂来,我要和她见一面。” “她就是你姐,李七七么?” 我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我真的很想很想,现在就去跟江驰山那老东西说,我就是瞎眼张的关门弟子。 赶紧把欠的人情还了,把我姐的线索交出来。 可是这样不行。 如今棋盘刚开,大局未成,我仍是被动。 只有占取了主动权,我才有提要求的资格。 在山上,没有人情,只有弱肉强食。 第一百二十九章远来贼窝 “喂,葛老……嗯,我知道了。” 茶桌前,关杰神情紧张,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他额头上惧满汗珠,却也是胡乱擦了一把。 见我挂断电话,关杰赶忙问道:“晨阳哥,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风声紧的很,钱家葛老都不知道有迁坟这件事,钱如也这小子在钱家不受待见,很少有人关注他。” 见关杰眼神落寞,我又问道:“我要是记得没错,你们长源山不是专门传承卜算风水的么?算没算过你师父的旦夕祸福?” “算过,否则我也不会来晨阳哥这。” 关杰似乎认为我是他的救命稻草。 只要是他知道的事,对我几乎没有任何隐瞒。 “我学识浅薄,只能算出师父命里有劫,需要贵人相助。” 我想了想,喊来了李晶晶。 将两根金条交给她后,我交代道:“无相堂先关门,我没回来之前,暂不营业,你去上学吧,这两天我不在家,不用给我做饭了,喂喂肥小皮就成,我带着关杰去对面庞姨那吃早饭了。” 见到手中金条,李晶晶有些震惊。 除此之外,并无一丝贪婪。 这丫头心性很好。 还没等李晶晶开口,关杰先是一喜:“晨阳哥,那咱们走吧!” 带着他出了门,我好奇问道:“你怎么这么开心?” “你不是已经答应救我师父了吗?” “呦,还懂我言外之意。”我拍了拍关杰肩膀,“孺子可教也。” 来到庞霞的早餐店,我请客,这小子二话不说,先点了二十个包子。 这个量,别说是我,就算是王景来来了,也得瞠目结舌。 见我愣神,关杰好奇问道:“晨阳哥,你怎么不点?” 我又是一愣:“嗯?你这二十个包子,还没带我份呢啊?” “师父说了,我正长身体呢,能吃到的时候就多吃点,省得吃不到了饿得慌。” 我有些无奈:“咋混成这样了,你们师徒俩在山上还能饥一顿饱一顿?” 见关杰点头,我无奈一笑,也点了三个包子。 庞霞对我很有好感。 每次见到我都能攀谈几句。 看她那满面春风的样,估计是上次那个男的很合得来。 我没多问,只是安安静静的看关杰吃包子。 他确实是给自己点的。 这小子吃个饭跟打仗似的,包子被他一攥,往嘴里一丢,直接丢进了胃。 满打满算,这顿早饭也没吃上十五分钟。 途中接了个电话,是江尚打来的。 顾宁那事,他查出来了,钱确实流到了赵海伦家人账户上。 江尚老脸有点挂不住,以堂规废了赵海伦的道骨,丢出了清义堂。 那笔钱,他想联系我,给顾宁退回去。 对此结果,我早就心知肚明。 于是我在电话里说道:“这笔钱已经没有人会收了,事件的参与者,除了我以外,死的死,进公的进公,江仙爷,你要是有心,就牵个线,原封不动把钱转到公家那去,别让清义堂刚刚留下的好形象,就这么塌了。” 赵海伦的事本就不大,如何处理,却有点说法。 我捅到江尚那里也不完全是向金万福展示我的人脉。 这样处理,江尚能记我的情,方远还能记江尚的情。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吃完饭,我带着关杰打车,离开了旧巷区。 “晨阳哥,咱们这是要去哪?” 我老实回道:“葛老没查出迁坟的事,可他查到钱如也这几天在长夏下面一个叫远来镇的地方,咱们去找找线索。” 钱家如此大的家族,当然有自己的祖坟。 钱如也没在那边,反而在相反方向。 同时,关杰的微表情不止一次提醒我,他没说谎。 既然如此,我能得出一个结论。 钱如也迁坟,迁的不是自家祖坟。 这件事有蹊跷。 如果我真能查出来是怎么回事,对我进钱家百利无一害。 换句话说,长源山这忙我是一定要帮的。 既能得到两根金条,又能在山上留个好口碑,还有助于我进钱家。 一箭三雕的好事,不干白不干。 车程四个小时,等我们到了远来镇,已经是大中午了。 照例,先吃了顿饭。 这关杰再一次刷新了我对人类的认知。 早上吃了二十个肉包子,中午还能吃的进去饭,不稀奇。 可这小子又吃了五碗牛肉面。 他上辈子是猪八戒投胎的吧? 真不怪他师父养不起他。 他一个人能吃六个人的量! 从饭馆出来,我好奇问他:“下午咱俩说不定有体力活,你这……不耽误啊?” “晨阳哥说笑了。” 关杰一如既往的礼貌,与今早见面时一般无二:“有吩咐,晨阳哥尽管提,无相堂给面子,你亲自出马帮我救我师父,这份大恩大德,小杰忘不了。” 见他如此,我也没再多说,从街边随便找了个旅店,领着关杰进屋。 店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光头。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爷们,钟点房还是过夜?” “过夜,一晚上多少钱?” “五百。” “怎么这么贵?有独立卫浴也不至于吧。” “有没有独立卫浴,自己进屋看去呗。” 我挑了挑眉。 这物价不对劲。 重新看一眼男人打扮和一楼规格。 男人身后有张单人床,上面的枕头和被子焦黄透黑。 不远处有个彩电,声音很大,正播着西游记。 虽是初秋,可现在还是中午,温度在二十度以上。 这光头男在自己的店里,内有衬衣,外有外套,穿的严严实实。 他手腕上还有块金表。 “行,先住一晚上。” 男人见我付钱,从抽屉里翻出个钥匙丢给了我:“钥匙上有号,自己去楼上找吧,咱们这小地方晚上不太平,听着动静,别出来凑热闹。” 我一言不发,领着关杰上了二楼。 旅店简陋,过道极窄,两侧墙壁厚厚一层都是灰,脚下木板一走一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头顶灯泡忽明忽暗,两侧房间房门紧闭,像是住着人,却毫无声音。 身后关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跟着我,一句话都没多说。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这屋子不到二十平。 一个窗户一张双人床。 除此之外,甚至连个床头柜都没有,更别提卫生间了。 关杰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关上房门,刚想开口,却被我伸手制止。 我闭眼仔细聆听。 墙上插座里,有轻微电流声。 声音之低,就连我都只能是隐约听见。 我转头背对墙壁,张嘴做口型,却没发出声音:“那光头不是店老板,墙上插座有摄像头,咱俩这是进了贼窝了!” 第一百三十章坐地雁巢 “晨阳哥,咱们怎么办?” 关杰同样没出声,只做了口型。 我回道:“摄像头不能拆,容易打草惊蛇,你拿手机去那充电去,一定要把插座整个挡住。” 关杰照做。 我将随身携带的小包打开,里面是黄纸符箓墨斗线之类的小物件。 除此之外,还有瓶自制药粉。 我将药粉倒入墨斗中,轻晃两下,取出两段相同长短的细线。 转头看了眼窗户大小,将墨斗线绑在三分之二高的地方。 又看了眼门,同样绑在三分之二的位置。 做完这些,我将窗帘拉好。 屋里可见度瞬间降低,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墨斗线的存在。 我来到关杰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大声道:“落了脚,咱俩总得出去喝一顿吧,走,你哥我请客。” 说着,我随手将包扔在床上。 关杰没多话,默默跟在我身后。 低头绕过墨斗线,临关门前,我又开口说了一句:“包里有东西,别打开。” 说完,直接锁门,带着关杰下楼离开。 出门时,光头男正磕着瓜子,优哉游哉的看着西游记。 我们经过,他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出了旅店,我带着关杰走出去了四五百米,一句话没说。 直到确认好没有尾巴,我才开口道:“旅店就是个壳子,这小地方又不是旅游景点,哪来的人住旅店,能开到现在不黄,只能说明,他们背地里还有别的买卖。” “晨阳哥,你知道这是伙什么人吗?” 我猜测道:“貌似是一窝坐地雁。” 所谓坐地雁,是指一伙押票抢人拿赎金的亡命之徒。 这种团伙,一年只出一次手,会有母雁盯人查哨,锁定目标,也称之为采饵。 等饵落入圈套,坐地雁便会全员出动,各司其职,与饵料家里联系,换取相应赎金。 通常而言,坐地雁不会撕票。 拿到赎金后,他们会换上几次身份,南迁躲避搜查。 直到第二年风声过了,便会重新回来,循环往复。 有时运气不好,坐地雁蹲上几年才能蹲到一个合适的饵。 可一旦采到饵,不管后来拿没拿到赎金,撕没撕票,都必然南迁。 南北循环,坐地雁一名因此而来。 听我如此分析,关杰有些好奇:“这鬼地方不靠山不靠水,又没有旅游景点,母雁从哪采饵?” 我笑道:“你也知道这地方鸟不拉屎啊。” 关杰恍然大悟:“你是说,母雁从长夏采饵,到这边筑巢,图个太平?” 见我点头,关杰脸色有些难看。 “这才哪到哪。”我提醒道,“再跟你说个秘密,十有八九,这伙坐地雁,就是钱如也养出来的。” 钱家里,钱如也存在感很低。 他比钱志峰大一些,最多也就是我这个岁数。 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 其次,作为钱家人,钱如也背后有数不尽的资源。 这些对母雁采饵来说,都是帮助。 只要挑一些家族企业比自己家小,又没有山上人领香火供奉的,哪怕被查出来了,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吃上这个哑巴亏。 事成一次,捞个几百万不成问题。 关杰下山次数寥寥无几。 听我这么说,他又不懂了:“晨阳哥,既然知道是坐地雁,为什么还要入虎穴,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不入虎穴,从哪问你师父的下落去,靠你算呀?” 我点上根烟,继续道:“一窝坐地雁,母雁不过三五只,且都是精心调教,具备姿色与媚术的年轻女孩,我那墨斗线上,有剧毒。” 旅店突然来了这么一伙大款,坐地雁不可能不注意。 不论如何,总得有母雁上门瞧瞧我和关杰算不算饵。 女人不比男人体力好,可相对而言,女人身形更加轻盈。 为了保险起见,她们有概率不会走门。 二楼不高,想翻窗进来,不算难事。 可就算如此,一样也得中招。 运气好点,能直接套上两只母雁。 那毒可不是一般的毒。 沾染过后,不出两个小时,就会皮肤溃烂红肿。 我绑绳子的位置,基本都在脸那块。 如此一来,只要有人上我门,就一定会折里。 “你说,要是坐地雁的母雁毁了脸,会怎么样?” 关杰一惊:“他们会联系老雁,这老雁一定认识钱如也,也可能知道我师父的事。” 我拍了拍他肩膀,瞧见小镇一旁有网吧,便提议道:“走,上网去,天黑了再回去。” “晨阳哥,论心狠手辣,你在我认识的山上人里,算得上是第一了,以后我惹了谁都不能惹了你!” 我好笑道:“你总共认识几个山上人呀?” “算上我师父,三个。” “要不说你师徒俩混的惨呢,要想在山上活的滋润,知道要具备哪些条件吗?” 关杰老实回答道:“师父教过我,要与人为善!” 我摇了摇头:“手段,手段,还是手段!” “手段太痕,岂不是人人都怕,那不会被孤立么?” “你们师徒俩与人为善,就没被孤立了?” 关杰被我这话怼的哑口无言。 我笑了:“有了手段,比别人更狠,想的更多,下手更重,就会有人怕,怕了,他们就会主动来跟你交朋友,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你关杰,现在不就是来和我无相堂交好的么?” 关杰又是哑口无言。 他似乎想反驳两句。 可他想了半天,没找到任何能反驳我的话。 我没再多废话,带着他一块进了网吧。 小镇上消费便宜,网吧三块五一个小时。 当然,除了是台电脑外,毫无配置。 来到座位上,桌上键盘帽被磨的反光,英文字母QWER,WASD一个也看不清。 键位缝隙里,还有一层头发烟灰之类的混合物。 关杰那台电脑更惨。 他一磕键盘,抖出了半根发黑的辣条。 好在,我俩都是山上人,在山上待了很多年,对这些不太讲究。 他用一指禅从电脑上搜出了个电影,耳麦一戴,看的津津有味。 我则胡乱点击鼠标,将桌面上的图标摆了又摆。 一会呈一字形,一会呈大字形。 玩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个单机,名叫蜘蛛纸牌。 好在,这玩应比图标更能耗时间。 我一直没戴耳麦,眼神在蜘蛛牌上,却洞悉着整个网吧的一举一动。 过了四个多小时,在嘈杂咒骂声与叮咣摔砸键盘的吵闹声中,网吧大门打开,进来了两个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踏雁回敬 这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形魁梧,光头,正是之前旅店那个老板。 女的容貌娇好,却因浓妆艳抹,显的有些烟火气。 隔着多老远,那光头就发现了我和关杰。 他在女人耳旁嘀嘀咕咕。 网吧太吵,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可我猜的到,这是母雁毁了脸,老雁寻仇来了。 可是这女人,年纪太轻,不大像老雁。 那就是美人计,等着套我和关杰上钩呢。 眼看着那女人一步步朝我们这边走来,我拽下关杰耳机,低声道:“待会别动手,听我命令。” 关杰轻嗯一声。 “哥,瞧您这面相,不是镇里的吧?” 我抬头,正好看到两坨巨物在头顶,甚至都看不到女人面容。 “老家算是这边的,回来探亲,怎么,妹子找我有事?” 旁边电脑没开机。 那女人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两条黑丝大腿一翘,搭在沙发椅把上,脚尖轻扫我裤腿。 “看小哥哥长的挺帅的,想加个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小哥哥有没有女朋友。” 我终于有机会看她面容,洋装出一副色相:“没女朋友,倒是有头母老虎,虎背熊腰,没妹子好看,可惜了,要不然,说什么也得和妹子来场露水姻缘。” “没关系,在这见面,也算是有缘,小妹妹我,也想跟哥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呢。” 说到爱字,她腿捎抬,轻放在我大腿上。 露脚高跟,黑皮红底,跟底碰根。 同时,她眼神拉丝,目光锁在我胸口,轻咬红唇。 不愧是母雁,有手段。 这股子媚术,她算是学成了。 “妹子这般,老哥我反倒有些怕了,该不会是那仙人跳吧?” “瞧小哥哥你说的。”听我如此,这女人立马转换套路,“要是哥哥怕,也可以拿点钱,当做妹子的礼,如何?” 招人不成,改为卖。 “多少钱?” “一千五,妹妹陪你到天亮。” 这个价位,足够让一般男人放下警惕了。 “太贵了点,一千行不行?” 见我讨价还价,那女人笑了:“哥,看你也挺阔的,怎么这点钱都不愿意花,妹妹还以为与哥哥有缘,看来啊,算是缘尽了。” 说罢,女人站起身,附身在我耳边吹了口气,又轻舔了下我耳尖,转身早走。 我眉头一皱。 卖不成,改下药了! 除此之外,这娘们还来了手以退为进。 为了让我上套,她可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妹子别走!”我洋装上套道,“就按你说的来,可是我还有个兄弟在这,也不知道妹子有没有姐妹。” 那女人眉目传情:“四个人,得加钱。” 我笑道:“加就是了,挣钱不就是用来享乐的么?” “哥有没有住处?” “这附近不远处有个旅店,我们在那定了房,不嫌弃的话,就去那吧。” 我俩一拍即合。 她走着猫步出门等我。 我则拍了拍关杰,示意他跟上。 离开网吧时,我左右看了一眼,光头跑了。 估计是回去报信,等着关门打狗呢。 一路上,那女人有意无意往我身上贴。 身上香气,口中呼吸,全都是药。 我装作不知,暗自调整心跳,让脸色红润,配合她演戏。 来到旅店门口,我拉开门,邀请女人进屋。 见她进去后,我和关杰跟在身后。 旅店大门刚一关上,就有两个头套从头顶袭来。 眼前一黑,我和关杰刚要挣扎,就感觉到有人用湿布捂了我俩的嘴。 头脑打晕,天昏地暗。 再醒来时,我俩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这是个灰土房间,四周墙上没窗户,应该是间地下室。 六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守在不远处。 他们正中间,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胡乱翻着手中的包。 那是我的包。 她有些失望,将包里东西一股脑全都倒在地上,却没看见任何值钱物件。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这包不能打开吧。” 见我醒来,那老太太冷哼一声:“还以为谁家大宅的少爷,原来只是个跑江湖的,来我地盘,不盘个水底也就算了,私自在房里留招折我的雁,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吧!” “想盘水底?”我丝毫不慌,笑道,“现在盘还不迟,过一会,真没机会盘了。” “盘你奶奶个腿!”老太太骂道,“账记了,雁毁了,你想起跟你奶奶盘水底了,这会你们两个小崽子落在我手上,你说说,奶奶我该怎么回敬?” “回敬?”我反问道,“坐地雁也得讲究个望风呢,你带人开门查饵,还能怪到我头上来?” 老太太脸色更凶。 她从身后掏出一把短刀,来至我身边:“当雁之前,奶奶我也曾在关外刮过几年肠油,手法没生,正好回敬!” 刮肠油,换个言简意赅的词,便是掏心挖肺。 这老太太没什么脑子,三两句话就露了水底。 我现在更肯定,她认识钱如也了。 要不然,以她这资质,早被抓起来吃花生粒了,哪还能躲在这鬼地方当老雁。 “既然是刮过肠油的,总得有点名头,同淋江湖雨,我死的无名无分,岂不是太丢人?” 老太太笑了:“好啊,关外坐着黑,刮刀徐丽侠,听说过没,那就是你奶奶的名号。” 我一愣,真没想到,面前这老太太名号还挺大。 虽不是山上人,可在山下呢河市那边,那是相当出名,甚至还流传出了一句话。 不想活,去呢河。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边出了个贾闻合,靠着坑蒙拐骗,前后杀了四十二人。 这还是当时能查到的最少数字。 其中,徐丽侠就是贾闻合第二十二个被杀对象。 当时,贾闻合在火车站物色猎物,误以为离家出走的徐丽侠是卖婬女,便将其拐进家中,强行发生关系。 完事后,贾闻合将徐丽侠掐死,丢进自家地窖中。 谁知徐丽侠没死透,在地窖里回过气,甚至还爬了出来。 从此,徐丽侠便成了贾闻合的帮凶,专门负责诱饵上门和后续刮肠油。 这事亮了公后,连通贾闻合在内团伙六人全部死刑。 眼前这老太太既然敢自称是徐丽侠,只能说明,当年之事,她被人掉了包。 既然是上个世纪的事,那就和钱如也关系不大。 这个线索可以深查。 我可算明白刚才那女人从哪学的一手媚术了。 这老太太也算是这一行的祖师爷。 跟着老太太学,就算是头猪,也得学成菲菲公主。 “还真别说,你这老太太挺出名。”我眯眼道,“那你知道我的水底么,也敢胡乱抓人?实话告诉你,哪怕是钱如也来了,也得给我恭恭敬敬的,你算老几?” 这话纯是诈。 说出来就是想看看徐丽侠的反应,从而判断她认不认识钱如也。 果不其然,面前徐丽侠愣了下,她神态有了几分缓和:“老太太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 我冷笑道:“贾闻合!” 第一百三十二章人间地狱,人间天堂 “你特么敢耍你奶奶?” 徐丽侠暴怒不已,掏刀冲我心口扎来。 可她这刀,落不下来。 一个粗壮手掌抓住了她的刀。 刀口锋利,手掌上鲜血直流,手掌主人却是翻着白眼,毫无痛感可言。 “我跟没跟你说过,你道爷的包,不能开?” 见我冷笑,徐丽侠瞬间醒悟。 不愧是留着人命的人物,徐丽侠反应很快。 她使劲一拽,刀口豁开手掌,抽了出来。 而后,她一刀就插在那人脖颈上。 男人翻着白眼,当场死绝。 “你杀人有毛用?”我继续冷笑,“既然说了是道爷,你当我跟你玩呢?你身后还有五个人,有种你把他们都杀了。” 还没等徐丽侠反应过来,身下死尸便弥漫出厚厚一层浓雾。 浓雾速度极快,透过徐丽侠,附身在她身后的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这回,徐丽侠有意转身,却因为岁数太大,动作慢了一步。 身后男人一脚踹来。 徐丽侠整个人被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瞧她那样,最少得折三五根骨头。 我一直没说我包里有什么。 可实际上,我包里才算是杀手锏。 那只巨观颅,就藏在里面。 徐丽侠翻我包时,巨观颅溜了出来,失了身后六人的神。 现在,巨观颅想上谁身就上谁身。 山上人杀江湖人,就跟碾死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这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我控制男人解开我身上的绳子,缓步来到徐丽侠身边蹲下。 “你刮刀徐丽侠的名声再响,有个屁用,那是死人名声,几十年前就不做数的东西。”我反问道,“要不要再问问,道爷我是谁?” 徐丽侠呼吸紊乱,声音从嗓子眼传来,透着股有气无力:“你是谁?” “水底就不报了,单说名号吧,道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长夏无相堂李晨阳。” “李晨阳?!”徐丽侠两只眼睛瞪的溜圆,“钱家父子就是你杀的?” 我摇了摇头:“不止,还有你徐丽侠,也会是我杀的。” 我抢过她手里的刀,随手丢给不远处的某个男人:“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杀了太仁慈了,你不是自诩为刮刀么,我就让你先尝尝,被刮肠油的滋味。” “等等,道爷,道爷我错了,是老太太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错绑了山上人,您行行好,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留我一命吧!” 我脸色冰冷,起身转头:“老眼昏花,那就别要了。” 一声惨叫传来。 老太太叫的十分卖力。 我转过头,正好看见徐丽侠一只眼睛紧闭着。 一道血痕从她眼角流出。 徐丽侠紧捂着眼眶,疼得直抖。 我问道:“当年徐丽侠就死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徐丽侠声音有些颤抖,却还能勉强听得清:“钱家有祖宗开了恩,要我过来调教小的,传媚。” “掌舵人么?” “不是,是三把手。” “钱如也他爹?” 徐丽侠疯狂点头。 我又问道:“钱家没事闲的,让你传媚?有什么用处?” “当时的掌舵人没后,让我传媚,好送过去几个小的受种,后来,传媚成了主流,可以用小的拓展人脉。” 我轻皱双眉。 还真是有钱人,玩的挺花。 “坐地雁这么一窝巢,谁出的主意?” “钱如也。” “他人在哪?” “就在这边,前几天他请了山上神仙来迁坟,上山后再没下来。” 终于打听到了关杰师父的下落,我继续追问:“迁坟?钱家祖坟都没在这,迁谁的坟?” “钱如也他爹钱讼死了两年了,尸体一直请高人调养维护,没落地,这阵子想在这边落地盖阴宅,不入祖坟。” “因为什么?” 徐丽侠都哭了:“道爷,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就是下面干体力活的老雁,钱家留了我一命,我就得跟着钱家人活,不该打听的事,我从来都不敢多问。” 我一想也是。 徐丽侠说到底也不过是只老雁,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内幕。 我用脚踢了踢关杰。 这小子哼哼唧唧的,没醒。 我一阵无奈,又拍了拍他脸:“再睡,晚饭可就没你的份了!” “啥!?”关杰猛地惊醒,“醒了醒了,带我一份!” 我解开他身上绳子,感叹道:“你这小子就对吃的上心,你师父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培养你,你不好好活着,万一哪天塌了,岂不是愧对你师父的良苦用心?” 关杰一脸懵圈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徐丽侠。 纵然是榆木脑袋,也该反应过来我搞定了一切。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晨阳哥,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先出去,等会我上去,那光头要找你的麻烦,你就说老雁断了,问他们还要不要小命。” “要是光头不客气,你就给他们点教训,别打死就行,那光头对咱们有用。” 关杰应下,起身离开了地下室。 如今,地下室还有好多人。 可说到底,其实就只有我和徐丽侠而已。 “钱如也上了哪座山?” 徐丽侠很聪明,她反问道:“道爷,老太太好歹也是个江湖人,懂规矩,要是我说了,是不是就没命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抖机灵还有什么用。” 我心念起,男人手起刀落。 刀尖上,挂着一颗破碎的眼珠。 徐丽侠双眼紧闭,痛苦不已。 可她甚至连一句骂我的话都不敢说,只能拼命用脑袋猛磕地面,减缓眼眶中的疼痛。 我问道:“道爷我耐心不好,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千牛山,小镇往西十里路,那边山高,林深处全都是坟堆。” 我轻嗯一声,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顺带着锁上房门。 徐丽侠听到我脚步渐行渐远,她赶忙爬起身,冲我的方向磕头道:“谢道爷不杀之恩,谢道爷不杀之恩!” 我好奇道:“我有说过不杀么?” 徐丽侠身形一瞬间僵硬。 她脸色越发惨白难看。 可还没等她有动作,就被几个男人按住胳膊腿,平躺在地下。 “都说你们刮肠油这些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论心狠,比我们这些山上人还要可怕几分,我其实很想问问,操刀动手的那一刻,你徐丽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躺在案板上,做那待宰羔羊?” 我转身走楼梯回到地面。 身后哀嚎惨叫怒骂声不绝于耳。 这些声音依附在男人手中刀尖上,随着一次次落刀,重新回到恶魔腹中。 本该是一片地狱场景。 可实际上,这才是天堂! 第一百三十三章死的不能再死 重新回到地面上,发现这里是旅店后院的空地。 一个光头鼻青脸肿,坐在地上,揉着自己脑袋,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他身边,有两只母雁搀扶。 不远处,关杰正百无聊赖的等着我上来。 我好奇道:“满打满算才几分钟啊,你怎么把他揍成了这样?” “他也不老实啊,见我上来,二话不说就要动手,我总不能挨揍吧。” 我一阵苦笑,左右看了眼,对光头问道:“不是说有两只母雁毁了脸么,怎么一直没看见?” 光头男眼神中闪过几分歹毒:“老雁呢?” “你问我?”我指了指自己鼻子,好奇道,“你是不是没搞懂状况啊?” “关杰,再带着大哥了解了解情况!” 关杰听闻此言,双手指关节咔吧作响,坏笑着上前,与光头男好一顿“畅所欲言”! 五分钟后,红肿化成了淤青,光头也老实了下来。 “这回能好好说话了吗?” 光头老实回答道:“那两只送灶坑里了。” 不愧是坐地雁,还挺心狠手辣。 母雁没了利用价值,立马就会死,甚至看不到第二天天明。 “我们最近要上一趟千牛山,听说山深,不太好走,你们仨,谁来带个路?” 起初,我是想让光头男带路的。 可他现在这幅鼻青脸肿的样子,出门回头率太高,不合适。 光头男眼珠左右一转:“那个啥,让小翠去吧!” 她口中的小翠,就是之前在网吧勾引我上门的女人。 这会,小翠正守在光头男一侧,搀扶着他。 我冲她问道:“你们大哥让你跟着来,这位一千五的妹子,怎么说?” 小翠打死也想不到,他们这次是冲撞了真神仙。 这会,她脸色煞白,配上那白到反光的妆容粉底,简直就像是只女鬼。 “道爷,我不想死。” 小翠跪在地上,哭的凄凄惨惨,我见犹怜。 我一巴掌招呼过去,小翠脸色红润不少:“把嘴闭上,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再吵,我现在就送你下去和老雁团聚!” 小翠眼神惊恐,赶忙用手捂住了嘴,一声都不敢吱。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五点,七点左右咱们出发,我给你们留点时间,要对付我们小哥俩还是想跑,都随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晚上七点,小翠要来我们这带路,到时候看不见人,你们就算跑到了海外,一样会死。” 说完,我带着关杰出了旅店。 他师父和钱如也的事没那么简单。 谁也不知道山上会发生多少事。 为了以防万一,总得备上点吃的用的。 镇上消费便宜,我们兜兜转转,花了不到三百块钱,就置办妥当了一切。 六点来钟,我带着关杰回房休息。 两根墨斗线上面透着血迹,药粉蹭掉了个七七八八。 我拆下墨斗线,将其血迹留在黄纸上,提笔入符。 是两张引魂留鬼符。 一张贴在床底下,一张贴在门后。 两只母雁刚死,魂魄还没去阴间,又是横死。 我给她们机会,想不想报仇,全看她们自己。 七点左右,我和关杰拎着东西下楼。 一楼没看见光头男,只有小翠一个人。 这女人洗去了一脸的浓妆艳抹,身穿登山装,将头发盘起,难得有了几分英姿飒爽。 就是可惜,仔细看的话,能从她脸上看到隐隐约约的红印。 也不知道是谁辣手摧花,让小翠如此不体面。 我微笑问道:“其他人呢?” “怕冲撞了神仙,躲起来了。” 小翠的声音还有些许颤抖。 看她这样子,我能猜的出来,她们去地下室看了老雁的情况。 我没揭穿她,轻声道:“带路。” 离开旅店,门口停着一辆破旧到快要报废的面包车。 小翠负责开车,带我们向千牛山行驶而去。 路上,我又问道:“你见过钱如也么?” “见过。” “知不知道他这次上山,带了几个人,山里有没有落脚住处?” 小翠大概讲了一下远来镇这边的情况。 与我猜想大差不差。 本来钱如也算是他们坐地雁的背里,是不用亲自来这边的。 可几天前,他突然出现,身边带着十多个人,还有一口水晶棺。 和老雁询问几句饵料局势后,钱如也就带人上了山。 千牛山深处有一所小木屋。 年代久远,没人能查出这小木屋是谁盖的。 远来镇的居民只知道,谁家有了白事,就会带人上山安置下葬。 小木屋用来暂避夜寒,当个落脚处。 而那木屋背后,就是远来镇世代安葬死者的坟圈子。 听小翠说完,我有些好奇:“你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小翠老实回答道:“我是土生土长的远来镇人,是徐老雁相中了我,让我跟在她身边做母雁的。” 说着说着,小翠有些害怕:“道爷,我是不是带完了路就会死?” 我和关杰相视一笑。 这是把我俩当徐丽侠那种亡命之徒了。 “暂时还没有杀你的打算,放心吧。” 小翠还是没有丝毫轻松:“让钱爷看见我了,我一样会死,我想麻烦道爷件事。” “什么事?” “收了我。” 我一愣:“你说什么?” “我没开玩笑,徐老雁死了,巢肯定废了,钱爷看见我,我也是必死无疑,我想跟着道爷混。” 我转头对关杰问道:“小杰,你们长源山还收人么?” 关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师父说了,山中日子清苦,是磨练道心的,不能收其他弟子,吃不起饭。” 我翻了个白眼:“你前半句话有啥意义啊?” 关杰笑笑,没说话。 我又对小翠说道:“长源山不收人,无相堂庙又太小,恐怕是容不下你这种精通媚术的母雁。” 小翠脸色不太好看。 她像是在寻思着什么。 突然,她一脚刹车踩下,将面包车停在土道路边:“既然如此,小翠不可能再有活路,那就没必要听道爷的话了。” 怎么她们雁巢都犯这个臭毛病。 徐丽侠这样也就算了,她也这样。 “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活着才能给我们领路?”我眼神一冷,杀意暴涨,“徐老雁跟没跟你说过,山上人不能惹?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只要有个熟悉远来镇的带路就行,是活人还是死人,对我们来说,无所谓。” 小翠浑身一抖,脸上毫无血色。 我又提醒道:“最后再说一遍,道爷耐心不好,也讨厌别人威胁我,你要是再搞这些幺蛾子,我就挖出你的脑子,亲自查千牛山位置,回头再控你的尸,继续开车。” “等你彻底没价值后,我就像你们雁巢的做法一样,把你扔进灶坑,让你连魂魄一块,死的不能再死!” 第一百三十四章木屋死人 见这女人终于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开车,我便也没再威胁她。 刚才那番话,其实都是忽悠她的。 我是山上人,可我不是神。 挖出脑子这种屁话,也就她能信了。 面包车行驶到千牛山脚。 小翠一脚油门,载着我们向山上走。 刚开始,坡度不大,车子还开的上去。 过了五六分钟,山坡越来越抖,又没有像样的山道。 面包车吭哧吭哧,活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步履蹒跚。 小翠拉上手刹,带着我们步行赶路。 远来镇算是群山地界。 单拎出来,哪座山都不高。 可山套着山,一圈圈弯弯绕绕,没个熟人带路,进去了就出不来。 天色越来越黑,山中越来越净。 我和关杰打着手电,跟在小翠身后,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见了她口中的小木屋。 身边小翠浑身发抖,不敢再前进一步。 我笑道:“怎么,不敢走了?” “被钱爷看到,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我没多说什么,丢下她,带着关杰继续向前走。 对小翠来说,她现在不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旅店有两只恶鬼纠缠,光头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木屋又有钱如也在。 进退两难,放在她身上形容再合适不过。 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 我得看看这只母雁在极端条件下做何选择。 到那个时候,再决定她是去是留也来得及。 就在我和关杰走出十几步远时,身后小翠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跟上了我们。 三人一同来至木屋门前,却又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木屋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熏的人直反胃。 “小杰打头,我断后,小翠在中间。” 关杰小心翼翼来至房门前,先是隔着门听了半天。 实在是没有动静。 不光是房里,就连这片山林中都是落针可闻,异常安静。 关杰没再多耽误,伸手抓住门把手,猛地一拉,却被眼前一幕惊的合不拢嘴。 见他如此,说明木屋里没埋伏。 我赶忙来至他身边,向屋内望去。 借着手电光芒,我看到木屋里躺了十来具尸体。 初秋微凉,可苍蝇蛆虫都没死绝。 如今屋子里,尸体全部腐烂,身上密密麻麻,蛆虫缠绕,活跃的很。 腐臭味正是从他们身上发出的。 我转头对小崔和关杰交代道:“仔细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钱如也和小杰师父。” 他二人捂着鼻子扫视一圈,齐齐摇头。 “等一下!”前一秒,关杰还被这股味呛的受不了,下一秒,他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迈步进了木屋。 “小杰,看到什么了?” 我没跟着他一块进去,只是在门口守着,以防小翠耍诈。 逢人防三分,不得不防。 “晨阳哥,这些尸体脖颈上都有咬痕!” “什么?” 我转头看了一眼小翠,拉着她一块进了木屋。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我们三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又因为满地蛆虫,小翠被恶心的一阵干呕。 她没怎么吃饭,这会只是吐了几口胃酸。 我蹲下身,来到关杰身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果不其然,不光是脚下这具尸体。 所有尸体脖颈上都有明显咬痕。 犬齿位置扎的极深,像是被什么大型动物撕咬而成。 又或者,是僵尸! “小杰,再仔细找找,屋里说不定还有其他线索。” 关杰点头。 我二人在屋里顶着恶臭仔细搜索了好半天。 可惜的是,毫无所获。 出了屋子,我俩脸色都不太好看。 “道爷,咱们现在要去哪?” 小翠率先开口。 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之前你说你看见钱如也带着人和水晶棺离开,那会的棺材里有没有尸体?” “我不知道,道爷,我只是母雁,没资格和钱爷说话,更没机会上前凑热闹。” “那这山林里,还有其他木屋吗?” “没有了,这地方很少来人,山林里路不好走,早些年还有猎户上山打猎,现在林子里绝了,打不出野味来。” 我点头示意明白。 “小杰,先在附近找个地方把行李放下,生把火再说。” 些许干柴堆积,遇上星星火花,便是一场怒放的火堆。 火堆前,三人沉默不语。 我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 那钱如也不是迁坟么,为什么会有僵尸? 那现在,僵尸和钱如也,还有关杰师父都去哪了? 自古以来,僵尸就是极其难对付的邪物,一直以皮糙肉厚,耐打不死而著称。 钱如也带来的那十多个人都不是一般人。 我检查过他们手脚,从手上老茧可以看出,这些都是从小习武的武把式。 能放倒这么多人,并吸魂夺魄,说明那僵尸已经成了气候。 再查下去,可能会出大乱子。 “晨阳哥,我想进坟地去看看。” 一直没开口的关杰这会突然提议道:“迁坟也好,僵尸也罢,总归是有起源的,这地方风水肯定有说法。” 我转头看了眼小翠:“木屋后面的坟地有多大?” “说不好,我们这边有传闻,木屋后是宝地,越往里风水越好,大家都喜欢把家人葬在这边,甚至还有专门赶四五个小时山路的,只为了葬在最里面的位置。”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 这么一说,我反倒察觉到了几丝不对劲。 脑海中原本想不通的事,突然就一通百通,想通了个七七八八。 “那就不着急往里走了,一口气走不到头,先守在这。” 我算是三人的主心骨,哪怕关杰心心念念他的师父,也只能按我说的做。 我打开随身行李,翻出两件厚衣服和关杰穿上。 时间还早,我借着小便的名义去了附近树林。 走的远了,我回头看了一眼。 关杰和小翠还坐在原位,没朝我这边看。 于是我掏出手机,给葛老发了个消息。 两分钟左右,那头给了我回复。 我冷笑一声。 如今东风未到,我得提前准备好一切。 重新回到火堆旁,三人心怀鬼胎,各自玩着手机,都没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中无风,夜空无月,四周静的可怕。 关杰脸上忧心忡忡,偷偷用手机给我发了好多消息,问我为什么不往里走。 我没回复,全装作看不见。 几个小时过去,林中温度陡然下降。 四周平地起雾,却只是淡淡一层。 小翠没有外套,她抱着双肩,躲在火堆旁取暖。 而另外一边,关杰突然像是听到了风声。 他猛地抬起头,向木屋方向望去。 “那些尸体没有魂魄,也无人气,是不可能起尸的。”我开口道,“要真能起尸,早就满地跑了,更不会烂成现在这样。” “晨阳哥,你看那木屋后,是不是有人!” 我顺着关杰手指望去。 果不其然,那屋后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正一步步向雾中走去。 “师父!”关杰仔细看了半天,突然惊叫出声,“晨阳哥,那是我师父!” 第一百三十五章林中现僵尸 他这平白无故的一声叫嚷,给小翠吓了一跳。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时候正好。 “小杰小翠,收拾东西,咱们追上去!” 听我这么一说,二人赶忙起身收拾东西。 我趁着关杰毫无防备,一个甩手,缝皮针深深刺入关杰皮肤。 针尖上,有我提前涂抹的药粉。 关杰瞪大双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他指着我,张嘴想说话,却不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双腿一软,昏死过去。 “道爷,你这是干嘛?”小翠也是一脸震惊,“怎么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少说屁话,我包里有绳子,咱俩把他绑在这。”我拔出缝皮针收好,将关杰抗到木屋边上。 小翠不敢违抗我的指令,只能照做。 我解释道:“这关杰有诈,他是钱如也的人。” “啥?”小翠一脸懵圈,“我怎么没见过他?” “钱如也养的山上人,还能挨个拿到你面前,让你掌掌眼?” 小翠一想也是,便又问道:“道爷,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们不是一块来的吗?” “他以长源山名义去我那里求援,说钱如也押了他师父,引我到这边来。”我冷笑道,“起初我就在想,为什么这一切会如此顺利,仅仅是一天时间,就把我引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刚才我想通了,这就是个局。” 长源山确实存在。 可说到底,我没见过长源山的人。 关杰极有可能是钱如也身边人假扮的。 先是假消息,以长源山的落魄引我出门,再是灭雁巢,找到这来。 为的,当然还是杀我。 “他的破绽就是太急,老想着提醒我进山,是个人都知道山里藏了僵尸,进山能有什么好事?反倒是你,跟我说这山深,哪怕进去四五个小时也走不到头。” “相比之下,我更加肯定,这关杰有诈。” 小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爷,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回去了?” 我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衣服穿上,你跟着我,咱们进山。” 小翠又懵了:“你都知道这山里有诈了,为什么还要进山?” “还有件事我想不通,得进去看看才能看透。” 我从包里拽出衣服丢给小翠:“想脱离钱家跟我,总是有风险的,你来不来?” “去。”小翠眼角余光看了眼木屋,满脸后怕,“在这待着迟早得吓死,道爷,我跟定你了。” 我调笑道:“跟我未必是件好事,说不定哪天我兽性大发,就把你给吃干抹净了,你可是母雁,跟徐老雁学媚术的好苗子。” 被我这么一调戏,小翠的精神放松了不少:“道爷宠幸,那是我的福分!” “是吗?” 我一步上前,伸手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你当真不怕?” “道爷……别在这啊,这地方阴风阵阵,我不怕你,怕鬼。” 我哈哈大笑,带着小翠绕过木屋,向山林深处走去。 真如小翠所说,四周平地起阴风。 每走出一步,都是脊背发凉。 小翠神情有些紧张。 她伸手轻抓我手臂,跟在我身边,纵然是害怕,却仍是一步不退。 我默念开眼咒,重新扫视薄雾。 四周鬼影重重,原本空无一人的坟地,在阴眼加持下,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 这些人身影发虚,眼神空洞,守在自己坟头,兜兜转转,已然成了无主孤魂。 这是正常现象。 在阳间逝去的生命,死后成为亡魂,会留有各种各样的执念。 能放下,去阴间酆都城,就还有投胎转世一说。 放不下,守在阳间,受天地阳气腐蚀,便会渐渐丢失神志,成为无主孤魂。 这样的亡魂,甚至连思考能力都不会再有,更别说转世投胎一说。 所以几天前我碰上林梅时,让她赶紧离开阳间。 人活着,阳间可留。 人死了,阳间也和地狱没两样。 一个不同于其他亡魂的身影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他没有虚影。 同样,也没有一丝人气。 这就是那只僵尸! 我轻轻挣脱小翠,掏出引魂铃,按规矩摇动。 “天清地浊,阴阳两分,铜铃一震,万鬼摄魂。铜铃再震,破首封门!凶煞恶孽,速化微尘!敢有违逆,立斩不存!急急如律令!” 不同于之前的清脆悦耳,这次引魂铃发出的声音又闷又沉。 这是引魂的反手式,驱魂。 四周亡魂浑身一颤,原本的麻木眼神有了几分惊恐,纷纷钻回自己坟中。 要动手,总得清清场子,没必要伤及无辜。 眼前那只僵尸与亡魂不同,不受驱魂影响。 可他同样是刚死没多久,听得到我这边发出的声音。 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是个岁数不小的老人。 这老人身材干瘦,皮肤暗黑发青,双眼混浊泛白,一身尸气。 “这人好熟悉,我好像看见过!” 我默不作声,不理会小翠的话,眼神死死定在那僵尸身上。 他突然暴走,身上冒出屡屡白烟,朝我们这边扑杀过来。 一把推开小翠,高高跃起,躲过僵尸一击。 同时,我身子翻转,于半空中猛地一踹,将他整个身子踹飞出去。 僵尸没站稳,摔在地上,略显狼狈。 他像是气急败坏,爬起身嘶吼一声。 声音低沉,穿透力极强。 下一秒,他再次转身,张开血盆大口,朝我撕咬而来。 对此,我早有预料。 这一次,我不躲不闪,掏出山鬼铜钱,在僵尸即将触碰到我身体的前一刻,一把将山鬼铜钱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天雷地火,山鬼通冥,藏电借法,疾雷听令!”我口中咒法飞快,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咒起!” 有了咒法催动,山鬼铜钱中的雷咒得以施展。 只听“啪”的一声。 手中一阵酥麻。 而那僵尸,却是整个身子都被山鬼雷咒震飞出去,冒着焦烟。 “道爷,你搞定他了!?” 我摇了摇头:“这只僵尸吃了那么多人的血肉魂魄,成了气候,不是简简单单一记山鬼雷咒就能击垮的邪物。” 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远处的僵尸浑身抽搐两下,一个挣扎起身。 比起人,他更像是只未开化的畜牲。 那家伙又是一声嘶吼,焦黑掉皮的脸上竟有了几分怒意。 “我想起来了。”小翠一拍脑袋,“道爷,这是钱爷的父亲,我小的时候见他领着钱爷来过远来镇!” 第一百三十六章投降 水晶棺里躺着的就是这位? 钱如也把他爹炼成了僵尸? 不,不对劲,这一切根本就说不通。 我不去想这些弯弯绕绕,专心对付僵尸。 他似乎没我想的那么猛。 眼见着他想上前与我搏命,我一个闪身来至小翠身边。 先是捂住小翠口鼻,又是自己深憋了一口气。 寻常僵尸不会依赖视觉,只能通过人气来寻找猎物。 真正成了气候的僵尸则不同。 不光可以根据视觉判断猎物方位,甚至还能拥有少许思维。 而现在,见我和小翠屏住呼吸,他嚎叫一声,冲小翠猛扑而来。 我飞起一脚,将其踢翻。 有些事情已经明了,那这僵尸也就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薄雾之中,疾电而来。 我高高跃起,似从天而降。 手中山鬼铜钱微微颤鸣。 僵尸凄厉哀嚎。 “九天雷动,一炁破空,奉我天威,聚此雷鸣!风刃,云鞘,高盘月雾化雷牢!一念起,音爆,不诛邪祟不归鞘!破!” 山鬼铜钱被我一把按在僵尸嘴里。 爆炸声传来,僵尸四肢乱颤,胡乱挥舞。 我愣了一下,以反手式力压僵尸双手,高声道:“再破!” 又是“轰”的一声。 僵尸彻底没了动静。 手中山鬼铜钱是江尚亲自炼化的上等道器。 其山鬼雷咒之刚猛,哪怕是碎一只鬼煞,也不成问题。 眼前这僵尸愣是抗了三下才形神俱灭。 看来木屋里那些死人,有几只是死在他嘴下的。 我怕再生事端,保持这个动作僵持了四五分钟。 僵尸再无动静。 身后也是一样。 苦等半天,毫无波澜。 我拔出山鬼铜钱,转身看了眼小翠。 她愣在原地,像是被我这一手给惊住了。 既然如此,那就该我出手了。 手腕微抬,缝皮针射出,正中小翠面门。 这次的针尖上,是我留出的迷药。 一旦刺中,我有两分钟的时间可以自由行动。 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 眼下,我赶忙来至她身边,上下搜索一遍,将她小腿下绑着的小刀收入囊中。 重新回到僵尸身前,两分钟结束,小翠回过了神。 “这就是钱如也的死鬼老爸?” 我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尸体。 虽然我没见过钱如也,更不知道钱如也他老爸长什么样子。 可我会观人望气。 这具尸体刚死没几天,绝对不是躺了两年的沉尸。 另外,这人气息全无,身材消瘦枯槁,穿着破烂。 要真是躺了两年的水晶棺,他儿子最少也得给他找身像样的寿衣吧。 我没再多想,将尸体放置一旁。 “咱们继续赶路。” 小翠欲言又止,默默跟上我。 山林中薄雾依旧,没因僵尸消亡而变淡一分。 事到如今,我其实很好奇,这薄雾尽头到底有什么。 走了没多大一会,身边小翠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道爷,天黑路远,不怕地滑么?” 我有些惊奇:“这话也不该现在说呀,我还打算多玩会呢。” “道爷有江仙爷帮衬,这局成不了。”小翠苦笑一下,“自古以来,山上人博弈,便是押了命,小翠想活,可怎么都活不成了。” “道爷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刚才摸了我,是想确认某些事,对吧?” 我不置可否,点上根烟,缓缓的抽着。 小翠抬头看了眼夜空,苦笑道:“道爷,山上人不是真神仙,也会有七情六欲,小翠之前喜欢过一个男人。” 我问道:“后来呢?” “他死了。”小翠眼神有些暗淡,“被徐老雁杀了。” 我没说话。 “事到如今,我反倒不用再装了,可以尽情说我心中想说的话,做真正的小翠。” 薄雾中,小翠面露微笑,眼角似有泪花。 “我八岁那年被徐老雁相中,成了母雁,进钱家后,有山上人领路,也就做了山上人。” “虽然没真正上过山,可山上人的破事没少干,我这种人,就算是真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可是那会,钱家有一个小工,他对我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会格外温柔,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对我,不把我看做机器、畜牲。”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只可惜,徐老雁不允许我这种身份复杂的母雁存在情愫,所以他甚至都没摸过我的手,就因我而死。” “我其实很想问,为什么性命会有卑贱,为什么他仅仅是因为喜欢我就要死?” “钱家人凭什么这样做?我又凭什么背负了他的命呢?” 小翠的话很轻。 比山林中的阴风薄雾还轻。 可她的话也很重。 比整座千牛山都重。 “为什么想要和我说这个?” 小翠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斗不过你,从咱们进了坟地到现在,每一步我都觉得我在输,如果我现在降棋,说不定,还能死的干脆一点。” 她这种感觉其实没错。 钱如也带上山的人里不只有江湖武把式和自己老爹的尸体。 还有其他人。 其中,就有关杰师父一个。 之前与小翠说关杰有问题,完全是为了降低她的防范心理。 与关杰出门前,我偷偷让刘爽查过。 长源山关杰和他师父一丁点问题都没有。 可我们这一路确实太过顺遂,说明我身边有钱家的眼线。 所以,小翠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尤其是她对千牛山以及远来镇的了解,简直超出了我的想象。 就好像,她是特意安排在我们身边的导游一般。 另外,我迷晕关杰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刚才我除掉的僵尸,并不是钱如也他爸,而是关杰师父。 很可惜,这老爷子已经死了。 早在我看到木屋尸体时,就有过几分猜测。 如果我真带上关杰进坟地,我怕他看到自己师父成了僵尸,一个气血上涌,道心崩碎。 那他这位山上人,必然是名存实亡。 长源山也就算彻底断了根。 所以,我迷晕了关杰,降低小翠的防范心理,与她一块进了坟地。 我起初目的是将计就计。 这局是钱家为了我而设计的。 那就说明小翠一定会出手杀我。 刚才我与僵尸纠缠时,是她最好的机会。 可是她没出手。 现如今,面前的小翠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不再废话,后退两步,弯腰摸了把小腿,想要掏刀,却是一愣。 第一百三十七章保全 “想自杀?”我笑了,“之前不是说过,想跟我么?怎么现在反悔了?” “我的刀呢?”小翠满脸都是震惊,“被你收走了?什么时候?” “你会不会死,决定权在我,不在你。” 我也没在乎这是哪,一屁股坐在地上:“过来,咱们复盘,回头你会发现,你现在降棋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小翠长叹口气,来到我面前坐下。 “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或者说,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 我老实说道:“迷晕关杰是为了将计就计,摸你那一把,是想确认你如何操纵僵尸。” “之前跟着钱如也上山的那批人里,就有你,对吧。” 小翠脸色难看,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你只是个半吊子的山上人,根本就没有一个能操纵僵尸的好办法,所以,你选择以血腥气吸引僵尸。” 这一点算是小翠的聪明之处。 关杰师父成了僵尸,游荡在山林中。 钱如也想杀我,便命令小翠做卧底,吸引僵尸攻击我的同时,再让小翠在背后捅黑刀。 我摸她一把,摸到她臀部触感发硬。 那是卫生巾。 小翠来月经了。 在山上,哪怕僵尸隔的再远,也能顺着味找过来。 只要我和僵尸碰了头,必然会展开一场搏斗。 这就是钱如也的计划。 我又问道:“今天这趟山上,其实钱家没给你留活着的机会,对吗?” 小翠点了点头:“计划不成,我会死在你手里,计划成了,我会因为血腥气死在僵尸手里。” “可我还是有一点没想明白。”我直言不讳道,“关杰师父给他发的消息说,让他拿上钱来找我求援,这条消息到底是本人亲自发的,还是你们伪装的?” 小翠皱了皱眉:“道爷,这重要吗?” “很重要。” “那条消息是关杰师父自己发的。”小翠老实回答道,“很可惜,消息被我们发现了,没发出去。” “后来,钱爷的事成了,关杰师父惨死在千牛山,钱爷灵机一动,想要一石二鸟,才发出了那条消息,造就了如今这出戏。” 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个局前期设计的尤为巧妙,却在后面杀我的地方过于草率,有些前后不搭。 原来是灵机一动,准备时间不够充分。 如果今天千牛山上不是关杰师父这具僵尸,而是几个山上人。 我就算不死,也得跟着脱层皮。 “道爷还有哪里不懂吗?” 我摇了摇头:“都搞懂了,现在该谈谈你了。” “刚才我与僵尸搏斗,你本该下手,却没那么做,说到底,也算份好意,我心领了。” “所以我解决僵尸后,第一时间抽走了你的刀,我知道你计划不成想要自杀,算是阻止了你。” “这样一来一回,我们扯平。” “可是,你作为钱家的山上人,想要在这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必死的局中留命,不是件简单的事。” “接下来,是生是死,看你如何选择。” 小翠瞳孔微缩:“道爷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让我自己选择?” “我不是你背后的钱家,不想替你决定你自己的命,毕竟,你没真正害我。” 这回,小翠犹豫时间更久。 我其实已经把话说的相当透彻。 想活,背叛钱家是唯一办法。 就看小翠敢不敢。 “道爷。” 小翠不再坐着。 她重新站起身,郑重其事下跪,冲我磕了个头:“小翠不想被他人决定生死,想跟道爷,求道爷收我。” 我问道:“我之前就透露过,我叫李晨阳,是无相堂的老板,钱家的仇人。” “小翠心知肚明。” 我呵呵一笑,起身扶起小翠:“上千牛山之前,你的话我一句不信,可是现在,我愿意收你入无相堂,只要你能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转头看了眼薄雾深处:“钱如也到底在哪,他带着自己死了两年的老爸,来这边干嘛?” …… 乡村土道上,几辆商务车行驶而过。 赶到千牛山脚下时,商务车毫不犹豫,一脚油门,爬坡上山。 又是几分钟山路,商务车实在是无法前进。 车上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拉上手刹,下车上山。 今夜月明,山上风景清晰可见。 十几个人跟随消息指引,来到那座小木屋前。 我和小翠正百无聊赖的守在这里。 见到那十几个人中,为首老者双眼发亮,我赶忙抱拳鞠躬,内扣山上礼:“晚辈无相堂李晨阳,见过葛老。” 葛老微微一笑:“这又没有外人,就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对了,你身边这位是?” “这是李翠,无相堂在职的伙计。” 葛老点了点头。 他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却又瞄见了不知是死是活的关杰:“这怎么还有一个?” 我尴尬一笑:“这是此次通风报信者,长源山关杰,他师父被钱如也灭了口。” “唉,钱家现在真是乱了套了。” 葛老长叹了口气,示意我和李翠带路。 双方人马汇合,绕过小木屋,向山林中行驶而去。 路上,我与葛老攀谈几句,了解了如今钱家的情况。 对于我,有葛老插手搅局,加上钱家内部意见不合,一直也没商量好怎么处理。 明面上,我依旧是杀害了钱家父子的仇人。 整个钱家都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换个角度想,如果没有我,就没有钱志峰上位掌控大权。 所以,有一些钱家人,包括钱家父子的身边人都支持杀我。 剩下的那些,尤其是倒戈钱志峰的钱家人却想留我。 这样的争执没持续多久,我突然摇身一变,和江家攀上了关系,与八姑柳方青结下了仇。 除此之外,我还与清义堂江尚交好。 那可是清义堂老祖宗,长夏五仙之一,拼了三十六位山上谋命鬼的性命不要,也要把霍楠雄打闭关的老祖宗。 这些钱家都看在眼里。 加上报复我最积极的柳门被我折腾的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下场实在是不怎么好。 就算是那帮家族里大岁数的老者也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点时间,我就成了他们钱家不好动手报复的存在。 于是,此事暂时搁置一旁,很少有人去提。 听完葛老说这些,我一阵无奈。 真没想到,我为了在山上扬名,相对干了几件大事,反而保全了我。 “晨阳,你大晚上突然给我发消息,让我带些山上人来这找你,到底是要干嘛?” 第一百三十八章刨坟 我重新背好登山包:“葛老,我请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葛老扫了一眼身后的十几个人,回道:“放心吧,你说让我请一位钱家人过来,他不方便露面,今天这事,钱家会知道,志峰也会知道。”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之前我和关杰小翠上山时,在木屋前等了四五个小时,才看到关杰师父化成的僵尸。 这说明,僵尸源头距离我们最少也得是四五个小时的山路。 那里,就是我们这趟进山的终点,也是我布局进钱家的第一步。 我恭敬道:“容小辈卖个关子,天色渐亮时,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说完,小翠领着我们向薄雾深处而去。 这一走,就是四个多小时。 途中,我一直在观察千牛山地势和风水。 这是个标准的风水局,名为天宝锦囊。 同医院的金炉化丹和狱炉造物一样。 这所谓的天宝锦囊,还有另外一个全然相反的地势风水局,名为地闸封喉。 小木屋外,是个开口。 向内而行,四周山林茂密,风吹而来,从木屋后的坟地中盘旋一圈,再从开口而出。 这是所谓的藏风。 此地聚阴留煞。 听小翠所说,这里常年薄雾笼罩,久久不散。 地质发潮,泥土半松,固水。 藏风固水,本不足以形成天宝锦囊的风水局。 可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那便是最深处,藏着一具老尸。 本该是借此风水局福罩子孙的。 可这老尸年代久远,查不出其来源,又因位置独特,地势发阴,坟后是一大片槐树林,常年无光。 百年沧海桑田,老尸便成为了风水局中的一份子。 有这么一座百年老坟留阴压囊底,一个天宝锦囊的风水局,得天独厚,应运而生。 只要是埋在这锦囊之中,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可少说,也是个长命百岁之兆。 只有一个地方是例外。 那便是老尸所在的囊底。 那里为底口重煞,但凡除了老尸以外的尸体埋在这,天宝锦囊的风水局便会整个逆转,被改为地闸封喉。 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关杰师父起尸成僵尸一事。 根据小翠所说,关杰师父死了没多久,只因躺在囊底附近,便诈尸而起,成了僵尸。 这说明囊底位置已经发生了逆转,地闸封喉之局正在形成。 后来,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特征。 千牛山开口的小木屋,那里面空空荡荡,地闸封喉的风水局就像是漏气的气球,不会像如今这样邪乎。 可那钱如也,受山上人指点,把那十多个江湖武把式的尸体丢在了小木屋里。 尸气堆积,开口被封。 地闸封喉,就此而成。 再然后,他把他爹的尸体压在了囊底位置。 整个地闸封喉的风水局,他爹受影响最多,也就成了气候。 四个小时以后,天色蒙蒙亮。 我们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囊底。 这里是薄雾尽头,再往前,便是一排排槐树,封住了路。 我左右张望一眼,转头对葛老问道:“葛老,小辈斗胆,请葛老信小辈一回。” “晨阳,你想干什么?” “刨坟。” 我话一出口,连同葛老在内,包括他身后那些一块前来的人,都是一惊。 “刨谁的坟?” 我指了一下身旁不远处的小土丘:“这个。” 阁老顺着我的手指望去,却见那小土丘完全没有特点,像是个土坡。 身后那十几个人议论纷纷。 葛老轻咳一声:“晨阳,我听你说有大事找我,这才彻夜赶路,卖你这面子,可如今你二话不说就要让我带人刨坟,是不是不太好?” “葛老可曾带山上人来?” 葛老望着我,轻声道:“小八,出来。” 身后人群中,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胡子拉碴的邋遢汉子走出,对葛老一鞠躬:“小八在。” 我来到小八身边,故意将声音放大:“小辈尊称一声八哥,我知道,各位都是钱家的人,也知道我的身份,能站在这里,是听了葛老的安排,另一方面,是不好动手杀我。” 这话一半是给小八说的,另一半是给那位钱家人说的。 葛老说那位钱家人不方便露面。 说话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就说明,葛老带来的这些人里,有钱家人,而且是钱志峰的人。 “可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钱家的新仇旧怨,账根不在我这,各位信与不信,都可以来老怀街无相堂盘道,我将以茶待之,哪怕真是回敬,我李晨阳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我顿了顿,继续道,“可是今天,我希望各位能把这件事先搁置一旁,听我一言。” 说到这,我对小八问道:“八哥在钱家领了几年香火供奉?” “十年。” “好,那你说话,他们都得信上一二。”我追问,“可看的出来,这千牛山是何风水?” 小八看了眼葛老。 见他点头,小八老实说道:“天宝锦囊改了局,换成了地闸封喉。” “麻烦八哥给在座的各位解释一下,什么是天宝锦囊,什么又是地闸封喉。” 小八这位山上人比我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对于风水讲解,他说的格外透彻。 这人十有八九,是有正统道脉传承在身的。 几分钟后,见众人脸色变了又变,我开口道:“天宝锦囊是天然风水,可这地闸封喉却是人为,钱如也在开口处以尸气封路,借此机会在此地养僵,这事,钱家人管不管?” 之前也说过,钱家现在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葛老钱志峰为首的钱家新主力。 另一派,就是被我破了走蛟窟而惨死的钱家父子的老钱家人。 钱如也正是后者。 这也是他临时起意,想要设局杀我的原因。 我死了,哪怕他之前只是钱家的边缘人物,一样可以得到大批老钱家人的拥护,摇身一变,有能力与钱志峰掰掰手腕。 另外,这小子在私底下想要谋的局,那才是真正的惊天地,泣鬼神。 关杰师父只是个牺牲品而已。 在千牛山吸收阴煞的僵尸,另有其人,正是他钱如也的亲爹。 “钱家虽为长夏龙头,却一直是本本分分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倘若真有钱家人私自养僵,钱家肯定会管。” 这话是葛老说的。 我眼角余光注意到葛老左耳一侧带有耳机,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是在场那位钱家人的嘴替。 这话,是钱家人让他说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启棺 于是我开诚布公,将钱如也的阴谋公之于众:“好,那钱如也养僵,想要谋钱家人的命,就藏在这坟中。” “你怎么能证明,这里面是钱家人?”葛老反问,“若是挖错了,那可是给老祖宗丢人的大事。” 葛老也好,背后那位钱家人也罢,都不会知道钱如也身边有一个坐地雁巢。 他们更不知道,小翠就是其中一位半吊子山上人的母雁。 所以,我给小翠换了姓,名为李翠。 我的目的,就是保下她。 那么现在,我肯定不能将小翠的身份公布出来。 这种自幼学习媚术的好苗子,后面会有大用处,不能毁在这。 “葛老好问题。”我解释道,“八哥在这,我当然不能作为山上人信口胡诌,小木屋里的尸体是被僵尸撕咬而死,这事,八哥可知道?” 在进坟地之前,葛老身后有人进过小木屋。 我记得那几个人,就有小八一个。 见小八点头,我又说道:“所谓养僵,与诈尸大不相同,在座的各位难不成没注意到,这山中太安静了么?” 这是我刚来山林时就有的感触。 别说鸟虫,这山里哪怕连只蚊子都没有。 养僵留地,阴煞暴涨,地闸之内,众生死尽。 我们一行人,是这地闸封喉里唯一的活物。 “哪怕真是养僵,也无法确认这就是钱家所为。” 葛老现如今已经说不上话了。 他张嘴说的那些,都是受人指使。 我冷笑一声,听懂了这人的言外之意。 坟地土质,关杰,关杰师父和木屋里那些尸体,都是钱如也在此地养僵的证据。 这些我能想到,他们不可能想不到。 之所以追问至此,无非是想让我押命。 如此一来,坟地挖了,真是钱如也干的好事,钱志峰这边就能铲除一个内患。 哪怕挖错了,我命留在这,他们一样能封住老钱家人的嘴,统一钱家的内部分裂。 这笔买卖才叫稳赚不赔。 那不如,就让我把赌注押大点。 我将身上山鬼铜钱和手腕上的红绳浊钱一并摘下,高举道:“小辈以命押命,押这坟里是钱如也饲养的僵尸,生父钱讼!” “你一人的命,似乎不太够。” “葛老没看到我手中的东西么?”我笑道,“小辈押的命,还有江家之后和清义堂江尚的名声。” 葛老神色一紧,好半天没开口。 耳机里似乎传来了新的指示。 葛老再次开口:“小八,验货!” 我将东西一并送到小八手上。 借着验货空挡,我开口道:“既然要押,葛老这边也得下点注才行。” 葛老反问:“下什么注?” 我没看他,眼神定在人群中一个从未有任何表情的男人身上:“若是小辈押成了,那就算还了钱家一礼,小辈希望这位钱家人能在日后来一趟无相堂,喝上三盏茶。” 人群中这个男人,一样不是真正的钱家人。 换句话说,他只是和江家之远手法差不多的替身。 这是神魂魇身! 那位钱家人本人并没到场,仍在钱家。 他以神魂魇身入了替身,跟随葛老来到千牛山。 他本人,在家中与葛老通着电话,吩咐葛老如何回答。 好一手妙计。 如此一来,哪怕这一趟真是我的埋伏,他也可以做到毫发无伤。 当然,我能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个钱家人不简单。 他既是钱家人,也是山上人。 “好!”被我揭穿,葛老哈哈一笑,直接回道,“背里留了话,倘若今天这事,真能有益于志峰,别说三盏茶,就算是三十盏,他一样要闯一闯无相堂那座龙潭虎穴,会一会你这位山上高人。” 货验完毕,押命事成。 接下来,小八主事,负责挖坟启棺。 我和小翠则来到一旁,看起了热闹。 自古以来,破土者,需留阴地契上秉天庭,下报酆都。 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不可或缺。 其中,破土人数,动工条件,甚至是启棺流程,都有繁琐规矩。 这一切,在正统道脉传承者小八的主事下,可谓是井井有序,全在规矩内。 他先是拟写阴地契,朗声诵读,又是黄纸打点,测算方位。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六点三十,准时破土。 葛老身后这些人各自带着铁锹,既有江湖武把式,又有过硬八字,甚至还有一位面目凶狠的,专门站在坟头,负责镇阴宅。 我点上根烟,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的热闹。 其实还有一件我和小八心知肚明,却不曾向外人道破的秘密。 这表面看上去不起眼的坟包,一样有说法,名为重尸阴冢。 之前的老尸可是百年老尸。 别看百年光景不算太长,可在内行眼中,却一直有“人无一世穷,风水不百年”的说法。 讲的是地脉变迁,土壤层变动,曾几何时地理位置极佳,风水很好的位置,也可能在百年后,成为平庸之地。 这具老尸在百年前入地进宅时,埋的不算太深。 可百年过后,他便随着地脉变动,越住越深。 从外表看,最大特征就是坟包越来越矮,直至平坦。 钱如也迁坟,将自己老爹钱讼的尸体埋在这,当然不可能请最底下的老尸迁走。 他只是在这囊底位置挖坑迁坟养僵罢了。 从地下看,会形成两层阴宅,下面是老尸,上面是钱讼。 这便是重尸阴冢,又称为阴楼。 不说死人,哪怕是个大活人,突然来一户人家在你家楼顶盖了个房子,都得上去理论理论。 那这位老尸,必然也不会消停。 换句话说,重尸阴冢是丧葬中的大忌,只要盖成,必然会形克子孙。 钱如也年纪不大,尚无儿女,克的便不是子孙,而是手足同胞,也就是钱家掌舵人钱志峰。 这也是我起初说,钱志峰想害钱家人的真正原因。 另外,钱如也用自己亲爹养僵,也是有说法的。 僵成之日没到,钱讼就只是重尸阴冢的一部分,不会起尸。 一旦规划的僵成之日到了,那个时候再启棺,哪怕是十个小八在这,一样活不成。 这只僵尸见了月,第一时间,还是去自残满门,猎杀同胞。 书归正传,两个多小时后,一口檀木棺材暴露在众人眼前。 小八左右看了眼众人,高声道:“吉时吉日,启棺福财!” 两个壮汉找来羊角锤,各自在一侧,听从小八指引,撬开棺材上的钢钉。 棺材盖缓缓推开,一股黑烟喷涌而出。 两名壮汉口吐鲜血,当场暴毙。 “黑云压境,生死由命!”还没等小八说话,那位长相极其凶恶,站在坟前镇阴宅的男人双眼上翻,扯起破锣嗓子,高声大叫,就跟疯了一样。 小八回过神,意识到大事不好。 他后退一步,一拳打在镇阴宅的男人脸上,转头看了眼棺材里,当场就傻了眼。 第一百四十章棺中气候 事发突然,我和葛老快步来至小八身边,朝棺材里望去。 这场景,哪怕是我,也是此生第一次见。 只见棺材里密密麻麻,满满登登,塞满了干尸。 这些干尸大到飞禽走兽,小到苍蝇昆虫,全是干瘪摸样,没有一丝水分。 我早猜到这棺材不好开,才特意安排在了黎明。 可纵然是我也没想到,这棺材能如此邪乎。 葛老带来的十几个人中只有小八一个是山上人。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纷纷后撤,躲在了我们仨身后。 那两位死在棺材旁的壮汉身子微微颤动,似乎没死透。 “葛老,这两人还有口气,赶紧拉上来!” 见小八叫人,我赶忙阻止道:“不对,这两个已经死透了,现在这是要尸变!” 小八这会有些惊慌。 他听我这么说,忙转头看了眼坟地里两个男人的状态。 却见那二人微微抬起头,肤色发沉,面目狰狞,隐隐有嘶鸣从喉咙发出。 这两人的状态与之前关杰师父如出一辙。 葛老面不改色,吩咐道:“小八,动手,送兄弟上路。” “葛老……” 葛老伸手打断道:“他们家里钱家会养着,不能再让他们死后也不安生。” 小八抱拳鞠躬,动身下了坟地。 我与小八一块,抢先一步进坑,掏出山鬼铜钱镇在棺口。 小八从身上掏出两张黄符,一人一张,甩在两个男人面门处。 他嘟嘟囔囔,口中咒法念动飞快。 我听了个真切,是茅山镇尸令。 这小八是关内的茅山净水脉传承。 两具刚刚发生尸变的尸体,在被这一黄符贴中后,神色一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后,小八掏出刀,一人一刀,直接抹了脖子。 两人脖颈血液汩汩流出。 一小股白气四散二而逃。 没了这口气,这两具尸体哪怕是天大的本事,也绝无起尸可能。 处理完他们,小八来到我身边,看了眼棺材中密密麻麻的干尸,问道:“这位,你能压的住么?” “开什么玩笑,这老棺材瓤子占了地利人和,入地前就有十多个年轻小伙子祭了命,如今又吸了这么多生灵,早就成了气候,一枚山鬼铜钱,压不住多久。” 我回头道:“葛老,问问背里,打算怎么处理这位?” 钱讼现在就躲在棺材中的干尸里。 要不是现在天色大亮,他失了天时,这会早就暴走杀人了。 葛老不傻,他听到了新的指示,回应道:“封馆,晨阳,你和小八陪我们走一趟,把这棺材送到钱家,会有专人处理。” 既然都卖了钱家这个面子,现在拒绝也不是那么回事。 我高声道:“李翠,把我包里的红绳掏出来让其他人递给我,你自己别动。” “剩下的,都别傻看着了,刚开棺的那口尸气能夺魄拿命,现在没那么危险,都过来,咱们得把这老家伙请出来。” 小翠来了事,已经是大忌。 要是再离棺材近点,指不定出什么祸端。 早在刨坟之前,我就带着她远离了坟包。 现如今,她的位置是这地闸封喉中阳气最盛之地。 哪怕她多走出几步,棺材里这位都不会这么安生。 这会,小翠听了我的话,赶忙将红绳取出,托其他人送了过来。 我一步不动,伸手合棺,指挥众人下坟坑架龙梁。 一声吩咐下去,众人合力起身,架起了棺材。 可这棺材里的僵尸根本就不是好惹的善茬。 一声怒吼从棺材里发出,身边这些人一个踉跄,棺材没架起来。 “有没有处男?”我大叫道,“给我呲尿,拿浊阳之气压他!” 众人左右张望,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 我暗骂一声,刚要想其他办法,就见小八解开裤腰带,一股子黄尿浇在了棺顶。 随即,棺材中怒吼改为惨叫,还带着几分恶心。 我高声道:“别傻愣着,架梁,给他抬出来!” 这一回,棺材顺利抬出,却又有了意外。 这棺材明显比正常规格要高的多。 正常规格下,棺材长宽高会在195/60/90之间。 可眼前这口棺材,最少也得有一米五那么高。 众人站在坟坑里架起龙梁,因为身高问题,根本就抬不出来。 这可真是进坟容易出坟难。 我转头对小八说道:“这棺材有说法,得有人下去顶棺,你们这些人里谁八字最硬?” 小八系好腰带,长叹一声:“我来,我是茅山传人,谁都硬不过我。” 我没推脱,出坑小跑,来到我包里扯出一大块红布,披在小八后背上。 同时,我手中动作飞快,将一小段红绳穿过山鬼铜钱,系成项链,戴在小八身上:“费心了八哥,拿上这个,聊胜于无,我在上面镇尸,刚才那位中了邪,顶不住。” 他看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重新下坑。 在我指挥下,众人合力,棺材从坟坑中拔地而起。 我来到坑外,亲自镇棺。 小八来到棺下,亲自顶棺。 又是几声高呼,这棺材终于抬出了坟坑。 我见此机会,掏出红绳左右缠绕,在棺材外一圈圈打起了道结。 忙活完后,小八从棺底出来,配合我在道结最上方,以指尖血为引,画符入咒贴上整整九张镇尸咒。 一切作罢,棺材哀嚎声音减退消失,终于平静下来。 我从小八那收回山鬼铜钱,对葛老郑重道:“坟地里还有一位,咱们不能开了天窗不管不顾,得留下人将坟坑填好,剩下的,全力将棺材送回至钱家,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否则,指不定会出多少意外。” 葛老轻嗯一声:“背里派了人跟咱们会合,填坟地的事不着急,我保证天黑之前会来人安排妥当,这里留个人就行。” “你那位身边人能留下来吗?” 我直接拒绝:“不行,李翠身体抱恙,留下来会出事,小木屋那有关杰,他留下和你们的人会和,麻烦葛老多带一口棺材,关杰师父如今暴尸荒野,晒着光,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葛老点了点头。 我呼唤道:“小翠,你在前面引路,有你在,这老东西能配合点,咱们速度也能更快。” 小翠没多废话,拿上我包,走在队伍最前头,负责开道。 我将十几个人分成了两队。 我领一队,小八领一队,交替抬棺,向天宝锦囊的出口走去。 这一走,就是六个多小时。 山道错综复杂,又扛着棺材,时时刻刻注意着棺中变动,实在是走不快。 好不容易看到了小木屋,却又出了事。 关杰这小子,竟然不见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钱家是非 我针尖上的药粉不多,关杰能睡到现在,也算出乎我预料。 可如今,他人去哪了? 正赶上这会是小八带队抗棺,我突然想起什么,一个转身,狂奔而去。 地闸封喉的坟地中,没有关杰师父的存在。 重新回到小木屋外,向山下望去,小翠开来的面包车不见了。 我长叹口气。 这小子误以为我和钱如也是一伙的,醒来带着他师父的遗体跑了。 真是越乱越添乱。 我掏出手机,想给关杰发个消息。 却发现,他已经将我拉黑了。 我联系不上他。 眼看着小八带着棺材小心翼翼,想要下山坡。 我只能将关杰的事暂时放下,先可着要紧事来。 棺材太沉,里面不光是钱讼这老东西,还有一棺材的动物干尸。 棺材里十分危险,我和小八拿不准里面是什么情况,不能伸手进去乱动干尸。 所以现在,下山坡格外费事。 我带着一队人在棺材前面顶着,小翠则从队伍最前换至最后,吊着钱讼。 这么一来,又费了两个多小时的劲,棺材终于运到了半山腰。 葛老率先打开一辆商务车,后排座椅全部平放,腾出空间,将棺材塞了进去。 除此之外,主驾驶负责开车的,是那面无表情的钱家替身。 副驾驶有小八在,算得上是万无一失。 其他人各自上了车,腾了两个位置给我和李翠。 因为关杰跑路的缘故,千牛山没人守着。 思来想去,葛老放了两个八字命硬的壮汉留下,负责给后续上山填坟的钱家人带路。 一切准备妥当,车队启动,浩浩荡荡向山下土路而去。 这会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从远来镇到长夏还得四个多小时的路。 车上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天一夜没合眼,疲惫至极。 我点上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我和小翠身处的这辆车副驾驶上坐着葛老。 于是我问道:“葛老,今天这事,在钱家传开了么?” 葛老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钱家人当然得知道,这不正随了你的愿么。” 我苦笑一下:“葛老,您糊涂了,现在就传开,咱们还能到钱家了吗?” 葛老一愣:“你是说,老钱家人会出来坏事,看咱们的热闹?” 他又摇了摇头,想是在喃喃自语:“不能吧,那帮人虽然是茂生的支持者,可这么大的事,他们总不能乱来。” “是吗?”我反问道,“小辈多嘴请问葛老,钱如也是不是也姓钱?他为何要把自己亲爹养僵,又为何要闹这么大一出?” 见葛老沉默不语,我低声道:“人心难测啊,葛老。” “晨阳,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 下午六点半,三辆商务车急驰而过,出了下道,正式进入长夏境内的郊区。 这边人烟稀少,地势偏僻。 马路上除了商务车外,空无一人。 如今已是初秋,天短夜长。 明月早早高盘于天,与夕阳同在。 天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商务车开着远光,丝毫没注意到前方马路的不远处,一辆长城越野正躲在路边,伺机而动。 正赶上红灯亮起,三辆商务车纷纷停车静候。 驾驶着长城越野的男人叼着烟,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等了一整个下午,终于等来了正主,他心脏狂跳,一脚油门踩下,越野车像是发了疯的野兽,带着万马过江之势,踏蹄而来。 眼见商务车越来越近,男人将油门踩死,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碰!” 经过改装加强的长城越野将三辆商务车撞了个东倒西歪。 商务车车身严重变形,一口红绳紧系的棺材甩了出来,擦着地飞出去四五米远。 长城越野上的男人当场死绝。 另外一个方向,驶来一辆破旧皮卡。 皮卡车斗里蹲着七八个人。 车子稳稳停在棺材旁。 众人动作有序,下车架梁,扛棺装车,一来一回甚至都没超过五分钟。 途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皮卡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与那四辆破碎汽车,无人问津。 天空明月发亮,夜色更深。 皮卡调头,来到长夏郊区的某个破旧老宅外。 主驾驶的男人下了车,回头招手。 车上众人一声不吭,架棺下车,一块进了老宅。 宅中大院,一个半白头发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点着一根古朴陈旧的烟袋锅子。 他身边一男一女,有两位山上人保护。 见小的将棺材稳稳当当放在大院中,老人问道:“路上可还太平?” 抗棺材这些人中,某个小头头抱拳回道:“回钱爷,一路顺遂,没尾巴。” 老人微微点头:“退下吧,回头我让胡全记你们的赏。” 听闻这话,众人脸色一喜,纷纷抱拳鞠躬,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大院,只剩下以老人为首的三人,和一口棺材。 老人转头对身边男人问道:“胡全,这棺材能开吗?” 胡全摇了摇头:“钱爷,不能开,您毕竟是钱讼的舅舅,他成了僵尸,我怕我们兄妹保不了您。” 钱姓老人叹了口气:“唉,钱如也这小子可真是个废物,我之前就跟他说过,用好地闸封喉的风水局,搞死钱志峰就行了,不要想着去动那姓李的。” “他不听,总觉得自己很聪明,能让那姓李的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好了,李晨阳没死,他爹的局还被挖了出来。” 钱姓老人站起身,缓步向大宅外走去:“胡全胡芝,你们俩把这屁股擦干净了,这事被管家葛捅到了家族长老那,闹得太大,要是钱讼落到了他们手,对咱们没有半点好处。” 身后胡全的声音传来:“钱家上任掌舵人钱茂生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他死了你还要支持他,当下这个局势,支持新任掌舵人钱志峰,不是更好吗?” “说什么屁话呢。”钱姓老人骂了一句,“我钱茂华一辈子辅佐我大哥钱茂生,为了钱家的今天,我们兄弟俩流血流汗,哪曾有过一句怨言?” “现如今,大哥和他儿子死了,钱家长老竟然一致同意把家主的位置传给钱志峰那个小崽子。” “他才十七岁,他做了什么贡献?他又有什么资格?” 有些话,一直压在钱茂华的心口,压了很多年。 这会突然有个宣泄口,钱茂华只觉得不吐不快:“如果钱讼这小子活着,一定也会和我一样想,当年茂生大哥最看重的就是他,要是他没死,家主位置一定会是他的!” “钱爷……” 身后传来胡全的声音。 钱茂华冷声道:“闭嘴!” “胡全,你跟了我这么久,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自己心里没数吗?搞的我现在触景生情,又想起当初跟大哥出海的日子了。” “钱爷……”胡全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像不太对劲,刚才那话,不是我问的。” 钱茂华一愣。 他赶忙转过头,却见院中棺材里发出了与胡全一模一样的声音:“钱爷节哀,就算钱讼不在了,他儿子钱如也不还在呢么,咱们还有希望!” 第一百四十二章钱家父子,有人活着 三人悄无声息,来到棺材前。 钱茂华看了眼胡全胡芝,使了个眼色。 胡全心领神会,掏出刀,一根根切断红绳。 钱茂华伸出三根手指,示意胡全开馆。 可还没等他三个数数完,棺材便自己炸开。 一道人影弹射而出,稳稳落地。 我闪亮登场。 钱茂华一愣,质问道:“你是谁?” “钱爷,您老人家口口声声说不要动那姓李的,怎么却认不出我了?” 我回头看了眼胡全胡芝,冷笑道:“同淋江湖雨,胯下过堂风,三千术法道,初本同根生,小辈过的黄泉水,淌的浑水河,祖师姓郑,苍茫山清字辈,李晨阳!” 上一任钱家人,钱茂生是家主掌舵人。 钱茂华作为钱茂生的亲弟弟,当了他的二把手,也称之为副椅。 三把手就是棺材里的僵尸,钱讼,这对兄弟的亲外甥。 作妖把自己老爹养成僵尸的那位,是钱讼的儿子钱如也。 这便是老钱家人,一直主张杀我杀新任家主钱志峰的那伙人。 所以,千牛山上那些破事的幕后主使,就是这钱茂华。 “你们老钱家的自家事,本该是关起门来自己去分个输赢的,小辈在旧巷区守着无相堂那一亩三分地,没事来找我的麻烦,真觉得能杀我?” 我丝毫没惧怕胡全胡芝两兄妹,自顾自来到那把太师椅前,一屁股坐下:“钱爷,您这宅子,可进光?” 钱茂华冷着脸摇了摇头:“咱这宅子,哪怕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没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窃听器!” “好!”我鼓掌回道,“钱爷是敞亮人,那小辈就开了天窗,说几句亮话,您听还是不听?” 钱茂华站在原地没动。 良久,他轻声吩咐道:“胡全,再搬把太师椅来,备茶,我与这小子聊聊。” 胡全赶忙抱拳道:“钱爷,无相堂李晨阳最是狡猾,小心有诈!” 这话尽数传入我耳。 我哈哈大笑:“好歹也是曾经的二把手,怎么钱爷怕东怕西,像是那地缝里的老鼠,反倒愧对英雄二字了,如今我李晨阳光明正大来了您这老宅,不怕死讨杯茶喝,您反倒是怕了?” “放你的屁!” 钱茂华这人挺要面子。 他转头对胡全吼道:“把老子珍藏的山上龙茶拿出来泡了!” 我一挑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山上龙茶,我只听说过,从没尝过。 那是只有山上老祖宗才能喝到的好东西,延年益寿,补气回血,小小一壶,就能顶山上人一晚药浴的价格,且有价无市。 眼下,胡全不敢违背钱茂华的命令。 他一低头,带着胡芝进了屋。 十分钟后,院落中更空。 两把太师椅,一张桌子一壶茶,还有我和钱茂华。 老家伙茶道规矩要求到了极致。 洗茶,换头茶,就连那水温都有讲究。 我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一天一夜没睡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钱爷,先说走蛟窟的事,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钱茂华冷哼一声:“有屁就放,今天你要是不把这壶茶的价值给我补回来,回头我就让胡全扒了你的皮,给我垫马桶!” 我撇了撇嘴:“走蛟窟一事,五鬼天师霍楠雄全权接手,备了两年多,这事您可知道?” 事已至此,钱茂华没什么好瞒着的。 他开口道:“当初茂生哥病变,身子扛不住,这才命霍楠雄布局,跟老天爷抢命,是你小子,断了我大哥的最后一丝生机。” 说着,钱茂华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手握茶杯,刚想摔,却听我轻声提醒道:“您这茶杯有讲究,汉白玉质,外有麒麟,内有乾坤,中间还有一层隔热料子,好像是山上的货呀。” 钱茂华咬了咬牙,喝了口茶,还是没摔。 “这就对了嘛。”我笑道,“既然是钱家的副椅,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有话好好说,真要杀我,你早就动手了,现在才想起杀,已经杀不了了。” 现如今我有江家和清义堂撑腰,别说钱茂华,就算是新任家主钱志峰想杀我,一样是痴人说梦。 我的命,已经值钱了。 我再次开口:“走蛟窟大局,钱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若是说,哪怕我不斩蛟,那钱家父子一样是活不成,您可知道?” 钱茂华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我终于可以把很久之前的伏笔公之于众了:“走蛟窟大局是三年局,霍楠雄提前开局,本就是早产,我只是引了仇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我。” 钱茂华没吱声。 他沉思不语,良久,却还是不信邪般质问道:“你以为我会新你这种黄口小儿的话?” 我再次抛出伏笔:“钱爷,无相堂李晨阳的话你可以不听,可若是清义堂江尚师弟李崇阳的话呢?” 钱茂华瞳孔震颤,呆愣原地。 我继续说道:“我已经和钱家结了仇,您老人家就不想想,钱如也想布局杀我,我不上套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反拆钱讼那地闸封喉的局?” “归根结底,还不是不想和钱家闹的下不来台。” “咱们这些老东西,哪怕是动动手指头,山下都会盯着看半天,更别提这种事了。我是不想再次上演我师兄和霍楠雄的丑态,让山上山下那些小孩看热闹。” “太丢人!” 钱茂华将信将疑:“张嘴就说自己是江尚师弟?你真觉得我会信?” “啪!” 我没回话,随手将山鬼铜钱拍在桌上。 月光洒落,山鬼铜钱隐隐发光。 淡蓝疾电一闪而过。 钱茂华眼神一亮。 他拿起山鬼铜钱打量了好半天,终于确定,这就是江尚的东西,而且是上等道器。 “无相堂成立至今不足两个月,没点背景,哪能干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柳方青何许人也,不一样在局子里生不如死么?” 看到钱茂华的眼神,我可以肯定,我已经给他忽悠住了。 于是我趁热打铁:“今天这事,钱家一定能从钱如也那追究到您老人家身上,作为钱家长辈,亲手谋划掌舵人之命,小辈怕钱爷往后,可喝不上这么好的山上龙茶了。” 我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细斟慢饮。 钱茂华反应过来,他开门见山道:“我钱茂华不是那勾心斗角的山上人,只是个粗人,李道友有什么话,请讲清楚。” 我放下茶杯,看了眼院外夜空:“如果我说钱家父子中,钱茂生的儿子,钱卫华还活着,钱爷信还是不信?” 第一百四十三章尸棺有两人 钱茂华冷笑道:“钱卫华要真活着,哪还轮得到钱志峰当家主?我是钱家人,他活没活着,我还不知道?” 我微微一笑,没着急反驳。 四个小时前,葛老问我该怎么办。 我将四辆商务车分开,又从远来镇买了口棺材。 我亲自躺了进去,塞在车里,伪装成车队,向长夏而去。 至于真正的棺材,由葛老小八和小翠看守,停在远来镇,等待钱家支援。 这样做的道理有二。 一个是钱讼僵尸已成,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与其让我们去,不如让钱家的山上人来。 另一个,就是想会会真正的幕后主使。 眼下,我与钱茂华坐在他的老宅中,喝茶盘那走蛟窟一事。 前任掌舵人,钱家父子中的儿子名叫钱卫华。 我知道他没死。 “钱爷,先说您大哥钱茂生,当初是病重了,儿子钱卫华才想着安排霍楠雄布局走蛟窟的,对吧?” “可是后来,走蛟窟早产,死的却是两个人,儿子钱卫华也跟着死了,你不觉得蹊跷么?” “他没病没灾,为什么跟着他爹凑走蛟窟的热闹?” 钱茂华一愣:“你是说……” 我点了点头:“这小子就是知道走蛟窟早产,才特意凑热闹,借着我和霍楠雄的手假死,我敢肯定,他还活着。” 钱茂华冷哼一声:“你肯定?你凭什么肯定?有证据?” 我反问道:“霍楠雄走蛟窟早产,钱家父子命丧黄泉,他在钱家的地位不说大不如前,总该有点下降吧?可结果呢?” “他依旧是钱家全力扶持的长夏五仙之一。” “钱家选了钱志峰这个毛孩子当家主,你钱茂华都知道不服气,其他人会服?为什么至今为止,他还能稳稳当当的坐在那个位置?” “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初霍楠雄想让走蛟窟早产,害死钱茂生,是有原因的,小辈耳力好,听闻钱家拒绝帮他从海外往回运货。” 我想起了之前给葛老打电话时,他说他亲自在码头盯着货的事,不由得冷笑两声。 “现在霍楠雄的货,是不是已经走海关进大陆了?” 钱茂华脸色煞白。 他又喝了口茶。 我见他不肯认清现实,便直接戳穿道:“钱爷,事实就是,老子钱茂生不愿意帮霍楠雄运货,霍楠雄才想着害死他,儿子钱卫华听说后,私下里和霍楠雄达成了协议。” “那批货,钱卫华帮他运,前提是,霍楠雄要布局杀了他爹钱茂生,顺便帮助钱卫华假死。” “如今的钱家掌舵人钱志峰,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幕后掌控大局的,还是钱卫华。” 这阵子里,我虽然忙东忙西,可却一直关注着钱家。 想要布局铲除霍楠雄,就必然会与他势不两立,成为死敌。 既然是死敌,我就得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了解他的心中所想,了解他的下一步计划。 如今,拆穿他和钱卫华的谎言,让钱家人知道,真正的幕后凶手是他霍楠雄,就是我的第一步。 于是我笑道:“钱爷糊涂了,这些事,如今钱家倒戈钱志峰的那伙人肯定都知道,您当年好歹是二把手,却被钱卫华给蒙在了鼓里,他是一点也不认你这位二叔呀。” “有时间找我的茬,找钱志峰的茬,不如回头看看自己是不是孤立无援,当了光杆司令了。” 我起身拍拍衣服,大步流星,想要离开。 这是演给钱茂华看的。 我在心中默默数了三个数。 三,二,一。 “等等!”身后的钱茂华叫住了我。 我转头问道:“钱爷,我跟你说的秘密可顶上您这壶茶了,该不是现在才想着变卦吧?” “说的什么屁话。”钱茂华站起了身,“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我一查便知,可如今,钱如也那小子干的好事,闹便了钱家,我本来想着把僵尸抢来,让他们没法往上查,结果中了你小子的计。” “既然你今天能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早就想好怎么帮我脱罪了?” 我狮子大开口,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万就五万,钱爷我还不差这点钱。” 我摇了摇头:“钱爷,打发叫花子呢啊?我的意思是,你这山上龙茶,我要五包!” “什么?!”钱茂华挑了挑眉,“小崽子,没有这么趁人之危的,你知不知道山上龙茶是龙消山的关门之宝,极其稀少,一年也就产出十来包,甚至能吊死人气,我上哪给你整五包去?” “那就是钱爷自己的事了。”我笑的一脸奸商,“既然是买卖,我保证,小辈出的主意,对钱爷来说,算得上是物美价廉。” 钱茂华喘了两口粗气,一咬牙,答应道:“五包就五包,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要是我觉得亏本了,可是会反悔的。” 我反问道:“钱讼成了僵尸,是他那不孝儿子养的,想要往上查,岂不是要查钱如也?” “对呀。”钱茂华皱眉问我,“那又怎么了?” “目前为止,能知道钱如也藏哪了的人,只有我知道,只要我不说,钱家人累死也找不到。” “五包山上龙茶,我帮你让钱如也人间蒸发,线索断了,没人能查到钱爷这,回头钱爷自己查钱卫华的事,其他的,后续我们再谈。” “你这么说话,我没法信你。” 我两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之前从小翠那抢来的刀,交到钱茂华手上。 他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我又举起他的手,用刀尖抵在了我胸口。 “钱爷,我把话放在这,钱如也的下落除了我没人知道,要么我帮你除掉他,要么,你杀了我,只要我成了死人,秘密也就永远烂在了肚子里,没人能威胁到你的地位。” 那一刻,我瞪大双眼,直视着钱茂华,仿佛一头恶虎,瞪着它的猎物。 我面目狰狞,缓缓说出了几个字:“当然,前提是你敢杀我,江家和清义堂,都不会放过你。” 哪怕他钱茂华之前多想杀我。 现在,听我说了这么多,他也该明白,我不是他的仇人。 那么,杀这样一个亦敌亦友的家伙,惹上一屁股的债。 这笔买卖,明显不划算。 钱茂华长叹一声,将手抽回,把刀还给我:“我答应你,用五包山上龙茶换钱如也的命,但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他到底藏在哪了?” 我伸出手,等着他交定金。 钱茂华翻了个白眼,回头招呼道:“胡全,再给我拿五包山上龙茶出来!” 我在心中暗骂一句这钱茂华是老狐狸。 我以为我足够狮子大开口了。 结果他还真有! 收好五包山上龙茶,我解开了钱茂华的疑惑:“钱如也就藏在钱讼那僵尸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