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断亲,后下乡,万人嫌真千金摆烂不干了》 第64章 滚出文工团 第六十四章 滚出文工团 看着房间里陈旧的摆设和潮湿的墙面,沈姝月眉心微蹙。 姜媛了然地撇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准是那个常部长故意安排的!” 但话锋一转,她又安慰沈姝月:“不过好在条件虽然差了点,但也不是不能住,等天转暖就没这么潮湿,咱俩先将就下?” 两人都不是矫情的性子,很快收拾齐整。 沈姝月看了眼自己已经被铺好的床铺,抿了抿唇,面上露出两分歉意:“抱歉,姜媛,我连累你了。”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 苏玲玉针对的是她,姜媛是无辜受过。 姜媛叉腰,嗔了她一眼:“现在说这话可迟了!再说了,是我自己乐意搬的,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沈姝月嘴唇勾了勾,却笑不出来。 姜媛是第一位,也是她最知心的朋友,她越是珍惜,就越没办法不内疚。 姜媛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摸了摸鼻子,似是有点不好意思:“来文工团报道那天,是我头一回离开家,忍不住躲在被窝里偷哭。” “苏玲玉和林雪都嫌我吵,叫我这么娇气就滚回家呆着。” “我受不了跑出去,刚好被你撞见。你递纸给我擦眼泪,安慰我,明明自己穿得特单薄,却陪我到不哭了才走。那会儿天黑,你都没看清我是谁吧?” 对上姜媛泛红的脸颊,沈姝月禁不住恍惚。 来文工团明明才一个多月,但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隐约记起确实有这回事。 没想到当时埋头哭的人,竟是姜媛。 怪不得之后姜媛主动亲近她,她最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竟是因为这个。 沈姝月愣了下神,难免害臊:“我也没做什么。” 配不上你对我这么好。 姜媛却摇头,真挚地看向她的眼睛:“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你是很好很好的。” 沈姝月弯唇,刚想说什么,却听宿舍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沈姝月,有人找你!在文工团门口等着呢,快点下去!” 沈姝月回头,刚想问是谁,却发现来传话的人已经扭头走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她心里大概有个底,起身下楼。 姜媛不放心,跟着她一道下去。 还没走到文工团门口,就见那边已经乌泱泱聚了一圈人。 姜媛不安地嘀咕,“这又是闹什么?” 沈姝月没吭声,迈着平稳的步子走了过去。 聚着的人都看到了她,就跟潮水似的,自发地朝两边退,让出一条通道。 通道的那一头,站着沈姝月最熟悉不过的人。 沈家三口,和霍煜昭。 沈姝月心微微下沉,却不意外,步履不停,站在了他们面前,开口便问,“找我有什么事?” 沈重山第一个皱眉,“见了面连声爸妈都不叫,你的教养都让狗吃了?” 沈琴琴也开了口,是另一幅面孔。 “月月,爸妈担心你,亲自跑一趟,就为了接你回去,你就别再跟家里置气了,回家吧,好吗?” “回家?”沈姝月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回哪个家?” 沈重山也拧起眉,神色不虞。 “你这话问的,还有哪个家?当然是我们沈家。” 沈姝月却说,“可我只是被收养的,你们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这话一出,沈家几人都愣住了。 是了,他们对外一直宣称沈姝月是他们收养的女儿,但他们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沈姝月还在继续:“之前你们收养我,我很感激,不过我马上就十八岁了,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好意思再继续留在沈家,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沈重山一声厉喝喊住她。 “你给我站住!装什么傻?你逃婚的事情谁不知道?想这么轻易地翻篇,做梦!你当婚姻是儿戏?订了婚又不结,把烂摊子扔给我们,我们沈家欠你的吗?” 沈姝月背对着几人,唇角掠过一抹讽笑。 果然,他们来找自己,还是为了苏家的婚事。 她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人。 “和苏家的婚事并不是我自愿的,当成儿戏的也不是我。” 沈重山阴着脸打断:“胡说八道!” 白曼云眼见人越聚越多,特意提高了声音:“明明就是你对苏晓卫有意,当初给他庆生,陪他唱歌,恨不得倒贴,现在又说不是自愿的?” “沈姝月,谁教你说谎的?我们沈家清清白白,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事儿精?” 听了这话,沈姝月猝然回眸,视线紧紧地盯住她。 为了给苏家交代,白曼云竟不惜当众给她造谣! 她难以置信,又觉得可笑:这种话,竟然是出自她亲生母亲的口中! 话落,沈琴琴也适时附和:“是啊,月月,你和苏晓卫两情相悦,我可是看得真真的,这婚都订下来了,你现在又反悔,不合适吧?” “你就算再任性,也该考虑考虑爸爸妈妈,你不是小孩了,不能总是这么自私啊……” 沈姝月气得说不出话,心说这几人可真是会倒打一耙。 究竟是谁在说谎? 又是谁自私自利? 沈重山没耐心,直接上前扯她。 “我没时间跟你耗,给我回家老老实实完婚!” 沈姝月用尽力气甩开他,警惕地后退两步:“我不回去,我永远不会再回沈家!” 这话一出,沈重山脸都绿了,指着她的鼻尖就骂。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沈家收养你,供你吃供你喝,什么都顺着你,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没心肝的玩意儿!”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七嘴八舌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自己惹出来的乱子,却要养父母家帮着收拾,现在还这么犟,我要是她养父母,我非得狠狠收拾她一顿!” “这种人品性有问题,就算留下来,文工团也不能要,不然咱们文工团的名声都被她败坏了。” 更有人直接喊话,“沈姝月,赶紧滚,你这种人不配留在文工团!” “就是,水性杨花还不敬不孝,滚出文工团!” 第65章 这就是你说的补偿吗 第六十五章 这就是你说的补偿吗 “沈殊月,滚出文工团!” “我也支持!滚出去!滚出去!” …… 各种难听的话此起彼伏,无一例外是对沈姝月的“讨伐”。 纵使姜媛有心想帮腔,也敌不过这么多张嘴。 声讨声愈演愈烈,沈姝月抬眼看过去那一张张脸,其中不乏熟悉的、同她一起上课,夸奖过她跳舞的人…… 他们骤然变了脸,如同那群侮辱她是私生子的大院子弟一般,看她的目光俨然像在痛打落水狗。 沈姝月难掩受伤地抿紧了唇,忽得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脸上反倒多了几分释然。 时隔多年,她长大了,沈家却还想凭借这些手段拿捏她! 霍煜昭心里没由来的不安,拧着眉低声道:“月月,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回了家再好好说。” 沈姝月理都没理他,也没看沈琴琴掩不住的得意。 她目光直勾勾地锁定沈氏夫妇,忽然开口,用刚好能让周围人都听见的音量。 “你说沈家收养我,供我吃供我喝,那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敢说吗?” 沈重山不料她是这个反应,眼一瞪,“你干什么?你这是在质问你的父亲吗?” “父亲?”沈姝月只觉得可笑,反问:“你尽过一个父亲的职责吗?父亲的关爱你给过哪怕一丝一毫吗?除了打击辱骂我,你还会做什么?” “我在沈家住的是狭小、连扇窗户都没有的储藏间。” “我穿的是沈琴琴不要的旧衣服,破了也要缝缝补补,吃的是你们剩下的残羹冷炙。” 在沈家人躲闪的视线,她顶着众人惊诧的神色,一一道来。 “沈琴琴依偎在你们身边撒娇的时候,我在饭店端盘子,沈琴琴被你们捧在掌心一掷千金的时候,我在为我没攒够的学费烦恼。” “当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进入梦乡的时候,我又在干什么?” 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沈殊月避开裴煜昭制止的动作,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仿佛泄洪,一发不可收拾。 “怕被你们说浪费电,我从不敢开灯。又饿又冷,却还不得不咬牙学习。我生怕落下一点功课,让你们更加嫌弃,所以只能加倍努力。” “但我又着急,不敢看太久,只因为担心手电筒的电池耗费太快,又要从好不容易攒够的学费里多支出几毛!” 沈姝月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倾吐而出,字字好似泣血,表情却是那么的平静。 “这些事,身为父亲的你,都知道吗?” “不,你不知道。” 沈姝月目光一移,落在早已白了脸的白曼云脸上,淡道,“你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从一开始,你们就从未在意过我。” 原本喧闹的大门口,此刻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顶着无数道探询的目光,沈重山额角青筋直跳,恼羞成怒:“你少胡说八道!真是张嘴就来,我们什么时候……” 他一向好面子,沈殊月这番话,无疑让他丢尽了颜面。 沈姝月打断他,“如若不是需要我的骨髓,其实你们根本不会把我接回沈家吧?” 这话一出,沈家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白曼云的脸倏然涨红,嘴巴动了动,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 沈姝月扯着嘴角,笑了,是苦涩也是释然。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需要的不是我,只是我的骨髓,如果不是你病危,如果不是我的骨髓能和你匹配,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见面的可能了。” 这个事实是那么明显,却被沈姝月一再忽略。 她不敢承认,怕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亲情就这样毁于一旦。 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抓住过什么。 没有得到,何谈失去? “离开沈家的时候,我留下了一个信封,里面的钱你们应该收到了吧。” “知道那笔钱是怎么来的么?我决定要走,也决定偿还在沈家这几年的花销,所以想好要卖掉我曾获得的奖杯和奖品。” 说到这儿,她又笑了下,似嘲似弄。 “对,就是被你们视作垃圾,丢进垃圾桶的那些东西,你们弃如敝履,我却珍之重之,因为那是我这几年来努力后为数不多的收获,是我十八年来生活中唯一所得,可惜,我那么爱护,却还是被你们摔坏了。” “我想毫无亏欠的走,就要另想办法,可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最后只能选了下下策。” “我去做了试药员。” 霍煜昭的唇色渐白,听到这里,瞳仁顷刻间缩紧,好似有什么在迅速坍塌。 就连白曼云也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沈姝月嘴角还挂着笑,淡淡的,有什么在消逝。 “当初你们接我回沈家,代价是抽走我的骨髓,现在我以我的血做交换,永远地离开沈家,我不欠你们什么了,你们放过我吧。” 最后一句话,她的口吻平静到陌生。 霍煜昭心口忽的一阵针扎般的痛,上前一步伸出手,仿佛要急着抓住什么。 沈琴琴的手臂却挽上来,身体紧贴着他。 她没了方才的得意,脸色不怎么好看,勉强挤出一句,“月月,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多伤爸妈的心啊。” 沈重山也从惊愕中回神,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变了味,顿觉没面子,铁青着脸找场子。 “现在是在说你和苏家的婚事,你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桩婚事都已经敲定了,是你惹出来的,你就得负责!” 沈姝月漠然,“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过什么,庆生会是沈琴琴带我去的,酒是沈琴琴让我敬的,沈琴琴和苏晓卫交好,却眼睁睁看我置身麻烦,进了派出所还一口咬定是我招惹苏晓卫在先。” “我不知道她和苏晓卫说了什么,莫名其妙就凭空多了这桩婚事,但既然是她越过我和苏晓卫谈的婚,那最后要和他完婚的人,也不该是我。” 沈琴琴顿时急了,“你,你胡说!” 沈姝月偏头看向霍煜昭,“我有半句假话么?” 霍煜昭呼吸滞住。 沈姝月语调平直,“当初在派出所门口,你不肯说出真相,任由我被冤枉,今天你还是不肯么?我和苏晓卫这桩婚事怎么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周围的人都听懵了。 什么派出所?什么真相? 但只消联系一下方才沈姝月说过的话,大抵就能猜出个七八分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霍煜昭,好似只等他盖棺定论。 霍煜昭垂在身侧的紧捏成拳,手背青筋杂乱、交错,就像他此刻的心。 沈姝月还在问,“霍煜昭,你说你愧疚,说会补偿我,这就是你的补偿么?” 第66章 替她的人品担保 第六十六章 替她的人品担保 明明是平静的语调,霍煜昭却好似被逼到了悬崖边,心被拧成了一团。 喉结艰涩地滚动,他终是松了手,也松了口。 “殊月,对不起……” 看这态度,真相如何再明白不过。 方才还叫嚣着让沈姝月滚出文工团的人,都仿佛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 合着闹了好几天,竟是被人当了筏子,谁能受得了这个气? 一时间,人们纷纷把矛头转向沈家人。 “什么玩意啊,收养了又不好好待人家,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哪来的脸?” “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还说什么养育之恩,我呸!” “抽完骨髓,现在还要逼她盲婚哑嫁,合着这是想榨取人家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吃干抹净到这份上,这不妥妥吸血的蚂蟥吗?!” 吃瓜群众的怒火被熊熊点燃,气得就差动手了,要是手边有菜叶子臭鸡蛋,这会儿肯定已经招呼到沈家人脸上。 沈家几人都没想到形势会反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沈重山要面儿,哪能受得了这一遭,到底是待不下去了。 在一片滚声中,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沈姝月,用只有他们几个能听到的声音,“你要是今天不跟我们回去,这辈子就都不要回去了,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沈姝月只回了一个字,“好。” 威胁不成,沈重山丢下一声冷哼,铁青着脸扭头就走。 但霍煜昭和白曼云却仍杵着没动。 一个隐忍克制,一个失魂落魄。 沈琴琴心有不甘,咬着唇先挽住白曼云,“妈妈,我们回家吧。” 又拽了拽霍煜昭,“阿煜,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白曼云怔怔,似是还没从沈姝月方才的话中缓过神来。 沈琴琴又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愣愣地点点头,只是一双眼睛仍黏在沈姝月脸上,嘴巴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 沈琴琴着急,“妈,再不回去天要黑了。” 白曼云被她拉上了车,上车前还一步三回头,满脸复杂神色。 沈姝月没有回视哪怕一眼,冷眼看向霍煜昭,“你还不走?” 那头沈琴琴也在叫,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好,“阿煜!” 霍煜昭抿唇,离去前歉疚地看了她一眼。 一辆车忽然滑停在文工团大门口,去省城开会的团长和副团姗姗来迟。 看着门口的“盛况”,团长皱了皱眉:“都聚在这儿干嘛呢?这是文工团还是菜市场?” 这一嗓子让在场的人都缩了缩脖子,纷纷理亏地想走。 结果团长又叫,“都站住,让你们走了吗?” 话落,他看向沈姝月,“姝月,你的事情我在回来的路上都听说了。” 沈姝月不卑不亢地叫了声,“团长。” 团长摆摆手,“不用解释,我已经和省城文工团那边的彭团长联系过了。他解释了情况,并向我担保,你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 沈姝月一愣。 彭团长为她担保,是她没想到的事。 她抿唇,心里稍暖,点头道,“方才我……养父母来过,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团长了然,“那就好。” 顿了顿,他回头看向大门口聚着的人,一脸严肃。 “上次开大会,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不允许任何人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造谣生事,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记不住教训的,今天在场的,全都给我去写检讨,明天一早交上来!” “还有,这么有精力凑热闹,都去给我轮值扫大院,一人一天,谁也别想跑!” 这话一出,哀鸿遍野。 沈姝月略犹豫了下,替他们开口求了情。 “团长,他们都是不明真相,被蒙蔽了,这次就算了吧。” 团长抬了抬眉,“哦?你确定?” 沈姝月颔首,“嗯,与他们无关,何况事情已经解决了。” 团长叹气,“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惩罚就算了。” 他又说,“常部长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放心,团里会秉公办事,既然不是你的错,就不需要你搬宿舍,只是下次还是不要再打人了,动手总归是不对的,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手段。” 沈姝月不甚苟同,但没有反驳。 不过有件事她还是要说,“团长,谢谢您为我做主,不过宿舍我还是换吧。” 苏玲玉和林雪跟她不对盘,就算之后不起冲突,她也不想日日对着她们的臭脸。 姜媛也一样,生怕落了自己,高高举手。 “还有我,我要和姝月一起搬。” 团长倒是没说什么,“行,我会安排下去,给你们换个合适的宿舍。” 事情处理完,团长就走了。 沈姝月回头,发现沈家的车子已经开走,霍煜昭也不见了踪影。 聚在大门口的人们,也三三两两地散了,走的时候还不时朝沈姝月张望,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等到只剩下沈姝月和姜媛两人时,姜媛就跟卸下千斤顶一样垮了肩。 “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真怕沈家人就这么趁乱把你带走,我都想着要是敌不过就报警了,还好还好。” 她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又问,“不过你为什么要替别人求情啊,忘了他们这几天都怎么对你了吗?你也太好心了点儿吧。” 沈姝月摇摇头,“不算好心,只是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 姜媛没懂,“啊?” 沈姝月给她解惑,“因为我的事,前不久才开过一次大会,这次又闹这么大阵仗,保不准落下不少记恨,我不想今后在团里的日子更难捱,所以就这样吧。” 姜媛反应过来,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沈姝月说得对。 暮色四合,沈姝月瞧了眼天边渐明的月亮,疲惫涌上心头。 “走了,回去吧。” 滴滴—— 汽车喇叭骤然响起,惊飞停歇在树梢的鸟雀。 沈姝月下意识回头,眸中浮上一抹意外。 一辆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停在路边的柳树下,高大的身影从车上走下。 目光穿过嫩绿柳枝,直直看向她。 第67章 人就该有点锋芒 第六十七章 人就该有点锋芒 姜媛轻轻“呀”了声,有点激动地攥住沈姝月的手臂,“那男人好帅!” 沈姝月回视着对方,一时没反应。 姜媛眼珠转了两圈,回过味来,“你们认识?他是来找你的?” 沈姝月“嗯”了声,歉然道,“你先回去吧,换宿舍的事我们回去再说。” 姜媛很有眼力见,“没事,不着急,今天肯定是没指望了,你们聊,我先走啦。” 说完,她就跟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 沈姝月回头,再度朝景深看过去,发现他还站在车边,犹豫了下,迈步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沈姝月心里莫名有点忐忑。 刚刚都没注意到这辆车,景深来这里多久了? 是刚到没一会儿,还是早就停在这儿了? 他有没有看到方才文工团门口发生的事情,听到她说的话了吗? 胡思乱想间,她停在了景深面前。 “景先生,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 景深点点头,“嗯。” 不等沈姝月追问,他直奔主题,“我妈身体有点不舒服,想见你。” 沈姝月闻言一怔,旋即紧张起来,“伯母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在医院吗?” “没有,在家,”景深目光掠过她蹙起的黛眉,顿了下,说,“不是很严重,就是想请你过去陪她说说话。” 沈姝月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放心,都不等景深发话,就自发地拉开车门。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别让伯母等太久。” 说话间,她已经坐进了车里。 景深抬了下眉,绕过车头钻进车,驶离文工团。 路上,沈姝月还是忍不住担心。 “伯母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不去医院真的没关系吗?” 景深一手掌控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边,姿势闲适。 “嗯,没大碍,就是有点感冒。” “感冒?”沈姝月揪着眉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感冒用得着大费周章,让景深专门跑到南乡来接她? 景深看出她的疑惑,似是斟酌了下才说,“我妈她一不舒服就变得粘人,我爸不在,我和景明她看着烦,就想找你说说话。” 这理由冠冕堂皇,沈姝月关心则乱,真信了。 她咬唇,“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景深淡道,“是我们让你跑一趟,该不好意思的是我们,你愿意来,我妈会很高兴。” 正说着,手机响了。 景深停在红灯前,接通,“妈。” 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这都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接到人了么?” 景深答,“接到了,再往回开。” 那头闻言没多说,挂了电话。 沈姝月听见了,总觉得电话里伯母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但她没多想,就被那句“两个小时”吸引了注意。 津市开到南乡也就一个小时,所以景深早就到了? 她贝齿不自觉兜住下唇,沉默几秒小声说,“你……看到了啊。” 景深目光掠她一眼,打了半圈方向盘,拐过一个路口后“嗯”了声,“看到了,也听到了。” 沈姝月讪讪,“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景深却说,“笑话的另有其人,不是你。”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沈姝月心里稍安。 车子一直朝前开,路灯透过车玻璃洒下来,照亮她的半张脸。 她定定看了会儿,直到眼睛看得有点酸,才冷不丁开口,“我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那是她的父母,哪怕是养父母,也一起生活了几年。 她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们下不来台,划分关系切割得一干二净。 这是她之前一直没想过的事。 哪怕决定离开沈家,心里也始终存着最后一丝心软。 为从没得到过的亲情,她总留一份余地。 可今天,最后这点余地也被她亲手抹去了。 这就是她禁闭三天里思考后做出的决定。 景深答非所问,“你和沈家的事,我听我妈说了。” 沈姝月眸光微动,侧眸看去,对上了他看来的眼眸。 “你没做错,以沈家的所作所为,你做任何事都不为过,人就该有锋芒。” 沈姝月一瞬怔住,旋即又释然。 是啊,人就该有点锋芒。 她苦苦煎熬近十八年,被人搓扁揉圆,却从不是没有棱角的石头。 只是被所谓的亲情束缚,希冀得到褒奖和关注,才百般温顺忍让。 可当年她能在养父母的毒打下坚持讨生活,能在被卖了嫁人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逃走,纵使伤痕累累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是因为她骨子里就是这样坚韧又倔强。 她生在荆棘,被扎的遍体鳞伤,然后渐渐长出血刺,化作比荆棘还要尖锐的藤枝,一路蜿蜒向上。 这就是她。 这才是她。 压在心头最后那一点阴云也消失了,沈姝月轻松了不少,诚恳道,“谢谢你。” 景深看她一眼,“不必。” 顿了顿,他又说,“其实你完全不必担心什么。” 沈姝月不解,“嗯?” “头两次见面的印象还蛮深刻的,比起在我妈面前温顺的你,方才在文工团门口的你,才更像我初见你的样子。” 沈姝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头两次和他见面,场面都很……混乱。 和陌生人争斗,对他拳打脚踢还上嘴咬,怎么看都和温顺搭不上一点边。 沈姝月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了。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景深余光瞟到她微微泛着淡淡红晕的半张脸,脑海中莫名想起她像只小猫伸出利爪的样子,不自觉勾了下唇角。 八点前,车子总算开进了景家的院门。 景夫人已经等在门廊下,身边还跟着个小的。 沈姝月赶紧下车,“伯母,您怎么出来了,天还凉呢,您感冒小心严重了。” 她边说边朝前走,见景夫人伸手迎接她,她连忙加快几步,一把握住,忍不住关心,“好端端的,怎么就感冒了呢?” 景夫人很开心,轻搓她的手,却道,“盼了一天,可算把你盼来了,走,我们回家。” 景明也嘻嘻笑着,“月姐姐,你总算来啦,我们都等不及了呢。” 沈姝月莫名,越发觉得不对劲。 等进了家门,来到客厅,她看着满屋子的气球,才恍然明白。 景夫人眉眼弯弯,小景明欢呼雀跃。 “生日快乐!” 第68章 礼物一定给你补上 第六十八章 礼物一定给你补上 沈姝月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景夫人为她戴上生日帽,嘴角含笑。 “因为上一次你没说具体是哪一天,我就擅作主张定在月末了。” 景明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脑瓜一团喜气地问她:“月姐姐,喜欢吗?这些气球有好多都是我亲自吹的哦,可费了我不少力气呢!” 沈姝月何止是喜欢。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让她无所适从。 她看着满屋子的精心布置,看着朝她笑着的蓉姨,看看雀跃的景明,又看看温柔的景夫人,一时间眼睛竟不知道要定格在哪里。 “伯母……”她张嘴,嗓音因为太复杂的情绪微微变着调,“您说您不舒服想见我……” 景夫人柔声接过她的话,“骗你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一股热意从心口漫至眼眶,她实话实说。 “喜欢,我,我太喜欢了,我没想到会这样……” 她近乎语无伦次。 “没人给我过过生日,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具体是什么时候。” 景夫人意外,“你不知道?” 沈姝月忽觉得惭愧,“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对不起,伯母,您这么上心,我却……” 殊不知,景夫人越发的心疼。 “傻姑娘,说什么对不起,你……” 她想问你爸妈没跟你说过吗,可话没出口就咽了回去,心疼的同时又不禁气愤。 沈家那对挨千刀的,好好的闺女生了不养,让她吃苦受罪,连个生日都没给她过过。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不负责任的父母? “没关系,”她不想让坏心情蔓延,拉着沈姝月的手,“那咱们就把你的生日定在今天,今后每年的三月三十一,我们都会为你庆祝。” 小景明也同仇敌忾般的舞了舞拳头。 “没错,我们都愿意给月姐姐过生日呢,才不稀罕别人惦记!这样每年我就多一次吃生日蛋糕的机会了,我开心还来不及!”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故意挺了挺小肚子,可爱的不行。 小家伙别看傻乎乎的,情商可不低,摆明了在哄沈姝月笑。 沈姝月的确被哄到了,心里汹涌的波澜平复了些,一双泛红的眸子弯起来。 蓉姨也来调节气氛,“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还吃呐,瞧瞧你这圆滚滚的小肚子,再吃下去可真能被你哥哥当球踢了。” 景明不爱听,“哼哼”两声,“才不是呢。” 景夫人笑,沈姝月也在笑。 轻咬了咬唇角,她轻声说,“其实我也不是全然不知我的生日,小时候养母提起过,我刚出生就被送到她那儿,那天是个雨天,春天的第一场雨。” 景夫人眼睛一亮,“第一场春雨?” 景明“哇”了一声,“好有意境哦。” 这时,景深踱了过来,在景明头顶不轻不重地敲了下。 “小小人牙知道什么是意境?” 景明睁着圆圆的眼睛,梗着脖子道,“我当然知道啦,瞧不起谁呢。” 却听蓉姨“诶”了一声,朝窗外看,“下雨了。” 沈姝月闻言一怔,偏头朝落地窗看。 天色比刚到景家的时候更黑了,雨丝飘摇,轻轻地落,被春风吹拂着斜洒在玻璃窗上。 雨珠里凝缩着室内的璀璨灯光,须臾就划了下去。 景夫人很是欣喜,“说什么来什么,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呢。” 她望着浅浅雨幕,又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改一下好了,就以每年的第一场春雨当做月月的生日,好不好?” 沈姝月望着景夫人的美眸,感动到不行,眼帘像是被雨幕浸染,也变得潮湿。 她嘴唇动了动,嗓音发涩,“伯母,谢谢您。” 景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尽温柔。 “都说春雨贵如油,我们月月生在春天的第一场雨,那就是贵上加贵,未来定是似锦坦途,顺遂绵长。” 说话间,她牵着沈姝月来到茶几旁。 茶几上放着个大大的礼盒,景夫人说,“月月,打开它。” 沈姝月心口砰砰跳,按捺着无尽的喜悦和期待,拆开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是一双银白色舞鞋,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月月,生日快乐,伯母祝你今后的路走的顺遂,跳的精彩。” 沈姝月难掩情绪,落了泪。 景明忽闪着大眼睛,里面全是心疼。 “月姐姐,你别哭呀,收礼物这么高兴的事儿,要笑哦。” 他不甘落后似的,急慌慌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巴掌大点。 “月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快拆开看看!” 沈姝月抹去泪痕,弯唇笑着,在小家伙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手链,一看就是小孩子自己编的。 沈姝月很少像现在这样开怀的笑,拿出来戴手腕上,“谢谢,我很喜欢。” 景明挠了挠头,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了。 “唔,我没有给女生送礼物的经验,以前都是给妈妈送手链,女孩子都爱美嘛,要戴好看的手链,这可是我串了好几个晚上才做好的呢。” 这时,响起煞风景的话。 景深指着沈姝月手腕上的手链,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串得跟条蜈蚣似的,你什么审美?” 景明接二连三被拆台,小脸立刻耷拉下来,攥着小拳头要打景深。 景深眉毛都没动一下,大掌直接包住了他的小拳头。 “说不过就动手,什么毛病?” 小家伙气恼,像只磨牙要咬人的小狗,就差“汪汪”两声。 “你就会说我,那你呐,你给月姐姐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景夫人也问,“是呀,阿深,阿明好歹也有心意,你呢?” 景深挑了下眼尾,抱着胳膊懒散地横在身前。 “我才刚回来,就被您派去接人,哪来的功夫准备生日礼物?” 音落,他朝沈姝月抬了抬下巴,“先欠着,回头补给你。” 沈姝月今天已经收获这么多惊喜了,哪好意思再多要一份礼物,忙摇头,“不用了,你能接我过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景明却坚持,“不行,月姐姐,我哥都说欠你的了,一定要让他补上!” 沈姝月被弄得不好意思,脑子里灵光一闪,冷不丁道,“真要送的话,那我祝景先生心想事成,如愿通过飞行员考核,就算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这话一出,景深意外地挑起一边眉。 景明在旁边绕不过弯来,“月姐姐,你过生日,怎么反倒祝我哥心想事成啊?” 沈姝月“唔”了声,“我没什么别的想要的了,这样就很好。” 景夫人莞尔,“你这丫头,心思也太简单了。” 沈姝月摸了摸鼻子,转念又想到,伯母说过飞行员考核很难,能不能考上可不好说。 她一时哑然,心说这不是给人家加压力么,连忙小声改口。 “其实通不通过……” 话没说完,却被景深打断了。 他看着她,说,“祝福我收下了,这礼物,一定给你补上。” 第69章 见风使舵 第六十九章 见风使舵 沈姝月在景家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难忘的一次生日。 不用再吃被剩下的、搅得一团糟的蛋糕。 而是祝福声中,许下心愿。 后半夜,她在景家专留给她的房间躺下,想起餐桌上的小景明陷入纠结、咬着蛋糕叉子嘀咕的话: “不对,万一春天没下雨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不能给月姐姐过生日了?” 景夫人掐他的脸蛋,含着笑意:“傻小子,春天一定会下雨,或早或晚,就像幸福一定会来到,只要静静等待,总会实现。” …… 翌日上午,景深有事,景家的专职司机送她回了文工团。 一进到宿舍楼,她就觉得自己又成了焦点。 区别在于那些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嘲弄和指指点点。 倒是和善了许多,甚至有些还充满了……歉疚? 沈姝月觉得莫名,刚上楼就听姜媛在上面喊自己,“姝月,姝月!快上来,咱们的宿舍定下来了,在这边!” 沈姝月一抬头,就见姜媛半个身子都探在楼梯扶手外,看的人眼晕。 她赶忙上楼,拉着她往楼梯里面拽了拽。 “小心些,想吓死谁呢,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姜媛嘿嘿笑,“没事,我抓着栏杆呢。” 她牵着沈姝月上楼,“昨天团长一声令下,咱们的宿舍就又换了,不用住在顶楼那个小破房间,换了件向阳的,虽然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我带你看看去。” 沈姝月跟着她去了新宿舍,一进去就发现桌子上堆着好多东西,像是礼物,都是新的没拆封过的。 “这些是你买的?”沈姝月问。 姜媛正想跟她说呢,“哪儿啊,都是送给你的。” 沈姝月意外,指着自己,“我?” “对呀,都是团里的人送的,他们不好意思直接给你,就拜托我转交给你,我还专门让他们拿卡片署名了。” 沈姝月一听,发现还真是,每个盒子下面都压着一张卡片或是字条。 都不大,小小一张,写着名字,还有几句话。 “对不起。” “之前误会你了,还在背后说了你的坏话,不好意思啊。” “上次在洗手间泼你水,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礼。” 沈姝月惊讶,一张张看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媛还蛮激动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但沈姝月多少有点头疼。 “道歉我接受,可是礼物就没必要了吧。” 无功不受碌,这弄得她感觉像是欠了很多人情。 姜媛眯着眼,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你也不用把他们想的太好,道歉是真的,但他们也是因为心虚,态度才会这么大转弯。” “心虚?” “是啊,从前后两次团长对你的态度,谁看不出来团长重视你啊,大家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这文工团不大,但也是个小社会,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人还少了?” 她这么一说,沈姝月立即顿悟。 这些礼物,有真心相送,但也不乏刻意讨好。 “反正呢,这礼物都已经收了,人家铁了心要送,你退也退不回去,倒不如就收着,真要心里过意不去,记下名字回头找机会还回去就是。” 沈姝月闻言点点头,觉得是这么个理,就把名字一一都记下。 将礼物都妥善安置好后,沈姝月又把景伯母和景明送的礼物另放在一处。 看着礼盒,她冷不丁想起景家。 景家人都待她这样好,她不能总是坐享其成,也该有所回报。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挑挑礼物了。 只是伯母和小景明的礼物好买,要给景深送什么,却有点难想。 对那位先生,沈姝月了解实在不多。 思来想去,她心里有了主意。 “姜媛,”她问:“我记得你提起过,南乡有座寺庙,求神拜佛很灵验?” 姜媛啃着苹果应了声,“是啊,怎么问这个?你不是说你不信神佛吗?” 沈姝月之前只当闲话听听,也的确不信神佛。 她的命不好,从生下来就尝遍了各种辛酸苦辣,若是冥冥之中真有神佛,为什么不救她于水火? 但这一次,她倒是有点想去拜拜了。 就当图个好意头也不错。 吃过午饭,她决定跑一趟,只身前往寺庙。 南乡本就贫瘠,这寺庙更是破落,许是因为位置实在太偏,才幸存了下来。 寺庙面积不大,小小的一间,来的人倒是不少,基本都是本地迷信的村民来求平安福。 沈姝月排了半天队,总算排到自己,可不巧的是,到她的时候,最后一个平安福刚刚被人求走。 庙里的老和尚从袍子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深蓝色的扁平符包。 “平安福没有,但我这里还有一个顺遂符,你若想要,就拿去吧。” 沈姝月有点无语,心想这符包给的也太随意了些,果然封建迷信不可取。 却听那老和尚眯着眼睛说,“这顺遂符我可是捏在手里数年,冥冥之中就是它保住了我这一方小庙,顺遂至今,现在我送给你,也算是个缘分。” “你命途坎坷,但若是咬牙挺住,也能落个圆满。” 沈姝月本是不信的,但听到这句,莫名多了几分认真。 她接过那深蓝色符包,翻看了下,正面绣着个“顺”,背面绣着个“安”。 沉吟了一瞬,她收下了,“谢谢您。” 事事顺遂,总归是好的。 只盼沈家不要再纠缠她,这样安稳的日子能持续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刚回文工团,沈殊月就被一道尖锐的女声叫住:“沈殊月!” 第70章 你是觉得我有多蠢 第七十章 你是觉得我有多蠢 “沈姝月,你站住!” 霸道的语气让沈姝月略有些不适,待到看清人,她眸色微微下沉。 是那天在洗手间里拽自己头发,把自己关进洗手间的女生。 有人在后面跟着,小声叫她,“宁安,你别……” 许宁安不开心地回头看了眼冯琳琳,“干嘛这么紧张,我难不成会吃了她?” 她安苗条纤细,个头比沈姝月还要高个两厘米,这会儿拧着眉站在沈姝月跟前,莫名有几分来者不善的意味。 沈姝月没往后退,微扬着脸,“有事么?” 她没忘记这女生气势汹汹的样子,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来道歉的,以为又要有麻烦。 却不料许宁安一抬下巴,冒出一句,“上次把你堵厕所的事,是我不对。” 这道歉来得猝不及防,沈姝月明显愣了。 她看着许宁安凶巴巴的样子,慢半拍地问,“你在跟我道歉?” 许宁安不爽地蹙眉,“不然呢?” 旁边冯琳琳忍不住插话,“你别误会,宁安真的是来道歉的,自从她知道你……” 话没说完就被许宁安打断了,“哎呀不就道个歉吗,罗里吧嗦的,说那么多干嘛?” 她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脸上别扭的神情却让沈姝月挑起了眉。 “这么凶巴巴的道歉,我还是第一次见。” 许宁安似是噎了下,板着脸走了。 比起来,冯琳琳倒是要歉疚的多,一脸真诚。 “对不起啊,姝月,宁安就是这么个性子,但她人不坏,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之后,她就一直想跟你道歉,而且……” 冯琳琳欲言又止,“她之前那样生气是有原因的,那次是迁怒你了,真对不住。” 她不方便讲别人的私事,沈姝月也没兴趣听。 “嗯,这事儿翻篇了。” 虽然许宁安上次的行为是有些恶劣,但除了把她堵在厕所,倒是没有其他过激的行为。 现下道了歉,她不想也懒得再追究。 冯琳琳松了口气,连说了两声“谢谢”,赶忙去追许宁安了。 这个小插曲沈姝月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几天,她过得很忙碌。 白天天不亮就去舞蹈室独自练舞,晚上几乎倒头就睡。 市区的比赛就在四月的下半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 沈姝月和景伯母说明了情况,景伯母很体贴,表示可以先减少课时,只周末两次课就好。 一周眨眼过去,因为之前的反转,这期间没人再找她的麻烦,也没有了指指点点。 沈家人也没再出现过。 生活变得波澜不兴,沈姝月很享受这样的安宁。 周六,她难得贪睡,九点多才醒。 就这样姜媛还嫌她早,支棱着一头乱发迷瞪着眼咕哝,“大周末你也不多睡会儿,我要是你,这么高强度练习,早就累晕过去了。” 沈姝月放下饭盒,笑道,“还好,给你打了饭,洗漱完赶紧趁热吃吧。” 姜媛缩在被子里不想起,出神地望着窗外打了个哈欠。 “都四月了,怎么还不暖和呀,这天还这么阴,就适合在被窝里睡大觉。” 沈姝月也看了眼窗外,说,“今天我午饭不陪你吃了,要出去一趟。” 姜媛揉眼,“哎?不是下午才去补课吗?” 沈姝月惦记着给景家买礼物,“嗯,提前去市里,有点事。” 她不说,姜媛就从不多问,“哦”了声,总算从被窝里爬起来,等到坐下吃早餐时,沈姝月已经走了。 今天天气的确不好,沈姝月特意带了伞。 伞柄很长,沈姝月低头走着,时不时拿伞尖碰一下地面,脑子里还在琢磨着买什么礼物好。 给景深就送这么个小符包,是不是有点太寒酸? 不过…… 以景家的家庭条件,还有景深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似乎也不会在意这些。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少有的纠结。 忽觉一道视线锁着自己,她抬头一看,就见苏玲玉正一脸阴鸷地杵在前方。 两人的视线隔空相撞,沈姝月面无表情,不躲不闪地回视。 上次的争执,她可以说把苏玲玉的里子面子全都打了个遍。 如今她风评扭转,反倒是苏玲玉成了人们的谈资笑料。 曾经苏玲玉炫耀过的话,或傲慢或鄙夷的言语,全都如一道道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 甚至有人直言她就是嫉妒沈姝月样样比她优秀,才会百般找茬。 苏玲玉简直要被气疯了。 沈姝月却毫不在意,甚至做好了苏玲玉会冲上来再找麻烦的准备。 她看到林雪拽了拽苏玲玉的胳膊,像是在劝人不要冲动。 苏玲玉黑着脸甩开,却只是又阴沉瞪了沈姝月一眼,然后扭头走了。 这倒让沈姝月有点意外。 不过她也没在意,乐得耳根清净,往宿舍楼走。 半路却又杀出来一人。 “月月。” 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沈姝月大脑还没反应,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顿住了。 她抬头,看到大院门口并肩而立的沈琴琴和霍煜昭,脸色微微沉下来。 这才消停了几日,怎么又找来了? “月月,我们等你好久了,总算见到你了。” 有门卫在,沈琴琴一如既往地装。 沈姝月话已说尽,懒得费口舌,理都不理,兀自走自己的。 沈琴琴几步挡在她面前,“你等一下,我……” 一把雨伞横了过来,伞尖直指沈琴琴的胸口。 沈姝月冷道,“阴魂不散,你属狗皮膏药的?” 沈琴琴脸色一僵,看着几乎戳到自己身上的伞尖,咬着牙退了一步,求助似的看向霍煜昭。 霍煜昭抿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但他虽然来到沈琴琴身边,却并没有责备沈姝月一句,而是说,“小月,你误会了,我们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沈家可以解除你和苏家的婚事,只要你回去,和伯父伯母一起跟苏家说清楚,苏家就不会再纠缠。” 他看着沈姝月,眉眼深挚,“跟我回去吧。” 沈姝月沉默一瞬,扯了下嘴角。 “你们是觉得我有多蠢,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被你们骗?” 第71章 你也不想姜媛遭殃吧? 第七十一章 你也不想姜媛遭殃吧? 霍煜昭瞳仁微缩,闪过一抹自己都没发觉的难受,哑声道,“没有,不会再骗你了。” 沈姝月脸上扯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是真是假对我来说重要吗?” “我说过,苏家这婚事我从没答应过,谁答应的谁去嫁!” 霍煜昭不死心,“可是……” 沈姝月不听他把话说完,直接绕过两人走了。 霍煜昭转身看她的背影,怔怔唤她:“小月。” 沈姝月冷漠的态度让他不安,那种难以言说要失去什么的感觉越发强烈。 沈琴琴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死死咬着唇。她把目光从霍煜昭脸上移到沈姝月的背影,眸子里几乎盛满了阴鸷。 “沈姝月,你不回去会后悔的!” 沈姝月一步都没停。 她继续走,朝着公交站,将沈家彻底甩在身后。 但她没想到,沈家人是没有底线的。 她以为冷处理就能摆脱沈家的骚扰,却不想才拐过拐角,忽听背后传来凌乱脚步声,是沈琴琴追了上来。 她余光瞥见,厌烦地皱了皱眉,想加快脚步甩开。 一方手帕却在这时捂上了她的口鼻。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躲开,一股刺鼻的气味却强势地钻进鼻腔。 有那么一瞬间,她意识到是什么,脑中警铃大作。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药起效太迅速,她身子一软,意识也跟着丧失。 沈琴琴冷笑的表情闯入她半挣扎的眼帘,按在她口鼻上的手力道十足。 “都警告过你了,你会后悔的,你偏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和天气一样阴湿的话钻进沈姝月的耳朵,下一秒,沈姝月的手一松,连同雨伞一起跌入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从混沌中复苏。 砰—— 身子在摇晃中撞到了什么,疼得她更清醒了几分。 她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此刻竟躺在车的后座,手被捆绑在身后。 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听前面传来争吵声。 “阿煜,你是在怪我?你为了沈姝月,居然怪我?” 沈琴琴在尖声质问。 霍煜昭拍了下方向盘,似烦躁,语气也不是从前的温柔。 “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你迷晕她这件事都没跟我事先商量,万一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不就是迷晕吗?能出什么事儿?而且我要是事先告诉你,你会同意吗?” 霍煜昭吸了口气,忽然问她,“苏家同意退婚的事情,也是假的,对不对?” 沈琴琴没再瞒着,几乎是恶声承认。 “对,没错,苏晓卫看上她了,怎么可能退婚?” 霍煜昭无奈:“琴琴!这种事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沈琴琴情绪上头,忘记后座还有个人,尖锐地嚷道:“因为你不对劲!” “霍煜昭,你最近变了很多,你对我不上心,反倒三天两头往沈姝月那边跑,你真当糊弄我几句我就能放心?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嫁给苏晓卫?说什么为了我们的订婚宴能够顺利举行,也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霍煜昭立即否认:“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怪我?我做错什么了?” 车厢里沉默了,片刻霍煜昭才吐出一口浊气,嗓音温和下来。 “你没做错什么,只是应该事先告诉我,今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琴琴“哼”了声,“用不着准备,把她送到苏家就行了。” 又是一阵沉默,霍煜昭说,“好。” 沈姝月听完,在心底冷笑。 沈琴琴居然问霍煜昭自己做错什么了,而霍煜昭竟然说,她什么都没做错。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对话么? 实在可笑。 她就知道,沈家是不可能放弃让她嫁到苏家去的。 眼下她被捆着,该怎么办? 忽得,她注意到车外的情况,不知何时下雨了。 雨滴落在车身上的声音又沉又密,可见雨势不小。 她想要看一眼窗外,但又担心自己一有动作就被发现醒来了,只能继续装昏迷。 期间沈琴琴似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切”了声,“我也没用多少药,这都一个小时了,居然还没醒。” 沈姝月心里计较,一个小时,那这会儿应该到津市了吧? 若是能在这里找到机会脱困,她可以直奔景家。 但…… 正想着,车子猛地一个急刹。 因为惯性,她整个人都朝前滚去,直接摔到了椅座下,摔得她七荤八素,浑身都疼。 混乱中,她睁了下眼,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朝她伸来,又赶忙闭上眼,想着躲开。 结果那手还没碰到她,就被沈琴琴打断了动作。 “你管她干什么,车子怎么了?” 霍煜昭收回手,试着打了几次火,都没打着。 “不知道,应该是抛锚了。” “抛锚?”沈琴琴心烦的要命,“这大下雨的,在这儿抛锚,那咱们怎么回去啊?” 霍煜昭按了按眉心,隔着雨幕朝窗外看了眼。 “没法子,前面有家招待所,只能先去躲躲雨,正好问下附近有没有修车的,等车修好了才能回去。”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沈琴琴拉着脸打伞下车,顺势打开后车门,“那她怎么办?” 霍煜昭也下车,绕过去,“我抱她进去。” 一想到霍煜昭要触碰自己,沈姝月装不下去了,睁开眼,两声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沈琴琴吊着细眉,意料之中地“嗤”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早醒了,装什么装呢。” 沈姝月手不方便,挣扎着起身,动作狼狈地从车里钻出来。 霍煜昭伸手要扶,她却像是怕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躲开。 抵触和厌恶明晃晃写在她的脸上,霍煜昭薄唇紧抿,只好收回手,却脱下了外套,披在了沈姝月肩上。 沈姝月眉头一皱,又要挣掉。 沈琴琴的脸色也难看:“你干什么……” 霍煜昭没看任何人,淡声解释:“招待所的人会发现,挡一下。” 他说的是沈姝月被绑在身后的手,衣服一罩住,就看不到了。 沈琴琴皱着眉没再计较,只恶狠狠地威胁起沈姝月:“一会儿进去,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要是敢说什么不该说的,你是无所谓,但那个叫姜媛的……可就要遭殃了!” 第72章 想补偿就放我走 第七十二章 想补偿就放我走 沈姝月眉眼一沉,死死盯着沈琴琴。 沈琴琴得意地回视,嗤笑道:“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有人愿意当你朋友吧?既如此,你肯定也不希望她被你牵连着倒霉,对不对?” 沈姝月的确想过跟招待所的人求助,却没想到沈琴琴还能这么卑劣。 她干脆看向霍煜昭,“你要帮她对我身边的人出手?” 霍煜昭还没回答,沈琴琴已经绕过来挽住他的胳膊。 “当然,阿煜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霍煜昭喉头发紧,似是承受不住沈姝月此刻犀利的凝视,别开眼。 他不肯定也不否定,只说:“进去吧,外面雨大,小心着凉。” 沈姝月觉得可笑。 顺着沈琴琴绑架她,拿她身边的人威胁她,现在却说“小心着凉”? 她深吸一口气,放弃求救的念头,顺从地走进了招待所。 进房间前,她一路都在想,既然不能在这里脱困,那只能先去苏家好了。 等到了苏家,总还有机会。 她是经历过一次逃婚的人了,几乎为此死过一次,还怕什么? “进去。” 门开了,沈琴琴搡了她一下。 她背着手,踉跄地进到房间,忽得站直了回头看沈琴琴。 “你还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沈琴琴不以为意地冷笑,“随你嘴硬,反正现在你人在我手上,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是么?”沈姝月似是牵了下嘴角,奚落道,“你以为算计我嫁进苏家,就合了你的心意?沈琴琴,你还真是看不清现实,明明是想让我滚出沈家,现在却让我和沈家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可真是得不偿失。” 随着她的话,沈琴琴脸上的得意寸寸消失。 “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怪不得你蠢。” 沈琴琴受不了她的讽刺,上前一步要推她,“你给我说清楚!” 霍煜昭却拉了她一下,“够了,琴琴,你先去隔壁洗个热水澡,这里我来守着。” 话音才落,沈姝月再度开口。 “你以为我嫁进苏家,就能和沈家断了联系,但你想没想过,苏家这样的门第,沈家怎么可能放过?” “还记得沈重山说过什么吗?让我嫁进苏家后,别忘了报答沈家,他素来就爱钻营,若是和苏家结了亲,必然会扒着不放,怎么可能还会往外推呢。” 沈琴琴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沈姝月还在说着,语调平静却字字带讽。 “我虽然不想,但若被逼嫁了去,肯定会想办法在苏家站稳脚跟,苏晓卫心慕于我,要哄他易如反掌,只要有他保驾护航,我就是苏家最得宠的少夫人。” “有了这重身份,即便沈重山之前再不喜欢我,今后都得以我为豪,说不定就连最疼你的白曼云,也会因为有我这么个嫁得好的女儿,而处处炫耀,为我骄傲。” “沈琴琴,让我嫁进苏家,是你这辈子最失败的决定。” 霎时间,沈琴琴面目巨变。 “你胡说!” 沈姝月双手反绑在身后,浑身淋湿,此刻明明是个弱势者,却仿佛站在高处睥睨。 她兀的笑了,笑意比这雨水还要冰冷,莫名让人心惊,“不信你试试。” 沈琴琴黑着脸离开了。 如果不是霍煜昭劝,怕是她能冲上去撕了沈姝月。 “你何必激怒她?”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霍煜昭口吻万般无奈。 沈姝月没理。 她身上淋湿了大半,手还被反绑在身后,哪哪都不舒服。 转身之际,她将肩膀上搭着的衣服抖落到地上,看到没看一眼,直接踩着走过。 霍煜昭抿唇,倾身捡起来,抬眸就见沈姝月走到窗边,几乎是紧张地冲过去,“小月,别冲动!” 沈姝月侧身避开,任由他来拉扯的手僵在半空。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从这里跳下去?想多了,我还没这么不惜命。” 她眉目冷漠,霍煜昭的手指仿佛被冻住,迟缓地蜷起,隔了几秒才低声问,“你冷不冷?饿不饿?” 沈姝月注视着他,“霍煜昭,你这样虚伪,不累么?” 霍煜昭瞳仁微缩,唇线抿得笔直。 “当初任由沈琴琴对我百般欺辱的是你,让我老实服从家里的安排,嫁进苏家的也是你,放任她绑架我到这里来的还是你,现在又何必做出这副关心的姿态?” 沈姝月的逼问像是一把刀,锋利刀尖瞬间刺入霍煜昭的心房。 剧痛来袭,他却辨不清痛在哪里。 嘴唇翕合,片刻他挤出一句,“我知道你委屈,但我……” “所以呢?”沈姝月打断他,“你如今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来施舍关心?” “我不是,我只是想补偿你,”霍煜昭辩解道,“你放心,这次回去我一定会帮你说情,取消和你苏家的婚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嫁到苏家去,我向你保证。” 霍煜昭从来没对沈姝月承诺过什么,这是第一次。 沈姝月却早已不稀罕了。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保证,你若是真想补偿我,现在就放我走。”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沈姝月毫不意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 “这就是你说的补偿?还真是廉价的可笑。” “不,我会做到!”霍煜昭攥着掌心,“苏家的婚事可以作废,只要你留在沈家。” 沈姝月眼尾横着冷意,“沈家我早就不稀罕了,而且我留下来,难道还要日日面对沈琴琴的刁难和欺辱?你是嫌我受的委屈还不够多?” 霍煜昭哑然,半晌道,“我会跟琴琴好好说,不会再让她那么过分。” 沈姝月道,“原来你也知道,是她过分。” 她又问,“你说的话,你自己相信么?” 雨声盖过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姝月轻笑了声,再不言一字。 这场雨下了很久,越下越大,仿佛永远也不会停。 转眼已是下午,沈姝月惦记着景家,心里生出几分焦躁。 也不知道景伯母等不到她,会不会急坏了…… 期间霍煜昭叫了饭菜到房间喂她,沈姝月咬紧牙关抵死不肯,狠狠将他手中的碗筷打落,声音沙哑:“滚开!” 第73章 药效发作?她得逃出去! 第七十三章 药效发作?她得逃出去! 裴煜昭被她眼中的警惕和排斥刺得生疼,两人正僵持着,沈琴琴烦躁地推门而入。 “阿煜,车修好了没有?” 霍煜昭避开沈姝月的眼,摇头:“刚刚问过,还没有。” 招待所配备了会修车的师傅,只是因为雨势太大,修车工作不得不暂时搁置。 沈琴琴不怀好意地扫了眼沈姝月,走向前去挽住霍煜昭的胳膊撒娇:“你在这儿守太久了,换我来吧。” 霍煜昭不想答应,沈琴琴不大痛快、当即挂了脸:“我在这里,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是说……你不舍得了?” 霍煜昭眉心蹙了蹙:“胡说什么。” 拗不过沈琴琴,他只好答允。 等他出了房间,沈琴琴立马变脸:“沈姝月,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沈姝月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不冷不热,“这话你之前说过。” 沈琴琴银牙紧咬,忽得笑了,环着双臂居高临下。 “沈姝月,你说得对,把你和苏家搭上线的确是我的失误,那时候我还没想到你会离开,要是早知道你还有点眼力见,愿意自动消失,我怕是也不会多此一举了。” 她本事想着利用和苏家的婚事,让沈姝月滚出沈家。 却不想沈姝月早早退场,这张婚事倒是让沈家惦记上了。 这么算来,倒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到沈姝月今天的话,她心里就更加不安。 沈姝月没吭声,直觉她的话还没说完。 果不其然,沈琴琴冷笑着继续。 “我细细想来,你说的很对,你的确配不上苏家,也不配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沈姝月敏锐地从中听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她眉心微蹙,冷凝着对方,“你想怎么样?” 沈琴琴忽然放下手臂,朝她靠近。 “我改主意了,把你嫁到苏家的确不是明智之举,像你这样的贱种,就该被千人枕万人骑,烂在泥里才是你最该有的归宿。” 音落,她忽然捏住了沈姝月的下巴,用力抬起她的头。 沈姝月吃痛,细眉顿时拧了起来。 沈琴琴很欣赏她此时的表情,力道更大,捏着沈姝月的两颊,迫势她张开嘴。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好东西,你乖乖喝了,我就给你松绑,怎么样?” 嘴上问着,可她压根没给沈姝月拒绝的机会,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入沈姝月的嘴中。 沈姝月瞳孔骤然一缩,直觉这绝对不是好东西,下意识闭紧齿关。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液体滑入她的嗓子,火烧似的。 她没设防骤然被呛,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琴琴松开她,冷眼看着她咳,满意地笑了。 “沈姝月,这可是好东西,你可别吐出来。” 沈姝月咳得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涨红着脸质问,“你给我喝的什么?” 沈琴琴把玩着还没巴掌大的小空瓶,阴险又得意。 “男欢女爱,助情助兴。” 沈姝月的脸色倏然变了,一股惊惧浮上心头。 她拼命挣扎,仿佛要从嗓子里把这玩意儿抠出来。 然而药效却比她想象的快,才喝下去不过短短几分钟,她就开始感到了燥热。 “沈琴琴,你无耻!” 手被捆绑的太紧,她挣不开,咬牙叱骂。 沈琴琴好整以暇地看着,善心大发般地上前,松掉了她手腕上的绳子。 沈姝月起身,跌跌撞撞地想冲进洗手间,可还没碰到洗手间的门,双腿就软的打了弯。 “没用的,药效都已经发作了,你还是省省吧。” 沈琴琴嗤笑,口吻恶劣至极。 “与其做无用的挣扎,倒不如留着力气在床上讨好男人,沈姝月,等你被人睡了,我再带你去苏家,把你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 “到时候不仅苏家不会要你,就连沈家也会以你为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个没人要的破鞋,你这辈子都只能活在别人的指点和耻笑中!” 砰—— 门被摔上,空气都在震颤。 沈姝月撑着墙面,眼尾猩红,大脑已经开始混沌了。 她用力咬着齿关,嫌不够,又咬舌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沈琴琴既然敢这么做,肯定就有万全的安排,她不能再留在这里。 这个念头才浮上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挪动一步,忽然,房门又开了。 一个肥头大耳的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他搓着手,看到沈姝月的时候眼睛都亮绿光了,像是饿狼看到了肉。 “哎呦,果然是个小美人,可等死我了,快让我抱抱!” 他猴急地上前,伸手要去搂沈姝月。 沈姝月又惊又怒,连忙往后退。 可她这会儿浑身燥热难受,身体软的不像她自己的,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眼前也开始发晕。 隐约间听到男人“啧”了声,油腻道,“躲什么,别害羞啊!” 恐惧占据了沈姝月的全部心神,她余光瞥到床头放着的水杯,咬了咬牙,豁出去般抬手一挥,将那水杯扫到了地上。 瞬间,玻璃在地上炸开,七零八落地洒在水泊里。 沈姝月手打着颤,捡起一块碎玻璃,毫不犹豫地拉开袖子,在自己已经被勒的红肿的手腕上划了一道。 鲜红色的血液瞬间自手腕滑落至地上,剧烈的疼痛让沈姝月的头脑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她仍旧死死攥着那块碎玻璃,朝男人的方向伸出,红着眼警告。 “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可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猪头男似是愣了下,但却没被吓住,反而被勾起了兴趣,笑得越发猖狂。 “呦,还是个烈性子啊?这么对我胃口,看来一会儿在床上玩起来会很爽!” 他已经急不可耐,边扯自己的衣服边扑上去。 沈姝月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下意识闭上眼睛不去看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手上却半点不含糊,竟直直刺了过去! 男人一声痛叫,骂道,“你他妈还真敢下手啊!” 沈姝月睁眼,一眼就瞧见男人的胸口霍然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出血量不大,但看着触目惊心。 趁着男人吃痛地查看伤口,沈姝月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忽然撑着床头柜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第74章 我好难受帮帮我 第七十四章 我好难受帮帮我 简单一个开门的动作,沈姝月却做的艰难,拉门的手都在抖。 男人暴怒的声音几乎贴上后背,她的精神绷到发疼,脑血管突突得仿佛要泵开。 门好似千斤重,她用尽全力拉开,整个人几乎摔倒,踉踉跄跄地往外跑,慌不择路。 她知道自己这样子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到,在不算亮堂的走廊上期盼着能遇到什么人。 服务生,前台,陌生人…… 随便什么人都好,只要能让她求救,不要落到身后那男人的手上。 眼前的路好似旋转漂浮,她用力晃了晃头,重心不稳的身子兀的朝左边栽去。 砰一声,她撞到了什么,以为是墙,下意识抬手去扶。 谁料不仅没借到力,她人反而倾斜得更厉害。 混沌间她荒唐地想,这墙竟然这么不结实,轻轻一撞就要倒了。 但下一秒,她又撞到了什么。 坚硬,冰凉,却又有些烫。 她侧脸贴着,下意识抬手按了一把,按到一手潮湿的水珠。 一道人声从上而下,“……沈姝月?” 这声音莫名如钢针一般刺入她的脑海,让她从浑浑噩噩中辨出了熟悉。 她诧异抬头,须臾落入了深沉的眉眼。 “是你……” 她咬牙,呵出来的气体灼热,恍惚间偏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撞到的压根不是墙,而是一扇门。 门的里面,是景深。 她就这样误打误撞,跌入了景深的怀中。 来不及思考,她呵气道,“关门。” 景深剑眉微蹙,搞不清楚情况,先问,“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回事?” 沈姝月没法回答,只是重复,“关门,求你关门……” 她太难受了,也不知道沈琴琴给她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药效这样快,又这样霸道,几乎剥夺她所有的感官和理智。 她人还在景深的怀中,浑身软的像没骨头。 精壮的胸膛此刻露在外,似是刚洗完澡,还挂着水珠,但她已经无力避嫌了,额头抵着对方的胸膛,甚至还想更近些,好汲取对方身上那一丝冰凉。 “求你,求你……” 她还在喃喃,无意识地重复。 这副样子太反常了,景深眉头深皱。 但来不及细问,一道粗重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叫骂,“躲哪儿去了,给老子滚出来!” 他刚一抬眼,就见人已经行至门前,衣衫凌乱,胸前还挂了彩。 对方也看到了他,准确来说是看到了他怀中的人,瞪着猩红的眼睛像是要吃人。 “臭娘们,跑到这儿来犯贱,嫌老子满足不了你?跟老子回去!” 男人言语和面目一样粗鄙,目中无人,叫嚣着上前拉扯沈姝月。 结果手还没碰到人,忽然被凌空一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地一下砸在地上。 景深冷然收回腿,揽着沈姝月的肩以防她摔倒。 男人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你他妈谁呀?” 景深不答反问,“是你把她弄成这样的?” “关你什么事,给老子松开,她是老子的人!” 男人又要去拉扯,却再次被一脚踹开。 这一脚景深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像是要把对方的五脏六腑都踹出来。 他扶着沈姝月,一脚踩在男人的胸口,踩在那洇着血迹的伤口上,听着他嘶声抽痛,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问,“你的人?” 男人五官拧在一起,伸手想掰开身上的脚踝,伤口却被对方用力碾。 “怎么不回答?”景深像是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她是谁的人?” 男人嚣张气焰全无,疼得说不出话,却又不敢不答,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字眼。 “你、你的……是你的人。” 景深又问,“你给她下药?” 男人脸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像是要晕过去了。 景深眯眼,还想再施点手段,却感觉怀中的人难耐地扭.动。 低头一看,沈姝月脸像是烧起来,就连修长的脖颈也泛着可疑的红晕,脸色痛苦,却又含着说不出的春意。 “救、救救我……”她喃喃,眼尾沁出难耐的泪珠。 景深眸色沉了几分,忽然将人打横抱起,转身进了房间。 他把人放到床上,同时拨通内线电话,让人把门口的垃圾拖走。 怕男人逃跑,他亲自去门口盯着,待到人被控制起来后,他才转身回房间,准备处理另一个麻烦。 不想床上空了,他一愣,下意识地叫人,“沈姝月?” 没人回答,浴室却传来了水声。 他循声进去,脚步倏然顿住。 只见敞着的浴帘后,沈姝月蹲在花洒下。 喷洒着的热水尽数冲刷着她的身体,衣服已然湿透,那具纤细的身躯被勾勒明晰。 不大的浴室被蒸腾水汽包围,热意将人严丝合缝地从头裹到脚,景深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 向来杀伐决断不眨眼的他这一刻立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直到沈姝月开始难耐地解扣子,他眼眸微晃,才提步上前,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沈姝月这会儿已经彻底丧失理智,只想让自己尽可能舒服些,拧眉挣扎,“别、别碰我。” 景深眉头动了下,莫名冒出一句,“刚刚求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姝月听不懂,也听不进,只一味挣扎。 可她力气实在太小了,推不动,挣不开,索性去挠。 一道印子落在景深的手腕,他眉头微蹙,低声不悦,“又挠人?真当自己是野猫了?” 话落,他这才注意到沈姝月的手腕内侧竟划了道口子,半条胳膊内侧都是血迹。 “怎么弄的?”他下意识把人拽近些,看那伤口。 沈姝月没法回答。 她的意识混沌一片,身体里像是有无数小蚂蚁在爬,爬过她的血管,钻入她的神经。 好痒,好热…… 手腕上触觉滚烫,她挣不开,干脆整个人凑上去。 靠上那条手臂,贴进那具胸膛。 就像是坠入大海不安漂浮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她紧紧抱住这根浮木,自己也不知道想从对方身上汲取什么,只想要抱紧些,再抱紧些。 “我好热,好难受,帮帮我……” 景深瞳仁倏然一深。 第75章 查人查到我床上? 第七十五章 查人查到我床上? 啪嗒——花洒垂在地上,不知是谁碰掉的。 景深眸色深沉,喉结滚动,别过了眼:“沈姝月,清醒清醒。” 唯一的浮木脱离掌心,沈姝月不安又难过,好像身体里空了一块,急切地再次缠上去。 她的双臂像藤蔓,死死攀着景深的肩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走,别离开我,求你……” 这声“求你”和方才见面时的那一句,语气俨然大不相同。 婉转,渴望,欲念十足。 像是一把钩子,勾得人心痒。 景深闭了闭眼睛,从口腔到喉咙都干得厉害。 他自问自己自控力不弱,可到底也是个正常男人,温香软玉在怀,婉转动人地求,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一方血气被撩拨,胸膛和掌心都滚烫,他按在沈姝月的肩头,用了几分力道再次把人扒开。 这一次,不等沈姝月再凑上来,他动作僵硬地捡起花洒,拨到凉水,从沈姝月的头顶浇下。 顷刻间,沈姝月如同受惊的鸟,整个人向后闪躲。 景深却一把拉住她,不让她逃,干脆把人按在墙上。 身后是冰冷的瓷砖,头顶是冰冷的凉水,沈姝月的难受得不到慰藉,痛苦地喃喃,“凉,好凉……” 景深不为所动,“凉就对了。” 沈姝月不好受,他也一样。 冷水能暂时冲刷沈姝月的欲念,却浇不灭他被拱起的火。 他扣着沈姝月的肩膀,指尖不自觉用力到发青。 沈姝月吃痛,连同冷水的刺激,整个人像是霍然从混沌的意识中抽离,眼神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看清了景深,也看清了四周,不安大过难受,惶恐跃然眼底。 “我……” “清醒了?” 景深一直盯着她,声音暗哑。 沈姝月不安地扭着肩膀,摇头,身上如蚂蚁啃噬的感觉还未消散,从内到外都让她不安。 她的脑海半边清醒半边囫囵,分不清都发生了什么,只羞耻于现状,下意识想要逃离。 “别动,”景深仍旧按着她,“药效没散。” 沈姝月更疼,眼尾都红了,冷水浇在脸上像是泪珠滑落。 景深到底是于心不忍,别开眼的同时,把水温调热了些。 可一旦没了冷水压制,沈姝月体内的燥意又像星星之火,即刻就要燎原。 她有了意识,自不会再像刚才一样失态,偏头暗暗咬唇,试图用疼痛来压抑一切感官。 下巴却忽然被人掰过来,景深捏着她,“别咬。” 沈姝月倔强地抬着眼看他,不肯松口。 景深纠起眉心,指腹用力,终于强迫她松开齿关。 一圈细小齿痕兜在下唇,整片唇瓣因为充血而饱满,鲜艳欲滴。 只一眼,景深目光向上移,再次对上沈姝月的视线。 那双含着水光的泛红眸子里此刻又多了几分委屈,好似在怪他。 景深整个人都不好了,嗓子已然干到发疼。 他突然松开了扣着沈姝月肩膀的手,遮住了她的眼。 沈姝月于黑暗中听到他说,“别这么看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却无心去问。 两人不正常频率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起伏,空气中充斥着不正常的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 景深拿浴巾裹住沈姝月,终于将人打横抱出了浴室,湿漉漉地放在床上。 看着昏过去的人,他长出一口气。 活了二十一年,他自问没被什么影响过,也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 却不想遇到的第一遭麻烦竟是她。 平复了一下情绪,他拨通内线电话。 “来个人,”顿了下,他补充,“要女的。” 挂断电话,他又朝床上看了眼,见沈姝月昏迷中还紧皱着细眉,沉吟片刻,认命般的从浴室又拿了条干浴巾,先给她把头发擦干。 才浇了冷水,这样湿着睡,不发烧也要感冒。 结果刚擦了两下,有人敲门。 他以为是自己叫的人来了,开门眼神却冷了下来。 门外,霍煜昭见到他先是一愣,然后也变了脸色,“是你!” 景深懒得理,没回话的意思,反手就要关门。 “等一下!”霍煜昭撑住门不让他关,“你怎么在这儿?” 景深扫了眼他的手,警告道,“想当个废人,我可以帮你。” 霍煜昭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硬茬,上次的扭打还历历在目,脸上挂不住,一阵难堪。 但一想到沈姝月,他顾不上其他,偏头朝里看。 床上有个人背对门侧躺着,看不到脸,只看到潮湿的黑色长发散在一边。 “小月?”他瞳孔一紧,下意识想进去。 下一秒,却见景深身子一挪,挡在了他面前,将床上那道身影严丝合缝地藏在了身后。 男人眉眼冷冽,氤氲着浓浓的不悦。 “找人找到我床上,你是找人还是找死?” 霍煜昭面色铁青,“我找沈姝月,就是你上次带走的人。” 景深冷嗤,“只有废物才会跟别人要人,要找人去别处找,再来打扰我,我不介意让你去找阎王。” 霍煜昭捏紧拳头,很想一拳打在他脸上。 但眼下他心急如焚,想到沈姝月的情况,怕是不会这样安静,只能咬牙忍下这次羞辱。 退后一步,他咬牙道,“打扰了。” 说完,又不甘心地讽刺一句,“小月知道你这么风流吗?她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景深抬了下眉,回了句,“那你去告诉她吧,只要你能找到她。” 霍煜昭瞳仁一缩,下意识就这话里有话。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沈琴琴追过来,“阿煜!” 他脸色一沉,理都不理,扭头就走。 沈琴琴脸色白了几分,继续追,“阿煜,你等等我!” 景深打眼扫了眼,转身关了门。 重新回到床边,看着不省人事的沈姝月,又联想到方才看到的,他大抵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一声清浅的嗤声响起,他再次拨通内线电话。 “刚才让你们扣住的人在哪儿?” “带过来。” 刚挂了电话,他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是家里,景夫人语气焦急,“阿深,你任务结束了吗?” 景深答,“嗯,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月月,给文工团打电话,她舍友说她上午就出去了,但她没来家里给阿明补课,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这丫头能跑哪儿去呀?你快帮忙找找,真是急死我了,也没个手机……” 景深往床上看了眼,淡定道,“不用找了,人在我这儿。” 景夫人担心的话还没说完呢,冷不丁卡了壳,“啊?” 景深如实说,“我们在招待所,她晕过去了。” 景夫人:“……啊?!” 第76章 他不会趁人之危 第七十六章 他不会趁人之危 再醒来时,沈姝月发现自己在医院。 陌生的白色天花板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让她愣了愣。 零星的画面先闪过脑海,她想到霍煜昭,沈琴琴,想到那个肥头大耳眼冒绿光的男人,被子下的身躯不禁打了个颤,恐惧的潮水不受控地漫上来。 “醒了?” 一道声音将她拉回到平底,她魂归现实,循着声音看去。 景深立在窗边,身后是如黑洞般的深夜。 他一身深蓝色军服,银色肩章在白炽灯下璀璨如芒,两颗横线上的星星若隐若现。 沈姝月怔住了,呆呆看着他,连他走近都没发现。 男人看了眼输液瓶,修长手指弹了下滴壶,所剩无几的液体摇摇坠入,又顺着输液管流入沈姝月的身体。 架子旁边挂着要换的输液瓶,他没叫护士,自己直接拔了空瓶换上。 调好流速,他低头,剑眉挑起一边,“傻了?” 沈姝月蓦地回神,眼神却没闪避,盯着他的手。 手背上纵横交错好几道红印子,没出血。 “你的手……”她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男人眉梢还扬着,声音却是淡淡的。 “醒来第一句,居然是问我的手,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沈姝月抿唇,她是想问,但零星的画面让她不安,她不敢问。 景深一眼看穿,“看来是还没想起来都发生了什么?” 他略抬起手背,对着她,“知道这是谁弄的么?” 沈姝月眼珠闪了闪,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来。 景深不明说,意有所指,“有人真把自己当成了野猫,张牙舞爪的手段越发厉害。” 沈姝月莫名紧张,“是……我弄的?” “真忘了?”景深眯了眯眼,“昨天求我救你的时候,可没这么野蛮。” 沈姝月咽了口口水,下巴埋在被子里,垂下眼帘,“我,我忘了。” 景深又问,“浴室里的事也全忘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浴室”两个字就像是一个开关,凌乱的画面冲破记忆的牢笼,涌入沈姝月的脑海。 景深赤着的上半身,花洒下他近在咫尺的脸,还有按着她肩膀时眸色深深的样子…… 已经够糟糕了。 但还有更糟糕的。 沈姝月记起自己被药物驱使,难受地求,甚至不管不顾地想要贴上去。 一幕幕,断断续续,旖.旎又荒唐。 沈姝月眼睛登时睁得滚圆。 ……她都做了什么啊? 就算中了药,可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矜持?简直太荒诞了! 羞愤难当,她也不知是急得还是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的通红。 景深打量着她的神色,慢悠悠盖棺定论,“看来不用我帮你回忆了。” “咳咳!” 这下这口气是真没上来,沈姝月偏头猛咳。 余光里高大身影移动,一杯水端了过来。 男人的声音自上至下,没了方才的轻佻,“喝水压压。” 沈姝月躺着喝不了,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来不及说谢谢,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压下嗓子眼汹涌的痒意。 一杯水见了底,景深拿回水杯,“还喝么?” 沈姝月摇头。 她这会儿臊得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当鸵鸟,但却支棱着张通红的脸,坐着没动。 尽管很难开口,但有些事情还是得问清楚。 只不过在她开口之前,景深倒是先说了个干净。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撑了太久,药效发散完,就晕过去了。” 他又恢复了沈姝月醒来时的姿态,抱着胳膊后腰倚在窗边。 顿了顿,他补充,“刚才逗你的,想你醒来会紧张害怕。” 沈姝月微愣。 她醒来那一刻的确心慌得很,怕发生什么可怕又无法挽回的事。 结果被景深那么一搅和,倒的确转移了注意力。 她抿了下嘴,下唇被咬破的地方蜇得她蹙眉,片刻又松开,“多谢你,景先生,你是个好人。” 即使景深什么都不解释,她也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好人?”景深不咸不淡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 沈姝月“嗯”了声,红晕漫到耳后跟,面上还装作成熟镇定,“你不会……趁人之危。” 景深看着她,莫名就想到浴室里她眼尾勾红媚眼如丝的样子。 应该打住这个话题,但他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沈姝月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地回,“就是感觉。” 景深挑了下眉,没吭声了。 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窗外的落雨声隐隐约约。 沈姝月垂眼看着身上的白色被单,片刻才想起来问,“现在几点了?” 景深抬手腕,“凌晨四点多。” “哦,”沈姝月抬眼看了眼吊瓶,“我……怎么了?” 景深顺势整了下袖口,“高烧不退,吃药不管用,只能送你来医院。” 沈姝月小声说,“给你添麻烦了。” 很快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我昨天下午该去给景明补课的,伯母等不到我,会不会着急了?” 景深“嗯”了声,“她很担心你,听说你发烧,还想过来看你,外面还在下雨,我没让她来。” 沈姝月更歉疚了,总觉得是自己让景家操心。 沉默片刻,她又反应过来,“所以你昨天出现在招待所,是巧合?” 景深点头,“在附近出了个任务,下大雨就没回家,暂时住在招待所。” 沈姝月看着他身上的军服,心说怪不得。 她又觉得庆幸,幸好昨天他在那里,幸好自己误闯的是他的房间。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感应,景深扭头扫了眼窗外的雨夜,转回来时表情多了几分严肃。 “昨天发生的事,你心里都清楚么?” 沈姝月先是一愣,隔了两秒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顿了顿,她点头,“清楚。” 景深陈述道,“你被人下了药。” 想起沈琴琴逼着自己灌下药的画面,沈姝月说,“是。” 景深问,“但你怎么出现在那里?” 沈姝月平静道,“我上午出门,想先来市里买点东西,结果被沈琴琴和霍煜昭迷晕,他们想把我绑到苏家,但雨太大,车抛锚了,后来……沈琴琴想要毁了我。” 整件事已经很清晰了,景深问,“你打算怎么办?” 沈姝月眸光明灭,划过一抹冷意。 第77章 买断和沈家的孽缘 第七十七章 买断和沈家的孽缘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景深长眸微眯,“我还以为你会放下不提。” 沈姝月偏头,抿唇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景深似是回想,“只是一种感觉。” 他见她的次数寥寥可数,每次她在他妈面前表现得都很是乖顺,像只乖巧的兔子。 如此渴望亲情的人,或许会狠不下心来。 沈姝月垂眼,复又抬起,“那景先生的感觉,可不如我的感觉可靠。” 景深罕见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感觉指的是,她认为他是个好人。 他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听到沈姝月说,“我这个人,恩是恩,仇是仇,曾经我屈服于亲情,愿意忍让,可一旦没了这层束缚,就没必要再忍。” 她字字清晰,语调平直却刚毅,说话时明亮的眼睛折射着细碎的灯光,像是闪闪发光的钻石。 钻石就是这么的坚韧不屈,景深想。 他顿了下,又问,“那你想怎么做,报警?可你没有证据。” 却见沈姝月摇头,“只要是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证据我可以搜集,但我不打算报警。” “那你想怎么样?”景深提起了兴趣。 沈姝月口吻出奇的平静。 “沈家在省城军区有头有脸,我盲目去抗衡,无异于蚍蜉撼树,但凡事都有两面性,他们有头有脸,因此也格外要脸,我报警未必奈何得了他们,但如果把沈琴琴做的事散播出去,一定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景深不是很赞同。 “你想把这件事闹大?散播出去,对你的影响也不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是个好法子。” “我没被怎么样,没什么影响不好的,是沈琴琴心术不正,”沈姝月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何况,闲言碎语我听过太多太多了。” 从小在乡下,她虽然衣着粗陋,却相貌出众,为此惹过不少酸话,被沈家接走后就更不用提了,还怕再多一桩么? “而且,我也没想过用这个法子。” 景深眯眼,“那你是想?” 沈姝月垂眼看着手背上半埋着针,幽幽道,“我要利用这件事,彻底和沈家断绝关系。” 景深长眸微闪,片刻唇角缓缓勾起。 . 快黎明,沈姝月热度退了,人还是疲惫,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挂吊瓶的架子已经空了。 病房里白炽灯还亮着,没人,窗外依旧是阴沉沉的,雨还在下。 沈姝月有种自己睡了个对时的感觉,心说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吗? 正想着,病房门开了,景伯母风尘仆仆而来。 “呀,你醒了,刚刚阿深说你还在睡呢。” 景深跟在后面进来了,原来是去接人。 沈姝月惊讶,连忙起身要下床迎接。 “不用起来,乖乖躺着。”景伯母三步并作两步,按住她。 沈姝月已经坐起,反手握住景伯母的手,冰凉。 “伯母,抱歉,这么晚了还让您跑一趟,还下着雨呢……” 景伯母眨眨眼,“傻丫头,睡糊涂了你,这才上午十点,哪儿晚了?” 沈姝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阴雨绵延的过。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往后挪了挪,“伯母,您坐,手放被窝里,我给您暖暖。” 说完,她发现还有个男人跟了进来,身材高大,人到中年却精神干练,深邃的五官看着十分眼熟。 景伯母顺着她的目光介绍,“这是阿深和阿明的父亲,他也来看你。” 她又朝人催促,“天南,快把保温桶拿来。” 景天南拎着两个保温桶上前,放在床头,然后看向沈姝月,“一直听阿韵提起你,今日才得一见。” 阿韵是景夫人的闺名,岑诗韵白了他一眼,“谁让你是个大忙人呢,人家月月可是阿明的救命恩人,你这个当爹的连吃顿饭表示感谢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 这话多少带上几分怨气,景天南自知理亏,无奈地听着。 沈姝月连忙打圆场,“没事的,部队事情多,伯父今天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她朝景天南抿唇笑,“伯父,麻烦您来看我。” 景天南也回了个不算熟稔的笑容,声音不算温和,但也不算冷漠。 “不麻烦,是我早该感谢你。” 岑诗韵在旁边说,“月月,别理他,他成天就知道板着脸,对谁都跟对自己部下似的,就会摆领导架子,一点都不讨喜,来,我给你熬了汤,还做了好吃的,你病着,得好好补补。” 不讨喜的景天南无奈,挪到一旁当背景板了。 岑诗韵带来的饭菜不少,护理桌上摆的满当当,还全都飘着热气。 沈姝月眼睛被熏得发红,吸了下鼻子小声说,“谢谢伯母。” 岑诗韵拿筷子给她布菜,“竟说客气话,快尝尝,这佛跳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还有这老母鸡参汤,熬了一个多小时呢,不然我就能早点来了,快,趁热喝。” 沈姝月看着满桌子的菜,不好意思吃独食。 “伯母,太多了,大家一起吃吧。” “我们都吃过了,你吃你的。” 景天南也难得开口,“是,你吃吧,我和阿深出去说说话。” 岑诗韵撇嘴,没理他。 沈姝月倒是很暖心,知道景伯父是怕她不自在。 她其实没多少食欲,但饭菜太香,伯母又太好,她不忍好意被落空,硬是吃了一大碗饭,还喝了两碗汤。 待到护理桌收拾干净,她才问,“伯母,景明呢?” 岑诗韵“害”了声,“阿明那小子昨天非要在廊下等你,说怕你没带伞淋雨,所以在廊下等着接应你,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倒是把自己给冻感冒了,今天我就没让他来。” 沈姝月一听,心里过意不去。 岑诗韵拍拍她的手,“别多想,小孩子感冒好得快,没事的。” 她替沈姝月掖了下鬓边散落的烦恼丝,关心道,“我都听阿深说了,你想好了么?真的下定决心,要和沈家断绝关系?” “嗯,决定了。” 沈姝月平静而决然。 “之前离开沈家的时候就已经这么想了,但现在看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如今我想用这个法子,彻底买断和沈家的这段孽缘。” 第78章 沈家的教养令人恶心 第七十八章 沈家的教养令人恶心 岑诗韵自然支持,一拍大腿:“这样也好,彻底断了亲,今后他们别想再欺负你。沈家定下的亲,就让沈家女自个儿去嫁!” 一提沈家女,就想到沈琴琴。 岑诗韵难得露出不快的神色,皱眉道:“那个沈琴琴心思真够阴险的,这种下三滥手段都使得出来……沈家的教养真是令人恶心!” 她义愤填膺,可沈家到底是沈姝月出生的地方,不好说的太过,转而又担心。 以这段时间她对沈家的了解,那家人可都是属狗皮膏药的,没个下限,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这件事得准备万全,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沈姝月早就想到了这些:“我会去问问招待所有没有监控,不行就去找目击证人。” 顿了顿,她忍着恶心说,“最好是能找到那天那个男人。” 对方能做这种事,沈琴琴绝对给了好处。 利益动人心,她若是能给更多的好处,说不定能让他出面指控。 只是这钱……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找到人再说。 她又转念一想,犹豫了两秒,说,“其实还有一个目击证人。” “谁?” 音落,门口身影一晃,景深站在门口,正看向她。 . 一个多小时后,沈姝月惦念着景明感冒,就劝岑诗韵回去了。 岑诗韵走的时候还有点不情愿。 “那小子能有什么事,蓉姐照顾着他呢。” “这几天你先别回文工团了,沈家的肯定在到处找你,”她又不放心地念叨,“而且你这病一场,得好好休养,身体最要紧,别的都可以放放。” 临出门,她又对景深耳提面命,要他照顾好沈姝月。 沈姝月心暖,又有点过意不去。 “景先生,我没事了,你要是有事要忙,可以先走。” 景深拉了把椅子坐下,和她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身后是下不完的阴雨。 “我妈交代了我,要是我走了,她准叨念我没完。” 沈姝月想到那画面莫名想笑,忍着道,“没事,我不告诉伯母。” 景深却说,“你一会儿还要输液,得留人看着。” 病房不大,距离又窄,他的两条大长腿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干脆左腿翘右腿。 许是常年在军中的缘故,即便这么坐着,他的上半身依旧笔直,手倒是随意地搭在膝头,姿态看起来既不放松也不僵硬,有种神奇的自得感。 他冷不防问,“想要我帮你作证?” 沈姝月猜到和岑诗韵说的话,他进来时听到了,也没忸怩,点点头。 “如果找不到别的证据的话,可能要拜托你帮忙作证。” 景深剔着她,像是在思忖。 沈姝月不明所以,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怎么了?” 景深挑眉,“没什么。” 沈姝月放下手,“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景深似是沉吟,说,“发生这种事,我以为你会伤心一番,但事实上你比我想象中要冷静的多,也果决的多,原本在你昏迷时还想过,等你醒来要怎么安抚你的情绪,这方面我一向不擅长,结果完全不用。” 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沈姝月愣了下,然后转头望向窗外。 如织的雨像是打在玻璃床上,滑过一道道水印,就像是无数细密的河流纵深而下,眨眼就汇入窗沿的一汪。 她说,“没什么好伤心的。” 没过多解释,只平淡的一句。 景深蓦地就想到了母亲告诉自己有关她的那些往事。 没什么好伤心,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沈家这样的对待? 那她之前在沈家,究竟都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景深从没对什么人或事产生过好奇,这念头一闪过,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看着沈姝月的病色,他淡声道,“嗯,自己想明白就好。” 他放下搭着的腿,从裤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眼就按掉,告诉她早就安排好的事。 “那个男人在我手上,他已经招了,证词和证据都已经整理好,我还没有报警,你若是要和沈家谈判,就拿去。” 沈姝月惊讶地回头。 景深先道,“那家招待所是我认识的人开的,办起事来方便,没费多少功夫。” 话是这么说,但沈姝月还是心怀感激。 景深是否轻描淡写不重要,重要的是于她而言这证据却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理所当然要说声“谢谢”。 手机又在震动,景深站起身,扫了眼,这次没挂断,却也没立即接通。 他朝沈姝月抬了下眉,“道谢就不必了,只希望下次见面我能不用再负伤。” 说完,他晃了晃手机,“出去接个电话。” 沈姝月想到和他的几次见面,自己动手动脚又动口,一阵羞赧。 傍晚,岑诗韵又来了一次。 “我问过医生了,说是明天如果不烧了就可以出院,到时候我来接你,跟我回家。” 沈姝月一愣,“回……家?” 岑诗韵理所当然地眨眨眼,“是呀,病来如山倒,你虽然退烧了,可身体还虚弱,我怎么放心让你回文工团?你下午不是跟文工团请过假了么,这几天就先回家住,正好我给你好好调养调养。” 她说的自然又流畅,俨然没把沈姝月当过外人。 “你放心,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你就安心住着,什么都别想。” 家,回家。 多么温馨的字眼。 沈姝月第一次从这个字眼中听到了欢迎和全心全意的接纳,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心脏涨涨的,像是泡在温泉里。 鼻腔酸酸的,喉咙处也像是堵了团棉花,她知道自己应该婉拒,不该给别人添麻烦,不该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好意。 可心里的渴望却叫嚣着冲破了她所有坚守的礼仪和规矩,她眼眶发热的点头,笑了。 “好,那就要辛苦伯母了。” 岑诗韵眼睛发亮,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你愿意来,我就一点也不辛苦。” 晚上,岑诗韵走了,景深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他出去接了几次又回来,等到手机再次震动时,沈姝月先一步道,“景先生,你去忙吧,我没事了,今天的液已经输完,我一会儿就睡了。” 景深起身要出去接电话,闻言动作一顿。 他看向她,略微沉吟,没再推脱。 “好,那你好好休息。” 第79章 我会守着你 第七十九章 我会守着你 景深正要离开,沈姝月犹豫地叫住他,下意识去摸叠放在床头的衣服口袋,里头装着她前日请回来的顺遂符。 景深抬了抬眼,询问:“怎么了?” 沈姝月抿唇,颇有几分懊恼。 本意是想好好感谢,却没想到又给他添了许多麻烦。这样的礼物……是否太简陋了? 这么一犹豫,她又打了退堂鼓:“没什么,雨天路滑,你路上小心。” 景深挑眉,在她躲闪的动作上扫过一眼,瞥到纤细的手臂时暗自蹙眉。 愈发瘦了。 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一折就断。 沈姝月踌躇着搪塞过去,景深并未揭穿。 等他走后,沈姝月掏出那枚顺遂符,看着它叹了口气。 窗外瓢泼大雨,景深却仍在忙公务,眉宇间的疲意掩藏不住……也不知他工作时是什么样子的。 这么不苟言笑,是因为部队里管理太严格了么? 之前只觉得他性子冷淡待人疏离,即便对家人也不大亲热。但这次事过后,却发现他也有腹黑的一面。 想到他举着手给她看手背上的抓痕时和说话时的样子,沈姝月有点赧然。 蓦地回神,她不由惊讶,自己竟然想着景深,琢磨了这么半天。 收回漫天的思绪,她翻身下床,想去擦擦身上。 好在这病房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有独立卫生间。 打热水的功夫,她还在想,这住院的钱得攒攒,找时间还给景家。 结果脱上衣的时候,她左肩一阵酸痛,侧身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肩头青了一片,还能隐约看到指印。 心里刚嘀咕这是怎么弄的,脑海中就蓦地浮现出在招待所浴室里的一幕。 景深用力按着她,眸色幽深,跳动的额角在忍耐着什么。 隔着被水打湿的一层薄薄衬衣,肌肤被按住的触感有种别样的清晰。 暧昧又混乱。 镜子里,沈姝月臊红了脸,逃避似的低头拧热毛巾,拧走脑海中旖.旎的画面。 她没什么力气,动作慢吞吞,等擦干净身体,已经又过了半小时。 刚把毛巾挂号,忽然,头顶的灯灭了。 关着门的浴室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沈姝月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心猛地一紧。 浴室靠近门口,能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骚动声。 “怎么停电了?什么情况?” “不知道,好像电路出问题了?” “下雨的过吧,听说电路被水泡了,自动跳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抢修好。” 声音隔着两道门断断续续贯入沈姝月的耳朵,却仿佛是在水下,朦朦胧胧。 沈姝月撑着洗漱台,感觉自己也跟着在水里沉浮。 黑暗放大了她所有的不安,她没办法摆脱这种不真实的难受感,心跳和呼吸声不断加速,也不断加重,恐惧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她吞噬。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她有夜盲症。 自小她在乡下,一受罚就被关进地窖里,那时候的她还不懂,发着抖面对黑暗的恐惧,直至晕厥,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养母想起她才放她出来,还要怪她贪睡,让她赶紧去干活。 后来到了沈家,她被安排在没有窗子的储藏间,有好多个夜晚也都是在昏迷中度过。 没人发现,更没人在意。 所以她学会去适应,去克服。 她一贯能忍,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逃出清平村。 也正是因为夜盲,她才会滚下山坡。 如今,她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了,又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刹那的不安足以让她精神绷断。 她紧紧抓着洗漱台的边沿,心里默默祈祷,电路能尽快恢复。 然而黑暗中的每一秒都仿佛被拉得无尽长,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浑身僵硬,双腿紧绷到酸痛,浴室里还是没能亮起来。 更令人不安的是,外面的骚动声消失了。 整个医院宛若陷入了不见天日的沉寂。 沈姝月的心跳如擂鼓,震得胸腔都有些疼。 她的手心全是汗,已经有了眩晕感。 这感觉太不对了,她咬着牙关,尽力维持清醒,怕自己因为精神高压就这么晕过去。 可是过于安静的黑暗,让沈姝月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承受不住。 就在即将绷断的刹那,忽然,咔哒一声细想,有人走进了病房。 那人停顿了几秒,然后唤她,“沈姝月?” 是景深。 那一瞬间,沈姝月手脚竟忽然软了下来,额头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一种巨大的绝处逢生感漫上心头,她像是急着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哑声道,“我在这儿……” 浴室的门被敲了下,景深在外面问,“怎么不出来?” 沈姝月眩晕感莫名减轻了些,抿了下冰凉的嘴唇:“我看不见。” 景深还没发现不对劲,站在门口回她,“你摸着墙出来。” 门内,沈姝月有些难以启齿。 若是之前她是可以的,可今天事发突然,她这会儿已经紧张到迈不开腿。 “我……”她颤抖地咬着唇:“我走不了。” 景深敏锐地听出她声音里的细微颤音,这时才发现不对劲。 “方便我进去吗?”他问。 “……嗯。” 吱呀一声,门开了。 沈姝月看不到,却能听到有脚步声进来。 没几步,一具有温度的身躯就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的手腕被抓住,听到景深说,“跟我走。” 紧接着,她被景深牵出了浴室,牵回到了病床边。 悬着的心忽然就渐渐安定下来,不安一点点被驱散,沈姝月没那么害怕了。 她看不到景深,但耳朵很敏锐,听到他走开,又折回。 然后自己手上就多了一块热毛巾,“擦擦汗。” 她抿唇照做,又擦了把脸,毛巾随后被景深拿走。 景深再折返回来时问她:“你怕黑?” 沈姝月蜷着双腿抱膝坐在床头,第一次袒露了自己的秘密,“我有夜盲症。” 景深沉默了半晌,隔了几秒才说:“我问过医院,说后半夜电路才能抢修好,你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沈姝月问:“你怎么回来了?” 景深:“听说这一片电路都断了,就回来看看。” 沈姝月又问:“那你的工作……” “电话里传达了,晚一天也可以。” 沈姝月没再问了。 她摸黑去探床头叠着的衣服口袋,然后朝景深的声音方向伸手:“送给你。” 第80章 你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第八十章 你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第二日沈姝月一睁眼,就见岑诗韵守在床边,关切地递上蜂蜜水:“醒了?趁温乎快喝两口。” 沈姝月扶着床沿坐起来,手里被塞了个杯子,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安。 她灌了小半杯,目光在病房里逡巡一圈:“景先生呢?” 岑诗韵笑道:“他部队有事,我来之后就走了,昨晚幸好有他陪着你,我听说停了半宿的电呢,没吓着你吧?” 沈姝月想起昨晚,弯唇摇摇头,“没有,我睡的很好。” 这不是客套话,她的确睡得很好。 景深一直守在病房里,她在不视一物的黑暗中竟破天荒地心安,以至于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被丢下太多次,已经习惯了最后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景深是第一个会为了她回头的人。 上午,在医生的允许下,沈姝月出了院,跟着岑诗韵回了景家。 在景家休养了不过三天,沈姝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圆了一圈。 岑诗韵每天都亲自下厨,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饶是她平时有意保持身材,在景家却也盛情难却,更不忍心拒绝景伯母的一番真心。 活到十八岁,她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真正的“亲情”。 岑诗韵对她,完全就像是母亲般的关怀。 她忍不住想,自己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期间,姜媛给她打过几个电话。 “那天真是吓死我了,我一听你那学生家长说找不到你,外面又下那么大的雨,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要不是那天阿姨又联系我,我真就急得要去报警了。” 直到现在姜媛还心有余悸,“你病好了没?什么时候回团里呀?” 沈姝月怕她担心,所以没告诉她那天的真相,只说自己淋了雨病倒了。 “明天就回去,”她站在窗边往外眺,院里的梨树开花了,树梢落满了雪白,在微风轻盈摇曳,淡香纷扬,染了满室,她问,“他又来了?” 电话那头“嘁”的一声,“可不是么,天天杵在大院门口,跟个变态似的,装什么装,弄得真的很担心你似的,早干嘛去了。” 自从沈姝月被景深救走后,霍煜昭一直在找她。 可他找不到,只能跑到文工团,见不到人,就天天来。 沈姝月打开窗子,让香气再沁进来些,说,“不用理他,随他去。” “我是不理,但架不住有人上赶着。” 姜媛换了副八卦的口吻,“我跟你讲,苏玲玉绝对有问题。” “苏玲玉?”沈姝月不解,“她怎么了?” 那头绘声绘色,“你是没瞧见,苏玲玉见到霍煜昭的时候,眼神都变了,颠颠就凑上去了,这几天但凡霍煜昭来,她准要凑过去说两句,笑得跟朵花似的,怕不是春心萌动,看上人家了。”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联系到一起,沈姝月却一点也不意外。 霍煜昭的确生了张能让人痴迷的脸。 她无所谓,“随便,与我无关。” 一个圆滚滚的团子忽然出现在院子里,手里拎着个鸡毛毽子,像是有感应,仰头朝她招手。 “月姐姐,快下来,我们一起踢毽子!” 沈姝月弯唇,跟那头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挥手脆甜回应,“就来。” . 霍煜昭等了一天,还是没等到想见的人。 心一寸寸下沉,他正准备无功而返,就见苏玲玉急匆匆出现。 “霍先生,你还在等么,天都快黑了。” 霍煜昭面无表情“嗯”了声,“还没有她的消息么?” 苏玲玉佯装苦恼,“我问过指导员,说是还在请假中,就连指导员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你们文工团的管理这么松?”霍煜昭纠起眉心,说话带着气性,“团里的成员好端端的不见了,就这么放任不管,都不说去找一找下落吗?” 苏玲玉立马安抚,“你别急,她是自己请的假,涉及到个人隐私,团里也不好问吧。” 她转了下眼珠,“而且,姝月不想说,肯定有自己的顾虑吧,之前就听说她在外面有关系非同一般的异性朋友,毕竟是个姑娘家,说出来怕影响不好。” 这话看似无意,实则明晃晃地上眼药。 霍煜昭猛地想起了景深,再想到沈姝月逃出房间时的状况,脸色更不好了,语气极其生硬,“之前都是谣言,不是早就澄清了,怎么还乱说?” 苏玲玉上眼药不成,赶忙改口,“是,我也只是猜测。” 霍煜昭眉头不展,转头就要走。 苏玲玉又叫住他,脸上闪过一抹羞涩,壮着胆子相邀。 “霍先生,都这么晚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她什么心思,霍煜昭一看便知,懒得多给一个眼神,直接拒绝,“不用了。” 苏玲玉不放弃,拿沈姝月当借口,“那要不留个电话,等姝月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霍煜昭犹豫了,上车前给了她电话,然后扬长而去。 等风尘仆仆回到省城,他按掉沈琴琴打来的第八通电话,直接回了家。 结果刚下车,就见沈琴琴站在大院门口。 “阿煜,你故意不接我电话?”一见面,她就兴师问罪。 霍煜昭甩上车门,变相否认,“太忙了,顾不上。” 沈琴琴不接受这个回答,“你忙什么?不就是找沈姝月吗?你这几天天天大早往南乡跑,晚上才回来,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霍煜昭额角血管跳了两下,忍道,“难道不是你们沈家拜托我找的?” 沈琴琴跺脚,“是让你找她,但没让你把心思都扑在她身上!” 她说着说着走了调,委屈地红了眼。 “我都承认我错了,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冷淡?我也只是因为不安,也是一时冲动,才会犯错,我又不是故意的!” 霍煜昭额角跳得更厉害,血管一突一突地脑袋疼。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却按不下内心的烦躁。 “你就算再不安,也不该这样,你会毁了她!” 沈琴琴脸上浮现诧异,“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心疼那个贱人?霍煜昭,你别忘了,之前我对她怎样你都看在眼里的,你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怎么现在突然变了?你对她到底存着什么心?!” 第81章 死也得埋进苏家的坟 第八十一章 死也得埋进苏家的坟 霍煜昭闻言头更疼得厉害,连日来紧绷着的神经突突直跳! 是,之前沈琴琴对沈姝月的欺辱,他一直看在眼里。 虽然心里有过不赞同,但他从没说过什么。 他明白沈琴琴的不安,凭空冒出一个妹妹,打破她独宠的幸福生活,这的确很难接受,所以他心疼她,也纵容她。 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看不下去了。 听着沈琴琴一声又一声的“贱人”,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地欺辱沈姝月,他竟开始不满厌烦,甚至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沈琴琴还在质问,“霍煜昭,你给我说清楚!你现在向着她是不是?” 霍煜昭什么也不想说,他深吸一口气。 “折腾了一天,我很累,你回去吧,我们改天再谈。” 谈?谈什么? 沈琴琴忽然涌上强烈的不安,骄蛮抛之脑后,从身后抱住了霍煜昭的腰,阻拦他离开的脚步。 “阿煜,你之前从来不这样对我的,我都知道错了,你还要气多久呀,我是真的不安,最近家里发生好多事,爸妈还有你的关注点全在沈姝月身上,都没人在意我开不开心。” “我们的订婚宴被毁了,我多伤心,你明明知道我的梦想就是嫁给你,从当年救下你的时候就想了,你还许诺我会成为最美丽最幸福的准新娘,可什么都没了……” 沈琴琴并非一味的骄横,之所以能一直拿住霍煜昭,也是会适当示弱的。 她知道霍煜昭容易心软,招架不住。 果不其然,霍煜昭身形顿住,片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搭上她的手。 “我只是不想用这种方式毁掉她。” 他口吻虽然没之前温柔,但也没有方才那么生硬了。 “不管怎样,先找到人再说,今天真的累,就不陪你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又哄了两句,沈琴琴才上车离开。 待到车子开走,霍煜昭眸色寸寸下沉。 沈家。 沈琴琴一进家门,就见沈重山和白曼云脸色不佳地坐在客厅里。 她压下阴郁,佯装忧愁地走进去。 “爸,妈,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 沈重山燃着只烟没说话,白曼云起身问,“人还没找到,睡也睡不踏实,怎么样,煜昭那边有没有进展?” 沈琴琴摇头,“没有,她还是没回文工团。” 白曼云愁眉不展,“这死丫头到底跑那儿去了!” 虽然语气不佳,但是沈琴琴从她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担心。 她挽着白曼云的胳膊,不动声色地试探。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看住妹妹,让你担心了。” 以往白曼云绝对会哄她,再痛斥一番沈姝月的不是。 可今天却不是这样,白曼云依旧拧着眉,因为着急上火唇色都有点发白。 “不怪你,这死丫头,气性也太大了,就算她再不满意这桩婚事,也不至于闹到这步吧,有什么事儿不能回家好好说?非要逃跑,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沈琴琴心不由下沉。 好在沈重山冷哼一声,开了口,“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个孽障,就算死在外面都不可惜!一天到晚就会给家里添乱,有她这么个女儿,咱们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白曼云咬了下唇,“可是咱们到底……” 沈重山眼一瞪,打断她。 “到底什么?你可别被那贼丫头忽悠了,咱们有哪点对不起她?苏家这么好的婚事,她嫁过去就是躺着享福的,她还不乐意了,难道她想当首富夫人不成?” “而且当初和苏家的婚事,也是她招惹出来的,现在倒好,撂挑子跑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苏家隔三差五又来要人,让我怎么跟苏家说?” 话音才落,沈琴琴忽然低声啜泣。 “说到底都怪我,明明只是个孤儿,却痴心妄想想要得到你们的爱,月月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她这么闹也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好让你们心疼她,是我不好,没当好姐姐,连个人都看不住,该死的人是我……” 白曼云刚刚就有点动摇了,一听这话哪受得了,一股脑把沈姝月抛在脑后,搂着沈琴琴不住安慰。 沈琴琴靠在她怀里抽抽噎噎,还不忘添油加醋。 “妈,你也别太担心,月月是有主意的,当初她离开沈家,能蛮的滴水不漏,还把钱都筹齐了,这次应该也是有所准备,故意藏起来了,她会没事的。” 她表面是在安抚,沈姝月会平安,可话里话外都透着心机。 白曼云一贯听信她,闻言脸色果然变了。 “那死丫头,演了一出又一出,真当咱们沈家会被她牵着鼻子走?随便她怎么作,反正这婚事她必须得结,就算是死在外面,也得让煜昭找回来,埋也得埋在苏家的坟里!” …… 另一边,沈姝月回了文工团。 她赶早回来,没碰到日日前来的霍煜昭。 但练完舞后,却见霍煜昭已经等在了教室外。 他满眼急色,在见到她人后,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一开口却好似不知道说什么,卡了壳。 半晌,才挤出一句,“小月,你这几天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沈姝月感觉周围好多道目光汇聚而来,不是很自在。 她让姜媛先走,随后凉声道,“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霍煜昭愣了下,旋即冒出几分惊喜。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沈姝月第一次愿意主动跟他说话,他立即跟上。 沈姝月不想被人像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看,带着人到了文工团大院外。 “小月,你那天……”霍煜昭还想问。 沈姝月没理的意思,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你来了也好,省得我跑一趟,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愧疚,就帮我把这个交给沈家。” 霍煜昭不明就里,伸手接过一看。 下一秒,他指尖骤然用力到青白,瞳孔猛地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