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我养的外室登基了》 第73章 你真的很看得起自己 所有的缠绵旖旎,炙热欲火在客栈看到江慎的那一刻彻底化烟消散,激情全无。 江慎看到温听澜唇角的伤口,狐疑的目光在傅明湛和温听澜之间来回流转,“听澜,你这嘴唇是怎么回事?” 温听澜扯动了下撕裂般疼痛的唇角,面无表情的冷淡说了句:“酒喝得多,未发现酒杯破了一角划伤而已。” “原来如此,你也不太不小心了,我若是跟你一起去参加辞别宴定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定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你。” 眼看到傅明湛黑着脸回了房间,温听澜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回京城,侯爷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再去看江慎欲言又止的脸。 温听澜径直的绕过他,然而在路过江慎身边时,手腕猛地被人用力攥住。 温听澜不满的抬眸瞥他一眼,眼神冷的堪称寒冰利刃,“侯爷还有事?” “你这段时间变了太多,是否因为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 江慎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冷若冰霜,字字带刺,扎入人心的温听澜,他还是比较喜欢以前那个事事对他温顺听话,不会反抗,小鸟依人般的温听澜。 温听澜抬眸望去,和江慎的目光相撞,只觉眼前面孔竟是这般的陌生,她才惊觉其实这些年压根就没有好好认真观察过江慎的脸。 起初只觉得他皮囊符合自己眼缘,后来觉得这人虽身患疾病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礼让有加,但当她撞破江慎多年的谎言,认清他的嘴脸后她赫然觉得自己不仅从来没有了解过江慎,甚至还因为这张皮囊而差点毁掉自己的一辈子。 现下的她对江慎只有万般厌恶再无从前情分,对他,对伤害过自己的人自然不想给予任何一个好脸,连伪装都不愿意。 “侯爷整日说的话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温听澜的眼神让江慎觉得十分陌生,他深吸口气,咬牙道:“若不是因为你激我,我绝不会在你面前提出要将雪晴抬为平妻,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 “这是侯爷的事与我何干?”温听澜眼带嘲弄,言语讽刺,“侯爷与宋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恩恩爱爱这么多年实数难得,也叫人感动不已,若是能将那宋小姐娶进门来也算是听澜成全了王爷的一片真情,我已然退让到如此地步,侯爷还有什么不满吗?” “听澜,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慎双手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他的心情也越发沉重起来,他觉得有必要在回京城之前跟温听澜把所有事情讲清楚,“只要你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我们之间还是能够回到从前的,我亦然会对你恭敬有加,唯你的命是从,我们还是……” “不必了。”温听澜再次无情的打断他,“再者,又要如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再有几个月那宋雪晴的孩子都要落地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废话是想让我不要为难她们母子吗?江慎,你到底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过看低于我?” 依照温听澜对建昌侯府的了解,那宋雪晴肚子里的应该是个男胎,否则江慎不可能对她百般呵护,生怕她真的会对宋雪琴母子做出什么。 可笑的是她早就不在乎江慎,不在意建昌侯府了,又怎么可能在乎宋雪晴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呢? 温听澜更觉得可笑的是她从来没有了解过江慎,而江慎也从不曾认识真正的温听澜是什么样儿,但他们却稀里糊涂的过了三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是温听澜曾经觉得最美好,最向往的年华,被江慎这么白白糟蹋了,说没有怨怼,没有憎恶都是假的。 她并非圣人。 江慎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言论会让温听澜有这么大的反应,好像现在他做什么都不对,都不会讨得温听澜片刻欢心,“温听澜,我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前的宽容大度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这副模样才是你原本的面目吗?” “呵,江慎,你真的很看得起自己。”温听澜神情淡然的脸庞上,一双冷厉的双眸满是嘲讽,“侯爷,时辰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如果你留下只是为了说些令人不快的言论那你可以离开了,我们完全没有沟通的必要。” 甩开江慎的手,温听澜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她从江慎晦暗不明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烦躁厌恶。 温听澜也不甚在意,她背靠在门上闭上眼睛,轻吐呼吸,把江慎带给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部从胸腔排出去,如今的江慎不值得她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 察觉到房间里有人,温听澜脸上的烦躁散去,“江慎就在外面,你竟还敢从窗户翻过来,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江慎这是在向你求和吗?”傅明湛喝着酒,投向温听澜的眼睛里仿若燃烧两团炽热火焰,像是要将温听澜身上的衣衫布料全部焚毁殆尽。 “他那高高在上聛睨一切的态度可不像是在向我求和,倒是在命令我不要再去跟宋雪晴计较。”温听澜坐到傅明湛对面,眼底冷意被笑意替代,她手拖着下巴,轻笑一声,“只可惜我并非是个宰相,肚子也撑不了船,没办法给他想要的宽容大度,所以我们再次的不欢而散。” “这不是好事吗?”傅明湛擦擦温听澜唇角又渗出的红色,“咬的有些狠了,还疼吗?” 傅明湛不说温听澜也没什么感觉,被他的手指碰触过后才觉痛的厉害,铁锈味儿顺着唇缝流进嘴里,滋味儿真是难闻的很。 温听澜抢过傅明湛饮过的烈酒放到唇边抿了一口,“梨花酒?” “嗯!”傅明湛点头,“见你喜欢这酒,临走的时候特地向元景讨要了几瓶,路上可以慢慢喝。” 温听澜最后一丝烦闷也在傅明湛的细心下荡然无存,“你真的很擅长观察人的喜好。” “错了!”傅明湛黑眸眯着,眼底隐含着一丝隐约笑意,“我只是比较擅长观察你的喜好,旁人喜好,与我何干?” 温听澜应声望去,清亮眼眸如烟花般璀璨迷人,她举起酒杯敬了傅明湛一杯,笑道:“此番言论,深得我心。” 到底还是傅明湛最会讨她欢心了。 第74章 活出自我,只做自我 温听澜揉着腰从床上下来时,心里将傅明湛狠狠地骂了一顿。 这家伙昨夜居然不管不顾,无论她怎么拒绝,怎么求着他,他都没有一丝温柔。 温听澜算是看清傅明湛,他平日里的温柔缱绻都是装出来的,一旦到了床上就会化作疯癫狂野的野兽。 她几乎涂了两斤粉才将脖子上的各种暧昧痕迹给遮住,当然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到上面残留着的青紫红肿。 故而温听澜从客栈出来后便立即上马车,也怕路上会遇到江慎,被他看出端倪来。 男子三妻四妾叫做风流,女子却要困于宅院,背负出嫁从夫,三从四德的枷锁,封建礼教从来没有给女子带来什么好处,只有无尽的悲哀和数不尽的痛苦。 昨日在床上,傅明湛捏住她的脸颊问她,“若此刻江慎发疯的冲进来看到你在我身下如此动情,他会不会失去理智盛怒之下将你我二人碎尸万段?” 温听澜冷笑着回应他,“江慎胆小怕事,欺软怕硬,怕是你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反而会给你跪下磕三个头,再让我拱手相让。” “他竟是这般不堪?”傅明湛当时还特别惊讶温听澜会有这样的回答,而后他又换了一个方式问她,“但你不怕我们的事有朝一日终会曝光,你还是有夫之妇,不怕流言蜚语,冷嘲白眼吗?” “我才不想成为固步自封的传统女子,我要活出自我,只做自我,成为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温听澜,旁人说什么无非是嫉妒,羡慕,我又何惧之?” 温听澜想到自己的回答时下巴再次抬得高了些,她甚至将挡住脖子的衣领往下拽拽,将脖子露了出来。 “若非江慎逼我,我也不会发现偷养外室竟然是这般美好的一件事,建昌侯府困住了我的身子三年,还不准我挣脱枷锁,活出自我吗?” 就算被江慎发现又如何呢,本就是江慎刺激她,教唆她去养的外室,如今她不过是遵从了夫言而已,何错之有? 傅明湛走的早,因为他也不想看到江慎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说什么万一他见到江慎想起昨日之言将他暴打一顿该当如何。 温听澜听了没忍住笑出来,也就随他去了。 掀开车帘,看到前方坐在马上的江慎,温听澜脸色讥讽,这江慎什么都没做,反而要冠上一个帮衬她解决林家困难的名头回京城,怎么想都觉得憋屈。 但愿这一路上江慎不会再来找她麻烦。 温听澜放下车帘靠在靠垫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细雨姐姐酒醒了没有,若是她想起昨夜哭成那个德行怕是要把昨夜那只小花猫给戳死了。 正想着呢,马车就在炫南城门口停了下来。 江慎嘶哑的声音传过来,“听澜,林家家主在城门口等你,要为你践行。” 温听澜怔了下,心道不是说今天不来送了吗,怎的又来了? 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林细雨哭肿的眼睛,她还穿着昨日的衣服想来是刚醒来就匆匆赶过来没来得及换衣服。 温听澜下车几步走过去,“细雨姐姐,你不在家里好生休息,怎么跑来这里了?” “你们今日离开,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都是我送你们的离别礼物,是我专门做的糕点,你们带着路上吃。” 林细雨瞄了一圈不见傅明湛身影,看到骑在马上的人时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侯爷,路上小心。” 语气也没有跟温听澜说话时的温柔细语,说完不等江慎回应便又将注意力转回温听澜身上。 林细雨有些担心的问:“你们一行也没个武功高强之人傍身,如若需要,我可以将元景暂时借给你,让他护送你们安全回到京城,如今乱世,山贼时时出没,路上还是要注意安全的。” 元景提着剑迈出一步,冲温听澜点了下头,“乐意效劳。” 温听澜帮了林细雨这么大的忙,护送一程也是应该的。 温听澜可不想麻烦别人,“我们轻车返程,快马加鞭返回京城也就一天功夫,况且走的都是大路也没有那么容易就遇到山贼,姐姐多虑了。” “可是……” 温听澜上前一步附在林细雨耳边说,“傅明湛的暗卫还在,不必多虑。” 既然温听澜这么坚持,林细雨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再三叮嘱:“也好,若是遇到什么危险立刻返回来向我们救援,回去之后也要立刻差人给我们写信报个平安。” “嗯,姐姐放心。” 温听澜上前抱了抱林细雨,直到江慎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她才恋恋不舍的将人松开回到马车。 路过江慎时连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于给他,抱着林细雨给的糕点直接回了马车。 平常被温听澜无视也就算了,可当着外人的面温听澜竟也是半分情面不留给他。 抓紧缰绳的手越发用力,江慎强压下心底熊熊燃起的怒火,驾马离开。 三番五次的忤逆夫君,待他回到京城一定要让温听澜好看,让她知道一而再再而三跟他作对的下场。 察觉到江慎身上的怒意,元景握紧手中的剑,挡在林细雨面前,脑袋一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人心思不纯,跟傅明湛比起来差远了。” 难怪温听澜对他越发厌恶,元景打心底不喜欢江慎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内心阴暗的人。 林细雨按住他的胳膊,生怕元景一个不高兴冲出去把人给砍了,“你别管,听澜自有分寸,交给她处理便是。” 也不知道傅明湛在哪里,是即刻返回京城了还是在某个地方等着温听澜呢。 路上不太平,傅明湛应该不会离温听澜太远吧? 林细雨又说,“不管如何人已经走了,咱们也该回去做正事了,即便有听澜为我们说好话,可延误药期也不是一件小事还是尽快把药物交上去的好。” “听说大牢里那几个臧夷族人都被傅明湛暗中送回了京城,怕是背后还有什么人主导,我们的确该小心点。” 林细雨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眉头拧了拧,沉默许久才轻声道:“不止咱们炫南的天气变了,这京城怕是也要变天了,但愿听澜有贵人相助,能够化险为夷,得偿所愿。” 第75章 全杀了,一个不留 温听澜怎么也没想到江慎竟没有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走大路,而是走了一条最容易招惹山贼的商路。 看着眼前个个横眉冷对,手持冷刀利刃的山贼们,温听澜刀了江慎的心都有。 “赶紧将你们身上值钱的都留下。” 江慎骑在马上不停地咽口水,他虽是建昌侯府的继承人可从来出行身边都有侍卫护着,这次来炫南不过是想要从温听澜身上讨要点好处,故而没带什么人随身保护,哪里会想到真的能够遇到山贼。 商路比大路更超近,按理来说也是最安全的一条路,所以他才没按照温听澜所言走大路,谁知就这么赶巧儿的让他们撞上山贼了。 “各位大爷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只有一辆马车几个随行人员,身上着实没什么钱财,不如这样我先把人给你们留在这里,我这就回家拿钱赎人,我家离这儿不是很远,很快就能把钱带回来的。” 江慎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想法,他并没有注意到说完这番话时候温听澜陡然变色的脸。 为首的山贼扛着刀子看向后面的马车,“很快是多快,能有我的刀更快吗?” 他一说完其他山贼顿时哄闹大笑,个个笑的前仰后合的。 “就是啊,有我们头儿的刀更快吗?” “放你走,万一你去报官怎么办?” 山贼头子一收手示意他们不要笑了,他瞪大的眼睛在江慎与马车之间来回流转,看到马车上的人,他眼睛眯了一下,“你就是京城第一女商户温听澜?” 温听澜静静地坐在车上,冷寒目光霎时投向不远处的山贼,“我还未自报家门,阁下怎的就认出我是温听澜呢?” “不重要。”山贼大手一挥,刀尖指着江慎,“你,现在就回去拿钱,我会派几个人跟着你一起回去,如果你敢报官我就将你的侯夫人千刀万剐,尸体挂在你侯府门前曝晒。” 车上的女子应该就是名单上的那人,买家说了只要这个女人的命,这个男人杀不杀也就无所谓了。 为了剩下的那笔钱,山贼又立马示意几个小弟跟过去。 “是是是,我一定立马筹好钱给各位英雄好汉送回来。” 见有机会可以逃走,江慎又装模作样的转过身对温听澜说道,“听澜,你不要反抗,等我回来救你。” 说完,几个山贼便把江慎从马上拖拽下来,用刀子逼迫驱赶他往回走。 温听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贪生怕死,扶不上墙的阿斗,我竟然嫁给了这种人,真是瞎了眼了。” 山贼头子很认可温听澜的话,点头赞同,“可不是嘛,为了自己逃生将自己的结发妻子仍在这儿自生自灭,是有些瞎了眼,下辈子可别嫁给这种没有出息的男人了。” 说罢,山贼头子冲温听澜所在方向抬了抬下巴,“全杀了,一个不留。” “小姐,我们,我们怎么办?”春枝立马护在温听澜面前,她管不得那么多,赶忙说,“小姐,你别管我们了,我挡住他们,你快逃呀。” 温听澜不紧不慢,不急不缓的从车上下来,“说说吧,你们究竟是谁派来杀我的?” 山贼头子愣了下,回想方才的对话,竟是她有意无意的在套自己的话,倒是个聪明的女子,可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自然不可能将幕后黑手说出来。 “别跟她废话,上。” 温听澜本想给他们一次机会,但他们却如此不珍惜,她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冷声道了一句,“不知死活。” 山贼冲向温听澜等人的同时,潜藏在暗处的暗卫纷纷现身与他们厮打在一起。 山贼头子没想到暗处还藏有这么多人,眉尖蹙了下,正当他要去拿温听澜项上人头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阵冷风,他猛地回头看去,‘铿!’剑与刀立即碰撞,但凡山贼头子动作再慢一些,他的脖子就会被傅明湛的冷剑划开。 也就是这侧头抵挡的功夫,劫匪手腕上的黑色图腾露了出来,确如林振安所言,像是一团黑色火焰,又像是黑蛇衔尾,傅明湛盯着图腾看了片刻。 “你们……”傅明湛一剑削掉劫匪头子袖子,露出完整的黑色图腾。 温听澜看到傅明湛明明有打赢的可能却在关键时候收手,视线顺着傅明湛诧异的目光看去,黑瞳也倒映着山贼头子手腕上的图腾,她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既然都是做生意,阁下何不跟我们做,何必要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做生意呢?” 瞥见那劫匪头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犹豫,温听澜抬起下颌,眸子带着自信的冷光:“如果我没猜错,这次的劫财是早有预谋吧,你们早就知道我会走这条路,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让江慎走,其中也有其他缘故吧?” 傅明湛眉心轻轻一蹙,转瞬即逝,听到温听澜的分析后他顿时给自己的暗卫使了个眼色,那暗卫连忙假装被砍中捂着胳膊倒在地上,而其他几个人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又见傅明湛假装被山贼头子打掉手中长剑,而下一刻山贼头子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温听澜嘴角抽搐两下。 这群蠢货的演技也太差了吧,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他们是故意装出来的吧? 温听澜也只好配合的跑到傅明湛身边,护着他,嘴角绷直,眉心泛起细微的褶皱,“你们不就是想要财嘛,我可是京都第一富商,建昌侯府所有的开支都是我出的,杀了我,不仅建昌侯府从此落魄,就连你们也一分钱得不到,还很容易招惹上官司,你可得想清楚了。” 山贼头子的刀就悬在温听澜脑袋上,他只是为谋财,若她说的是真的,即便事成之后估摸着他也得不到自己该得的酬劳。 温听澜眸色微沉,“到时候他们拿不出钱来,你就确定他们不会将所有罪责推到你的头上,把你当成替罪羊?” 第76章 这笔账,她记下了 还是头一次跟傅明湛坐在这种囚车上,温听澜看了眼对面眉心紧蹙,一脸沉思的傅明湛。 见四下没人关注到他们,温听澜伸脚轻轻踹了傅明湛一脚,“你怎么回事,明明可以……为什么要装作忽然落败被抓?” 傅明湛瞥了眼温听澜身后两个打哈欠的山贼,缓慢挪动到温听澜身边,“你有关注到山贼头子胳膊上的诡异图腾吗?” 温听澜仔细回忆了下,轻声问:“你是说那衔尾蛇的图腾?” 傅明湛点头,“我之前曾到大牢里秘密审问过林振安,他说只知道指使他的幕后之人手腕上有这样的图腾,偏偏这个人身上也有,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关系?” 温听澜神色未改,但眉间隐约透出几分凝重:“你怀疑他们是一伙儿的?” 难不成是她多想了,这群贼人并非是建昌侯府暗中派来的?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们帮助林家解决危机,拆穿了臧夷族的真面目,所以他们暗中打探行程想要报复我们,没想到我们两人因为江慎的到来分头行动,而他们也知晓江慎的身份怕招惹上建昌侯府,故而假装放江慎离去。” 温听澜眼眸明明暗暗,她摸着下巴思考半天,摇摇头:“不,不会。” “何以见得?”傅明湛长长的睫毛下眼神却锐利如刀,“你还是觉得建昌侯府的人想要害你,故意找人想要杀你?” 想到此,傅明湛脸上冷意深重,望向温听澜的黑眸眼底又藏着说不出的心疼。 他真的很心疼温听澜这么温柔善良,坚定勇敢的人不被珍惜就罢了,竟还有那么多想要暗害她。 没有证据,温听澜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满,只皱着眉瞧着傅明湛,一双漂亮的凤眸里闪烁深思: “就算建昌侯府的人想要找人杀我,也不会这么巧正好找到身上带有衔尾蛇图腾的人吧,既然我们假装落败,他们也没有立即杀我们,说明他们仍有顾虑,目前我们就走一步算一步,看看能不能再从山贼头子嘴里撬出些许什么有用的信息。” 傅明湛赞同温听澜的说法,他方才也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会又那样一番推测,但也不能排除真的是巧合。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是不是在商量着如何逃走?”囚车后面的两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其中一人用剑柄戳了戳傅明湛的后背,“你,赶紧回到你的位置上,别想凑在一起计划逃走,落到我们手里你们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老大说了不准跟他们讲话,你是听不懂吗?”旁边的山贼狠狠地给了那人一脑瓜子。 那人便立刻闭嘴不语,就是还用剑柄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傅明湛赶紧坐过去。 傅明湛趁着起身的功夫在温听澜耳边多说了一句,“听出他们口音的不同了吗?” 温听澜点头,“正是因为口音不同,所以山贼头子才不准他们跟我们说话,怕我们查出什么端倪。” 傅明湛重新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一双如刀般锋利冷锐的目光扫了眼那个用刀戳他的小贼,眼神透着某种警告和漠然,看的那小贼顿时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再也不敢与他对视一眼。 达到想要的效果,傅明湛眉头一挑,嘴角噙着冷然的笑意。 不仅口音不同胆子也不是很大,仅仅看上两眼就吓得魂儿都飞没了。 温听澜担忧的看了眼后方同样被关在囚车的几个人。 春枝被傅明湛的暗卫们护在最中间,但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还是被吓得眼睛通红,眼里湿意很重,却倔强的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温听澜心疼的很,恰巧此时春枝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春枝不想让温听澜担心,赶紧狠狠搓揉了下眼睛,冲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温听澜也笑着回应,她抬手晃了晃,嘴巴微张开,用能看得见口型一字一顿的说了句,“凡事有我,不必害怕。” 她说的极慢,相信春枝足够聪慧能够看得明白。 她一说完春枝脸上的神情就变了,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走到一半儿囚车停下,山贼头子骑着马转过来,“将他们的眼睛都给蒙住,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的密道。” 温听澜、傅明湛对视一眼,后者抬了下手腕,温听澜也看到藏在他袖子里的那个蓝色荷包。 想来这荷包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名堂,且看傅明湛如何把这场戏唱下去吧。 温听澜笑了下,顺从的让山贼将自己手脚给捆了,让他们将黑布蒙到她的脸上。 山贼撤回手时她明显察觉到那人的手在自己脸上迅速摸了下。 温听澜皱起眉,正要呵斥,嘴巴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未宣泄出口的话语只能硬生生的又被堵了回去。 她发誓等查清真相,弄清缘由后一定要将这人的手给剁了。 不仅温听澜想,傅明湛更想,因为在他眼睛被遮住之前他恰巧看到那山贼的手故意从温听澜脸上拂过。 从来没有人敢染指他的人,这个山贼他记下了,事情解决后第一件事就是砍掉他的手一泄心头之恨。 傅明湛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周围动静,好似是什么石门开启的‘轰隆!’声。 看来还真的是一条密道。 藏在袖子里的蓝色荷包被他指甲使劲碾开了一条缝隙,他边仔细听着边将药粉沿途洒在路上。 药粉是白色的,也不是太多,只能走几步便洒上一点,这样也能防止被山贼发现端倪。 等到傅明湛数到二十三次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他被人从车上粗暴的拽下来,一路推着往前走。 温听澜等人也是如此,但她身边这个山贼真是胆大包天,竟还敢故意捏她的腰,借着推搡的动作在她后背上来回游走。 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温听澜直接站在原地不走,但那人却蛮横暴力的将她往前面一推,“没让你停不准停,还不快走?” 温听澜死死咬着牙,这笔账,她先记下了。 第77章 山贼头子也有底线? 周围有水潺潺流淌的声音,空气里全是湿泥土的味道,如果没猜错他们附近应该有山泉之类的,难不成他们被带到了山的另一边? 温听澜挣扎了几下,手脚都被捆的紧紧的她只稍微一动弹便疼的要命,不知道傅明湛有没有跟她关在一起。 她后背靠在墙上,费力的将身子挪过去,指甲在墙上抓挠出刺耳难听的声音想要以此来确定傅明湛的所在。 每一次指甲抓在墙面上她都疼的厉害,应该有指甲劈裂开了,她深吸口气,非常用力地又在墙上抓了一下。 听到温听澜疼的倒吸口凉气的声音,傅明湛也管不得那么多,直接从靴子里抽出提前准备好的匕首将捆住手脚的绳索划开,而后立即摘掉脸上黑布看过去。 “听澜!”傅明湛小声呼应,趁着人没有进来赶紧跑到温听澜身边,摘掉她脸上的黑布担心的问,“你怎么样?” 温听澜疼的手指紧握,不是太想让傅明湛知道自己指甲受伤的事,咬着牙道,“还好,就是胃里还有点犯恶心。” 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被那山贼碰触过后背和腰肢,尽管隔着布料也能让她恶心一阵子了。 傅明湛目光微微一闪,知晓温听澜的言外之意,便道:“放心,我会替你跟他算账的。” 傅明湛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们’,他应该也看见那山贼对她动手动脚的了。 温听澜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新下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身世清白的名门小姐被山贼掳走之后再被救回来,还是会遭人白眼,受人诟病了。 进了山贼窝里的姑娘们又有几个逃得过流言蜚语的,自古以来流言蜚语便是杀人利器,死于之下的人不在少数。 好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傅明湛,好在他们还被关在一起,温听澜心中无比的庆幸。 “你这么解开绳索跑过来,不怕他们一会儿进来发现吗?” 手腕上的绳子被傅明湛解开,温听澜边揉着被麻绳勒出痕迹的地方边小声问。 傅明湛抬头看了眼门,“无妨,本来就是要探入他们的内部,不解开绳索也没办法混进去。” “可是……” 冰凉的食指抵在温听澜微张的唇边,傅明湛将另一只手放到自己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门外有人,莫要被他们发现。” 温听澜乖巧的点下头,她眨巴着乌黑纯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傅明湛。 听到他们在说话,二人将耳朵竖的高高地,直直地。 “本来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十分危急,大哥怎么还将人带回来呢,万一被官府发现咱们别说回家了,不掉脑袋把命丢了就算是幸运的了。” 声音比较陌生,不像是今天押送他们回来的山贼一员,应该是留守在大本营中的人吧。 又有说,“大哥做事自有他的章法,我们只要乖乖听从就够了,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听他的听他的,就是因为听了他的所以我们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再听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回到臧夷族啊,我那瞎了眼的老娘亲还等着我回去给她养老送终呢。” “嘘,你声音小点儿,生怕别人听不见咋的,再耐心等上几天大哥肯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等等等,除了等就没有别的交代了,我们难不成就跟着他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嘛,我可不想……” 话没说完,外面一片诡异的寂静。 温听澜、傅明湛同时疑惑的看向彼此。 温听澜指了指傅明湛后面的窗户,窗户那儿又多了一个新的人影,她说:“应该是山贼头子过来,所以他们不敢再继续说了。” 傅明湛点头表示认同。 山贼头子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楚,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兄弟们,你们放心,干完这一票我就带你们回臧夷族。” “看来有谈判的可能性。”温听澜眼底闪烁笑意,她站起身,拍拍傅明湛的肩膀,“你先躲到门口,接下来该我们反击了。” 傅明湛最是欣赏温听澜这份自信从容的模样,手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而后服从她的安排笑着走到门口举起手中匕首。 他站定没多久,门‘吱呀’的被人推开,进来的正是那山贼头子。 山贼头子一看到抱着双手靠在墙上的温听澜,当即瞳孔一缩,拔刀就要冲出去,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冷意,他低头,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抵在他的喉咙处,而原先那男人所在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你们既然这么轻易的就逃脱了,想必是故意被我们抓来的吧?”山贼头子这才知道自己是掉进了他们的陷阱,“说罢,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温听澜打个响指,优哉的走上前去,“方才那两山贼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原来你们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怪不得会被旁人收买蛊惑来杀我。” 傅明湛跟着说道,“你将我们带到这里迟迟没敢动手,是被听澜那番言语吓到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山贼头子冷哼一声,全然不惧架在脖子上的匕首,“落到你们手里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杀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温听澜沉寂的眸子闪着一点光,“我们确实没什么兴趣杀人越货,但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旁人给你的钱,我可以给你三倍,只要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我知道你有钱,可我也有自己的底线。”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没有定位好自己的身份,还是没有习惯做一个山贼啊,一个山贼……”温听澜听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除了足够能打动你的利益之外还有什么底线可谈吗?再者,你觉得一个山贼的底线会被人看重,看在眼里吗?又能值几个铜板呢?” 他的确才当山贼没多久,可被温听澜一个女流之辈这么嘲讽,关键他还没有反驳的余地,山贼头子顿时一噎,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第78章 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眼前闪烁冷光,山贼头子一惊,竟是傅明湛用冰冷锋利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傅明湛眼底溢着幽幽笑意,不及眼底,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瘆人,“行了,别跟我们扯这些没用的,你只需要回答你手上的图腾是臧夷族特有的图腾,还是某个组织才会有的图腾?” “原来你们是冲着这个来的。”山贼头子并非愚蠢之人,能被他们戏耍一次却不会再来第二次。 “我知道你们很想回家,回到属于你们的地方,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定然会给你们足够的路费返回臧夷族。” 温听澜上前一步,看向山贼头子的目光带着三分探究,七分警告,“相反,你若不配合,不告诉我们,不出一日这个山头就会被人彻底剿灭,你们便当真只能留在这里当个孤魂野鬼,再也回不到你们的家乡,见不到亲人最后一面了。” 威逼利诱,她就不信这山贼头子什么都不说。 “说与不说,你们的处境差别很大,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考虑清楚。”傅明湛将那山贼头子的双手用力往后一拧,两只胳膊堪堪被他给直接拧脱臼了,“倒是个有骨气的汉子,这么痛居然也能忍下来。” 山贼头子疼的脸色煞白浑身冒汗,然而他非常有骨气的一声未吭,连个轻哼都没有,他被傅明湛一把推到柴房里面。 傅明湛的力气很大,山贼头子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他艰难的用后背抵在墙上站起来。 温听澜不由敬佩一声,“伤成这样也不愿意向我们屈服,你的确是个值得敬佩之人。” 说完,她上下打量着山贼头子,摇摇头,叹息道:“但是我不明白,你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为何不愿意跟我们谈谈呢?我能给你的,可比其他人给的还要多,是你口中所谓的底线重要还是带着你的兄弟们返回臧夷族更重要呢?” 山贼头子痛苦的脸上明显闪过犹豫,他死死咬着嘴唇像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傅明湛单手抱肩,一手转动着手上匕首,转动一圈后匕首对准了山贼头子,冷声提醒,“你的时间不多了。” 山贼头子眼神微动,视线从傅明湛身上挪到温听澜脸上,一双幽深的眸底涌动辨不分明的意味,“我说了,你当真会给我们一笔钱财离开这里,当真不会找官府来压制我们?” 温听澜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清冷的高傲,“你该知晓我乃京城第一女商贾,商人最注重信誉和名声,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不会做那等违背信誉一事,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们。” 傅明湛眼波流转,手指轻撩起温听澜鬓边的碎发,“当然,如若除了钱财之外还有其他困难之处,我们也可以尽量帮你解决,护送你们的兄弟们返回臧夷族更是不在话下,只要你愿意将一切和盘托出,我保证你们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我非小人,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山贼头子眼白布满血丝,放于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胸膛随着他的呼吸加重而不断起伏着,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他重重的叹口气道: “罢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我不说下场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为了剩余的兄弟们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便是。” 温听澜见达成目的,呼吸明显放轻松不少,“你们手上的图腾是怎么回事?” 山贼头子道,“我名杨琛,如你们所知曾是臧夷族杨家的护卫,多年前曾受杨家家主所托收购药物研究死士,后来事情败露导致研究死士的山洞被烧毁,杨家以为是我泄了秘密故而要将我灭口,我这才带着兄弟们逃生至这里。” “臧夷族杨家与刘澈是什么关系?”傅明湛一脸沉着的问,“刘澈为何也知晓炼制死士一事?” “杨家……就是被刘澈给灭掉的,他为了得到杨家炼制死士的秘方故意收买了当时的炼药师,后来杨家满门全部遭难,刘家顺势成为了臧夷族最大的制药世家,而刘家三小姐后来更是嫁给了大越第一药商炫南林家的二老爷林振安。” 杨琛说这番话的时候像是陷入了异常深深地回忆之中,说道最后更是几乎咬着牙齿说出来的,可见当年杨家被刘家暗中灭门一事对他有多大的影响,或许他还是惦念着曾经的主家。 “你似乎对刘家三小姐嫁给林振安一事颇有看法?” 温听澜听得出他在提到刘家三小姐的时候表情没有那么痛恨,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眷恋,而提到林振安时又是满脸嫉恨。 杨琛一拳头打在旁边的墙上,满脸痛恨的咬牙切齿道:“刘家哪里有什么三小姐,那明明是杨家被他们抢走的孤女杨若依,他们为了得到药商林家的助力故意将她送给了林振安,就连林振安前夫人都是被他们设计害死的,后来杨若依终年不得志郁郁寡欢,嫁入林家不到六年就因病去世。” 傅明湛大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所以你也在此地流连不返,直至今天刘澈等人被俘,你们才想方设法的想要返回臧夷族?” “若依小姐已死,听闻前段时间有人将林振安送到了大牢,刘澈等人也被抓捕已被问斩,她也算是大仇得报,我会带着她的骨灰回到臧夷族埋葬,也能让她魂归故里,这也算是我作为杨家护卫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傅明湛目露赞赏,“杨家对你如此,你却还要以德报怨,确实不容易。” 杨琛的想法便是哪怕臧夷族再无杨家,杨家再无任何活口,只要他的身契一直还在杨家,那他便始终是杨家的一份子。 “当年我逃走时若依小姐于我有相助之恩,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杨琛抹了把发红的眼睛,“如今我已和盘托出,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温听澜眯了下眼,上前一步,“是谁想要买我性命?” 第79章 谁能够胆大撼天? 与温听澜所猜测的一样,果然是建昌侯府的人想要买她的性命,只不过她猜测的人是江慎,结果却从杨琛口中听到了另一个名字——宋雪晴。 温听澜还是比较诧异这个人竟然不是江慎,精致漂亮的脸蛋儿上有些许震惊: “毕竟山贼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江慎不走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大路却偏偏选择走山贼经常出没的商路,其心昭然若揭,我怀疑他也在情理之中。” 傅明湛反而更加同情温听澜了,好歹也是建昌侯府明媒正娶的侯夫人,竟被一个连门都没进的外室买凶追杀,江慎这混账竟还将她孤零零一人丢在荒山野岭,任由这些山贼们斩杀。 温听澜察觉到傅明湛身上渗出的森寒之意,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紧握在一起的手松开,与之十指相扣,“不必为我担心,这些债我都记着呢,时候到了我会一一向他们讨回来。” 温听澜从来都不是任人欺凌的软弱之辈,建昌侯府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她,陷害她,一笔笔账总是有要讨回的一天。 江慎此举已将温听澜最后的情谊消磨殆尽,日后他们之间再无什么狗屁夫妻情分,唯剩恨意。 此次回去之后,她会想办法与江慎和离,与建昌侯府脱离关系。 傅明湛眼中愠怒之色不减,他心疼的看了一眼温听澜后,又将冷厉的目光注向杨琛,目光深邃如渊“杨琛,让你们回去可以,但若有一天需要你来作证,你必须要立刻出现。” 杨琛目光如炬,重重点头:“这是自然,稍后我会将那女子交给我的钱财还给你,你想什么时候将她抓上公堂都可以。”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把柄,为了宋雪晴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江慎也不得不妥协。 温听澜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也好。” 傅明湛巴不得温听澜赶紧将这件事处理干净,见温听澜没有反对,眉头不易察觉的挑了一下。 “既然已经达成意见,那我们也是时候该启程回京城了。”傅明湛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温听澜脸上扫了下,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但语气却像是已经做了决定。 温听澜点点头,“杨公子,麻烦去给我们准备马车吧。” 杨琛看着外面天色,摇摇头说:“今夜怕是不能送你们离开,天色阴沉下来怕是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风雨来临,暴雨山路不便,这里又经常有塌方和泥石流,若不然还是在这儿多过一夜,明日一早雨停了我便立刻安排马车送你们离开如何?” “你觉得呢?”傅明湛将选择权交给了温听澜。 “也不急于这一时,安全要紧。”温听澜想到傅明湛身上还有伤,也担心山路危险,自然灾害可比人为更加恐怖,接触到傅明湛微疑的眼神,她解释道,“有一段商路的确经常出现灾害,前年夏天我带着人从这里路时恰逢暴雨泥石流,差点整个人交代在这里,当时还死了两三个伙计。” “怎么会这样?”傅明湛一脸不解的摸着下巴沉思,“我明明记得商路出现问题后朝廷出了巨资修补,正是因为泥石流导致山下村庄被毁,当时还死了不少人,怎的如今商路还有这种危险呢?” 温听澜眼眸如幽静的湖水,漂亮的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说是赈灾,可真正能到百姓手里的又有多少银钱,若非这边的日子不好过,又怎么会多了这么多流寇山贼,朝廷的赈灾银粮怕是早就落入了旁人的口袋。” “去年这里还发生过泥石流,下面几个村子里的人全部都被埋葬了,我们原本也是藏在那小山村里,正是因为村子被毁了,我们才带着剩下的人落草为寇,一直藏在山的另一边,带你们进来的那条小路就是当初泥石流造成的,里面……” 杨琛眼底闪烁泪光,他深深地叹口气,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里面还不知道藏着多少无辜百姓的尸骨,若是你们亲眼看见恐怕得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两魂六魄,我们也是走了多少遍才能克服,佯装无事的从那条路走过来。” 傅明湛眼尾泛红,薄唇低声:“怪不得我们走过那段路的时候,我依稀闻到一些蜡烛燃烧的味道,是在祭祀吗?” 杨琛点头,“距离那场泥石流发生的日子没剩多久,还剩下的村民们便开始去那山洞里给里面的尸骨烧纸添香,因为他们的亲人早已亡故,而山洞里那些白骨也无人辨别,故而村民们将里面的白骨当做自己的亲人祭奠。” 温听澜也算是亲身经历过泥石流的人,深知遇到那种灾害便是九死一生,她走到窗口前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外面逐渐变得阴沉暗淡的天空,眼神里透露着的一种说不出的悲戚: “贪官污吏们贪掉的何止是一点金银,根本就是百姓们的买命钱呀,但凡去年他们将这条路修缮完毕,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之人丧命,平白增添了无数白骨冤魂。” “这件事我一定会找人查清楚。”傅明湛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你们放心,朝廷会给你们,会给受苦受难的百姓们一个交代的。” “你有这个能力?”杨琛一问出来就有点后悔。 眼前这位公子气质不凡,风姿绰约,看着便与普通百姓不同,更不似一般的商贾护卫,定是有着什么惊人的背景,查个贪污案应该没什么,但是…… 杨琛皱眉提醒,“我听闻当初派人来赈灾的人位高权重,若是权利不够怕是不足以撼动山石。” “官阶再大,难不成还能大过皇亲国戚?”傅明湛甩了甩袖子,怒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能够胆大撼天。” 皇亲国戚吗? 温听澜若有所思得的盯着傅明湛看了片刻,他走到傅明湛身边的拍拍他的后背,而后视线落在杨琛身上,声音平淡而冷静:“放心,既然他这么说了,对付一个左丞相自然不在话下,何况左丞相早已到了年岁退出了朝堂,朝堂上剩下的那些个爪牙也不足为惧?” 傅明湛怔了下,侧目微怔,“你说当年接手赈灾的人是左丞相,陈清之?” 第80章 一个个送到手的把柄 果然如杨琛所说不到片刻天空便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灰色暗沉的天空好似被捅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雨如帘幕,即便门窗都观赏也能听到外面哗啦啦的雨水声。 又是一道闪电劈落下来,映衬着温听澜冷白的侧脸,像是在回忆什么,她的神情变得哀伤悲凉起来。 傅明湛与杨琛正在外面帮着山下的人转移,若在不转移,暴雨倾泻下来恐怕会再次发生泥石流。 温听澜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这也是她不愿意走商路的原因。 春枝端着新烧出的热水进来准备为温听澜梳洗,看到她脸色如此难看,跟着担忧道,“小姐是想到了我们上次被困在泥石流里的事情吗?” “那次我们也死了好几个伙计,他们的性命……本不该这么被葬送的。”温听澜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幽深而清冷,“若傅明湛真的有本事能将事情调查清楚,捉拿真凶,也算是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了。” “傅公子?”春枝不解,“一个小小的安亲王府侍卫,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就算她一个小丫鬟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就算傅明湛背后有安亲王坐镇,想要扳倒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实在是青天白日做了梦了。 温听澜眼带笑意的觑了她一眼,“你怎知他没有这个能力呢,他的身份恐怕比我想的还要尊贵。” 温听澜将这个年纪的所有皇亲国戚都想了一遍,可也没想到谁人能有这种能够扳倒左丞相的皇亲? 难不成他不是什么王爷世子一类,而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某位皇子吗? 温听澜摸着下巴思索,低声说道,“当今圣上共有七个儿子,每一个儿子手中权势都可滔天,除了太子之外,其中三皇子、七皇子深受圣上喜欢,另外四个皇子虽不得盛宠但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若想弄清他到底是哪个皇子恐怕还得费上一番功夫。” “轰隆!”的一声惊雷打落在窗上,吓得春枝一哆嗦,也没怎么听清楚温听澜在说什么。 春枝捂着嘭嘭嘭剧烈跳动的心脏,满脸惊慌道,“天哪,还好我们没有立刻离开否则又要遭到泥石流,这次可没人会来救我们了。” “说得好像之前那次就有人过来救我们一样。”温听澜眉头拧成‘川’字,显然想到什么心情也跟着郁闷起来。 春枝自知自己话说的太多,捂了下嘴巴,终又忍不住嘀咕了句:“可不是嘛,小姐给建昌侯府送完信后他们一直都没有派人过来救援过,本来以为是信没有送出去,结果那封信就在江慎书房的桌案上从来都没有打开过呢。” 温听澜眼神闪烁,内心波动颇大,“以前总以为是江慎为了建昌侯府呕心沥血,劳心劳力所以才忘了要看信来救我们,结果……” 恐怕她日夜担心命丧黄泉的时候,江慎还在宋雪晴的温柔乡里,暖玉在怀,温声细语呢。 想到此,温听澜眉心微蹙,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她蓦地转过身,看向春枝:“春枝,你还记得当时建昌侯府也曾派人前去帮忙救援吗?” 春枝点头,“记得,后来小姐被救回去后,江慎为了稳住小姐,给小姐讨回公道,特地请旨去前方赈灾,好似他也在赈灾官员的名单中。” “如此说来,今日这番情景也有江慎的手笔。” 依照她对江慎的了解,只怕当年赈灾一事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江慎,你这是把把柄一个接一个的往我手里送呀,看来咱们这次和离已成定局了。” 温听澜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她朝春枝暼了一眼,勾勾手,“春枝,我有点事想要交代你,你附耳过来。” 春枝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走过去,“小姐,你说。” 吩咐完春枝后,温听澜散漫扬眉,默默的勾了下唇,“你可听清楚了?” “是,春枝回去就办。”只要能帮小姐摆脱建昌侯府那个会吃人的狼窝,别说是找几个人了,就算是要春枝豁出性命她也一定会去做,“要是现在没下雨就好了,奴婢就能立刻下山去为小姐办事。” 温听澜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的笑了下,眼神透着轻傲,“不急于这一刻,且慢慢来吧。” 江慎这次又将她丢在了这里,新仇旧恨,一笔笔,慢慢的算。 春枝将拧干的毛巾递给温听澜,“小姐,时辰不早了,先洗漱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启程吗?” 窗外的雨水没有停歇的意思,温听澜担心的看了外面一眼,“黑沉沉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就怕今夜有些人要睡不踏实了。” 正当温听澜要接过春枝手中毛巾时,外面忽然传来震天般的响声,听到那鬼啸般的嚎叫声响,温听澜顿时后背冒汗,头皮发麻,脸上血色几乎在一瞬间全部褪尽,她颤颤抖抖的手拽住春枝,“春枝,刚才,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春枝急忙抱住温听澜,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是,又是那种声音。” 还是发生了,泥石流。 温听澜呼吸一滞,手中毛巾一扔,发了疯般的就要往外冲,“傅明湛他们回来了没有,快去,快去看看回来没有。” 春枝死死的抱住要冲向外面的人,“小姐,你先冷静一下,不一定就是傅公子他们那边出事,我们先……” 山下‘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如厉鬼在温听澜耳边嘶嚎,她哪里还能听得清春枝在说什么,她一把将春枝往屋内推着。 将人推回屋内后,温听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边给大门上锁边叮嘱,“春枝,你在这儿等我,若是两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回来立刻写信给林家,让他们差人来就救援。” “小姐,外面太危险了,你快回来呀。”春枝在里面不停地拍打着门,“小姐,你别把我丢下来,不要总是把我丢下。” 春枝在温听澜心里早就不是普通丫鬟那么简单,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每一次遇到危险,温听澜总是将年纪比自己小两岁的春枝留在最安全的地方。 但这次情况不同,从门缝里看到温听澜冒着大雨匆忙离去的背影,春枝顿时泣不成声,“小姐,小姐你回来,太危险了,真的太危险了……” 第81章 吉人自有天相 夜色深沉,暴雨如注,像是天河之水决堤无比汹涌的朝着大地倾斜而下,雨幕如同千千万万跟粗壮的银线将天地织成一片混沌。 温听澜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狂风暴雨让她变得狼狈不堪,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往山下跑去,除了她之外,山贼们也不敢停歇的往下面跑,也有些许在下面救了人往上方稳定之处移动的。 “有没有看到傅明湛?” “就是跟我一起呗抓来的那位贵公子,你们看见了吗?” “傅明湛呢,你有没有看见他?” ……温听澜看到一个人便抓住着急询问,可得到的不是摇头就是不认识不知道没见过。 山路本就崎岖不平,下了雨水的山路更是泥泞不堪寸步难行,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手掌垫到石子刮破血流不止,膝盖、脚踝处也钻心的疼。 身上的衣裳早就被冰凉的雨水淋透贴在身上她仿佛没有感觉到丝毫冰冷严寒,满心都是傅明湛的安危,但她仍旧不死心,不放弃的往傅明湛所在的山头赶去。 杨琛光着膀子正扛着麻袋指挥着其余众人继续堵住往下而泄的水流,“快,速度一定要快,将受伤的百姓和兄弟们全都往安全地方移,剩下的兄弟立即堵住缺口。” 听到杨琛的声音温听澜猛地抬起头来,她连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忍着脚踝痛苦往杨琛所在方向走去。 “杨琛。”温听澜一把抓住杨琛的手,“傅明湛呢?为什么没看到他,他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人呢?” 杨琛回头迅速扫了一眼,也不知是否天色太黑雨下的太大,他扫视一圈也没有看到傅明湛在哪,“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人群都散了,他之前是跟我们在一起来着,可是后来他看到有人受伤便第一时间冲过去救援,然后就,就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温听澜头顶如有惊雷闪过,一颗心霎时漏跳了一拍,“你说什么,傅明湛,傅明湛不见了?” “那边情况比较严重,他那么善良热心肠是不是跑那边帮忙了?”杨琛看着温听澜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安慰,“傅公子武功高强没那么容易出事,这里太危险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够呆的地方,你先离开,我过去找他,找到之后立刻让人给你传信。” 温听澜看了一眼正将麻袋堆上去的人,“这里需要你,你还是留下吧,我自己去找。” 狂风几乎要将她瘦弱的身子吹倒,温听澜也早就累得两腿发软站不住,但她还是死咬着牙,不管杨琛如何叫她回去,她都没有回头。 温听澜边跑着边在心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一定不会出事的……” 这边的情况比杨琛说的还要严重,眼前的景象让温听澜胃里翻腾汹涌差点呕吐出来。 只见一片狼藉之中,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有尸体被人从泥土里拽出来。 温听澜担忧的目光急切的在那些尸体上搜寻,每看一眼,心中的恐惧便会增加一分。 当她看到那件熟悉的衣裳时,温听澜脑袋轰的一下,她有些害怕的用手擦擦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不,不会的,那一定不会是傅明湛,不会是他的……” 温听澜牙齿直打颤,牙缝里哆哆嗦嗦的挤出一句话来,她呵笑了一声,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像是在自我安慰一样,“傅明湛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会死,不会,肯定不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具尸体面前的,当她踉踉跄跄的停下时,已经站在了这里,心口像是被挖去了一块最珍贵的东西。 脸上的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温听澜闭了闭眼睛将里面的水珠逼出来,她深吸口气,屏住呼吸,蹲下身子。 颤颤巍巍的手即将掀开覆在男子脸上脏乱不堪的白布时,旁边忽的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耳边是男人嘶哑的声音,他说:“听澜,别看。” 一听到熟悉的男性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时,温听澜再也绷不住的眼眶一热,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与冰凉的雨水混在一起。 “傅明湛!”转过身,看到男人满是泥土的脸庞时,温听澜直接扑进了傅明湛怀里,“我还以为,我还以为那尸体是你……” 疼痛像是根根铁钉硬生生的钉入人她的四肢百骸,满身骨髓,令她痛不欲生。 然而在看到傅明湛的那一刻,身上的悲痛和绝望又仿佛被这滔天的雨水冲刷不复。 “我只是不忍见他赤着身体离去故而将外衫脱下来给他穿上罢了,没想到会吓到你,更没想到……”雨声也遮盖不住傅明湛声音里的嘶哑,“你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雨冒着危险来找我。” 这是不是说明他在温听澜心中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她对他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对外室的猎奇和喜欢? 傅明湛搂住温听澜的腰,将满身冰凉,瑟瑟发抖的人揽在怀里,眼中的惊喜与爱慕多的几乎要撑破眼角溢了出来。 “这里这么危险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冒险,我很清楚等死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又有多绝望。”温听澜内心深处风起云涌,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让她疼的呼吸不过来,“我太了解了,真的很了解。” “你当时也被人丢在了这里,对吗?”傅明湛心疼到手足无措,“江慎那混账从来没有把你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过,这种畜生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伤心难过,此次回去我定帮你与他和离。” 傅明湛嘶哑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一定,帮你和离。” 温听澜自然清楚为何傅明湛会如此执着于让她和离,但有一点他不明白…… 即便日后她和离了,孤身一人,也不会再嫁人再重新跌落一次深渊,傅明湛对她虽好可她也没有要嫁给他的打算。 外室转正,并不是那么容易。 想到此,温听澜心口凉了一截,她缓缓松开傅明湛,离开了他的怀抱,她低着头,浓密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第82章 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生命在天灾面前总是显得无助而又渺小,脆弱又可怜 温听澜梳洗完,披着一件干净的外袍坐在石头上,捧在手里的姜茶早就凉透失了温度。 再次亲身经历过一次,看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抬出来,温听澜心里就想时有无数蚂蚁在爬行啃咬,酸涩无比,疼痛无比。 傅明湛还投身在救援之中,想起昨夜自己后退的那一步,温听澜又开始唉声叹气。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十三声叹息了,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傅明湛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勾起的唇角在看到温听澜又在流血的掌心时又很快平复,他赶忙蹲到温听澜面前,关心道: “不是跟你说了伤口没恢复前不能碰水吗?你还把手指蜷缩的这么紧,指甲全部刺入伤口里,又开始流血了。” 说着,傅明湛赶忙将袖子里的外伤药拿出来给温听澜重新包扎,见她要把手收回去,他迅速攥住,“躲什么,是不是很疼?” 温听澜睫毛在眸底投下一层扇形阴影,难不成跟傅明湛说她的烦躁之事,郁结原因就是因为他吗? 温听澜随意找了个借口,“没什么,就是还没有从昨天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再次经历,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傅明湛也很心疼她的遭遇,年纪轻轻却有两次差点死在这里,而且还都是被同一个人所迫害,放任在谁身上都有些接受不了的吧。 “这一次,有我陪在你身边,你不是孤身一人。”伤完成药后,傅明湛紧握住温听澜的手,“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好几次了,看来我们的缘分乃是天定。” 温听澜暂时不想跟他谈论这个问题,目光虚虚的从傅明湛肩膀略过,落在那两个抬着尸体的山贼身上,转移话题说道: “真是可笑,大越的官员们贪污受贿致使商道危机重重百姓流离失所,而身为臧夷族的山贼们却拼尽全力,豁出性命的去救大越受苦受难的子民,传出去恐怕整个大越都要被世人嘲笑。” 傅明湛应声回眸,看到正跪坐在一群尸体面前放声哭泣的百姓们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再次扭过头,幽沉的眸色比夜色下的深海还要阴森可怖,好看的唇线也抿得很直:“放心,造成这场灾祸的罪魁祸首们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温听澜盯着他片刻,眼底沉黑隐晦,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她微微勾唇:“期待你说的那一天尽快到来,我们去跟杨琛说一声准备动身回京城吧。” “我以为你会留下帮忙?”傅明湛下颌线绷的很紧,这都是他们大越的子民,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现在就离开会不会不太好? 温听澜歪着脑袋审视他一眼,直接反问道,“不走怎么回京城调遣援助物资,光凭你我两人现在这样如何帮得上忙,越是这种时候留下越是没什么用只会添乱罢了,不如尽快回去筹集资金,为他们送些许御寒果腹之物,至于重建什么的这些都是官府要管的事,何况你若是想要为他们讨回公道,调查当年贪污一事,眼下这场灾难不就是最好的契机和理由吗?” 傅明湛瞥了温听澜一眼,半晌,朝她牵唇,淡然一笑,“你说的没错,是我想的狭隘了。” 还以为温听澜不愿意见到这些尸体和生死别离,故而提出要尽快离开呢。 明明知道她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逃离的人,他竟还是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经温听澜这么一说,傅明湛反而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不懂她的格局与胆魄了。 温听澜从石头上跳下来,揉了揉酸疼的膝盖,轻笑了下:“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已让春枝给细雨姐姐送了信去,她会派遣几个医术高明的人过来帮忙,剩下的等回去再说吧。” 还是第一次看到傅明湛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明明都是一些不相干的陌生人,却还是这么尽心尽力,不顾性命的去救助。 想起昨夜看到身穿傅明湛外衫那具尸体时的惊慌恐惧,温听澜直到现在还感觉到后怕。 “傅明湛!”温听澜冷不丁的叫住了要走的人。 傅明湛转过身来,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叫我何事?” “什么共经生死、生不同衾死同穴的话都是糊弄人的鬼话,昨夜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既然你我之间有着契约,那在我提出契约终止之前,你绝对不可以死在我前面。” 温听澜眸色极其深冷,如同深不见底的冻人寒潭,“如果你违背契约,那我死都不会原谅你,下辈子也就别遇见了。” 明明是让傅明湛珍惜性命的言语,可温听澜偏偏要用另外一种携带威胁的语气去说。 温听澜也知道这种语气有些伤人,但她也没办法,她不想再为傅明湛这么冒失狼狈,失去自我,整日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傅明湛也听出其中的郑重警告,眼神微暗,望着温听澜严肃的脸颊,舌尖顶了顶腮帮,强行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苛了?” 温听澜紧紧盯着他,目光执拗,“你觉得严苛的话,也可以选择现在就终止契约。” 似是没想到温听澜会说出这样的话,傅明湛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尽,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直到两腮咬的发酸。 “这不是玩笑,而是给你一次重新做选择的机会。”温听澜眼眸漆黑,愈发深不见底,“傅明湛,我不愿意再为谁心惊胆战,伤心碎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勇敢,坚不可摧,你能明白吗?” 傅明湛察觉到温听澜不住颤抖的身子以及眼底那飞快闪过的复杂情绪,瞬间便猜到温听澜在想什么,反而没有方才那么震惊后怕,落在温听澜脸上的眼眸一如既往闪烁温柔的光,他说: “温听澜,我的选择不会改变,今生今世都不会变,这就是我给你唯一的答案和保证。” 第83章 夫人被掳,侯府一派祥和 跟杨琛商量完后,温听澜、傅明湛二人便立刻收拾东西先返回京城。 与他们在路上设想的一样,商道前后山脉发生泥石流灾害的消息被有心人压住,整个京城没有一个人听说商道发生泥石流的事情。 前面便是东城门,温听澜的马车在城门口停下。 傅明湛骑着马走到马车窗户边上,敲了敲车窗,担心的问:“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建昌侯府解释一下吗?” 温听澜将车帘掀起来,冷着脸说,“江慎都能做出这么泯灭人性,丧尽天良的事情,我不过是被山贼掳走一夜,什么都没发生过,清清白白,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危险的眼眸冷冽的扫向城内的某个方向,她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就算要解释,也该是他江慎向我解释。” “我就怕江慎他们胡搅蛮缠设计陷害与你。”傅明湛一直在看着温听澜,眼睛里写满担忧,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紧绷,“听澜,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安亲王府先汇报一下情况吧?至于建昌侯府,等贪污一案解决后再回去。” “你先回安亲王府吧,不把那边的事情解决清楚我心里不舒服,而且……”温听澜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装扮,“我总得回去梳洗打扮一番再去王府,总不能拖着这身装扮前去吧,让王府的人看见指不定以为我温听澜要破产成了流民乞丐呢。” 见她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不像是在路上那般面色冰冷肃穆,傅明湛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温听澜这么满怀怨恨的返回建昌侯府只怕要好好的闹上一顿,不过她既然打算这么回去肯定也是做好了什么其他打算,她一向不喜旁人破坏她的计划,影响她的决策,如此便听她的,先让她回去,大不了派几个暗卫跟着随身保护。 傅明湛满是宠溺的说道,“你既已做好决定,那我尊重你的意见不再多言,有什么需要立刻让人来安亲王府给我送信。” “嗯,你先安心处理贪污一事吧,我们就先别过。” 傅明湛又说了一句‘千万小心’后便驾马离去。 温听澜略微不舍的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人影,等傅明湛骑马转过拐角后,她才招呼来了春枝:“春枝,你不必跟我回建昌侯府,先去玲珑坊送信,再去找我跟你说的那几个人,威逼利诱也好,无论用什么手段都需将人给我请到宝翠楼来,听到没有?” “小姐放心,春枝立刻就去办,豁出命也会把人请过来的。”春枝立即欠了欠身子连忙小跑着离开。 “这场饭局,一定让江慎终身难忘,哼!”温听澜冷视着离去的春枝,嘴角笑意加深,她敲了敲车门命令车夫道,“立刻返回建昌侯府。” 车夫应声说‘是’,驾着车继续往建昌侯府赶去。 建昌侯府一派祥和之气,气氛美好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侯府夫人被人劫走的模样。 “唉,咱们侯府少了那个阴沉的老女人不知道舒服多少倍,连空气都跟着香甜不少。” “这宋雪晴的脾气可比温听澜好多了,每次见到我们都会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呢。” “早上我去她房里送东西不小心打翻了水,她不仅没有责罚我,还赏我一块糕点反过来安慰我呢,若真的是她当了我们侯府夫人,我们的日子一定护比现在更加舒服的吧?” “其实温听澜对我们也不错,可总觉差了点亲和力,让人产生畏惧,总之我是很不喜欢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一介商贾之女要不是得侯爷赏识,指不定会嫁给什么阿猫阿狗呢,对我们好也是应该的嘛,那宋小姐就不一样了,虽满门获罪,可到底是出生官门大户,又怎么是温听澜那种货色能够比得上的呢?”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数落着温听澜的不是,恨不得将宋雪晴给夸赞上天,两人正聊的高兴呢,陡然看见气势冲冲而来的温听澜,立即吓得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 “夫人,您,您不是被山贼掳走了吗,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侯府,我是侯府夫人,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温听澜眼神冷冽如锋利的刀子,一一扫落在两丫鬟身上,“倒是你们,明知我被掳走却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笑的如此开怀,拿我跟一个不入流不知廉耻的外室相比,还有一点当下人的自觉吗?”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夫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两丫鬟将脑袋低的恨不得直接钻到地面里,卑躬屈膝,瑟瑟发抖的模样倒是与方才趾高气昂、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大相径庭。 温听澜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跟这两个见风使舵的贱婢纠缠,冲着身边的管家命令道:“这两丫鬟不懂尊卑,妄议主人,今日起不必再留在建昌侯府,立刻赶出去吧。” 任由身后两个丫鬟如何磕头求饶,温听澜也是充耳不闻,径直的往宋雪晴居住的院子走去。 她才离开多久,宋雪晴这个外室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鸠占鹊巢,住进了建昌侯府了,是不是笃定她被山贼劫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瞧瞧呀,这三年里她呕心沥血,费心费神,将一切都交付给了建昌侯府,只为建昌侯府能够被人看得起,却忘了这个地方早就连根都烂掉了,再如何将外面修饰的富丽堂皇终究还是会走向腐朽落败,不值得再为之注入一丝一毫的心血。 沿途的丫鬟侍卫们看到温听澜冷着脸闯进来,刚要开口就被温听澜身后的暗卫们捂住嘴巴,刀子架刀脖子上不准开口向江慎通风报信。 雪晴阁,这就是江慎特地为宋雪晴花了大价钱专门建造的阁楼。 “居然还是以宋雪晴的名字命名的,真当我死了,这建昌侯夫人易主了是吗?” 听到阁楼里传来弹琴声,温听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暗卫手里抢了把刀便冲进了阁楼里。 跟在温听澜身边的管家见情况不对,连忙悄声的让人去将老妇人和二小姐请了过来。 他是管家,可他是建昌侯的管家,可不是她温听澜一个人的,怎么着也得为建昌侯府打算…… 第84章 火烧雪晴阁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温听澜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恶毒女人,经常欺辱打压丫鬟侍卫,所以才会招惹这么多人讨厌憎恶的呢。 可事实上呢,有什么样的主子自然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尽管再怎么掏心掏肺也抵不过一张卖身契。 江慎欺她辱她瞧不起她也就算了,这些个狗奴才也是有样学样,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以前为了江慎,为了建昌侯府和平稳定她忍耐也就算了,如今看清他们的这幅丑恶嘴脸,她为何还要继续忍耐?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惊的里面正喝酒聊天的两人一个激灵,江慎手中酒杯一个不稳当,酒水洒了一些在宋雪晴身上。 宋雪晴惊呼一声,燃烧怒火的眼眸愤怒的转向破坏他们寻欢作乐的人,看到是温听澜,眼中诧异很快闪过,而后眸子里藏着深深地挑衅,“哟,这是姐姐回来了呀?” 傅明湛也没想到温听澜这么快就回来,他本想着让那些山贼将温听澜抓去杀了,这样一来温听澜名下所有财产都会落在他手里,还在家里优哉游哉的等着官府传来让他收尸的消息。 他在算计温听澜一事上脑子转悠的比什么都快,就见他迅速将宋雪晴推到一边,站起身来,轻声说:“听澜,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雪晴身体不太舒服,所以……” “妹妹怀有身孕,不舒服也很正常。”温听澜刀子般的目光扫落在宋雪晴脸上,“想来侯爷也是为了能让妹妹的心情好一些,才会差人过来饮酒作对,跳舞奏乐的,对吧?” 江慎再怎么愚钝也能听出温听澜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但他还是佯装着听不出,“可不是嘛,大夫说了这样能让她的心情好一点,你也知道她这肚子日渐大了不能随意走动,也没办法出去散心,所以就在这里让她看看表演什么的,权当是另一种消遣。” “这一字字,一句句还真是情真意切,用心良苦,侯夫人在山贼手里生死难料,侯爷却有功夫跟一个没名没分的低贱之人在这里寻欢作乐,若是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 温听澜顺势拍了下手,叫来身后两个侍卫,“你们两个将这一幕记录下来明日便去大街上替侯爷宣传宣传他对外人的深情不寿,情比金坚。” 这事儿要传出去了这还得了,江慎连忙绕过宋雪晴过来阻止,“听澜,家丑不外扬,没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我已经派人去山贼那儿赎你了,只不过是因为大雨延迟,担心会有泥石流发生所以才没有及时去救你,现下你已经逃回来,我也一定会安排官府的人去捉拿山贼,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还你一个清白。” “对女子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清白二字,姐姐被山贼掳走一天一夜我们知道是没什么发生可外人不会这么觉得,慎哥哥自然要好好的为姐姐讨回公道,将那些个山贼抓回来严刑拷打,审问清楚。”宋雪晴边说着,挑衅的目光边落在温听澜身上。 温听澜朝着她肚子瞥了眼,五个月多点,但腰肢还算纤细,倒也没有像江慎说的那样肚子大了无法行动,这两人一贯会用夸张说辞。 宋雪晴这般说无非是要将她的清白毁掉,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山贼掳走,想用流言蜚语将她淹死罢了。 小儿把戏。 温听澜将手中的刀往江慎、宋雪晴面前一丢,冷笑道,“侯爷,这是妾身从山贼手中缴获的战利品,还有几份供词正在路上,是谁将我们的行踪泄露给山贼,又是谁买通了山贼想要绑架杀人,想要什么样的供词应有尽有,到时候我们就官府见吧。” 江慎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被那把刀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听澜,这种东西还是交给官府的好,没必要带回侯府吧?” 这把刀到底是不是从山贼那儿缴获而来的,江慎竟是看都不看一眼,果然这件事只是宋雪晴一人策划。 瞅着宋雪晴变得惨白的脸以及紧张到搅动手中帕子的行为,江慎是否知道买通山贼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 温听澜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丝毫情绪,“你见到这把刀倒是没怎么表现出惊恐害怕的神情,莫不是早就认识这把刀的主人?” 细汗悄然的从额头渗出,宋雪晴支支吾吾的嘴硬道,“怎,怎么会呢,我就是一时间被姐姐英武霸气给震撼住了,姐姐当真人中龙凤竟然连山贼都不是你的对手,妹妹斗胆敢问姐姐一句是怎么将山贼给一窝端了的呢。” “哼,这就不劳烦你关心了。”温听澜声音如同寒冰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刀刃,让人不寒而粟,她走到里面,“既然侯爷这么喜欢看跳舞,那妾身就为你们再表演上一场。” 温听澜将桌子上的酒水当着江慎的面洒在桌案上,然后将蜡烛扔了上去,顿时火蛇四起,嚣张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剩余酒水全部被洒在了雪晴阁的墙上、窗户上,看着火焰顺着酒水燃烧吞噬,温听澜心底说不出的畅快。 “温听澜,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你胆敢烧毁侯爷送给我的雪晴阁?”宋雪晴当即红了眼,厉声吩道,“你们这些个混账东西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火,赶紧救火呀。” “温听澜,白日放火行凶,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江慎也急白了脸。 “我道是为何侯爷不辞辛苦的前往炫南问我要什么银钱,原来是要给她建设什么雪晴阁,拿着我的钱去给别的女人建阁楼,侯爷还真的是好大的脸面呢。” 温听澜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里尽是森然的寒意:“我烧毁我自己钱财搭建起来的东西有什么不妥吗?即便我将所有银钱堆起来一把火烧了,官府也不敢对我说什么,如果侯爷能将我之前给你,给建昌侯府的钱财全部还我,我再亲自赔她一座更大,更华丽,更奢侈的阁楼,给侯爷金屋藏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