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囤货：假千金带全村吃香喝辣》 第271章 戏台上下 有姜鱼调教出的施工队，河对岸的官办工坊已经快速重新盖起来，伤势康复速度让大夫侧目的谢琢也搬了回去。 今夜，他同样受邀前来看戏。 为了不给众人压力，他没路面，只和姜鱼远远站在人群外围。 “给。你用这个看，能看得更清楚。” 姜鱼随手把单筒望远镜塞过去，淡淡解释：“我用不着。排练时，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 “多谢。” 谢琢定睛打量几眼，很快发现，此物看上去虽平平无奇，并没雕刻任何精美图案，但，不论筒壳还是镜片都打磨得很精细，远望也很清晰，竟不输军用的千里目。 他按捺下心头的疑惑，先专心观赏今夜的特殊戏目演出。 丹阳道人写的故事主角，就是个江湖骗子。 不过，这骗子颇有些劫富济贫的正义之心，基本上只针对那些为富不仁的坏蛋行骗，加上第一个出场的坏蛋恰好姓曾，颇有隐射石湾县前任首富的意味在。 观众们代入感满满，分明知道主角在骗人竟也不反感，还拍手叫好。 谢琢看着台上台下，联想到已经是一捧黄土的钱县令、曾家人，心头感触良多，忍不住问。 “这故事，是你写的？” “我可没这本事。” 姜鱼笑着摇头，对上他不信的眼神，有些无奈。 “骗你做什么？我最多编个故事梗概，这些念白、歌谣我可写不出来。都是丹阳道长写的，他说，点石成金那事是真的，还是你老师在地方上当官时听说告诉他的……” 说话间，台上演到了鬼火复活那一段。 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扫盲班的学生不都是庄子上的雇工，有些家属格外有上进心的也会来听，其中就有一些人没亲眼看到过前些天夜里的那次鬼火，故而格外惊悚。 但，很快，他们或被身边“有见识”的人安抚，或被台上演员的夸张表情动作舒缓了神经，开始有心思讨论。 “啥？这鬼火是假的，用点粉末就能搓出来？哎哟喂，那我小时候见到的其实不是鬼？可恶！白紧张了几十年，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走夜路……” 看完整场戏，众人骗子主角得病死掉的结局十分唏嘘。 毕竟，他前脚才用神剑斩鬼的骗术治好一个病人（虽然病人主要是心病），但这落差感还是很大。 不过，这结局也更有警示意义，提醒众人不要学了这些把戏就去骗人。 散场时，有人嘀咕起白莲教的名头来。 “我咋看着，这仙酒、神符、斩鬼的把戏，跟他们干的那套差不离呢？你说，那些个教主啊长老的，是不是也在装神弄鬼骗钱啊？” “八成是！人只要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世上哪那么多神神鬼鬼？入了他们教的，也没听说哪个得道成仙，倒是家财都捐了大半出去，说是赎罪啥的……” “啥？不能吧？那些人是傻子吗？换了我，得让我挣更多钱，我才敢信他们。把钱都给他们，我自己过苦日子？凭啥？” “有道理……” 姜鱼恰好听到最后两句议论，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谢琢有些不解，小声问。 “白莲教在南方经营多年，听说教众不少。同样的道理，为何那里的百姓就想不到、愿意轻信呢？” 姜鱼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自然是因为，那些百姓看不到其他希望。” 第272章 编书 谢琢心头一震，顿时恍然。 是了。 近年来，南方水患频发，其中人为因素更大，首当其冲的就是年久失修的各处河堤。 朝堂上为了这些事终日都在吵吵嚷嚷。 比方说，今天甲参乙修堤不力、贪墨官银； 明天乙弹劾甲赈灾粮以次充好、勾结地方官员层层盘剥； 后日丙说，甲跟乙有仇，派人去偷挖河堤导致决口； 大后日丁跳出来表示，甲其实被丙坑了，挖河堤只是为了开个小口子引水灌溉肥地，不料被丙暗中动手脚，才导致最终决堤…… 而谢琢的父亲，也正是因为一桩贪墨案莫名其妙被卷进去，惨死于流放路上。 想到这些，他心情已不再如从前充满愤懑、怨恨，只有一种平静的悲哀。 朝堂上人浮于事，没几个官是真的在为百姓做事，就连老师李道清那样的人，想坚守本心都很难，因为会被其他同僚排挤、甚至是栽赃陷害。 世道如此，百姓活得艰难，看到一点希望的光，又怎么能控制得住不像飞蛾扑火般扑过去呢？ 良久，他才幽幽一叹。 “你说得对。溺水者看到水面上的稻草，即便心里知道救不了自己，也会抱着侥幸心理去捞的。难怪古人说‘民困于贱而吏不恤，故奸诈萌生’，这都是官府失职啊。” 姜鱼趁机提议请他帮忙编书。 这年头，有资格编书的人都是享誉一方的大家，落榜书生写的话本不属于这一范畴。 白莲教的主要地盘都在南方，离着十万八千里远，如无意外，她和这些人压根没有碰面机会，除非他们贪心不足还想把辽州都囊括进去。 趣味科普戏台的初衷只是清除灾星谣言的影响，顺便教些后世常识给更多人，帮他们避免今后遭人蒙骗。 但，这两天排戏时，她旁敲侧击过几位临时演员的想法，觉得教材的事也不是不能搞，只是推广的对象得从广大群众换成有天赋有兴趣的部分人（如丹阳道人），学习门槛也可以稍稍放高。 如果能培养出一批物化生人才，万一哪天游戏系统突然不见了，她也不至于太抓瞎。 谢琢下意识摇头。 “编书？我何德何能？不如请老师他——” “你误会了。我说的书不是经史子集，只是一本开蒙级别的格物书罢了，劳动李老恐怕有些小题大做。” “格物书？”他若有所思，“你是说，讲述天地万物的本质规律，就像今晚戏台上演故事里包含的道理一般？” 姜鱼欣慰点头：“对。正如砒霜能救人、也可害人，这些道理能被江湖骗子用来坑人，也能有其他正经用途。像那姜黄加碱水变红，就能用来做染料。磷粉容易生火，何不用来造一种新的火折子？至于点石成金——” 他顺口接话：“铜器易生锈，此法若用在正经处，尤其是宫廷之中，大可节省许多金银。” 姜鱼眨眨眼，没好意思反驳他。 达官贵人们若想花钱显摆，恐怕不会乐意节省这点金银，贵妇贵女们也不会乐意戴上铜包金银的“假簪钗”。 她想说的其实是冶炼技术的进步，但，镀层确实能让铜器不易腐蚀生锈，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姜鱼选择温柔鼓励：“你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我三哥和丹阳道长已经答应帮忙，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只要三不五时帮忙修订一二即可……” 谢琢被哄得心花怒放，一不留神就答应了下来。 第273章 格物 其实，姜鱼是典型的理工科思维比较直，更注重逻辑和实践，前世的工作跟教书育人八竿子打不着，之前压根没考虑过编什么教材。 这事还是前些天姜大志别别扭扭来找她提的。 中秋后第二天，陈三妮诊出喜脉，姜秀秀姐妹因此陷入短暂失落、被姜鱼迂回安慰，同时姜大志也被妹妹打击得有点怀疑人生。 那之后，他忍不住在心里拷问—— 科举是不成了，除了按部就班给扫盲班学员上课外，自己还能在事业上干出点别的什么成就吗？ 至少，在扫盲这件事上，他是不是能做得更好？ 苦思冥想数日，终于憋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他打算编一本专用的扫盲小册子，发给学员们随身携带，方便记忆。 册子内容比三百千更接地气，不讲看不见摸不着的“善恶仁义”，只讲百姓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瓜果肉菜”“牛驴骡马”“买卖钱数”之流，而且还要融入些许生活小知识，如怎么耕地省力、怎么沤肥、怎么种瓜果，等等。 姜大志也是个不爱说大话的性子，来找姜鱼时还带上了自己熬夜编出的初版小册子。 姜鱼看过之后，对便宜三哥刮目相看，当即大手一挥，包了书册印刷的所有费用，并愉快地给他安排了个新工作。 反正，编一本也是编，编两本也是编，熟能生巧，能者多劳嘛。 扫盲小册子跟格物教材又不一样。 前者定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农妇孺，印出来也不可能往外卖，只会在三里河庄子一带分发使用；后者却能针对有志于此的学子，可以正儿八经摆到书坊里销售，虽不至于做梦名留青史，但总有点盼头。 姜大志欣然接下任务，开始每天上课之余就跑道观“切磋”兼催稿，忙得十分充实。 得知谢琢也加入编者行列后，他表现得更加积极，生怕被人比过去，自己真成了这辈子也没法替侄女撑腰的没用三叔。 谢琢将他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好笑又感慨。 当初，两人刚认识时，姜大志可还在为腿伤脸疤而自怨自艾，整个人死气沉沉，对村人的异样眼光十分敏感，言语间没少透出对愚昧村夫村妇的嫌弃。 如今的他却几乎脱胎换骨。 确切地说，每一个靠近姜鱼的人，身上似乎都会发生类似的改变——只除了那些居心不良的。 带着这样的感触，他静下心来，将答应姜鱼的事努力做到最好，翻看他人编纂部分时也十足细心，还时常看入了迷。 姜鱼出资印刷的扫盲小册子到货当天，系统提示栏像过年一样热闹。 先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新成就提醒—— 【恭喜玩家达成新成就“文教始兴”，奖励1888游戏币、领地系统分支功能开启……】 而这个分支功能就是，领地面积、繁荣度、治安度、居民忠诚度、居民幸福度等多维度数据。 简单来说，前两项数据最重要，能影响到领地buff涨幅。 姜鱼心头一喜，正要细看各项数值，盘算下一次buff升级会在何时，却又被接连弹出的几条提示音轰炸。 恩？ 她放出去跟踪的NPC，在海上漂了这么些天，终于跟到目的地了？ 还是座小岛？ 第274章 战船 好消息：姜鱼的NPC找到了疑似燕王老巢。 坏消息：对方人多势众，不好打。 更微妙的是，NPC传回的位置似乎离葫芦岛仅三十海里。 鉴于这一巧合，姜鱼之前的怀疑更加蠢蠢欲动。 她咬咬牙，额外花了3888游戏币共享NPC视角，打算亲眼看看这座小岛的情况。 很快，这笔钱就被证实花得格外值。 因为，姜鱼看到了停满大大小小各式各样船只的宽敞船坞，染着熊熊烈焰、捶打声不断的高大工坊，一大群挥汗如雨的赤膊铁匠，冒着浓郁黑烟的疑似煤窑，还有五六百训练有素的壮汉，以及按一定规律四面八方巡逻的船只。 姜鱼还看到一个人，长相跟之前那个叫闫俊的有三份相似的壮汉，似是岛上这群人的头目之一。 通过某个水性极佳、憋气潜水过去码头的NPC，她甚至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谈话中冒出了“主子”“王爷”等关键词。 说这不是燕王的私兵，鬼才信！ 显然，燕王在原书中之所以能快速组建起一支强大水军，除了跟海贼势力早有勾结、以利益诱惑之外，他还偷偷准备了一支精兵加以辖制。 这座小岛位置偏僻，远离正常海贸航线，且四周防守严密，寻常人想来探出其中奥秘，恐怕得用无数尸体和鲜血铺路。 若非姜鱼自带金手指，能给自己的船套各种奇奇怪怪防御罩——这次用的就是自带低配隐身效果的防御罩，只要没被撞到就不会被其他人留意到其存在，唯一缺点就是贵——加上她追踪的那家伙的目的地刚好就在这，她也没法得到这样巨大的收获。 来都来了，哪有不抢劫一波就走的？ 自从开启【工厂】、【养殖场】和【海产养殖】，姜鱼每每看到那些可购买、但买不起的商品列表总是十分心酸。 刚升到2级探险时的兴奋已经麻木，巴不得赶紧弄条更大号的船激活3级探险。 她在现实中挣了很多银子，也舍得砸钱买船。 但，系统对3级船只要求比较高，不仅船只承重要达标，还得配备基础火炮——就有点像大航海时代西方国家的官方海盗船。 大盛明面上禁海，造船厂本就不多，背后势力还错综复杂。 姜鱼费了不少劲，通过乔家、夏家等人脉去了解接触，最近终于锁定一个不错的目标，正打算挑个不忙的时候亲自过去下定，却没料到，简简单单追踪一个放火贼人，居然能让她歪打正着碰到合适的大船。 确切地说，燕王手下打造的那艘高大楼船其实是大型战船。 虽然结构传统，U型底限制着它的行动速度和灵活度，但，这可是不要钱的战船诶，就别嫌弃了吧！ 姜鱼按捺着激动心情，果断下令NPC暗中观察，分析出岛周巡逻规律后，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后半夜就行动。 再看那一连串离优秀标准还有点远的【繁荣度38/100】【忠诚度55/100】【治安度78/100】【幸福度63/100】，她都没那么沮丧了。 零点过后，撑着眼皮打盹的姜鱼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结果。 【恭喜玩家获得3级船只！】 【3级探险正式开启！】 【快来享受一次更刺激惊险、更多奇珍异宝的航行吧！】 第275章 甜菜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姜鱼看到战利品不止一条船，而是三条，一大两小时，高兴地在床上打滚睡不着觉。 小岛上，火还没扑灭的船坞里，幸存者们却面如死灰。 “完了！那可是主子要的战船！就这么被抢走了！我们死定了！” “刚刚那些人简直悍不畏死，还神出鬼没，一转眼就冒了出来，跟幽灵似的……” “会不会是跟主子作对的那几个王爷派了死士？” “之前都好好的，突然出事，肯定是前天来的那小子招的祸——” 姜鱼不在乎燕王得知此事后怎么暴跳如雷，会不会愤而拿那位散播谣言又纵火的小贼开刀泄愤，问罪小岛上的人。 她只在乎一件事。 探险升3级了，那么，之前辛辛苦苦抽不出来的红薯土豆该给她了吧？ 探险耗时再次翻倍，延长到24小时。 姜鱼看眼时间，现在是零点50分，她可不想明晚熬夜等探险结束。 况且，今晚顺利打劫回三条船，加上本来的两条，都足够组建一支小型船队了，可谓是大丰收，这恰好印证了刚才她随手抽出的上上祈福签文。 上上签当天探险有20%加成，如果现在开启3级探险，今天24点前没法收获，这个buff就纯纯浪费掉了。 没办法，姜鱼只能努力按捺住“游戏开了新玩法，但我却要忍着不能玩”的纠结心情，理智地选择2级探险。 接下来的这一天，她头回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只好远程操纵NPC搞搞船舶翻新改造，来分散注意力。 ——毕竟，船这个东西不好藏，得防着被燕王认出来找上门报仇。 为避免相关麻烦，她很是肉痛地掏了一大笔游戏币，却也顺利将三只船改造得面目全非，安全过关。 许是系统感应到她对低级探险的嫌弃，大几率是最后一次的2级探险居然抽出了两箱甜菜种子。 还不是最早的普通叶用甜菜，而是糖用甜菜！ 姜鱼眼睛一亮。 在化工人眼里，糖的用处非常多。 除烹饪美食、高价卖钱外，它还可以快速补充体力，和硝酸钾混合后威力巨大，高浓度糖水可以给伤口消毒，且它储存运输成本低（干燥条件下），绝对是重要战略物资之一。 如今正逢乱世，拥有大量糖储备意义重大！ 而甜菜虽亩产量不如甘蔗高，但它出糖率是后者的近两倍，单位经济效益更高。 且它耐寒、耐旱、耐盐碱，非常适合在辽州种植，不似甘蔗只能生长在气候温暖的南方种植。除，生长周期还比甘蔗短得多！ 制糖过后的甜菜粕还能当饲料，做有机肥，提取甜菜红素当食物染色剂，简直“多才多艺”。 跟甜菜一比，温室大棚里正小心翼翼培育的长角豆就显得没那么金贵了——至少在制糖方面是这样。 之后，干脆只利用长角豆胶来生产护肤品割贵妇们韭菜算了。 姜鱼煞有介事地做出决定，并打开【工厂】页面看了眼制糖厂的价格，居然只要8888游戏币（可能是制糖技术含量本就不高），心情更加美妙。 反正现在探险升到3级，每日游戏币进账至少翻倍，区区8888游戏币简直不值一提，关键是，购买系统自带的工厂设备生产会有加成，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此刻的甜菜还是种子形态，她想花钱开新厂都花不出去。 第276章 3级探险 “很好。温室大棚又该扩建了。”姜鱼毫不犹豫拍板。 辽州的冬天太漫长，足足四个月有余，都足够种一季农作物了，错过实在可惜。 有制糖厂这个胡萝卜吊在眼前，接下来的24小时，她倒没觉得太难熬，甚至连次日祈福抽出平平无奇的中吉签都没太失望。 就在这种平稳的心态中，第一次3级探险倒计时结束，也给她带来更大的惊喜。 【恭喜玩家获得“土豆种子”“棉花种子”“西瓜种子”……】 【玩家总共点亮农作物图鉴*10，获得成就奖励……】 【请玩家再接再厉，建设一个多产业协调发展的优秀庄园……】 一长串的新品种农作物几乎让姜鱼欢喜到呆滞。 土豆和长绒棉可都是她垂涎已久的好东西，前者高产，后者御寒保暖。 尤其这个棉花种子还不是适合种在炎热地区的长绒棉，而是早熟棉花，只需4个月即可成熟收获，比生长期要大半年的长绒棉更适合在辽州种植。 虽然纤维长度比后者短，柔韧度不够，纺织时容易断裂，织物成品也不如长绒棉的柔软光滑，但它照样能纺织棉布、做棉袄棉被。 还是那句话，不要钱白给的，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至于西瓜，除了当水果吃，瓜皮人能吃、也能做饲料，甚至还能入药治咽喉肿痛、口腔溃疡、晒伤、痱子等疾病，连西瓜籽都能做零食或榨油。 除了这三样新种子外，基础配置海产品和茶瓷丝酒等货物数量果然明显增加（一如先前1级探险升2级时那样），还有一些铁矿石——不多，就二三十斤，冶炼过后估计只能剩下一半，却也是个不错的开始。 辽州虽有大型铁矿，且还是开采十分便利的露天铁矿，姜鱼也打听到大致位置了。 但，在盐铁官营的时代，普通人别想沾到铁矿的边，最多花钱找铁匠打几口铁锅，更多就有造反嫌疑了。 现在NPC和庄子护卫队成员们配备的武器，除了通过正规渠道（铁匠铺购买），剩下全是从海贼、鞑靼兵和其他敌人交手时打劫回来的，用久了还会钝。 “要是3级探险次次都能出矿石就好了。如果有充足的铁矿石供应，大炼钢铁指日可待——” 姜鱼做了会白日梦，开始在背包里挑挑拣拣，照例将部分用不着的战利品一键出售给系统，换得游戏币2276。 若将全部战利品算上，一次3级探险总价值大约在三四千游戏币，日收对比2级探险时翻了两番。 也就是说，像制糖厂这种小工厂，她只需要两天探险就能轻松拿下。 但，定睛看过其他可激活工厂的标价，如她心心念念的钢铁厂，居然高达8W8游戏币，姜鱼顿时神气不起来了。 游戏永远都是这样，先给点甜头，再在前头挖更多的坑，哄着你跳进去…… 姜鱼没浪费时间抱怨，也没人可听她的抱怨，只兢兢业业安排温室大棚的不知第几次扩建。 棉花和西瓜都喜光，即便温度适宜，在大冬天还隔着层油布的棚子里大几率长不好，先把土豆种了才是关键，没准过年前还能吃上猪肉土豆炖粉条。 第277章 考试 三里河庄子开始忙育种，和加盖温室大棚。 在收成之前，姜鱼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具体用处或产量高低，对外一律宣称是番商那高价买的海外新种子，具体如何要等种出来才知。 但，有上个月收获的优质大豆良种在前，又有被分来温室大棚干活的王满仓一家鼎力支持，没人敢怠慢这些“漂洋过海”来的小宝贝。 其他人偶有听说，也对这些种子寄予厚望，盼着明年春播时能分到一点在自家地头种，为此上工时表现得更加积极。 前阵子冒出的灾星流言就像那晚的磷火，刚冒个头就彻底消失，再无人提起。 有科普戏台在前，扫盲小册子在后，庄子里的人就算懒得主动学习，也拒绝不了看戏的吸引力，更难以避免被身边人的议论所影响。 几天下来，嘴再笨的人，居然也能将“鬼火就是假的”“你信这个就是没文化”论调说得头头是道，回家时、走亲戚时，还很爱用这事来显摆。 渐渐地，三里河庄子的业余戏台名声传开，附近的村民竟纷纷成群结伴搬凳子过来看热闹，看完一遍还不过瘾，又隔三差五过来重温。 并美其名曰，从戏里学到“鬼火不是鬼”之后，他们都不怕走夜路了，得趁着入冬前多来看几次。 而演戏之前的固定节目——每日扫盲课堂的学员数量也因此出现明显增长，后来新盖的大食堂都差点挤不下。 姜大志享受着为人师表的快乐，难免要为学生们考虑。 “现在还好，再过半个月肯定要下雪了，到时走夜路恐怕不安全。” 姜鱼想了下：“这事简单。你挑几个学得好的学生，最好是一个村一人，让他们隔天回家过夜，顺便在村里给人讲课，不就完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来了灵感。 “这扫盲班办的时间也不短了，之前没让他们考试，只在提拔时作为考量标准。正好，这次就给安排上。考得好的，再奖些米面粮油，也好激励其他人继续努力。你看，以后多久考一次合适？每周一次好像太频繁了，每个月考一次怎么样？” 领地繁荣度里，文教权重不低。为了把领地数据刷上去，她决定兼职一回可恶教导主任。 曾经的科考生慢慢瞪圆眼睛。 就算是在县学读书那会，姜大志也没吃过每月考一次试这种苦头，写一两篇文章那种不能算。 兄妹俩商量过后，最终决定把考试频率定在三个月一次。 听说要考试，考得好还有奖励，众人学习积极度瞬间提高。 有些人领了之后一直垫桌角的扫盲小册子，也赶紧抢救出来临时抱佛脚。 即便这次考试没给他们多少准备时间，结果很快出炉，但，看着考前三的人上台领奖时笑得嘴都要烂了，剩下的人基本只有暗暗咬牙卷的，直接摆烂放弃的极少。 看着缓慢上涨的领地繁荣度数据，姜鱼很满意。 蓟州。 收到最新线报的燕王却怒不可遏，气得一脚踹翻来人。 “不可能！那里机密无比，区区一艘外来船只竟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闯入，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船离开？简直荒唐！” 第278章 黑锅 来报信的是驻扎岛上的二把手，叫闫英，正是闫俊的兄长。 兄弟俩是孤儿，从小被燕王捡回去养，对其忠心耿耿，而后从众孤儿中脱颖而出，一个去了秘密海岛练兵造船，另一个则成了暗卫头头，东奔西跑替燕王干脏活。 闫俊的死并没让闫英对燕王心生怨怼，只觉弟弟不够聪明，才会在出任务时失手，甚至更怨他没完成任务再死。 此刻，他捂着闷痛的胸口倒地，心里也没有半点怨言，只有浓浓的羞惭、愧疚。 “是属下们办事不力。主子只管责罚！” 燕王从惊怒中清醒过来，自觉失态，摆摆手让人起来。 “你将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是。” 闫英低着头，一五一十将当晚发生种种娓娓道来。 总的来说，这伙敌人神秘且狡猾，大约是提前在附近海域观察良久，推演出岛周的巡逻规律，找到漏洞在子正前后人最困倦时突然发起攻击。 “——他们身手不错，且水性极佳。有几人悄无声息从水下潜入船坞，再爬上正中央那艘宝船。因宝船尚未完工，当时船上只有两个守夜人，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扭断脖子。发现有船开动，属下们察觉不对，千方百计去拦。可那船在他们手里格外灵活，他们的同伙还在船坞里、和岸上房屋放火，恰好又起了雾，属下们回过神来，他们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说到最后，闫英终于抬起脸来，神色凝重。 “关键是，这伙人从出现到离开，约莫不到半个时辰，期间配合默契，却没一个人说话，就连中箭时也不吭声，跟全是哑巴似的。” 燕王一直很清楚，闫英比弟弟闫俊更靠得住、也更忠诚，这也是他愿意将秘密海岛托付给他的原因。 如果连他都会撒谎蒙骗，燕王就不知自己的手下里还有几个能信任了。 他听得出来，闫英的描述没有添油加醋，几乎就是事情原本模样，却也更让他胆寒心惊。 “照你看，这伙人是谁派来的？” “属下愚钝，只能猜测一二。以他们的身手和水性，定然是在海上、或至少是在沿海城镇活动，保不准跟葫芦岛那帮贪得无厌的贼人有些瓜葛。不开口，要么是真哑巴死士，要么就是怕说话口音暴露来路。” 闫英遗憾叹气：“只可惜，本想留下几个活口，结果最后连一具尸体也没找到。像是他们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失手后直接沉到水底，不给敌人可乘之机。也不排除是他们的同伙趁乱把尸体带走了。” 燕王沉思片刻，直接锁定嫌疑最大的目标。 “定是齐王！” 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里，齐王封地刚好靠海，又是个阴毒冷酷的性子，完全能干出豢养一支哑巴死士私兵这种事。 且青州口音颇具特色，很容易辨认。 更别提，前不久齐王推波助澜让御史们对他狂轰滥炸，还编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罪状出来泼他脏水。 而他为了报复，动用了几处暗棋，还打算让海岛私兵打扮成海贼去青州替他出口恶气，顺便给齐王扣顶黑锅，不料对方竟能料事如神！ 莫非，齐王早就发现那个小岛，故意隐忍不发，就等着这回黑吃黑坑他？ 那，接下来，齐王是不是该参他豢养私兵、私造军备等谋逆大罪了？ 燕王悚然一惊。 “不成！你快回岛，安排撤退！这个驻点不能要了——” 第279章 罗生门 姜鱼还不知，齐王帮她背了一顶大黑锅。 但，就算她知道，对此也不会有半点愧疚之情。 ——就连齐王本人，都不会跳起来骂燕王脑补太多。 因为，继上次的神秘情报后，齐王又收到了一份来自不明人士的重要情报，依旧是燕王的罪证，罪名却比上次大得多。 纵容官兵行匪徒之事劫掠商队，虽然不道德且违律，但他们身为皇室子弟，直接或间接弄死过的人还少吗，还不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抹平了？ 纵然上次的受害者是文定侯府的下人，可，只要没确凿证据，不把燕王本人押回京城关进天牢，只是父皇在圣旨上骂几句，这都不算大事。 但，这次的罪名可是谋逆啊！ 父皇不介意儿子们鱼肉乡里、祸害百姓，反正他这种事也没少干，但他很介意儿子们盯着他屁股底下那张龙椅。 齐王攥着信纸，脸都快要笑烂了。 “好你个老四！平时装得人模狗样，这要命的事你是一件也没少干啊！你对父皇的心意天地可鉴，哥哥要是不帮你传达一二，怎么对得起咱们的近三十年的兄弟情呢？来人啊！兵分两路，一路去葫芦岛附近查探，一路直接回京——” 齐王自信满满地安排下去，就等着看燕王自寻死路。 不料，三天后，他的手下传来个坏消息。 岛上空了。 别说铁器坊、造船厂，就连船坞都变得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一条船，俨然像个鬼岛。 齐王坏事做尽都没见过鬼来报复他，自然不信世上有鬼。 他气得拍桌子：“可恶！老四动作也太快了，居然舍得扔下这么好的据点跑路！不对！大几百的私兵也就算了，他造了那么多船，一下子没法全弄到岸边。若不是假冒商队之名，就是找了其他海岛做新据点——” 齐王重新打起精神，准备再接再厉寻找好四弟的把柄。 殊不知，此刻以八百里急报速度飞往京城的，就有他好四弟倒打一耙弹劾他勾结海贼、在岛上密谋起事的奏折。 这对天家兄弟很快开始互相攻讦。 你说我谋逆，我说你才谋逆，故意栽赃…… 老皇帝和朝臣们在经历两重奏震惊后，被兄弟俩的罗生门说辞搞麻木了，莫名觉得这件事离谱得像是假的。 于是，他们大多笃定这只是争储的手段之一，断起公案来也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利用这桩案子为自己牟利。 至于石湾县地动全因来了个灾星的说法，京城几乎无人在意。 流言炮制者燕王怕节外生枝，只能暂时搁置，专心对付疯狗似的齐王。 与此同时，姜鱼正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和产自温室大棚第一批成熟作物的美味佳肴。 她种下的第一批辣椒终于收获了。 堆满数十个箩筐的红艳艳小辣椒，将辽州萧瑟的九月深秋都衬出几分暖意来。 姜鱼在现代时很爱吃辣，至少每两三天就要吃一顿，不然感觉浑身不舒服。 穿到大盛朝半年，没有辣椒，她被迫接受更“健康”的清淡饮食，平时只能整点红烧、油炸来犒劳自己，始终觉得不满足，偏偏为了长远考虑还没舍得动用那批辣椒种子去做菜。 苦苦等待三个月，辣椒终于收获，不必再担心种子不够。 于是，她特地请来郑县令、谢琢、李道清等人，办了一场辣椒宴。 第280章 围观辣椒 “辣椒宴？我有点印象，是你那个暖气大棚里种出来的番邦玩意？上次来时我好像看过，只是才刚结果子……” 如今已入九月，八月里的地动善后工作已经基本完成，郑县令忙得法令纹都深了些，脸和腰身却胖了一圈。 ——主要是，他晚上加班时容易饿，又喜欢上姜鱼食谱的那些甜滋滋小面包、小蛋糕，一边批公文一边吃，一不留神就吃多了。 郑县令痛并快乐着，面对家人的嫌弃还洋洋自得表示，之前他太瘦了，现在这样正好。反正妻女也爱吃，没立场说他。 之前，他送去辽州的肉松、面包棍、以及制作方法很得元老将军青眼，石湾县这边开的肉松作坊蒸蒸日上，以辽州特产为名往南销，为县衙的开源节流规划贡献不小。 故而，郑县令现在对姜鱼捣鼓出的新鲜吃食——确切地说，是任何新鲜玩意——格外感兴趣。 “对。就是尖尖的那个果子。我还留了一小部分没摘，正好离饭点还有时间，咱们不如过去瞧瞧？”姜鱼提议。 郑县令眼睛一亮，欣然答应，差点拔腿就走，忘了身边还有同来赴宴的女儿郑岚儿、外甥女乔容。 除了对三里河庄子足够了解、甚至在此住了小半月的谢琢外，受邀前来的其他人都对辣椒这一番邦作物很感兴趣，尤其是热衷于劝农桑、促文教的李道清。 “老夫活了这把岁数，见过的番邦物事也不算少，倒是你说的这辣椒闻所未闻，必须得开开眼界。” 今天，他也不是独自前来，还带来了一对父子。 他的老友梁栋宇是个杂学家，日前接到他的信件，对沼气池生出兴趣，带着儿子梁越过来拜访，还真给姜鱼出了几个可执行性不错的改良主意。 故而，姜鱼连带着把梁家父子也请上了。 她倒是也想请丹阳道长来着，但这人得了她给的“秘籍”，正在“闭关修行”，半步都不肯出道观，只好作罢。 一行人来到温室大棚前，掀开厚重的油布帘，还没进去，就感觉里头暖洋洋的，跟秋风肆虐的外面宛若两个世界。 看到大棚里扑面而来的青翠生机，再联想到供暖的竟只是最廉价的蜂窝煤和沼气，不管来没来过，没人不在心里暗暗赞叹。 几人围着红艳艳的辣椒研究一通。 得知种子是辣椒果里面的白色籽粒，李道清好奇心发作，忍不住掰开舔了下，辣得老脸皱成一团，眼睛却亮晶晶的。 “咳咳咳，此物竟比茱萸更辛辣数倍，冬日里吃点这个，恐怕棉袄都能少穿半件！” “梁老，姜、蒜、茱萸都可发汗解表，这辣椒兴许也有类似药性？”谢琢问梁栋宇。 梁栋宇医术还不错，只是兴趣爱好广泛，并没专心只做个普通大夫悬壶济世。 他掐了点辣椒尖尖送进嘴里，满满咀嚼着，很快开始擦汗。 “确实。这番邦辣椒果然名符其实，真叫一个辣！只是有些太过了，辣得人舌头发麻胀痛，恐怕入药比烹饪更适合？”他试探地看向姜鱼。 姜鱼看眼时间，差不多了，自信满满地带他们去吃饭。 “空口无凭。适合与否，诸位亲口尝过便知。” 第281章 辣椒宴 自觉很了解姜鱼行事作风的郑县令不用尝到，已经提前信了，路上笑眯眯跟姜鱼套近乎。 目的很简单，就是求购种子。 辣椒亩产量很高，这次收获后的种子库存足够种上大几十亩。 姜鱼爽快答应，报出的价格不算很贵、却也绝不能算便宜。 看着郑县令肉痛的表情，她好心安慰：“您就放心吧。这人无我有的生意绝对赔不了本！” 等坐下后，真正尝到第一口美味的辣菜，郑县令立马放下筷子拍板订购。 被姜鱼调教数月，食堂的几个厨子厨娘都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这次听说要宴请几位大人物，还要献上番邦来的辣椒做的新菜色，他们更是铆足了劲表现，甚至在姜鱼给出的菜谱基础上发挥巧思，俨然想要趁机压过其他人去，当后厨的头。 总之，最后出现在辣椒宴上的菜色大部分是姜鱼熟悉的，如麻婆豆腐、回锅肉、辣子鸡、干锅虾、水煮鱼片等，也有小部分是创新菜色，如麻辣腰子、辣汤丝、辣卤鸭等，满满当当摆了一整桌。 正中央还摆了个热气腾腾的锅子，一边红一边白，太极图的造型颇为抢眼。 李道清看得啧啧称奇，笑道：“丹阳子没来，可要亏大了。你怎么想到打出这么个铁锅来？” 姜鱼面不改色表示，这是她让人特地给帮忙写戏编书的丹阳道长打造的礼物。 “已经连锅带食材送了一份过去，您不必担心道长伙食没着落。” 李道清打个哈哈，开始和郑家人、老友父子互相谦让入座。 谢琢看一眼老师表情，心说，恐怕老师并没这点担心，更可能的是想吃过今天这顿辣椒宴跑去道观显摆来着。 但他是个体贴的学生，明智地保持沉默。 乔容表姐妹主要是来做陪客的，又是小辈，前面都表现得乖巧不多话。但，动筷之后，唇舌间爆发的烈火直接烧上脑门，再控制不住演淑女。 “嘶……好辣！这，这也太呛人了，咳咳咳……”郑岚儿拼命往喉咙里灌茶。 乔容到底生意人本色不变，一边“斯哈斯哈”地吐着辣气，一边眼睛发亮地给姜鱼使眼色。 这么好的东西，不能光记得她姨丈，忘了她呀！ 姜鱼默契地微微点头。 忘了谁也不至于忘了她这位老相识、合作伙伴，她那份早留着了。 乔容放宽心，开始认真享受面前美食。 别说，这辣味虽然吃着舌头刺刺的疼，却十分上瘾。尤其是这样冷飕飕的天，像这样吃出一头热汗，还真舒服！ 客人们对辣承受能力不一，却都纷纷给予好评。 “看着红彤彤的，实际上不怎么辣，大棚里生辣椒那味儿比这个呛人得多。” 姜鱼一本正经点头附和，并没解释，为了不吓跑客人，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后厨悠着点放辣椒。 故而，他们看着红彤彤的菜，里头其实只是晒干的辣椒皮，里面含的辣椒素浓度远比种子低，种子早就被她命人掏出来晒干留种了。 双管齐下，要是能比鲜椒更辣才奇怪呢。 第282章 排水设想 在针对辣椒的多样性功效挖掘探讨声中，姜鱼的辣椒宴顺利落幕。 石湾县的父母官郑锐决定大力推进辣椒的规模种植，并对今后的相关加工产业也做出初步规划。 李道清摸着雪白的胡须，矜持表示，回头等辣椒种子结得足够多，想替几位人品靠谱、在各个穷乡僻壤做地方官的故人求一点种子。 梁栋宇获赠两小袋鲜辣椒和干辣椒，准备回去研究此物药性药理，看能否为药典添一味发散驱寒的平价药材。 乔容听完姜鱼的温室大棚种植计划，得知春节前有望再收获一批，便打算腊月里在自家酒楼隆重推出辣味菜式。 郑岚儿打算去捧场。 梁越的反应最让姜鱼意外。 “姜姑娘，辣椒跟花椒、茱萸、姜蒜这些辛辣香药很相似，它们大都喜温暖阳光、透气的肥地，若连年栽种还容易土壤板结。河滩湿重，容易烂根。温室大棚空间又有限，不方便轮种。或许你们可以试着多掺些干沙，加上施肥以改善……” 这个青年人沉默寡言，跟在他爹和李道清身后活似个跟班，饭桌上辣得面红耳赤居然也能忍住不吭声，难得开口就是这样一长串的建议，语气还格外真挚。 短暂愣神后，姜鱼笑着应下，表示他的建议很实用，她会采纳。 梁越板着脸点点头，转头望向远处闪烁着冷冽光芒的河面，神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栋宇见怪不怪。 “我这儿子性情有些怪，其实他就是跟我一样，爱异想天开，琢磨些有的没的。上回我们来庄子上参观，他就盯上这片沼泽地了，说是要弄个什么东西，把里头的水抽掉，剩下的湿泥巴地正好用来种水稻，就像南边那样。这不，怕是又在惦记上了，一入迷就听不到我们说话的……” 李道清显然也听过这个想法，忍不住小小泼一盆冷水。 “这主意其实不错。石湾县在辽州南部，气候不及北部苦寒，一年到头无霜期足够种一茬稻子了。问题是，自古以来‘水往低处流’，即便有水车能从低处往高处引水，耗费却也不小。这片河滩太广阔，又恰好在最低洼处，想将水引走，难度实在大！即便真能成，哪来的人力去做？” 这位老者对朝廷早心灰意冷，即便如今的石湾县有了新气象，一日比一日繁荣，但，黑水河不止流经石湾县，这样大的工程也不是一个小小石湾县就能做成的。 郑县令叹着气点头附和。 黑水河下游两侧河滩是大片的沼泽地，要是真能改成稻田，相当于整个石湾县的可耕种田地接近翻一番。 他这个父母官，做梦都能笑醒！ 没人看好梁越的新奇主意，谢琢却下意识看向姜鱼。 如果说这里有一个人能变不可能为可能，那绝对是她！ 目光所向之处，却是姜鱼正用一种惊喜、专注的眼神看向梁越。 他心底莫名有些压抑。 听到姜鱼欢快地说出“其实也不是真没法子”，开始指着沼泽地方向说如何用水泥筑堤、如何设计主排水沟和井字形次级沟渠、如何设计蓄水池，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梁越惊醒，两人越探讨越起劲时，谢琢面无表情看向铅灰色的天。 真是糟糕的天气啊！ 第283章 改田试点 其实，姜鱼对种田不是很了解，水利就更不懂了，知道的只是些许皮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但，聊起来后，她赫然发现，梁越居然在水利方面很有些独到见解，俨然是个专业人才。 在这之前，她只知道梁栋宇在药学上颇有建树，尤其是矿物类药材，他这几十年走遍大江南北收集了不少。为此，他来石湾县访友没几天，就成了丹阳道人的座上宾。 而姜鱼本人就是化工专业的，对这些东西的认知比他们深入得多，加上琐事繁多，燕王两口子还老是给她找麻烦，她也就没太上心。 直到今日，她才意识到，古代的杂学家其实一个个都是科学家预备役，差点就叫她错过了！ 她立马提议。 “不如，趁着还没正式入冬，将附近地势较高那片地圈来做个试点。若是能成，明年春种就能推广了。” 郑县令幻想着黑水河畔变成水汪汪稻田的美景，毫不犹豫抢先接话。 “那敢情好！这沼泽地要是真能改成田地，可是利在千秋的大功德啊！你要人手不足，只管提就是——” 谢琢清了清嗓子，提醒：“大人，今年县里的徭役，都征得差不多了。恐怕，最多只有百八十个人能抽调出来。” “呃……” 郑县令脸色一僵，顿时想把早就被海贼砍死的钱县令从地底下挖出来，再狠狠抽几鞭子。 石湾县靠南面，百姓日子虽然不富裕，但矮子里头拔高个，总比北边几个县好过些。 至少徭役不用去挖石头、修边墙、建堡寨等，主要就是煮盐，修浚河道、城墙，修桥铺路，进山砍大木，战时才会被征发去运输军粮。 但，以上属于正常情况，若摊上个不做人的父母官就不一样了。 钱县令为政时，不仅苛捐杂税，还经常公器私用，打着服徭役的名义征调百姓给自己干私活，比如给他家盖房子、种地，煮盐、采伐大木这些指标直接翻倍，中饱私囊。 更过分的是，按规定本来一年二十天，三年轮一次。他要求干三十天，至少两年轮一次，有些倒霉人家每年都会轮到。 这么一搞，许多青壮不得不离家服役，有的累死在服役地点，甚至死无全尸，有的就算平安回家也累垮了身体，只能依靠妇孺老弱养家糊口。 钱县令虽然是上半年死的，但他凭一己之力，早早将整个石湾县的全年徭役额度都挥霍光了！ 谢琢说的“百八十个人”，还是为了给上司脸面故意说的，其实根本是负数。 姜鱼没看过县衙账册，却也能猜到大概。 “只是一小块地试点，倒还不至于要兴师动众，花钱雇几十人就是了。若试点顺利，消息传开后，恐怕不必征召徭役，雇工的钱也能省下大半——” “你是说，给他们机会低价买下这些新开垦的田地？”谢琢接话。 “正是。” “妙啊！这主意再好不过了！到时，他们为了来做这苦役，怕是还要抢破头哩！” 郑县令激动得红光满面，只觉今天这辣椒宴来得实在明智，简直大丰收！ 第284章 限购 郑县令几人三言两语就当场把事情敲定，完了才想起一件事，忘了征求眼前这位专业水利人才的意见，赶紧补救。 “梁先生，不知您和令郎打算在石湾县盘旋多久？这排水设施动工至少需要半个月，会不会耽误你们归家？” 梁栋宇迟疑着看向儿子。 梁越是一根筋的性子，只想实现脑子里的种种设想，有机会就不会放过，平时呆板的脸上此刻竟迸发出难得的活泛光芒。 梁栋宇选择暂时忘记几日前催他们回家的家书，睁眼说瞎话。 “无妨。左右石湾县的海港冬日不封冻，腊月前出发都来得及。”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三里河庄子上的所有人都听说了个新消息。 继在沼泽地里挖泥巴制肥、挖池塘养鱼、种莲藕、养鸭之外，他们的女东家又要对沼泽地下手了，且这次动作更大，目标更为宏伟。 “啥？要把水抽出去，然后种东西？可，水要往哪流呢？那边地势低，不会倒灌回来吗？” “说是用水泥筑堤，然后把水拦在外面，再装个闸门，要用时再打开往里灌水——就跟咱养鱼的池子一样。” “嗬！那得用多少水泥啊？东家不愧是东家，真是财大气粗啊~” “这你可羡慕不来。东家可不单是不差钱，这事还得有脑子才能做……你想想，那底下的烂沼泥都沤了多少年了，就算把水抽走，怕是也不好种。家里的菜地，浇多了水还容易烂根发臭呢。等着瞧吧，东家肯定还有后招。” “要是东家真能把沼泽地变水田，这么大一片地全种上粮食，秋收时能多收多少粮食啊？天呐~” 大部分人只好奇议论几句，个别心思灵活的已经在悄悄联络牙人买沼泽地了。 其中，管着改良纺车、织机作坊的于高就是典型。 丈人丈母娘太厉害，两人加起来短短时间就挣了百来两银子，石湾县房子又不贵，买了足够一家人住的小院子后还剩了不少，日子过得很滋润。 有些人眼红，私下就会说于高吃软饭。 于高虽然没为这事对家里人有意见，但，作祟的男性自尊心还是激励着他决定靠自己挣更多钱。 这次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天不随人愿。 他带上全家存款去牙行时，却听到一个坏消息——限购。 是的。 曾经无人问津、半卖半送的沼泽地，现在买都得限购了，而且还是按户算，每家每户最多只能购买二十亩。 这是辣椒宴当天，谢琢就私下提醒郑县令的预防措施。 于高有点失望，囤地转手卖出、或当地主的美梦破碎了。可转念一想，这个限购岂不是正说明了泽地改水田成功率很高么？ 最后，他喜滋滋揣着新鲜出炉的地契回去给家人报喜。 “——虽说少了点，可东家的本事你们难道还不放心？这水田哪怕只赶上南方的一多半，这三十两也算花得值了。” 安氏等人点头附和。 南方的水田比这个价贵得多，可那里没水泥筑堤，遇到暴雨、洪涝就容易被淹，一年辛苦耕作直接白费。 眼下石湾县一派欣欣向荣，他们该知足了。 第285章 一根筋过头 “已经干透了，可以开挖主排水沟了！” 梁越木着脸确认过堤坝，回身挥手示意动工，忍不住又把手放上去，摩挲了几下粗糙的铅灰色表面。 这水泥粉果然像传闻中的那么神奇，不到两天就全干了，水泼不进、刀扎不透，想必能比“土石为本，草木为筋”的普通河堤更结实，将洪汛牢牢挡在外面。 要是能将这样的堤坝修到每一处临水城镇，天下岂不是再无水患之苦？ 梁越来找姜鱼时，谢琢刚好在跟她对账。 县衙屋舍和数个官办作坊全部修建、加固完毕，得结尾款。 再就是羊毛生意，双方属于合作关系，相当于姜鱼这边技术入股，官办羊毛作坊还会给她一点红利。 “——差不多就是这样，具体账目都在里面。”他指尖点着账册的蓝皮封面，抬眼看向神色匆匆的梁越。 要放在平时，他多半会识趣地先行离开，给来人腾出说话的空间。但今天，他选择客客气气打声招呼，再施施然坐下喝茶。 姜鱼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排水沟开挖了？还顺利吗？”她问梁越。 梁越一板一眼回答完，就提出心头疑惑。 “姜姑娘，水泥粉这样好用，你为何不卖到各地州府城镇上去呢？即便价格不贵，可薄利多销，不是也很好吗？” 一开始，他也犯了想当然的毛病，不大信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水泥有那么厉害，直到地动那次后才彻底改观，却没机会来三里河庄子，更见不着姜鱼。 如今亲眼看到水泥作坊每日的高产，他心里难免生出些期待。 姜鱼却陷入沉默。 她忍不住腹诽，有些理工科人才的一根筋确实呆过头了，难怪梁栋宇之前说这个儿子不适合入官场，连科举都不让他去考呢。 这水泥粉是她不想卖吗？ 要是大盛有专利保护法，没有该死的皇权至上，也没有即将到来的乱世威胁，她可以连夜安排招商会促销…… 还在思考如何委婉解释，谢琢冷不丁开口。 “梁兄恐怕不知，各地水患频发，一半是天灾，另一半则是人祸。后者若无法解决、或者说遏制，这水泥再适合修堤，水患照样不会停。” 梁越皱眉苦思：“你是说，贪官污吏太多，他们会偷工减料？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若水泥成本降到最低，或许他们就不会贪了？” 谢琢也不禁沉默了。 他开始后悔主动搭腔了，瞧，这茶盏上的花纹多好看啊。 姜鱼有些无奈，只好顺着梁越的思路往下说，一番解释过后，总算让他放弃了先前的天真想法。 梁越一脸失望地离开了，走时眼神还有点恍惚，不知是不是被丑陋的现实打击到了，整个人都在出神，甚至忘了跟屋里两个人道别。 姜鱼横一眼嘴角紧绷的男人，假装没看出来他在忍笑。 “咳，你刚刚说，县里的沼泽地总共卖出了多少亩来着？还剩不少嘛。看来，我得让人把‘小道消息’传得更火热些了……” 第286章 邯郸学步 随着试点那片地水位肉眼可见地下降，直至露出土壤，又被三里河庄子的工人拉犁来回翻耕，还在里头洒石灰粉、草木灰等物搅拌，沼泽地限购的小道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很多时候，人的心理就是这样。 一件平平无奇的货物放在那，即便价格很低，你对它并不感兴趣，只会直接走开。 但，若它门前突然挂上限购牌子，购买的人排成长龙，人人都在议论这件货物的好处，买了它会增值多少，恐怕没几个人能不心动。 短短几日，石湾县黑水河畔两岸的沼泽地售出近半。 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郑县令和谢琢搞的限购令针对谁也不包括姜鱼，还早早提醒她把要的地定下来，以至于现在，三里河庄子名下的地加起来至少有三百亩，其中沼泽地就占了大半。 剩下的里面，普通百姓买的很少，毕竟存款不多，怕决策失误砸在手里浪费钱。 大半都被县里几个大户瓜分掉了。 乔家收了一些，不多，但，乔容在帮忙传小话这件事上很积极。 对于买田置地这种事，大户们向来不甘落后，也不顾什么每户十亩的限购，直接钻漏洞，让自由身的家仆出面去买，甚至还为此挑了些人放了他们身契，就为占他们的名额。 他们争抢得太厉害，连带着沼泽地都开始涨价。 最早姜鱼买十亩地只花了十二两银子，于高二十亩地三十两，均价一两半，而后一路涨至平均每亩二两银子。 而单是石湾县境内，黑水河畔的沼泽地总共在五万亩以上。 即便刨除掉某些地形实在不方便搞排水改造的，和没卖出的，剩下的这些也为县衙带来了一笔极其可观的财政收入。 郑县令看着账目上的结余数字，和谢琢送上的后续良田改造计划书，喜得心花怒放。 “本来还想着，征百姓徭役或花钱雇人，每日伙食也是一笔支出，整条河道折腾下来，这窟窿大的，再多作坊挣银子也不够填。没想到，现在不用县衙牵头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些大户自己就有不少人手可使唤，咱还能净挣一笔。妙啊！” 谢琢微微一笑，没解释这是从姜鱼行事里得来的灵感。 她喜欢用利益驱使人干活，干活的一方积极性极高，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双赢。 相比之下，逼着百姓来服毫无保障、还可能丢命的徭役，百姓怨声载道，上工既然能偷懒就偷懒，进而导致工期延误，监工责罚鞭打，百姓更加怨愤，堪称恶性循环。 这次，他邯郸学步，学得还不算差。 “如今衙门有了现钱，不如向姜姑娘那边请教一二，也组建个施工队？还有近半沼泽地没卖出，可能一时半会也没人买了。届时要筑堤，总不能顾头不顾尾。” 剩下的一半沼泽地，最好由官府出面改造，过后视情况出售给百姓，再留一部分当官田，两全其美。 郑县令若有所思：“也好。回头这些人还可以去修桥铺路，砍木头，干平时役夫的活。给他们发够工资，他们估计不会不乐意。” 县衙这边的准备工作正顺利进行，谢琢突然收到一封急信，只看了两眼就变了脸色。